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消息来了,阮夜笙从沙发上下来,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了许多个奚墨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未接语音,还有奚墨一长列的不同消息,分别停留在她睡着后的不同时间段。
“我今天晚上去你家可以吗?你说我们初一见面,但是我还是想晚上过去,我会让顾栖松送我过来的,不会有事。”
“夜笙,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
“你睡着了吗?对不起,我联系你晚了,之前我有事。”
“我今天晚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有些想你。”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今天晚上我们还没有怎么联系过,你一直没接电话,也没回复消息,我感觉这不太符合你的习惯,如果是以前,你会等我的。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我觉得不太正常,如果你一直没有联系我,我就过去看看你。”
“我过来你家的路上了,你看到消息回我电话好吗?”
消息在眼前快速扫过,敲门声停了下来,阮夜笙的脑海仿佛在这一刻要爆开来似的,她抓起手机跑向玄关。
玄关的监视器画面里,奚墨正站在门口,手抬起想继续敲门,又好似怕敲门太频繁影响了别人休息,于是只得放下手,转而去再度尝试拨打电话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阮夜笙呼吸发紧,她接听的同时,拧开反锁的门。
奚墨站在门口,看到电话被接通,面上显然松了一口气,贴着手机低声道:“夜笙,我在门……”
门开了,她看见了同样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的阮夜笙。
奚墨的话语断在门口。
阮夜笙伸出手,一把将她扯住,拉进了屋子里,门在身后再度紧闭。
奚墨带了进去,还没站稳当,忙说:“你怎么了?我联系不上你,心里很担心,就过来了。”
阮夜笙喉咙里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抓着奚墨的大衣,感觉上面似凝结了一层冰霜,浑身被寒风留下的痕迹裹着,摸上去都冻手。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本来答应你白天过来的。”奚墨见她不吭声,只是红了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忙解释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之前给你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却一直没有回应,只好敲门,又不敢高声喊你的名字,我怕被邻居听到了。”
阮夜笙定定地看着她。
奚墨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什么事。”
阮夜笙感觉今夜积蓄的紧张与孤独,骇然与疲惫都在这一刻凝聚,压缩成一个最小的点,最终随着她浑身的毛孔炸开来。
一晚上过山车般的起起伏伏,她最终来到了终点,继续许久的所有感官与情绪仿佛也在这一刻喷发。
她想,她什么都不要管了。
阮夜笙伸出手,捧着奚墨的脸颊,用尽力气吻了上去。
奚墨被吻了一个猝不及防,有些发愣,阮夜笙的舌尖舔开她的唇,她才后知后觉地张了嘴,迎了阮夜笙的舌。
她以往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阮夜笙。
过于热烈,不顾一切。
阮夜笙的双臂环在奚墨后颈,唇短暂挪开了些许,压着呼吸道:“用力点亲我,好不好?”
奚墨闻言,下意识紧紧抱住她,贴着她的唇,试探道:“……会不会太激烈了些,容易难受。”
“你知道什么算是激烈?”阮夜笙眼里起了雾。
奚墨欲言又止。
阮夜笙喃喃道:“你跟着我。”
奚墨呼吸几乎一紧,阮夜笙再度交缠了过来。
从未有过的深吻和恣意。
奚墨原本被冷风吹冻了的身体仿佛被阮夜笙的热意融化,她浑身发热,抱着阮夜笙抵到一旁的墙上,双手托着阮夜笙的身子,将她抬高了些,圈紧了她,让她深陷自己的怀抱。
她跟着阮夜笙的节奏,加深了这个吻。
第206章 回梦
第两百零六章——回梦
阮夜笙如同柔软的藤蔓,缠缚着奚墨。
而奚墨的双臂圈着阮夜笙,在这一刻,哪里都舍不得让她去。
世界突然之间变得非常之小,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奚墨感觉自己只能听到阮夜笙的呼吸声,还有她深吻的时候喉间的诱人声音。一切都被隔绝开了,那些声音似乎放大在奚墨的耳边,奚墨恨不能用尽自己所有,去回应她。
奚墨一边吻,一边也感觉到现在的阮夜笙和以前很不一样。阮夜笙以前也喜欢缠她,但是此时此刻,奚墨在这种缠绕中,隐约感觉到了阮夜笙安全感的短暂缺失。
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后,奚墨的出现像一束光,照在黑暗中的阮夜笙身上。于是,阮夜笙不顾一切地拥抱了这束光,理智和分寸被热烈压得彻底。
也许阮夜笙刚才的确发生了什么。
但是奚墨之前在门口仔细观察了她,她身上看上去没什么事,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难道是情绪上的难过么?
奚墨有些担心,很想问一问阮夜笙,却问不出口。
毕竟她的嘴被堵着了。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阮夜笙喘息说:“我腿这样站着有点累了。”
嘴上说累,说完后,还是贴着奚墨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就是舍不得停,滴水的眼神和娇润的唇也都在暗示:“我想……”
奚墨听她说累,立刻停下来,将唇挪开了些,轻声哄她说:“那你休息一下,是有点久了。”
阮夜笙:“……”
她差点气笑了,凑过去轻咬了一下奚墨的唇,一字一顿地解释给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听:“我的意思是说,我,被,你,亲,得,有,点,腿,软,了。我,想,躺,着,亲,你。”
奚墨:“……”
“……对不起。”她有些窘迫。
阮夜笙这回是真笑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抱着她又亲了几下,才说:“……我们去沙发上好不好?”
奚墨点了点头。
她进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被阮夜笙抱着亲了,不过为了能更近一步地贴近和抚摸阮夜笙,手套倒是已经在抱上的时候就取了下来,现在奚墨回过神来,看见手套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来放好,又将大衣和围巾脱掉,端正地挂在挂衣架上。
“哎呀,我可都要睡着了。”阮夜笙逗她。
“好了,现在好了。”
奚墨被她说得脸有些红,马上应道,快步走到阮夜笙面前,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阮夜笙被她抱了个猝不及防,窝在她怀里,说*:“你家的那个健身房的确没白修。”
奚墨将她抱得更稳了些,往沙发那边走。就这么短短一段路,阮夜笙还老撩她,时不时去亲她,奚墨被阮夜笙引得心神恍惚,每次都去低头回应亲吻,又要顾着看路。
“你好忙啊。”阮夜笙勾上奚墨的脖颈,凑上身去,贴着她的耳朵故意说。
“现在开始,不忙了。”沙发近在眼前,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低头深深吻住了阮夜笙的唇,快走两步将她放在沙发上,身子压下来,在沙发上抱着阮夜笙。
身下有了与沙发的柔软接触,身上又有奚墨,阮夜笙感觉被双层包裹着,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舒缓了筋骨,全身心放松地与奚墨接吻。
奚墨将手放在阮夜笙的脸颊上,摸了摸,问她:“你觉得手还算暖和吗?”
