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辛苦了
手机的定时闹钟响了，寻玉臣抿了抿唇角，关了闹钟，然后熟练地关了火，低下头揭开番茄牛腩的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寻玉臣闻着，整颗心好像都泡进了番茄汁里，酸酸的。
他按下心里被林逢秋一句玩笑话就拨动的情绪，仔细地盛好的番茄牛腩，放进林逢秋手里：“要炒菜了，油烟味重，你出去休息吧。无聊的话可以看会儿电视，很快就好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林逢秋也没有多想。把番茄牛腩和小番茄都端到了餐厅，林逢秋又从冰箱里端出了冰镇过的话梅水，按照寻玉臣说的，把小番茄倒了进去。
熬煮出来的话梅水里似乎加了柠檬汁，酸甜的气味里还带着一股柠檬的清香，混合了小番茄，色彩和气味上都能浓郁和丰富了。
他把几道菜摆放好，又放好碗筷，然后才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林逢秋拿手机准备刷会儿微博，就看到微信新消息里何逸风给他推了个链接，还发了条信息。
[何逸风：木槿妹妹真是出息了，这么快就掌握了流量密码。]
林逢秋有些好奇地点开，跳转页面是苏木槿的一条视频。
飞泄而下的瀑布，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跳珠溅玉。镜头一晃，慢镜头中，瀑布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白衣胜雪，风吹动她满头青丝和腰间红绸，后踢腿、侧身出剑，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漂亮的旋转中，她手中挽出剑花，宽大的衣裙翻涌如江湖风起，勾勒出她飒爽的身姿。
快镜头和慢镜头完美衔接，背景音乐快意江湖，视频的结尾，苏木槿背剑转身，朝着镜头随意地一挥手，乐曲声“铮”的一声，戛然而止，视频上缓缓出现两行水墨字“大年初一，《鸣鸿刀》江湖见”。
这是一个从运镜拍摄到剪辑都极其专业的视频，不太可能是苏木槿自己拍出来的。更别说苍峰瀑布在小苍峰上，苏木槿几乎不可能独自去到这里，危险又困难。
林逢秋翻了翻评论，不出所料地看到许多放大镜网友都发现了视频的拍摄点和寻玉臣昨天发的视频是同一处瀑布。大多数人都在夸苏木槿，夸剑舞，夸背景音乐，只有极少数不和谐的声音在说苏木槿蹭热度，也很快有楼中楼为苏木槿发声。
“小槿带了#鸣鸿刀#的话题，还有片尾的字，都是在帮电影宣传！”
“还带了#游点意思#的话题！！！”
“昨晚就有姐妹解码寻哥的视频了，这里是苍风瀑布，徒步上去大概要3个小时，妹妹的腿不方便，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还拍出了这么好的视频，我真的哭死。”
“那些造谣妹妹为了蹭热度连夜买机票的真的很好笑，本旅游博主告诉你们，妹妹第一个视频的背景在不栖湖，不栖湖和苍峰瀑布在同一个地方，热度就在自家门口，真是气死某些自己想蹭却蹭不上的人了。”
“妹妹真的很棒，每一条舞蹈的视频都充满了生命力，我真的太喜欢了。”
“又会跳舞又会拍视频又会剪辑，宝藏小槿！”
确定评论区没有什么恶意的声音，林逢秋这才切回了微信。
[林逢秋：木槿说过，要帮寻玉臣宣传电影。]
[林逢秋：间接地也帮你宣传了综艺。]
她不仅说到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何逸风：我让官方账号去转发一下。]
[何逸风：这泼天的富贵我必得接下！]
[何逸风：记得替我谢谢木槿妹妹。]
林逢秋被他逗笑了。
他截图了和何逸风的聊天，点开苏木槿的聊天框，发了过去，又低头打字。
[林逢秋：剑舞跳得很漂亮，视频也拍得很好。]
苏木槿大概是没有看手机，所以聊天页面许久都没有弹出回复。
这时，寻玉臣拉开了厨房门，端着炒好的时蔬炒虾仁和荷塘月色出来：“准备吃饭了。”
他又进了一趟厨房，把热油煎出来的料汁一同淋在刚清蒸出锅的鲈鱼上。
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寻玉臣坐了下来，林逢秋把手机递给他：“给你看个视频。”
看到视频中出现苏木槿的身影时，寻玉臣有些意外，直到整个视频看到，片尾的字幕出现，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蔓延心间。认真算起来，他和苏木槿之间不过寥寥几面，吃过一顿饭，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小姑娘饭桌上说要帮他电影做宣传，就真的去做了，还做得那么认真，这让他心头触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视频又放了第二遍，寻玉臣看完，才把手机递还给林逢秋：“木槿的舞真的很有感染力，还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她真的很好，值得更多人看到，更多人喜欢。”
“你那时候给木槿买的推广，现在也算是善因结善果，好报回馈给自己了。”
“该好好谢谢她。”寻玉臣想了想，“我让助理给她挑一份礼物，你帮我问一下她的地址，寄给她吧。”
“等下问。”林逢秋拿手机点开相机，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认真构图拍了两张照，“先吃饭。”
“你先尝尝。”寻玉臣道，“希望合你的口味。”
林逢秋夹了一筷子鱼腹的肉，软嫩又有弹性，又蘸满了料汁，淡淡的姜丝和芫荽的香气裹挟其中，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鱼肉的鲜香。
“你厨艺这么好？”林逢秋是真的有些惊讶到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不同于外卖、饭店的重油重盐和各种调味剂的味道，而是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是恰到好处的调味和鲜香可口。
“从小就跟我爷爷学。”寻玉臣听他夸自己厨艺好，不禁笑了笑，“爷爷以前开了个饭馆，生意好的时候，到晚上10点都还有客人来吃宵夜。”
林逢秋不由得想起了林引鹤：“我爷爷就不太会做饭，他只能勉强把东西煮熟，大概是遗传，我爸也是，我也是。”
