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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相思豆

“主子,信已送到,柳娘子启程。”收到飞鸽传书的赵佑宜在看完信件后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燃烧。

一旁的小璇拱手道:“将军,娘子军今日又多了五十人,说是从附近的县城来的。”

赵佑宜把灰烬收拾干净,闻言拿起桌上的名单:“不错,此事你办得很好,不过要把这些女子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免得混入探子。”

小璇点头称是。

“姑娘,殿下来信了!”小晴兴高采烈地走进来,手中的还提着一个包裹。

赵佑宜见她这样感到奇怪:“表兄来信了,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小晴殷勤地把信件递到她手上,“当然是因为姑娘收到殿下的信会高兴啊!殿下离开万州这几日姑娘都没怎么笑过。”

赵佑宜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小晴的脑袋:“贫嘴,净胡说八道。”

小晴看了小璇一眼,连忙把她拉入阵营,“小璇,你说说,是不是自从王爷走后,姑娘就没怎么笑过了?”

小璇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

赵佑宜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赶忙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

小晴无辜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小璇离开了营帐。

见两人都走了,赵佑宜才小心翼翼地从信封中取出信件,楚禅隐的字迹工整漂亮,行云流水间自带风韵,用的信纸上头竟还有一朵被压扁的桃花。

「念琬亲启:

展信欢颜,我在弗州一切皆好,近日后院桃花盛开,借来一朵讨表妹欢颜。

不知表妹在万州是否安好?同信一同寄来的还有我在府中库房寻到的滋补药材,表妹平日忧虑颇多,切记保重自身。

兄怀琮于弗州亲笔」

赵佑宜将一旁的包裹打开,里头果真是外头买都买不到的滋补药材,也就楚王如此大气,这么珍贵的药材跟送豆子一样。

赵佑宜将药材仔细放好,又看了一遍他的信,手指忍不住在那朵被压扁的桃花上摩挲,嘴角不自觉上扬。

当她小孩子呢,拿这种把戏哄她玩。

赵佑宜无奈地摇摇头,坐下斟酌片刻给他回信。

想说的话很多,但写下来的却很少,一是于理不合,二是担心楚禅隐会避而不答,索性只问些寻常琐事,慰藉一二。

待停笔,赵佑宜唤小晴去寻几颗红豆来,小晴一头雾水,见她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连忙去找。

“姑娘,你要红豆干什么?”小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将几颗红豆放在桌上,见到赵佑宜正在装信福至心灵,“不会是要送给楚王殿下吧?”

古有云,此物最相思。

赵佑宜笑而不语,只是接过红豆放进信封中。

小晴见她这样子好奇心更盛,平日里两人相处不像主仆倒像姐妹,此时她大着胆子拉着赵佑宜衣袖问:“姑娘,你是不是对楚王动心了?怎么送相思豆给他?”

“当然不是,”赵佑宜毫不犹豫地否认,“是他先送桃花给我的,我只不过是回礼罢了。”

小晴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觉得脑袋更晕了。

赵佑宜把信交给小晴叫她派人送到弗州,小晴见自家姑娘不想多说只能悻悻退下。

“主子,柳娘子来了!”小璇撩开帘子道。

赵佑宜猛然抬起头,求贤若渴之心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边地气候在此时仍称得上寒冷,柳知墨披着披风翻身下马单膝跪向赵佑宜:“见过主公,感谢主公赏识!”

见她行如此大礼,赵佑宜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柳姐姐不必多礼,是我该多谢柳姐姐才对,柳姐姐文韬武略,有了柳姐姐的加入让我们娘子军蓬荜生辉啊!”

柳知墨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从前在神京只是匆匆见过几面,今日一观才知何为美人,眉如远山,眼似杏,眉目流转之间无端让人心生怜爱,肤胜雪,唇色艳,如此绝色却在人间。

可少女的眼神坚毅,任谁被她瞧上一眼便不敢轻视她,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经历让她的气质矛盾,又或者是她骨子里就有着将门风骨,光是站在那里就想让人俯首称臣。

“主公言重了,”柳知墨听到这话受宠若惊,“知墨没想到能得到主公如此厚爱,日后主公唤我知墨便可,我痴长主公几岁,却远不及主公有魄力。”

赵佑宜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知墨,我带你去看看娘子军如今操练得如何!”

见赵佑宜主动提及,柳知墨自然是乐意之至,本来她就急不可待地想见识一下女子参军是一种怎样的光景。

两人并肩而行,只见一群高大威猛的女子在烈日下挥舞着刀剑,嘴里喊的口号气吞山河,里头有些娇小的女子眼神亦然坚毅,脸颊都被晒红了也不喊苦不喊累。

见军中井然有序,人数也颇多,柳知墨对赵佑宜心生敬佩。

“主公果然是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圣人,此番一观,知墨心潮澎湃。”柳知墨语气敬佩道。

赵佑宜朝不远处的周亚青招了招手。

小跑过来的周亚青脸上洋溢着笑容,“将军有事吩咐?”

