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别愁眉苦脸的,笑一笑嘛。”赵佑宜尝试着软着嗓音撒娇,像从前跟赵佑黎撒娇一样,“我又不是死了,你别不开心了,跟要变鳏夫一样。”
“赵佑宜!”听到这话的楚禅隐气得连表妹都不肯叫了,“这种玩笑不要随便乱开!”
知道面前此人对自己的纵容,赵佑宜也没把他的训斥当回事,只是再次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表哥、怀琮哥哥、好哥哥,你就饶了我吧!我一时说错话了。”
楚禅隐因她最后一句称呼有些出神,儿时他们还在咏柳山庄那会儿,赵佑宜待他格外亲昵,大抵是因为他总是给她送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小姑娘喜欢,总是哥哥、哥哥地叫他,喊赵佑黎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就是喊阿兄,问起她原因,她只是摇头晃脑道:“哥哥就是哥哥呀,阿兄就是阿兄呀,这不一样的。”
当初的楚怀琮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现在的楚禅隐懂了。
从过往的思绪中抽出神来,楚禅隐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呀,就知道我拿你没办法,袅袅,我真是不知道该那你怎么办了。”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得特别轻,也特别落寞。
当初他答应赵佑黎会照顾好赵佑宜,可如今赵佑宜连身上的毒发作到什么程度都不愿意让他知道,甚至还说与常人无异,这哪里能算照顾得好呢?
她不信任他,他一直都知道,或许他在她眼里太过于完美,没有野心,显得虚假。
在世人的观念里,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表面没有什么图谋却对你好的人,反而是在图谋最大的。
“表妹,不……袅袅,我答应过你阿兄要好好照顾你,就算不论你阿兄,光是我们的儿时情谊就无法让我对你袖手旁观,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你别把我拒之千里之外。”楚禅隐目光紧紧盯着她,语气真挚关切,仿佛要把心刨出来给她看看。
赵佑宜目光与他对视,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真的可以得到他的真心吗?
可能是头昏脑涨了吧,此时此刻,她只想说好,只想答应他。
没有人会拒绝楚楚可怜的楚禅隐,包括她。
第36章 真情动
两人在静默中对视,微风吹来一片叶子,赵佑宜伸出手取下,“这里有水源,应该有出口。”
赵佑宜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寒谭上,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烈日,“表兄知道此处有潭水?”
楚禅隐轻轻点了点头,“之前途径此地,意外发现的,不然我也不敢带你跳啊。”
赵佑宜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撕下衣裙上的一大块布料将他的右臂包扎起来,看着那乌黑的血迹,她的眉头皱的很深:“这剑上恐怕有毒。”
楚禅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平静,从衣袖中翻出解毒丹吞下,随即对赵佑宜一笑:“我吃药了,没事了。”
赵佑宜狐疑地看他一眼,想起他刚刚提起阿兄会给他送信提及自己病情的事,“阿兄对寸心毒知道多少?他竟然那么放心你,连这个事都告诉你了。”
楚禅隐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她:“念陵兄知道的不多,但他十分担心你,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给我来信的。”
当时他们的外祖母也就是楚禅隐的师父已经故去,皇室对赵家虎视眈眈,赵佑黎也不敢去请御医或者大夫,生怕赵佑宜不是体弱而是中毒的事被他人知晓。
故而只能给一起长大的楚禅隐去信一封,虽然他们两人志向不同,但是曾经的情谊不能作假,楚禅隐对赵佑宜如何,赵佑黎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在生命垂危之际修书一封将赵佑宜托付给他。
提及赵佑黎,赵佑宜的表情流露出些许伤感,她一直以为她瞒得很好,以为自己没有让阿兄为难担忧,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担忧。
“莫忧思,”楚禅隐伸出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不管是我还是念陵兄,我们都希望你能够一辈子无忧安乐,作为兄长,总想为你遮风挡雨,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
赵佑宜低低一笑,抓住他的手,“我想要什么……表兄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两人的视线相撞,仿佛无声在传递些什么。
“不能说不知道吧,”楚禅隐也跟着笑起来,在如此情景,两人才算彻底袒露真心,“你想颠覆这个王朝为念陵兄报仇,你想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这些你都说过,不过我觉得,其中应该有我不知道的。”
赵佑宜慢慢松开他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我想要的一部分是这个。”
她承认她野心勃勃,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她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按理来说,然后被利用完的人或物件,都应该在她的世界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不过不知为何,她总会对楚禅隐心软,仿佛她有生以来的慈悲为怀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不合常理、是错误的,而错误的感情就应该被彻底清除,她应该退回到表兄妹的位置,从此不再逾矩,而不是不清不楚地纠缠着,两个人都陷在泥潭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赵佑宜忽然感觉精疲力尽,他们都被困在迷宫里逃不掉,又何必彼此为难?
楚禅隐显然也从她的神情中观察出她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她一瞬之间进行的头脑风暴,只是感觉眼前人浑身上下都没了精气神。
“表兄当初说,你帮我也是因为阿兄给你一定好处,阿兄给你的好处是什么?”赵佑宜看着他问。
楚禅隐垂下眼眸避开她的目光,“那就是我与念陵兄之间的事了。”
头一次听到楚禅隐说如此冷淡的话语,赵佑宜难得有些愣神,下意识问道:“那我能给你什么?”