他们林家，就没一个会做饭的。所以他一直觉得林致远和严轻岫这么多年都没走到离婚这一步，很大原因是严轻岫烧得一手好菜。
“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欢迎随时蹭饭。”
林逢秋夹了一筷子虾仁，细细品尝着虾肉的味道，却没接这句话，而是问起：“那饭馆现在还开吗？”
“门店早就卖了。”回忆往事，寻玉臣的语气有些低沉，“寻之烈滥赌又烂酒，债主总来店里闹，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经常来店里白吃白喝，闹得生意越来越差，爷爷就把门店卖了。”
“我爷爷是一个很好的人。”寻玉臣慢慢道，“但寻之烈就是个王八蛋，我其实一直都不懂，爷爷为什么要管他，为什么要替他还债。赌博就是个无底洞，可是爷爷总觉得他会改，他能改……后来寻之烈越赌越大，越输越多，债也越欠越多，爷爷还不上了，债主就找到我。我报过警，但报警也没什么用，他们拿着借条，就只认钱，对于警察的调解和警告都只当作耳边风。”
林逢秋拧起了眉头，夹菜的动作也停下了。他看向寻玉臣：“后来呢？”
“后来我进了娱乐圈，赚了很多钱。我给爷爷找了最好的养老院，寻之烈的麻烦，政哥也帮我解决了。”寻玉臣沉默了一瞬，才接着道，“爷爷去世的时候，跟我说对不起我。他说他曾经答应过奶奶，要照顾好寻之烈，把他好好抚养长大，所以他终其一生都在践行这句承诺。却让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其实，他已经竭尽所能地给了我最好的，他苦的是自己。”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
寻老爷子的后半生实在过得太苦了，死亡于他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他不必再管儿子了，孙子也长大成才了，他甚至阴差阳错地拥有了两个优秀的孙子。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提一句让寻玉臣和祝家放过寻之烈，他不想再让爱成为沉重的枷锁，不想寻玉臣为难。
寻玉臣也没对寻之烈做什么，因为陈政已经在祝照庭的安排下，替他去做了。嗜赌成性的人，给他一笔钱，让他登上一艘有钱人们玩乐的游轮，会发生什么？他会赌得更加疯狂，更加失去理智，最后气血上头和人动起手来，被打断腿，扔进公海，也不过是自食恶果。
至于和寻之烈动手的人恰好就是当年威逼利诱医生和护士，想让朱樱一尸两命的人，最后被警察清查，进了局子，寻玉臣也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善恶终有报。
寻老爷子过世了，寻之烈死了，至于那个女人，后来祝家查到她再嫁了，或许是怕债主找到她，她跑去了北方，当然再嫁后的日子也很不好，所有的事情便到此为止。
对寻玉臣和祝云起而言，那些糟糕的人和往事，都已经如烟雾消散，都过去了。
“你也辛苦了。”林逢秋生活优渥，他想，异地处之，他恐怕是很难像寻玉臣一样，还能这么善良温然的。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敬一杯过往，当年的事，寻老爷子有他的难处和煎熬，但你也辛苦了。”
寻玉臣看向他，释怀地笑了笑，和他碰杯，饮尽杯子里的酒，果酒的酸甜压下了过往的苦涩。
“这一杯就敬明天。”林逢秋又倒了一杯酒，“敬我们，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好。”寻玉臣看向他的眼睛，“敬我们。”
第32章 礼物
吃完饭，林逢秋帮忙收拾饭桌，没吃完的饭菜收进冰箱，他又走到寻玉臣身边，想帮忙洗碗。
寻玉臣把他推出厨房：“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林逢秋只好去沙发上坐下，拿了几颗葡萄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苏木槿打来的微信电话。
“喂，木槿。”
电话的另一端，清亮的女声带着欣喜的情绪传过来：“逢秋哥哥，视频你看到啦！”
“看到了，你臣哥也看到了。”林逢秋笑了笑，“他说你的舞很有感染力，还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你很厉害，木槿。”
“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苏木槿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小苍峰是哥哥背着我上去的，视频是岫姨帮我拍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逢秋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妈？”
“是呀。”苏木槿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吗？
她说：“林叔叔和岫姨回小镇一周多了，他们经常吃了饭就去不栖湖散步，我在小亭子那里练舞拍视频，岫姨经常来看，然后教我怎么拍摄和剪辑视频。”
“去苍峰瀑布拍视频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
“是我想去的……”苏木槿的声音小了下来。
林逢秋“嗯？”了一声。
苏木槿更小声了：“岫姨说，拍同款流量会更好一些，宣传效果也会更好。”
林逢秋就知道，就苏木槿这单纯的性子，没人在背后出主意是不可能的。
“岫姨拍视频好严格，那天我们拍了一下午。但是最后的成片真的好好看！岫姨还说以后都可以帮我拍视频。”苏木槿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林逢秋有些出神，苏木槿嘴里的严轻岫好像和很久以前耐心教他拍摄的严轻岫重合了。
他很久没见过那样的严轻岫了。
想到今天寻玉臣说的往事里的寻之烈，再想严轻岫和林致远，林逢秋心里释怀多了。
他之前还想着让林致远吹吹枕边风，鼓励严轻岫去拍短剧，没想到机缘巧合，严轻岫自己也走出了全新的一步，这让林逢秋心头一松，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头滋生。
“她最近还好吗？”林逢秋问。
苏木槿说：“岫姨、林叔叔还有林爷爷都挺好的。”