赵佑宜拍了拍周亚青的肩膀,“亚青,这是柳娘子柳知墨,今日起同你一样做我的副将,她初来乍到,你带她熟悉熟悉军中环境。”

随即赵佑宜对柳知墨道:“知墨,这是周亚青,我在赵家军那边副将的妹妹,你跟着她熟悉熟悉。”

两人点头称是,走之前赵佑宜不忘吩咐柳知墨:“知墨,今夜来我营帐一趟。”

待赵佑宜走后,周亚青热情地拉起柳知墨的手道:“柳娘子是吧,日后你就唤我亚青吧,娘子军是将军一手创办的,我们习的都是赵氏祖上适宜女子的功法,为了养活我们娘子军和隔壁赵家军,将军把嫁妆钱都砸进去了!”

柳知墨被她诙谐的语气逗笑,“别那么客气,跟将军一样喊我知墨就好了,听将军说你哥哥是赵家军的副将,你的功夫一定很厉害吧……”

夜色降临,空中群星闪烁,赵佑宜负手立于帐前,看着月牙有些出神。

柳知墨来到营帐前便看到赵佑宜孤身一人赏月的画面,在周亚青那里听了半天赵佑宜的丰功伟绩,直到此时她才将周亚青口中无所不能的赵佑宜与如今满身孤寂的赵佑宜联系到一起。

赵佑宜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寻声望去便见站在不远处的柳知墨。

“柳娘子来了。”赵佑宜露出温和的笑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的小椅子坐下。

柳知墨自然遵从,见赵佑宜也坐下后才问:“将军有何事找我?”

赵佑宜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不过是想问你家中父母是否知晓你加入娘子军一事。”

“我已禀告父母亲人,他们同意了。”被赵佑宜提及,柳知墨后知后觉感到有些思念家人。

福至心灵,她似乎知道赵佑宜为何一人赏月,满身孤寂了。

因为赵佑宜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赵氏满门忠烈,连最后一个女子都走上从军的道路,实在是令人敬佩。

“只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见赵佑宜回答,柳知墨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赵佑宜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想按照阿兄遗愿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只是如今乱世,想守护一方安宁手中必须得有兵权,当然,我也不想让赵家军落入外人手中。”

说完她勾唇狡黠一笑,此时她才像十六七岁的少女。

“对了,福安公主如何了?”见赵佑宜提及福安公主,柳知墨有些讶然。

“我以为将军会不喜福安公主,”毕竟赵佑黎死在帝王的算计之下,太后为了一己私欲想让赵佑宜代替公主和亲,按理来说,赵佑宜不应该关心这位公主的死活。

闻言赵佑宜笑着摇摇头,“那也是皇帝的错,福安公主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了,是该有人恨她有人不喜她,但不是我。”

她天生情感淡薄,能分走她情绪的人少之又少,何必把恨意放在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主宰的小姑娘身上?

柳知墨被她如此阔达的心态震惊片刻,随即才想起来回答她的问题:“福安公主被我们家连累被贬岭南,其实当时太后余威尚在,她大可以和离留在神京,可不知为何,她硬是不肯和离,太后一气之下就随她去了。”

“我阿弟因为娶了公主断了仕途,对公主成天冷眼相待,她……大抵不好过吧。”

柳知墨无法去评判福安公主,如果不是福安公主,她的父亲早就病逝了,可弟弟却因为娶了公主没法做官,她对公主心绪复杂,既觉得对不起她,又觉得她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赵佑宜无法劝柳知墨放下或者大度,福安公主当初是万千宠爱的嫡公主,有嫁妆在手再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只是她与柳逢安终究是一段孽缘。

柳知墨沉思许久道:“若是有机会再见,我会劝劝她,她还年轻,没必要将自己的后半生绑在一个不喜自己的人身上。”

赵佑宜微微一笑,看着那轮不圆满的明月,什么话也没说。

第32章 前尘

万州距弗州不过半日脚程,故而楚禅隐在第二日便收到了信,面对众人调侃的眼神,楚禅隐若无其事地接过信封,一旁来凑热闹的苏家公子苏朝阳一把把人拦住。

“楚王殿下留步,”苏朝阳伸出手拦住楚禅隐的去路,“这是什么啊?您这是百年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啊!”

楚禅隐用扇子打掉他拦路的手,“胡说八道,你不去军营操练反而来我楚王府凑热闹?”

“我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我是来找慕青的,”苏朝阳是弗州郡守之子,年长楚禅隐几岁,成为楚禅隐手下败将之后被楚禅隐收于麾下,成了楚地军的副将。

“找慕青去后面院子去,来前厅干嘛?”楚禅隐绕过他往后走。

苏朝阳见他避而不答更觉得其中有奸情,“前些日子我听慕青说你娶亲了,本以为是城中谣传,如今一看,怕是真的啊!”

他说这话时眼神不断在楚禅隐和信封上扫视,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楚禅隐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书房。

怀中期待之心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赵佑宜秀丽的字迹便出现在他眼前。

「怀琮亲启:

自上次一别,你我已许久未见,我在万州一切安好,娘子军与赵家军皆稳定发展,我的身体表兄也不必太过忧心,经过多年调理已与常人无异。

相信表兄在弗州定然事宜繁多,只以红豆寄相思,待时机成熟,你我自会相见。

念琬亲笔于万州」

待读完书信,楚禅隐拿起信封往桌上倒,几颗红豆顺势滚落下来,楚禅隐忍不住笑出声。

“喂,”靠在门框的苏朝阳见到他露出这个表情,连忙上前几步,试图看清信里的内容,只是楚禅隐眼疾手快地将信件收了起来。

“楚怀琮,你今天怎么这么小气,”苏朝阳狐疑地打量他,“这莫不是你的娘子给你送来的信?”

