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酸胀 “对不起,我嫉妒疯了。”……
最后听到江砚下属打来的电话, 确定学长已安全到家,江屿年才放下心来。
但平稳行驶的车厢内,静默一片, 炙热的心跳也被浓稠的黑雾掩盖。江屿年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树木, 斑驳陆离的光影在他清澈的瞳孔里明明灭灭。身体似乎还残留着某个男人气息, 逐渐蔓延至整个车厢。唇上,胸口,以及手腕内侧那片被指腹蹭过的皮肤, 也跟着发烫。他悄悄用另一只手覆上去, 缓缓摩挲,试图压下那点不自在的别扭感。
江砚专注地开着车, 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这副表情。他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偶尔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窄窄的鸿沟横亘在中间, 让简单的交流都变得困难。
车子在离宿舍楼还有一段距离的院门外停下。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细密, 在路灯下泛起朦胧的光。
“到了。”
江屿年伸手去开车门,然而对方动作更快, 先一步下车, 绕到副驾驶这边给他开门,完全不顾雨水打湿他头发和衣服。在人出来的那一刻, 利落地脱下那件私人订制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罩在江屿年头上,为他撑起一小片的空间。
雨不算很大,用不着如此, 江屿年想拒绝,这样显得他太娇气了。
“别动。”江砚打断他,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半搂半抱着护送他朝宿舍楼走去。
外套上还带着江砚的体温和冷冽的清香,将江屿年大半个身子牢牢笼罩。他被迫靠在江砚身侧,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热,稳健的心跳。雨水敲打在外套上,滴答作响,染上一股冷气,而外套下的脸颊不受控地发烫,连耳根都悄悄漫上一层薄薄的红意。叫人想挣脱,又贪恋这一份短暂的被小心护着的温暖,僵僵硬硬被带着走。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仿佛被无限拉长。
到了宿舍楼下,江砚才松开他。就这么一会儿,江砚整个人露在外面几乎湿透了。淋淋的水珠顺着他利落的黑发滑落,掠过英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打湿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浑不在意地拧了拧西装外套袖子上的水,握住江屿年一条细白的手腕,用尚且干爽的内衬衣料,擦拭手背上不小心溅到的水滴。
他的动作很仔细,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在那片皮肤上细细摩挲,流连忘返。另一只手则抬起来,帮江屿年理了理被外□□乱的额发,问他:“冷不冷?”
江屿年沉默着,沉默着,视线落在江砚湿透的衣衫上,心里好像被轻轻揪了下,酸酸涨涨的。
原本积攒了一路的气闷,在看到他这副样子时,突然就泄了气。
江砚眉宇间带着倦色,今晚的宴会和后来的意外,耗费了他不少心力,“累了吧,早点休息。”
江屿年抿了抿唇,转过身,脚还没迈出去,被攥住的手迟迟未松开。
脚步微微顿住,没有回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身后传来疲惫的声音,裹着一丝小心翼翼,“哥,你生气了吗?”
江屿年手指微微蜷缩,眨了下眼。生气吗?好像也不是,更多的是无力。
“对不起。”江砚低下头,道歉融在雨声里,“我嫉妒疯了。”
他手上稍稍用力,似乎想将江屿年拉回怀里,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像是想要触碰他的脸颊,或者……更多。
但对方偏头躲开了,拒绝他的吻。那一刻紧张的心脏跟着呼吸一同乱了。江屿年缓慢而坚定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腕从江砚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沉默地进了宿舍楼。
直到踏上楼梯拐角,确认身后那道视线看不到自己,江屿年才停下脚步,靠在冰凉的墙壁,吐出一口气。
二楼走廊没有窗,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底下的全部,江屿年鬼使神差地回头朝楼下看了一眼。
漫天的雨幕中,以为早已离开的某人,才从宿舍楼门口的檐下挪出一个身影。没有伞,也没有任何遮挡,就那样重新走进雨里,拎着那件已经皱巴巴,湿透了的西装外套,背影在绵密雨丝中,格外落寞孤寂,完全不在意被淋得透彻。
江屿年的心口猛地一涩,嘴唇抿得更紧。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告诫自己不要软,不再去看那个让他心乱的身影,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回到寝室,钱诚依旧不知踪影,河清也没回,周述大概也不会放他走,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流声,偶尔夹杂着几道五音不全的哼歌声,看来只有徐致远回来了。
江屿年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给路元白打了个电话。铃声持续响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他心头一紧,又发了条信息慰问。
过了好一会儿,路元白才回复,手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字里行间和平日无甚差别,仍旧温和有礼,但此刻却莫名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江屿年心里的愧疚不减分毫,手指不断敲打键盘,连发好几条,翻来覆去打出最多的还是那句“对不起”。
学长是那样好的人,没有怪他,也未过问今晚的事,一切都点到即止。他最后回复道:【最近刚加入新课题,会比较忙,暂时就先不联系了。】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学长对他失望了,大概以后也不想再见他。这样也好,他混乱的生活,本就不该把别人牵扯进来,是他的错。
江屿年这样说服自己,心里头那些失落的酸胀感却久久挥之不去。
这时,徐致远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了,看到他,咧嘴一笑:“回来了?怎么没声儿的?”
“……”
不免多瞧了他一眼,对方却一动未动,两只空空的眼睛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了。徐致远凑近了些,“屿年你怎么了?今晚的兼职不顺利吗?”
江屿年愣愣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涣散,聚焦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没事。”
他无意提及今晚的种种,转移话题,“不是说亲戚来了?不住在家里吗?”
徐致远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说:“我房间让给我外婆住了,沙发挤不下,我就先回来了。倒是你们,怎么这么晚?河清呢,没跟你一起?”