“那就好。”林逢秋想了想，道，“把你的地址和电话给我一下，玉臣想给你寄个礼物，谢谢你的宣传。”
不等苏木槿拒绝，他又说：“不要跟他客气，他以后的电影还多着。”
“那我微信发给你。”苏木槿被他的话逗笑了，“帮我跟臣哥道谢。”
林逢秋挂断电话，寻玉臣也洗完了碗筷、收拾干净灶台，从厨房出来了。
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问林逢秋：“木槿的电话？”
“嗯。”林逢秋把微信里苏木槿发来的地址和电话转发给寻玉臣，“地址和电话微信发给你了。”
寻玉臣点点头：“好。”他看林逢秋神色有些复杂，又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觉得……”林逢秋叹了口气，语气复杂，“这些年我和我妈妈之间的那些争执和分歧，好像确实是我和她都错了。”
他低声道：“木槿那条视频，是我妈妈拍的。”
原来严轻岫也可以重新拿起摄影机，拍电影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一条路。她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生活琐事消磨了她的意志，也把她的性格磨得越来越尖锐，可是她曾经也像苏木槿一样漂亮年轻，一样执着坚韧……
苏木槿说严轻岫经常去看她跳舞，或许，严轻岫看的不仅仅是苏木槿，而是那个曾经的自己。
“难怪我觉得拍摄和剪辑的风格有些像你。”
听到寻玉臣这么说，林逢秋怔愣了一瞬。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严轻岫会把所有的想法都强加在他的身上。
“我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身上自然有她的影子。”
“但你做得更好。”寻玉臣认真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逢秋弯了弯唇角：“也没吃糖啊，怎么嘴这么甜。”
“车厘子甜。”寻玉臣递了两颗给他。
林逢秋尝了尝，确实甜。
“综艺快开始了，你可以发个微博。”林逢秋把刚才拍的几张照片调色加了个滤镜，发给了他。
“我工作室的宣发都快要失业了。”寻玉臣一边说着，一边点开微博，开始编辑文字。
“@寻玉臣：饭一起吃，综艺一起看。”
配图九张，除了林逢秋拍的照片，还有三张他录制综艺时拍的花絮照。
寻玉臣发完微博，综艺也开播了。
游点意思这期的主题是野外马场寻宝，嘉宾们分了两队，通过几轮游戏获得藏宝图拼图，其中的卧底则需要完成特殊任务来提前获得关键拼图并且藏起来，最终找到宝藏的队伍获胜。而卧底如果没有被发现，并且获得了一半的藏宝图，那么卧底获胜。
情景的设定并不新颖，但这一期嘉宾们的服化道做得非常精细，嘉宾们的互动也很有意思，笑点密集，林逢秋看着，时不时还要贴脸开大，打趣寻玉臣几句。
“何逸风是不是给你透题了，怎么卧底藏起来的藏宝图你都能找到？”
最搞笑的是卧底嘉宾刚藏起了拼图，没走两分钟，就被寻玉臣偷了家。
“真是意外。”寻玉臣语气无奈，“我也不知道商老师是卧底。”
“你身上是有点玄学在的。”林逢秋看寻玉臣又赢了游戏，屏幕上出现了带着“欧皇”两个字的王冠，顿时笑了起来，“等到三月开机仪式上香的时候，你记得认真求一求拍摄一切顺利。”
开机仪式的时间已经定了，三月二十号，春分，万物生长，昼夜平分的日子。
寻玉臣应了声：“好。”
两个小时的综艺就在聊天中慢慢结束了。这一期策划的故事背景虽然俗套，但穿插的游戏和支线任务很有意思，嘉宾互动、互演都很有意思。
林逢秋也看到了何逸风说的那段危险的赛马和武打，剪辑给了寻玉臣高光特写，也没厚此薄彼，同样给了其他嘉宾游戏环节中很多有意思的镜头。这种群像互帮互助的情节，看着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屏幕上出现了整季综艺的经典镜头回放，林逢秋拿手机点开何逸风的聊天页面。
[林逢秋：最后一期拍得不错，收拾收拾准备拍下一季了。]
何逸风这一档节目做了三季了，而现在综艺节目又层出不穷，一旦节目失去了收视率、热度和口碑，想要做下一季就难了。
现在最后一期播完，节目的热度一路高涨，何逸风也松了口气。
[何逸风：可算不用担心下一季没有金主爸爸了。]
[何逸风：寻玉臣旺我们节目，下一季我都想邀请他常驻了。]
[林逢秋：醒醒，别做梦了。]
[何逸风：躺平.jpg]
[何逸风：就不能让我幻想一下吗？]
[林逢秋：不能。]
屏幕上综艺的播放已经结束了，林逢秋抬眼看向寻玉臣，正想说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该回去了，就见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电视屏幕上投屏出现了一个视频。
“我也有个视频给你看。”寻玉臣看向林逢秋，“新年礼物。”
让陈政组织林逢秋的粉丝们拍的视频早就拍好了，他特意留到了今天晚上，就是想在今年的最后一天，让林逢秋和今年所有糟糕的人和事情做个彻底的了结。
明天就是日历上新的一年了，也是新的一天，一切都该有一个崭新的、美好的开始。
林逢秋的神色有些意外，他迟缓地一眨眼，然后才把目光再次投向电视屏幕。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短发，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
“林导好久不见，你大概不记得我啦，我是《红豆》剧组的一个小群演，你看，那时候在剧组的一些照片我都洗了出来，做成了家里的照片墙。我特别喜欢你拍的电影，你休息够了就赶紧出来拍电影好不好，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镜头切换，出现了几个年轻人的脸，有男有女，大家喊了声口号，然后瞬间拉开了一张红色的横幅：“林导勇敢飞，秋风永相随！”
“林导，我叫周葭。”
“我叫肖肖乐，不是，肖乐。”
“我是余杭。”
“我是陈子敏。”
“林导，我是沈明仪。”
“我叫姜晓。”
“我们是一群因为热爱电影而聚在一起的年轻人，拍过几部微电影，现在在尝试创作短剧。”那个叫肖乐的年轻男人朝着镜头笑着，“谢谢你的电影，让我们聚在了一起，期待以后你拍出更好的作品，祝你和我们都能乘风而起，直上青云。”