他眼尖发现了桌子上的几颗红豆,拿起一颗啧啧称奇:“相思豆啊,不一般,真的不一般。”

见他如此笃定,楚禅隐瞥他一眼道:“这是念陵的妹妹送来的信,我与她的确在神京成婚了,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帮她离开神京罢了。”

苏朝阳与赵佑黎是旧识,自然也听赵佑黎提及过家中幼妹,当时楚禅隐接到赵佑黎的绝笔信快马加鞭赶往神京,弗州这边的局面还是他帮忙稳住的。

提及赵佑黎,他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惋惜与伤感:“真的是天妒英才,念陵兄枉死,那个狗皇帝迟早要为此付出代价。”

楚禅隐叹了一口气:“你我与念陵兄不过是至交便如此愤恨,更何况于赵表妹而言念陵兄是她唯一的亲人呢,我当初想着把她带来弗州让她安稳一生,但是她放不下仇恨与赵家军,更放不下天下百姓,她如今在边地成立了娘子军、重组了赵家军。”

闻言苏朝阳目瞪口呆,早年听赵佑黎提起幼妹,在赵佑黎口中,他的妹妹又可爱又柔弱,身子骨还不好,没想到一朝事变,这么个弱女子竟然做了将军,甚至还组建了娘子军。

“你没劝过她?”苏朝阳不敢置信地问。

楚禅隐偏过头看他,神色平淡:“劝?表妹有自己的想法,且组建娘子军本就会遭受世人不解,我为何要再使表妹苦恼?她需要的是支持,我就支持她便好了。”

苏朝阳直叹罪过,“念陵兄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气的活过来!”

“从古至今就没有过这个先例!”苏朝阳激动道。

“那现在有了。”楚禅隐神色平静,恍若未闻。

“表妹想做的事,我都会理解并支持,你若是不能改掉成见,起码以后不要在表妹面前说这些。”楚禅隐淡淡瞥他一眼,起身到身后书架上拿了本兵书翻阅起来。

“她会来弗州?”听到赵佑宜会来弗州,苏朝阳激动得把娘子军一事抛之脑后,他曾多次听赵佑黎提及他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却一直没机会见,现在一看楚禅隐维护她的样子更是好奇赵佑宜究竟是何方神圣。

楚禅隐点了点头,“对,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聒噪。”

苏朝阳气得想跳起来打他,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正事,“对了,先楚王与王妃的祭日快到了,管家让我问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办吗?”

楚禅隐翻页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同往年一样吧。”

得到回答的苏朝阳退出书房交代管家办事去了,而楚禅隐却因为临近这个日子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他的父王名唤楚易之,母妃名唤柳冷玉。

楚易之当年对在柳树下抚琴的柳冷玉一见钟情,上门求娶,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但楚易之执意要娶柳冷玉为妻,最终还是让他如愿了。

可柳冷玉并不喜欢楚易之,她早有心心相印的少年郎,只不过那少年畏惧楚易之的权势选择了放弃,柳冷玉心如死灰之下嫁给了楚易之。

两人成婚后,楚易之对柳冷玉百般讨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柳冷玉院中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柳冷玉在楚易之的攻势下渐渐沉沦,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楚永煕。

生活慢慢变得平淡且温馨,只是时间久了,两人之间不免会有矛盾,在楚永煕十岁那年彻底爆发,因为柳冷玉当年倾心的少年郎找上门来,控诉楚易之当初用他的家人威胁,逼迫他放弃柳冷玉。

柳冷玉不敢置信自己朝夕相处十年的枕边人是如此冷酷霸道之人,可证据确凿,曾经的恩爱只不过是楚易之与旁人打的一个赌,赌让江州第一美人死心塌地需要多久。

十年的恩爱化为泡影,她想和离,却被楚易之囚于院中,可楚易之不可能日日夜夜监视她,故而少年郎借机救出她,两人准备逃离弗州,却被楚易之抓住,少年郎死在楚易之剑下,柳冷玉伤心欲绝,从此对楚易之冷眼相待。

没想到三个月后,她被查出身孕,一时之间她怀上野种的消息传遍了弗州城,可她却知道腹中胎儿的的确确是楚易之的孩子,她宁愿不是。

楚永煕是在两人的期待下诞生的,拥有父母最纯粹的爱,而这个孩子却在柳冷玉对楚易之心灰意冷,楚易之对柳冷玉不信任之中诞生,在他呱呱落地的那一天,这个象征父母失败的爱情的孩子被送往江州,十余年不曾归。

“叔父!”清脆的童声让他思绪抽回,楚禅隐笑着接住这个糯米团子,捏了捏楚慕青的脸蛋。

“小调皮鬼,又怎么了?”楚禅隐撑起笑容问他。

楚慕青被他抱在怀里,软声软气地说:“刚刚苏叔说,叔父收到了叔母的信,叔母有没有提到慕青呀?”

