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第51章 心意

赵佑宜只当他是自尊心受挫,安慰的话语更加真挚:“没事的,表兄,我不会歧视你的。”

楚禅隐只觉得百口莫辩。

见赵佑宜已经这么认为,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日后都会知道的。

“表妹刚刚说有事与同我商议,是什么事?”楚禅隐干脆利落地转移起话题。

“是军中有些事务想要请教表兄。”赵佑宜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也不过分去纠结他到底行不行。

虽然她在行军方面天赋异禀,早年也上过战场,管理军队和打仗到底还是不同,楚禅隐掌管楚地军多年,在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比她丰富。

楚禅隐闻言并不意外,将人请到书房,“既然如此,我们手谈一局,边下边说。”

赵佑宜自无不可,从善如流地应下。

赵佑宜执黑子,楚禅隐执白子,两人相对而坐,室中茶香袅袅,在开始前,楚禅隐素手为她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不失力量感,一举一动之间皆是优雅从容。

“表妹最近在军中遇到难事?”楚禅隐落下白子,抬眼望向她。

赵佑宜随即落下黑子,难得有些忧愁:“赵家军与娘子军似乎对彼此有些不满,赵家军那边的将士觉得女子参军有违常理,娘子军那边觉得赵家军自视甚高,他们本应该彼此配合,毕竟到时候上战场不可能让他们怀着对彼此不信任之心。”

“表妹可是将两支军队分别管理?”楚禅隐问。

赵佑宜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相处,自然没有感情基础,虽然男女有别,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不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队友,在战场上恐军心不稳。”楚禅隐把点心推到她那边,“你喜欢的马蹄糕,尝尝。”

赵佑宜拿筷子夹起一块,笑眯了眼:“好吃,难为表兄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赵佑宜吃完一块马蹄糕,把话题拉回军事上:“表兄说得在理,看来后面几个月我需回去让他们一起操练,彼此熟悉熟悉。”

“表妹聪慧,在战场上他们首先是将士,其次才是女子或男子,表妹需要他们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好好协作才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楚禅隐面上浮起笑容,在谈话之间,棋局胜负已定。

“表兄,你就不能让着我点?”从小到大下棋她都没赢过楚禅隐几次,本以为如今他对她百般纵容、万般迁就会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还是没有手下留情。

楚禅隐挑了挑眉:“难道表妹希望我放水?”

楚禅隐了解她,如果他真的放水,赵佑宜反而会不高兴,毕竟赵佑宜从小到大都要强,输了一次就要赢两次,更加不稀罕别人的施舍。

赵佑宜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不是,反正……我们再来一局!”

她的回答不出楚禅隐所料,两人一直下棋直至夜幕降临,在楚禅隐的一时松懈下,赵佑宜的胜局终于比败局多了一次,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看着楚禅隐歪着头笑了一下,眼中尽是狡黠。

楚禅隐很喜欢看她这个模样,像只打到猎物满载而归的白狼,眼中尽是胜利的喜悦,又流露出这个年纪才有的得意与天真,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亿万星辰。

楚禅隐给她倒了一杯茶,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乌黑亮丽的头发,“看到你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佑宜好奇发问:“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只有看到这个笑容我才放心,也算对得起念陵兄的嘱托。”当初楚禅隐收到赵佑黎的绝笔信那刻就在心底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赵佑宜,待她如珠似宝,护她一世无忧。

赵佑宜发现他很喜欢摸自己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从小时候他需要微微踮脚去摸她的脑袋,再到如今轻而易举地抚摸,六年光景,恍如隔世。

“表兄,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你想去干什么?”两人用过晚膳后学着小时候那样爬上屋顶看月亮,今日正好八月十五,高悬夜空的月亮圆满皎洁,赵佑宜喝了一口楚禅隐珍藏的桃花酿,只觉得心中畅快。

“我?”楚禅隐仰头饮了一口酒,声音中带着笑,“不如表妹先说?”

赵佑宜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他的逃避,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回答:“我想当皇帝。”

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楚禅隐一丝过激反应都没有,反而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赵佑宜反而不乐意了,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可是要谋反诶!而且我还要当女皇!”

楚禅隐笑着躲了一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支持你嘛,上次与池公子打赌的时候不是还自信满满吗?”

赵佑宜有些心虚不敢看他,从上次她强吻他过后,她就不敢再这么信心满满了,毕竟当初她还信誓旦旦的认为他对她有男女之情,没想到他直接一句我把你当妹妹,可把她气得够呛。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隔了这么久了,我再问一下怎么了?”赵佑宜挑了挑眉。

“我的答案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楚禅隐坚定道。

“什么?”赵佑宜不明所以。

“自然是天涯海角我都随着表妹去。”他说出了如当夜在船上说的话,一字不差,赵佑宜感觉自己的心被蓦然撞了一下,随即是加快的心跳,泛红的耳根,难以平复的呼吸。

“那你以后还会陪着我?”赵佑宜小心翼翼地问。

楚禅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我答应过念陵兄会护你一生,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哪怕我要谋反?要做皇帝?”赵佑宜忍不住再次确认。

“这有什么?”楚禅隐毫不在意地一笑,桃花眼中含着绵绵情意,“就算你想要月亮,我也搭个梯子给你去摘。”

赵佑宜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只觉得他浑身的光芒比月光还皎洁。

月亮……月亮就在她眼前,而她的确想将月亮占为己有。

“不过在表妹不需要我之后,我便做一介游医,走走停停,看一看表妹所治理的大好山河。”楚禅隐将坛中酒一饮而尽,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赵佑宜后知后觉意识到,楚禅隐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他喜欢医术、治病救人,喜欢看遍万千风景,喜欢一切自由浪漫的事物,就像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一样——禅隐,远离世俗与自然融合的修行方式。

她该如何让自由的风为她驻足停留一生?又怎么舍得困住自由的风一生?