“秋风是我取的名字。”姜晓挤到镜头前来，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林导，拜托你一定要给渣男和黑粉们一点大大的震撼！什么江郎才尽，什么滚出娱乐圈电影圈，全都去他的！我们电影圈要越来越好，我们要百花齐放！大家一起走花路！”
镜头再一次切换，出现了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母亲长了一张圆脸，握着孩子的小手朝着镜头挥了挥。
小孩不会说话，只朝着镜头“啊啊”了两声。
“林导你好，我和我老公都是你的忠实影迷。”她笑起来，一双眼便弯成了月牙，“当初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一起去看《少年游》。期待你的下一部电影，也祝愿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小孩附和着妈妈的话，手舞足蹈地又“啊”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出现在生命中，就像礼物。
第33章 随时欢迎
林逢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脏被一种绵长的温暖感包裹着，温温热热的。
视频还在继续，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出现，一声声“林导”，有夹杂在玩笑话里的鼓励，有认真的看向镜头言语传递的喜欢，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视频背景各不相同，可他们都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林导，我们很喜欢你的电影。”
“林导，一定要继续拍电影啊！”
视频的最后，是电影片头出现导演名字的一幕，林逢秋三个字在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中闪现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此时他整个人都被具象化的欣喜和感动所笼罩着，他看着自己的名字，耳边听着乐声，脑海里放映着视频的一幕幕，那些真挚、温暖又纯粹的喜欢，让他的心跳“扑通——扑通——”变得好快。
“林导。”
许久没听寻玉臣这么喊他，林逢秋有些恍惚。他抬眼看向寻玉臣，就在眼睫垂下又抬起的瞬间，一颗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坠落。
那双湿润的眼睛里，像是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让寻玉臣心头一烫。
“看到了吗，你拍过的电影，你走过的路，每一步都算数的。”
林逢秋垂眸，装作不经意地揉了一下眼角：“原来偶像看到粉丝的视频，是这样的心情。”
导演的工作更多是在幕后，尽管采访和路演会把他推到人前，他的好皮相也吸引了不少的粉丝，但观众们的视线更多的都在演员身上。
她们总是为自己的星星而来，不远万里。
即使自己了一副好皮相，在微博上吸了不少粉，线下偶尔也会收到粉丝送的花，但林逢秋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影迷的喜爱，那些汹涌的浓烈的情绪从视频中扑面而来，像一团炙热的火，势成燎原地燃着。
而此时此刻，长久以来网上的质疑、诋毁和谩骂的声音全都被这团火烧成了灰烬。
“喜欢你的人很多。”寻玉臣说，“逢秋，带着这份喜欢，带回更好的作品吧。”
“好。”林逢秋调整了一下情绪，笑了笑，“谢谢你的新年礼物。”
他会带着这份喜欢，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让他的每一个影迷走进电影院时，都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别人可以用他的性取向攻讦他，可以用他曾经犯的错误指摘他，可以不理解他、骂他，但那些声音他都不会再听了。外界的声音太嘈杂了，他会听从自己的心，好好拍电影。
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他啊。
……
短暂的两天休假结束，林逢秋就开始安排时间和关山月、施黎明、摄影、灯光还有美术组的人去勘景。
围读剧本后定下了初步的拍摄方案，但他们还要依据场地的实际情况，对拟定的拍摄方案进行细化和完善，确保拍摄的顺利，规避在拍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和安全隐患。毕竟一旦正式开机，那么时间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谁的时间也耽搁不起。
多方勘景后，拍摄的主要地点定在了长庚市。
剧情中黄祈所在的市三甲医院的取景并不多，只有几个镜头，林逢秋他们提前和长庚市的三甲医院沟通、对接了，也向当地卫健委、宣传部门进行了相关报备，确保不会占用较大的公共资源，也不会干扰医院正常的运营秩序和影响患者的治疗和休息，顺利拿到了拍摄许可。
杏林医院的戏份更多，林逢秋他们商量许久，才定下镜河区的一所私立医院。
大学的取景、黄祈的家、王行的家、殷茹的家……拍摄场地一一选定，最后的拍摄方案细化完善好，时间已近月底，日历再翻过几页，就是除夕了。
林逢秋在南方小年这天晚上接到了林致远的电话，闲话家常后，林致远问他要不要回青芜镇过年。
紧接着，电话那端响起了林引鹤的声音：“有的人啊，明明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想小秋回来，哼，动手打骂的时候不觉得没脸，现在拉不下来脸了？”
很明显这通电话开着外放，林逢秋的一个决定，牵动着那方三个人的心。
他沉默了几秒，正想说话，听筒里便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女声：“小秋……”
她许久不叫他“小秋”了，叫出口后，自己都怔愣了一瞬，然后才语气生硬地接着道：“你如果有空，就回来过年吧，要是抽不出时间，就算了……”
“有空。”林逢秋站在阳台，回头看向布置得温馨又漂亮的客厅。
沙发上放着一对可爱的玩偶，电视柜上放着抱着香薰的小熊，冰箱上贴着小兔子形状的冰箱贴……这个家处处生花，但不是他的家。
他想了想，道：“我后天回来，可以待到十五。”
