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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一张有些失神的俊脸。

*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鱼贯而出。

江屿年心里装着事,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人流往外走。刚出教室门,没留神前面,差点一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透着一丝的戏谑:“哥这是又要投怀送抱?”

江屿年抬头,撞进江砚那双深邃的墨瞳。他的手还搭在对方结实的手臂上,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他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让他越来越看不懂的脸,想到微博上那个明媚的女孩,想到“联姻”两个字,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言。

要过多久,要经历多少事,才能真正看透这个人?

明明不久前的深夜,他还爬上自己的床,把玩他的身子,与他亲密无间,转眼间,他就快要和别人缔结婚约,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真是讽刺啊……

江屿年很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想戳穿他那副游刃有余的假面。可他以什么立场呢?他们早就分手了,是他默许的“两清”。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头复杂的情绪,手指慢慢松开,从江砚的手臂上滑落。他垂下眼睫,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没什么情绪,但细看能发现嘴唇抿得有些紧,微微发白,脸色算不上好看。

“你又来干什么?”他给自己筑起铜墙铁壁,“我没空。”

“……”江砚看着他这副明显疏离抗拒的样子,眉头蹙了蹙。

江屿年甚至不想再听他说话,别开脸,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疲惫:“你别再……”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打断。

“表弟,这么快就来了?”钱诚像只莽撞的牛一样从教室里蹦出来,“你看我,学得都废寝忘食了,走走走,我们赶紧出发吧。”

看样子是和江砚约好的。

江屿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眼前这情形,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尴尬。他刚才那些话,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

“……去哪啊?还回来吗?”他问钱诚。

钱诚空着手,显然没有拿上书包的意思,不回来的话,还得自己帮他带上。

钱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炫耀的语气:“去我表弟的齐天科技大厦参观,怎么样,哥厉害吧?”

江屿年心如止水,他对齐天科技具体做什么并不太了解,只知道是祁盛旗下的产业,看钱诚这么兴奋,估计是和游戏相关。他点了点头,没什么羡慕地说:“哦,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回教室去拿他和钱诚的书包。

“碰到了就一起吧。”江砚忽然开口,仿佛真是随意的邀请。

钱诚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他?他一个书呆子,不懂这些的……”

江砚眼皮都没抬:“不碍事。”

钱诚心思活络,看江砚似乎对自己这个室友印象不错,也不想在表弟面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兄弟都背这。立马改口,哥俩好的搂住江屿年的脖子:“既然我表弟都发话了,你就一起吧,带你见见世面。”

江屿年拧着眉想挣脱:“我就不了吧。”

回去还有活没干,功课也得温习。

死脑筋不上道。

钱诚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傻啊你,齐天大厦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哥带你开开眼,好事啊!”

江屿年还是犹豫:“可是我……”

“书看多了脑子就是这么坏的!”钱诚打断他,看了眼身后耐心等待的江砚,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这样,哥雇你,给你个活儿,当我拎包小弟,跟在我身后给我撑撑场面,就走一趟的事儿。”

“……”

他伸出一根手指,“100。”

江屿年面露难色。

钱诚咬咬牙:“200。”

“成交。”

江屿年几乎没有犹豫,就当是去社会实践学习了。

钱诚笑骂:“见钱眼开的家伙,没出息!”

“去,把咱俩的书包收拾好拿着,我上个厕所,”他冲江屿年指挥道,又对江砚赔着笑脸,“表弟,麻烦你稍等一下哈,我去去就来。”

江砚微微颔首。

钱诚一溜烟跑向厕所,江砚则迈步,跟着低头收拾书本的江屿年走进了空荡荡的教室。

江屿年像是完全没看见他,自顾自地整理着摊在两人桌上的课本和笔记,动作有些慢,有刻意回避的嫌疑。把两个书包都收拾妥当,一个背在自己身后,另一个则抱在胸前,然后低着头,默默地从某人身边绕过,重新站回教室门口,静静地等着钱诚。

完全把某人当空气。

江砚看着他把自己重新裹进坚硬的外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他哥只是不好意思,或者还在赌气他上回的放肆,没当一回事。

迈步跟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缓缓伸出一只手。

江屿年:“?”

江砚示意他怀里抱着的属于钱诚的书包,“给我。”

江屿年把书包抱得更紧了些,果断摇头拒绝:“不用,收了钱的。”

一本正经地捍卫自己的工作岗位,兢兢业业地,生怕丢了这“拎包小弟”的差事。

江砚:“……”

*

当江屿年和钱诚真正站在齐天科技大厦底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仰起了头,然后齐齐呆住,咽了口唾沫。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气势恢宏。这还仅仅是一个子公司的大楼。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大厦门口,竟然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男男女女,精神抖擞,面带标准微笑,那阵仗,隆重得像是要迎接什么国家元首。

饶是钱诚这种自诩见过点世面的富二代,此刻也有点紧张得手心冒汗,腿肚子有点发软。他悄悄蹭到江砚身边,脸上挂着受宠若惊的惶恐:“表弟啊……这、这也太客气了吧?哥就是来参观参观,学习学习,不用搞这么大阵仗……真的……”

说着,就想上前一步,对门口那些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为首一位穿着剪裁利落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士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越过钱诚,径直走到江砚面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无比:“少爷。”

此话一出,她身后那两排工作人员用洪亮的嗓音,齐刷刷地喊道:“少爷好!”

这整齐划一,气势十足的问候,震得江屿年和钱诚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呼吸都轻了些许。这场面,他们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真实发生在眼前,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那位被称作方经理的女士脸上洋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询问道:“少爷,您今天怎么走正门了?”