但她还是贪心,还是舍不得。

“如果我一直需要你呢?”赵佑宜忍不住问。

楚禅隐毫不犹豫回答:“那我便一直陪着表妹。”

在他心里,赵佑宜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赵佑宜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笑,笑容中含着苦涩。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楚禅隐愿意陪着她,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要用他不喜的权势困住他一生,她又于心不忍。

他应该如他的名字一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应该被这些俗事缠绕。

也不应该被她的私心束缚。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楚禅隐见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赵佑宜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他:“虽然我想当皇帝,但是我不想做一辈子的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势不是我的追求,只是乱世当道,哪里来的安稳生活?总得有人挺身而出,表兄,如果有一日我不想当皇帝了,我们一起走吧。”

楚禅隐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好,天涯海角我都陪着表妹去。”

赵佑宜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却在他没有一丝情欲的目光中收回了手,“如果我们没有造反成功呢?表兄,你会害怕吗?”

“那你呢?你会害怕失败吗?”楚禅隐不答反问。

赵佑宜坚定地摇摇头:“自然不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只要是对天下黎民百姓好,谁做皇帝于我而言都一样。”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护着你。”楚禅隐的语气认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就像小时候一样,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楚禅隐温柔地笑着,眼中情意绵绵,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赵佑宜靠在他肩膀上眺望着远方的月亮,“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能与表兄死在一处,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这一番话让楚禅隐既意外又动容,目光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试探性地问:“在表妹心中已经把我当成亲人一般了,对吗?”

赵佑宜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要是说是,楚禅隐肯定会以为她把他当做哥哥,要是回答不是,楚禅隐又会伤心,她不想他伤心。

“表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何必再问?”赵佑宜伸出手握住他的小指,温柔缱绻,亲密无间。

第52章 探情意

翌日,赵佑宜从楚王府回到赵府,池御鸣已经候在府中,见她一人归来,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失望的是赵知乐这丫头在楚王府乐不思蜀,庆幸的是楚禅隐这个狐狸精没有跟着来。

“袅袅,你回来了。”池御鸣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但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跟在赵佑宜身后一袭水色金边鹤纹锦衣的楚禅隐僵住了,更是在看到楚禅隐单手抱着赵知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男童时笑容消失得彻彻底底。

花枝招展的狐狸精,池御鸣咬牙切齿地想道,目光死死瞪着楚禅隐。

赵佑宜敏锐地注意到池御鸣瞪向楚禅隐不善的目光,微微蹙了蹙眉,微微偏过头往楚禅隐的方向望去。

楚禅隐无辜的朝她眨了眨眼。

赵佑宜移开目光,朝池御鸣望去,“是,表哥用过早膳了吗?”

“未曾,袅袅你呢?”池御鸣恢复得体的笑容望向她。

赵佑宜看了身后几人一眼,“不如我们一起用点?”

楚禅隐自然不会拒绝,赵知乐和楚慕青连忙点了点头。

五人来到饭厅,赵佑宜与楚禅隐坐于主位上,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仿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池御鸣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脸都绿了。

“不如把乐乐交给我照顾,袅袅好好吃饭吧。”池御鸣放下筷子道。

赵知乐把头扭到一边,嘟了嘟嘴:“我不要,我就要姑姑喂。”

赵佑宜心中也暗道奇怪,明明赵知乐与池御鸣生活了两年,为何赵知乐不亲近池御鸣?

不过赵知乐既然这样说了,赵佑宜只能婉拒道:“不用了,表哥,你好好用膳吧,乐乐吃的少,一下子就好了。”

楚慕青连忙从楚禅隐的膝盖上跳下来,坐到旁边伸出手想接过赵知乐:“妹妹,我来喂你吧!”

赵佑宜与楚禅隐对视一眼,赵知乐则是兴高采烈地爬到他怀里:“好啊好啊,我要木木哥哥喂。”

五人尴尬沉默地用完一顿饭,楚禅隐带着两个小屁孩到后花园玩耍,赵佑宜则是与池御鸣来到书房商议正事。

池御鸣虽然为人一般,但在经商方面的确是天赋异禀,赵佑宜略微交代几句,他便已然明了。

“袅袅,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边的生意的。”池御鸣微微一笑,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

赵佑宜不着痕迹的躲了一下,“表哥此次前来,可有耽误府中正事?表嫂怕是着急了吧。”

池御鸣闻言一愣,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娶亲,那女子只不过是……”

话说到一半就被赵佑宜打断了,“表哥不用同我解释,这是表哥的私事,和我没有关系。”

池御鸣着急道:“这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袅袅,你知道的,我心悦于你。”

赵佑宜站起身来到窗边,从此处望去可以看到楚禅隐与孩子们在院中玩耍,少年微微俯下身,长发被微风吹起,两个孩子围着他笑闹,把摘下来的花递到他怀中。

“表哥可知于我而言在感情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赵佑宜头也不回地发问。

池御鸣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忠诚与唯一。”赵佑宜斩钉截铁道。

池御鸣下意识退后一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可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袅袅,你为何容不下她?”