江屿年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含糊道:“他……今晚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吧。”
“啊?那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啊?”徐致远一脸莫名,没听懂。琢磨着这都快门禁了,河清一般要不回来都会提前说一声让别留门,这还没消息属实有点奇怪……不行,得打个电话问问。
这么想着拿起手机拨通了河清的号码。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徐致远皱眉,嘀咕着这个点不至于睡这么死吧?不信邪又打了一遍。
这次,电话几乎是刚响就被直接挂断了。
徐致远眉头皱得更紧,联想到平时爱看的各种法治新闻和悬疑剧,心里咯噔一下。河清从来不会直接挂他们电话的。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难道手机被什么人挟持了?
心里升起一丝紧张,坚持不懈地重新拨打。
又被挂断。
再打,再挂。
就在徐致远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然而,对面传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人都愣住了。
“靠!”
“晚上不睡觉催命啊?”
“嗯……别……给我……唔……”
“嘟——”
河清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接着电话被果断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寝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几分钟后,河清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不回了,不用留门,刚在健身,别多想。」
健身?
徐致远一脸懵逼地看向不知为何会发生这出的江屿年,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尴尬。那个开头不爽的男声,似乎……好像是周述?
原来之前钱诚说的八卦是真的,河清真的跟那个周家少爷……
徐致远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呵呵,这么晚了还做运动,难怪……难怪河清身材保持得那么好……呵呵……”
等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歧义,徐致远反应过来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一回头,对上同样想歪的江屿年,两张白皮的脸蛋瞬间爆红,默契地别开了头。
*
临睡前,江屿年刷了会微博,关手机前收到江砚发来的消息。
【哥,我到家了,睡了吗?】
隔了几分钟,又一条。
【明天有空吗?我给哥□□吃的蛋糕。】
【没空也行,下课给你送过去。】
江屿年看着那两条信息,手指久久没有动作。窗外雨声未停,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冒雨为他遮挡,以及最后落寞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涌起的难言之欲蔓延四肢百骸。
最终,他熄灭了屏幕,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夜深,雨声淅沥,掩盖了纷乱的心跳,滴滴答答——
作者有话说:等正文完结,想写点番外,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
第92章 生病 担心老攻
第二天, 江屿年只有上午一节课,心不在焉地听完,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四周环顾了一圈后, 他抱着书本在教室里多待了一会儿, 慢吞吞地演算着习题, 化学方程式列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变成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总也集中不了精神。期间,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黑屏的手机, 或者教室门口,但没有任何人来找他。
那个说要给他□□吃的蛋糕的人, 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果然只是随口说说,哄他的玩意儿。
不仅如此,接下去一连几天,江砚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没有信息, 没有电话,更没有那个总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强硬又霸道的身影。
来一会儿消失一会, 把他当什么了,歇脚的地吗?
晚上, 江屿年独自坐在宿舍椅子上, 对着桌上静悄悄的手机发呆。脑子里不知闪过多少画面,心里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慢慢瘪下去,唯余失落,以及丝丝不愿承认的委屈。
难道就因为那晚自己不理他?没回他消息?还是记恨自己还……打了他一下?可当时江砚实在太过分了,那样扯他衣服, 差点就扯坏了。总不能任他把自己扒个精.光吧,何况他还在生气的。
捋了还一会,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宿舍门被推开,消失了好几天的钱诚终于回来了,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快溢出来。
“兄弟们!哥们儿我参与测试的那款游戏,成了!还被业内大佬看中,招商非常成功!”钱诚难得话多,激动地宣布。
江屿年回过神,轻声说了句“恭喜”。
钱诚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头喝了半杯水:“这些天可累死我了,一直待在我表弟公司跟进度,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这几天都在齐天?”江屿年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慢吞吞问道:“和江……祁砚一起?”
“昂……”钱诚其实也有两天没见到江砚本人了,但面子上能捯饬就捯饬,“那当然,我表弟特批,让我随意进出齐天大厦,够意思吧?”
江屿年低下头,小声喃喃:“所以……他是在公司忙这个……”
没有时间而已。
“哪用得着少东家天天盯现场?安排底下的人去干就行了。”钱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江屿年眼神有些呆滞,顺着话问:“那他不去公司去干什么?”
钱诚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随口胡诌:“那还能让你知道?指不定泡妹去了呗。”
两人各怀心思,竟然也能鸡同鸭讲地接上话。
“诶,”钱诚摸着下巴,转而想道:“你说我表弟这么够意思,我这个当表哥的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虽然他总以江砚表哥自居,充脸面,心里清楚两家关系远到天边,家世更是差着一大截。“可送东西吧……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不缺我这仨瓜俩枣的。”
一时间竟犯了难。
江屿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体会钱诚的纠结。他默默想着:所以,江砚没去公司,也没来找他。那说要给他做蛋糕……果然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然几天过去了,为什么一口也没吃上?也不是真的非要吃江砚的不可,只是……他确实很喜欢哪款蛋糕。而且,外面卖的,没有江砚做的好吃。
他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就放弃自己的喜好。
“有了!”钱诚突然灵光一现,猛地一拍大腿:“既然他什么都不缺,你说我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这要是成了,岂不是喜上加喜?我真是太聪明了!”
江屿年抬起头,白皙的小脸微微绷紧,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他应该不喜欢女生吧?”
“怎么可能?”钱诚瞪大眼睛:“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屿年眼神闪烁,含糊道:“之前……新闻小道消息上看的,说他没交过女朋友。”
钱诚一愣,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见表弟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连他身边的周述现在都围着河清打转。
咋了咋舌:“靠,难不成都是基佬?”
“可这几天也没发现他跟哪个男的走得特别近啊……”他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忽然扭头问江屿年,“新闻有说他喜欢谁吗?”