她这么问,身后那些高管模样的人明显也跟着绷紧了一瞬,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生怕这位少爷是来突击检查的。

要知道,除了江砚刚接手齐天科技时他们集体见过一面,之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爷基本只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他来公司,通常都是直接乘坐顶层停机坪的私人飞机,或者使用地下车库直通顶层的总裁专用通道,楼下这气派的正门,对他而言几乎形同虚设。

然而,江砚只是淡定地挥了挥手,淡淡道:“带朋友来参观一下。”

目光扫过众人,点了方经理的名,“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是,少爷。”方经理应下,其他人也如蒙大赦般,恭敬地行礼后迅速而有序地散去。

这一幕,再次让江屿年和钱诚直观而深刻地感受到了所谓“上流阶层”与他们普通人之间如同天堑的阶级差。这不是钱能简单衡量的,是一种融进社会的骨血,关乎权力和地位的鸿沟。

“两位先生,请。”方经理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亲切笑容,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

江屿年和钱诚跟着她,踏上了从门口一直铺到大厅的红地毯。柔软厚实,每一步都感觉踩在云端,如临戛纳现场——

作者有话说:又到周末了,好开心(??ω?)?嘿[垂耳兔头]

(昨天那章又被锁了,改到凌晨好困,今天发现有错别字,不敢捉虫,怕又给锁了……)

第87章 眷恋 把猎物拐进自己的领地

方经理侧身引路江屿年和钱诚紧随其后, 踏入了大厅。

大厅极其宽敞,设计风格低调奢华,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和游戏元素。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流动着绚丽的游戏宣传片, 墙壁上嵌着经典游戏角色的浮雕, 以及一些酷炫的游戏周边摆件放置在展台, 与整体环境完美融合,丝毫不显突兀。

钱诚看得两眼放光,嘴里啧啧称奇, 恨不得上手去摸两把。

没走几步, 一个戴着细边眼镜的男青年快步迎了上来,他先是恭敬地对江砚点了点头, 然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江砚听完面色如常,对他们说他还有事要处理,让方经理带他们去。

钱诚立刻表示理解,摆摆手:“表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正事要紧。”

江砚微微颔首,目光在低着头的江屿年身上停留了一瞬, 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一旁久未使用的总裁专用电梯。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又悄然合拢, 将他与这个喧嚣的大厅隔绝开来。

方经理继续尽职地带领他们参观,简要介绍了公司主要的经营部门, 以及紧年来在电竞领域国内外取得的重要成就和奖项。墙上挂着的各种认证证书和专利证明,无声地诉说着这家公司雄厚的实力,及未来广阔的前景。

齐天大厦几十层的高度,乘坐电梯不免耳鸣。逛了没多久, 方经理便体贴地提议去贵宾接待室稍作休息。

接待室宽敞而舒适,很快有服务人员端上茶水和点心。那点心造型别致,色泽诱人,香甜扑鼻,一看就是手工精心制作。

钱诚凑近仔细一瞅,难免惊讶:“这……这不是米梅大师的最新推出的那款吗?”

米梅是国内知名甜品大师,享誉海内外,他妈特喜欢他做的点心,托人排队都买不到,没想到成了这儿的特供……

方经理微笑着点头:“是的,钱先生好眼力。我们少爷比较喜欢甜食,所以特地邀请了这位大师。”

江屿年安静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那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点心,没敢伸手。他知道这东西肯定很贵。

“吃啊,愣着干嘛?”钱诚看出他的拘谨,用胳膊肘示意他,“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凭我跟表弟这关系,以后说不定给我个高管当当,你今天就当是提前沾我的光,别有负担。”

方经理也适时开口,“江先生请用吧,机会难得,现在不尝尝,以后可能就不容易吃到了哦。”

看着那诱人的点心,江屿年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小心地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口感极其美妙,香软细腻,甜度恰到好处,在口腔里化开,让人回味无穷。珍惜地吃完了一块,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以后真的再也吃不到,大概会一直怀念这个味道吧。

实在太好吃了。

休息了一会儿,方经理继续带领他们参观。这次的目的地是钱诚最期待的研发部。

走到研发部门口,方经理歉意拦住了江屿年,“抱歉,江先生,研发部涉及公司核心项目,按照规定,只能钱先生一人进入参观。”

江屿年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点点头。这种核心部门,当然不可能让外人随便进。反正他对游戏开发也没什么兴趣,在外面等着也没关系。

钱诚一听只有自己能进去,心里那点虚荣心瞬间膨胀起来。看吧,表弟果然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的!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对江屿年摆出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咳,不是哥不带你啊,主要是规矩在这,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江屿年“嗯”了一声,心里很平静。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区别对待也无可厚非。

方经理带着钱诚刷卡进入了管控严格的研发部区域。这边刚进去,之前那个戴眼镜的男助理就走了过来,礼貌地说:“江先生,请跟我到休息室等候吧,这边请。”

江屿年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是刚才叫走江砚的那个人。他没多想,跟着他走向另一部电梯。

电梯一路向上,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顶层。

什么休息室要设在顶层?他直觉不对劲。直到男助理将他引到一个宽敞得惊人的办公室,看见里面那个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椅上的身影时,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休息室,这分明是江砚的办公室!