阮夜笙笑道:“当然暖和,你都热成什么样了。”
奚墨这回也不吃亏,盯着她:“你也一样。和我没什么不同,还说我?”
阮夜笙说:“我热,和我说不说你热,没有冲突。我也没藏着。”
她陷在沙发里,本来就是个长发散乱,风情万种的模样,结果说完这句,偏生还要眼神勾着奚墨的双眸,又轻声说:“奚墨,我好热。”
奚墨差点没能忍住:“……”
阮夜笙低低笑出声来。
奚墨看了她好几眼,暖和的手往下去,将阮夜笙身上的衣服掀起了些许,手搭在那里没再动了,而是问她:“我能在里面吗?”
阮夜笙这才明白,奚墨这是想在衣服里摸她,又怕自己手会冷到她,还特地给她确认了一下温度的接受情况。
“以后不用问我。”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当然能,哪怕你的手是冷的。”
阮夜笙居家状态的时候,里头并没有束缚,反正也没有别的客人来,这样更为舒适,奚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手蓦地抖了一下,阮夜笙按在奚墨的手上,低声说:“……就这样。”
奚墨没有再犹豫,继续了下去。
渐渐的,这种缠绕已经不够了。
“你洗澡了吗?”阮夜笙压着声音,问奚墨。
奚墨回答:“洗过了。我本来想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只是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打电话也不接,我心里担心,就出来了。”
“我之前一直在打扫卫生来着,可能是太累,在沙发上睡着了。”阮夜笙一边吻,一边间歇低喃:“只是应该也不至于听不到,我设置了铃声,你还联系了我那么多次。”
阮夜笙的手机就在茶几上,奚墨看了一眼,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打了阮夜笙的电话。
铃声的确响起来了,但声音有些低低的。
奚墨就说:“你铃声设置的声音比较小,以前你都能听到,但是这次你太累了,睡得很熟,没能注意到。”
阮夜笙蓦地想笑:“我说这个事,也不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去验证的。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知道。”奚墨低了眉。
“在做什么?”阮夜笙故意想让她说出来。
“……调情。”
阮夜笙怔了下,跟着弯着眼睛笑得不行了。她本来最多期待这个木头如实说出来,比如说在亲她,毕竟木头是个逻辑怪,一向是实事求是描述的,没想到奚墨嘴里勉为其难地挤出这个引申的词。
“我说错了?”奚墨小心翼翼问她。
“没错。”阮夜笙笑道:“就是这样。”
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越发想笑,怎么还点头呢,她享受了这种引导过程中能窥见奚墨更多一面的趣味,又说:“那我为什么问你,你洗澡了吗?”
奚墨:“……”
奚墨的面颊泛起些微的红,不过还是如实回应自己的推断:“你应该是想和我去房里。”
“是……但还不止。”阮夜笙在奚墨耳边轻轻说话,呼吸起起伏伏的。
奚墨的心猛地一跳。
“在那个酒吧喝了梦酒以后,你知道我具体梦到了什么吗?”阮夜笙双手伸过去,攀着奚墨的背。
“……什么?”奚墨内心的确很想知道。
阮夜笙的话里似藏着一个又一个的钩子,声音妩媚撩人,语气更是惑得不像话:“我梦到我去你家了,你在沙发上压着我,像现在这样……抱我,亲我,疼我。”
奚墨听得耳边似乎轰然一声,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喝梦酒的那一夜,她亲耳听到了阮夜笙醉后的呓语梦话。
——我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她能够……抱我。
——还能够……亲我。
——还要她……好好地……疼我。
奚墨深深地看向阮夜笙的眼睛,阮夜笙的眼眸已经是潋滟一片。
“夜笙……”奚墨的声音微有些颤。
阮夜笙紧紧抱住奚墨,她将脑袋埋在奚墨肩头:“然后,你在梦里抱着我,去了浴室。我们就在浴室里……”
她没再往下说了。
但那安静下来的后半句,已经在奚墨的心底掀起波浪。
阮夜笙似梦呓一般,说:“奚墨,我还没有洗澡。”
奚墨紧紧回抱住她。
“我想你……也再洗一个。”阮夜笙诱她:“好不好?”
“……当然好。”
奚墨没有哪怕一刹那的犹豫,她低头又亲了阮夜笙一阵,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不过立刻双手抱起阮夜笙,一路往浴室里走去。阮夜笙依偎她在怀里,恍惚想起那夜喝下梦酒后,自己奢望的那个梦境,奚墨也是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到浴室,只是中间走楼梯的时候,为了安全着想,奚墨曾放下她,不过之后马上又续上了那个稳当的怀抱。
就如此刻。哪怕自己家里比起奚墨的家,的确是显得小了,远远不及那段距离,可被抱着的每一秒,阮夜笙都似能感觉到这个怀抱的珍惜。
这不再是奢望,而是真真切切的。
到了浴室,奚墨这才将阮夜笙放下来。
“好喜欢你抱我。”阮夜笙笑着看她。
奚墨似被她的笑意感染,唇边也有了笑,伸出手来,抚在阮夜笙的脸颊上。
“我去做点准备。”阮夜笙的目光扫到她的手上,说:“你在这先将手洗了。”
奚墨面上有些滚烫,含糊道:“……知道。”
阮夜笙又亲了她一下,和她耳语:“我知道你是个洁癖,你一定会消好毒,洗得很干净……很干净的。”
奚墨:“……”
阮夜笙轻轻一笑:“只是也不能洗太久太久了。因为……我心里会着急,知道吗?”