“我要你平安。”楚禅隐淡淡道。
“我所求不多,所要的不多,慕青与你于我而言都是重要的人,一个是我兄长所托,一个是我至交遗愿,我楚禅隐此生都会护你们周全。”楚禅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很是轻柔。
听到这话的赵佑宜却感觉到怪异,他为何要把楚慕青和她放在一起比较?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总算发现问题了,楚禅隐一直将自己处于一个长辈的角度俯视她,没有把她放到平等的地位,故而把她的愤怒、气恼都当做小孩子闹脾气。
“我不是无知幼童。”赵佑宜沉下脸色道,“楚怀琮,如果你一直这样把我当成与慕青差不多的小孩子看待,那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下去了。”
“表妹误会了,”楚禅隐急忙拉住她的衣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与慕青都是我的亲人,求表妹怜我自幼无人教养,说话不经头脑,表妹原谅我吧。”
说这话时他眼眶泛红,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楚楚动人,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可惜赵佑宜郎心似铁,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他,“表兄何必讲这些话装可怜?我与你又有何不同?”
楚禅隐忽而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他们是同类,自幼一起长大,没有父母陪伴,又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兄长,在这个世上他们是最亲最近的人,他们不应该彼此隐瞒,不应该恶语相向,报团取暖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想明白这点的楚禅隐试探性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力道渐渐加大收紧,“表妹……阿琬,是我想错了,我只是一味着想着保护你,却没考虑过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原谅哥哥吧。”
赵佑宜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他,一字一句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楚禅隐急切地点点头,“我想清楚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你说得对,我们是相同的,是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
赵佑宜满意勾了勾唇,举高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像奖励小狗一样:“好,表兄清楚就好。”
扯完一堆有的没的,两人终于开始寻找出去的法子,寻找潭水的源头,两人找到一处河流,不知道流向何方,只感觉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亮,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走,刚开始的通道极为狭窄,通过一段路后渐渐变得开阔明朗,直到见到一处山清水秀的村庄,两人才知悬崖底下竟通往如此世外桃源。
有妇人在河边浆洗衣物,赵佑宜对着水面整理了才仪容,还不忘回头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见他脸上干干净净了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低声询问妇人:“姐姐,我与我家郎君前往江州探亲,途中不小心丢失了马匹,请问这是哪里啊?”
赵佑宜生得漂亮,此时的装扮更是清水出芙蓉,头上素净得很,脸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妇人,任谁都会她可怜恬静的模样蛊惑。
那妇人见她年轻漂亮,说话语气又温柔亲切,不再多疑地告诉她:“妹子,这里是钱家庄,也是江州的地带,你们要去江州那里,要是没有马匹,我可以借家中毛驴给你们。”
听到钱家庄这个名字,赵佑宜回头与楚禅隐对视一眼,得来全不费工夫,一直想见的富商之一钱员外就在此处。
“多谢姐姐美意,原来这里就是钱家庄,我与郎君要前往的地方就有此处,竟然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也算有缘分。”赵佑宜微微一笑道。
妇人闻言连忙站起身将湿漉漉的手在身上的围裙随便擦了几下,热切地问:“你们要找哪家人啊?我带你们去。”
楚禅隐上前一步道:“我们要去拜访钱员外,麻烦女郎带路。”
见到楚禅隐的脸妇人更是热情,时不时往他身上打量,随即对赵佑宜道:“妹子,你真是好福气,你家郎君俊的嘞!”
赵佑宜被她话语里明显的调侃羞红了脸,但是话已经说出去,现在改口说楚禅隐是她表兄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妇人一边热切地带领两人往村庄里走一边夸赞钱员外:“钱大老爷可是个好人,让我们村里都富起来了,庄稼也是越种越好。”
赵佑宜有些意外妇人会对钱员外评价如此之高,毕竟士农工商的阶级固化,很少看到有农民如此敬爱富商。
妇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无所谓地摆摆手:“妹子,我知道你在想啥,大家都是老百姓,如今乱世,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钱老爷能让我们种他的地,只收一半收成,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大好人。”
提及乱世,妇人忍不住道:“如今昏君胡作非为,赵大将军也被冤死,从前我还见过赵将军呢,那么年轻的儿郎啊。”
见妇人提起赵佑黎,楚禅隐担忧地望向赵佑宜,见她神色如常,只能借着宽大的衣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赵佑宜微微偏过头对他回以一笑,用口型说,我没事。
楚禅隐稍微放下心里,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钱府,钱员外虽家财万贯,但为人低调,连府门前的石狮子都没有平常富商那样气派。
见到钱府后妇人转身准备离去,赵佑宜连忙拉住她将手腕上的银镯摘下来塞到妇人怀里:“耽误姐姐时间了,这银镯不值什么钱,但胜在小巧精致,姐姐皮肤白,戴这个正好。”
妇人推脱不过,只能收下。
府门处看守的小厮见到两人问:“两位有事吗?”
赵佑宜微微点头:“我们要找钱员外。”
第37章 共浴
两人被小厮迎进府内,钱员外虽不贪图享受,但府中布置极为精巧,下人皆井然有序地在工作。
小厮将两人请到正厅,让婢女上完茶后便告退去请钱员外。
人未到,声先至,钱谷此人膀大腰圆,很是富态,笑声却很爽朗。
“两位久等了。”钱谷对两人拱手作揖,看清赵佑宜脸时委实一惊,“赵……赵将军?”
