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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影后 君sola 21190 字 3个月前

第201章 放纵

第两百零一章——放纵

阮夜笙话音落下,车内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

奚墨的面色似乎也有些凝了凝,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度盯着前面的路,说:“……好。”

阮夜笙侧过脸,望向车窗外。外头的空气都似凝了很重的冰霜,整个世界仿佛沉甸甸的,她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反而更沉,心底的缝隙里都藏着莫名的慌。

回去洗过澡,阮夜笙接到了颜听欢的电话,颜听欢一开口就问:“阮阮,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晚上到家。”阮夜笙笑着回答。

颜听欢语气听着十分惋惜:“哎,我明天下午的票,咱们见不着面了。”

“没事。”阮夜笙在床边坐了下来:“年后再见也一样,你到我家来吃饭吧,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颜听欢不悦地嘟囔着:“年后也不可能,我得寒食节以后才能回来。”

寒食节是清明节的前一天,阮夜笙大概猜到了什么,说:“你这次要在老家待这么久吗?”

“对啊。今年要办听蝉祭,阵仗还挺大的,我得留在老家训练,哪里也不能去。我家里说了,如果我胆敢在听蝉祭结束之前离开,就给我好果子吃,我可不想。”

听蝉祭对颜听欢而言的确是不得了的大事,阮夜笙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宽慰她说:“那你好好训练,拔得头筹,回来我给你庆祝。”

颜听欢嘴里经常胡扯,很多时候轻浮夸大,谁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虽然作为我们家头号种子选手,全家的希望,但是吧我觉得这个头筹还是很难的,前五应该还行。”

“不管名次多少,我都给你庆祝。”阮夜笙笑道。颜听欢家里世代养蝉,有很多古老的旧俗,这种名次的重要性和如今的考试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阮夜笙不懂,但是尊重。

“还是我们家阮阮最好了。”颜听欢和她装模作样地撒了会娇,话语却转而又沉了下来,说:“我的训练大部分时间都是封闭的,没有信号,你很可能联系不上我,我……”

阮夜笙立即心领神会,颜听欢这通电话真正是为了什么。

颜听欢不放心她。

“没事的,奚墨这边有保镖的,我和她待在一块,保镖也能顺道照看着。”阮夜笙低声道。

“就你现在卷进来的这些事,一般的保镖顶什么用啊?得真正能打的。”颜听欢叹了口气:“你难道忘了丁其红是什么样的了?她……我觉得她不可能是寻常人,邪乎着呢。”

阮夜笙脑海里骤然闪过当时在酒店里与丁其红有关的一幕幕,蓦地感觉后背寒气直冒,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这样吧,你平常尽量不要独处,待在剧组的时候,你就往人多的地方去,然后多注意观察不对劲的情况,觉得哪里有问题,你就给我发短信或者邮件,等我有信号了就能查看到。”颜听欢还在电话那头琢磨:“如果从你的那些近况中,分析出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我就回来一趟。”

“这哪行呢。”阮夜笙忙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大不了吃几顿好果子,事急从权嘛。”颜听欢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看来以前也吃过所谓“好果子”的滋味。

阮夜笙还沉默着,颜听欢催促她:“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记得经常给我做汇报啊。”

“……好的。”阮夜笙只好说:“你放心,训练的时候注意身体。”

“也没什么好注意的,都习惯了。”颜听欢又交代道:“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时间,找人的事情就交给崔嘉树了。上次在长沙一家医院里有过线索,虽然后面没有进展,但崔嘉树一直在帮忙盯着的,不止长沙,好些个可能的城市他都有人在,一有消息他会立即通知你我。”

阮夜笙眼中黯然了下去,缓缓道:“明白。”

也许是想到自己后面就要失联了,颜听欢很不舍,在电话里与阮夜笙聊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挂断。

阮夜笙坐在床边发了一阵呆,掀开被子睡下了。

她做了梦,梦比冬夜还要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是剧组今年收工的日子,顾如并没有安排多少工作,中午全剧组还一块吃了顿饭。这顿饭十分热闹,阮夜笙,奚墨,厉思然和顾如等人在同一桌,桌上摆着铜炉羊肉锅,热气腾腾的。

顾岑也来了,说是要等厉思然一块收工,有事找她说,气得顾如又数落起了顾岑。顾岑瞧上去不痛不痒的,嘿嘿直笑,最后顾如骂不动了,就支使顾岑和工作人员一块去分发剧组的新年礼物,顾岑开开心心去了,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在跑腿。

厉思然看了一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起身走到顾如身边,小心翼翼道:“顾导,我能帮忙去发礼物吗?”

她很怕自己会被觉得多管闲事,或者被认为表现自己故意讨好,献殷勤之类的,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顾如。

“行。”顾如点点头,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厉思然下意识松了口气,立刻去了。

一年的工作就这样在“明年见”的问候中画上了尾声。等阮夜笙和奚墨落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阮夜笙想让顾栖松早点送奚墨回去休息,结果奚墨非要随车一起先送阮夜笙回来,阮夜笙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到了楼下,顾栖松说:“可以上楼说话,我在楼下等。”

奚墨:“……”

我看上去就这么舍不得走吗!

阮夜笙扫了一眼奚墨那副被噎了下的神情,低着头笑:“要上楼吗?”

“我送你到家门口吧,万一电梯里有坏人呢。”奚墨绷着面色:“不过我就不进屋了。”

“这要是有坏人,咱俩加一块能打得过吗?”阮夜笙逗她。

奚墨:“……”

她默默瞥了一眼顾栖松。

顾栖松又说:“可以进屋说话,我在门外等。”

奚墨:“……”

最终还是顾栖松护送两人上楼,顾栖松站在门外,奚墨和阮夜笙进屋后把门关上,奚墨在亮堂的光下边扫视四周的家具,边说:“我还是帮你打扫一下吧?”

“没事,就落了些灰,我待会一个人就收拾干净了。”阮夜笙说:“顾栖松还在外面等呢。”

“你应该不习惯让他进家里来,我告诉他去车里等,车里暖和点。”

“真不用。”阮夜笙走到她面前:“你回去睡觉,累一天了。”

“不累。”奚墨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阮夜笙也盯着她,问。

“什么?”