赵佑宜被他的发问气笑了,不过面上不显:“不是我容不容得下,而是你在我这里一开始就出局了。”

池御鸣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个退后躲开。

“表哥,我当你是哥哥,你不要做越界的事。”赵佑宜回过头来神情冷漠道。

“真正的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如果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了第三人,那便不是纯粹的感情了。”赵佑宜目光冷冷望着他,语气平淡道。

“那你怎么知道楚王的身边就干净呢?”池御鸣咬牙切齿地反问,“你们分开了六年,他又位高权重,身边指不定有多少女人。”

赵佑宜微微一笑:“我有眼睛,我会看,怀琮哥哥如何,不是你能置喙的。”

笑话,就楚禅隐那个小古板,成天把于礼不合、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边,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女子,而且她看过了,楚王府中完全没有女子生活的痕迹,连年轻丫鬟都没有,更何况妾室通房了。

“好了,表哥,我们不说这件事,就还是表兄妹,如果你非要计较,那我们无话可说。”赵佑宜说这话的语气很淡,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

池御鸣只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苦笑:“袅袅,楚王此人虚伪至极,深不可测,你在他身边不会快乐的。”

“我不明白,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为何对他成见如此之深?”赵佑宜微微蹙眉。

“自然是因为他诡计多端,是个灾星!”池御鸣红着眼眶道,“要不是他,你本应该是我的妻!”

赵佑宜发现和此人完全说不通,干脆利落地拂袖离去。

池御鸣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愣在原地出神。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袅袅彻底对他失望了。

赵佑宜走到楚禅隐几人身边,听着孩子们如银铃般的笑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怀琮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楚禅隐有一瞬间怔愣,回过头来看她。

她今日穿了身极其少女的粉色衣裙,站在花丛中胜过一切景色,眉如远山,唇胜血,鼻梁侧边有一颗小痣,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可爱。

楚禅隐站起身去看她,“商量完了?”

赵佑宜微微一笑,走过来摸了摸赵知乐的头,“和你木木哥哥去那边玩吧。”

楚慕青闻言牵起赵知乐的手去另一边扑蝴蝶,楚禅隐朝她微微一笑:“看来谈得不是很愉快。”

赵佑宜与楚禅隐走到亭子中坐下,楚禅隐给她倒了杯茶:“说说吧。”

“他说他心悦于我。”赵佑宜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余光却忍不住观察楚禅隐的神色。

见他神色如常,赵佑宜心下有些不太高兴,按理来说他这么聪慧,不应该在感情方面这么迟钝。

不过……楚禅隐从小没有跟父母一起生活,与舅父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人家有自己的孩子,他可谓是从小没有真正体会过亲人全心全意的疼爱,在感情方面迟钝一点也实属正常。

赵佑宜安慰好自己,决定原谅他,“我没想到舅舅会派他过来,我本意并不赞同他过来管理这边的生意,我会再去信一封给舅舅,让他派其他人过来。”

楚禅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好,既然表妹不喜欢他,那就不要把他留在身边了。”

赵佑宜托腮饶有兴味地问他:“怀琮哥哥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难道不是吗?”楚禅隐抿了一口茶,“我以为表妹不会喜欢在感情方面三心二意的人。”

赵佑宜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目光带笑:“还是怀琮哥哥了解我。”

楚禅隐有些讶然她这个亲密的举动,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赵佑宜挑了挑眉,继续握紧他的手。

“我许久没有练刀了,不知表妹府中可有刀具?”楚禅隐连忙转移话题。

赵佑宜府中兵器自然不会缺,她招了招手叫下人去库房取兵器。

楚禅隐在院中挥舞着刀具,赵佑宜托腮望着他,两个小屁孩在旁边手舞足蹈,一个喊着姑父好厉害,一个喊着叔父好厉害。

赵佑宜心下一动,走下台阶。

“怀琮哥哥,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了?”赵佑宜耳尖泛着一抹红晕。

正在练刀的楚禅隐停下动作,脑海里的念头几经波折,试探性地问:“表妹是觉得我们应该结拜为异性兄妹?”

赵佑宜:?

赵佑宜被他这反应气笑了,双手抱胸倚靠在柱子上看着他,“表兄为何会如此觉得?”

楚禅隐停下练刀的动作,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刚刚失去了一个血缘关系上极为亲近的表哥,念陵兄已经去了,若是你我二人能结拜为兄妹,那你就又有哥哥了。”

赵佑宜深深皱着眉,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见他神情丝毫不作假,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唤他一声怀琮哥哥,难不成他就真的是她的哥哥了?

他们好歹也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

赵佑宜被气得转身想走,楚禅隐自知理亏,连忙上前安慰她:“表妹别生气,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管以什么身份,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赵佑宜被他这一番话打动,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就真的那么想做我的哥哥?”

