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难道她的天赋点不是吃瓜……
《玉堂钗》发售第一天, 虽然中途出了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总的来说已经大大超出沈令月的预期。
搬到现场的五百本书被一扫而空,到最后还有来晚了的读者, 捧着银子都买不到, 拉着沈令月临时借调来的掌柜不撒手, 直到对方承诺,明日一定有新书上架, 这才罢休。
至于潇湘公子买通无赖闲汉编造的那些谣言,在董兰猗站出来承认身份的那一刻起便不攻自破。
一是各家小姐夫人们不想也不愿让她们心中的白月光探花郎和任何女子扯上关系,不屑传播这种低俗流言;
二是看在董兰猗身后的昌宁侯府份上,谁吃饱了撑的非要和裴家过不去?
沈令月也从这次活动中尝到了甜头, 丰乐楼的地段和客流量比起国子监后巷那间小小的琅嬛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她让裴景淮想办法找关系,软磨硬泡包下丰乐楼沿街的一间包厢,在对着大街的那扇窗户旁边挂起了“琅嬛馆分柜”的招牌,沿着窗台摆开一排新书, 十分显眼。
换作后世, 这里就相当于北京SKP, 上海国金,南京德基——
能在这里支个柜台替董兰猗卖书,想不火都难!
大概是表妹命里带红,新书发售没几天, 那个最先排演《玉堂钗》新戏的戏班子,竟然被内监宣召, 奉高贵妃之命,在后宫连唱了三天。
这个来自江陵府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一下子成为京城中第一个进宫献唱的民间戏班, 瞬间名声大噪,火遍全城。
就连先前许多不爱看书,对《玉堂钗》不甚了解的权贵官宦之家,得知这出戏居然得了宫里贵妃娘娘的青睐,也不由来了兴趣,纷纷派出自家管事,去找班主订堂会。
《玉堂钗》新戏爆火,连带着董兰猗的新书也一本难求,每天柜台一上架就秒空,连舒父子带着一群熟练匠人没日没夜地印书,也赶不上卖书的速度,短短数日人都快熬干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令月只好让丰乐楼的分柜挂出告示,《玉堂钗》每日限购二十本,售完即止。总算能给连家父子喘口气的时间。
另一边,戏班班主收定金收到手软,未来三个月的堂会都被排满了,除了五月初九这一天。
因为这天是裴家太夫人的寿辰。
班主心知他们这个来自南边小地方的戏班能在京城一炮而红,全靠侯府二公子送来的新戏本。因此无论其他人家开出的价格再高,他也不敢忘本,这一天是务必要到侯府唱堂会的。
……
太夫人的寿辰是侯府上下近期的头等大事,沈令月和燕宜带着董兰猗卖书的时候,孟婉茵也和祁妈妈将寿宴相关事宜提前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太太每年都要过寿,孟婉茵嫁进来二十年,早已驾轻就熟,不费什么功夫。
但今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一是她多了两个儿媳妇——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提供了一些情绪价值。
二是因为董兰猗的新书大卖,似乎还得了宫中贵妃青睐,许多原本和昌宁侯府不太熟络的人家也纷纷派出得力管事送上拜帖,明里暗里想要一张寿宴的请柬。
孟婉茵请示过裴显,二人挑拣了好几天,选出一些可以结交的人家,派人送去请帖。
宾客突然增加,之前许多安排也要重新布置,把孟婉茵累得不行,索性抓了两个儿媳妇和外甥女来当帮工。
董兰猗第一次被允许参与侯府管家理事,此前她对这些事务一窍不通,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孟婉茵得了裴显的叮嘱,对她比以往更热情几分,拉着她的手笑道:“舅母知道你一向不爱掺和这些杂务琐事,但这次是你外祖母过寿,又有不少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如何与这些宾客打交道,是你迟早要学会的功课。”
侯爷说了,从前裴玉珍心比天高,不是想插手侯府中馈,就是铆足了劲儿想让女儿攀高枝,他不想养大她的胃口,才很少过问外甥女的教养。
如今瞧着董兰猗似乎转了性,不再琢磨着给裴景翊做小了,自己还很争气,写出了连贵妃娘娘都喜欢的新戏新故事,显然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你也是大姑娘了,将来若是嫁人当家,总不能两眼一抹黑,被下面奴才合伙诓骗了去。”
孟婉茵教她如何从头举办一场宴会,如何计算各处支出成本,如何辨别下面的奴才有没有中饱私囊,以次充好。
董兰猗听得昏昏欲睡,明显有些抵抗。
有学这些的工夫,她宁可回去继续写新书下一卷……
沈令月眼珠一转,凑近她耳边:“表妹,你就当是为新书积累素材。这管家其实和当官也差不多,你要写谢姑娘如何在官场生存,如何与同僚打交道,这些都可以拿过来用嘛。”
董兰猗瞬间来了精神,一脸渴求新知识的急迫,“请舅母多多教我。”
孟婉茵:……
这,这样也行?