又上当了。

江砚听到动静,转动椅子回过身,没什么意外地起身,拉他的手腕往里带:“哥,逛累了吧?坐这儿休息会儿。”

江屿年却猛地将手背到身后,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那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江砚不甚在意地收回:“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将人引到旁边的沙发,茶几上水汽袅袅升起,带着茶香。他将一盏清澈透亮的茶汤推到江屿年面前。

“尝尝这个,刚送来的新茶。”

江屿年看着那杯茶,没动,“刚才在下面喝过了。”

“这个会比下面的好喝一点。”江砚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

江屿年没说话,眼神不自觉瞟了那茶杯。最终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确实比接待室的茶多了丝香醇,没忍住默默地又喝了好几口。

身旁某人悄然落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不了。”江屿年放下茶杯,垂下眼睫:“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

不知像到什么,江砚低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意有所指道:“哥那晚不是睡得挺好?”

一边说着,身体靠得更近了些,一点点将人逼到了沙发角落,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结束之后,哥明明睡得很快,留我一个人……难受了好久。”

江屿年听得脸颊发烫,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朵蘑菇藏起来。他被江砚逼得无处可躲,对方还在不断靠近,他忍不住站起身……

“哗啦!”

他手里还捏着茶杯,这一下起身太急,杯里剩余的茶水一下子泼洒出来,好巧不巧的是,全浇在了对方的裤子上,还是那种地方。

江砚:“……”

一时间,空气沉寂,两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深色的水渍在浅色布料上洇开一片,极为刺眼。江屿年尴尬得脚趾抠地,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巾,下意识就想往那滩水渍上擦,手伸到一半,看清那块地后又犯了怯,进退两难。只得默默地把纸巾递过去,让他自己擦。

江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副窘迫的可爱模样,没接纸巾,反而握住了他那只手,慢慢朝着自己引了过来。

江屿年吓了一跳,想抽回来,但对方力道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那团纸巾,沿着那片茶渍缓缓擦拭,隔着薄薄的布料,起伏而过,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原地消失。他想甩开,手腕却被攥得牢牢的,来回擦拭,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那些明面上的脏污,对方力道一松,江屿年就立刻把手缩回来,指尖都在发麻,僵硬得不像话。

江砚恶劣地勾了勾唇角,指着裤子上那块虽然擦了但依然明显的痕迹:“怎么办?这茶好像留印了。”

“洗、洗洗就好了……”

对方却说这种布料不能水洗,问他怎么办?新买的,才穿了一次。

江屿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那我……赔你。”

江砚挑眉,慢悠悠地报了个数:“五万一条,你确定?”

江屿年瞬间倒吸一口气,眼睛睁得圆圆的。五万一条裤子?这不是抢钱么?

他被吓住的小表情实在可爱,江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正了正色,指着办公室里面一扇紧闭的门,诱哄道:“哥要是愿意陪我进去换条裤子,这件事就算了”

那扇门后面是他的私人休息室。

明眼人都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江屿年才不可能上他的当,他悲观地想着,二手的裤子怎么也不到三万吧?犹豫片刻,他咬咬牙:“那你打个欠条。”

江砚:“……”

他属实没想到,他哥宁愿背上债务,也不愿意跟他单独待一会儿。脸上的笑淡了些,带着些自嘲:“哥就这么怕我?怕我对你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会做什么。”

江屿年刚才也是一时冲动,说完就后悔了,三万块可不是3块,这谁能不肉疼?听到他这么说,他抬眼看着对方,有些迟疑。

江砚露出一个堪称真诚的表情,甚至举起一只手:“我保证,况且钱诚还在这,我能怎么样?”

想想也挺有道理,钱诚还在楼下,估计也待不了多久,肯定会来找他。江砚总不至于在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办公室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他犹豫着,被江砚揽着肩,半推半就地带着他往休息室走。

谁知,一进休息室,关上门,江砚就露出狼尾巴,一把将他扑在了大床上。

江屿年吓了一跳,顿觉被骗,心脏狂跳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然而,江砚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俯下身,在他捂着嘴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仿佛只是为了稍稍疏解一下积压已久的思念。

随后站起身,当着他的面,动作利落地把那条被茶渍弄脏的裤子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江砚的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一双长腿笔直有力。江屿年眼不自觉飘忽起来,根本不敢往那边看。

江砚从衣柜里拿出另一条裤子,比划了一下,问他:“换这条怎么样?”

江屿年脸偏向一边,假装研究墙壁上的纹路,没吭声。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悄悄转过头,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就在他转头的瞬间,江砚再次像一头矫健的野兽扑了下来,将他重新压在身下!

“嗯……你、你又想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什么都不做吗?他真是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别动。”江砚用身体压制住他的挣扎,低沉的声线暗含警告,又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再乱动,万一出了什么事,哥今天可就真走不了了。”

江屿年被他话语里隐含的威胁震慑,不敢再大幅度扭动,但还是不住地轻颤。

见他乖乖不动了,身上的人这才翻了个身,改成侧躺的姿势,但依旧将他搂进自己怀中,抵着他的脑袋眷恋地蹭了蹭,“陪我睡会儿,好困……”

江屿年懵了:“……啊?”

睡、睡觉?