阮夜笙抬了眼,目光与奚墨交汇,如果眼神能如丝,那这交汇在一瞬间仿佛有了种化不开的缠绕。

她轻轻地说:“我在想,我要说个什么借口,把你留下来过夜。”

奚墨怔了怔。旋即她的脚步上前两步,凑阮夜笙更近了,说:“……什么借口都行。”

阮夜笙笑意在眼中浮动:“比如说,我肚子疼,我手疼,我随便哪儿都能疼,想找个人留下来帮把手。”

“这些借口都不错,你找我。”奚墨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阮夜笙笑意更深了,伸手过去,抓住奚墨的手:“我是很想这样,却又有点怕自己会不会太任性,太放纵了。”

奚墨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回攥住她,大概猜到了阮夜笙要说什么,立即道:“任性?放纵?我从来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这些。”

“是吗?”阮夜笙唇角微微翘了下。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装的。”奚墨似看穿她所有:“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内心深处可能过于理智,比如说此刻。”

被看穿了,阮夜笙也并没有觉得窘迫,反倒饶有兴趣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奚墨说:“因为,你在试图用自己的理智,控制你自己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就是你内心想要的东西,可你在压制这种愿望。一个真正理智的人,并不是没有想要的,她的愿望可以很强烈,但关键在于她试图自我控制,压抑这些想法。而你把这些称之为放纵,也许就是为了避开它们,因为放纵对你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你迫使自己避之如洪水猛兽。”

阮夜笙微笑起来,并没有否认。

“对你而言,放纵真的不好吗?”奚墨问她。

“那你呢?我觉得,你不喜欢放纵。”阮夜笙反问。

“我不喜欢自己放纵,怕自己失去分寸,被人拿捏。”奚墨认真道:“但是,我喜欢你放纵一点。”

“你双标。”阮夜笙含笑。

“是,我双标。”奚墨应声:“也许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太过权衡和忍耐。忍耐是很好的品质,但它要付出的难受和痛苦也更多,如果一个人很能忍,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如今打量阮夜笙的时候,目光总是温柔包容的,道:“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放纵。而我也可以……我是说,哪怕我有一天真的失去分寸,你也不会拿捏我。”

阮夜笙凑过去,唇几乎近在咫尺:“你也可以,什么?”

奚墨先是端正身子站着,垂眼看到阮夜笙颤动的眼睫,心似乎也被带着颤起来,唇朝阮夜笙近了些。

两人之间,几乎只隔着温热的一层呼吸。

“……放纵。”奚墨低低说。

阮夜笙低笑起来。

她说:“奚墨,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很贪心,而你我确认了关系,这更让我的这份贪心容易被满足。我知道,你如果能做到,你就不会拒绝我,这让我很开心,却又担心。”

奚墨的呼吸时而轻,时而重的,盯着她看。

阮夜笙接着说:“我怕我……现在舍不得你走,明天也会舍不得你走,时间就这样拖来延去了,而明天除夕,你有很多事情要办,我不希望你的时间太匆忙,也不希望你为难。我更怕我自己,控制不了我的贪心。”阮夜笙毫不掩饰,大大方方说。

“我明白了。”半晌,奚墨道:“……好。”

阮夜笙贴近了,在她唇上吻了下。

奚墨嘴唇颤了颤,呼吸和唇同时往前,阮夜笙却又挪开了些,说:“回去小心。”

奚墨哼了一声,凑近在阮夜笙嘴上颇为用力地亲了一下,这才说:“我走了。”

阮夜笙这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心想自己的担心是对的,她如果放纵自己的贪心,一定会陷入沉迷。她弯腰的时候,眼波往上一撩,奚墨的目光与她相接,忙又说:“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啊。”阮夜笙笑着送她到门口。

顾栖松走向电梯方向,奚墨回头看了阮夜笙一眼,转身离开。

接下来阮夜笙打扫起了屋子,等洗完澡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她试探地给奚墨发了条消息:“睡了没?”

奚墨秒回消息:“没有。”

阮夜笙这才放心地拨通了奚墨的电话,奚墨很快就接了起来,说:“忙完了?”

“还没有,明天接着收拾。”

“明天别一个人出门了。线上点了让超市配送过来,如果不放心品控,你列个采购单给我,我让人买了给你送到门口,等人走了你再开门带进去。”奚墨语气很自然,但话里话外都是阮夜笙独处的不放心。

在这方面阮夜笙很听话,该谨慎还是要谨慎的,就说:“嗯,我线上点单就好。放心吧,我保证不出门,谁敲门我都不开。”

说完还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惬意地哼起歌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奚墨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奚墨在电话里噗嗤一声,立刻又忍住了,清了清嗓子,在电话里道:“乱七八糟。”

两人得闲聊着天,有什么就说什么,阮夜笙又说起颜听欢今天在电话里的那些话,奚墨的心情转而沉了些,问道:“颜听欢的老家在哪里?方便说吗?”

“当然方便。”阮夜笙说:“她家是江西婺源的。”

“婺源?哦,那离上海也没有特别远。”

“你不会是在计算她赶回来所需要的最短时间吧?”

“……没有。”

“就是有。”

“……有。”

第202章 非人

第两百零二章——非人

奚墨又说:“婺源那里很漂亮,还有很多徽派建筑,青瓦白墙。”

“你去过吗?”阮夜笙身心彻底放松,与她闲聊。

“去过一次,电影取景的时候,不过时间比较匆忙,都在工作,也没有仔细逛逛。你呢?”

“我也只去过一次,是听欢带我去的。但是我们也只是去旅游,住在酒店,她没有让我靠近她的宗族,我也从未见过她的家人。”

“宗族?”奚墨似乎好奇起来。现在很多地方早已没有宗族这个概念了,不过有些还保留着这种传统。

“嗯,听欢家里挺复杂的,什么宗族,祠堂,有很多规矩。她叮嘱过像我这样从外面来的人,最好不要过去,比较危险。她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得听从的,这不是玩笑话。”

奚墨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是影视里的主角,剧情都推进不下去。一般在影视里,就是不听劝非要去,然后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放在国外就得是怪物鬼魅杀人狂,放在国内就得是幻觉,精神分裂,最后结局也没剩下几个活人了。”

阮夜笙边听边笑,感觉奚墨冷不丁吐槽了一堆。

等奚墨说完了,阮夜笙才道:“你……见过怪物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阮夜笙甚至恍惚能听到奚墨轻轻的呼吸声。

“我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奚墨说:“我不确定,那算不算。”

阮夜笙大概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向她确认:“你是指当初酒店起火的时候,从门缝底下看到的那个黑影,还是指……赵银楚医生救护车上那个银色箱子里的?”

“都有。”奚墨声音有些凉下来:“我看不清门缝底下的,也没打开箱子看过,这种不确定性在干扰我的判断。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门缝底下的黑影不像是人会有的,人如果在门缝底部留下黑影,基本上就是鞋子的轮廓,那个面积会比当时的黑影要小很多。除非……当时那个黑影是一个人趴在地上,往我们这边窥视,可外面都起火了,只要是个人就在想办法求生,怎么还会有人趴下来看呢?”