楚禅隐犹豫片刻,心中情绪翻涌,很想说出那个不字,但在面对她水灵灵的杏眼时又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句:“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倾心之人,不再需要你,你不会难过吗?”赵佑宜歪着脑袋问他,心中无比期待他的回答。

她能感觉到楚禅隐对她有情,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敢承认,不过……她会让他承认的。

第53章 争执

楚禅隐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近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赵佑宜只感觉她的心跳在加快,仿佛他的呼吸都要吻上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会祝福你。”楚禅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赵佑宜的心重重提起,又被轻轻放下,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那你还真大方,把你的娘子都拱手相让。”赵佑宜扯了扯嘴角,拉开两人的距离收回目光,不去看他的眼。

楚禅隐脸上的苦笑浮现却没被她看见,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心慢慢沉不下去,面对着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自卑感。

也许是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她的爱,不配得到她的目光,也给不起她想要的幸福和承诺,所以他优柔寡断、多思多虑,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但他有时却不想贪心,只想看着她快乐。

“你我的婚约本就是权宜之计,不作数的。”楚禅隐轻声说,“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又会不开心,但是你我的婚约不是束缚你的囚牢。”

赵佑宜不高兴的嘟了嘟嘴:“知道我会不高兴你还说。”

楚禅隐点了点她的额头,像哥哥对待妹妹一样:“阿琬,你应该选择一个配得上你的男子,作为哥哥,我会一直守护你的,所以不必用婚约来当借口,将我留下来。”

赵佑宜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的想法,一时之间怔愣在原地。

“你怎么确信我想留下你是因为我需要你而不是……?”赵佑宜下意识问道。

楚禅隐伸出手指放在她唇边,“嘘,不要说出那个答案,不然我就舍不得放弃你了。”

赵佑宜伸出手抓住他,生气地质问:“你是懦夫吗?连自己的喜欢都不敢承认吗?”

楚禅隐回过身握住她的手,“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的冲动,等你仔细想过就该明白,我并不适合你。”

“傻丫头,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妹啊。”楚禅隐力道柔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赵佑宜愣愣地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明明他们是相爱的,为什么他要拒绝她?为什么他不敢承认?

楚禅隐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松开了她的手,“军中还有要事,表妹不必相送,待会把木木送回王府就好了。”

赵佑宜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直接冲上去抱住他的腰:“我不管,你早就是我的郎君了,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

楚禅隐没有动弹,哪怕他可以挣脱她的束缚,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你要知道,如果你想登上那个皇位,你就必须与楚氏皇室割席,我们可以是盟友,是兄妹,但绝不可以是夫妻。”

如今乱世当道,局面混乱,诸王争霸,赵佑宜若想在此战中有一席之地,自然可以利用他,但也只能是利用,若是将来有一天她真的成功了,她与他这个前朝皇室结为夫妻怎么说服群臣与百姓。

赵佑宜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走到他面前想扇他一巴掌,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楚怀琮,你混蛋!”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拂袖离去。

赵知乐与楚慕青看着不欢而散的两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怎么回事?他们扑个蝴蝶的功夫,刚刚还甜蜜蜜的一对,怎么就吵架了?

“叔父,你怎么又和叔母吵架呀?”楚慕青生气地质问楚禅隐。

楚禅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大概是因为……算了,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要多管。”

闻言楚慕青生气地拉着赵知乐离去,只留楚禅隐一个人站在原地。

“没想到楚王殿下还有点良心。”池御鸣从暗处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楚禅隐温和的神情不复存在,脸上只剩下冷漠,“池公子还是同从前一样喜欢偷听人讲话。”

“偷?偷的人怕是你吧。”池御鸣嘲讽一笑,“早年赵池两家就为我们两人定下了娃娃亲,怎么可能还会有你与袅袅的婚约存在?你这分明是欺君罔上!”

楚禅隐拍了拍没什么灰的衣角,毫不在意地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她选择的人是我,就算她不选择我,也不可能是你。”

“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她本应该是我的娘子。”池御鸣怒气冲冲地想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

“池公子,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吗?”楚禅隐用扇子抵住他的手,“表妹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哦。”

楚禅隐眯着眼睛笑了笑,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威胁之意,“我可是会告状的哦。”

“你这个你这个阴险狡猾的小人!”池御鸣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他自然知道在赵佑宜心中,他的位置远没有楚禅隐重要。

“池公子,本王告辞了。”楚禅隐收起那把刀离开赵府。

“姑娘,您又和姑爷吵架了?”小晴看到赵佑宜怒气冲冲地归来,小心翼翼地问。

赵佑宜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没有,就是他总喜欢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对我心情不好的决定。”

赵佑宜自然知道楚禅隐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她的登基之路更加顺畅一点,可赵佑宜又不是吃干饭长大的,如果连心爱的男子都不能拥有的话,她要这个天下有什么用?

“那姑娘?”小晴不知道自家姑娘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赵佑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我自有办法逼他承认,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教训他。”

“知墨她们最近可有来信?”赵佑宜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

小晴一拍脑袋,“有!柳将军说福安公主跑到边地来了!”

闻言赵佑宜皱了皱眉头:“她来干什么?”