“可是钱……”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把摁住。

江砚抬起头,眼神危险地眯了眯。

从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江屿年想到过往的经验,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顿时噤了声,这种话他是不敢再说了。

捂住他嘴的手随即松开,揉了揉眉心,带着点倦意:“我让人把他支走了,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说完,他重新将人搂紧,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最后把脑袋抵在他颈窝,慢慢闭上眼。

江屿年僵硬地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不敢动。鼻息又被江砚身上熟悉的气息侵占,脑子好像也被熏得有点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他顾不得钱诚,也顾不得想那些烦人的绯闻,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被熟悉的怀抱包围着,紧绷的神经变得松缓,竟也跟着涌起一丝睡意……

第88章 掌控 “要怪,就怪哥太迷人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江屿年醒来时天都暗了。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先感觉到的是搭在腰间的手。睁开有些迷蒙的眼,映入眼帘的是江砚近在咫尺的脸。休息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傍晚时分从巨大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

对方显然已经醒了很久, 正侧躺着,一只手支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墨的眼眸在昏暗中尤为专注, 里面暗含一些江屿年看不太懂, 又让他莫名心跳加速的情绪。

“哥。”静默片刻,江砚开口叫他, 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低地响在耳边,“好久没这样好好看你了。”

透过昏暗的暮色,江屿年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这张脸, 这个声音,这个气息……无数个朝夕相处的瞬间, 同床共枕的夜晚,那些被他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此刻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与眼前的情景重合在一起。他忽然发现,心底某个角落, 竟觉得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他贪恋这份宁静。

他不想承认,之前那些刻意的遗忘,不过是害怕自己会无时无刻不被这种思念啃噬。人总是这样矛盾,越想逃离, 越是深陷。

那双微微失神的眼里,情绪复杂难辨,有迷茫,有挣扎,似乎还有一丝……江砚不敢确定的柔软。他忍不住低下头,一个轻柔得带着珍视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这个吻很轻,浅尝辄止,不同于他以往那些带着强烈占有欲和侵略性的吻。江屿年眨了眨眼好似没有察觉,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视线里,江砚额前凌乱地垂下一缕碎发,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些难得的柔和。

江屿年慢慢抬起手,想要把那缕挡视线的头发拨开。指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生生停住,猛然清醒过来,要收回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那手心里的温热,传达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江砚将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江屿年的意志。

“哥其实也很想我,对不对?”江砚的目光紧锁,声音低沉而肯定。

江屿年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身,把微微发烫的脸颊偏开,额头轻轻碾过他的发丝,沉默着。待彻底清醒过来,身下柔软的床垫,空气中的淡淡香氛,以及窗外那俯瞰众生的城市夜景,无一不在提醒他,此刻他身处的地方,是摩天大楼的顶层,是这个男人的领地。

巨大的不平衡淋漓地展现在眼前,叫人不敢忽视。他低下头,含在喉咙里呢喃一句:“……谁会想到,你来头这么大。”

江砚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贴紧了心口,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某种信念。他低声说,带着一种承诺般的笃定:“现在的我可以更好地保护哥,不好吗?”

好不好?江屿年在心里苦笑,这哪里是由得他选择。从前的江砚也好,现在身份显赫的祁砚也罢,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骨子里的那份恶劣从未改变。

挣了挣被攥着的手,没挣开,反而因为这个动作,让另一只原本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江砚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直接传递过来,让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衣服呢?

偏头一看,江砚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在暗沉的光线下清晰可见,他的上身竟未着寸缕。

他一把推开江砚,掀开被子一角,顿时气血上涌,自己竟然也什么都没穿!

江屿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是羞的也是气的。

“你……你什么时候……我的衣服呢?!”他竟然睡得这么死,连衣服被脱了都毫无察觉。

江砚被他推开也不恼,跟着坐起身,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地解释了句:“咳……穿湿衣服睡觉,对身体不好。哥睡得太沉了,我就……顺手帮了个忙。”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无出其右,还敢说帮忙?

借口!

江屿年手指指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几滴茶水,进门之前估计就干了,哪用得着他这么热心?

江砚看着他羞恼交加,连脖颈都泛起粉色,眼底暗光浮动。他倾身过去,双手握住江屿年单薄的肩膀,将他轻轻抵在宽大的床头,整个人的阴影完全笼罩下来,让本就昏暗的光线更添了几分暧昧的压迫感。

“哥,我又做错了吗?”他俯下身,与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可是哥就在我面前,叫我怎么忍得住。”

指尖一寸一寸在那白里透红的脸颊拂过,带着灼人的温度。

“要怪,就怪哥太迷人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意味,“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对手下每一寸肌肤的纹理都了如指掌,这种掌控的感觉,很爽。

倒打一耙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江屿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嗔怒,用力偏开头,不想再看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肇事者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或者说,这本就是情理之中。他哥泛红的侧脸和颤抖的睫毛,看得他心痒得厉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勾引?不过,现在不是猴急的时候,他轻轻拢住这具软白的身子,放缓了声线诱哄道:“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嗯?我的床很软很大,哥睡得很香。”

江屿年哪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越发觉得这家伙现在简直是本性暴露,实在猖狂。

“不了,”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宿舍的床也挺好的。”

“原来哥喜欢小床。”江砚从善如流,嘴角勾起暧昧的笑意:“嗯,床太大了做某些事确实不太方便。”

江屿年:“……”

他不是这个意思……

江砚看着他吃瘪又说不出话的样子,低笑一声,手臂重新环上他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撒娇道:“那好吧,哥想住宿舍,我就陪你住。”

江屿年一听,头皮都麻了,“不行!你以后不准再来我们宿舍。”

“我说过哥到哪我就跟到哪,哥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江砚手臂收得更紧,在他耳边叹了口气,“我也是要续命的啊……”

“……”

江屿年耳根慢慢爬满红晕,贴着他的心跳加快,就在什么东西快变得失控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休息室内微妙的相持。

一看是钱诚打来的,江屿年就像有了推开江砚的正当理由,不顾还在砰砰狂跳的心脏,黑暗中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也顾不得穿没穿好,拉开休息室的门就逃了出去。

*

钱诚在楼下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想再打个电话,就看到江屿年慌里慌张地从电梯里跑出来,头发微乱,衣服领子都没整理好,脸上还挂着未褪尽的红晕。

“你跑哪儿去了?找半天了都。”钱诚皱着眉打量他,眼神狐疑,“你这干啥了?”