计谋得逞的沈令月回到燕宜身边,冲她挤了挤眼睛。
好耶,又有新人帮忙分担家务了^_^
……
到了太夫人寿宴当日,侯府大开中门,宾客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沈令月等人一早就来到松鹤堂陪伴老寿星见客,困得直打哈欠,用帕子捂嘴遮掩,一边小声跟燕宜吐槽:“我怀疑她们都是没抢到双喜班的堂会,过来蹭戏听的。”
燕宜姿态端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礼貌微笑,对来宾轻轻点头致意。
她借着侧身整理衣襟的动作,小声回:“来者是客,管她们是为什么来的,反正能让祖母高兴就行。”
太夫人今天确实很高兴,她特意将董兰猗带在身边,逢人就炫耀。
眼看几家门第不俗的夫人对外孙女夸赞个不停,隐隐流露出结亲之意。
裴玉珍在一旁听着都十分心动,这里面可还有几位夫人是去年找借口婉拒过她的,如今还不是巴巴地上赶着来求娶?
她脑子一热就想答应,下一秒就收到太夫人凉嗖嗖的眼刀子。
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家,未必是真心看中兰猗,越是如此,她们的姿态越要端得高高的,慢慢挑选才好。
太夫人滴水不漏地将这些试探之语都挡了回去,主动聊起新话题,“我外孙女写的新戏你们都看过了吗?没看的正好,今天双喜班来唱堂会,大家也陪我热闹热闹。”
众人连忙附和,一时间堂内气氛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太夫人慈爱地拍了拍董兰猗的手背,“好孩子,你在这儿陪我们说话也拘束,跟你二位嫂嫂一起,去那边水榭招待各家小辈吧。”
董兰猗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
直到走出屋子,她还能听到身后那些夫人们的溢美之词,夸张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加快脚步。
去水榭要穿过花园中的小径,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向二人吐槽:“从前我跟着母亲去别人家做客,她们对我可从没这样热情过。”
“今时不同往日嘛。”沈令月语气夸张,“表妹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将来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哦。”
董兰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能有今日多亏二位嫂嫂倾力相助,我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否则就让我……”
“不必如此。”燕宜笑着截断话头,“你只要继续写出好看的故事,其他的就全都交给我们吧。”
说话间三人来到水榭,一进门便有一股香风袭来,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莺声燕语,仔细一听讨论的全是《玉堂钗》。
“兰君姐姐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一秒董兰猗就被团团围住,拉着她迫不及待地讨论起剧情来。
更有人今天出门时特意带上了好不容易抢到的新书,拉着董兰猗要她现场签名留印。
董兰猗从腰间荷包取出一方质地上好的鸡血石印章,上面刻着“兰君”二字,郑重其事地在扉页印下。
这是前几天大表哥亲手刻了送给她的,祝贺她终于找到了真心热爱的事业和道路。
董兰猗心知自己从前给裴景翊夫妇带去了不少困扰,收到这份贵重又充满兄长体贴心意的礼物,激动得一整晚都没睡好,特意将印章随身携带。
她被各家小姐们簇拥着讨论剧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并不是每个观点都能让所有人接受,很快就出现分歧,变成了互不相让的辩论现场。
有人说谢姑娘若是拒绝成为驸马,便是伤了公主的心,将来在朝堂上必定寸步难行;
有人说谢姑娘应该将错就错,在洞房花烛夜与公主袒露心声,以公主的宽容善良,一定会帮她保守秘密;
还有人说这样岂不是要让公主大好青春白白守活寡?谢姑娘不能这么自私。
又有人担心谢姑娘女扮男装时间长了,会不会孤苦终老,无人可依。
最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董兰猗。
“董小姐/兰君,你觉得我们谁说的对?”