闻言楚禅隐下意识把信件藏起来,看着侄子满怀期待的小眼神道:“有啊,她问我慕青最近有没有变胖呀。”

楚慕青扯着楚禅隐的袖子道:“叔父快告诉叔母,慕青一点都不胖!还瘦了一点点呢!”

说完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楚禅隐看着那微弱的一点点忍俊不禁。

“行行行,不胖不胖,慕青赶紧去温习功课,过两日我可要抽查你。”楚禅隐揉了揉小屁孩的脑袋瓜道。

闻言楚慕青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楚禅隐看着那飞快消失的身影哭笑不得。

远在万州的赵佑宜却接到了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些江州的富商见来的人不是以往赵佑黎派去的人,硬是不相信不肯卖粮食,周怀远急得头发都快被他挠没了。

一旁的柳知墨闻言道:“为何不让从前赵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去呢?”

周怀远长吁短叹:“那些弟兄是大将军手底下的精锐,自然会跟随将军回京,不幸牺牲在云州了。”

赵佑宜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什么!”周怀远大惊失色,“将军要离开边地?不行不行,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将啊!”

柳知墨沉思片刻却没有同周怀远一样反对:“江州那边的富商信不过咱们手底下的人,但肯定信得过将军,且将军与大将军与五六分相似,光是这个就足以让人信服。”

周怀远闻言也犹豫起来,脸色变化莫测,“虽然我等相信将军的功夫,但是将军还是不能一个人去,起码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同行,好歹有个照应。”

她的暗卫有不少被派到娘子军传授功法,此次前往江州虽然依旧会有暗卫随行,但周怀远还是放心不下。

赵佑黎枉死一事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回京之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可途中却被人毒杀,他连赵佑黎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赵佑宜自然知道周怀远说得有道理,只是如今信得过又抽得出时间一同前往江州的人少之又少,周亚青与柳知墨皆要留在军中主持大局,赵家军更是离不开周怀远。

看来只有一人能够陪她前往江州了。

第33章 弗州

事急从权,赵佑宜直接飞鸽传书至弗州,告诉楚禅隐她即将前往弗州。

半日的脚程,赵佑宜快马加鞭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

不出所料地在城墙上见到一道白色身影,相比黑色金色这样沉重或者张扬的颜色,楚禅隐更偏爱清新淡雅的色彩,衣衫多以蓝白为主,仿佛天上的谪仙人,不沾人间烟火。

赵佑宜翻身下马,目光朝不远处的楚禅隐望去,那人对她露出熟悉的温和笑意,一如往常。

赵佑宜一进城便看到已经从城墙上下来的楚禅隐,他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表妹风尘仆仆而来,定然累坏了,我已叫人在府中备好饭菜,就是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赵佑宜刚想说自己在弗州有宅院,转念一想,此次匆忙前来,若是楚禅隐与她同行,那两人明日将前往江州,住哪里区别都不大,与其让赵伯费心费力准备饭菜和床褥,不如就在楚王府将就一晚。

赵佑宜接过帕子点了点头,“表兄费心了,此次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请表兄带路。”

两人走在回楚王府的路上,因着距离不远,故而楚禅隐没有准备马车,没曾想城中有不少人都认识楚王,见他旁边站着年轻漂亮女郎,纷纷侧目。

“这位就是楚王妃?”一人压低声音道。

“殿下亲自迎接,八成就是了。”

“这女郎好生俊俏,与殿下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佑宜一脸疑惑,忍不住扯了扯这位便宜表兄的衣袖让他低一下头,“表兄,你在弗州那么出名吗?怎么街上人看我跟看猴子一样?”

闻言楚禅隐疑惑地打量周围,见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与赵佑宜,想起李管家提起的传闻,压低声音解释道:“此事是我的错,前几日听府中管家说,我在神京娶亲的消息传遍整个弗州了,估计里头有皇帝的手笔。”

赵佑宜眨了眨眼看向他,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能作罢。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事实,再者说,有楚王妃这个身份了,在弗州招女兵也有一定好处。

想到这里,赵佑宜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上去并不亲密,不像新婚夫妻。

楚禅隐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被她轻轻一扯,随即挽了上来。

感受到她这个亲密的动作,他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表妹这是……?

楚禅隐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目光不自觉看向赵佑宜。

两人视线对上,赵佑宜露出甜甜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表兄,事已至此,你我表现得亲密一些,对娘子军在弗州的招募有一定好处。”

说完赵佑宜突然感觉有点不妥,要是以后尘埃落定,楚禅隐有她这个“王妃”在,怎么娶亲?

“要是表兄有别的想法……”赵佑宜刚想把手抽出来就感受到楚禅隐伸出手阻止她。

“没有!”楚禅隐下意识道。

见他神情坚定,赵佑宜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没一会就走到了楚王府。

楚慕青这个糯米团子蹲在大门的石狮子旁,脚边还趴着一只白狗。

看到这幅场景,赵佑宜忍不住笑起来,压低声音对楚禅隐道:“你看慕青和小狗,活脱脱像两个糯米团子。”

楚禅隐定睛一看,见楚慕青蹲在地上数蚂蚁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慕青。”楚禅隐道。

正在数蚂蚁的楚慕青听到叔父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正想起身朝他扑去却看到他身边的赵佑宜。

楚慕青飞快地朝赵佑宜扑去,声音脆生生道:“叔母叔母!你真的来了!叔父果然没骗我!”