第207章 热恋
第两百零七章——热恋
“……知道。”奚墨看向阮夜笙的眼睛,转而却又说:“毕竟……我心里也会着急。”
阮夜笙短暂地怔了下。
她这回抱着奚墨亲了又亲,奚墨立即回应她的亲吻,两人难舍难分了一会,阮夜笙贴着她低语:“你这么说,我都暂时舍不得去做准备了。这种话,你留着待会再说。”
“这应该算不上情话。”奚墨近来很好学,阮夜笙又经常缠了她,她对这方面也越来越明白,知道特殊的时候彼此说点情话,更添感觉。但她认为刚才自己说的,从理论逻辑上而言,并不属于情话。
情话或许应该是更炽热更撩拨的,尤其在彼此交融的时候,越欲罢不能。
“每个人认为的情话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就算情话。”阮夜笙一呼一吸都在诱她:“这是你发自内心的,直接真挚的表达。”
奚墨被她看着,呼吸也深重了些。
“我喜欢听。”阮夜笙说:“会……很有感觉。”
奚墨面颊微微飞起红来,不过还是点头:“我记住了。”
阮夜笙笑了笑,走出了浴室。
奚墨赶紧开始洗手消毒,虽然之前也有过相同的准备,但她这次莫名有些紧张。
一段时间过后,阮夜笙再度回来,奚墨回过头去,看着她把浴巾和浴衣等放置好,心里更加滚烫起来,忙低头继续洗。跟着她浑身一紧,感觉自己的腰被身后的人抱住了,并听到阮夜笙在后面笑道:“还没洗完啊?”
“……洗完了。”奚墨任由她从后拥着,如实说:“只是你没来,我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继续了。”
阮夜笙将她的身子轻扳了下,奚墨关了水,顺势转过身来,身后抵着盥洗台。
两人面对着面。
“我在另一个浴室洗了手,也消过毒了。”阮夜笙故意抬了手,指尖贴着奚墨的脸颊缓缓滑动:“所以来得有点晚。”
奚墨感觉到她指尖的温润,似乎是特地把指甲修剪了,阮夜笙指尖的每一次轻挪,都似焚烧她的焰火。
“……唔。”奚墨含糊应着,脸颊却轻蹭起来,似在跟随阮夜笙的指尖节奏。
阮夜笙眼中的热意更深了:“现在我来了,你知道要做什么了吧?”
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的指尖辗转,贴着奚墨的唇,说:“我想,我得告诉你我家里的密码。万一再发生今天晚上这种情况,你就可以直接自己开门进来,不用那么担惊受怕。”
“……好。”奚墨说着,含住了阮夜笙的指尖。
“我希望,你现在就记住。”阮夜笙被她含了,眉微微蹙出些许难忍的痕迹,语声却又暧昧地说了第一个数字:“……5。”
“……5。”奚墨也跟着发出了那个数字的音节,学了一遍,加深记忆。但她含着阮夜笙的手指,发音有些含糊,舌尖卷着潮湿和温度裹着,似在呜咽一般。
阮夜笙痴痴地望着她这副模样,说了第二个数字。
奚墨跟着她重复。
第二个数字改变了,发音也有了变化。舌尖的卷动和发声的吐息与第一次也变得不一样了,这种不同带来另一种裹缠。
“……唔嗯。”阮夜笙顿了顿,这才继续说第三个数字。
奚墨继续重复,眼尾泛起红来,目光和唇舌却都不离开阮夜笙。
直到第四个。
第五个……
第六个……
不同的发音在舌上湿热不堪,犹如不同层次的海浪,一次一次地卷向阮夜笙,她仿佛潮湿的沙滩,被奚墨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地拍打。
“密码记住了吗?”阮夜笙已经快受不了了。
奚墨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唇挪开了些,暂时松开了她的手指。
阮夜笙心底一空,眷恋中又似没有填补,逗奚墨说:“真后悔……我只设置了六位数,如果设置了八位数,就更好了。”
“你还没说完。”奚墨说。
“什么?”阮夜笙喃喃着:“只有六位数。”
奚墨凑近了她,说:“还有个井号结尾确认呢。”
阮夜笙眼睛弯成月牙,笑出声来。
但她的笑声立刻被奚墨吞咽下去了,奚墨越发前凑过去吻在她的唇上,堵住她的笑声,跟着撬开她的唇,与她缠绕。
浴室里灯光明亮,此刻又似随着这声被吻吞没的笑,开启了另一个开关。阮夜笙微眯着眼睛,感觉到灯光白得越发晃眼,她的意识逐渐被热意发酵,脑海里也晕乎乎的。两人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在了,奚墨一边顾着吻她,一边打开了花洒。
浴室里的水汽,随着哗啦的水声以及阮夜笙喉间的诱人声音,越来越散开了,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模糊不清地裹在里头。
阮夜笙内心的爱意也随之不断攀升,一切似乎都变得那样疯狂,她已经越来越难以自控,更不想是自控,只恨不得将自己此刻的所有都给奚墨。
直到阮夜笙最终真切地感受到了奚墨,她差点站不住,紧紧抱住她。
“……是这样吗?”奚墨轻声问她。
“……嗯……是。”阮夜笙的声音随着奚墨起起伏伏,这种不稳格外撩人。
“那你感觉还好吗?”奚墨这是第一次真正尝到她的滋味,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服。
“……特别好。”阮夜笙紧紧抱着她,配合着她的动作,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比那次梦里的时候,还要好。你……学得真快。”
“……应该不算很快。”奚墨有些惭愧。
“……我觉得很快了啊。”阮夜笙攀着她的身子:“嗯……本来我都做好了等我们交往满一年了,你就只仅限于摸我一年的心理准备呢。”
奚墨:“……”
于是,阮夜笙的笑声又被奚墨吞了下去。
除此以外,还有她几乎站立不稳的颤抖,断续的低语,直到整个人,都在这纷落又温暖的水声中,慢慢地被淹没。
过了一段时间,阮夜笙有些腿软了,奚墨就帮她清洗,两人在浴室里结束了这场潮湿的缭乱,奚墨抱着阮夜笙辗转到了房里,帮她吹头发。
“……这次别吹头发了,就这样吧。”阮夜笙目光炽热地勾着她。
“得吹干,不然容易头疼。”奚墨努力忍着她的勾缠,轻声道:“吹完以后,去洗手,我们可以继续。”
“可以是可以。”阮夜笙逗她说:“但是中断了,或许就不一定有兴致了。”
奚墨动作一顿:“……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阮夜笙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待会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奚墨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又认真地“试试看”了一次,并仔细观察阮夜笙的反应,发现在阮夜笙那里,那并不是“不一定有兴致”的范畴,而是更有兴致了。
“不是真的。”奚墨吻着她的唇,得出结论。
阮夜笙目光迷离,回应着她身体给予的所有一切。
“实践出真知。”阮夜笙说:“你践行得很好,以后要……再接再厉。”
奚墨转而靠坐在床头,阮夜笙跟随跨在她身上,被她圈住,随她起伏。
“……我会的。”奚墨凝望着她:“只要你开心。”
阮夜笙低低出了声,又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矜持,有些放浪了?”
