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 她是他的情,他的欲
裴渊到幻境会是什么样的?
与她有关?
白玉姮打开寝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从外面就能听到她安睡过的榻上传来粗重的喘息。
她眼皮子忽地一跳,脚步顿住不敢继续往前走。
那衣衫摩擦的沙沙声,好似在她耳边擦动的。
白玉姮抿直唇角, 心下一阵慌乱,心里想离开,但身体好像被钉住一样, 动弹不得。
裴渊……
他在做什么!?
在她的寝殿里!
在她的榻上……
在她的榻边……
他在做什么?
好奇, 驱使她脚步放轻放轻,就连呼吸也忍不住屏起,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不!
怎么会是她想的那样……
白玉姮心乱如麻, 脚好似灌了铁水般沉重难行。
就看一眼……
她就偷偷看一眼……
一面三人展臂大的屏风遮住她的身影,幽暗能将她藏得严严实实,即使她知道他可能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的动作她的声音。
薄如蝉翼的山水屏风将床榻那边凌乱的样子模糊呈现。
那高大伟岸的身躯胡乱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衣衫不整,白玉绅带从床沿耷拉垂下, 身侧的主人身前在猛烈地颤动,时不时地传来他粗重低哑的闷哼。
可疑的水声啪嗒滑溜, 像滑不溜秋抓不住的黄鳝。
“唔!”
她攥紧屏风, 微微探出头去看,指甲深深嵌入木质的屏风。
“白玉姮!”
一串令人耳根发烫的声响压着他的低吼,灼烧她的耳朵,她的脸皮。
“!!!……”
他……
他喊了她的名字……
在做……那种事情喊了她的名字!!!
白玉姮瞪圆了眼,目光发直地看着方才亲眼目睹飞溅出去的东西, 檀腥味瞬间攥住她的鼻腔喉腔,像是长了手似的,紧紧撑满她的心腔。
一颗心在激烈、猛烈、剧烈地颤抖,快到哽住她的嗓子眼, 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算什么事啊!!!
白玉姮回过神来,瞬间崩溃。
她想要慌不择路地跑出寝殿,但殿内的地像是长了手似的,她一跑她与他的距离就不断拉进,不过眨眼的瞬间,她便立在床榻旁,被白纱床幔半遮半掩住身影。
“玉儿玉儿……”
厚重的味道侵袭她的鼻腔,令她呼吸不畅,几欲晕厥。
近在咫尺的畅快的喘息,像是拂过她的脸颊,燎起一片火热。
“呼呼……”
她透不过气,轻而快的呼吸却像是放大了数百倍,在静谧的屋内清晰可听。
白玉姮胆战心惊地去看他,去观察他的神情。
心乱如麻。
“唔……哈……啊……”
榻上纠/缠不休的吟-哦将她说心神拉回,她颤着肩,不敢置信地看向红/帐/翻/滚,鱼/水/交/融的二人。
“!!!”
他!
她!
她和他!
流动的水声如同惊雷在耳畔炸起。
她在他的幻境里!
和他做了那样的事!
那似痛苦却欢愉的两张相贴是脸,令白玉姮不得不相信这居然是她和他!
是他心底欲望的呈现。
她是他的情,他的欲!
蓦然,一道灼热、欲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能看得见她!
白玉姮身形一颤,下意识想跑。
“啊!”
滚烫宽厚的大手将她扣住,直直拉扯她掉进他的怀里,贴着他,那烧得人晕厥的温度令人心悸。
“呼呼呼……”
焦灼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肩,燎起一片发烫的颗粒。
“你清醒一点!”
白玉姮咬牙警告他。
偃旗息鼓之后又重振旗鼓,更是威风凛凛,压着她的后腰,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想要将人吞噬殆尽。
身后桎梏着她的人恍若未闻,滚烫柔软的唇流连过她裸-露的脖颈,幽香与苦涩的檀香交织胶着,危险的气息让她警觉。
“您看清楚了!我是您的徒弟!”
白玉姮此刻心里翻涌着恨不得将他咬死的耻意。
“我知道……”
身后的人身形一凛,粗壮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的腰,像蟒蛇般寸寸紧缩。
“裴渊!”
她气极了。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身后的人终于舍得出声了,哑得不成样子的嗓子和烫得变态的体温让白玉姮灵台清醒。
“你怎么了!?说话!”
“呼,”裴渊神识迷糊,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掌心下怀里拥着的温香软玉直白地告诉他都是真的!不是梦!“催-情-香,我中了魇兽的催-情-香……”
“!!!”白玉姮想起他吸了不少的催-情-香,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她尖声道,“你中了催-情-香!?”
她目光复杂地瞥了眼凌乱起伏的红鸾喜榻,扭头看眉宇皱成小山,双眸痛苦紧闭,汗如雨下的他。
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做这样的梦,会有这样的幻境……
白玉姮试图自欺欺人。
可腰后勃-发的欲,和他血红的唇瓣张合吐出的名字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不是巧合!不是她的自欺欺人!
他就是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玉儿……”声声呢喃,点点轻啄,都令白玉姮后脊发麻。
“玉儿玉儿玉儿……”
身后的人又开始不清醒了,发红发烫的脸贴着她温凉的肌肤,想要将温度转移到她身上来。
情与欲在两人呼吸交缠不清之间翻涌融合,萦绕在鼻尖的甜腻香气,让白玉姮有一丝的恍惚,她真的了解裴渊吗?