赵佑宜微微屈膝行礼:“钱员外,我乃赵家第二十九家主赵佑宜,此次前来是为了与钱员外商量购置粮草一事。”
听到如此相似的名字、看到如此相似的脸,钱谷猛然想起赵佑黎的确说过她有一个妹妹。
“原来是赵小将军。”钱谷坐于上首,仔细打量来人,“将军的意思我已明白,可如今赵大将军已死,您……您又只是一介女子,诶!”
说到最后一句,他长吁短叹起来。
楚禅隐目光一凛地扫视他,声音淡然道:“女子又如何?男子又如何?如今我表妹就是赵家军的主将,此次前来我们代表的是整个赵家军,钱员外可要思虑周详啊。”
“这位又是……?”钱谷的目光转向他,眼神中带着试探之意。
赵佑宜介绍道:“这是我的夫婿,他性子直,说话也直,钱员外不要介意。”
钱谷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无知富商,赵氏孤女被赐婚给楚王殿下的事,在江州也人尽皆知,既然赵佑宜说这是她的夫婿,那这位就是楚王殿下了。
钱谷连忙想跪下行礼,却被楚禅隐一个眼神制止。
“此番我们是带着诚意前来的。”赵佑宜语气淡淡道,随即拿出怀里的银票递到钱谷面前。
见她神情坚定且平静,钱谷不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野心勃勃,只要赌一把,从此以后钱家庄依旧会被赵氏庇佑,且他观赵佑宜面相,也觉得此女贵不可言,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楚王殿下……如今乱世,他一个富商手无寸铁也守不住那么多粮草,不如就卖给赵家军,从此以后两人就多了一份交情。
权衡利弊后的钱谷咬咬牙应了下来:“将军,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赵佑宜微微挑眉,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妨说来听听。”
“我希望待乱世将至之时,赵将军能派一些人手驻扎在江州。”钱谷道。
赵佑宜与楚禅隐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没有反对之意,赵佑宜应了下来,“我前些日子有派手下人过来跟你商量购置粮草的事,剩下的流程会有他们跟你对接。”
赵佑宜把一大叠银票地给他。
钱谷数了一下数量,点了点头便道:“将军与王爷风尘仆仆而来,不如在寒舍休整一夜,明日再出发可好?”
赵佑宜的确也不想再穿湿了又干的衣服赶往下一个地方,干脆应了下来。
钱谷喜不自胜:“那感情好,鄙人这就让府中下人收拾客房,今晚必定备好佳肴与将军、王爷一醉方休。”
楚禅隐应下了,朝门外小厮招了招手,小厮连忙跑过来:“贵客好,您有什么事吩咐?”
“你去府中问问有没有干净的衣裳,男女各有一套。”楚禅隐道。
钱谷闻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将军与王爷舟车劳顿,是想沐浴对吧?刚好我们这后山有天然温泉,我这就让下人备好美酒水果,给二位接风洗尘!”
赵佑宜的确感觉浑身疲惫,这个时间点让下人烧水也是麻烦,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一旁的楚禅隐闻言却红了耳朵,还没等他说什么,钱谷便领着赵佑宜往后山走去,楚禅隐不得已追了上去。
到了天然温泉,赵佑宜才知道为何楚禅隐刚刚会欲言又止,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大池子!
虽然这里白雾缭绕,也看不清什么,但是他们共浴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她刚刚在钱谷面前说楚禅隐是她的夫婿,没道理分开泡啊,只是他们是假成亲诶!
她承认说出楚禅隐是她的夫婿是为了给谈判增加筹码,毕竟楚王战功赫赫又素有贤名,总比她一个后起之秀更令人信服。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占他便宜的意思!
赵佑宜回头看了一眼钱谷,钱谷与她对视一眼,自以为默契地笑了笑,叫婢女放下酒坛与水果、衣物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此时此刻,赵佑宜尴尬地想遁地逃离。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开口解释道:“表兄,我当时不知道……”
楚禅隐摇了摇头,试探性问:“要不表妹先泡,我出去替你看着?”
赵佑宜哪里好意思这样,连忙拉住他的手臂道:“这怎么行?你的衣服不也是湿了又干了,在身上怪难受的吧,要不一起?”
楚禅隐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望向她,“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本来赵佑宜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见楚禅隐如此不好意思,她反而心态平稳了,这个小古板越是嚷嚷着男女授受不亲、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她越是兴奋。
她指着温泉的两侧道:“你去这边,我去那边,咱俩互不干扰,这样子行了吧?”
楚禅隐面露犹豫:“这实在是于理不合。”
赵佑宜真想把他推到水里,“楚怀琮,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亲自帮你脱衣服。”
楚禅隐闻言连忙退后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好了,我答应了,不过说好了,我们都背过身去,不许看对方。”
赵佑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走到温泉的另一侧开始卸下钗环与外衣,刚一转头就看见如玉般的后背在白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墨色的长发也沾上些许水汽变得湿润,因为右臂受伤,他把右臂搁在岸边,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赵佑宜并没有背过身去,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赵佑宜随意拿起一杯酒盯着楚禅隐的后背一饮而尽,心中莫名觉得此时此刻别有一番风味。
最终是赵佑宜先上岸穿好衣物,看着旁边的男子衣裳,她微微勾唇,决定好心给这位便宜表兄送过去。
“表兄。”赵佑宜走到他面前,脚步放得极轻,楚禅隐险些没有发现,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让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掐脖,睁开眼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后力道已经收不回来,赵佑宜也不是吃干饭的,弯腰往后一闪,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表兄,你不听话。”赵佑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不仅睁开眼睛看我,还打算摸我。”
楚禅隐无辜地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没有,是你先过来的!”