“为什么这么问?”奚墨的动作轻了些,极尽疼爱。
阮夜笙说:“我怕你不够主动,也怕你矜持放不开,所以……我想,我在这种时候或许要放浪一些,给你更好的感受。可是我又担心,你不喜欢我这样?”
奚墨怔了怔,越发对她爱不释手:“花最美的时候,是绽放的时候。怪我还做得不够,暂时没有足够的园艺让花绽放,而花自发努力地盛开,希望我能看到,希望我能开心,我只会……更爱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阮夜笙喘息中,低头笑出来,眼中却隐有潮湿:“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是要考状元?”
奚墨越发认真地看着她:“……你说你喜欢听,会有感觉,我希望你能感到愉悦。”
阮夜笙在浪潮中,深深地吻住了她。
最后阮夜笙实在精疲力尽了,奚墨抱着她去浴室清洗干净。
时间早就过了零点,阮夜笙浑浑噩噩中,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一边亲,一边喃喃问道:“什么时候了?”
“我刚才没看时间。”奚墨说:“但肯定已经是新的一年。”
阮夜笙笑得眯了眯眼,说:“没想到,我们是这种辞旧迎新的跨年方式,以前我都不敢想。”
奚墨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夜笙抱住她。
洗完回到卧室,奚墨将两人的闹铃都关掉,相拥而眠。
也许是夜里太累了,等奚墨醒转的时候,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超过第二天早上十点了。
“几点了?”阮夜笙动了动,往她怀里缩,还蹭在她的身上,迷迷糊糊又问。
“十点多了。”奚墨伸手将她越发往自己怀里捞了捞。
“……还好今天放假,又是大年初一。”阮夜笙眼睛没睁开,睫毛上却仿佛染了甜蜜的光:“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奚墨忍不住笑了笑,又问她:“有没有哪里难受?”
阮夜笙这才睁开眼睛,狡黠道:“哪里都难受。”
奚墨面上涌起担忧和歉意:“是我太用力了,还是太久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可以调整的。”
阮夜笙噗嗤一笑:“你要做问卷调研啊?”
“……唔。”奚墨有些尴尬。
“我暂时还没总结好,你的调研我晚点再填写。”阮夜笙说:“你饿不饿?”
“你是不是饿了?”奚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阮夜笙十分惊喜,笑道:“你要做饭给我吃?”
奚墨略显窘迫:“也不能叫做饭,只是‘弄点吃的’。意思就是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只能做像是煎鸡蛋,煮青菜这种比较简单的,你愿意吃吗?”
“当然愿意。”阮夜笙说:“不过你再给我加点碳水,不然我没力气吃别的。”
奚墨感觉她这话里有点古怪,尤其是她的眼神,紧紧地勾着自己。
“你想吃什么别的,需要力气来吃?”奚墨犹疑试探起来:“你得用力去啃的那种?”
“嗯,得用力啃。”阮夜笙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第208章 当然
第两百零八章——当然
阮夜笙的眼神毫不掩饰。
潮水还未到来,却已在她眼中提前窥见浪花翻涌的模样。
奚墨完全确认了她的想法,抬手摸了摸阮夜笙的脸颊,没有说什么,目光却也似接住了那浪花。
“这是什么意思?”阮夜笙明知故问。
“没问题。”奚墨说。
阮夜笙声音暧昧,继续问:“是指什么没问题?早餐,还是……”
奚墨看着她的眼睛:“都没有问题。只要是你想的。”
阮夜笙笑了笑,顺势凑过去,抱着奚墨的身子。
两人刚醒来没多久,都是不着寸缕的,肌肤相贴带来的柔软和滚烫很快就点燃了阮夜笙的感知,也同时将昨夜彼此的炽热再度清晰地唤醒。阮夜笙贴着奚墨的背往下,爱不释手地抚了好几下,恋恋不舍说:“真舍不得让你走了。”
奚墨抱着她,轻声哄道:“我只是去简单做个早餐,不会走远。”
“那也舍不得。”阮夜笙笑着逗她。
“那我把房门开着,你就可以听到我的动静,如果你要和我说话,就直接叫我。”奚墨却认真考虑起来。
阮夜笙短暂地怔了下,有些恍惚:“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奚墨略低了低头,沉默片刻,说:“我以前对你,也算不上好的。”
阮夜笙感觉到她话语里的愧疚,忙道:“谁说的?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哪怕以前嘴上不客气,我知道你是尊重我的,因为你本就是一个本质上尊重别人的人,你以前只是离大家的生活有些远,不知道怎么走近别人。”
“不只是嘴上……”奚墨小声道:“我心里也不客气的。”
阮夜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脑子转得快,又变着花样夸奚墨:“那说明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奚墨看着她,也轻轻笑起来,说:“谢谢你,夜笙。”
“突然谢我做什么?”
“是你改变了我。”奚墨说:“让我慢慢知道,怎么才是真正的对你好,怎么去向你表达和传递我的情感,并且付诸实践。”
阮夜笙笑道:“那我也要谢谢你。其实当初交换身体以后,你给我开了很多方便之门,我知道这件事对当初的你是多么难以接受,你不习惯别人踏足你的生活,何况是我突然以这种方式闯了进去。可是即便如此难受,你依然愿意和我相互配合。”
奚墨安静地听着她。
阮夜笙说:“所以你看,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其实并没有改变你,是你自己给了你我一个相互磨合的机会,这才将你真正的内心表达了出来,不是吗?”