董兰猗:……
她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被她们嗡嗡吵得无计可施,只能求助地望向沈令月。
二嫂,救救!
燕宜在沈令月耳边低语几句,她心领神会,抬高声音:“各位请听我说——”
她一边喊一边挤进人群中间,将董兰猗护在身后,给她片刻喘息之机。
沈令月笑眯眯开口:“首先很高兴大家都能喜欢这个故事,你们的热情就是我家表妹继续创作的动力。但俗话说千人千面,同样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要求同存异,尊重彼此对不对?”
她打了个响指,“不如这样,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对《玉堂钗》的感想和评论写下来,差人送到国子监后巷的琅嬛馆,我们收集到一定数目的文章,就会集结刊印成册,公开发售。到时候你们可以买回家仔细阅看其他人的观点,若是想要写文应和,或是下笔反驳,还可以继续写出新文章,再送到琅嬛馆……”
在场的小姐夫人都是饱读诗书,不然也不会凑在一块讨论剧情,她们一下子就听懂了沈令月的意思,面面相觑,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试探发问:“我听说国子监和白鹿书院都会把学子们的优秀文章抄录刊印,供其他同窗和读书人观摩。沈夫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女子的随笔感想,也可以做成书册让人看到吗?”
“当然!”沈令月肯定地点头,“虽然我们不能科考,不用写那些骈四俪六的华丽文章,但只要是真情流露而为,一样也有讨论分享的价值。”
这时候她还不忘给琅嬛馆打广告,“我知道各位当中有不少才媛,文心慧质不输男儿,若是想自己出版诗集文集的,欢迎选择我们琅嬛馆,提我名字有优惠哦。”
这个重磅消息一出,大家果然都忘了互相争辩,开始冥思苦想,自己该写一篇什么主题的文章,才有机会被刊印到合集中。
更有心急的一把抓住侯府的丫鬟:“快给我拿一套纸笔,再不写下来我就要忘了。”
有她带头,还有几位小姐也纷纷表示要现场撰文。
原本热闹不休的水榭,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误入了什么乡试考场。
还有那种平日里互相别苗头的小姐妹,此刻更是铆足了劲儿,要在写文章上压对方一头。
董兰猗没想到沈令月会用这种办法解决她们的争吵,扯了下她的衣袖小声问:“二表嫂,这样能行吗?会不会让琅嬛馆赔钱啊……”
沈令月把她拉到角落里小声解释:“印书的成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维持《玉堂钗》的讨论度啊。”
表妹写书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谢姑娘的故事明显是要连载下去的大长篇。
只要大家一直对剧情有讨论欲,哪怕是互相写文章吵架,也是维持热度的手段。
不然后世那些明星艺人为什么动不动上热搜,正炒反炒黑红也是红?
沈令月摸着下巴嘿嘿笑,没有微X抖X小红X,那她们就自己造一个吵(讨)架(论)的平台好了。
……
解决完水榭风波,很快就到了开席的时辰。
赵岚和沈元嘉今日也应邀而来,母女俩许久未见,坐在一处闲话家常。
沈元嘉手里也拿着一本新出的《玉堂钗》,笑道:“现在出门做客,若是不了解谢姑娘的故事,都插不上话呢。”
正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赵岚勾了下唇角,“你小妹就是个爱折腾的,就连明安和文鸢都被她拉去充场面,为了裴家这位表姑娘,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现在《玉堂钗》火爆到什么地步呢,就连沈杭都差人去买了一本,看完一脸不屑表示这都是些脂粉笔墨,纯属小女子玩乐之作。
一边又在饭桌上酸溜溜跟沈明安抱怨:“你和月儿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侍郎的爹?怎么没想过找我写序……”
赵岚差点被他恶心饱了,放下筷子阴阳了一句:“老爷是觉得自己比姜探花更好卖吗?”