赵佑宜故作伤心地抹了一把泪,“我只是好心帮表兄送衣服,没想到表兄竟然如此想我,不仅觉得我贪恋你的美色,还觉得我贼喊捉贼。”
楚禅隐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嘟囔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赵佑宜勾了勾唇:“表兄,虽然我手劲不够大,但是耳朵还好好的呢。”
楚禅隐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看了她一眼:“这也叫不够大?”
“我这是潜意识行为,就跟你刚刚想掐我脖子一样。”赵佑宜挑眉解释道。
楚禅隐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的确是他先动手的,认真说起来,还是他理亏。
赵佑宜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放下衣服故作贴心地问:“表兄右臂受伤了,不如我帮表兄穿衣吧?”
楚禅隐连忙摇摇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赵佑宜摇头晃脑地接他下一句话:“这实在是于理不合?表兄,楚王殿下,你能不能换个说辞,再说了,我们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我一个女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
“首先,我们成婚是权宜之计,我们是表兄妹这一点不可改变,”闻言楚禅隐认真道:“其次,你既然不介意,我自然要更好地履行兄长的职责,你不介意,说明你内心深处把我当哥哥,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信任呢?”
赵佑宜被他这一套逻辑彻底打败了,盯着他片刻后,摇摇头,故作惋惜道:“表兄,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长得风流倜傥,为什么就长了张那么死板的嘴呢?”
楚禅隐瞥她一眼,神情自然道:“大概是因为,我不需要处理那么多情感上的弯弯绕绕,自然不如表妹巧舌如簧。”
赵佑宜知道他在暗戳戳地提顾泽玉那件事,只觉得她这个便宜表兄阴阳怪气起来比起最不讲道理的隔壁家李夫人也是不遑多让。
赵佑宜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决定此次就放过他,不过她没有背过身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楚禅隐被她看得有些脸热,不好意思道:“表妹,麻烦你转过身去。”
赵佑宜笑意盈盈道:“为什么呀?我们不是最亲、最近的表兄妹吗?你穿衣服我为什么要回避?”
楚禅隐被她的强词夺理惊得瞪大眼:“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赵佑宜笑眯眯看着他,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视,“表兄的身材,的确与旁人……很不一样。”
第38章 共枕眠
赵佑宜的眼神赤裸裸地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一一扫过,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楚禅隐被她闹得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赵佑宜见他实在害羞,这才收了神通,“表兄赶紧穿衣服吧,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后体贴地挥了挥衣袖离去,楚禅隐见她离开才平复好心绪上岸穿好衣物。
外头的赵佑宜看着手中的密信却眉头紧皱,见他走出来抢先道:“表兄,我的人刚刚送了一封密信,那群黑衣人是赵王的人。”
楚禅隐伸出手接过密信,仔细看了起来,“赵王果然按捺不住了,看来表妹重振赵家军一事已经传到寒州,连赵王这个笑面虎都忍不住动手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只可惜我们手底下的暗卫,”好歹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暗卫,如今为了保护他们牺牲,她心中难免愧疚与惋惜,“后来我的人去现场勘察情况,说是无一人生还。”
经历过太多生死的楚禅隐面上只有些许情绪波动:“我会派人安顿好他们的身后事与父母妻儿的。”
赵佑宜神情悲悯:“只能如此了,赵王与皇帝如今都对你我虎视眈眈,还有不少藩王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外头还有南蛮与梁国。”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力感,乱世之中,连儿女情长的时间都短得可怜,思及此,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再讨论别的,只想赶紧把江州这边的富商说服然后回到边地操练军队,主将一日不在,军心便减弱一分。
收拾自己,两人被小厮迎进饭厅用膳,泡个温泉花了不少时间,如今天色已经黑沉沉的,屋内的烛光昏黄温馨,钱谷坐于右侧,将上首的两个位置留给赵佑宜与楚禅隐,他的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起身行礼:“见过王爷、将军。”
赵佑宜连忙虚扶起她,“夫人不必多礼,我们此次匆忙前来,打扰了。”
“将军别这么说,”钱谷的夫人同样富态,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温和,“王爷与将军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家中只有些家常菜,还望王爷与将军莫要嫌弃。”
赵佑宜与楚禅隐自然说不会,这顿晚膳吃得倒是宾主尽欢,饭后几人闲聊片刻,见天色不早,顾及明日还有前往其他县,赵佑宜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麻烦府中人带路,今夜就在府上叨扰一晚了。”
钱谷自然应下,赶忙叫下人带路。
直到两人被领到一间清新雅致的屋子才顿感不妙,一间房两个人怎么睡?
赵佑宜虽然嘴上调戏着楚禅隐说可以说一间房,但是并不代表要在这种情形下同床共枕啊!
楚禅隐的耳根倒是红得彻底,见赵佑宜面色怪异,连忙道:“要不我去跟钱谷说再备一间房。”
赵佑宜转念一想,如果再让人准备一间房,且不说会浪费多少时间,只论两人在钱谷面前乃是夫妻,夫妻住两间房,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吧?
“等等,”赵佑宜连忙拉住即将要离去的楚禅隐,“表兄,先不说明日我们要早早离去,只论我们在外人眼里的身份,住两间房不太合理吧?”
闻言楚禅隐脸红了个彻底,紧张得语无伦次:“可是……这样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实在……于理不合!”