“难怪我身边的那些人,都那么喜欢你。”奚墨不由感叹:“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和你打成一片了。你的确很会说话。”
阮夜笙唇角翘了翘:“我搞定不了你,还搞定不了你身边的人吗?先打入内部,再逐步瓦解。”
奚墨亲了亲她有些小得意的唇角,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片刻,这才起身穿衣。阮夜笙就趴在床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奚墨洗漱过后,离开房间去了厨房,阮夜笙这才翻了个身,睡到了奚墨昨夜睡过的那一侧。
她伸出手,在枕头上揉了揉,一种恍惚的梦幻感和另一种能实际感知的喜悦融合起来,不断冲刷着她的脑海。
阮夜笙在床上磨蹭了一阵,这才起来去往盥洗室。
今天是大年初一,多么美好的日子。
阮夜笙想让这一天变得更为特别,更为美好,舍不得忘记。
可是等她仔细琢磨一番,究竟要和奚墨怎么度过这珍贵一天的时候,却意识到无论做什么,只要奚墨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特别的了,哪怕是最细微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难以忘怀。
就如她和奚墨一起在餐桌上吃了一顿迟来的早餐,也是如此特别。老实说味道的确只能算做熟了,能吃的程度,但阮夜笙依然觉得那么有意思。
之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围着薄毯,看昨天除夕夜没有怎么看的春晚。
早餐吃得晚,午饭也挪后了许多。阮夜笙下厨精心做了好几道菜,边吃边和奚墨闲聊:“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奚墨说。
阮夜笙眉眼染上笑意,似乎在考虑什么。
“我明天也不回去,就住在你这里。”仿佛怕阮夜笙担心自己走了,奚墨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规划:“初三和初四我会去拜访一些长辈,不过不需要很久,晚上还是可以回来的。”
“我后面两天也要去看看亲戚朋友。”阮夜笙与她商量:“我还答应了糖糖和卿卿明天过去,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待在这里?”
奚墨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去。”
阮夜笙简直心花怒放,她喜欢这种奚墨慢慢了解和融入她生活的感觉。
下午,阮夜笙总觉得奚墨隔段时间就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问点什么,不过奚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阮夜笙被奚墨抱着看电视,也许是身后的怀抱太温暖柔软了,她逐渐有些昏昏欲睡。等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垫着软枕,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了毯子。
没看见奚墨,阮夜笙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低喊道:“奚墨?”
“我在房间里。”卧室里很快传来奚墨的回答。
卧室的门是半遮半掩的,声音可以随时传递。
阮夜笙从沙发下来,往卧室走去,推开了那扇门。
奚墨正穿着浴衣,坐在床边擦拭长发,她擦拭得很仔细,看上去已经维持这一举动好一阵了,似乎是担心吹风机的声音会吵醒阮夜笙。
她穿的还是阮夜笙的浴衣。
现在是白天,只是窗帘被遮得很严实,卧室里并没有开灯,借着卧室门流泻进来的光,整个卧室被照得半明半暗。那些光朦朦胧胧的,几乎有种高酒杯里红酒轻轻摇晃的微醺感,照在奚墨并未被浴衣遮好的长腿上。
阮夜笙定在门口,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下午奚墨对她的那些欲言又止。
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洗了个澡。”奚墨停下擦拭的动作,向阮夜笙说:“我看见你睡着了,就趁这个时间洗了一下。”
阮夜笙往前走了几步,踏在光影里。
“你说想吃别的。”奚墨面颊上若隐若现地勾了些许红润,低声说:“我想,我需要找个时间提前准备好,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
她没有再往下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夜笙呼吸发紧,立即将房门关上。
卧室里陷入昏暗,奚墨的身影也暗了下去,阮夜笙快步走过去,一条腿弯了下,压在奚墨腿上,整个人凑到奚墨身上,奚墨立即张开双臂环抱住了她。
“那……已经准备好了吗?”阮夜笙有些颤抖地开了口,感觉呼吸快要融化。
“……好了。”奚墨说:“你随时安排时间。”
“如果我说,就是现在呢?”
阮夜笙话音刚落,奚墨立刻吻住了她。
两人在床边接吻,阮夜笙甚至觉得这个吻比起昨夜更为炽热疯狂,因为其中带着足够明确的时间安排,以及精心的准备,还有知道会开始,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期盼。
这些准备不断凝聚,在此刻爆发。
更何况,这是奚墨为她悉心准备的一切。
阮夜笙实在忍不住了,她身子往下,将奚墨压了下去,奚墨顺势往床上倒去。浴衣也并没有系得有多紧,早已经在接吻的时候被阮夜笙解开,就那么半遮半掩地裹着奚墨曲线迷人的身子。
阮夜笙吻了许久,带着喘说:“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奚墨呼吸起伏,一边吻她,一边喃喃道。
“后悔我却还没有准备好。”阮夜笙努力稳了稳呼吸,说:“你在这等我,我待会就回来。”
奚墨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呼吸有些想要努力忍住,却难以忍住的乱。
等阮夜笙洗完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关掉主卫的灯,些微的光灯在远处若隐若现的,等她走回来,准备将卧室的灯打开,奚墨低声说:“……先别开,暂时就这样吧。”
阮夜笙依了奚墨的想法,没有开灯。
“我大概猜到你会这样说。”阮夜笙抱着奚墨,贴着她说:“所以我没有关掉里面的灯,这样我还是可以看到你的表情。”
奚墨有些窘迫,微微蹙眉。
“就像是你现在这样。”阮夜笙吻向她:“我喜欢看你的各种反应,这样我就知道……我做得是否让你喜欢。”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喜欢吗?”奚墨压抑着声音,一边回吻,一边问她。
阮夜笙的手往下滑,故意将手指上沾染的温暖湿润蹭到奚墨的腿上,轻轻抹开了些。
奚墨浑身紧绷,眉头再度微蹙:“……唔。”
“我猜……应该是喜欢的?”阮夜笙呢喃。
奚墨的脸往枕头一侧偏去,阮夜笙又动了动,奚墨在或明或暗的微光中越发皱眉,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当然是喜欢的。
很喜欢。
“……不是应该。”奚墨轻声说:“是……当然。”
阮夜笙怔了下,再也难以自控,深深地吻住她。
第209章 秘密
第两百零九章——秘密
沉溺让阮夜笙忘却时间的流逝,也逐渐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直到她最终从奚墨的怀中抬起眸,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低低呼吸着,身体的倦怠与餍足也裹缠着她,她下意识抬了手臂,越发贴近地抱着奚墨。
奚墨配合她的紧贴,吻着她的颈侧。
阮夜笙被奚墨亲得笑了笑,喉中微有些哑。之后她有些慵懒地转了下脸,瞥了瞥窗的位置。
窗帘严实地闭合着,只在最底部漏出一道缝隙来。原本阮夜笙之前回到房间看见床边坐着的奚墨时,这道缝隙还被白日天光晕染了亮光,与屋子里的昏暗有了一种分界的恍惚感。
现在,它早已暗了下来。
阮夜笙怔怔地望着那片黑暗。
“天都黑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恍惚。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好似有些从之前的热烈缠绵中脱离出来,带了点黯然失神的意味,忙侧过来将阮夜笙抱在怀里。阮夜笙的肌肤是滚烫的,奚墨贴着摸了摸,安抚着她。
“哪里不舒服吗?”奚墨关切问她。
“没有,都很好。”阮夜笙笑道:“就是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奚墨看了看手机,告诉她时间,说:“也不算晚,才六点多,只是天黑得早。”