江屿年暗暗低下头,借此掩盖微微发烫的脸颊,抿着唇没出声。
“等等……不会是……”钱诚突然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江屿年心脏猛地一跳,紧张得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是……”
“我吧?!”钱诚猛地指向自己,一脸难以置信。
“……啊?”江屿年愣住,抬起头,脸上是纯粹的茫然。
“我擦!难怪他最近总召见我,以前也没听他对哪个亲戚这么亲近过……怎么偏偏是我?”
“可是我是他表哥啊……”
“两个男的又不能生孩子”
“不过听说男人生子已经有科学家在研究了,说不定以后……”
某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完全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江屿年仰着小脸,听着他自说自话,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掰弯了,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半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还是别生吧……怪吓人的。”
钱诚瞧他那样,噗嗤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他这种顶级豪门继承人以后肯定是要联姻的,私底下还不知道玩得多花呢,搞男人算什么稀奇。”
“联姻……”江屿年怔怔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头好像又被两个爪子揪起。他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
不知怎的想到了周述,是啊,连周述那样的人都无法完全摆脱家族的安排,河清跟着他分分合合,不清不楚,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没结果去爱真的值得吗。
江屿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钱诚还在那边长吁短叹:“想我表弟一表人才,以后却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我就心痛!他人那么好,一想到那些女人都是为了分财产来的,我就更心痛了!我已经把我表弟的公司当成自己的公司了,这感觉就像有人要抢我的钱一样……不行!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介绍个姑娘,也好过年纪轻轻体会不到爱情的苦……”
他转过头,还想再跟江屿年讨论一下拯救表弟婚姻大计,却发现刚才还坐在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人呢???”
江屿年急匆匆穿过宿舍走廊,心里乱糟糟的。他刚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短,却让他心跳骤停。
【江砚快不行了,他想见你】
后面附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景鹤庄园。
看到这的那一刻,江屿年呼吸一窒。快不行了……什么意思?他走到没人的角落,回拨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忙音,无法接通。
连打几通都是一样的结果,江屿年不免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这时,河清从楼下走了上来。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江屿年上前抓住他的手,喉咙里挤出的声都在打颤:“河清,你知道江砚他……”
“他生病了。”
河清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你要去看看吗?”
“你怎么知道?”江屿年囔囔道:“所以是真的……”
“还能有谁。”河清不想提那个名字,言简意赅道,“听说挺严重的,之前掉江里落下了病根,说是不能受寒,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是怎么寒的。”
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估计装的吧。
江屿年没听到后面那句,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掉江里落下病根”“不能受寒”几个字攫住。几天前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背影此刻浮现在眼前。他的心不自觉地揪紧,泛起细密的苦涩。
是因为那场雨吗?
河清看着他变换的脸色,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吗?我可以给你地址。”
江屿年沉默了会,内心挣扎得像一团乱麻。他想去看看,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可是……如果注定要分开,自己现在去,又算什么呢?他们之间还要纠缠不清多久呢?
或许,只是一场持续得稍微有点久的感冒罢了。
他没听过感冒还能死人的。
最终,缓缓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去了也帮不什么上忙。”
像是在说服河清,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命运早已注定好,多余的牵扯又何必呢。
河清静静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挺好。”
拍拍他的肩,转身朝宿舍走去。
江屿年跟在他身后,也往回走。可刚走到门口,天空毫无预兆地炸响一声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幕密集得几乎要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乌云之下。
脚下好似生了根。
窗外那仿佛能淹没一切的雨幕,幻化为半年前那场足以洗净一切的暴雨,江砚就是在这样的雨天,被漫无边际的江水一点点吞没。一次,两次……都是因为他。
河清刚走进宿舍,钱诚以为是江屿年回来了,抬头望去。
看到是河清,他撇了撇嘴,“还知道回来啊……”
自动忽略这句,河清抬脚往自己床位走,又听对面的人问他看到江屿年了吗?
河清脚步一顿,指了指身后门口:“你瞎?”
等他回过头却发现门口空荡荡的,刚才还跟在他身后的人,早已没了影。
对着门外那阵瓢泼的大雨,微微愣了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轻叹了口气。
第93章 探病 怕被抓包床底下躲猫猫
江屿年打车一路到郊外, 那片传闻中的别墅区附近。下车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园, 他站在大门面前犹如一粒尘埃。原以为像景鹤庄园这种级别的豪门宅邸, 必定守卫森严, 没想到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雕花的铁门自动开启, 进去后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属实有点不对劲。
宅邸内部是低调奢华的中西结合风格,透着浓厚的复古韵味, 祁老爷子在此静养,环境确实清幽。
他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穿梭而过。直到走近内厅,才听到几道隐约的说话声, 貌似是保姆在吩咐,“少爷还病着, 你们都仔细点……这锅粥火候还不到,继续熬, 等下直接送到三楼……”
“是, 李妈妈。”
三楼……那应该就是江砚的卧室了。江屿年暗暗记下,做贼似的避开人声, 摸索着找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三楼的走廊很安静,只有一间书房和一扇紧闭的卧室门,目标已然明了。他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悄悄推开一条缝, 探头往里瞧了瞧。
江砚安安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等了会,江屿年轻轻合上门,慢慢挪到床边,微微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几天不见,嘴唇有些发白,脸颊似乎也消瘦了些许,闭上眼睛的样子,褪去了平日里的冷硬,竟有几分像从前那个大男孩,安详而美好。
江屿年悬了一路的心,稍稍落回实处。睡得还挺踏实,并没有短信里说的那么吓人。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那个发短信的人,干嘛说得那么严重,害他一路担惊受怕,连被发现的后果都没有想清楚,傻子一样冲过来。
看着这张毫无防备的睡颜,江屿年心里某个角落微微松动,有种久违的宁静。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指节,碰了碰那双眉眼。
指尖下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一下,床上的人发出模糊的呓语,“哥……”
醒了?