“所以你觉得那可能是……怪物?”阮夜笙在心底,也有着与她一样的怀疑。

“对,既然连魂都可以交换,这个世界如果存在着我们认知不到的怪物,也不算是稀奇。”奚墨说:“银色箱子里的也是,它有时候还会动,可能是某种动物,或者什么东西,不管是哪一种,如果它不是我们常规理解的动物,也许就可以被称之为怪物。”

“那后面紧随而来的那个脚步呢?这么久了,你有想清楚是什么了吗,速度比冲进来的东西还要快。”阮夜笙又问。

“也许是人……也许‘非人’。”奚墨话语里带着警惕和琢磨:“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生活中遇到的人,每个人都是‘人’吗?会不会是别的什么?”

冷风不断撞击着窗户,仿佛整座大楼都要摇摇欲坠。幸而窗户十分扎实稳当,将那些冬夜里的刺骨喧嚣和冲撞都阻隔到了外面。

房间里的灯光落在阮夜笙的身上,她略微蜷了下身子,面色被光照得似乎有些苍白。

“奚墨,我……”阮夜笙欲言又止。

“怎么了?”奚墨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忙问:“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听你聊起‘非人’,我想起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阮夜笙定了定心神,让她不要担心。

奚墨轻声问:“是什么照片?”

阮夜笙目光黯然下去,眼中似乎掠过了某种很难压藏的痛苦,过了好一会,她才调整了语气,说:“那张照片的右上角很模糊,拍下了一只人的手,但是看上去……”

“你觉得那不是人的手?只是看起来像人?”奚墨意识到什么,忙问。

“乍一看是人的,还穿着衣服,有袖口遮着手腕。”阮夜笙说:“但是那只手总觉得有点扭曲,不像是人正常应该有的骨架透视,当时我看到的第一眼,以为是这个人的手本身就有点畸形,后面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许那也不是人呢?只是看照片的先入为主了,以为是某个人。”

“你从哪里看到这张照片的?和什么有关?”奚墨一头雾水,不知道阮夜笙为什么突然会告诉她这张照片的存在,但是她总觉得阮夜笙想告诉她更多别的,那些自己不曾了解过的内容。

阮夜笙需要她。

或者阮夜笙心底害怕了,想要找一个信赖的人倾诉这种恐惧。这种恐惧或许以前一直被阮夜笙压制着,今天随着她们的这种交谈,被打开了盖子,牵扯着阮夜笙那些尘封已久的骇然。

越是这样,奚墨明白自己越是要与阮夜笙保持沟通,哪怕现在她无法在她身边,也希望能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她。

阮夜笙犹豫了片刻,说:“我在垃圾场看到的。”

“垃圾场?”奚墨越发不明白了:“你去垃圾场干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哪个垃圾场?”

“是我大学时候的事情。”阮夜笙似乎在努力忍住某种情绪,声音都有点颤抖:“我……”

奚墨察觉到了阮夜笙的情绪,忙安抚她:“对不起,我可能问得有点多了,你一时之间难以全部回答。这样,你只要先告诉我那个垃圾场的名字,剩下的我们见面再说?”

“……好。”阮夜笙答应了。

然后她贴着手机,低声道:“叫小灰岭垃圾场。”

奚墨从未听过这个垃圾场的任何信息,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没再就这件事再问下去,而是对阮夜笙道:“已经凌晨了,到除夕了,你要不要先睡?”

“你困了吗?”阮夜笙喃喃着,声音藏着些许依赖。

“不困。”

“我也不困。”阮夜笙躺了下来,侧过身子说。

“那我再和你聊会天。也许你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奚墨的声音放柔了些。

阮夜笙感叹道:“以前宿舍的同学谈恋爱,晚上总是打电话到很晚,怕打扰我们休息,还会去外面打,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凌晨了,还被宿管老师抓到过,有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聊着聊着人睡着了。那时候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能够打这么久的电话呢,真的有这么多要聊的话题吗,现在明白了,真的有。”

“我以前也那么想过。”奚墨说:“这有什么可聊的,一个电话要打几个小时,得从这个月早上吃什么说到下个月晚上吃什么,才能凑这么久的话题吧,或者从全球变暖说到河流污染,再到冰川融化,国家大事,一个城市的话都被这些电话给说完了,才能聊这么久。”

阮夜笙被她逗笑了:“你心里其实特别爱嘀咕,嘀咕这个,嘀咕那个,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高岭之花的。”

奚墨声音绷紧了些:“没有,我是一个表里合一的人。我想什么,就会说出来,我没说出来,说明我没想。”

“真的啊?”

“真的。”

“表里合一?”

“表里合一。”

阮夜笙说:“我好喜欢你。”

奚墨:“……”

“你怎么不说话了?哦,你不喜欢我,因为你是一个表里合一的人,心里没想着,嘴上才不回应我。”阮夜笙攥紧被子,藏住自己几乎快压不住的嘴角,身子都在抖。

奚墨:“……”

很快奚墨转而道:“我心里想着,你在憋着坏,所以我想什么也不能嘴上说出来,否则就着了你的道了。我做到了,这也叫表里合一。”

“你反应这么快,我都骗不到你了。”

阮夜笙的情绪越发得到了缓和,哪怕无法相见,奚墨的声音也仿佛给了一个为她遮挡风雪的安全屋,她能蜷在这小小的一片温暖之中,短暂地忘却痛苦。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阮夜笙的声音逐渐因为困倦而变得有些迷糊起来,有时候还带着些许轻哼,奚墨以往见惯了她的撩人与精明,很少听见她这样,轻轻一笑:“睡吧?”

“……不睡。”阮夜笙含含糊糊的。

“好,睡。”奚墨忍不住逗她。

“……我不要睡。”阮夜笙哼哼了几声,又说了几句话,逐渐安静了下来。

“夜笙。”奚墨低声道:“夜笙?”