江屿年脸颊更烫了,连忙低头整理自己的衣领,手指都有些发颤,胡乱找了个借口:“没、没什么……就是找厕所,不小心闯进别人开会的地方了,然后……然后就迷路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诚嫌弃地“啧”一声,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训他:“就这么一层楼还能迷路?”

他摇摇头,带着点天生的优越感,“看来这碗饭,还是得哥吃。”

“啊,嗯……”江屿年生怕他再追问,赶紧转移话题:“你……你参观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钱诚立刻来了精神,扬了扬手里一个印着齐天科技LOGO的纸袋,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太棒了!简直是天堂!”他把纸袋塞给江屿年,“喏,哥收获了不少好东西,都是限量周边!随便挑,看上哪个拿哪个!”

江屿年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是个偏大的盒子,装了些游戏手办和周边,看着不便宜。他摇摇头,把袋子递回去:“很贵吧?要不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瞧你这点出息,”钱诚摆摆手,阔绰的派头足足的:“跟我客气什么?等明年我进来实习,要什么没有?还能缺这点小玩意儿?”

江屿年:“哦。”

“哦!?”钱诚觉得他被看轻了:“你别看只是实习,就凭我跟表弟的关系,等过几年,哥就是这里的二把手,别说要什么?就连你想进来给我当小弟,也不过哥的一句话。”

“哦。”江屿年没什么诚意地说:“那先恭喜你了。”

*

有了这次参观的契机,接下来几天,钱诚几乎把全部热情都投入到了巴结江砚的大业中,三天两头就往齐天科技跑。借着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裙带关系,俨然把自己视为京圈的一份子,连周述都带他见了几次朋友,让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因为这,他看河清都顺眼了不少,私下里没再故意刁难他。毕竟枕边风的威力,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这边忙着拓展他的“人脉”,没空折腾江屿年,而江砚似乎公司事务也真的很繁忙,并不常出现在学校。江屿年因此松了一大口气,学习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唯一的小烦恼是,少了钱诚那些跑腿费,他的生活费变得只出不进,有些拮据。

宿舍里其他人都知道他的家境,平时也都很照顾他。这天晚上,徐致远从外面回来,一脸兴奋地宣布:“兄弟们!有个勤工俭学的好机会,有兴趣吗?”

江屿年竖起耳朵,“什么啊?”

“周五晚上有个酒店缺服务生,”徐致远眼里藏不住的星光,神神秘秘道:“听说这次晚宴能见到很多大佬哦。”

第89章 晚宴 向老攻告状

“祁盛?”

河清第一反应是怀疑, 承接这种业务级别的酒店,怎么会随便找没经验的大学生?听着就不靠谱。

徐致远忙解释是他们直系学长牵的线,他爸是学长的导师, 同门师兄弟还能坑自己人?况且路家书香门第, 在本市颇有清誉, 只是素来低调,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好吧,只不过祁盛举办的晚宴, 姓周的肯定会去, 指不定到时候又……河清眼神微动,显出一丝为难。不仅是他, 一直安静趴着的江屿年也是一样的想法。

“哎呀,就是去当个服务生,端端盘子而已。”徐致远一边说着,转头去摇另一张桌子上的江屿年,“一晚三百, 真的不去?”

在听到“一晚三百”的报酬,江屿年眼睛亮了亮, 慢吞吞抬起了头。这个数字对他而言颇具吸引力,足够他应付好些天的开销。

江屿年眨了眨眼, 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问了句,“靠谱吗?”

“学长担保的, 必须靠谱。”徐致远拍胸脯。

犹豫片刻,还是向抄能力低头,小声应了下来。

河清见他因为三百块就妥协,又想到徐致远提到的学长, 心里的警惕稍微减轻了些。想着那么大的场合,自己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未必会那么倒霉正好撞见某人……最终也被徐致远半劝半拉地答应了。

三人说的好好的,临到晚宴当天,计划却赶不上变化。晚宴当天,徐致远在群里哀嚎,老家突然来了亲戚,他被母上大人紧急召回家帮忙,去不成了。

已经准备好的江屿年和河清只得硬着头皮自行前往。酒店是国内知名酒店,坐落在平京最繁华的地段,气势恢宏,光是那鎏金的招牌和门口华美的迎宾就透着一股距离感。两人按照信息找到员工通道,见到了李经理。

李经理四十岁左右,眼神犀利,是个人精。扫了眼衣着朴素,学生气十足的两人,没多说什么,公事公办地领他们进了员工休息室。

男休息室里边已经来了几个男服务生,打扮却与江屿年他们截然不同。个个头发抓得很有型,脸上似乎还带着妆,身上那身服务生的制服也被他们穿出了点别的味道。

李经理显然见惯不怪,警告了句:“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来的可都是贵客。把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规规矩矩做事,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眼线画得飞起,解开两颗扣子的妖男立刻黏上来,挽住她胳膊谄媚道:“李姐~我们哪敢给您添乱呀?”

李经理毫不客气地抽回手,嫌弃地摆手:“收收你的狐骚味吧,这是酒店,不是外边那些不入流的鸭笼!还有你们口红艳成什么样了?都给我擦了!”

她指向门口默不作声的两人,“按他俩的标准来。”

妖男立刻扫过去,在江屿年素净的脸上和扣得整整齐齐的制服上转了一圈,不服气地撇撇嘴,嘀咕道:“装什么清高……”

来这的人非富即贵,像他们这种都是托关系来沾光的,谁不是抱着点傍大款的心思,都一个目的,谁比谁高贵?