在她的认识里,初到望仙山的他就像一头警惕、蓄势待发的狼崽,一双墨瞳又凶又狠。后来的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待人温和,只有私底下对她才会显露出几分幼稚,是可爱的一面……
再后来重返天衍宗见到的他,是高大魁梧,容貌成熟俊美,性子异常的冷漠沉静。
到现在,再身中魇兽-情-毒,陷入幻境的他,是充满侵略性攻击性,宛如冷静蛰伏想要将猎物一击毙命的野兽。看向她的眼神是多么的不清明,好似在他眼里是赤-裸的,毫无缚鸡之力的。
白玉姮此时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他。
不,应该是后者。
魇兽最能窥探人心,情与欲。
白玉姮咬着舌尖,想要挣脱,虽然极其不愿相信,但心里已然给出来答案。
比起温润如水的乖巧少年,现在这个侵略性满满的裴渊更让她心尖猛颤,生出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腰窝被灼热烫到发麻僵硬,白玉姮闻到鼻尖漂浮的甜腻暗香,头皮发麻,心尖尖都在轻颤,被捏住的皓腕发烫,灵台失真,有一瞬的不清明。
她险些被拉入这令人眩晕心悸的沼泽。
又气又凶。
她低头咬一口掐着她左肩的手。
“唔!”
裴渊睁开眼看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的手腕,血丝黏连,红白交错,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猛地吐出一口气。
一鼓作气,接连不断地。
白玉姮身体猛地僵硬起来,背后炽热的黏-腻使她脑袋空白一瞬。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身体颤抖不停,咬牙切齿道:“裴、渊。”
后者倏然倒靠在她肩颈上。
“……”
“呵。”
白玉姮不知是该惊叹他的恰逢其时,还是震惊他竟然敢把那些东西弄到她身上。
刹那间,幻境如同镜面碎裂开,黑沉沉的天色,烟雾缭绕的庭院,那只变小的魇兽蹦着云彩跳到半空,又被一层结界震落,金光微闪又复而不见。
魇兽气急败坏,眼看着幻境全都被毁坏,而那圆盘吸力也越来越强,急得病急乱投医,拼命地往结界上撞去。
金光四溢,猛地将魇兽反弹回去,没有丝毫的损伤,依旧严固。
白玉姮瞥了眼衣衫不整的裴渊,将人塞进被繁盛花藤遮掩的假山当中,咬牙切齿地掐了个净身诀,将那滑腻冰凉的触感清理。
飞身跃到屋顶,翻手为天罗地网,将这只鱼死网破的魇兽包罗住。
魇兽贴合的细网网住,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脱,网也像皮肤一样随着呼吸挣扎逐渐贴合,纹丝不动。
“呼……”
挣扎累了,魇兽认命地俯趴在地上,长长的睫毛遮住青色的眼,脚步声走近了眼皮也不抬,直接躺平。
不远处一起躺着的是南月珠与廖明远。
“玉儿!玉儿!”岑楹的声音从长廊那边传来,带着整齐划一的铁甲踏地的声音,快速靠近。
“可有受伤?”
“没有。”白玉姮拍了拍装死的魇兽,站起身去看走过来的人,“你们那边情况如何了?”
李天阔点点头:“抓了不少可疑之人。”
“那就好。”白玉姮轻舒一口气,“他们的贼窝可进去了?”
岑楹在一旁摇摇头:“尚未,也不知用了什么技艺,只要人一踏进去就放暗箭,我们还没进去就折损了好几个人!”
李天阔拧眉,沉声道:“这地底下应该是个陵墓,我方才也看了,很像是陵墓修的暗器阵法。”
白玉姮倒是没想到这个,讶异道:“陵墓?”
“嗯,大致观察,地下陵墓规模还不小。”
三人一时沉默,皆是被这地底下有个巨型陵墓震惊到。
“陵墓应该没有别的出口逃出城外吧?”白玉姮问道。
问完,三人又是一默,谁能想到在江州最繁华最热闹的地界居然有一座陵墓。
李天阔揉了揉眉骨,沉声道:“得看是什么规模的陵墓。若是帝王陵墓,墓道有四条,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是身份地位尊贵的象征。若是普通官员大臣或者百姓,一般只有一或两条墓道,但大抵都会在修建完成后封上……”
三人福至心灵,对上彼此的时候视线,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陵墓都不按常规安置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天阔沉稳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沉扭曲,他眉眼如刀般锋利,冷声道:“本王这位皇叔当真是狼子野心……我立马就安排人去这四个方向守着,若是逃了也有个方向。”
三人颔首会意之后,李天阔大步流星带着众多士兵走了。
岑楹搀着白玉姮拧眉道:“怎的还掺和进皇家的事里了……”
白玉姮也头疼,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但此刻两人没有那么多时间细思,都将目光放在蔫了吧唧的魇兽身上。
“玉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庭院中熄灭的灯火被李天阔留下来的士兵点亮,院中一片澄明。
岑楹无意瞥见,被她吓了一跳。
白玉姮无力地摆摆手,道:“没事,不过是吸了点魇兽的催-情-香……”
“怎么了?”见她陡然沉默,面露震惊,岑楹疑惑,还未见过她如此失控的表情,也不由地紧张,问道。
白玉姮尴尬一瞬,脸黑如锅底,抿唇半晌道:“小楹你先带人从这假山进去,应该就是他们进去的安全通道……你再给我一瓶能够使人清醒的药……”
“哦哦……”岑楹照做,给了药后带着后来的崔明璨几人一起进了假山里。
“……”
待到庭院中无人在意这边后,白玉姮深吸一口气,走到方才安置裴渊的假山那,面无表情掀开茂密的花藤,对上里面人来不及闭上的眼。
“……” ——
作者有话说:求个收藏[撒花]
《魔君竟想攻略我》
正派小甜椒x反派恋爱脑
牡丹多年的祝檀猝死前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好好享受人生,谈一次甜甜的恋爱。
闭眼没多久就发现她好像穿书了。
穿到了前不久看的一本修仙精怪的小说中,还穿成了云中派掌门之女,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小炮灰。
原身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祝檀暗自偷笑,以为自己可以躺平摆烂后……
谁能告诉我这个除魔卫道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天生劳碌命-檀:可恶!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皿<)!!!