阮夜笙困得睡过去了,没有回答。

她的呼吸在手机里几乎是听不见的,却仿佛跨越了空间,放大在奚墨的耳边。

奚墨贴着手机,轻轻呢喃:“我也……好喜欢你。”

她说完,将手机拿下来,时间显示是两点二十九。本想挂断,奚墨又保持着通话的状态,翻看了些许之前和阮夜笙的消息聊天,这才挂了通话,关机入睡。

阮夜笙到上午九点多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许许多多的除夕节日祝福蜂拥而来,有一些是无差别模板发送,有些是专门为她而来,沈轻别倒是静悄悄的,也没找她,阮夜笙怀疑沈轻别还没起床。

奚墨的消息被她置顶,她第一眼就能看到,奚墨八点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除夕快乐,夜笙。”

“除夕快乐。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阮夜笙坐在床边回复她。

等了一阵,奚墨并没有回消息,阮夜笙就起身去洗漱。等收拾完再度拿起手机看了看,奚墨的回复来了:“凌晨两点二十九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阮夜笙好奇了。

奚墨秒回:“这很简单,我刚好看了时间。”

阮夜笙并不知道两点二十九分发生了什么,她说:“你待会准备做什么?”

“我在奚家庄园,等一下要去看我妈妈。”

除夕是团圆的节日,但奚墨的妈妈早已去世,除夕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就变成了扫墓。阮夜笙心想这种时候自己也不能总发消息过去打扰奚墨,就回复道:“好的,我待会去打扫卫生,可能不太方便看手机了。”

“好,今天不要出门。”奚墨叮嘱。

“明白。”

身在花房的奚墨收了手机,看向不远处的奚季。奚季正在弯腰采摘新鲜的花朵,准备搭配成花束,之后带去给过世的妻子简芫。

“爸爸。”奚墨走到奚季身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听说过小灰岭垃圾场吗?”

奚季的脸色似乎有点沉了沉,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奚墨小心翼翼地观察奚季的神色,明白他肯定是听说过的,说:“我一个朋友和我聊天,提到这个,我有点好奇。”

“什么朋友?”

“就是……一个好朋友,随便聊聊天。”

“没事为什么聊这个?”

奚墨大胆推测了一下,这个垃圾场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否则阮夜笙不会是那种反应,就试探道:“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事情吧,但她没有往下详细说了,我比较好奇。”

沉默了片刻,奚季道:“小灰岭垃圾场早已经不在了,当年那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还是一个女大学生报的案。案子太惨了,也太离奇了,被压下来了,至今都没有侦破。”

……女大学生?

奚墨皱眉,想起了阮夜笙当时说的话。

——是我大学时候的事情。

第203章 催魂

第两百零三章——催魂

“那你知道那个女大学生的情况吗?比如说……她的名字。”奚墨没能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她实在太想知道了。

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急迫地催促她。

奚季打量着奚墨,暂时并没有说什么,目光却透着一种难以看透的复杂。

片刻后,奚季低声说:“我不知道。”

奚墨几乎有些难掩失望,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奚季面前,她其实不适合表现得这么明显,连忙又收敛了些许神色。

“你很想了解这个案子?”奚季问她。

奚墨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奚季脸上没有多少起伏,他严肃的时候,总是自带压迫感,或许这也是奚墨以前比较害怕与他沟通的原因。

“……好奇。”奚墨说谎了。

比起某种此刻正在被无限放大的担心,或许所谓的好奇,根本微不足道。她在担心那个女大学生,担心她的安危,甚至担心她的所有——如果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猜测,能对得上的话。

奚季看了看奚墨,没再问了,而是转过身去,继续采摘培植的花卉。花房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氛围莫名有些沉重,奚墨见状也暂时不便再打听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奚季已经搭配好了两束不同的花束,都是简芫生前钟爱的,奚季走到奚墨面前,说:“走吧,去看你妈妈。”

奚墨眼中黯然下去,点了点头。

阮夜笙在线上采买了一批过年的东西,就去忙活了,刚打扫没多久,接到了冯唐唐的电话。冯唐唐知道她每年都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总是孤零零的,只是冯唐唐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除夕的时候都是回妈妈的老房子里陪伴妈妈,也没办法与阮夜笙一块跨年,所以除夕的时候,她必定会打电话来。

阮夜笙停下手中的活,与冯唐唐聊了一段时间的天,冯唐唐说:“我初一来看你。”

“初二吧,糖糖。”阮夜笙想到奚墨初一会到家里来,说:“我去你家吃午饭。”

“那好。”冯唐唐期待不已:“我们多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与冯唐唐打过电话,阮夜笙又给颜听欢发了消息,颜听欢没有回复,估计又没信号。之后置办的年货陆续送到家门口,阮夜笙一一进行整理,明天奚墨就会过来了,她希望家里能布置得更有年味一些。

中午的时候,沈轻别的视频电话也来了。

“刚醒啊?”阮夜笙笑道。

沈轻别顶着一头颇有些乱的长发,眼中还有些惺忪的意味,说:“差不多吧。不过你不是应该感动才对吗,我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视频来着,连饭都没吃。”

“饭都没吃?”阮夜笙说:“确实是好大的牺牲,我很感动。”

沈轻别揉了揉肚子,颇有些后悔地嘟囔:“我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回家都快吃撑了。”

阮夜笙看她那么爱吃的一个人,为了身材管理,一年到头也没吃上几顿好的,安慰道:“过年吃点好的也没错,就是别暴饮暴食,回头把身体吃坏了。记得别忘了健身,否则过年后开工,有你后悔的时候,你还得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减回来。”

“知道,知道。”沈轻别立刻眉开眼笑:“就喜欢听阮阮你管我的这些话,现在没人管我,你管我,我可高兴了,你再多说点。最好是在我没控制饮食的时候,狠狠地多骂我几顿。”

“……你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阮夜笙无语了。

“我没有啊。”

阮夜笙本想问问郁安现在与沈轻别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今天除夕了,郁安有没有联系沈轻别,但一琢磨又觉得似乎不大适合,便没有开口。

沈轻别太多话能聊了,说着说着,话匣子就关不住,阮夜笙只好道:“我得去打扫了,不然今天收拾不完。”

“你去打扫,没事的。”沈轻别端了杯水过来喝:“你把手机架起来放在边上,我在视频里看会你直播打扫就行,咱们也不耽误聊天的。”

阮夜笙:“……”

“去拿手机支架呀。”沈轻别一脸认真。

“……我上辈子应该是造孽了。”阮夜笙说着,拿了个支架过来支撑着手机,并且将镜头对着自己,一边擦拭桌上的摆件,一边说:“您看还行吗?大人。”

“这个角度挺好的。”沈轻别点点头,又说:“你怎么不穿围裙呢?最好还能戴着帽子,电视上那种。哦,英式的打扮就不错。”

“大人,我是在我家打扫,不是做cosplay的。”

“你桌上那个花瓶挺漂亮的,你还没擦呢。”

“我别的还没还没擦完呢,一样一样来。”

“你买了春联吗?”

“买了。”

“那你挂了吗?”