江屿年被烫到一般缩回,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慌慌张张地左右张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房间太大,跑过去肯定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手脚并用地趴下,哧溜一下钻进了宽敞的床底。
好不狼狈。
心脏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砰砰跳,震得险些兜不住。江屿年屏住呼吸,按耐了好一会儿,床上却再没传来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
又耐心等了几分钟,确认上面真的没反应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小猫一样肚皮贴地慢吞吞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可能沾到的灰,刚直起身,好巧不巧,视线直直地撞上一双睁开的眼。
“……”
一时间空气都静止了。
那双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里,起初是茫然的,没有焦点,仿佛还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他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吐出的声音透着丝丝虚弱,“哥……你又来了……”
又?
江屿年僵着身子,一副被当场抓获,不知所措的模样,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见状,江砚的眼神逐渐聚焦,变得清明。
不是梦!
他猛地反应过来,眼底迸发出一丝亮光,“真的是……”
那欣喜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激动地想要坐起,却因为身体虚弱,动作有些踉跄,掀开被子下床时甚至险些摔倒。
原本打定主意要溜走的江屿年,本能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然而,这一扶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江砚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天旋地转间,江屿年惊呼一声,被他牢牢拉进怀里,一起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江砚借着体格的优势,将他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滚烫的体温隔着两层衣料传递而来,交织在一起。
“嗯……”江屿年的胸腔被挤压着,溢出一声低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力气这么大,哪里像病得快不行的样子?分明就好得不行!
又上当了。
被欺骗的懊恼涌上心头,他气鼓鼓地控诉:“你……你骗人!”
就不该心软的。
江砚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好像并不知道骗人这回事,但不能排除他是装的。江屿年见识过他那么多手段,早就长记性了。
“我骗哥什么了?”他低着声,一只手却情不自禁地抚上怀中人的脸颊,指尖细微的颤,仔细确认着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梦中。他贪婪地看着身下的人,眼神炽热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哥是听说我感冒了,特意来看我的?”
江屿年别扭地转过头,不想看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硬邦邦地否认。
“那哥来干什么?”江砚不依不饶,手指轻轻用力,将他的脸又掰了回来,连日来因病而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总不能是梦游到了我梦中吧?”
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江屿年的耳廓,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期盼显而易见,哽而咽,“哥来看我,是不是说明你的心里……还有我?”
“……”江屿年绷着小脸,紧抿着唇,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江砚似乎也不真的指望他能回答,在他心里,他已经有了答案。低低笑了声,透着丝小骄傲,嘴里囔囔着说我就知道……似乎耗尽力气,又或是因为高烧头脑并不十分清醒,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来,依赖地埋进他哥的颈窝里,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狗,蹭来蹭去,露出罕见的脆弱。
“哥不说没关系……”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想哥就好了。”
边说,边一下一下地亲吻着江屿年的下巴、脖颈,黏黏糊糊的,病中特有的依赖和眷恋将他包围,发丝扫过皮肤,带来阵阵微痒。
江屿年被他蹭得心烦意乱,脸上不知道是憋气还是羞恼,染上了一层薄红。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一些,脸上还挂着未消的难堪:“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一听他要走,江砚立刻瘪下嘴,满脸写着不满,又想压下去不让他动,被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瞪过去,又生生顿住。
他这辈子他怕过的人几乎没有,唯独他哥一个,怕他不理他。他不敢再乱来,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一点,但手臂依旧霸道地圈着江屿年的肩膀,将他揽到自己腿上坐着,不肯轻易放人。
他像缺氧的人渴望空气一样,把脸埋在江屿年肩颈处胡乱地嗅着,时不时左边亲一口,右边蹭一下,左手捏捏他的手指,右手摸摸他的腰侧,尽管如此,也始终小心地控制在某个界限之内,不敢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亲昵蹭弄,似要把之前缺失的一次性补回来。
“唔……嗯……”江屿年被他又亲又蹭又捏,糊了一脸口水,忍不住发出几声不成调的抗议:“不……别亲了……嗯……”
江砚全然不过耳,病中格外的话多,埋在他身上低低喃喃:“别走好不好,我就当不知道……别走……好想哥……这也亲一口……啵……想哥……”那声音越来越小,圈着江屿年的手臂力道也逐渐变得虚弱,到最后,嘟囔声几乎微不可闻。肩膀突然一沉,江砚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下来,脑袋歪在他肩上,竟然又昏睡了过去。
看来病还没完全好透。
江屿年偷偷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两只手慢慢抬起来,轻轻环住江砚的后背,想把他放平到床上。但这个类似回抱的姿势维持了片刻,没有立刻使力。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久到楼下传来细微的动静,江屿年才像是猛然惊醒,小心地将昏睡的江砚放倒在床上,动作轻柔地替他盖好被子,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打算离开。刚转身,手又被人从后面拉住。
回过头,床上的人眼睛依旧紧闭着,只是在睡梦中不安地蹙着眉,“别走……”
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眉眼,心里微软。江屿年在他手背上以一个安抚地力道轻轻拍了拍,随后将那只手塞回被子里。临走前,又回过头,带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在那高挺的鼻子上捏了捏。
让你骗人。
回程的车上,手机不停地震。707寝室群里,钱诚发了几条消息,说是要庆祝“他们公司”游戏顺利发行,周末请大家去K歌,酒水他全包,不醉不归。
徐致远特别捧场,立刻跳出来恭喜恭喜,表示绝对支持,别说咱们宿舍确实还没正儿八经聚过呢。
河清罕见地回复了两个字:【都行。】
钱诚似乎完全忘了江屿年的存在,又或者笃定他不敢不来捧场,直接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群里热闹地刷着屏,江屿年默默收起了手机,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校门口,下车时,手机又进来一条的短信。