沈杭:……肤浅!
……
沈元嘉:“我看侯府太夫人对这个外孙女颇为喜爱,经此一遭,不但董姑娘将来婚事能顺遂,小妹对裴家也是立了大功了。”
赵岚没忍住嘟囔一句:“她要是能早点给我添个外孙,那才是为裴家立功呢。”
沈元嘉面色一黯,低下头不说话了。
赵岚说完才反应过来,暗暗埋怨自己,“嘉儿,我不是说你,你和月儿的情况还是不一样……”
沈元嘉勉强挤出个笑脸:“我明白,至少我已经有蘅姐儿了。母亲有所不知,自从她进了云韶女学,整个人就越发明理懂事起来,还敢为了我顶撞她祖母呢。”
赵岚也好久没见到外孙女了,连忙转移话题,询问起来。
一边聊着天,沈元嘉抬头往四周望了一眼,疑惑道:“快开席了,小妹怎么还没入座?”
赵岚随意扫过去,“这丫头鬼灵精怪的,肯定又琢磨出什么新奇玩意……”
话音刚落,就见沈令月和燕宜一起推着一辆带滚轮的小车走进来,上面摆了一个三层高的奇怪点心,最上面是一个颤巍巍的粉色大寿桃,看起来质地轻盈,松软如云,离得近的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浓郁甜香。
坐在上方的太夫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目光,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沈令月得意一笑,清清嗓子,“祖母,这是我和大嫂特意为您准备的寿桃糕,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燕宜轻声接:“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隆重出场的三层大蛋糕,瞬间成了本次寿宴上最闪耀的焦点。
太夫人用小勺子轻轻挖了一块寿桃,入口即化,香甜绵软,比她吃过最好吃的点心还要甜蜜幸福。
她赶紧让两个孙媳妇做主,给同桌年纪大的老姐妹们都分了一小块尝鲜,听着她们赞不绝口地夸奖,心里简直美上天。
“哎,我这个人哪就是命好,年轻时和夫君恩爱有加,老了也有儿孙满堂,个个争气,就连娶进门的孙媳妇都是秀外慧中,聪明伶俐!”
老太太一高兴,二人手腕上又各自多了一个大金镯子。
其他老姐妹听着她没完没了地炫耀,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回家就找茬把儿孙臭骂了一顿。
——不是一个个都说要孝敬我吗?等我过寿的时候也要吃到那什么裴家的寿桃糕!
……
这阵子昌宁侯府接连出了不小的风头,无论是董兰猗的新书,还是寿宴上那别具一格的新奇点心,都成为了各家茶余饭后津津议论的谈资。
全家大概只有裴显还没被这副鲜花着锦之相所迷惑,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叮嘱众人最近要低调行事。
“兰猗最近就不要出门了,你那新书不是卖得很好吗,好好在家休息一阵子,慢慢构思下一卷的剧情。”
裴显和颜悦色地叮嘱外甥女,一转头又对裴玉珍冷了脸,“最近上门给兰猗说亲的人家不少,你可别犯糊涂随便答应了,她的终身大事,需得我和母亲都掌过眼才算数。”
裴玉珍有点不服气,想说她才是董兰猗的亲娘,但她毕竟在侯府住了十年,去年又被骗损失了一大笔嫁妆,难免底气不足,乖乖点头应下。
董兰猗突然出声:“舅舅,我想……”
“怎么了?”