*

宴会厅内灯光璀璨,衣香鬓影。祁老爷子坐轮椅做了简短致辞,随后重点介绍了身旁的年轻男子。

这位近期频频亮相财经版面的祁盛集团继承人,早已是场内焦点。业内还有谁不认识这位祁盛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此次晚宴,无非是给这位未来掌舵人再添几分排面。

江砚立于聚光灯之下,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体,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他面容俊朗带着淡淡道疏离,他从容地应对各方的目光,言谈举止间是与生俱来的矜贵。

江屿年端着一个香槟托盘,隐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望着台上那个众星捧月的年轻男人,游刃有余的样子,与他记忆里那个会赖在旧沙发里,像只大型犬般蹭着他脖颈索要拥抱的男生,很难重叠在一起。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妖男正躲着懒,想拉个老实人帮他干活,周围瞄了一圈,见他端着托盘傻站着,走了过去。

“愣着干嘛?想偷懒啊?”妖男顺着江屿年目光看到被人群簇拥的江砚,嗤笑一声,“看穿了也轮不到你,瞧见没?那位才是正主。”

手示意了下正跟着父亲与江砚交谈的千金,一身精致的晚礼服,容貌昳丽,跟微博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嘴角扯着讥讽的笑,“还不赶紧干活!”

江屿年被他不轻不重推了下,稳了稳手中差点倾斜的托盘,抿着唇,默默跟着他穿梭在宽阔华丽的宴席之间。

拐角处两个拉扯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只见河清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半强迫地揽着腰,推进了一个隐秘的包厢门。虽只一瞥,河清脸上无奈的神情很明显,落在某些人眼里妥妥的欲擒故纵。

“啧啧~”妖男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看来真是小看了这俩。转头吹了声口哨,对着江屿年调侃:“周少都能搭上,你们哥俩手段可以啊,看来李姐说错了,你俩才是真狐狸精。”

他这种靠拉皮条塞进来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江屿年这种看起来清纯无辜的白莲花,私底下手段比谁都花。钻石王老五都让他们抢了,留给他们的歪瓜裂枣还不够塞牙缝的,这不扰乱市场吗?

余光瞥见有个人影正朝这边靠近,一个恶念瞬间成形。他凑近江屿年,不怀好意的声音听着瘆人:“你不是想傍祁少吗?哥哥我成全你。”

江屿年心下一紧,下意识反驳:“我没……”

话音未落,腰背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推!他整个人失控前倾,托盘脱手,香槟和酒杯一齐砸落地面,刺耳拉响。碎片与酒液四溅,他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在上面,却意外地撞进了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

一股清冽的冷香将他包裹,极为熟悉。

宴厅很大,尽管这边动静不小,却不足以吸引全场的目光,但周围还是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妖男一看就是老手,信念感十足,当即换上一副受惊的表情,假惺惺叫道:“好好的怎么摔了?没事吧?”

边说边抬起头,像是才看清江砚的脸,故作惊讶地睁眼,作势要扶他的胳膊,声音甜腻,“祁少,您没伤着吧?”

江砚甚至没瞥他一眼,冰冷的眼神让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悻悻地缩了回去。

江砚的手臂仍稳稳环在江屿年腰间,使他半个身子几乎嵌在他怀里,看起来暧昧极了,众目睽睽下看着别有用心。江屿年却对个中意味的打量毫不知情,脸颊迅速烧起来,窘迫得小幅挣扎:“放开我……”

江砚沉着脸松手,将他扶正:“怎么回事?”

妖男抢道:“他就是不小心崴了脚,不是故意的,祁少您别……”

“我问他。”

妖男讪讪地噤声,暗暗瞪了江屿年一眼,眼里带着威胁。

江砚低头看向身旁的人,深邃眼瞳里无波无澜,好似没有偏向任何人,只是等待,而这一眼却给了对方莫大的鼓舞。

江屿年心跳如鼓,他与对方无冤无仇,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看着江砚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周围探究目光,委屈与愤怒交织涌上。他吸了口气,不自觉告起状来:“他推我,还骂我……还有河清。”

妖男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这小白兔竟真敢告状?真以为装纯这套对谁都有用?他立刻叫屈:“倒在祁少怀里的是你,我推你有什么好处?”

这他哪知道。

反正推都推了。

李经理闻讯,穿过人群快步赶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对面两个服务生,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后悔不迭。她没问缘由,先毕恭毕敬地对江砚致歉,“祁少,是我管理不善,还望您海涵……”

江砚没理会,目光未离江屿年,只淡淡吐出两字:“赶出去。”

江屿年心头一跳,看向对方,嘴唇抿得发白。是因为自己搞砸了,所以要驱逐他吗?

妖男闻言低头窃喜,假意道:“啊?开除?会不会太严重了……他可能真不是故意……”

李经理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祁少的意思。她转向妖男,翻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请吧。”

妖男笑容僵住,震惊指自己:“我?不是……李姐,您搞错了吧?是他摔了东西……”

不安分还没脑子,蠢货。

李经理懒得废话,直接挥手招来保安,保安上前,不容分说将叫嚷的妖男架走。

一场闹剧落幕,周围鼻观眼眼观心,默默收回了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江屿年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盯着地上碎片,有些难堪,说到底跟他有关,这一地的狼藉,还得他清理“……那我先下去了。”

说着想去拿工具,手腕却被从后抓住。江屿年愕然回首,对上江砚的眼。

江砚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沉平稳,却透着天然掌控感:“我允许你走了?”

江屿年僵住,手腕传来的温度烫得心慌。他想挣脱,那力道纹丝不动。周围目光似又聚集,脸颊更烫,声音微颤:“……还有事?”