含泪收拾好包裹,踏上打怪升级之路。
*
魔君嬴无聿是三界都惧怕的存在,嗜血残忍,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一朝修炼走火入魔,险些爆体而亡。
却被一个叫恋爱系统的救下了。
小爱:【请宿主领取恋爱手册,我们一起寻找甜甜的恋爱吧~】
嬴无聿:“滚。”
噗——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温柔小爱笑眯眯:【恋爱手册第一条:要有绅士风度,不能对女生说粗话哦~】
“……”
【请看您需要攻略的恋爱对象~】
“……”
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的嬴无聿只能选择蛰伏,扫了眼这个一手就能掐死的柔弱美娇娘。
等他摆脱了这个什么系统,就一掌拍死这个世界。
刚开始的魔君:本君想杀了你。
以后的魔君:(摇着大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你不爱我了吗?……你今天都没有对我笑……(可怜兮兮)
祝-无情-呆滞-檀:走开走开,老娘修的是无情道。
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天行系统派发处突发严重故障,此时系统正在给宿主派发任务……
恋爱系统小爱成功上线:【恭喜宿主,绑定恋爱系统,我是您的爱情导师……】
咦?
它的宿主怎么是个男的?
还是个可怕的大魔头!?
*
【系统对接成功,恭喜君上成功绑定除魔卫道系统,我是您……】
嗯?
我的宿主怎么变成娇滴滴的美人了!?
不是个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吗?
#糟糕,系统绑错人了!怎么办,在线等!#
#算了,错就错吧,将错就错#
#因为故障导致的乌龙,魔君被迫恋爱#
#当魔君有了恋爱手册后……#
#龙傲天为爱折腰#
#驯服不听话大狗狗的日常#
#魔君的自我攻略手札#
第82章 恨 可恨来恨去,最恨她不爱他……
白玉姮深吸一口气,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后者露出无辜纯善的神色,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眼正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
“……”
白玉姮心里一堵。
用力地甩下花藤,遮住里面的灼灼视线。
“玉儿……”
低哑难耐的声音从花藤中传来, 枝叶稀疏缝隙中,她能隐约看到他的懊悔,冷峻的眉宇此刻难受地紧皱着。
白玉姮抬头望天,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去。
是冤家吧。
专门来克她的, 偏生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能令你头脑清醒的药。”白玉姮面无表情掀开花藤,将岑楹给的药递给他。
“玉儿……”
裴渊忐忑不安地打量她的神情,见她说完就要走, 也顾不得什么,攥紧手腕。
白玉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还以为他想如法炮制在幻境中那样,猛地甩开他的手。
“裴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同她压低的警告一起落下。
两人皆是一愣。
白玉姮一时手足无措。
“我、我……”
“白姑娘?怎么了?”
假山外李天阔留下的士兵听见响声,疑惑地出声问道。
“……无事。”
白玉姮对上裴渊玉白的脸上瞬间涨红的巴掌印, 长翘的睫毛无措地轻颤。
手心还在发麻,她能感受到用了多少的力。
指尖想碰却又不敢碰。
裴渊捏着她指尖, 覆在发红发肿的侧脸。
“玉儿, 打了这一巴掌能消气了么?”
他在哀求她,声音轻细,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安。
他心知自己冒犯了她。
白玉姮深吸一口气,她还当他吸了那么多的催-情-香能够忘记点什么事,结果……他记得清清楚楚, 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白玉姮蜷缩手指想要缩回去,被他牢牢攥着,分毫不让。
“裴渊!”
白玉姮有些恼了。
“那事我就当做不知道!你也将它忘了吧!”
“……”裴渊眸子蓦地一红,咬牙字字钻心, “不知道?忘了它?”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笑,一声轻而冷的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要我忘了?我做不到!”
白玉姮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她也冷了脸,撇开眼不看他湿润发红的眼,犹如事外者般,冷静而公正:“我们是师徒,你对我……有那样的心思若是被人知晓……”她转过头来盯着他倔强的眼,“你要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面对!?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裴渊身形一凛,抿着唇不说话。
这无疑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不能单顾着自己快活,将她的感受置之度外。
白玉姮将掉落的药瓶放在他手心,收回自己的手,冷情冷意:“师父,若您还想让我称呼您一声师父……您还是早些回天衍宗吧,您待在这儿不合适,也不应该。”
说完,白玉姮转身就走,步履不停。
“呵……”
要他忘了,他如何能忘?
裴渊以手遮眼,靠在崎岖不平的假山上,突出的石块隔得他后背生疼。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后果。
她那般的绝情。
裴渊也不知是不是该后悔。
后悔自己用魇兽去试探她,还是后悔自己过于激进,就这样让她知晓自己的情他的欲。
可他又恨。
恨她绝情冷意,恨她赶他走对他避之不及,恨她对他的爱意没有回应,可恨来恨去,最恨她不爱他……
可他忍不了了,他忍了百年,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偏要将这缝补得密密麻麻的体面和伤口撕开给她看,让她看看他的心,因她而跳动、喜悦、嫉妒、疯狂的心!
他卑劣的情意,对她难以启齿的欲-望,她看到了吗?
她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就是不爱他,宁愿与他撕破脸皮,也不愿意去爱他!