她飞快瞥了裴玉珍一眼,鼓起勇气开口:“我今年才十八,两位嫂嫂都是二十岁才进的门,我也不想那么早嫁人,能不能再给我几年时间,我想专心写好《玉堂钗》这个故事。”
裴显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就算我和你外祖母要给你说亲,也一定会先问过你自己的打算,不会把你胡乱嫁出去的。”
董兰猗抿唇一笑,谢过舅舅,又偷偷瞄了燕宜一眼。
她想起当初大表嫂说过,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人住在侯府也没关系。
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
接下来的日子,《玉堂钗》每日销量稳步上涨,直到逐渐稳定下来,琅嬛馆现有库存已经足够应付,连舒父子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才怪。
自从太夫人寿宴结束,第二天就有手快的小姐写好文章,让丫鬟送到了琅嬛馆,还学着董兰猗给自己起了个新笔名。
文章如雪片般飞来,连舒从中择优录取,集结成册,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制版刊印。
《玉堂钗评集(一)》一经出版,又是被各家小姐派人疯抢,想知道自己的文章被选上了没有,又想看看其他人的观点。
连带着已经趋向于饱和的《玉堂钗》销量又来了一波上扬,还吸引来了外地的书商,要和琅嬛馆签独家供应合同,允许他们将书售卖到外地,又是一笔可观的进项。
到了月底,沈令月带账房去琅嬛馆盘账,算出收益后大吃一惊。
“竟然赚了这么多?”
不愧是她看好的蓝海市场!
她喜滋滋地想:难道我的天赋点不是吃瓜,而是赚钱?
一转头对上连舒怨气十足,仿佛能养活十个邪剑仙的模样,她干笑两声:“小连掌柜,最近辛苦你了哈。”
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从本月纯利润中分出一成,“给你和连伯父的分红,我就说过赚钱了不会亏待你们的吧?”
“不辛苦不辛苦,生意这么好,都是因为董姑娘的故事好。”
热乎乎的银票温暖了连舒的心,他期期艾艾地问:“不知道《玉堂钗》第二卷写完了没有,我能有机会提前看到吗?”
沈令月看出他的小心思,轻咳两声:“表妹还在闭关创作,等我回家问问她。若是写好了就给你送来。”
“好!”
连舒也没气馁,虽然见不到董兰猗,但她写的故事一直陪着他,每天看到那么多读者来信讨论剧情,他就特别有干劲儿,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月崽:小连掌柜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晚上加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87章 第 87 章 她多希望自己能像绮兰一……
雪浪斋的杜老板最近有点儿寝食难安。
因为《玉堂钗》太火爆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他完全无法复刻的路线。
杜家也是京城老本地人了,世世代代经营书坊,在东西南北各区都有分店, 也可以自夸一句“书香世家”。
但他就是再有本事, 也不过是个小商人, 无论是请戏班子排新戏,还是去丰乐楼租柜台, 这背后要付出的成本都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如果说之前他还存了挖墙脚的心思,在得知兰君的真实身份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杜老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天三趟往潇湘公子家里跑, 恨不得在他家打地铺住下了,死缠烂打,无论如何也要他尽快交出新稿子,刊印《绮兰传》新卷,才能把被琅嬛馆抢走的读者重新拉回来。
肖朗被他纠缠得不胜其烦, 嘴上说着要闭关创作, 实则从书房后门悄悄去到后院, 以更加急迫的态度催促肖素真。
甚至还放了狠话:“……什么时候写完这一卷,我才放小囡进来见你,否则你就听她夜夜哭着喊娘吧!”
肖素真被逼迫,内外交困, 压力巨大,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点灯熬油终于写完了最新一卷,交给肖朗时整个人都在打晃儿。
肖朗拿到书稿喜不自胜,立刻就要回去誊抄。
肖素真艰难抓住他的衣角, “小囡在哪里?让我去见她……”
“当然是好好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了。”肖朗敷衍地扯出一个笑脸,“阿姐,我可是她亲舅舅,还能让小囡受委屈吗?”
肖素真跌跌撞撞冲出房间,连日精神紧绷让她越发虚弱,没走两步就踉跄着扑倒在地。
“你去陪小囡玩一会儿吧,记得千万别踏出后院,我前面还有客人呢。”
肖朗丢下这句话,飞快进入书房。
肖素真从地上爬起来,往东边走了几步,趴在井边往下看。
微微晃动的水面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发丝凌乱的面孔。
肖素真知道自己不能让女儿看到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强撑着打了盆水简单清理了一下,使劲拍拍面颊,让脸上看起来有点血色,这才去了小囡的房间。
“阿娘!”