“还没挂。”

“那你挂门上去,给我看看。”

“我挂了。”

“你刚不是说你没挂吗?”

“我说我要挂电话了。”

“不要啊,阮阮!别挂,别挂,再陪我说会话嘛!”

阮夜笙嘴上那么说,最终还是没挂。期间“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也热闹起来,各自发来除夕祝福,林汀霜还发了一张自己和一只猫的合影,她坐在轮椅上,那只被包扎过的猫安静地窝在她的腿上,不用说是林汀雨给她拍的照片。

阮夜笙忙活的时候点开消息看了看,正是之前林汀雨去北京和她们见面吃饭那一次,救下来的那只猫。

林汀霜看上去非常开心,发消息说:“这是阿汀送给我的猫猫,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阿汀’。阿汀不在的时候,‘阿汀’就可以在家陪我了。”

林汀雨说:“嗯,好猫。”

崔嘉鱼觉得无聊,回一嘴:“那你叫‘阿汀’的时候,猫能不能分得清是在叫她呢,还是叫林汀雨呢。”

林汀霜说:“猫猫和阿汀都很聪明,当然都能分得清的,不过嘉嘉你可能会分不清在叫谁,什么时候到我们家里来玩,就能分清楚了。”

林汀雨说:“嗯,阿霜也聪明。”

崔嘉鱼回复的文字里都能看出她在翻白眼:“我干嘛要去你们家玩。”

沈轻别和她们也聊起来了,不过有些心神不宁的,一会去着急看消息,看到以后又失望,接着又是一副不太想看的样子,如此反复。阮夜笙从视频里瞥见沈轻别的表情,知道她是在等郁安出现,但是郁安并没有出来说话。

不只郁安,奚墨也没见到人影。

“阮阮,奚墨呢?”沈轻别在画面里问道,不过那神色看上去倒也不只是在问奚墨,仿佛也在问自己别的。

“她家里有事。”阮夜笙回答她,心想奚墨应该已经在看望简芫了。

简芫的墓碑前,奚墨身着黑色大衣,上前为简芫送上鲜花。

“妈妈,除夕快乐。”奚墨看着墓碑上简芫上的照片,轻声道。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着她的衣发,她的眼角被冻红了,红得像是刚刚哭过。

奚季单膝跪地,将贡品点心还有水果等小心翼翼地摆在墓碑前,其中的部分食物还是刚做出来不久,又得到了很好的保温,依然还冒着热气。摆完贡品,奚季为简芫献花,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奚墨稍微走了几步,站在一旁。

奚季抚着墓碑,低声说:“除夕快乐。又是新年了,阿芫,我……又浪费了一年,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做到。再等一等我。”

虽然声音很低,但奚墨依然听见了,她并没有吭声。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视频里的沈轻别也累了,用手掩了个哈欠,对阮夜笙说:“阮阮,你还真会忙活,都不带休息的。我先去睡一会。”

“好,待会我给你发个压岁钱。”

沈轻别乐了:“还有压岁钱。”

阮夜笙说:“是谢谢你的。有你在,我家挺热闹。”

“你是不是变着法说我唠叨呢?”

“怎么可能呢。”

“那我也给你压岁钱,看你直播打扫屋子的打赏。”

阮夜笙笑道:“谢谢您,大人。您受累。”

随着视频电话的结束,沈轻别的声音消失在了阮夜笙的屋子,阮夜笙转了压岁钱过去,也收到了沈轻别的回礼,沈轻别困得没再回消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阮夜笙停下收拾,将手套摘下来,走到沙发边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一刻,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像带着些许的叹息。

汹涌热闹过后,她是退潮的寂静海滩。

阮夜笙闭上了眼睛,直到她听到一个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体。

“在做什么?”奚墨问她。

阮夜笙有些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手机屏幕笑起来。

退潮了,可海洋给她留下了宝贵的馈赠,陪伴着她。

“没做什么,在休息。”阮夜笙回道:“你呢?”

“我现在也没做什么,给你发消息。你晚上的年夜饭准备做什么?”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话,甚至有些清汤寡水的琐碎,但阮夜笙回得津津有味的,告诉她自己的安排。聊了一会,奚墨有事,就又告一段落。

一直到夜里,奚墨在庄园吃过年夜饭,奚季突然让她一块去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她。

奚墨看着奚季手里那叠资料,怔在原地。她的思维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奚季都没说什么,但奚墨的直觉在告诉自己,那可能是什么方面的资料,一时竟然不敢去接。

“你不是好奇么?”奚季说:“小灰岭垃圾场的案子。”

奚墨努力控制住内心的翻涌,接过资料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

时间流逝,她的面色越来越沉。

“你为什么会去找这么详细的资料?”奚墨问的是为什么会去找,而不是为什么会有。

在她看来,以奚季的能力和手段,能收集到这些资料并不难,奇怪的反而是奚季为什么会对这个案件感兴趣。奚季不是浪费时间的人,如果不是这个案子对他很重要,绝不会收集了这么全面的资料,还存放在那么安全的地方。

“我也好奇。”奚季意味不明。

奚墨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只能专心继续看。

小灰岭垃圾场里挖出来的死者是个名叫燕别春的中年男人,他是一名生物学的副教授,上海人。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尸体早已经不成人样,身体的部分内脏和半截手臂还不见了,死状十分凄惨。里面还附了些许照片,每一张的画面都触目惊心,而能拿到这种保密照片,奚季想必是走了一些门路。

“……燕别春。”奚墨喃喃自语,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却又印象模糊。

看到后面,死者燕别春的家庭信息也查到了。

燕别春的妻子,名叫阮溪涧。

……阮溪涧。

奚墨内心深处猛地跳了一下,立刻去看燕别春和阮溪涧是否有子女。

但是却没有任何相关资料。

要么是他们的确没有子女,要么就是警方或者保存资料的人,在刻意抹去子女的信息,而这么做的最大可能,就是为了保护。

奚墨的心越跳越快,她再度将资料翻过去一页,这一页记载了一些阮溪涧的详细资料。

上面写着,阮溪涧也是一名生物学教授,而且在相关研究领域极有建树,只是已经失踪了。

而她的失踪年份,与阮夜笙当初退出娱乐圈的年份是一致的。燕别春的尸体被发现,同样也是在这一年。

阮夜笙从厨房洗完碗出来,打开了电视机,她也不看,就只是听个响,这样或许能让家里显得稍微有了些许的烟火气。跟着她走到书房,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的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大部分画面都是暗色的,画质对焦很差,看上去是匆忙中偷拍的,右上角拍到了一个人的手,应该是拍照的人想要记录的某个主体人物,但是可能是拍摄者太慌乱了,画面出现了严重的偏移。