赵佑宜伸出手拧了一下他没有伤的胳膊,“表兄,我是女子,我都不介意,你那么慌做什么?况且钱谷此举恐怕有试探之意,难道你要让我们是假成亲这件事被他知道吗?”
“你想想,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你要因为这件小事影响我们的计划吗?”赵佑宜循循善诱道。
楚禅隐看着她明亮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迟疑片刻道:“好吧,那就依表妹所言。”
闻言赵佑宜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住他往屋里走。
里头的床榻倒是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人睡,只不过距离会有点近,见到窗边有软榻,楚禅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赵佑宜一个眼神制止。
赵佑宜当然知道这位小古板表兄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老掉牙的男女授受不亲、这实在是于理不合、你我乃是表兄妹呀!有时赵佑宜还真不明白,明明小时候楚禅隐对她很是亲近,两人也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当时她还是抱着楚禅隐的手臂跨在他身上睡的,虽然那时候他们都还是无知幼童,但是也不至于短短几年就让楚禅隐变成如今那么古板较真的性子啊。
两人躺在床上,楚禅隐睡在外侧,离赵佑宜的距离十万八千里,恨不得在中间划道银河,赵佑宜侧过头见他板板正正地躺着,心里面那点恶趣味又悄然冒出来。
她往楚禅隐方向蹭了蹭,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她的接近,楚禅隐的身体猛然僵住。
楚禅隐缓缓转过头看她,对视她近在咫尺的唇,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就见她又往自己靠近一点,唇几乎要贴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禅隐猛地往后挪动,怎料他已经在床边,这样一挪直接连人带被掉在地上。
听到砰的一声,赵佑宜连忙直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尴尬的氛围弥漫着。
赵佑宜看着连人带被坐在地上的楚王殿下,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你躲我干什么?”
楚禅隐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显而易见,他为什么躲她,她心里清楚。
赵佑宜恼羞成怒,瞪着他道:“殿下是在担心妾身会对你做什么吗?殿下别自作多情了!”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的恼意,楚禅隐站起身将已经沾上灰尘的被褥放在软榻上,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床新的被褥。
“表妹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楚禅隐软着嗓音道,“是我一时情绪过激了,表妹刚刚是有事想说对吗?”
台阶就递到她面前,她想不下都难,赵佑宜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愧疚,忍不住心虚几分,“是,我就是想问……”
赵佑宜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对上楚禅隐满脸期待的神情,顿了顿道:“我就是想问,你冷吗?”
楚禅隐沉默片刻,为她这拙劣的借口感到尴尬,“不冷,多谢表妹关心。”
赵佑宜木木地应了一声哦,随即拉过他手里的被子躺在床上望着床幔,见她这样子,楚禅隐沉默着躺回床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赵佑宜睁开眼睛就看到楚禅隐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他的睫毛密而长,像把小扇子一样在他眼底投下阴影,鼻梁直且挺,唇色殷红似血,而在他的右脸颊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靠近鼻梁,仿佛在这张霞姿月韵的脸上添加一点艳色,美得触目惊心。
赵佑宜难得有时间仔仔细细观察这位便宜表兄,不得不承认楚王真的是好颜色,若得楚王这么一个完美夫君,怕是恨不得金屋藏娇,日日夜夜与他描眉画黛,恩爱缠绵。
正当赵佑宜看得出神,楚禅隐睁开惺忪睡眼,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昨晚还没散去的尴尬氛围又弥漫上来。
楚禅隐连忙清咳几声:“表妹,时候不早了,不如起身洗漱?”
赵佑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今日还有要紧事,想到这里,那些旖旎的氛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起身洗漱,待用过早膳后向钱谷买了两匹马便直奔松田县而去。
好在钱家庄距松田县不算远,两人在天黑之前赶到县里的客栈休息,打算明日再前往许员外家中商讨购置粮草一事。
一路上两人不敢在外用膳,到了客栈楚禅隐借厨房做了两份蛋羹做晚膳,舟车劳顿的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匆匆用完晚膳后便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赵佑宜就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没劲,头晕脑胀,楚禅隐在外头敲她的房门,见她久久不出声,语气中带上些许焦急。
“表妹,你还好吗?”楚禅隐皱着眉头问。
赵佑宜尝试张开嘴说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含糊不清的字句,声音嘶哑,喉咙疼得厉害。
楚禅隐道了一句冒犯用巧劲踹开门上的木栓,见赵佑宜坐在床上,身上还披着被子,他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她。
“表妹,我见你一直没出声,怕出什么事所以才进来的。”楚禅隐解释道。
赵佑宜咳嗽几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楚禅隐便急急忙忙跑过来,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才抬起头看她。
观她面色苍白,连唇都干燥起皮,楚禅隐下意识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只感觉自己靠上了一块滚烫的炭块,“你起热了。”
楚禅隐眉头皱得很深,“大抵是因为这几日舟车劳顿,你又没休息好才会如此,表妹,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赵佑宜伸出纤细的手腕放在他面前,见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搭在她脉搏处,不过片刻,楚禅隐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第39章 发热
“你的体质实在是太弱了,”楚禅隐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掏出帕子擦干净她额角的汗水,“现在说不出话来?”