看起来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正抱着碎布头缝的旧娃娃发呆,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立刻惊喜地抬起头。
肖素真快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小囡乖,这几天有没有听舅舅的话,他没有打你骂你吧?”
小囡天真的黑眼睛眨了眨,“没有啊,舅舅昨天还给我买烧鸡吃,一整个大鸡腿都是我的。”
肖素真闻言心下稍安,“那就好……阿娘平日太忙了,你要乖乖听舅舅的话,不要给他添麻烦,知道吗?”
弟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初丈夫突然暴病而亡,若不是弟弟态度强硬,坚持将她和小囡接回娘家,她们母女留在婆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想起那时丈夫新丧,婆婆就背着她和迟迟娶不到媳妇的小叔子暗中商议,说要给她下药,生米煮成熟饭,若能生个儿子,也算是给亡夫留下香火了。
肖素真终于明白,那段日子身后若有似无的窥探目光来自何处,恶心得她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偷偷差人去给肖朗送信,让他来救救她们母女。
否则她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遭受这等奇耻大辱。
幸好弟弟还是来了,把她和小囡带出那个虎狼窝,还收留了她们。
只是三个人在京城开销很大,肖朗屡试不第,靠写话本为生,又销量平平,只能勉强维持生存,越发捉襟见肘。
肖素真心知是自己拖累了弟弟,正好她亡夫从前也爱看话本,书房里买了不少,肖素真也跟着看过几本,便有了自己动笔试一试的念头。
她记得自己写完第一个故事,忐忑去找肖朗,问他这个能不能卖钱。
肖朗看过后夸她写得好,但又面露难色。
“阿姐,若让书坊老板知道这故事是女子所写,还是一个寡妇,他肯定嫌晦气不愿沾手,正好我在老板那里还算有几分名气,不如假托我的名义,兴许还能更好卖一点?”
肖素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毕竟弟弟为了养活她们母女很不容易,只要能帮到这个家,她并不在乎什么署名。
后来肖朗很兴奋地回来,告诉她这个话本卖得很好,书坊老板特别满意,还想要更多的稿子。
肖素真高兴极了,她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讲故事的天赋,越发废寝忘食地创作,小囡则交给肖朗照顾,他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不会饿着冻着她。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朗对她的态度渐渐变了。
他开始一边对她的故事冷嘲热讽不屑一顾,一边又催着她快写多写,好出书赚钱。
临近交稿日期,他甚至还会用铁链把她的房门锁住,美其名曰专心创作,不让她受外界干扰。
肖素真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赚了钱出了名,搬进了大房子,却更加不高兴了。
她想让他高兴,她拼命地构思新故事,甚至写出了长篇《绮兰传》,让潇湘公子这个名号越发炙手可热。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肖朗说过,写好书和卖好书是两码事,他要出去应酬,和书坊老板打好关系,去维系那些有钱有势的读者……否则就算再精彩的故事,没人帮你吆喝,也只能堆在架子上落灰生虫。
“阿娘,你看这是什么?”
小囡的声音将她从漫长的思绪拉回现实,一低头就见女儿献宝似的拿出一本装订精美的书籍,封皮上写着《玉堂钗》。
“嘻嘻,这是我从舅舅书房里偷拿出来的,听说是现在外面卖得最火爆的故事。”
小囡眨巴着大眼睛,“阿娘你也看一看,兴许就有新的灵感,不用被舅舅关起来写了。”
“小囡,以后不许乱动舅舅的东西……”
肖素真随口教育了她两句,一边翻开话本第一页,很快就被剧情吸引,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小囡靠在她怀里,好奇地打量着纸面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她不认得,但她知道这本书每隔几页就有好看的彩色画,上面画的姐姐穿着男人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威风极了。
肖素真越看越入迷,越看越为这个故事的大胆构思而击节称赞。
直到剧情在圣上赐婚那一幕戛然而止,她怅然若失地翻过封皮,轻轻念着作者的名字,兰君。
不知道这人是男是女,真想和他见一面,一起讨论剧情……
她最近状态不好,《绮兰传》陷入瓶颈,急需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帮她梳理思路。
就在肖素真垂眸凝思,能不能找个机会出门,打听一下这位兰君是什么来历时。
一道阴沉沉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光线。
“阿姐,你在看什么?”