可反倒是这样模糊的记录,更让那只手显得诡异起来,在周遭黑色的对比下,那只手白得甚至有些不太正常,手指关节恍惚还有些扭曲了一般的突出。

咚。

一只手敲响了门。

阮夜笙猛地回过神,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来,像是在催魂一样。

阮夜笙连忙收起照片,快步跑到玄关。敲门声安静了下来,阮夜笙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走到可视监控画面那里看了看,门口的确站着一个人,他低着头,手里拎着几个袋子。

“……哪位?”阮夜笙压低声音,问道。

那人说:“送餐的,您家定了年夜饭外送。”

“我没有定。”阮夜笙说。

那人听了,低头看了眼手机,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楼层,打扰了。”

说完,那人走开了。

第204章 麻烦

第两百零四章——麻烦

阮夜笙立即过去将耳朵贴着门,仔细听那人的脚步声,的确是在逐渐远去。

她又回到玄关的监控屏幕旁边,画面里显示门口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监控角度本身所带来的窥视感,那块被摄像头照到的区域莫名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甚至有种视觉上的扭曲。

阮夜笙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扇门看。

她知道,今天夜里不能打开那扇门,更不能走出去。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无论那个外送年夜饭的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不能去确认。那道门和那把锁,是她最后的屏障,她必须守住。

监控画面除了显示在玄关的小屏幕上,也同步到阮夜笙的手机,她在手机上翻看回放记录,观察着那个人进入监控视野的整个过程。

阮夜笙反复看了许久,对方表现得非常自然,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举止,一切的迹象似乎都在说明对方真的是一个外卖员,且面容没有做遮挡。虽然阮夜笙之前看的时候,那人是低着头的,但在她还没有抵达门口之前,监控里有几个画面记录了那人抬起脸时的大概长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阮夜笙将那人的模样保存了下来。

等做完这一切,她再度站起身,目光环视着家里的摆设。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春晚的某个小品,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响动。小品演员们脸上洋溢着春晚特有的喜气洋洋,底下观众的掌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阮夜笙在这背景音的欢声笑语中看着自己的家,看着看着,浑身有些发起冷来。

是她多心了吗?

是否因为压力过大,她产生了某些不应该的焦虑。

也许那个外卖员并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看错了楼层,这在生活中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是她自己多疑了。

阮夜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可脑海里那些犹疑的想法却起起伏伏的,她暂时没有办法让脑海里安静下来,只能在这个寒冷的除夕夜里,再度打扫起了屋子。她觉得也许这样,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等到累了的时候,她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奚家庄园里,奚墨将和小灰岭垃圾场案件有关的资料全部看完了,久久没有言语。

她沉默着,看向面前的奚季。燕别春和阮溪涧这两个名字在她心底猛烈撞击着,她的面前甚至恍恍惚惚地浮现了阮夜笙的笑靥,还有阮夜笙曾说过的那些话。

——我爸妈就是搞科研的,如果不认识研究所的,那才奇怪呢。

——但是……我妈妈不再回家了,我就不想再改变厨房的格局,总觉得保持我妈妈在家的原状,会比较好。

——我的确在找我的妈妈,她是失踪很久了。

——我在垃圾场看到的。叫小灰岭垃圾场。

奚墨甚至想起了她当时在和阮夜笙交换身体以后,第一次带阮夜笙去奚家庄园的情景。当时她们通过阮夜笙认识的那个叫喻声的人,拿到了一些比较珍贵的花种,喻声的父亲是植物学家,和阮夜笙做科研的父母相熟。

而当奚墨以阮夜笙的身份,将那些花种送给奚季作为礼物的时候,一贯对外十分严肃冷淡的奚季,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和气。

如果奚季在着手调查小灰岭的案子,必然会去调查燕别春和阮溪涧的子女,且调查极有可能是有结果的,可资料里依然没有两者子女的资料。这可能是因为除了警方在保护其子女以外,奚季同样对此守口如瓶,哪怕他查到了,也没有将燕别春和阮溪涧的子女暴露出来。

也许……奚季就是在保护对方的子女。

哪怕在生活中见到了,也装作并不了解。但因为过于熟悉案件背后的悲惨,奚季偶尔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的怜悯,哪怕奚季不会承认。

“这位燕别春,如今……还有家人在世吗?”奚墨看着奚季,压抑着内心的颤抖,低声问:“比如说,他有没有……女儿什么的?”

“我不清楚。”奚季眼中没有什么变化。

奚墨明白了,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奚季将资料收了起来,叮嘱道:“早点休息。”

说完,离开了书房。

奚墨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一阵,她拿出手机,给冯唐唐发了条消息:“冯唐唐,除夕快乐。我问你一件事。”

冯唐唐看春晚的时候收到奚墨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回复:“奚姐,除夕快乐。你想问什么事啊?”

阮夜笙在家里擦拭着窗台,屋子里温暖的空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化为了一层蒙蒙的水雾,外面的夜色灯火朦胧又缥缈,像梦一样。她盯着雾气看了一会,停了来,手指贴着玻璃,在水雾中画了一个小木屋的简笔画,简单的屋顶,简单的四根直线,作为房子的支柱。

她又寥寥几指,在房子里画了一个火柴小人。

火柴小人孤零零的,就像是此刻的她一样。

她喃喃自语:“又过年了,火柴小人又是一个人。但是没关系,火柴小人相信她的妈妈会回家的,她做了很多年夜饭,把小木屋打扫得很干净,等妈妈回来,就会夸奖她。终于有一天,火柴小人家里的门被敲响了,她打开一看,妈妈站在门口。”

她说着,在屋子门口又画了一个大一点的火柴小人。

阮夜笙在窗户水雾上画完了,拿手机把这个简笔画拍了下来,作为记录,又发了一会怔。随着时间流逝,雾气再度蒙上玻璃,之前的简笔画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阮夜笙想了想,在上面画了一个火柴小人。

过了一会,她在火柴小人边上,又添了一个简笔画的人,脸上嘴巴的位置画了一个中间角向上的折线,表示这个人满脸不高兴。

“火柴小人认识了一个木头小人。木头小人总是不高兴,可是火柴小人爱木头小人。”

画完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简笔小人,又拍了一张。

她这样看着看着,蓦地回过神来,手掌拍在自己脸上,懊悔道:“我在干什么,太无聊了。”