自从知道太后是当年那场祸事的幕后真凶,她就对这个福安公主提不起好感,如今这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不在岭南好好待着,跑来边地干什么?

“柳将军来信说,公主想加入娘子军。”小晴一边拿出信件一边道。

“什么?你要加入娘子军?”远在边地的周亚青看着眼前一身珠光宝气的福安公主有些吃惊。

柳知墨面不改色地听她说完,毕竟这些天她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了,实在受不了了,才把福安公主拉到周亚青面前,“军中招募一事由周将军负责,你跟她说吧。”

柳知墨抱着手臂毫不留情的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周亚青。

周亚青不敢置信的瞪了柳知墨一眼,好家伙,既然就这样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我们娘子军都是要上战场拼杀的,实在不适合公主来。”周亚青无奈只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面带笑容地对着福安公主说。

从岭南跑到边地而来的福安公主晒黑了些,眼睛却亮晶晶的,目光很坚定:“如今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我只想保卫我的国家和百姓。”

柳知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毕竟自从福安公主嫁过来,她便看出这位公主就是从小被娇惯到大、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刁蛮任性、蛮不讲理,没想到几月不见,她竟然变成这样。

福安公主自然注意到柳知墨的眼神,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姐姐,难道你不欢迎我加入吗?”

“公主,你可知道我们娘子军效忠的是谁?”柳知墨神色不变地问。

福安公主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不就是那个赵氏女郎吗?”

“那你可知道我们家主公将来要做什么样的大事?”柳知墨冷笑地看着她。

福安公主有一瞬间的茫然,下意识道:“难道不是保家卫国?难道你们不是要攻打南蛮?”

周亚青闻言嗤笑一声,“南蛮当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我们的敌人可不止南蛮一个,还有公主的皇兄呢。”

“你们……你们要谋反!?”福安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女子,她本以为那个赵氏女郎创办娘子军是为了抵御南蛮,没想到是为了颠覆王朝。

“是啊,我尊贵的公主殿下。”柳知墨故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却十分冷淡,“你的皇兄昏庸无道、残害忠良,与我们主公有着血海深仇,我们主公怎么会同意你加入呢?”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福安公主退后一步,看着两人下意识道。

“哼,那你们皇室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就光明磊落吗?”周亚青上前一步拉住这个娇贵的小公主的手,“你知道赵大将军是怎么死的吗?”

福安公主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谢大将军是怎么死的吗?”周亚青继续逼问,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他们都是被你的好母后和好皇兄害死的。”柳知墨抱着手臂冷漠的补充道。

“公主殿下,既然你知道了这些,我们就不可能让你走了。”周亚青掏出绳子将人绑起来,“不知道你的好母后到时候看到你在我们手中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54章 毒发

赵佑宜看完柳知墨寄来的信,神情莫测,“看来我不得不回一趟边地了。”

小晴有些犹豫道:“可是您和姑爷的矛盾还没解决呢……”

赵佑宜摆了摆手,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儿女情长只不过是小事,我得去探一探这位公主来娘子军究竟是为了什么。”

“边地危险,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小小姐吧。”赵佑宜转头对小晴说。

小晴闻言一脸犹豫道:“可是姑娘你也需要我的照顾。”

赵佑宜忍俊不禁:“我都多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乐乐还小,她需要你,再说在弗州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你也不在她身边,她肯定更慌张。”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小晴只好应下。

小晴对她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赵佑宜打开妆匣,看着那枚精巧的簪子,勿忘草的花瓣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颗东珠更是莹润夺目。

赵佑宜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中这枚簪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楚怀琮啊楚怀琮,你真的是难搞。”

事已至此,她也来不及思量那么多,当天下午叫人给楚禅隐带了口信后,便上马直奔边地而去。

两地距离不远,当天夜里赵佑宜便到了赵家军驻扎处。

一见到赵佑宜,柳知墨与周亚青便迎了上来,皆俯身行礼:“主公!”

赵佑宜翻身下马,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扔到身后的小兵手里:“不用多礼,福安公主何在?”

柳知墨直起身道:“属下把公主关在自己的营帐内。”

赵佑宜面色不改道:“就她一个人来的?”

周亚青点了点头,三人直奔柳知墨的营帐而去。

福安公主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力气不大,柳知墨后来把绑着她的绳子换成了布条,见到福安公主楚楚可怜看着自己的样子,柳知墨实在觉得怪异。

“福安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赵佑宜坐在主位上,借着烛光饶有兴味地打量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

福安公主见到赵佑宜不同往常的样子实在吃了一惊,从前在神京她也是见过赵佑宜的,少女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看不出是将门之后,神京中有不少人在议论赵佑宜有辱门楣,没想到几月不见,她的眼神锐利、神情冷峻,看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气质却天差地别。

赵佑宜拿起一本兵书卷起,而后挑起了她的下巴,“公主殿下实在不该来边地,你可知楚氏皇族与我赵氏有着血海深仇,我的母亲死在你的好母后手里,而我的亲兄长死在你的好皇兄手里,公主孤身一人来此,是来送死的吗?”