心脏如被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疼,他摸到了一手的濡湿,长睫颤动,低低的笑声从假山中传出。
周围清理庭院的人不敢靠近,都听见了方才的争执,此刻听着渗人心酸的笑离得远远的。
不知多久,藏着花藤之后的人从假山里走了出来。
一身凌乱的衣裳,俊美无俦的容貌此刻冷漠无比,一双凤眼低垂黯淡无光。
打扫的人有意无意地好奇瞥过去,这一看登时被吓得一跳。
失魂落魄的人,佝偻塌下的宽肩……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他那一头长发,白色从发尾慢慢地将墨黑侵染,不过是一刹那间,满头墨发变成银丝。
路过清理灰尘的龟公被吓得手中的鸡毛掸子都掉了,哐当一声,在安静的庭院清晰可闻,猛地吓得两股战战,生怕冒着冷气的男人将他杀人灭口,屏着气,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也不禁纳罕震惊,一夜白头,也算是让他见识到了,真是个痴情种啊……-
白玉姮不知后情,将话放下后便去了另一处假山那,才通一人的洞口被炸开,此刻显露出一个几丈高的地下洞穴,她沿着石阶往下走,里面已经点燃了烛火,她顺着墓道走,去找岑楹和崔明璨。
一路零散地堆积着尸骨,白玉姮无心思索是何人的,心中烦乱无章,一时想起幻境里裴渊深陷情-欲,虎视眈眈的眼,还有抵在后腰那灼-热的坚-硬,一时又是跌坐倚靠在假山里的裴渊,一双倔强、伤心欲绝到发红湿润的眼,抿直发颤的唇,桎梏住她发烫强硬的掌心……
白玉姮说没有起伏是假的,若是放在以往,她能感受到这种复杂的感情,她绝对会很高兴,恨不得喝上几坛好酒来庆祝庆祝。可现在却让她心乱如麻,头脑发懵。
这算什么?
他们是师徒啊!
他什么时候对她有这样的感情的?
她双眼发直,脚步机械般往前走,没看脚下,险些被凌乱的尸骨绊倒,稳了稳心神,绕开狰狞可怖的白骨。
白玉姮还记得重返天衍宗在重光殿见他时的样子,那时候她选他做师父,他是如何的表情?
冷漠,目无一切。
就连他有了徒弟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当时她还想他长大了居然变化这么大。
后来他放任她一段时间,旁人有师父指点,而她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身影,可以说一个月下来都难以见上一面。
还是后面她偷偷去她的武器库被他发现了,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有这个徒弟,这才上了点心。
白玉姮不明白,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她的,还对她有这样的欲望。
活了几百年,白玉姮第一次感受到情这一字百思不得其解是何感觉。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道理。
“玉儿?玉儿!”
岑楹看着怔怔然直直往前走的人心生疑惑,像是丢了魂一样,看也看不到周围人,眼瞧她差点踩到尚未腐化的尸体时,用力地拽了她一把。
“啊?”
岑楹奇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像是魂丢了一样?”
“……没,没事。”白玉姮闻言回神,努力将与裴渊的事压下去,视线在墓中扫了几圈。
“这是……”
“这扇墓门关上了,打不开。”崔明璨与其他几个士兵正用力推着门,出了一脸的汗石门却分毫不动。
“只有这一扇门吗?”
白玉姮摸着石门,敲敲打打,问道。
“是吧,应该只有这扇门啊,旁的也瞧不见有缝隙,不像是有门的样子。”崔明璨摸了一把汗,往后看她身后,随口问道,“裴师叔怎么没和你进来?”
“……”白玉姮默然,抿了抿唇,捶门的动作有些慌乱,随口解释道,“哦,这个,他可能有事,还在外面,可能等会儿就来嗯……”
“哦。”崔明璨也是随口一问,听完就去推门了,也没看到她变化的脸色。
“?”
倒是旁边检查是否有机关的岑楹敏感察觉到了,还没有错过她松一口气的复杂神情。
有猫腻。
岑楹眯着眼偷摸看她的异样,趴着石墙侧着头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遍。
有情况!
瞧瞧那凌乱扣错的衣扣!慌不择言的样子!躲闪乱飘的眼神!
肯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岑楹好似吃到了什么惊人的瓜,脑内极速风暴两人能发生了什么事会将平日里融成一体、一前一后,好似双生子的二人分开!特别是裴师叔不在!居然没有跟着玉儿身后!如以往,裴师叔就像跟在她后面的尾巴,只要落后一步回个头都能撞上他的胸膛!
平日里被她忽视的细节好似在此刻疯狂地涌现,极具地放大。
裴师叔时刻紧盯跟随的眼神,寸步不离如影随形的身影,面对他们时的冷漠和面对玉儿时难掩的愉悦,还有瞧他们靠近玉儿一步就像刀剑般射过来的视线……
她好像,好像知道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岑楹捂住嘴,杏圆大的眼滴溜溜地转,会被杀人灭口吗知道这些!?
“你干嘛呢岑小楹?脏不脏啊?摸过这墓墙你还捂脸!”崔明璨转头就看见她一脸狡黠滴溜乱转的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岑楹看了眼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白玉姮,哼笑一声,不跟他一般见识,笑道:“嘿嘿,秘密!就不告诉你!”
崔明璨咧嘴,嘿了一声,假装不在意道:“不说就不说,我也不稀罕知道!”
岑楹白了眼他,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快看这里!这里有暗道!”
一句话将三个各怀心思的人注意吸引过去。
白玉姮探头去看。
这密道在脚下,在凌乱堆放尸骨的下面。
白玉姮眼皮子一跳,这时才注意到这墓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尸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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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猜想 石门
半腐化的尸体与已成白骨的堆叠在一块, 若不仔细看都没发现有地下入口。
士兵用剑刃将尸首拨开,再撬开这入口。
“这不是入口!”挨得近的士兵惊呼道。
白玉姮拿过烛火凑过去看。
看着只能仅通一人的入口,呈放着一块通体剔透的龙盘小圆柱, 直直地竖着,上面的龙雕刻得很好,一双点漆的珠子露着威严, 九爪神龙, 怒目圆睁。
“这是打开墓门的机关吗?”崔明璨猜测。
“很有可能。”白玉姮也赞同道。
“那快点摁下去看看!”
白玉姮点点头,伸手放在龙头上,顿了顿, 挥了挥手,一道金光笼罩着墓道中的人 。
“哐当——”
再摁下的时候,那推不动打不开的石墓门轰然一声巨响,掀起地上的尘土。
“咻——”
“咻咻咻!”