赵佑宜接住这个小糯米团子,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蛋:“是啊,叔母想慕青了,所以就来看看慕青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

楚慕青心虚地退后一步,瞪了一眼楚禅隐,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告状了?

楚禅隐一脸无辜地笑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别看你叔父,”赵佑宜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糯米团子的脑袋,“他没告状,我猜的。”

楚慕青心虚地笑笑,拉着赵佑宜进府看兔子,“叔母快来看看,叔父养的兔子,特别肥!”

楚禅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抱起石狮子旁的小白狗走进府门。

“表兄,待会我再去找你!”被楚慕青拉着前往后院的赵佑宜扯着嗓子道。

楚禅隐笑着指了指书房,示意自己在那里等她。

被圈养在后院的兔子们个个膘肥体壮,毛发看上去顺滑无比,见有人来,受惊一般往后蹦去,赵佑宜看了一眼楚慕青,再看了一眼兔子们,不得不承认楚禅隐真的很会养,不管什么生物都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楚慕青吃旁边的篮子里拿出胡萝卜和青菜递到赵佑宜手里,“叔母拿着这个兔兔就会过来啦!”

赵佑宜接过胡萝卜和青菜蹲下身对着那群兔子晃了晃,那群兔子见到美食忍不住往前蹦几步,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赵佑宜,仔细看了一会,像是想从赵佑宜那张漂亮的脸蛋看出些什么。

见眼前人没恶意,有只兔子大着胆子蹦过来咬起了胡萝卜,随后又有几只兔子蹦蹦跳跳过来吃她手里的菜叶子。

赵佑宜见到这群毛茸茸的兔子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慕青:“它们都过来了!”

赵佑宜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兔子,手下的触感软绵绵、热乎乎,让她心中的烦恼一扫而空。

赵佑宜被一群兔子包围着,楚慕青在一旁给她递胡萝卜和青菜。

“哟,木木,你在干嘛呢?”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的画面,赵佑宜回头一看,见一男子穿着一身青衫缓缓而来,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这位是?”苏朝阳看着这张与赵佑黎五六分相似的脸,一时有些出神。

“苏叔!”楚慕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这是我叔母,叔母,这是苏叔!”

“你就是赵妹妹吧?”苏朝阳摇着扇子走近他俩,“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妹妹,我是你朝阳哥哥。”

赵佑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花孔雀从哪里来的,一上来就套近乎,找抽呢?

“不对不对!”楚慕青见他弄错了称呼,连忙解释道:“叔母是叔父的娘子,叔父比苏叔小,你应该喊她弟妹!”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

“子阳,你怎么跑这来了?”楚禅隐匆匆赶来就看到这场面,连忙走到赵佑宜身边。

她身边的兔子因为楚禅隐的到来匆匆逃散,看着这群毛茸茸离开,赵佑宜心里有些不舍。

见赵佑宜身边围着的兔子因为他的到来受到惊吓逃开,楚禅隐有些愧疚:“抱歉。”

赵佑宜连忙摆摆手表示没事,“表兄,这位是?”

见此人能在楚王府后院随意进出,赵佑宜就知道此人和楚禅隐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这是苏朝阳,苏家大公子,也是我的副将。”楚禅隐解释道。

“这是念陵兄的妹妹,”楚禅隐介绍双方认识,“表妹,子阳跟你阿兄也是认识的。”

赵佑宜的目光投向苏朝阳,见状苏朝阳连忙自我介绍:“赵妹妹……哦不对,弟妹好!我姓苏,名朝阳,字子阳,与你阿兄乃是旧识。”

赵佑宜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子阳兄,我名佑宜,字念琬,阿兄也跟我提过你与表兄。”

骗他的,赵佑黎最多跟她提过楚禅隐,大名鼎鼎的楚王殿下,三人之间又有过儿时情谊,所以她在失忆症的影响下才勉强对楚禅隐有点印象。

“原来是念琬妹妹啊,妹妹生得真好看,就像那天边的月亮,皎洁出尘。”苏朝阳一边作揖一边夸张道。

赵佑宜被他夸得浑身不自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拉着楚禅隐衣袖小声道:“表兄,你这朋友是不是……有点问题?”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看到她动作的苏朝阳:……

楚禅隐踹了苏朝阳一脚,厉声道:“正经点,别吓着她。”

吃痛的苏朝阳这才收了神通,“好吧好吧,谁叫你是王爷,我就只能乖乖听话了,赵……啊不,弟妹,你怎么来弗州了?”

比起肉麻的念琬妹妹和怪声怪气的赵妹妹,她还是更喜欢弟妹这个称呼,起码说这话时苏朝阳的语气是正常的。

“我来找表兄有事。”赵佑宜不欲多言,只是匆匆带过一句。

听到这话的楚禅隐像是找到离开的借口,抱起楚慕青把他塞到苏朝阳怀里,“苏大公子帮我看着他,我与表妹有要事相商。”

接住这个肉乎乎的糯米团子的苏朝阳连忙道:“你急什么啊楚怀琮,又不差这一时半会。”

苏朝阳转头对赵佑宜笑眯眯道:“是不是呀,弟妹?”