福安公主被他语气里毫不掩盖的杀意吓得抖了抖,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无疑是美丽的,似冰雪雕琢而成的肌肤,犹如星海般深邃的眼眸,鼻梁侧边的一颗小痣在她不笑时更显冷漠,仿佛凶猛的白狼伺机而动,只需一口就能咬断猎物的脖颈。

福安公主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柳知墨,“姐姐,我是来找你的!”

赵佑宜闻言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知墨,看来公主殿下对你的感情颇深啊。”

柳知墨连忙跪下请罪:“主公,我与楚氏皇族没有任何关系,请主公明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佑宜自然不会随意怀疑自己精心挑选的军师,赵佑宜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起来。

“我并非疑心你的意思,只怕福安公主是一路跟着你前来,”赵佑宜无所谓地挥挥手,“她既然是来找你的,那便任由你处置。”

赵佑宜带着周亚青走出柳知墨的营帐,柳知墨目光冷冷地看着福安公主,“你究竟想干什么?”

福安公主被刚刚赵佑宜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听到她的问话才回过神来:“姐姐,我只是想跟着你,二郎他不喜欢我,我在岭南过得不开心。”

“公主殿下,当初是你执意要嫁给我阿弟的。”柳知墨神情冷淡,面不改色就对她说:“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果公主想要与我阿弟和离回到神京,我可以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去。”

福安公主连忙摇摇头:“我不回去,我已经知道了,如今神京是皇兄的天下,皇兄对我这个妹妹只有面子情,如果他知道我与二郎和离了,他一定会把我嫁到别国去。”

“公主殿下,这又同我有什么关系?”柳知墨神情依旧冷漠,看着这个娇贵的小公主,“公主殿下不要忘了,当初臣女差点代替您和亲南蛮呢。”

柳知墨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福安公主自小娇生惯养,皮肤白嫩,一捏就有了红痕,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柳知墨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福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你同意我留下来了?”

柳知墨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我同意了。”

“主公,万一柳将军想要把福安公主留下来怎么办?”周亚青随着赵佑宜回到主帐,赵佑宜闻言沉思片刻,“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主公心地善良,只不过福安公主终究是楚氏皇族的血脉,还是留不得。”周亚青目光变得冷漠,眼中的杀意浮现。

“不可!”柳知墨踏入营帐,显然听出了周亚青话里的意思。

“主公,属下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柳知墨道。

“你废什么话呀!”一旁的周亚青着急道。

赵佑宜挥了挥手,示意她说。

“主公日后成就大业后,必然需要稳定前朝旧臣,不如就留下福安公主,到时候做个表面功夫,也能免去不少争端。”柳知墨说完,抬起头观察赵佑宜的神色。

赵佑宜闻言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知墨,你对她心软了。”

被说中心思的柳知墨忍不住避开她的目光。

周亚青也后知后觉明白柳知墨话里的意思。

“军师大人!你可真的是聪明绝顶。”周亚青阴阳怪气道,“明明是你自己的私心,却说成为主公好。”

赵佑宜伸出手阻隔了两人的争吵,“亚青,知墨说得有道理,尽管她有一定私心在里面,但这件事也未尝不可。”

既然赵佑宜都这样说了,那周亚青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亚青恶狠狠地瞪了柳知墨一眼,她对那个杀害赵大将军的狗皇帝身边所有人都没好感,没想到柳知墨身为娘子军的军师却对福安公主动了恻隐之心。

柳知墨对周亚青的眼神视而不见,周亚青见到她这反应,气得甩袖离去。

柳知墨对赵佑宜行了个礼,在即将踏出营帐时听到一声咳嗽。

柳知墨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她们娘子军向来英明神武的主公脸色苍白,唇边还有血迹,甚至只能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主公!”柳知墨连忙走上前扶住她,不远处的周亚青也听出这声音中的不对劲,连忙跑回营帐,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连忙揪住一个小兵,让她去喊军医。

柳知墨扶着赵佑宜坐下,看着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心中越来越慌,“主公,您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突然?”

赵佑宜忍痛道:“叫人快马加鞭去弗州告知楚王我毒发了。”

自从外祖母去世后,天底下唯一能有法子压住寸心毒的就只有楚禅隐了。

前几年还好,她靠着外祖母生前配置的药物能稳定情况,如今她频繁动用武力与内力,无疑是催动了寸心毒的发作。

柳知墨没想到此时此刻会在她嘴里听到楚王的名字,连忙叫人快马加鞭前往弗州。

赵佑宜紧紧抓住柳知墨的手,目光死死盯着她:“我毒发一事,切不可传出去,否则军中将会军心涣散,赶紧召集周怀远等人前来,我有事交代。”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周亚青说的,周亚青闻言强装镇定的咬了咬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清醒过来,故作镇定地往营帐外走去。

接到消息的周怀远带着心腹前来,几人跪在地下听着赵佑宜的嘱托与部署。

“若是楚王前来,切不可拦,在我未醒之前,一切听从周怀远将军与周亚青将军以及柳军师的安排。”赵佑宜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道。

众人连忙称是。

赵佑宜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心脏传来猛烈的疼痛,四肢百骸开始发麻,没一会意识就开始逐渐不清醒,最终陷入梦境。

军医刚来时赵佑宜已然晕过去了,“这……主公脉象微弱,怕是中毒啊!”

柳知墨瞪着军医问:“既然是中毒,可有解毒的方法?”