阮夜笙问她:“你有过下午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已经六七点的情况吗?太阳早就落山了,睁开眼睛,窗帘那里黑漆漆的,屋子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没有。”奚墨抱着阮夜笙,低声说:“不过我听过这种经历其实是很常见的,因为下午可能只是为了小憩一段时间,醒来却已经天黑了,有种被时间遗弃的错觉,一些人会在这种时刻感觉到孤独失落,甚至以为已经误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边说,奚墨一边观察着阮夜笙的神色。阮夜笙眼睫微垂着,上面似乎停留着心事。
“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奚墨歉疚地试探她。
阮夜笙愣了愣,连忙抱着她亲了好几下,笑着哄道:“怎么会呢?你做得特别好。怪我刚才想起了一些事,有点出神了。”
奚墨蓦地回想起昨天除夕夜里拿到的那叠资料。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喜欢午睡,总是睡很久。”阮夜笙喃喃道:“就在我们现在的这个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只有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也以为……只有我。是我犯糊涂了。”
奚墨收紧了拥抱,阮夜笙裸着的肌肤柔软发烫,羊脂般快融化在她怀中。
那些资料上的文字似在奚墨面前一一晃过去,奚墨心如刀扎,说:“以后我会陪着你。你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也会有我。”
她觉得是阮夜笙那段时间过得不好,才会这样。阮夜笙或许是太痛*苦了,于是通过睡眠逃避那些孤独悲伤的情绪,可是等睡醒以后看到黑夜来临,那种空虚和难受反倒更加强烈。
那段时间那么困难,阮夜笙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而直到如今,她知道阮夜笙依然没有实现心愿,日子一年一年过去了,还是只有阮夜笙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过年。
奚墨根本不敢去细想。
阮夜笙察觉到奚墨情绪的低落,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她,心中歉疚,说:“我不应该说这些,今天是满足的一天,我真的很开心。”
奚墨的内心却反复思量着,眼睛也仔细盯着阮夜笙。
阮夜笙与她近距离面对着面,其实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了奚墨此刻的奇怪,说:“你有心事吗?”
奚墨缓缓点了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阮夜笙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想……是能的。”奚墨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我的心事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阮夜笙轻轻笑道。
奚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阮夜笙的目光凝住了。
“也许……你有困难,我很想帮你做些什么。”奚墨的问话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小心翼翼。
她曾经那样骄矜孤傲,而如今,她恨不能将阮夜笙捧在手心里。她害怕阮夜笙孤独,痛苦,舍不得她受哪怕一丁点的苦。
阮夜笙沉默着,眼中却隐隐浮起泪花。
“我……能吗?”奚墨柔声说。
“……当然能。”此时此刻,阮夜笙已经猜到了奚墨为什么这么问,她哽咽着应道。
奚墨将她眼角的泪花轻柔抹去,说:“既然你答应了,让我为你做点什么,那就意味着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困难。我知道那一定很苦很难,否则你以前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热爱的演艺事业,这是你非常重要,难以向别人言说的秘密。也许你需要一些时间,不必现在就告诉我,我会等你准备好了以后。”
她说着,又认真道:“而在此之前,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秘密。”
阮夜笙眼眸睁大了一些。
奚墨说:“你记不记得,以前你看出了我害怕自拍,是因为我有阴影,可是你并没有就此向我继续打探。你说因为那是我的秘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那你不想知道。等到哪天我愿意主动向你分享我的秘密,你才会愿意知道,因为那就变成了我们的秘密。”
阮夜笙眼中水雾迷蒙,笑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你和我的秘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说过,会有那么一天。”奚墨说:“我要记得,才能实现这一天。”
两人躺在床上,阮夜笙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奚墨调整了下呼吸,她想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尽可能平静,以此减轻阮夜笙倾听时的压力,但在她开口的时候,声音依然有了一丝颤抖。
“我小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奚墨说:“那一次,我差点死了。”
阮夜笙心里一抖,贴着奚墨的手指越发攥紧了。她缓和了下情绪,说:“是不是因为绑架你的人,曾经逼迫你自拍,再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发给你的家人用作勒索?”
奚墨点点头,眼底幽暗:“……是。那时候我还很小,对自拍的概念也很模糊,那个女人将我绑在椅子上,拿了相机过来,站在我椅子背后弯下腰来,从后面抓着我的手,让我拿着相机,逼迫我看着自拍镜头。而她的脸,也出现在了镜头里,她要和我一起自拍。”
——拍照。我们一起拍照啊。
——看相机。
——给我看。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女人阴冷的声音,却还是仿佛噩梦低语一般在耳边回响。
“……女人?”阮夜笙浑身发冷,又觉得这件事非常违背常理,说:“她怎么会和你一起自拍呢?这样她的脸就会暴露,哪怕她蒙着脸,只要她出现在了镜头里,一旦照片视频传到了你家人手里,被警方掌握了资料,她这个绑架案就更容易被查到线索,就算她拿到了勒索金,最后也难以逃脱。”
“她不是为了勒索金钱。”奚墨说:“她只是为了让我的家人痛苦。”
那个女人故意让自己和她一起自拍,两张挨着的脸在镜头中一起被放大,年幼的奚墨恐惧哭泣,而那女人脸上的笑却咧得扭曲。
这些年奚墨害怕自拍,其实也并非是害怕自拍这个实际举动。
她真正害怕的是在自拍的时候,屏幕上仿佛依然会浮现那个女人的面容。那些画面阴魂不散,奚墨的心理阴影也越来越深,好似那女人的脸会出现在她的身边,与她的脸并在一起。
“我很害怕……自拍留下的那些画面里会突然出现她的脸。”奚墨颤抖道:“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肌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用手轻轻抚了抚,说:“要不要停下来?如果你心里难受,我们可以找个别的时间慢慢说。”
“……没关系。”奚墨反倒安慰她:“我可以继续说。”
在奚墨的讲述下,阮夜笙大概明白了那时候她的爸爸奚季被家族安排,和另一个家族的大小姐联姻,可奚季不同意。那个大小姐非常喜欢奚季,但奚季只愿意和奚墨的妈妈简芫在一起,哪怕当时奚季的话语权不够,也没有妥协,这段婚姻最终也是来之不易。
后来那个大小姐的家族破产了,人也没了踪迹,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她的保姆。
那个保姆在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照料生活起居,一直没有离开,将大小姐当做亲女儿一样疼爱。
等保姆再度出现,就是绑架了年幼的奚墨的时候。
“她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被绑架的期间,经常打我,逼迫我和她一起自拍,再把照片发给我的家人。”奚墨说:“关我们的那个房间里有一道门,门上开了一个很小的格子窗,小窗上还钉着铁条,她经常就站在那个小窗的后面,露出脸来,在那里看着我。”
那女人从外面看她。
那女人又从外面看她!