江砚只是沉沉地看他,眼神复杂难辨,似在审视,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东西。几秒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彼此可闻:

“摔坏的东西,不需要赔?”

江屿年瞳孔微缩,心猛地一沉。那套酒杯看着也不便宜……他赔不赔得起另说,又不是他故意摔坏的,凭什么要赔?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妖男叫回来,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赔。

看着他瞬间发白的脸色和微微睁大的眼睛,小猫一般竖起毛,江砚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他松开手,指尖仿佛无意般在江屿年腕骨内侧轻轻蹭过,带起一阵细微战栗。

“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某人心眼子净可着自己人使了(指指点点)

第90章 疯狂 他也摸过这吗?

江砚走在前面, 步伐稳健,却让江屿年需要微微加快脚步才能跟上。踩在柔软的地毯,他低头, 盯着江砚皮鞋后跟, 心里七上八下, 盘算着那套酒杯到底要赔多少钱,会不会让他今晚的活都白干。

而在此时,一道略显急促却保持着礼节的声音插了进来。

“少爷。”

管家微微躬身, 先是冲江屿年和蔼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向江现,低声道:“董事长请您过去一趟。”

江砚脚步顿住, 眉头蹙了一下,侧过头,眼里有些江屿年看不懂的复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等我。”

江屿年垂着眼,没有应声。他看着江砚挺拔的背影转向, 朝着宴会厅另一侧走去。那边,祁老正坐在轮椅上, 旁边站着那位气质出众的名媛干金。几个商业巨擘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心微微沉了下去, 那条微博猜测祁老有意借此晚宴, 推动祁盛继承人与陈家干金的联姻,甚至可能当场公布。如果传闻是真的, 大概就是现在了吧。

江屿年想起祁老单独接见自己的那次,眉眼和话语里的审视,好像都有了解释。大概是想试探自己会不会对江砚未来的婚姻构成威胁,现如今想来, 完全不足为惧。他这样平凡普通的人,在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眼中,恐怕连条狗都算不上,又怎能掀起波澜。

不知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感兴趣,又或许是害怕,江屿年选择远离内场。他转过身,朝着人少的外场方向走去,逐渐远离那片光鲜亮丽。

“屿年?”

刚走出没几步,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学长?”江屿年有些意外。

自从开学报道那天后,他就没再见过学长,想来泡在实验室,非常忙碌。

“好巧。”江屿年说。

路元白走近几步,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平添一丝清隽。

“不巧,我知道你在这。”

江屿年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徐致远提过的“学长”,顿时明白了。

“原来致远说的学长就是……”他顿了顿,学长的家世,比他想象的还要显赫。

能轻易安排人进入祁盛的晚宴,路家显然也不是普通门第。

“是啊。”路元白坦然承认,目光温和地落在江屿年脸上,带着一丝轻微的探究,“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

后悔……没有选择他。

江屿年避开他话里的深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接话。路元白对他的回避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抬眼望向内场的某人,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意味,“看来,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句很低,江屿年没太听清,疑惑地歪歪头。

路元白敛了神色,平静道:“见过他了?

“嗯。”

路元白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他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江砚此刻被祁老叫去想必不简单,江屿年的处境怕是也不轻松。也就不再给他徒增烦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兼职结束了吗?

“应该还要等一会儿。”他们兼职的,得等宾客差不多散了才能走。

路元白点头,“待会陪我去吹吹风?”

这时,有同事过来叫江屿年帮忙收拾一下东西。江屿年应了一声,对他说了句“稍等”,便转身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大部分宾客已经陆续离开,剩下的收尾工作不再需要兼职生。江屿年换下制服,找到一直在安静等待的路元白。

“久等了。”

路元白从休息区的沙发起身,微笑道:“走吧,带你去兜风,绕一圈再回学校。”

江屿年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厅望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收回目光,对上路元白静静凝视的眼神,心里有些乱,低声找了个借口:“学校门禁……”

“放心,”路元白打断他,语气笃定,“会在门禁前送你回去。”

他自然地牵起江屿年的手腕,走向车库,来到那辆熟悉的摩托车面前。递过一个头盔,给他戴好另一个,长腿一跨坐了上去,然后很自然地抓过江屿年的手,环在自己腰间。

“抱紧。”

熟悉的夜晚,让他想起以前坐在摩托车后座,在夏夜凉风中穿行的感觉。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短暂地压过了心头的纷乱。他慢慢收紧力道,依言抱紧了路元白的腰。

引擎发动,摩托车驶离了酒店。夜风迎面扑来,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但这点细微的动静完全被呼啸的风声和引擎声掩盖,被它的主人暂时遗忘在了脑后。

摩托车驶向郊外,周围越来越安静,树影在夜色中拉长。

忽然,一道刺目的远光灯从后面射来,紧接着是引擎的咆哮声。一辆黑色的跑车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险些贴着摩托车擦过,然后以一个极其危险的甩尾漂移,猛地横在摩托车前方。

路元白反应极快,即刻刹车减速,但距离太近,跑车带来的冲击力太猛。尽管他极力控制,车身还是不可避免地侧倒在地。

而在倾倒的瞬间,路元白用力将江屿年往旁边推了一把。江屿年踉跄几步,摔在路边的草地上,除了惊吓,毫发无伤。

“学长!“江屿年心脏狂跳,顾不上自己,立刻爬起来,用力去扶那辆沉重的摩托车。

路元白被压在车下,闷哼一声,借着江屿年的力道挣脱出来,靠在摩托车上,眉头紧皱:“没事……擦伤。”

黑夜中看不清具体伤势,但听他声音还算镇定,应该没伤到骨头,江屿年稍微松了口气,扶着他试图站起来。

前方那辆横亘在路中央的黑色跑车,大灯突然再次亮起,直直打在两人身上。

江屿年被强光刺得眯起眼,抬手遮挡。跑车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江砚那张冷峻的侧脸。甚至没有转头,只是目视前方,那股瘆人的压迫感就已侵袭而来。

江屿年瞳孔骤缩,那种极端的报复欲令他久违的熟悉,遍体生寒。

车门被打开,一条长腿迈出,径直朝他们走来,江砚沉着脸,盯在江屿年扶着路元白胳膊的那只手上,一步步逼近。

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江屿年本能地上前一步,挡在了路元白身前,“你……你想干什么?”