军医满脸慌张的摇了摇头:“以我的医术,完全看不出主公中了什么毒,自然没法解毒,我只能用参片暂时吊着主公的精神来延长时间,楚王殿下是神医谷药王亲传弟子,怕是只有他能勉力一试。”

柳知墨望着赵佑宜苍白的面色,眉头越皱越深。

第55章 求药

“报!边地来信。”骑兵一路畅通无阻,闯入楚地军军营,在楚禅隐帐前跪下,“王爷,边地赵家军来信。”

楚禅隐要开帘子从营帐里走出来,神情严肃,赵佑宜才离去不过一天,怎么会突然派人传信过来?一定是有要紧事。

楚禅隐接过信封,迫不及待的拆开,确认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可信件内容却触目惊心。

楚禅隐的目光停留在那“赵小将军毒发昏迷”的字眼上,手指几乎颤抖,身后的苏朝阳连忙走出来扶住他,“怀琮,怎么了?是弟妹那边出了事?”

楚禅隐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微微愣神,直到听到苏朝阳的声音才警醒过来,用极大的力道抓住了他的手,“子阳,阿琬她……毒发昏迷了。”

“什么?”苏朝阳不敢置信的叫出声,连忙把他扶回营帐,“此事切不可声张,信中可有写弟妹中的是什么毒?”

楚禅隐咬紧下唇,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才冷静下来:“没有,不过我猜测大抵是寸心毒,子阳,我得去一趟边地,军中这边就交给你了。”

苏朝阳连忙点了点头,看着他这个样子不放心道:“你不能一个人去,起码带上隐九他们。”

“来不及去召集他们了,我先一人前往,随后你叫他们跟上我。”楚禅隐连忙叫人备好马,收拾好珍藏多年的药材与医书便翻身上马离去。

苏朝阳看着夕阳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为他捏把汗,赵佑宜在楚禅隐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如今赵佑宜毒发昏迷,不知道楚禅隐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快去府上召集隐九他们,叫他们跟上王爷前往边地。”苏朝阳对着身后的小兵道。

小兵连忙称是。

楚禅隐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夜半时分到了边地。

赵家军营帐处灯火通明,见到是他来人接行礼放行。

周怀远是见过楚禅隐的,所以一看到他风尘仆仆而来,便满心欢喜,“楚王殿下,您终于来了。”

楚禅隐把包袱扔到他怀里,神情紧张道:“阿琬如何了?”

周怀远连忙接过包袱,回答道:“军医已经施针暂时压住主公体内的毒,但主公还未醒。”

“快带我去见阿琬。”楚禅隐毫不犹豫道。

直到看到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少女楚禅隐那颗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下,她面色苍白,额头不停地在出着虚汗,柳知墨与周亚青皆坐在床边为她擦汗,军医在一旁拼命翻找着医书,见到他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快救救我们家主公!”

楚禅隐连忙上前坐在床边把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为她把脉,脉象虚浮,时强时弱,正是寸心毒发作的现象。

楚禅隐眉头越皱越深,军医在一旁急得直冒汗:“殿下,主公她如何了?”

“是她在娘胎里带出来的寸心毒发作。”楚禅隐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睛,“这些年来我研究寸心毒的解药,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研制成功,近些日子我刚好有了突破,只是还缺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柳知墨连忙问,“殿下,你告诉我们,我们看一下能不能在边地找到。”

“九灵通天草。”楚禅隐收回手,手指几乎颤抖。

周亚青连忙追问:“这个草在哪里有卖?”

“买不到的。”说这话的是一旁的军医,“这种草只有在神医谷有,而且数量稀少,极其珍贵,九灵通天草长成需要十年,有市无价呀!”

“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过这种药草。”柳知墨闻言顿时觉得茫然,“本以为这种药草只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

军医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楚禅隐,“楚王殿下,我听说您是神医谷药王的传人,没准您能求得这株药草。”

楚禅隐伸出手握紧了赵佑宜的手,只觉得自己手触碰的温度冰冷无比,“当年我的师父也说过这药草的奇效,只不过这草乃是神医谷的宝物,我得走一趟神医谷。”

“这……边地距神医谷并不近,我只怕主公撑不了那么多日子。”军医眉头紧锁,“况且神医谷已隐居多年,听说前往那里需要闯过重重关卡,殿下,不知可否还有其他药草能代替?”

楚禅隐沉重地摇了摇头,“只有九灵通天草能够解这个毒,待会我先给阿琬施针稳定下她的情况,我带来许多珍贵的药材,大夫你看着调制,必须在十日之内稳定她的情况。”

楚禅隐说完眼神示意周怀远手里的包袱,收到目光后,周怀远帮忙把包袱交给军医,军医看到里头珍贵的药材眼睛直放光:“殿下竟然有这么多珍贵的药材,若是有了这些稳定主公的病情十日不成问题。”

“你们先出去,我给她施针。”楚禅隐道。

周亚青有些不放心,下意识问道:“为什么需要我们出去?”