霎时,如同下雨般的短剑在墓道中四面八方乱射一通, 避无可避。
崔明璨抱住岑楹的手颤抖道:“这些人到底装了多少的机关!?这是想要把我们射成筛子吗?!”
岑楹也惊讶讷讷道:“当年诸葛丞相草船借的箭都没这么多……”
其他人瞧着落了满地冷利的箭矢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双腿有些发软。
这这这……
这是要将他们射成箭人啊!
“咻!叮——”
随着最后一箭钉在结界上, 尾羽发出轻颤的铮鸣, 众人再次被占满墓道让他们没地方落脚的箭矢大吃一惊。
防贼都不至于这么防的!
但好在那扇石墓门打开了。
几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白玉姮打头阵。
几个士兵将石墓门推开,墓中的景象震得几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就连饶是见过了陈家村那个地宫的白玉姮三人也瞪大了眼,呆愣住。
首先入眼的便是从上面悬挂吊下来的血红的人形,或高或低, 或胖或瘦,一根坚韧的丝线从头贯穿吊在半空。
而地宫中间凹陷进去,血红色的水在翻滚咕嘟,像是水煮沸腾了一般, 那蒸腾的雾气弥漫在殿中,但却没有半点热气。
偌大的池子里密密麻麻浸泡着白花花的人,苍白的脸无神的眼,身上的皮肤滑腻莹润得像是白玉一样。
“……”
众人霎时沉默,皆被此番景象震惊到,那些被扒了皮的人直愣愣地吊着,鲜血从脚跟滴落地上,汇聚流向中间的池子中。
“呕!”
一声极为突兀的反胃呕吐将人的神思唤回。
“呕……”
跟传染一般,接二连三的呕吐声让本来没有什么的白玉姮胃里也翻江倒海,登时不适起来。
岑楹将药丸及时分给他们:“快点吃了,吃了就没有反应了。”
几人急忙生吞硬咽把药丸吞下去,不过是瞬间的事,那股不适感骤然消失,再看眼前血腥可怖景象时虽心里不适,但也没有想要吐的感觉了。
“此地不宜久留,没有法术的人还是先离开吧,这药池子里有问题。”岑楹淡定绕开地上的尸骨,探头去瞧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药池,眉头紧拧,“这味道很奇怪,磁场也很奇怪……”
岑楹自小与药理毒物接触,什么血腥场面都见过,但此刻心中隐隐有些不适,心脏咚咚咚地敲,震得她心烦意乱。
“小灿先把人带出去,我跟小楹在这里。”
崔明璨正要拒绝,岑楹道:“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这药池子很怪异,要是不想被蛊惑,你就赶紧走。我可不想再花心思救你!”
崔明璨哼哼,也知道她的用心,便没再说什么,对着跟进来的士兵道:“走吧,我们先跟阔哥汇报这里的情况!”
其他人早就恨不得飞着离开这儿了,听到他这么一说,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没有半分停留,快步走了。
耳边安静了许多。
岑楹在研究池子里的水,白玉姮则是在观察这偌大的地宫。
地宫中除了吊着的人和地上的大池子,还分别有四扇门,此刻紧闭着,门上挂着牌匾,白玉姮走近看。
生门,死门,仙门,妖门。
四扇门阖着,没有上锁,她试着推了推,咯吱一声,门开了半个缝。
白玉姮抬眸看了眼牌匾:仙门。
她回头看了眼在蹲着池子旁边专心致志,旁若无人的岑楹,想了想,掐了个诀,一道淡淡的金光在她周围闪了下。
“小楹我进去一下,你有事喊我。”
“诶!”
头也没抬,白玉姮笑了笑摇摇头,转身踏进其中的一扇门里。
仙门仙门。
无疑是寿数有限的凡人求仙问道的。
两边墓道的墙壁上篆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画,飞天的神女,悲悯的神佛,羽化的道士,涅槃的和尚,还有破境的修者……
七彩的壁画画满了正个墙面,恍惚间,好似上面的神佛飘了下来,在迎接走进来的人共赴极乐净土。
白玉姮摇摇头,眼前恍惚的景象一静,百余步的甬道也不知走了多久。
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紧闭的石门,白玉姮摸了摸石壁有没有开关。
调动内力,一鼓作气将眼前的壁门震开,一道力又给她震了回去。
白玉姮及时躲开,有些惊讶,喃喃自语道:“这门有结界?”
她屏息去探,发现神识也被拒之门外。
一时无法,只好去看其他的三个门。
走出去时,岑楹已经不见踪影了,白玉姮眼皮子一跳,心生忧虑。
难道是出去了?
不可能啊?
要是她走了,肯定会跟她说一声的,且还不说她给她设了结界。
白玉姮拧眉扫过这偌大的地宫,耳边池水潺潺,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
她锐利的视线扫过四周,忽地发现有一扇石门掩着,像是被打开的样子。
白玉姮急忙去瞧,还没走到那便听见岑楹惊呼一声。
“小楹!?”
岑楹蹲在石室回头看眉眼紧蹙满脸担忧紧张的白玉姮,疑惑地眨了眨眼,而后又被自己的发现惊晕头脑。
“玉儿!你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白玉姮见到她还是安全的,松了口气,但又见着石室内的景象,声音不由一紧:“这是……”
她半边身子还在石门外,伸长脖子看一眼头顶的牌匾:生门。
又看向石室里宛若排兵布阵般雄伟宏壮的尸首,穿着寒光四射的坚硬盔甲,手持兵甲。
登时惊到没有话说了。
这是生门还是死门。
生,是往生的生么?
“玉儿?玉儿?”岑楹连叫她几声。
白玉姮回神:“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
“我方才找到与那池水相关的药粉了……”她低着头顺着地上指,若不细看完全看不到地上还有一条蜿蜒的“小道”。
白玉姮蹲着身子看,看清了地上洒落的细粉。
“这个是?”
“具体成分尚不可知,但我能肯定,这个东西与那药池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岑楹自信发言,“等我回去研究研究,一定能知道!”