剧组前期的工作其实基本已经忙完了，剩下的服化道之类的工作在网上也可以对接把关，当初他把开机定在3月，一是考虑到天气原因，二就是想让大家能好好地放松地过个年。过完年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充裕，足够他们完成剩下的工作了。
决定了要回青芜镇过年，林逢秋便给何逸风发了个信息。
他得换个住处了。
钟玉灵的戏杀青后，就要和何逸风回云阳市了，电影要三月二十才开机，中间这段时间他要是再住在何逸风家，那就太没有眼力见也太没有分寸感了。
何逸风和钟玉灵倒是不在意这些，家里大，一间客房而已，他让林逢秋继续住，自己还可以去钟玉灵家。
只是林逢秋也打定了主意，所以下午就约了熟悉的家政阿姨来何逸风家打扫卫生，把自己的行李收拾整理好，又去了一趟超市，选了三份年礼。一份八盒，有山珍、海味，还有红酒、茶叶、糕点……填好地址，让超市送货上门。
一份年礼预约了快递上门取件，寄回青芜镇。
一份年礼留给何逸风。
还有一份，第二天的下午林逢秋提了满手，敲响了寻玉臣家的门。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他不想回家住，因为等过完年，严轻岫她们肯定也要回家。住酒店也不方便，还容易被娱记拍到，捕风捉影。思来想去，寻玉臣家倒是合适，这个小区的安保和隐私工作是真的做得很好，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小区大门。
这一盒盒的年礼提上门，林逢秋也好跟寻玉臣开口。先借住一段时间，等电影拍完，他手里也能有点钱，到时候就能去找套合适的房子，买下来。
这段时间寻玉臣每天都在上课，上午上表演课磨戏，下午学剧本里相关的医学方面的课程，还是林逢秋昨晚说他今天下午要过来，他才把课程改了时间。
看到林逢秋提了满手的红色礼盒，他连忙接了过来：“这还没过年，你就过来拜年了？”
“我要回青芜镇了，所以提前给你拜年。”林逢秋换鞋进门，把年礼往茶几上一放，整整齐齐的八盒摆开，客厅里顿时多了几分新年的氛围。
这段时间林逢秋承了寻玉臣不少的人情，年礼就该买多些。
“去多久？”寻玉臣给他倒了杯茶。
“不和我妈吵架的话，过完元宵。”林逢秋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吵架的话，随时。”
其实林逢秋答应了回青芜镇，还说可以待到十五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以前过年，他就经常和严轻岫吵架，成年人实践出的真知是家可以常回，但不可以久住。今年也不知道他能待上几天，话不该说那么早，也不该说那么满。
寻玉臣失笑：“回家过年是开心事，不要杞人忧天。”
林逢秋喝了口茶，语气漫不经心的：“我这是未雨绸缪。”
他看向寻玉臣：“你过年要回家吗？”
“嗯，要回家住一段时间。”
被认回祝家之后，寻玉臣一直在祝家住着，自从他搬出来住，朱樱每周都会给他打电话，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吃饭，也经常让家里的厨师做好他爱吃的饭菜，特意送过来。
寻玉臣就想，这段时间回家去住，多陪陪祝照庭和朱樱。
他还叫上了祝云起。
去年过年时，祝云起没有回祝家。毕竟那时他和祝云起各自归位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祝云起心里愧疚，只送了许多的年礼到别墅庄园的门卫亭，人就走了。
朱樱嘴上没说什么，晚上吃过饭，却到祝云起的画室里，一个人坐了许久。
祝云起的房间一直留着，包括他的书房、画室，他没有带走那些东西，也没有人动那些东西。
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就算当时因为迁怒而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气也早就消了。只是朱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的内心很挣扎，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动去找祝云起，因为她这样做，会伤害到寻玉臣。可她又总是想起祝云起，这让她的心被反复拉扯着。
寻玉臣知道朱樱的心结，所以和祝云起约好了，叫他过年时带上男友一起回家吃饭。
当然寻玉臣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祝云起谈恋爱的事朱樱和祝照庭之前都还不知道，听他说起时，两人都很意外，也很沉默。但他们能在娱乐圈里挣下这样一份家业，无论是眼界还是见识都极为广阔，所以第二天朱樱就给祝云起打了电话，问了对方姓名、口味忌口，然后便开始和家里的私厨拟定了年夜饭的菜单。
寻玉臣见此，便觉得松了口气。
朱樱和祝照庭这么开明，想来将来对他的事，也能接受良好的吧？
第34章 青芜镇的变化
林逢秋看着寻玉臣，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很平静，颇为意外。
从寻玉臣说起的往事里，能拼凑出的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原生家庭：好赌的爸，不管事的妈和辛苦还债的他。
现在寻老爷子也过世了，林逢秋不知道那个家里还有什么是寻玉臣所牵挂的，也不想再提他的伤心事，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寻玉臣或许是要回老家去，也或许，是要去祭拜寻老爷子的。
“我还以为，你不回家，还想着要是和我妈吵了架，能到你这蹭住几天。”
“你不和阿姨吵架，也可以来我家蹭住。”寻玉臣心跳落了一拍，他怕自己表现得过于热切，所以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
他当然希望林逢秋能搬来他家住，但他更希望林逢秋能过一个舒心的年，阖家团圆，没有矛盾、争吵和冷战。
“那就说好了。”林逢秋道，“住到电影开机，我给你交房租。”
寻玉臣反应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林逢秋：“我给你录个指纹，你要来，随时都可以。”
他的眼睛很明亮，笑意在清润的眼珠里流转着，像是阳光照耀下的湖泊，即使情绪被他竭力收敛，但还是在泛起的涟漪里流露了出来。
目光对视的瞬间，林逢秋的心好像被丰盛的水汽轻柔地围裹，叫他进不能，退不得。