等开了门,自己又要挨打了。
奚墨努力稳住声音,说:“每次她从小窗那里看我的时候,我就很害怕,我不敢看她。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只能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希望她不要看到我。”
阮夜笙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丁其红在酒店出现的那个夜晚,奚墨会有一些防御性非常明显的反应,甚至会出现更为慌乱恐惧的举动,还曾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这都是绑架事件所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在某些时候产生应激。
不过阮夜笙却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奚墨在讲述中用到了一个词:我们。
“为什么是关‘你们’的那个房间?”阮夜笙一面安抚奚墨,一面问她:“除了你,还有谁也被绑架了吗?”
奚墨眼中涌起明显的悲伤之色,说:“除了我,是还有一个人。”
阮夜笙看到她的神色,明白那肯定是和当时的奚墨关系很亲近的人。
“是我的妹妹。”奚墨痛苦道。
“你有个妹妹?”阮夜笙又心疼又讶然:“可是我记得你家只有你一个女儿的。”
“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是当初被我妈妈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妈妈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简叶。本来她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在我妈妈去世以后,她无依无靠,就在我家里住下了。”奚墨说:“我叫她……叶子。”
……叶子?
阮夜笙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奚墨曾在昏沉的时候,呢喃着“叶子”,又对收藏的那些树叶标本,如此珍惜。
第210章 尘封
第两百一十章——尘封
“所以你收藏的那些树叶标本,是因为……”阮夜笙终于明白了当初她疑惑的一些点。
那不只是简单的树叶标本,而是隐匿在树叶身后的人。
奚墨黯然道:“……是的。叶子在被我妈妈带回来之前,生活十分困苦,她买不起玩具,可是树上的叶子是免费的,而且形状不同,随着季节的变化,颜色也不同,她就把觉得好看的叶子都收集起来。只是她年纪很小,还不懂怎么将树叶做成标本,那些叶子渐渐都烂掉了。后来,我妈妈来到了她身边,她终于有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但收集树叶的习惯仍然一直保留着。妈妈给她取名为简叶,还教她制作树叶标本的基础方法。”
奚墨说着,更为痛苦:“叶子很喜欢树叶,也很喜欢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她想着妈妈一定很爱她,将妈妈当做了她此生的一切。可是……之后,妈妈出车祸去世了。”
撞死简芫的就是卡车司机张东阳。
张东阳出事以后神志不清,这些年都在奚季安排的疗养院里休养。他总是在纸上乱写乱画,之前奚墨和阮夜笙发现他画下来的内容另有玄机,其实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卡车副驾驶上还有另一个人,张东阳一直说撞人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人。
奚墨接道:“再后来,叶子就来到了奚家庄园,和我们一起住。叶子很黏我,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我们总是在一块玩耍,有什么她觉得很好的东西,也会第一时间送给我。她说要对我好,妈妈不在了,她要代替妈妈照顾我。”
阮夜笙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她更像是你的姐姐。”
奚墨说:“也许是曾经吃了太多的苦,叶子虽然是我的妹妹,比我却要更早熟一些,就算年纪小,却已经能独立做很多事情了。她的有些想法,也和同龄人不一样。”
阮夜笙继续安静听着。
奚墨陷入回忆之中,眼中的悲伤更浓:“而这一切的平静生活,都在我和叶子被绑架的那一天结束了。那个保姆的目标主要应该是我,拍摄威胁用的自拍视频的时候,她也总是只逼迫我,叶子就在边上哭着哀求她,说让她来,不要折磨我,我记得那个保姆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拍我才有用。”
阮夜笙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低声说:“她是不是对你爸爸妈妈抱着极大的恨意,所以要对你下手,她或许认为只有亲生的被折磨,才能带给你家里人痛苦。”
奚墨点点头,说:“因为那位大小姐的缘故,她的确很恨我的父母。她绑架我们的时候,言行举止都有点疯癫,说的很多话当时我都听不懂,但是长大以后我回想了下,她一直照顾的那位大小姐,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她才会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阮夜笙不敢想象被绑架的奚墨究竟是怎么渡过那段时间的,奚墨和简叶那时候都只是小孩,这段经历无疑会成为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只能将手轻轻放在奚墨身上,慢慢安抚着奚墨的情绪。
奚墨闭了下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什么极其痛苦的往昔:“有一天,我发起高烧,昏昏沉沉的,那个保姆也不管我的死活,我病得几乎快没有意识,叶子和我说话,我也听不太清楚,之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她缓了缓,终于说:“我以为我活不成了,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家人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和警方一起找到了那个保姆的躲藏地,将我救了出来。”
“……那叶子呢?”阮夜笙观察她的神色,忙问。
“我醒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奚墨面容苦涩,说:“家里人告诉我,现场着火了,他们没有发现叶子,眼看着火势控制不住,就先把我带了出来。”
“你是说……”阮夜笙呼吸不由得也停滞了。
奚墨眼圈泛红,说:“等大火被熄灭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只要是当时还留在火场里的,肯定活不了的。不过哪怕是尸体,被烧了以后也会留下痕迹,警方去现场仔细查看过,却并没有发现大人或者小孩的遗体,他们猜测那个保姆和叶子应该是不在那里了,只是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盼着叶子逃离了火场,后面就会和我们联系的,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还是杳无音讯。”
她弓着背,脑袋陷在枕头里,越发低了下去,说:“从此,叶子再也没有回来过。警方最后说,应该是叶子从着火的地方逃出去了,不过火势太大,可能被严重烧伤,而烧伤如果得不到妥善的治疗,很容易引发大面积感染而死亡,或许……叶子是死在什么不被人知道的地方了。我不愿意相信,求我家里人继续寻找她,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她的消息还是石沉大海。”