“嗯,好。”白玉姮对药理不甚了解,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有岑楹操心这个,她也放心了。
“小楹,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
“什么?”岑楹此刻收集了地上的药粉,心里正高兴呢,自然是怎么也没有放在眼里,对她欲言又止的话有些疑惑,但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登时被吓坏了,放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她赶紧躲在白玉姮身后,正对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面面相觑,又赶紧闭上眼睛。
“我还当你瞧见了,这么淡定。”白玉姮好笑,不禁调侃她,“我还想着岑神医这么胆大了,竟然敢自己一个人躲在这石室里……”
“诶唷诶唷!我都没瞧见!真的是吓死我了!”岑楹好奇地转悠眼,将屋内的情况都看了一遍。
“这是个陪葬室吧?”
白玉姮点点头:“应该是。”
岑楹恶寒:“竟然这么狠心,要陪葬就算了,还要将人的皮剥开……还在这个地儿搞这么大的陵墓!”
白玉姮点点头,她心中有个想法,虽说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隐隐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她想了想,对岑楹道:“我们先出去吧,想来躲在这里面的人已经跑了,先跟小阔他们汇合,再想想别的办法。”
岑楹连连应了,她此刻真的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面了,阴气森森的,还有这么多的尸体在直勾勾地盯着,虽然已经死了,但总让人心里发毛。
两人急匆匆走出石室,走出出这座不显山露水的陵墓。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白玉姮眯了下眼,抬手挡开刺眼的光线。
此刻怡红院被官府重点关注,周围都是穿戴盔甲,神色冷肃的兵士。
此刻庭院这里更是被重重包围,不远处是一个大铁笼,被她收服的魇兽此刻正闷闷不乐地趴在里面,铁笼那里里外外站着不少持兵器的士兵。
一直等着他们出来的士兵走了过来,白玉姮还没来得及问李天阔他们的踪迹,他便开口道:“二位姑娘,我们主子正在等您。”
二人都以为是李天阔,点点头,让他带路。
怡红院因为被官府以检查风纪的由头霸占着,此刻人迹罕至,走在楼里连她们轻细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白玉姮与岑楹默契地对看一眼。
此人恐怕不是李天阔的人。
白玉姮心里那个猜想此刻逐渐明晰。
那个引路的士兵带着她们来到了三楼隐蔽处的一个雅间,敲了敲门,恭恭敬敬地向里面回禀:
“王爷,您请的人到了。”
第84章 恭王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
“让她们进来。”
一道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多时,一个鬓发花白的太监手持拂尘从里面打开门,恭恭敬敬地请她们两人进去。
“二位请吧。”
白玉姮和岑楹跟在太监身后, 亦步亦趋,互相看了眼。
重重纱帐内隐约透露出一个颇为壮硕的模糊人影来,那太监提着尖锐的嗓子喊道:“你们还不快拜见王爷!”
“不得无礼。”
倍感苍老的声音制止她们的行礼。
那人在帐后道:“你们就是天衍宗的弟子?”
“正是。”
“既然是仙宗的弟子, 就不必拘泥凡间的繁文缛节。来人赐座。”
不长的一段话他缓声慢气的说, 若是心急一些的都能被他的语速急出病来。
“多谢王爷。”
纱帐被伺候的婢女掀开,终于能见到恭王的庐山真面目了。
两人贴着坐着,婢女上完茶后鱼贯而出, 屋中此刻只有四人。
她和岑楹,恭王和那个老太监。
“不知王爷请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白玉姮抬眼看过去,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恭王。
能看得出恭王原本高大健壮的样子,此刻面容虚弱,双唇苍白, 气息无力,靠着罗圈椅, 都没怎么动呼吸却急促得不行, 好似跑了多少里路似的。
岑楹也在打量着他,心中疑狐,但面上不显。
“不可直视上颜!”老太监瞪着一双三角眼皮耷拉的眼,语音短促利落,不愧是宫里出来的, 瞧那样子颇有几分威慑力,白玉姮与岑楹闻声垂下了眸子。
“欸,福海不可。”
名叫福海的老太监狠狠地瞪了眼她们,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是, 奴才失礼了。”
“二位见谅,本王这老太监惯是会以势压人。”恭王瞥了眼他,“回去自个儿领罚。”
“喏。”
恭王转头又对她们笑道:“本王寻你们正是有些事要交代。”
白玉姮眉尾一扬。
“王爷请说。”
“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
恭王一双凤眼锐利,与李天阔有五六分相像,但并没有李天阔那一身的正气凛然,反而藏污纳垢,精明无比,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将她们扫了一遍又一边。
“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个?”白玉姮不想参与皇家的事,只能打马虎眼。
“……”恭王倒是没看出她竟会这般的不识相,话都递到嘴边了,事实已是心知肚明,此刻打马虎眼也太过于藐视他的权威,那原本有着四五分的笑此刻只有两三分了。
“本王就实话与你们说了,那假山里的东西你们不能碰,本王知晓你们在查什么,但是这是本王给你们的底线,幕后之人会送给你们立功,那只魇兽也交由你们处置,但也是仅此而已。”
“午时三刻之后,围在怡红院的人全都会被撤走。”
那双看过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眼犀利地检视她们。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恭王愣了一瞬,点头道:“自是真的,你们想要找的人已经关押在了大牢中,去问那贺思便知。”
白玉姮点点头,从善如流:“那王爷只是需要我们保密不进去就行了?”
恭王:“……是。”
白玉姮了然道:“好,我们答应。不知王爷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如若没有,我们先告退了。”
恭王:“……”
原本准备的一番恩威并施还有一些试探的话,全然没了话头说下去,他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识相,答应的这么快。
恭王长舒一口气道:“你们能遵守约定便好,如若不然,本王定要你们走不出这江州。”
“王爷放心,我们自会守口如瓶。”
恭王嗯了一声,摆摆手,老太监冷着脸将她们赶走。
出了雅间后,二人皆是齐齐舒了一口气。
实在是恭王身上那一股浓厚的药味太冲了!