他垂下眼，跟着寻玉臣起身，把自己的指纹录进寻玉臣家的门锁。
“好了，你试一下。”
林逢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食指指尖，试探地把指尖按上门锁把手，伴随着“嘀，已开锁”的声音，门应声而开。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只录过自己家的门锁指纹权限，和何逸风关系那么好，他也只是知道何逸风家的密码。林逢秋总觉得，指纹权限是很私密的事，这样的权限，是只有对家人、爱人，才能开放的……
“什么时候走？我叫凌霄开车送你。”
寻玉臣的声音，拉回了林逢秋走神的思绪。
但他这会儿心绪有些复杂，所以拒绝道：“明天上午10点的飞机，我自己约车去机场，不然要是被拍到，就麻烦了。”
上次他回云阳市的时候，网友们和娱记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和寻玉臣的身上，大家也不会把他俩联想到一起，所以他们顺利地从机场出来，也没有被拍到。
但现在《不默而生》选角和开机的消息全网都在传，不少人都盯着他和寻玉臣，都想拍到独家新闻，以证实寻玉臣要出演的消息。好在寻玉臣住的小区隐私性也高，再加上这段时间寻玉臣都在家中很少出门，林逢秋也在各地勘景，他俩谁也没被拍到。
明天去机场，林逢秋就更不可能给娱记拍张照片就开始胡编乱造的机会了。
“那好吧。”寻玉臣说，“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急，他想，等过完年，他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因为寻玉臣发的视频，苍风瀑布火了，苏木槿的视频也为苍峰瀑布的热度添了一把火，不少博主都趁着热度跟风来拍视频，流量的宣传力量向来是巨大的，整个小镇都因此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前倒也有来青芜镇旅游的人，但大多数时间，小镇上都是冷冷清清的。
如今小镇变得热闹了不少，镇上甚至开起了两家写真馆，装潢倒是很简单，门口支着木架子的立板，上面都是一些客片，林逢秋在其中一家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家原本是一家普通的照相馆。
林逢秋心里感叹，老板的商业头脑转得倒是快。
另一家写真馆看起来就很有网红店铺的风格了，店铺的地理位置好，店里挂着各种古风衣裙和饰品，老板是个年轻女孩，正站在化妆镜前看化妆师给一位客人化妆。
店门口旁边有一棵大树，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起了各种古诗词的装饰，旁边还扎了一个秋千，上面缠满了鲜花，引得不少路人都在打卡拍照。
林逢秋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有人注意到他，才压了压自己的帽子，朝着林家果铺走过去。
小镇变得热闹了起来，但路上来来往往的也不全是游客，明天便是除夕了，在外的游子，总是要归家的。
店里这会儿也很热闹，好几个年轻男女正在买水果，林致远在结账，林引鹤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躺椅上，电视里在放电影，是林逢秋以前执导的《暮色》。
林逢秋弯了弯唇角，开口叫人：“爷爷，我回来了。”
林引鹤循声抬头，笑了起来：“小秋回来了。”
林致远也结完了账，看到林逢秋，也笑了笑：“小秋。”
林逢秋点了点头：“我先去放东西。”
回房间放了行李出来，林逢秋还是没看到严轻岫，就有些奇怪。
“我妈不在家？”
严轻岫可不是那么喜欢青芜镇，她是在云阳长大的，家里只他一个女儿，自然也是富养大的，过惯了繁华的都市生活，每年和林致远回小镇，她都会有挑剔的地方。
林致远解释道：“你妈妈在‘渔歌晚’。那家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请了小槿和你妈妈去他店里拍宣传视频。”
“青芜镇现在都有文旅账号了，书记前几天还请她们拍了花灯街的宣传视频。”这事儿说起来，林致远也很为严轻岫高兴，“她们初六还要去不栖湖拍宣传的视频。”
林逢秋一直知道网络和新媒体的力量是巨大的，但却没想到，自己拍的两个视频会如海啸席卷全网，而青芜镇抓住了风口，在海浪的冲刷下焕然新生。
“书记还提着酒来找我。”林引鹤慢悠悠地站起身，“想让你给小镇再宣传宣传，我给推了。”
书记年纪和林致远差不多大，人倒是很紧跟潮流。林逢秋帮寻玉臣拍的视频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也为青芜镇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他人在办公室里坐，热度从天上来，思来想去，找寻玉臣做免费宣传是不敢奢望的，但林逢秋还是能想一想的嘛。
书记这才提着酒找上林引鹤。
林引鹤拒绝得委婉，说林逢秋人不在小镇，在云阳忙着筹备新电影，书记听了也没辙，只能叹叹气走了。
林逢秋扶住了他的手：“怎么给推了？是不是书记提的酒参了水啊。”
林引鹤被他的话逗笑了：“酒是好酒，小镇也是个好地方。”
他让林逢秋往外看，此刻街道上正有几个人结伴同行路过，其中还有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的游人。
青芜镇是真的热闹起来了。
“鲜花着锦，多热闹。”林引鹤不紧不慢地道，“可这热闹，总会慢慢冷清的。”
只是宣传，只靠热度和流量，全国各地的旅游胜地何其之多，青芜镇能分得几日的热闹呢？
他说：“等到那时候，如果你愿意，再替小镇宣传宣传吧。”
“我们镇会越来越好的。”林逢秋听懂了林引鹤的意思，“或许以后都不需要我，因为每一个喜欢这里的人都会替它宣传，它的名字也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
所以现在这热度和宣传的事，就留给苏木槿她们那些更年轻的、更有想法的人去做吧。
第35章 新年胜旧年
天色渐渐暗了，严轻岫也终于回家了。
半年多不见，林逢秋以为严轻岫应该会和他好好聊聊，但严轻岫没有。晚上吃饭时，严轻岫既没有问起任何电影拍摄的事，也没有问起他的感情问题，只是说起她最近的忙碌，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的。