阮夜笙明白那些年里,奚墨心中肯定是背负着一块巨石,在得到叶子的确切消息之前,这块巨石都不可能落地。
奚墨仿佛被这些尘封的,藏得严严实实的过往呛出了眼泪,低声哽咽道:“渐渐的,我长大了,也有了一些自己办事的门路,我就暗地里请人继续寻找,只是依旧一无所获。”
阮夜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垂下眼眸,短暂地陷入沉默。
叶子当年对奚墨感情那么深,如果叶子真的生还了,又怎么可能这些年都不来找奚墨呢?甚至连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
这个道理她知道,奚墨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随着一年接一年的寻找落空,奚墨已经对结果绝望了。
只是因为还没有见到遗骨,所以依然一年一年执拗地暗自托人寻找,有时候看着那些树叶标本发怔,粉丝送来了那么多礼物,偏偏就留下了那一份树叶标本。
当时奚墨生病时嘴里呢喃的那些“叶子”,是否就是奚墨这些年悔恨自责的凝聚。她没有得到叶子的任何线索,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奚墨的身子越发蜷缩了些,阮夜笙看见了,伸手拥抱了她。
“是我连累了叶子。如果她当时没有和我在一起,那个保姆就不会将她也绑架了,从始至终,对方的目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奚墨颤声说。
“你不要这样想。”阮夜笙心疼不已:“你和叶子都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苛责自己,只有绑架了你们的那个人,才有错。”
奚墨将阮夜笙抱紧了些,陷在她的怀里,没再说话。
阮夜笙轻而缓慢地拍着奚墨的背,轻声说:“这些年,你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奚墨摇了摇头,发丝蹭着阮夜笙。
“有些时候,你可能需要一些倾诉,这样才不至于太难受。”阮夜笙喃喃道:“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听你说。也许我无法真正帮助你,但我会在这种时候,抱一抱你。”
“我当然愿意。另外,如果你愿意的话。”奚墨却说:“我也愿意。”
阮夜笙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奚墨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愿意倾听她。
“明天去冯唐唐家里吃饭,我猜她可能会告诉你一件事。”奚墨又说。
“什么事?”阮夜笙有些好奇。
奚墨认真道:“昨天除夕夜的时候,我向冯唐唐打听了和你有关的一个问题。冯唐唐很关心你,她可能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打探这件事,出于对你的保护,她应该会告诉你。”
“你觉得瞒不过,选择自己先向我坦白了?”阮夜笙问道。
“算是吧。”奚墨犹豫一番,终于还是道:“但我并不是故意想隐瞒你,我是有些担心现在向你了解这些,或许还不是时候,你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如果冯唐唐告诉了你,我问她的那个问题,你必然会猜到什么,所以我还是先和你说一声。”
“你问了一个什么问题?”阮夜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向冯唐唐确认,你的爸爸是不是叫燕别春,妈妈是不是叫……阮溪涧。”
奚墨的声音很轻,可是在这寂静的卧室里,却是那样清晰。
语言承载着往昔的所有名为痛苦的回忆,朝阮夜笙压了过来。
察觉到阮夜笙的沉默,奚墨嘴巴赶紧动了动,刚想开口,阮夜笙却抬了手,贴在她的唇上。
“不要又想道歉。”阮夜笙眼中苦涩,说:“也不要觉得你越界了,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你只是想了解我的难处,想看看能不能帮到我,是吗?”
奚墨赶紧点点头,唇在这个举动下,蹭着阮夜笙的手指。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去确认这件事?”阮夜笙问。
奚墨如实回答:“你那次突然和我说了小灰岭垃圾场,我有些在意,除夕夜问了我爸爸知不知道这个垃圾场。当时他的脸色有了变化,告诉我小灰岭垃圾场曾经发现了一具尸体,报案的是一个女大学生。”
说着,奚墨能明显感觉到阮夜笙攥住了她的手臂,呼吸也重了些。
“……然后呢?你还问到了什么?”阮夜笙声音微抖。
“我爸爸给我看了一些当年和那件案子的资料,里面明确写了被害人的名字,和他的一些相关,其中包括他的家庭关系。”
阮夜笙没有再吭声了,呼吸不稳,几乎有种一下一下的感觉。
“那个女大学生……”奚墨的呼吸似乎也变得小心,低声问道:“……是不是你?”
一段死寂过后,阮夜笙眼中的泪珠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她流着泪说:“……是我。”
奚墨看着她,心如刀绞,却也只能伸出手,轻轻擦拭阮夜笙脸上的泪痕。
阮夜笙虽然在哭,却还是撑着与她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发现我……发现我爸爸的遗体?”
奚墨忙着帮她擦泪,点点头。
阮夜笙颤抖道:“那天,我收到了几条奇怪的短信。第一条短信的内容是:‘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能帮你。’”
她顿了顿,接着道:“那时候我的父母都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们,但没有任何线索。当时我看到这条短信,第一感觉是头皮发麻,不过很快我又恍惚了,觉得这可能是诈骗消息,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是很快另一条短信来了。”
那条短信内容是:“你在找你的爸爸妈妈对不对?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先告诉你爸爸的消息,好不好?”
奚墨听完这条短信内容,蓦地也觉得头皮发炸。
而第三条短信则写着:“你的爸爸叫燕别春,我知道他在哪儿。”
阮夜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哆嗦,她说:“后面又来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在小灰岭垃圾场。”
“所以你就真的过去查看了?”奚墨浑身发凉。
短信背后躲着的人,诡异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对方。
“……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些短信的指向性太明确了。”阮夜笙说话时带了些细细的哭腔,她说:“那天下着大雨,我前往那个垃圾场,在垃圾场的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我爸爸的身影。最后我不得不尝试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我开始翻找那些垃圾堆。”
奚墨听着,觉得当时的阮夜笙必然已经崩溃了。
要到怎样一个绝望地步,才会去翻看垃圾堆找人呢?在那一瞬间,她或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我觉得那个短信可能还会提醒我,于是我一边翻垃圾,一边等短信。”阮夜笙眼中的神色像是早已蒙上了一层死灰,说:“最后……真的等来了。”
那条短信在说:“看到那个红色的桶子了吗,就在桶子底下,好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