她们险些就忍不住在里面干呕出声了,若是这般,定会惹他不快,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
等走远些后,岑楹忧心忡忡道:“那恭王找我们只是为了保密吗?”
她心里一阵慌乱,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这心里慌慌的,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白玉姮也拿不准,方才瞧他的样子好似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此事被上面的人知晓确实对他不利,听闻他只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除了女儿留在身边,儿子从断了奶之后便被送去了京城。
本朝的藩王若是要回到封地,就要将生出的孩子送往京城教养,名为教养,实际上就是人质,生一个就送一个过去,以此来震慑藩王。
若是他担心怡红院底下的事被上面的人知晓了,对自己的孩子不利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两人虽宽慰了自己,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互相看了眼,便决定找李天阔商议一番,反正凡间除了降妖除魔外,别的事她们是绝对不能插手的,这是宗门的规矩,特别还是涉及皇家,更是一大禁忌!
*
“你们都在啊?”
方一回到崔府,就在大门口遇上一起回来的李天阔和崔明璨。
“怎么样了?花莲事救出来了吗?”
岑楹迫不及待地问。
李天阔颔首:“嗯,已经回到花家工坊了,有些事她还不愿意说,贺思让人守着了。至于其他人,只抓到几个,有些跑了。”
岑楹长叹一口气:“还真是狡兔三窟!”
“你们呢?”崔明璨问,“你们在地宫里发现了什么?”
白玉姮与岑楹对视,前者道:“我们回去再说。”
四人一起进了府。
“欸对了,怎么不见裴师叔啊?”岑楹觑了眼白玉姮,又往后看了眼,“他没有跟你们回来吗?”
崔明璨一愣:“我还以为他跟你们在一起呢……”
李天阔下意识看向白玉姮,后者神思飘忽,心不在焉。
“许是有事吧……”李天阔不着痕迹收回目光,淡声道。
白玉姮对此不发一言。
花厅之内,婢女给他们上了茶水后,鱼贯而出。
四人抿了茶水,劳碌了一夜的身子有了一瞬的松弛。
崔明璨叹了口:“哎。”
岑楹转头笑:“叹什么气?”
“你让阔哥说!”崔明璨提起来就有些恼火。
几人将目光聚集到李天阔身上,后者轻抿了一口,悠悠道:“想必我皇叔已经找过你们了……”
岑楹讶然:“他也找你们了啊?”
崔明璨憋不住抢话道:“可不是!我们抓不住那几个大的鱼就是跟他们有关!派兵拖拖拉拉,去到那里又推三阻四,不听指挥……还说什么就算天哥是皇子王爷也没辙。这里是恭王的封地,说到底还是个土皇帝!他还是长辈,怎么样也不能越过长辈在此处闹事!诶呦喂!听得我火气都上来了!”
崔明璨猛喝一口茶降降火气。
他一口天哥阔哥,张口闭口都在为李天阔打抱不平:“长辈算什么!这可是涉及人命!你是没看见!那地宫里有多少具尸体!多少个被凌虐的百姓!”
李天阔给他斟了一杯茶,坦然接受他对他的怨怼:“有多少被害死的百姓我虽没看见,但心里也有数,但我那皇叔并非等闲之辈,你们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了,待我回到皇宫与父皇相说……”
李天阔顿了顿,心下想起他去找皇叔的那日,想起那些话,羽睫轻颤,心下并没有表面上那般自如:“那地宫尚不知是为谁而建的……”
他话还没说完,崔明璨激动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越俎代庖?”
“咳!咳!”
这话就说得过于敏感了,越谁的俎?代谁的庖?白玉姮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不参与就不参与,他找我们也是为了说这事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白玉姮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怎么样都怪,只好道:“天衍宗宗规说了不让我们牵涉进民间俗事,特别是皇家之事,既然幕后之人已经抓的,那便由官府处置吧。”
崔明璨与岑楹愤愤然,但也无可奈何,李天阔一个皇家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没有话语权。
但那一具具死不瞑目、血肉模糊的人的惨状都呈现在四人眼前、心里,脑中,如何也挥之不去,犹如一座沉重的山压得他们喘不上气。
四人心情复杂地喝了大半壶茶。
“对了,小楹和小灿你们可有四方镜的下落?”忙活了一夜,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嗯,算是有线索,在江州城外数百里的青云山上有异动。”
“青云山?”
崔明璨点点头:但那是江州军营的部署地,等闲之人不得靠近,我们暂时没有前去探虚实。”
说罢,三人视线又聚在李天阔身上。
后者:“……”
默了默,李天阔唇瓣动了动,长叹一声:“这军营之事我虽为皇子,没有得令也不可进。”
这样说,也是没有办法了。
崔明璨和岑楹叹了一口气,不禁忧愁道:“这可怎么办啊?”
白玉姮抿了两口茶,眉梢微微挑起,缓声道:“那就不正大光明地进去。”
“?”
“什么意思?”
岑楹一下子就听懂了,吃吃笑了声,嗔了声他猪脑子:“诶呀!那当然是夜探咯!”
白玉姮也笑:“既然正常途径进不去,那不如偷偷潜入,我们又不是偷军事机密,只不过是拿个东西,拿完就走,来去不留名,当不得事。”
李天阔:“……”
白玉姮转头看李天阔,笑眯眯道:“怎么样?小阔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李天阔默了默:“……嗯,能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进出就好……”
崔明璨心下惴惴:“这、这这这怎么潜入啊?”
白玉姮冲他眨了眨眼:“我听闻你习得一本心经功法,想来已然侦破修为大有长进了……”
崔明璨心里一毛,眼皮子一跳:“谁、谁跟你说的!?”