阮夜笙擦去了玻璃雾气上的笔画,只是擦拭到木头小人的时候,她眼中含着笑,手指动作也更轻缓了起来,似摩挲一般。木头小人渐渐消失了,经过阮夜笙的擦拭,玻璃变得短暂地清晰起来,阮夜笙的目光下意识往楼下瞥了一眼,身子忽然凝住了。

楼下偏僻位置的其中一条长椅上,坐着一个打伞的人。

她凑近了仔细再看了看,那确实是一个人,只是因为身体被伞遮挡了,看不到那人的情况。

今天是除夕夜,还留在外面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那些除夕跨年的人也并不会聚集在这附近,而是选择了那些繁华热闹的地方。

阮夜笙看了许久,那人还是坐在那,没有改变过位置。外面如此寒冷,坐在冷风中打着把伞,也不回家,怎么看都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阮夜笙想要移开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盯着看。

跟着,她看见那把伞缓缓往上抬了抬。

这个动作瞬间让阮夜笙毛骨悚然。她几乎有了一种错觉,那个打伞的人在看她。

她紧张地等待那把伞彻底抬起来,这样她也许就能看到那人的模样,哪怕看不清,一些大概的特征还是能窥到一二的。

不过那把伞抬到半途,没再动了。

阮夜笙心脏莫名狂跳起来,她将窗帘拉了起来,拿起了手机。内心深处强烈的紧张,驱使着她想要寻找一个倾诉之人,她第一时间点开了奚墨的头像,奚墨给她发的消息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

“奚墨,你睡了吗?”阮夜笙输入完毕,看着聊天框,又立刻将这段文字删除了。

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不行。

哪怕她此刻再需要奚墨,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告诉奚墨并不会解决眼前这个本质的问题,反而会让奚墨陷入担忧。如果并非是自己多疑,那个打伞的人真的有问题,如果这个除夕夜注定不太平,那告诉奚墨的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她和奚墨两个人都会被困在危险之中。

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一个人被抓了,她的同伴来救她。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抓了。

虽然是个地狱笑话,但不幸的是,两个毫无武力值的寻常人,在危险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逞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阮夜笙在焦虑不安中走来走去,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要告诉一个靠得住,精神内核稳定,并且在能力上绝对可以保护得了她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很聪明,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奚墨。那么首先得排除顾栖松,因为顾栖松知道了,奚墨必然会知道。

如果颜听欢在就好了。

之前那些年,她也遇到了不少问题,还好都有颜听欢保护她。可是颜听欢回老家了,没有信号也联系不上。

阮夜笙想到了林汀雨。

毫无疑问,林汀雨是此时此刻最适合的那个,但是林汀雨的家中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林汀霜,也许林汀霜需要她的照顾。

自己也许可以报警,但如果是自己想多了,反而会招致麻烦。可是如果不告诉别人,她现在是独自一人在家,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任何线索都无法传递出去。

阮夜笙几番考虑之下,给崔嘉鱼发了条消息:“嘉鱼,除夕快乐。你现在忙吗?”

崔嘉鱼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了段语音回复她:“抱歉啊阮阮,我被临时叫去出任务了,刚刚才看到你消息。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过个年都不让我们安生。我今天本来还以为我可以休假了呢。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你先告诉我哈,我应该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收工了。”

警察经常需要随时待命,阮夜笙不忍耽误崔嘉鱼执行任务,改口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明天找你也可以的。”

“哦,那行。”崔嘉鱼说:“明天咱们再聊。”

阮夜笙陷入两难,她再度坐下来,感觉自己开始有些混乱了。她的理智和不想耽误旁人的顾及,在脑海里不断拉扯。

一个在说:太危险了,你必须让人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一个在说:别想太多了,大过年的,没有谁有义务放下自己的家人或者更重要的任务,为你排查这些可能并不存在的危险。

正在阮夜笙恍惚的时候,电话响起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手机一看,是林汀雨打来的。

“汀雨?”阮夜笙有些意外。

林汀雨说:“嘉嘉刚才告诉我,你找她了。她感觉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是她有任务在身,没有办法及时处理,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阮夜笙紧绷的那根弦仿佛在她的话语里,缓缓松开了些许。

这一年里,她认识了一些很好的人。

“谢谢你打电话给我。”阮夜笙低声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林汀雨非常聪明:“阿霜今天晚上情况很稳定,她已经睡着了,你不要担心她。有什么麻烦,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阮夜笙犹豫片刻,道:“汀雨,我感觉今天晚上,有人一直在看着我。我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精神衰弱了,还是确有其事。”

第205章 除夕

第两百零五章——除夕

“相信你自己的直觉。”林汀雨的话语贴着手机传递过来。

窗外的空气极其的冷,屋子里的暖气在窗户上凝结了一片白雾茫茫,阮夜笙听着她的声音,也恍惚似隔了一层温和轻柔的雾气。

“结果无非是两种。”林汀雨说:“要么没事,要么有事。没事当然很好,一旦有事,你这份怀疑就有它的价值。”

她紧接着又叮嘱道:“我现在马上过来。无论发生什么,看见什么,你都不要走出家门。”

“……明白,谢谢。”阮夜笙内心感动不已,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诚恳说:“你能过来,我真的很开心。只是这么晚这么冷,又是除夕,我……我很惭愧,麻烦你了,对不起。”

“我不会觉得麻烦。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回头请我吃个饭就行。”手机里能隐约听到林汀雨轻轻关门的声音,她想必此刻已经走出了家门,往阮夜笙这边赶过来。

“好,你想去哪里吃饭,都没问题。”阮夜笙轻声道。

“如果你紧张,电话可以不挂,我戴着耳机。”林汀雨条理清晰地说:“你有另外的手机,可以用不怎么常用的手机和我保持通话,万一有人找你,就不会占线。”

阮夜笙正有这个意思,忙道:“我换个手机给你打过来。”

她挂断以后,拿了另一个手机再度拨通了林汀雨的号码,刚才那个手机放在一旁。

林汀雨道:“我把我的位置同步给你了,你看看消息,就知道我在哪。”

阮夜笙也戴上耳机,低头点开另外一个手机的消息,林汀雨的位置正显示在她和林汀霜所在的小区。这个小区距离阮夜笙家里的驾驶距离不算很远,却也不近,哪怕是除夕夜道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也得好一段时间。

林汀雨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边驾驶边说:“我开车出来了。你要不要喝点东西,看看春晚?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安慰,也知道她是怕自己无聊,说:“我现在开着春晚的。”

“你觉得今年的春晚好看吗?”