对方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停下,面露不悦。

“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

电话?

他根本不知道。

江屿年低声反驳,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委屈:“我没说要等你。”

“所以,你就跟他走了?”江砚的声音陡然沉下,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目光扫过路元白,最后落回江屿年脸上,一字一顿地提醒,“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哥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块。”

这声充满贬低和独占欲的声音刺激着路元白的脑仁,他冷冷地抬起头直视对方,丝毫不怯。

江砚压着眉,“让开。”

江屿年心里害怕得要命,被无理对待的委屈也在胸腔里膨胀,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江砚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但伤害他身边的人绝对不行。

他抬手抓住江砚的衣袖,软软的声线根本强硬不起来,“学长是我的朋友……你说过的,不会再做伤害我的事,我们什么都没……你不可以这样……”

或许是这难得的主动,又或是那软糯的语气,江砚肃冷的面具似乎出现一丝裂缝。江屿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松动,这次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江砚低下头,看着那只细骨伶仃的手搭在自己身上,耳边却听到他在求情。

“阿砚,先送学长回去……好不好?”

阿砚。

江砚整个人僵了下,他哥终于又肯叫他“阿砚”了。

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屿年,别求他。”路元白忍着痛楚站了起来。

江砚嗤笑,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嘲弄倒:“我为什么要救他?哥未免把他看得太重了。”

好没道理。

江屿年仰头看着他,眼圈有些发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委屈的:“学长受伤了……你不该负责吗?”

这份天真让江砚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他想,他哥这难得的示弱,他还是需要的。

他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冷声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他。”说完,反手抓住江屿年的手腕,不容置疑,“现在,跟我走。”

“不,学长他还……”江屿年被他一个大力拽得踉跄,焦急地回头。

路元白不太稳健地站直,目光紧紧锁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屿年,你要跟他走吗?”

江屿年心里充满了为难和愧疚,他被江砚半强迫地带走,脚步颠簸不稳,脑中更是混乱。以江砚极端的性子,留下怕会是引发更糟糕的后果。只有先把人支开,让路元白安全离开,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冲着身后的人摇摇头,让他不要担心,会有人来接学长的……断断续续的嗓音越来越远,最后化为一句歉意散在冷风中。

“对不起……”

路元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眸色黯淡下去,化为一片沉寂。微微张开的口,不知道是说给江屿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知道了……”

江砚把人拽到车旁,江屿年好不容易站稳,第一反应却是扭头去看几十米外靠在摩托车边的路元白。

副驾的车门被对方拉开。

江屿年抿着唇坐进了去,任由对方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随着车子启动,心里越发不安,他记挂着路元白的伤,过了会还是忍不住地问:“你说的人真的会来吗?学长受伤了,能不能……”

“嚓——”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跑车空旷无人的路边停下,巨大的惯性让江屿年半个身子向前倾,又被安全带勒回座椅。江砚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咬牙吐出三个字:“去后面。”

江屿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些生气,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但看着阴沉的侧脸,又怂了。

赌气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谁知刚坐稳,江砚也紧跟着弯腰钻了进来。

宽散的后座空间因为他的侵入变得逼仄,江屿年往后缩了缩,贴着车门,“你………你要干什么?”

江砚倾身逼近,手臂越过他,“咔哒”一声落了锁,撑在耳侧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

“告诉我,”江砚眼里暗含着压抑到极致的平静,让人心悸,“这半年,他碰过你吗?”

不知为何,想到学长抓着他的手放在腰间的触感,这短暂的迟疑,被眼前人尽收眼底。

江砚眯起眼,眸色沉得吓人,“他碰你了?”

收紧的手指捏得江屿年下巴微痛,“碰哪了?”说着,他空着的那只手竟然直接扯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微凉的指尖在他锁骨下方划过,“这里……他也摸过吗?”

那双罪恶的手还试图往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密闭的车厢,脆得

连江屿年自己都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又看向对方脸上迅速窜起的红痕,大脑发懵。

“我……”

江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下,那笑声透着瘆人的病态。他慢慢转回头,握住那只打人的手,拉着它,往自己另一侧脸上不轻不重地又拍了两下。

偏执得可怕。

“回答我,他碰过你没有?”

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指印,江屿年心里五味杂陈。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声音带着哭腔,“没有!学长才不会像你一样……”

江砚淡扯嘴角,“没完没了了?”

一个俯身,狠狠堵上了江屿年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更像是惩罚,倾诉浓重的怒气和占有欲。江屿年惊慌地挣扎,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推拒,如同蚍蜉撼树。

“唔……放……呃……”唇上传来一阵剌痛,似乎被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江屿年眼圈生红,委屈达到了顶点。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咬他?

一吻结束,江砚稍稍退开些许,呼吸有些急促,拇指用力擦过他被咬破的唇角。

“还叫吗?”

江屿年被他眼底未散的疯狂,以及此刻暧昧又危险的姿势吓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肩膀怕怕地缩起,不忘摇摇头。

“别再给他机会,我的耐心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