【哥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江屿年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了片刻,然后按熄了屏幕。他闭了闭眼,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才没有担心。只不过是……因为江砚这次受寒,多少与他有关,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
仅此而已。
他把手机紧紧捂在胸口,试图按住那颗不太听话的心脏。
不要被他装可怜的样子蒙蔽。
他再次告诫自己。
第94章 微醺 闺蜜组齐齐被抓现行
人红是非多, 说的大概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祁盛继承人。尤其是在经过祁盛那场备受瞩目的晚宴,校园论坛就像炸开了锅,各路早八大神云集在此, 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有自称目击者的头号先锋信誓旦旦地爆料, 在那场以祁老爷子康复为由, 万众瞩目的晚宴上,不仅看到了本校金融系的系花,还有那位家世显赫的归国千金。甚至贴出了一张偷拍的合照, 照片略显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主角, 画面里,江砚与那位气质优雅的陈小姐一左一右站在坐轮椅的祁老爷子身旁, 侃侃而谈,郎才女貌旗鼓相当,站在一块和谐又养眼,而那位身居高位的祁老也频频点头,似乎对这个“准孙媳”颇为满意。
此图一出, 帖子下面立刻炸开了锅。更多的目击者集结在此,兴奋地列举着当晚的盛况, 说还看到了哪些名门淑女,张家的小姐, 李家的千金……最后大家得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结论:祁老爷子这是年事已高, 要为自己那位备受瞩目的“皇孙”挑选未来的贤内助。这孙媳妇的家世,必然要对祁盛集团的未来有所助益, 豪门之间强强联手,联姻在上流阶层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没过多久,金融系系花本人很快现身辟谣,强调自己只是正常受邀出席, 自家与祁家是多年合作伙伴,谈的也都是合作项目相关的事宜,不存在什么豪门选妃,让黑子别发癫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卸载某某小说,别再瞎猜了,并要求贴主删除侵权的照片。话虽如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家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就连平时几乎不逛论坛的江屿年也听说了此事,他想他这辈子做不到对江砚的事不敏感,课上,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那篇帖子。一连串看下来,那些言之凿凿的分析和那张刺眼的同框照,以及众说纷纭的舆论,让他越看越蒙,到最后连自己都险些被洗脑,闷闷不乐。
然而,十几分钟后,这篇热帖神奇地消失了。等他回过神,再尝试搜索与江砚相关的其他帖子,也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随后,一个三无小号发帖辟谣,还特地@了原贴主,威胁意味十足。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大家都猜到了这个小号是谁,但舆论已经发酵,此举不免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课上,教授讲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旋着这件事。江砚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么迅速地删帖辟谣,是什么意思呢?是对命运的抗争,还是单纯厌恶被人编排。他情愿相信是前者,联姻非他所想,或许只是身不由己罢了。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心里那点闷涩里,又掺进了一丝同情。连周述那样离经叛道的人,都似乎无法完全摆脱家族的安排,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又怎么能例外。
旁边的钱诚破天荒地没打游戏,正认认真真记着笔记,黑板上教授的字鬼画符似的,看不清,正想拿江屿年的瞅瞅,一转头就见他盯着手机发呆,看样子走神好一会了。而那屏幕上的输入框,有关江砚醒目的几个字,赫然呈现在眼前。
“没想到你还挺八卦,”钱诚挑了挑眉,凑过去多瞅了眼,带着点纨绔子弟特有的调调:“我马上要有弟妹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屿年回过神按熄屏幕,脸上微热,示意他小点声。
钱诚眼神更戏谑了,意有所指地啧啧摇头:“这曹操来得还真快啊。”
“曹操”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江屿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你也不知道吗?”
钱诚些微尴尬,祁盛的晚宴压根就没邀请他,总不能说自己根本没资格参加吧?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邀请是邀请了,我没去而已。不过那阵仗,明显就是选祁盛未来的女主人,没我什么事,我去干嘛?”
他看着江屿年微微蹙起的眉头,觉出一丝不对劲,“你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课都不听了。”
怪事。
江屿年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没……就是随便看看,做题了。”
钱诚嗤笑一声,用笔敲了敲他空白的课本:“都下课了,还做什么做?别忘了晚上的KTV,哥带你好好爽爽。”
直到走进商k宽敞的包厢,江屿年才彻底明白钱诚那句“好好爽爽”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他,连徐致远和河清也明显愣了一下。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宿舍聚会唱K,没想到场面搞得这么大。包厢里已经站了一排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男女,一个个笑靥如花,眉眼如丝,大胆地打量着他们这几个明显带着学生气的客人。
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的徐致远脸红成了番茄,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都结巴了:“这……这什么情况,这地方……它正经吗?”
钱诚被这傻小子逗笑了,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正不正经,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自个儿正经,别人还能逼你不正经么?”
话是这么说,但他拍在徐致远背上的手,明显带着是男人都懂的暗示,“你也该长大啦,弟弟。”顺带瞟了一眼旁边同样手足无措的江屿年,“你也是。”
在他这个花丛老手看来,这俩人在他面前就跟两张白纸似的,纯洁得有点碍眼。让自己去挑人,两人都像木头一样杵着不动。
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倒是河清,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排人,脸上没一丝多余的表情,已经对这场面司空见惯。
“紧张什么,就叫来喝喝酒,热热场子,不干别的。”钱诚组的局段然不能冷场,“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都别给我下脸啊。”
说着,他朝那排男男女女使了个眼色。
一个穿着性感,御姐范儿十足的女人会意,主动靠近徐致远,大大方方地揽着他的肩,三言两语就把这个纯情大直男撩得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利索。
就是江屿年实在太放不开,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坐在沙发里,钱诚知道他平时跟女生说话容易脸红,太尴尬反而容易扫兴,便自作主张,给他指了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你,陪我兄弟喝喝酒,聊几句。”
“来啦。”那男孩扬起甜美的笑容,从善如流地做到江屿年身边,拿起酒瓶给他倒酒,十分自来熟,“弟弟,尝尝这个,我们店里的新品哦。”
躲避似乎成了江屿年的本能,默默将他碰到的手缩回来,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不了,你喝吧。”
那男孩敏锐得很,从他那拘谨羞涩的反应里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跟着挪过去,几乎贴着江屿年的耳朵,故作亲昵的撩拨:“弟弟,你好香啊……”
江屿年已经退到沙发角落,无处可退,耳根烫的厉害,“有、有吗?”