“我之前没怎么看,一直在打扫卫生。”阮夜笙在这种聊天中逐渐舒展了下来,她抱了个抱枕,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阿霜说春晚不太好看。”林汀雨说:“不过我觉得哪怕不好看,也挺有意思的。”

阮夜笙听了,感觉林汀雨对许多事情都似乎挺有意思的,看人,看东西,看景色,看小动物,都是饶有趣味的模样。哪怕是与别人吵架,起冲突,骨子里也有种云淡风轻的津津有味。

这和喜欢看热闹不一样。

阮夜笙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认识林汀雨以来,林汀雨给她的感觉都很舒适,只不过隐约隔着淡淡一层,但是这个晚上,她感觉那种淡淡的相隔消散了,有种更加走近的恍惚感。

尤其是林汀雨这时候与她的那些聊天,是为了消解赶过来的那段难熬的时间,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紧张不安。

阮夜笙蜷缩着身子,与林汀雨远距离聊着天。

林汀雨问她:“你一直是一个人过年么?”

“……是。”

“我和阿霜一直是两个人过年。阿霜的心愿是过年的时候能和我一起旅游,不过她身体不好,至今也没能实现。旅途太累了,我怕她发病。”

两人聊着天,时间慢慢在冷夜里不经意流逝了。

直到林汀雨说:“我到你家那栋楼的楼下了,的确有个打伞的人,不过不在椅子上,而是换了位置,换到了一棵树下。那个位置,你从楼上看不到。”

阮夜笙浑身再度紧绷,道:“你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么?”

“被伞挡着,看不到,我拍张照片给你。只是我不能距离太近,照片不会很清楚。”

阮夜笙收到了照片,一个黑影打着一把伞,似阴魂不散的鬼影一般,远远地停驻在树下。从伞的角度看,林汀雨拍照的时候,那个人正面朝着林汀雨,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林汀雨。

“那个人走了。”林汀雨很快在手机里说:“应该是知道我在看。”

又一张照片发过来,那棵树变得空荡荡的。

“能看到去哪了吗?大概往哪个方向走的。”阮夜笙心中发冷。

那个人一定有问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都不走,在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却立刻离开了,也许猜到是阮夜笙找来了人前来查看。

“看方向应该是另一边的停车场。”林汀雨说:“继续保持联络,我跟过去看看。”

“不要去!”阮夜笙从沙发上站起来,颤抖道:“……别去,汀雨!”

“我倒也不怎么怕。”林汀雨说:“跟过去或许可以了解更多的线索,你不能总这样担惊受怕的。现在我们只有几张看不到脸的照片,没有很大的用处。”

“……不要去。”阮夜笙生怕她继续往前走:“停车场人更少了,我知道你会功夫,并不怕和别人打架,但是对方可能……不是人,不要去冒险。”

手机对面沉默了片刻。

“你在说什么?”林汀雨的声音幽幽的:“什么叫……不是人?”

“就是……非人,可能是什么东西,或者……怪物。”阮夜笙牙齿几乎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这是我的一种猜测,或者想象,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证据,但是我就是觉得不是人。正常人不会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在那里待那么久的,这种行为非常变态,已经超过人类的范畴了。”

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在描述什么电影,总之你不要去……别出事。我不想我身边再有人出事。”

林汀雨暂时没有说话。

“请相信我……你是我叫过来的,我不能害了你。”阮夜笙几乎在祈求她:“今天晚上,我们只要确认的确是有人在盯着我,我没有产生幻觉,现在我们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我会注意防范,剩下的事情等我们到时候见面了,再一起商量。”

片刻过后,林汀雨道:“好,我相信你。我不跟过去,别怕。”

阮夜笙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听到林汀雨说要独自跟过去的时候,她脊背的寒意蹿到了尾椎,甚至在那一瞬间害怕林汀雨会死去。

“太冷了,你到我家来么?我给你做点热的东西暖暖身体,你想喝什么,热茶,牛奶,还是热可可?”阮夜笙既感激,又惭愧,她不能让林汀雨那么老远跑一趟,还在外头一直吹着冷风。

“不了,谢谢。”林汀雨却说:“不要给别人开门。”

“……可你不算是别人。”阮夜笙道:“你是我的朋友,何况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多。”

林汀雨闻言,轻轻笑了。

“谢谢。”林汀雨道:“今天是特殊的,毕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要开门。你要养成这个习惯,才能安全。”

阮夜笙犹豫了片刻,认同了她的观点:“……好,那你回去吧,不要再待在楼下,接下来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在附近再看看就走,不会很久,你放心。”林汀雨道:“不过我不会去那个停车场。”

“那你暂时别挂电话可以么?直到你上车为止。”

林汀雨笑道:“阮阮,你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保持通话了一段时间,阮夜笙确保林汀雨没有在附近逗留,平安上车以后,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些许。

林汀雨最后叮嘱:“如果再遇到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用觉得有什么压力。情况倘若不方便开口沟通,如果地址是在你家,就响一声挂断,如果你在剧组或者参加工作,就响两声,一般来说我们公司会知道你们的行程。我会来找你。”

“这个挺不错的。”阮夜笙说。

林汀雨最后道:“如果响三声,就表示你和奚墨在一块,且地址不在你们两的家中或者常去的地方,你们两都遇到麻烦了。别的情况可以再约定。”

“好,我都记住了,你先回家吧。对了,今天的事,请不要告诉奚墨,我怕她担心。”

“我知道。”

电话挂断,林汀雨的声音消失在了手机里。阮夜笙看了看之前的定位记录,林汀雨并没有关掉,路线显示她在往家里开。

阮夜笙彻底松了一口,与此同时一种压抑许久的幽冷和孤独漫上心头。她走到窗边再度看了看,楼下什么也没有了,她将窗帘合得紧紧的,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用枕头盖在自己身上,仿佛铸成了一个暂时的躲避堡垒。

孤独的感觉,会在有人的关心离开后,变得更为强烈。

就如同热闹结束,人也会觉得莫名的空虚。

尤其在确定了那个打伞的人的确有极大问题以后,又有持续的恐惧糅杂在里面。危险来了,又短暂地走了,接下来呢?

阮夜笙心乱如麻,电视里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精神上的压力仿佛变为了一种虚无的疼痛,不断压迫着她的身体。她被迫蜷缩得更紧,闭上眼睛,希望这个长夜能快点过去。

到了白天,她就可以和奚墨见面了。

阮夜笙怀揣着惴惴不安与期盼,睡了过去,也许是经受了心绪上的折磨,又长时间忙活,她睡得很沉,似沉在了噩梦里,浑身直冒冷汗。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阮夜笙猛地睁开眼睛,这一刻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时间轮回,为什么又有人敲她的门。

咚咚咚。

在她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敲门声再度响起,急切,力道却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