赵佑宜实在不想看到这人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充耳不闻地拉起楚禅隐的袖子就往书房方向跑。

苏朝阳抱着楚慕青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两人陷入沉默。

不是,我这么遭人嫌吗?

苏朝阳在心中暗自腹诽。

第34章 汤圆

到了书房赵佑宜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楚禅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牵手了。

意识到这点赵佑宜连忙松开他,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被拉住手的楚禅隐则是呆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红晕慢慢爬上耳根。

可能是被他脸上的红晕传染,赵佑宜感觉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烫,急忙扯开话题:“表兄近日有空吗?”

楚禅隐下意识点了点头,赵佑宜此次前来肯定有事找他,他自然会为她空出时间。

“那表兄能否陪我去一趟江州?”赵佑宜问。

“怎么突然要去江州?”楚禅隐观她神情肃穆,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赵佑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往年军中的粮草大半都是在江州富商那里购置的,如今阿兄枉死,他手下的精兵也一同牺牲,如今派手底下的人过去,那些富商不认。”

“所以表妹才想亲自走一趟?”楚禅隐思索片刻,弗州的粮草尽数都供给楚地军,也没有多余的给她,既然如此,只能他陪她跑一趟了。

“本来这种小事是不应该打扰表兄的,但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说起这事赵佑宜好笑地揉了揉手腕,觉得周怀远的担心多此一举,不过她也习惯了出门在外有楚禅隐陪着,且此番去往江州,路途遥远,有人相伴,自然也是好的。

“没问题,待会我去安排一下府中事宜,我们明日就出发?”楚禅隐说完就想去召见李管家,赵佑宜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楚禅隐疑惑地回头看她,见她面露犹豫,“怎么了?表妹还有事?”

“我倒是无事,只是担心表兄刚回到弗州不久就又要离去,不知楚地军中是否会有人有意见。”赵佑宜道。

楚禅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乌发,“军中那边还有苏朝阳,离了我也不会怎么样,而且,既然是表妹相邀,我自无不从。”

闻言赵佑宜露出甜甜的笑容,拉着他的袖子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怀琮哥哥最好啦!”

楚禅隐忍俊不禁,学着儿时赵佑黎对赵佑宜的样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

翌日,收拾好行囊的两人准备策马前往江州,楚慕青抱着小白狗泪眼汪汪地看着赵佑宜与楚禅隐,“叔父,叔母,你们是不喜欢木木了吗?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赵佑宜连忙把小糯米团子抱在怀里,“没有没有,叔父和叔母最喜欢木木了,只不过叔母去江州有点事要办,就叫你叔父陪我一同去,木木在家会乖乖听话的吧?”

楚慕青转头去看楚禅隐,眼眶还泛红着,“叔父,叔母说的是真的吗?”

楚禅隐摸了摸小糯米团子的脑袋,“当然是真的,我们办完事就回来,在家乖乖等叔父和叔母回来,好吗?”

楚慕青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小手一边拉着一个,“那叔父和叔母要早点回来哦!木木会想你们的!”

赵佑宜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应了下来。

楚禅隐把他抱起来交到苏朝阳手里,叮嘱道:“木木就麻烦你了。”

苏朝阳看着宛若新婚夫妻般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的,怀琮和弟妹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木木的。”

待楚禅隐想准备翻身上马时,苏朝阳突然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楚王殿下,你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赵佑宜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和楚慕青对视一眼,双方皆是一头雾水。

楚禅隐离他远了一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假戏真做?”

“你和赵妹妹不是假成婚吗?”苏朝阳气得连弟妹都不叫了,“如今怎么还要跟她去江州?楚地军你不要了?王府你不要了?”

楚禅隐伸出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去江州又不是不回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赵家军和娘子军那里那么多人,为什么赵表妹偏偏来找你和她去江州呢?”苏朝阳认真地问道。

闻言楚禅隐思索片刻,“大抵是因为我武艺高强,又为人可靠?”

苏朝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禅隐,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没准赵表妹是看上了你的美色呢。”苏朝阳幽幽道。

楚禅隐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此话在理,不过我浑身上下也就只有我的脸是属于我自己的了,她看上我的美色也是好事啊!”

苏朝阳真想给他一个白眼翻过去。

听到如此自恋的话语,苏朝阳干脆把他推到一边,“去吧,去吧,去找你的好表妹去吧!”

楚禅隐不明所以地耸耸肩,听话地走到了赵佑宜身边。

“解决完了?”赵佑宜问。

楚禅隐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子阳他就是有点担心,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子阳兄是你的副将,你如今离开弗州,他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赵佑宜不在意这些细节,翻身上马时蓝色衣摆飘扬,风吹来淡淡清香。

楚禅隐再次从她身上闻到了梅花香。

楚禅隐翻身上马,两人并驱而行,一路快马加鞭,尘土飞扬,弗州距江州路途遥远,当天夜里两人就近找了一间客栈休息。

“两位客官好,要几间房啊?”小二笑眯眯地问道。

赵佑宜伸出一根手指,楚禅隐看到她的动作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表妹,我们怎么能住一间房呢?男女授受不亲啊!”