人在做自己所擅长的事，并且抱着向上生长的心，就会变得闪闪发光。
林逢秋看着严轻岫，此时此刻，暖橘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面庞、发丝，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第二天便是除夕，严轻岫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饭桌上大家闲话家常，举杯庆饮，气氛也很融洽。融洽得林逢秋都有些恍惚，像在做梦。
他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热闹又舒心的年了。
饭后，林逢秋帮忙把碗筷收进厨房，见严轻岫放了热水准备洗碗，就主动拿起了抹布和洗洁精：“我来洗吧，你去休息。”
严轻岫没有拒绝，也没有去休息。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林逢秋挽起袖口，挤出洗洁精开始洗碗。油污被洗洁精融成白色的泡沫，又被水冲洗干净，然后沥干碗里的水，整齐地叠放进柜子里。
男人的动作干净又利落，他不常做家务，但做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严轻岫突然开口道：“你以前很不喜欢洗碗。”
林逢秋把手伸到水龙头前，从手腕开始，淋洗到整双手。
“你也不喜欢。”他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向严轻岫，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鬓角的几根白发，“但你洗了很多年。”
这些年，严轻岫总是一边做家务一边抱怨，她不喜欢做家务，可她又没有勇气再次拿起摄影机，她只能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困在抱怨和痛苦的情绪里。
“只做不喜欢的事，是很痛苦。”严轻岫安静地注视着他，慢慢道，“但我发现，如果做不喜欢又必须要做的事，可以搭配一件喜欢的事一起，当做奖励自己也好，哄着自己也好，那么这个过程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林逢秋有些意外她言语中的通透。
“我还发现，我其实很幸运。”严轻岫笑了笑，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就这么温柔又平静地看着林逢秋，许久，才轻声道：“因为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并且和他生下了一个让我骄傲的儿子。”
林逢秋愣住了，记忆中严轻岫也有过如此温柔的模样，只是太久了，久到他记忆模糊，只有那些尖锐的责骂和拷在他身上的道德枷锁，深深地留了下来。
严轻岫不是突然之间变得温和的，也不是一下子就幡然醒悟的。她是在这半年多以来林致远每天的陪伴下，是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也是在重新拿起摄影机之后，才慢慢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伤人伤己。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和林逢秋的争执，记得自己气极了的恶言相向。那时候林逢秋恋爱、出柜的消息曝光得太过突然，再加上电影叫停拍摄的消息，火星点燃火线，转瞬间就引爆了巨雷，让她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她崩溃、她歇斯底里。
那些话像刀尖刺伤了林逢秋，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所以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她长而缓地松了口气。
“至于你的性取向，你爸爸开导了我很多。”严轻岫其实还是不太能接受，但她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对的，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把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搞僵。
“一辈子那么长，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她说，“但你下次要记得，选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像你爸爸那样的，不要像我这样的。”
爱有千百种姿态，尊重、理解、信任是爱，控制、打压、折磨也是爱。爱人如养花，前者的爱是滋润的养分，会让花盛放，后者的爱是占有地攀折，会让花枯萎。
林逢秋看着她，她发现严轻岫真的变了很多，她变得平和、变得温柔，就像是……以前那样。
爱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东西。
“我会的。”林逢秋笑了笑，“到时候带回家让你和爸爸过目。”
严轻岫甚至开了个玩笑：“嗯，希望下一次，我们能比网友们先认识他。”
林逢秋保证：“好，一定。”
除夕的晚上，不栖湖有花火会，花灯街有灯会，严轻岫和林致远去看花火会，林逢秋陪着林引鹤去逛??灯会。
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林逢秋在小镇长大，都不知道小镇的花灯能如此精致好看，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挂满的古诗词也亮了起来，活像只开屏的孔雀，竭力地向所有的游客展示自己的美丽。
“这些灯笼都是新挂的？”
“前几天才挂的。”林引鹤看着簇新的灯笼，笑呵呵的，“灯会要开到正月十五，今天大家都在吃团年饭，摆摊的小吃倒是不多，过几天，晚上会更热闹。”
林逢秋在花灯街逛了一圈，拍了几张漂亮的照片，然后发给了寻玉臣。
[林逢秋：小镇让我感到陌生。]
[寻玉臣：小猫揉眼.jpg]
[寻玉臣：这是花灯街？]
[林逢秋：我们书记为了宣传小镇，都打算拍短片了。]
[寻玉臣：挺好的。]
[寻玉臣：我一直觉得小镇风景这么漂亮，美食也这么好吃，除了交通相对而言不是那么方便，它很值得去游玩。]