赵佑宜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身边现在离不了人,楚禅隐只好叫店小二麻烦帮忙跑个腿,去把大夫请来,虽然他的医术不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身边连最基本的药材都没有,且他擅长的多是些疑难杂症,当年也是专门学这种的,反而这些小病小痛他没怎么上手诊治过,也怕出错。
收下跑腿费的店小二腿脚很是利索,急急忙忙就小跑出客栈请大夫,楚禅隐去楼下取来温水用干净的帕子浸湿帮她擦脸擦手,动作温柔似水。
赵佑宜感觉到了久违的温馨,虽然她打娘胎起就身体不好,身中奇毒,大概也是因祸得福,她很少染上风寒,从来这样妥帖地照料过她的只有母亲,赵佑黎虽然是她的兄长,但是自己有时都照顾不好自己,更遑论照顾她了。
擦干净她的脸和手后,楚怀琮又去楼下小厨房取了点温水,用小碗装着递到她嘴边让她慢慢喝。
喝完一小碗水的赵佑宜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去看楚禅隐,她的眼睛尤为好看,瞳孔呈现淡淡的棕色,仿佛一汪秋水流入心间,楚禅隐难得见她这般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赵佑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一时之间不好意思给他摸,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对楚禅隐做了个嘴型,都是汗。
楚禅隐毫不在意地将她汗湿的碎发撩开,低声问她:“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个鸡蛋羹填填肚子吧?小米南瓜粥想不想吃?我看民间土方说,盐蒸橙子可以缓解喉咙痛,我待会去问问这有没有橙子卖。”
赵佑宜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满眼都写着感谢。
楚禅隐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也是怪我,昨日只顾着着急赶路,没有顾及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赵佑宜连忙抓住他的手晃了晃,表示不怪他。
店小二请的大夫匆匆忙忙前来,见赵佑宜面色发白,满头虚汗的样子心下已然有了判断,再一把脉,不出所料的是邪风入体,故而起热、口不能言。
大夫开了帖子,让店小二跑腿去抓药,楚禅隐把刚刚准备做的菜肴说给大夫听,大夫闻言赞许地点点头:“郎君也是医者?你刚刚说的那些都适合风寒起热的病人服用,你对你家娘子真上心,这几日不要沐浴,小心着凉。”
最后那两句是看着赵佑宜说的,闻言赵佑宜顿时可怜巴巴地望向楚禅隐,眼神里写满了我难受。
楚禅隐看着大夫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看你那么宠你娘子,估计她看你一眼你就巴巴地跑去烧水了,如果实在要洗,必须用热水,且不能洗超过一刻钟,不能泡澡,沐浴后需饮用姜糖水驱寒,切记绝对不能洗头。”
楚禅隐将要点一一记下,随即把诊金交给大夫亲自送他出门。
“大夫,我娘子她喉咙痛得厉害,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吗?”楚禅隐问。
大夫见他如此上心,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免不了多说几句:“可以让你娘子用温盐水漱漱口,多饮用温凉白开水,要是能饮些甘草茶或是罗汉果茶,那也不错。”
“原来如此,”楚禅隐拱手作揖,“谢过大夫,我待会就让人去城中买甘草和罗汉果。”
大夫连忙摆摆手:“治病救人乃是医者天职,郎君不必如此,我观郎君医术应当在我之上,为何不亲自给你娘子诊治?”
楚禅隐摇头低笑:“医者不自医,况且她于我而言……比我自身更重要,我总归是害怕的。”
大夫闻言心下了然,“原来如此,郎君如此爱重娘子,实在是当今人夫之典范。”
“不敢当不敢当。”楚禅隐觉得大夫这话实在夸张,“照顾她本身就是我的责任,我所求不多,她能平安无恙,就是最好的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从医的初衷——为了给那个体弱的小姑娘减少些病痛。
他的袅袅啊,就应该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送走大夫后,店小二也把抓来的药送上来,楚禅隐仔细检查一遍,见没问题才准备下楼下小厨房煎药做早膳。
心中还是忧虑赵佑宜状况,他轻轻推开门,只见赵佑宜趴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床边的流苏。
见她如此天真幼稚的模样,楚禅隐才感觉到生病的她更像十六七岁的少女,卸下那层厚厚的伪装,她似乎与当年爱玩闹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袅袅。”楚禅隐轻声唤她的小名,“待会我去给你蒸蛋羹、熬小米南瓜粥,我看了一下药材,估计挺苦的,你想不想吃蜜饯?想吃的话我叫小二去买。”
赵佑宜连忙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楚禅隐感觉自己内心要被可爱两个字填满了,忍不住感叹他的表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楚禅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细语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早膳。”
赵佑宜点了点头。
楚禅隐来到后厨找食材,进去之前还不忘嘱咐店小二跑腿去帮忙买蜜饯和话本子还有甘草与绿茶,想着赵佑宜染了风寒哪都不能去,难免无聊,买些话本子给她打发时间也好。
楚禅隐将四个鸡蛋分别打入两个碗中打散,加入食盐,再加入温水搅拌均匀,蒸一刻钟左右,再焖一会,赵佑宜嘴挑,不喜欢葱也不吃重口味的东西,故而他除了食盐什么也没放。
待鸡蛋羹做好,楚禅隐先是端上去给赵佑宜填填肚子,自己也把这个当早膳用了。
做完这些,他先是将小米浸泡,为了缩短熬煮时间,小米得浸泡一炷香左右,随后他便去煎药,一边看着药锅的火候一边切南瓜,待小米浸泡的时间够了,药也煎好。
店小二刚好买完蜜饯和话本子和甘草茶的材料回来,楚禅隐给了他跑腿费,端着药往楼上走去。
隔着老远赵佑宜都闻到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难得孩子气地把头埋在被子里,楚禅隐敲门进来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表妹,别闷在被子里,不透气。”楚禅隐把药放在桌上,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被子,没想到赵佑宜把被子拽得死死的,他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拉不开。
“表妹,别调皮了,赶紧喝药,我叫人买了蜜饯给你压压苦味。”楚禅隐拍了拍她的被子温声道。
赵佑宜一动不动,楚禅隐见她这样子继续耐心劝道:“我还叫人给你买了话本子给你解闷,如果你懒得看,待我读给你听可好?”