赵佑宜轻飘飘瞥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表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况且如今军费紧张,能省一点是一点。”

楚禅隐连忙抓住她伸出的手指,对店小二道:“我们要两间房。”

店小二打量了两人一眼,对楚禅隐道:“郎君,你就听你娘子的吧!多开一间房干什么?费钱!”

“不行!”楚禅隐满脸通红,还好在微弱的烛光下看不太清,但因为离得近,赵佑宜能够清晰的看得到他神情的变化,见他实在害羞,决定不逗他了,“好吧好吧,就两间房吧,听他的。”

两人付了钱,店小二给他们指了指二楼的两间屋子,两人认清后便准备上楼歇息。

“表妹,今日午膳你用得少,现在饿吗?”楚禅隐关切地问。

赵佑宜微微挑眉:“如果我说饿,表兄要亲自为我下厨吗?”

闻言楚禅隐神情自然道:“当然,总不能饿着你。”

说完他转身就想问店小二能不能借厨房,得到首肯后把行囊放到屋子里就下去做晚膳。

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背影,赵佑宜一时之间有些出神,虽然两人有过总角之交的情谊,但是已经多年过去,就算他与阿兄情谊再怎么深厚,也不应该对她如此好。

她实在看不清、也看不懂这个人。

不过好在他对她没有恶意,那就顺其自然吧。

看着金尊玉贵的楚王殿下为她洗手做羹汤,心里莫名涌现出一种情绪,十分微妙,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心疼,但是……有点舍不得。

楚禅隐借着客栈的厨房做了两碗甜汤圆,上面撒了桂花干,看上去十分美味,赵佑宜看着楚禅隐白皙的脸上沾上些许烟灰,忍笑拿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替他擦拭。

楚禅隐呼吸之间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清新淡雅,十分怡人。

楚禅隐接过帕子胡乱擦了几下,把甜汤圆推到她面前,“还有点烫,表妹小心些吃。”

赵佑宜微微一笑,“谢过表兄,表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嫁给你的女子有福了。”

“现在享受这些的是你不是吗?”楚禅隐回以一笑,毫不逊色,“本就是为你做的,何必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去羡慕呢?”

赵佑宜被他说得有些脸红,舀起一个汤圆放到嘴边轻轻吹气,不去看他的脸。

楚禅隐低低笑出声。

赵佑宜暗道楚王殿下不愧是楚王殿下,一点亏都不肯吃,嘴巴也厉害着呢。

调戏他一下,他还反而调戏回来了。

“小气鬼。”赵佑宜嘟囔道。

“表妹说什么呢?”楚禅隐充耳不闻,笑眯眯看着她,“应该可以吃了,表妹饿了吧,多吃点。”

楚禅隐把碗里没吃过的汤圆分两个到她碗里,赵佑宜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表兄,你养猪呢?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又不是木木!”

也不是他养的兔子!那么肥,怕不是养来吃的吧?

楚禅隐点了点头,“木木吃的可比你多多了,这哪里叫多?长夜漫漫,多吃点,别饿着。”

楚禅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赵佑宜没好气瞪他一眼,把那两个汤圆用勺子舀回到他碗里,“自己的汤圆自己解决!”

赵佑宜咬了一口汤圆,是不甜腻的红豆馅,尝起来香香软软的,楚禅隐的手艺的确不错。

两人相对而坐,温馨平淡地吃完了这顿晚膳。

赵佑宜叫店小二上来收拾碗筷,店小二看着楚禅隐道:“郎君对你娘子可真好,这么晚还亲自下厨呢!”

楚禅隐微微一笑,转头看她:“娘子,你说说我对你好吗?”

第35章 楚楚

“好,自然是极好的,郎君待我如珠似宝。”赵佑宜愤恨地咬牙切齿道,说完这话还不忘瞪楚禅隐一眼。

店小二打量了两人一眼,直言:“郎君与女郎一定是新婚燕尔,才会如此如胶似漆!”

楚禅隐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与娘子的确是刚成婚不久。”

赵佑宜偷偷伸出手拧了他一下,楚禅隐余光瞥到她正在瞪着自己,这才收了神通。

用完晚膳过后两人洗漱歇息,第二日他俩一大早便匆匆离去赶往江州,一路上尘土飞扬,江南景色如画,两道身影疾驰奔腾,仿佛也要融入画中。

经过一处密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被赵佑宜敏锐捕捉到。

“表兄,你感觉到了吗?”赵佑宜翻身下马,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不自觉握紧腰间剑柄。

楚禅隐同样翻身下马,与她背对背扫视周围环境,“表妹,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

不一会儿一群黑衣刺客飞身闪现,赵佑宜与楚禅隐抽出剑与周围刺客缠斗起来,身法飞快,怎料人数越杀越多,跟随在两人身边的暗卫们拔剑而起,纷纷加入战争。

无数训练有素、目光狠厉的黑衣人从密林窜出,刀剑上的寒光让人触目惊心,哪怕赵佑宜与楚禅隐的暗卫再怎么武艺高强,终究也是寡不敌众,纷纷倒下。

只要浑身是血的赵佑宜与楚禅隐还在与黑衣人缠斗,楚禅隐面前有三个目光狠厉的黑衣人,刀光剑影之中,他看见第四把剑朝他的心脉刺来。

“表兄!”赵佑宜一把扯过楚禅隐,刹那时,剑刃刺入楚禅隐手臂,赵佑宜瞪大眼睛,说时迟那时快,赵佑宜的剑已经刺入那黑衣人的心脏,楚禅隐把剑换到左手,干脆利落地抹掉眼前三人的脖子。

血飞溅到两人身上,赵佑宜注意到黑衣人来势汹汹,显然是死士,且武功高强,他们两人绝对不是这群黑衣人的对手。

赵佑宜气沉丹田感受到到肺腑中尤存的内力,猛地抱住楚禅隐的腰飞身离去。

楚禅隐愣愣地看着她,连正在流血的手臂都没有痛觉,她竟然会轻功?