柳知墨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听殿下的就是了。”

几人离开营帐,借着烛火楚禅隐细细打量她的面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色上,“表妹,冒犯了。”

楚禅隐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腰带,直到看到胸膛才觉得触目惊心,黑紫色的血线从胸口蔓延到四肢,在她白皙的肌肤下显得尤为明显。

楚禅隐深深吸了几口稳定下来,拿出银针扎入她的穴位,烛火一点点燃尽,楚禅隐的头上也是汗珠遍布。

直到天光大亮,赵佑宜胸口黑紫色的血线才减少几分。

楚禅隐无力地垂下手,坐在床边注视着她虚弱的面容,俯身在她苍白的唇上留下一吻,“阿琬,我一定会救你的,等我。”

说完他也顾不上休息,备好干粮和水翻身上马直奔神医谷而去。

赵佑宜的外祖母是神医谷的药王,只不过当年执意嫁给赵佑宜的外祖父被逐出神医谷,这些年来神医谷中人一直不承认他是神医谷的弟子,此次前去求药,怕是不太顺利。

但是……楚禅隐忍不住抓紧缰绳,赵佑宜还在等他救命,他不能放弃。

一路上风雨交加,楚禅隐顾不上休息,三天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第四天抵达神医谷。

神医谷于重重叠叠的高山中隐世而居,外围有暗器防卫外人入侵,楚禅隐就算再怎么武艺高强,也无法在这刀光剑影中全身而退,他的左臂被箭矢射伤,几乎贯穿的伤口止不住血,只能草草包扎几下。

在外围耗了半日,他终于抵达了神医谷大门前,来人见到他立马拔出佩剑,“什么人!”

楚禅隐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企图强撑起精神,“我乃第十二代药王的亲传弟子,求见神医谷长老!”

守卫见到第十二代药王时显然茫然了一下,直到旁边的守卫提醒第十二代药王是何人时才反应过来,“你是施水的弟子?她早就被逐出了神医谷,这里不欢迎你!”

闻言楚禅隐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时之间没了力气倒在地下。

“喂!”守卫连忙上前,“真的是!倒在我们神医谷门前,不救都不行。”

治病救人乃神医谷的天职,他们无法看着有人倒在神医谷门前却见死不救,只能把楚禅隐抬进神医谷内。

“长老!外头有人自称施水前辈的弟子要面见您,只不过他现在晕倒了,我们把他抬进了谷内,听从长老吩咐!”守卫行礼禀告道。

白发鹤颜的老人睁开双眼,虽然他已六十几岁高龄,但是双眼依旧清澈,“施水的弟子?去看看。”

“是!长老!”

楚禅隐感觉自己陷入无尽的虚无,赵佑宜的面容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每当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时候,转眼她却又消失不见。

“阿琬!”楚禅隐猛然坐起身,一睁眼便看到自己面前坐着一位白发鹤颜的老人。

楚禅隐连忙下床跪下,“长老!晚辈乃药王施水的弟子,此次前来求长老救命!”

“救命?”长老很是疑惑,“你只不过是舟车劳顿才晕倒的,何来救命之说?”

“不是救我,是救我的娘子。”楚禅隐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眼中尽是恳求,“他是药王施水的外孙女,在娘胎里就身中奇毒,如今她毒发昏迷,只有长老才能救她一命!”

“年轻人,你先起来。”长老扶起他,“你刚醒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既然你是施水的亲传弟子,应该也能治疗她的奇毒吧,何必舍近求远来神医谷?”

楚禅隐咳嗽几声,“我的确研究出了解这奇毒的法子,但是……但是我还缺一味药草。”

“哼!原来是惦记我们神医谷的宝贝来了!”长老闻言被气得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难道施水没有跟你说过,只要离开了神医谷,从此神医谷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此事,”楚禅隐再次跪下,“但是长老,人命关天,求长老大发慈悲,救我娘子一命!”

长老转头看见他又跪下,气得直跺脚:“你这个不要命的臭小子!都说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坐着不行吗?”

楚禅隐无奈之下只能坐下,长老脸色略微好了几分:“你说说看,你需要什么药草?”

“九灵通天草。”楚禅隐道。

第56章 苏醒

“什么?你要九灵通天草?”长老被他的话吓得站起来,反应过来后胡子都要起飞。

“你可知这药草的珍贵?十年才得了那么一株,怎么可能给你?”长老气势汹汹道。

楚禅隐闻言又要跪下,长老被他这动作气的直瞪眼:“老夫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可不是看着你糟践自己的身体的!”

楚禅隐只好坐回床上,“长老,我娘子的毒拖不得,她真的需要这个药草,我愿意用一切来换这个药草。”

“一切?小伙子,你有什么?”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我乃楚王,封地弗州,麾下有大军三十万,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楚禅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长老闻言不以为意地一笑:“金银财宝与我神医谷而言有何用?你想要我们神医谷的药草,得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什么?”楚禅隐听到这句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长老需要什么?怀琮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神医谷需要一位传人,你竟然是施水的弟子,想来天赋也不错,不如你留下来跟我学习医术,如何?”长老气定神闲道。

“可以!只要长老愿意把药草给我,让我去救我的娘子,我做什么都可以。”楚禅隐激动得红了眼眶。

长老闻言反而是吃了一惊,虽然神医古避世已久,但他并不是不知道当今楚王的贤名,更有传闻说当今楚王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没想到他竟甘愿不要皇位,只留在神医谷做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