“昂。”男孩眨眨眼,半开玩笑地撅了撅嘴:“可惜了,我们好像撞号了呢。”
嘴上说着可惜,脸上一点都不显,“别紧张嘛,我们就随便唠唠嗑也行啊?还是说……你想让我做点别的?”
江屿年连连摆手,磕磕巴巴地说:“那就……就聊吧。”
只要不乱来,怎么都行。
男孩笑了,把酒杯又往他嘴边送了送,带着点俏皮的威胁:“那先喝一口嘛?你不喝,我就只能开展别的业务,你也不想吧?”
干他们这行的哪有不要提成的,江屿年自然也明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男孩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地问:“怎么?家里管得严,男朋友不让喝?”
“没、没有男朋友……”江屿年矢口否认。
男孩噗嗤一笑:“那还怕什么,这酒度数低得很,我们都当饮料喝的。”几次三番软磨硬泡下来,江屿年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怕他真做出什么更过界的举动,干涩的嘴唇难免沾了几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些微地酸甜,酒精浓度确实不高。
见他喝了,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下来,果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毕竟轻松的活,谁不想干。
这边气氛刚勉强算得上和谐,那边一直沉默的河清懂事多了,主动点了男模陪酒,那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穿着紧身黑色背心勒出八块腹肌,在一众男模中脱颖而出。仔细看他的侧脸轮廓,竟与周述有几分相似。
钱诚看到这一幕,勾起抹坏笑,看吧,还是忘不了老情人。
几杯酒下肚,加上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气氛渐渐没那么僵硬了。除了钱诚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妹子聊得热火朝天,其他人都还算规矩,主要精力放在了玩骰子和唱K上。江屿年也慢慢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被那男孩哄着又喝了两口所谓的“饮料”,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
包厢内渐入佳境,那道厚重的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巨大的声响瞬间盖过了音乐,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那位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祁少站在门口,周述紧随其后,两人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明显来者不善。
原本微醺的江屿年和河清,看清门口那两张铁青的黑脸后,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纯纯被吓醒的。两人十分默契地与身边靠得极近的男模,悄悄拉开距离。
包厢的气氛俨然被打乱,唯有伴奏不合时宜地响着,变换着曲调,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两个不速之客,没人注意到沙发上某些人脸色微微发白,明显慌了神。
怎、怎么都来了?——
作者有话说:被抓包梗真的百吃不厌[害羞]
第95章 惩罚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
“表弟?你们怎么……”
钱诚多喝了几杯, 有些上脸,撑着身边女伴的肩膀勉强坐直了些。脑子还蒙着,一时没想明白江砚和周述这两尊大佛怎么来了。但面子功夫不能丢, 摆出东道主的架势, 脚步虚浮地迎上去, 请人进来。
“既然这么巧……那就一块玩吧……”钱诚舌头有点打结,看到江砚,暧昧地眨眨眼, “听说陈家小姐漂亮又大方, 抱得美人归恭喜啊表弟,等订婚那天表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江砚脸色未变, 在他凑过来时不着痕迹地越过那只试图搭上来的手,冷淡道:“我要订婚,你定的?”
话里些微的不悦,在场稍微清醒点的人都听得出来。奈何钱诚就是全场醉得最厉害的那个,愣是半点没察觉, 还在那嘿嘿傻笑。
一旁的周述揽住钱诚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祁大少爷单身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哪能这么快?”
语气里惯有的玩世不恭,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沙发某个角落。
“也对, 结婚哪有单身自由, 不着急不着急……”钱诚点点头,招呼着人, 往包厢里剩下的几个负责热场的男孩女孩指了指,“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挑挑?”
那几个年轻男女立刻整理了一下,对着那两位气质卓绝贵公子, 露出甜腻的笑容,翘首以盼。
江砚眼神都没往那边瞟一下,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淡淡吐字,“就他吧。”
包厢里光线昏暗,没人唱歌,闪烁的灯球也停了下来,只有大屏幕的光幽幽闪烁着。钱诚眯着醉眼,顺着方向使劲瞅了瞅,似乎是江屿年旁边那位。自以为会意,冲着那边使了个眼色。
江屿年并膝坐在那,从江砚进门起就没敢抬头,感受到那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整个身子隐隐发颤,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搭在笔直纤长的大腿。
而旁边那个,再接收到钱诚的眼神,心里一阵窃喜。觉着自己捡着个大便宜,别人可能不认识,他不能不认识这位风头正盛的祁大少爷,要是能傍上他这辈子都有了。结果刚要有动作,江屿年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了句什么。男孩微微惊讶后暗自不爽,觉得他这是想下海挂牌吃独食,但那张脸确实很能打,同类中少有的天菜,要想勾引祁少,倒真说不准。
没想到这小帅哥看着纯良心眼还挺多,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今天倒霉,碰上这么个茬。
尽管如此,心里仍抱有一丝侥幸,万一祁少就喜欢他这种骚的呢?他按捺住激动,慢吞吞地起身,媚眼如丝地勾向朝这边走来的江砚,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无停顿地……越过了他。
男孩:“……”
得,自作多情。
那道高大的阴影居高临下地打在他头顶。
“他碰你了?”