赵佑宜心下一动,拉开被子的一角去看他,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赵佑宜头一次感觉到他的温柔是如此动人。
楚禅隐赶忙去端药递到她嘴边,赵佑宜嗔他一眼,认命将这辛辣刺鼻的苦药一饮而尽。
楚禅隐赶紧拿早就准备好的温盐水给她漱口,随即拿了块蜜饯塞到她嘴里,因为动作急,手指不小心擦过她柔软的唇。
楚禅隐觉得自己耳根热了起来,这动作猝不及防,让他心下一惊。
他连忙收回手,只见赵佑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楚禅隐把画本子塞到她手里,急忙道:“我去交代小二帮忙看一下粥。”
楚禅隐已经将粥煮上了,刚刚那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借口,更何况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怎么放心让店小二看着,于是便守在厨房等了半个时辰,途中顺便将甘草茶一起煮了。
待楚禅隐端着一碗小米南瓜粥和一壶甘草茶上楼的时候,赵佑宜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画本子,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楚禅隐将小米南瓜粥和甘草茶放置桌子上,刚出炉的食物还烫着,楚禅隐问她饿不饿,赵佑宜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楚禅隐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柴火味,“我去隔壁换身衣裳,待会给你念话本子听?”
赵佑宜摆了摆手示意他去,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米南瓜粥上,内心里忍不住嘀咕楚禅隐对她可真够好的,但凡涉及她的事他都恨不得亲力亲为,这么一个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人物却为她洗手作羹汤,她很难不浮想联翩。
是楚禅隐天生就这么会照顾人,还是对她有别的想法?又或者是,他这样子只是像小时候一样照顾妹妹?
想到这赵佑宜顿时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本就不清明的脑子被这想法更是搅成浆糊,翻着这话本子思绪却越飘越远。
待楚禅隐换好衣物回到房间便看到赵佑宜托腮发呆的模样,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呆瓜,在想什么呢?”
赵佑宜嗔他一眼,无声反驳这个称呼。
第40章 温情
楚禅隐没理会她的小眼神,拿起话本子坐到她床边读了起来,赵佑宜嫌趴着的姿势不舒服,钻进被子里再从侧边钻出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楚禅隐帮她掖好被角,确定风不会进去才拿起话本给她读起来:“在许久以前,有个狐狸精修炼成人,决定去给多年前帮助过他的小姑娘报恩……”
“给小姑娘报恩?这狐狸精是个男狐狸精?”楚禅隐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念错才继续念下去。
赵佑宜伸出手晃了晃他的袖子,指了指桌上的小米南瓜粥。
楚禅隐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饿了?”
赵佑宜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楚禅隐笑着放下话本子去给她端粥,摸了摸瓷碗的温度,感觉有点烫便拿在手里,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试试温度怎么样。”
赵佑宜尝了一口,对他竖起大拇指。
楚禅隐很有耐性,跟照顾小孩一样一口一口喂她吃完这小碗小米南瓜粥,随后去倒了杯温盐水给她漱口。
楚禅隐起身去摸了一下甘草茶的温度,感受到温度刚好便端过来给她喝,“是甜的,喝点,对你嗓子好。”
赵佑宜凑到杯子前闻了闻,只闻到淡淡的茶香,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惊奇地抬起头看他。
见她接过杯子慢慢喝完,楚禅隐又去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
楚禅隐继续捧起话本子给她念起来,他的声音尤为好听,清朗醇厚,赵佑宜听着听着便沉沉睡过去。
楚禅隐见她趴在自己大腿上睡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笑起来。
感受到唇边不自觉的笑意,他伸出手摸了摸。
为了不打搅她休息,他只好靠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子翻看着话本子,待赵佑宜醒来,便看见他光洁白皙的侧颜,手托着下巴小憩。
他的唇很红,仿佛鲜艳欲滴的芍药,让人忍不住去采摘。
赵佑宜不自觉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描摹他的轮廓,楚禅隐无疑是好看的,哪怕在这个角度也惊为天人。
“楚王啊楚王,你怎么生得那么好看?”赵佑宜不自觉呢喃出声。
“表妹,其实我没睡着。”楚禅隐睁开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赵佑宜感到尴尬得无地自容,连忙收回手,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好了,表妹,我知道你很欣赏我的……容貌,你不必害羞,我也很欣赏你。”楚禅隐见她这样子,怕她一直不出来把自己闷死,忍笑开解她。
“你闭嘴!”赵佑宜声音闷闷地说。
“表妹,你能讲话了!”反应过来的楚禅隐惊喜道。
后知后觉自己恢复声音的赵佑宜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
“真的诶!”赵佑宜有些惊讶地说了几句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还得多亏了表兄的悉心照顾。”赵佑宜对他道,她的声音还有些哑,不过好歹能说出话。
楚禅隐摆了摆手,“照顾你是应该的。”
“为什么?”赵佑宜问他。
楚禅隐思忖片刻道:“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无法再用妹妹来形容,也无法说她是他的妻子,他想,如果非要比拟,她就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赵佑宜低低一笑,“那我在表兄心里分量很重了。”