崔明璨恶狠狠瞪着左顾右看,借故神游天外的岑楹,一时气短。
“你管谁跟我说的,你行不行啊?”
是男人怎么可能不行!
崔明璨激动道:“行!怎么可能不行!”
白玉姮抚掌赞叹:“我就说你一定有办法!听说你逃出白骨鬼城时就是用了金蝉脱壳的办法!崔大师!这回我们都得靠你了!”
莫名被戴高帽的崔明璨:“……”
“好!我就用我新学的阵法帮你们一把!”
“崔大师!不愧是你!”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岑楹与白玉姮对视一笑,掌心都拍红了,连忙给他斟茶捏肩,一道奉承。
崔明璨很是受用,享受地哼了哼:“那不是!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堂堂天衍宗掌门关门弟子!我不行还能有谁行!”
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那狐狸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玉姮、岑楹:“……”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
第85章 冷 挑衅
既然李天阔都没意见了, 三人对潜入青云山兴致冲冲,压低声音探讨了不少计划。
一直商议到日落西山,橘红铺撒大地。
“少爷少爷!门外有人找!”
一小门童敲门提醒。
“谁啊?”崔明璨被夸得红光满面, 眉梢带笑打开门。
“不知,只知道是个姑娘!”
门童说着,清俊的白脸红成一个柿子。
崔明璨好奇, 他可没什么红颜知己啊, 谁会找他?
“只找我啊?”
怕不是找李天阔或者白玉姮她们的。
“不是,找白姑娘的!”
白玉姮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走了出来。
“可是穿一身白衣, 芙蓉脸狐狸眼,左眼下有颗小痣的女子?”
门童还从未见过那样光彩照人的女子,自是过目不忘,听到她准确描述出来,连连点头:“是她!正是这位姑娘!”
“谁啊?”崔明璨好奇, 他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我们宗门的?”
白玉姮摇摇头:“是合欢宗的少宗主。”
“哦, 那怪不得。”
“快将人请进来!”
门童摇摇头:“少爷, 那位姑娘说了只跟白姑娘说两句话便走。”
“那我先出去,你们继续聊。”
白玉姮快步跟上门童。
等着门口的南月珠虽有些狼狈,但依旧光彩照人,惹得不少路过的行人偷看。
白玉姮走到她跟前,问道:“不知南少主找我所为何事?”
南月珠唇色有些苍白, 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话过于强硬:“我是为了那只魇兽来的。”
白玉姮挑眉,等着她下文。
“这魇兽乃我合欢宗之物,我是少主,理应有处置之权。”
“可以。”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倒是让南月珠愣了一瞬,她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要回来。
“真的?”
白玉姮颔首:“自然是真的。本就是你们宗门之物,我也不会擅抢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南月珠有些心急。
“只不过是我将它降服的,我的小可爱还绑着它,要是我将它放了,你能保证将它收服?不会让它伤了其他百姓?”
南月珠脸色有几分难看,想到那个欢喜盘在收服魇兽的过程中摔成两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罢了!既然你已经收服它,那便由你收着。”
白玉姮倒是惊讶她这么自然地放弃了,与昨夜不善罢甘休的样子不太一样。
南月珠笑了声:“别多想,我虽想要那魇兽,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自量力,既然技不如人,那便将它给你了。”
她说得坦荡,白玉姮也信了。
“这魇兽放在我身边也是个隐患,宗门若是知晓我偷偷下山是为了这只妖兽,定会治我的罪。”南月珠轻叹一声,“是我过于执着了,想着另辟蹊径精进修为。”
白玉姮对她的私事不感兴趣,正要跟她道别离开。
她又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执着精进修为?”
“……”白玉姮默了默,很给面子地摇摇头,“不知。”
南月珠笑道:“嗐,这自然是为了你师父呀!”
“……”白玉姮眼皮子一跳,今日已经第二个人对她提起裴渊了,说起这人,又难免会想起昨夜的荒唐……
南月珠自顾自地道:“你师父早已破境,如若我要与他结为道侣,自然要有同样的修为,如若不然,数年之后,他仍是清贵端方的翩翩少年郎,而我已变成年老色衰的老妪。”
白玉姮抿唇半晌,心下说不出的复杂,问道:“我还不知你和我……我师父的故事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个南月珠开怀大笑,昳丽的脸上有了几分少女的羞赧:“那年我下山执行任务,险些遭人埋伏,还是他路过救了我一命……”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白玉姮心里想道。
“虽说是他的举手之劳,但却是真真实实救了我一命,那时我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到后来我前往天衍宗参加比试,又遇上了他……”
白玉姮认真又神游地听着,怎么样都像是小姑娘的暗恋情史,至于裴渊的回应如何,那倒是没有在她话中知晓。
白玉姮问道:“那你怎么这么确定一定会与我师父结成道侣?”
南月珠自信地说道:“我南月珠看上的男人,还从未失手过!”
她笑着,笑容妩媚自信,拍了拍她的肩:“你师父迟早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她南月珠看上的男人她想尽一切办法都会得到,至于腻了之后,那便是以后的事。反正她现在只对裴渊感兴趣,想要尝一尝天衍宗这朵冷情冷心的高岭之花是何滋味。
“……”白玉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总觉得她将裴渊当成物品一般争夺,全然没有顾及他的情感如何。
裴渊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心里对裴渊的感情自然是多于她的,就算再怎么样喜欢她的洒脱爽朗,此刻心下对南月珠的好感少了几分,脸上的笑也虚了几分:“南少主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没有我就先走了……”
罢了罢了,既然是他们俩孩子的事,就由他们解决,裴渊也长大了,他的感情他的心……自然是由自己做主,她也做不了什么,至于幻境里的事……
一想到这个白玉姮就头痛不已。
南月珠本就是来同她说魇兽的,此刻说完了,自是准备走了。
她颔首道:“好,那我们有缘再见!”
“嗯,南少主路上顺利。”
“好,多谢!”
说罢,二人在崔府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