仍是那副冷淡样子,砸在江屿年耳边的声响不大,却叫他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
与此同时,沙发另一端,周述一把按住因他靠近打算换座的河清。宽大的手掌看似随意一按,落在那单薄的肩,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体力上河清从来就不是周述的对手,眼底涌起一丝恼怒,又无可奈何。挣不开,索性将头扭向另一边,大半个身子对着八块腹肌的男模,泄愤地拿起桌上的酒杯,重重地对方碰了一下。男模些微感到尴尬,两边瞧着都不好惹,头脑一热说了句:“那一起吧。”
一道锐利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了遍,周述舌尖抵了抵上颚,暗自咬牙,“玩得还挺花啊,河清。”
昏暗的光线巧妙地掩盖了两处暗流涌动的角落,包厢里重新热闹起来,钱诚安顿好两位贵客,心大地继续搂着他的女伴调情。几个负责热场的男女拿起麦克风,开始鬼哭狼嚎般地唱歌,群魔乱舞。而最早被那位御姐灌酒的徐致远,此刻已经彻底喝高,瘫在沙发角落里,眼神迷离,显然无暇他顾。
然而,快乐和热闹却不是江屿年的。他像个被老师提讯的犯错学生,垂着脑袋,承受着自头顶打下的施压。
“是我太久没满足哥了,你要找别人?”江砚的声音又冷又硬,“就这么饥渴?”
江屿年听不得这两个字,讷讷地摇头,“我没有………”
“没有?”江砚挑眉,视线扫过桌上那瓶开封的酒,杯子里还剩小半杯,“所以,这酒不是他喂的,是哥自己要喝的?”
精心布置的圈套,好像怎么回答,都是错。
发懵的大脑,将记忆拉回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们在一起,江砚就明令禁止他喝酒。哪怕是社团聚会,也不敢背着江砚偷喝,一旦回去叫他发现,自己晚上必定遭殃。
最让江屿年害怕的,倒不是因此会被惩罚做那种事,而是在亲密时,江砚总爱对着那……动手,虽说是情.趣,但作为年长一方,他还是哥哥,每每回想都羞耻得不行,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有过一次惨痛经历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犯的。虽然现在他单方面认为两人已经分手,江砚管不着他。但此刻,面对那道沉沉的压迫感,过往的教训还是让他心里发怵,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着他这副任人搓圆揉扁的模样,江砚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夹杂点烦躁,“喝了多少?”
江屿年盯着自己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曲起一根食指。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悄悄掀起眼皮,想观察一下江砚的脸色。却见对方面色沉沉,眼神晦暗不明,仿佛风雨欲来的海面。
江屿年心里一紧,小声地挤出几个字:“就……一杯。”
“哼。”江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沙发因为增加的重量微微凹陷,江屿年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看不止。”
确实不止,多余的半杯没算进去。如今豺狼虎豹就紧守着自己,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提为妙。
江砚见他又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下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压了压眉,“哥把我的人赶走了,谁来陪我?”
江屿年愣了下,迟疑地抬眼,“那……我把他叫回来?”
江砚又不出声了,仍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沉沉地看着他,江屿年如坐针毡,走又走不了,留又难受,硬着头皮道:“你想干什么?”
江砚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
江屿年脸颊红了红,悄悄环视一周。大家都在各玩各的,但谁知道有没有人暗中留意这边?他要是真坐上去,跟那些陪酒的男模有什么区别。
“不要,”他是真的怕了,清澈的眼睛里写着哀求,“不要这样……”
江砚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退了一步,但提出的要求依旧让江屿年头皮发麻:“那喂我喝酒。”
这……有什么区别?江屿年暗暗诽腹,但也明白,这恐怕是对方难得的让步,要是再拒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根本不敢想。江砚混账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不敢再多说,颤着手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酒。背着人,将杯子朝江砚递过去,停在唇边。
然而对方并没有配合。
江屿年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手微微抖了一下,酒液不小心晃出来一点,溅到了江砚名贵的衬衫,留下几点深色的湿痕。
江砚看都没看那污渍一眼,混不在意地紧锁在他脸上,吐出两个字:“用嘴。”
“不行!”江屿年的脸顿时红得像要滴血,声音透着羞愤。
“不行?”江砚的眼神冷下来,转向门口正和女伴黏糊的钱诚,语气危险,“是他把哥带坏的?”
“别……”江屿年慌了,他知道江砚绝对做得出来。犹豫只在瞬间,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趁着灯光昏暗,歌声嘈杂,似乎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他心一横,抿了一小口酒,然后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贴上那双微凉的薄唇。
湿润的酒香在唇齿间化开,他笨拙地努嘴试图将口中的酒渡过去,然而江砚的牙关依旧紧闭,酒液几乎全顺着两人的唇缝,流回了江屿年自己嘴里,呛得他轻轻咳嗽了下。
无措地退开,唇上还残留着对方的触感,火辣辣的。
江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
恶劣。
江屿年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欺负自己,心里又急又委屈。再次含了口酒凑上去,这次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头,舌尖试探性地抵了抵对方紧闭的牙关。
“你……你张开啊……”
江砚喉结轻微地滚动一下,张开了嘴。
些微辛辣的液体顺着柔软地嘴唇一点一点渡了过去,柔软的舌头不可避免地推挤着,碰到对方。完成任务后,再迅速收回,微微分开唇瓣,气息有些不稳,“可……可以了吗?”