楚禅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我去厨房把小米南瓜粥温一温。”
赵佑宜点了点头,两人用完午膳后,楚禅隐继续给她念话本子,赵佑宜枕在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头发,难得显得有些孩子气。
楚禅隐的语气又轻又柔,读起话本子来格外好听,赵佑宜从来没感觉自己那么嗜睡,竟然就这么又睡了过去了。
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楚禅隐端来小米南瓜粥和几道清爽的小菜放在桌上,见她醒来便道:“漱漱口用膳吧,你又睡了一下午,今夜恐怕睡不着了。”
赵佑宜下床伸了伸懒腰,拿起旁边的温盐水漱了漱口,毫不在意道:“都怪表兄的声音太过催眠,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楚禅隐把从街上买来的披风给她披上,“你还在生病,穿这么少不行。”
赵佑宜听话地披上披风,他选的颜色是白色的,旁边还围着暖融融的兔毛,显得她整个人格外可爱。
待两人用完膳,楚禅隐便叫人抬水进来给她沐浴,“知道你不洗澡今夜肯定不舒服,但是不能洗太长时间,也不能洗头,先忍忍。”
赵佑宜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好,只能应下。
楚禅隐起身去隔壁沐浴,待他收拾好自己,赵佑宜刚好也穿好衣物准备躺在床上,楚禅隐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拿起干帕子帮她绞干被水汽氤氲湿的头发。
赵佑宜看了一眼他,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苦药,忍不住发问:“这药我还要喝多少天?”
楚禅隐想也没想说道:“三天,一天两次。”
赵佑宜感受到鼻尖辛辣的苦味就觉得头疼。
“良药苦口,表妹,不要闹小孩子脾气。”楚禅隐看着她道。
生病的人可能就是有些孩子气,闻言赵佑宜瞪了他一眼不接话。
楚禅隐试了一下温度,见温度刚刚好便递到她唇边,赵佑宜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楚禅隐赶忙端来温盐水给她漱口,随后又塞了一块蜜饯到她嘴中。
总算把苦味压下去的赵佑宜开口道:“这药味道实在怪。”
楚禅隐哄道:“退热的方子都是这样的,忍忍就好了。”
赵佑宜瞥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楚禅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乌发,“待你病好了,我们再去拜访许员外,表妹莫要着急,只是我不方便一人出面,不然我就替你办了。”
赵佑宜连忙婉拒他这个想法,“这就不劳烦表兄了。”
笑话,若是让大名鼎鼎的楚王殿下去替她买粮草,那粮草岂不是全都成了楚地军的囊中之物?
虽然楚禅隐勉强信得过,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可不一定。
赵佑宜休整了两日才恢复精神,眼见浪费了三日时间,两人也不敢再耽误下去,骑上马直奔许员外府中去。
此番交谈甚是顺利,大抵是钱员外给许员外递过消息,否则许员外也不会一看到楚禅隐便跪下喊殿下,而后才注意到前头的赵佑宜,恭敬地喊了声将军。
赵佑宜只庆幸这些人还算有眼力劲没喊王妃,不然她辛苦经营的名声都白白给楚禅隐做了嫁衣。
当初与楚禅隐假成亲那会她的确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振赵家军,要是早知如此,当初她必然不会跟楚禅隐成亲。
虽然楚禅隐对她足够好,但是这个人太过完美无瑕了,完美到像个假人,她找不到他的弱点,而他对她真心相待,这让她无法觉得这个人危险,也无法彻底卸下防备。
她一直说楚禅隐不够信任她,其实她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对方的人。
“表妹,此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四下无人,楚禅隐攥住她的衣袖解释道,说这话时他眉头皱起。
赵佑宜朝他安抚一笑,看上去不必在意,“表兄可会觉得我此次江州之行与你同行是在利用你的权势地位以及你经营多年的贤名?”
楚禅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随即语气真挚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更何况……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心甘情愿?”赵佑宜有些讶然。
“心甘情愿。”楚禅隐再次说道。
“表兄,我日后要做的事,或许在世人眼中离经叛道,即使这样,你也依旧愿意相信我、支持我吗?”赵佑宜死死盯着他问。
楚禅隐大着胆子将她揽入怀中,“能与你并肩前行,是我的荣幸,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
赵佑宜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只觉得自己那颗冰冷的心也被他的温柔融化。
松田县距咏柳山庄很近,赵佑宜本想顺道去拜访一下她血缘上的表兄池御鸣,没想到她还靠在楚禅隐怀中思忖着日后如何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袅袅?你怎么在这?”
闻言赵佑宜转过头寻声望去,只见池御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她与楚禅隐。
楚禅隐也被这道耳熟的声音打搅了兴致,有些不快地看着池御鸣,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满是厉色。
赵佑宜敏锐地察觉到楚禅隐的不快,这还是她头一次见风度翩翩的楚王殿下对他人表露不善,原本她以为楚禅隐是个没脾气的人,没想到楚王殿下平日里只是忍着,对她宽容罢了。
“你们……你们怎么抱在一起?”池御鸣不敢置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你们成亲的事是真的?”
“鸣表哥,”赵佑宜离开楚禅隐的怀抱,对池御鸣行了个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却落在他怀中的那个小女童脸上,心下一惊,“这小孩……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