待两人甩出黑衣人一段距离,赵佑宜才将楚禅隐放下来,还没等楚禅隐问些什么,赵佑宜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楚禅隐连忙扶住她,“你毒发了?”

不得已催动内力的赵佑宜此时有些头晕脑胀,楚禅隐掏出帕子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拦住她的腰往后快步走去,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着不远处的悬崖,楚禅隐压低声音道:“表妹,你还撑得住吗?”

赵佑宜只感觉眼前一切都出现重影,整个脑袋晕乎乎的,勉强摇了摇头。

楚禅隐深吸一口气,知道两人是躲不过今日这遭了,快步来到悬崖边,护着赵佑宜一跃而下。

一群黑衣人停在悬崖边,领头人上前一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方,目光阴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下去搜!”

一人犹豫道:“老大,这悬崖那么高,掉下去肯定死了,反正那人只说杀掉这两个人就可以了,何必较真呢?”

领头人狠狠瞪他一眼:“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那人悻悻退下。

悬崖下面深不见底,潭水呈现墨绿色,楚禅隐揽住赵佑宜的腰往岸边走去,待找到一处干燥平坦的地面把她放在地面上,双手交叠在她胸前,“冒犯了表妹。”

楚禅隐在她的胸前规律按压,直到她把呛进里头的水吐出来,赵佑宜张开眼睛看他,见他右臂依然流着血,实在因为被潭水浸湿殷红一整个衣袖。

“表兄,你的手……”赵佑宜咳出一口淤血。

“表妹!”见她再次吐血,楚禅隐不禁皱起眉头,“你毒发了对吗?”

赵佑宜微弱地点了点头,楚禅隐连忙翻出衣袖暗袋里带的药丸喂到她嘴里,赵佑宜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楚禅隐犹豫片刻,“这是我这些年根据念陵兄传来的信件你的病情制造出了的药丸,我的医术虽然不及师父,但如今你已毒发,师父仙去,不如试试?”

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两人身处悬崖,身边也没有可用的草药,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

赵佑宜吞下那颗药丸,没一会儿就觉得通体舒畅,浑身暖融融,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渐渐减轻,呼吸都顺畅不少。

悬崖深处,潭水幽深,紫衫女子不得已靠在蓝色锦衣男子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几声,不知是汗水还是潭水让她鬓角的发丝凌乱湿润,男子轻轻拂过,动作温柔至极。

楚禅隐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照顾小孩一样,语气温柔哄道:“没事,待会就不疼了。”

两人的衣衫已经湿透,紧紧黏在身上,楚禅隐试图催动内功给她暖身,赵佑宜感觉浑身的寒意渐渐散去,可血腥味还在鼻息之间。

“表兄……你的伤。”缓过来的赵佑宜细声细气道。

“你别说话,”楚禅隐微微蹙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我的伤在手臂,不碍事,倒是你,明明毒在肺腑,却要动用内力,你真的是……”

楚禅隐实在对她说不出狠话,情急之下,突然出现的刺客朝他扑来,也正是因为赵佑宜拉了他一下,刺客的剑才没有刺入心脉只是刺伤右手,她是为了帮他,他怎么可以凶她?

“抱歉,刚刚表兄的语气不太好,”楚禅隐愧疚地摸了摸她已经微微干燥的乌发,“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不让我受伤才发动内力离开的,但这样的情况,仅此一次。”

楚禅隐的食指和中指搭上她的手腕,轻声说了一句冒犯了。

她的脉象时强时弱,一会儿给人感觉生机勃勃,一会儿给人感觉病入膏肓,楚禅隐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严肃起来,“表妹,寸心毒已经从心脏蔓延到肺腑,你还说你的身体与常人无异!”

赵佑宜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咳嗽几声道:“表兄别生气,此次乃是意外,平日里我的身体的确于常人无异。”

她身患寸心毒的事不能宣扬出去,否则会影响军心,故而只能对外宣称身体与常人无异,不过只要她不毒发,她的身体从脉象上来看的确与常人无异,只是楚禅隐这家伙嘴上说着医术不佳,没想到竟然从她正常的脉搏中感受到些许死气。

“表兄,你骗我你医术不佳,我骗你我与常人无异,咱们也算扯平了。”赵佑宜虚弱地勾了勾唇角道。

楚禅隐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上次赵佑宜毒发只是长时间没休息好再加上一时被刺激才毒发,因着赵佑宜说无事他才压下心底的异样,要不是此次意外,他竟然不知赵佑宜体内有如此严重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