江砚声音低哑:“继续。”
江屿年只好认命地再次端起酒杯。几口酒下肚,加上这种羞耻的喂酒方式带来的刺激,两颊逐渐泛起两朵粉色的小花,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明明是喂给江砚的酒,到最后不知怎么,大半又绕回了自己肚子里。而掠夺他呼吸的,不仅仅是那点酒意,还有对方不知何时反客为主,纠缠上来的舌头。
慢慢地,脑袋连成一片空白,忘了身处何地,也忘了旁边是否有人窥视,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混着惩罚和占有意味十足的深吻,微张的唇瓣无意识地蠕动,发出细碎的呜咽。
沙发的另一端,气氛仍然紧张。
周述眯着眼,对着拎不清状况、还试图往河清身边挨的男模,眼神里的不悦几乎化为实质。
那男模接收到周述冰冷警告的眼神,心里发毛,讪讪地想要找借口离开。
“坐下。”河清突然开口,清冷嗓音里透着些赌气的成分,他伸手按住男模的手臂,不让走。
周述简直气笑,咬着他的耳朵,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一个人伺候你还不够?嗯?”
河清偏头拔出微红的耳朵,“腻了,不行?”
“行,怎么不行。”周述危险地压低,下最后的通牒,“我数三下,再不撒手,别怪我不客气。”
河清冷笑,这么多人在这,他笃定周述不敢把他怎么样。
周述眼神黯下:“我给过你机会了。”
河清皱眉,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
“唔!”
周述直接当着那男模的面,将河清按倒在沙发,强势地吻了上去。
河清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即羞恼交加,用力捶打着周述的肩膀和后背。周述也没真想在这种场合上演活春宫,只是惩罚性地吮咬了一下他那张不听话的嘴唇,顺着他推拒的力道,退了开来。
河清重重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他猛地站起身,扯着旁边已经看呆的男模,就要往外走。
周述:“还不长记性?”
河清理都不理他,拉着男模径直往门口走。经过喝得上头的钱诚,他大着舌头问了句:“去哪?”
“开房。”
钱诚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目瞪口呆地看着河清的背影,转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脸色黑得吓人的周述,心里咋舌:我靠!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明着给周述戴绿帽子?
牛逼。
“跟我闹脾气呢。”
周述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去,一把推开那个碍眼的男模,不由分说地抓过河清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半拖半抱地强行将人带出了包厢。
走廊上隐约传来河清压抑的低吼,“你放开我!”
周述放开他,“我退婚了。”
门外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
包厢内,钱诚还咂摸着河清的胆大妄为,正想找江屿年吐槽,转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一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残余的酒意全吓醒了。
我擦!他他他……他表弟和和……这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只见江砚将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的人整个笼住,暧昧地环着腰。江屿年显然已经醉得不轻,眼神迷蒙,绯红的脸蛋窝在江砚胸前,乖巧无比。
江砚低头,声音放低了些,“还喝吗?”
怀里的人迷糊地摇头,嗓音软糯含混:“不不喝了……河清……我们回去吧……”
在江砚面前提别的男人的名字,无异于在雷区蹦迪。江砚眼神一暗,捏住他小巧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沉声问:“看清楚,我是谁?”
江屿年呆呆地看了他好几秒,似乎在辨认,然后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阿……阿砚?”
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从那张肖想已久的唇瓣中吐出,捏着他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而怀里的人,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撑着他的胸口坐直一点,却因为醉得厉害,没什么力气,刚起来又软骨头似的倒在他胸前。他仰起晕红的小脸,双手颤巍巍地捧住江砚的脸,晕乎乎地控诉:
“你怎么才回来啊……”
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香,轻得像羽毛,又恍若千钧,直直砸进江砚心底。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写xp真的好爽[垂耳兔头]
第96章 拐回家 “哥,我们结婚好不好?” ……
这一刻, 江砚好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周身骇人的气压净数敛去,喉咙都在颤:“你说……想谁?”
江屿年半阖着眼, 眼前的人影晃动, 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 顺从地又嘟囔了一声:“阿砚……”
“哥……是我。”江砚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紧绷的下颌线松下,他握住江屿年微凉的手, 温柔地哄:“是我, 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江屿年思维混沌,胡乱地点头, “回家……”
得到肯定答复,江砚不再犹豫,直接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经过沙发某一处,江屿年垂落下来的脚不小心蹭到人, 徐致远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揉揉眼睛:“谁……谁踩我手……”
待他看清江砚怀里的人时, 不清醒的脑子顿时醒了大半,“你要带屿年去哪……”
江砚懒得理会, 抱着人就要往外走。
钱诚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看着江砚这架势,心中警铃大作。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河清就算了, 怎么江屿年也想吃这碗饭?他一直当他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追求比他大多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祁盛是他个穷鬼攀得起的吗?江砚这种人,身边要啥没有, 今天能因为一点兴趣把人带走,明天腻了就能随手扔掉。玩他跟玩狗似的,没准就他当了真,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钱诚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沦为这些公子哥的玩物,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江屿年。他硬着头皮,一个箭步挡在江砚面前,笑得很勉强。
“表弟啊,你这……要不还是我们送他回去吧?你看他也醉成这样了……”
江砚冷冷地扫过去,那眼神跟看狗没有区别,“让开。”
钱诚被冻得脖子一缩,差点就要怂了。徐致远就这么借着酒精壮胆,凑了上来:“对,你不能就这么把屿年带走,他喝醉了……”
江砚不耐地蹙眉,抱着江屿年的手臂紧了紧,侧身避开对方伸过来试图叫醒江屿年的手。徐致远被他晃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被钱诚扶住。
钱诚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得硬撑跟他商量,“表弟,你要是想找人陪,这里漂亮的男孩多的是,你看……”
随手往旁边一指,“这个怎么样?干净又懂事……”
江砚眼都不带瞧的,吐字又冷又硬:“你拿这些歪瓜裂枣跟我未婚夫比?”
未婚夫??!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两人耳膜碎裂。钱诚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徐致远都不认识这三个字了,连一旁不明状况的少爷小姐也忍不住头来探究的视线。
江砚没有解释的义务,趁着众人被这惊天消息震得魂飞天外之际,抱着人径直离开了包厢,留下身后一地下巴和死一般的寂静。
*
江屿年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入眼是极其宽敞的空间,低调中处处透着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