[林逢秋：你和木槿宣传得好。]
[寻玉臣：是你的视频拍得好。]
林逢秋弯了弯唇角，继续低头打字。
[林逢秋：十点，不栖湖还有花火会，可惜你看不到。]
[寻玉臣：小猫扯衣角.jpg]
[寻玉臣：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逢秋视角的独家花火视频。]
[林逢秋：等下拍给你看。]
“哥。”男人清亮的嗓音勾着笑意，“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寻玉臣抬眼，对上一双圆润而明亮的眼睛，一眨眼，笑意便跑了出来，含着几分打趣。
夜色深浓，屋外飘着细细的雨，屋内的暖气却熏得他脸颊微红，也有可能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寻玉臣的目光在他红润的唇瓣上掠过，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贺乘风。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你俩干嘛去了？”
寻玉臣避而不答，祝云起却被他反问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就……去我画室看了看。”
寻玉臣笑了一声，懒得拆穿他。
祝云起悄悄看了看祝照庭和朱樱，见他们在看春晚，并没有注意到他和贺乘风，这才拉过一边的小沙发，在寻玉臣身边坐了下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小声凑过来，问，“是不是林导？”
第36章 追人的小把戏
作为一个混迹微博多年，坐拥三百万粉丝的画师，祝云起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网上的新鲜事。
且不说之前林逢秋和寻玉臣的热搜，也不说寻玉臣在林逢秋微博求职的事，只说寻玉臣中秋节那会儿让他画的图、后来发的微博，以及这段时间寻玉臣发微博的频率，就已经很是不同寻常了。
寻玉臣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怎么瘦了，贺乘风没照顾好你？”
祝云起以前是有些婴儿肥的，但他的眉眼生得漂亮，兼具秀气和英气，笑起来眉眼弯弯，满是少年感。一段时间没见，他褪去了婴儿肥，脸颊轮廓也更分明了，但还是很可爱，一看就是家里养得很好，没吃过什么苦的孩子。
话题跳转得很是突兀，祝云起反应了一瞬，才道：“我这是长开了，成熟男人谁长一张娃娃脸啊！还有，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寻玉臣挑了挑眉头，笑他：“谈恋爱了就成熟男人了？”
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今年大学都才毕业，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成熟男人。
“你有问题。”祝云起这次没被他牵着话题走，寻玉臣越是顾左右而言他，越有问题。
他大胆猜测，小声求证：“你是不是喜欢林导？”
祝云起倒是想更大胆地猜两人在谈恋爱，但又想到以寻玉臣的性子，要是真谈了，朋友圈和微博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
可寻玉臣最近的朋友圈和微博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他心想啊，他哥估计还在单相思，要不就是追人还没追到。
寻玉臣不逗他了，低声“嗯”了一声。
祝云起眼睛微微睁圆了，然后慢慢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中秋那会儿你让我画的是林导！”
他又问：“需不需要我传授你点经验？追人我包会的！”
虽然祝云起也只追过贺乘风一个，但贺乘风这么难搞的人他都能追到手，他觉得，比起寻玉臣，自己还是很有经验的。
寻玉臣瞥了他一眼。
都不必问，祝云起和贺乘风之间明显贺乘风是上位。贺乘风大祝云起七岁，生得一副好模样，又是白手起家的人，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就祝云起那点追人的伎俩，估计都不够贺乘风看的。
“他和贺乘风不一样。”寻玉臣拍了拍他的头，语气有些好笑，“我和你也不一样。”
祝云起追人的那点小心思，可帮不上他的忙。
祝云起有点失望，他还满心以为自己能帮上寻玉臣呢。
“那好吧。”他也不气馁，很快就又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那我以后多帮你画点同人图。”
等有粉丝开始嗑寻玉臣和林逢秋的CP的时候，他必要成为CP粉头子！
就是有点可惜林逢秋是导演不是演员，不然两人的同框互动多一些，粉丝们自己就能嗑起来。
寻玉臣弯了弯唇角：“你这两天有空的话，帮我画一幅两个人一起看烟花的图吧。”
……
二月份的云阳市倒算不上多冷，但谁也不喜欢寒风刺棱棱地从各个方向钻进衣领、衣袖的感觉，所以街上的人极少，整个城市都显得比平时更冷清了。
林逢秋正坐在车上，他是和林致远一起回来的。
林致远之前申请了学术假，休了半年多的长假，如今寒假都快结束了，他也该回学校了。
严轻岫则留在了青芜镇，她现在带着苏木槿，已经开始寻找周边区县适合拍摄的场景了，创作的热情不减当年。
去的时候林逢秋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东西甚至都没装满，回来的时候箱子被塞满了不说，还多了一书包的特产和年货，妈妈和爷爷的爱加起来，沉甸甸的，放在后备箱，时不时还能听到轻微的碰撞响。
林逢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变化，有些走神地想，其实自己也可以回家住的。
但他回青芜镇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严轻岫变化这么大，更没想到这个年会过得这么轻松，以至于早早地给自己找好了后路。
不过林致远工作忙，又不会做饭，他一日三餐都可以吃学校。林逢秋不行，一来学校人多，二来也很麻烦，这么想想，还是在寻玉臣家蹭住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