肖朗脸色难看地走进来,一眼就瞧见封面上的《玉堂钗》,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书抢过来,对她大喊:“谁让你看这个的?!”
小囡吓得脸都白了,不住地往肖素真身后躲去。
肖素真现在一听见肖朗的咆哮就本能地感到恐惧,但爱女之心占据上风,她强撑着对他解释:“是我听说这本书卖的很好,想看看学习一下……”
“都是砸钱堆出来的,有什么好的?不许看!”
肖朗暴跳如雷,扯着书脊用力撕开,刷刷几下就将书页撕成碎片,撒了一地。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通红,根本不顾小囡还在场,就指着肖素真暗暗威胁:“《绮兰传》新卷已经交给书坊老板了,如果这次卖的不好……你就带上小囡出去睡大街吧!”
肖素真浑身发抖,只能搂紧女儿不停点头,直到肖朗气冲冲地摔门出去,颤抖的身体微微止歇,眼泪控制不住地砸到地上。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就是书里那个勇敢大胆的绮兰,可以抛开一切世俗偏见,不管不顾地逃离,快意江湖……
可现实中的她,不过是个带着女儿逃出夫家的可怜寡妇,如果没有肖朗收留,她们母女恐怕真的就要露宿街头了。
……
杜老板让雪浪斋的印刷匠人加班加点,终于以最快速度印出了最新一卷《绮兰传》。
他和肖朗商量好,还是按照上一次现场签售的法子,再学一学人家琅嬛馆,下血本请了一队舞龙舞狮,绕着京城大街小巷宣传一波。
这下又是一笔额外支出,杜老板心疼得要命,对肖朗道:“请舞狮队的钱咱们五五开,这可不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肖朗心里啐他小气,面上还要赔笑:“行,到时候新书卖的多了,肯定能回本。”
到了新书发售那天,肖朗来到酒楼,在包间等待时就能看到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他的老读者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几分自信。
看来潇湘公子风采依旧,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就在时辰差不多了,他戴上面具,准备隆重登场时。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
“姐妹们,姜探花今天要在丰乐楼公开品鉴《玉堂钗评集》,听说还有许多年轻的进士小哥随机登台,现场评文,快跟我去抢号牌啊!!!”
长长的队伍瞬间如鸟兽散,一群人乌央乌央朝着丰乐楼赶去。
等肖朗走到台上,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大堂,还有散落一地的花生瓜子皮。
作者有话说:来了[红心]
第88章 第 88 章 我用阿娘的故事,换你的……
呼……
一阵穿堂风吹过, 肖朗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越发显得可怜又萧索。
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仿佛一尊石化雕像。
直到杜老板跑进来, 见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我就出去谈了个事的工夫, 人呢?人都哪去了???”
肖朗面皮抽动,好半晌才挤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们都去丰乐楼……看姜探花了。”
可恶……探花有什么了不起!长得俊有什么了不起!
杜老板一听到姜探花就明白了, “是琅嬛馆那边又出了什么新招?可他们为什么非要选在今天,故意和你打擂台?”
他后知后觉,上下打量了肖朗几个来回,神情微妙:“肖公子, 该不会是你得罪了他们吧?”
肖朗心虚地移开视线,嘴硬道:“我写我的书,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杜老板哪还看不出来他在狡辩,用力一跺脚,“姓肖的, 你自己作死可别带上我啊。我说怎么《绮兰传》的销量一日不如一日, 原来都是被你拖累的。我警告你, 当初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是因为你这边出了问题,导致销量不佳,我是可以向你索赔的!”
他看着空荡荡的酒楼大堂心痛不已, 这租金还有布置场地的费用都花出去了,还有雇人排队, 提前安排“书托儿”的钱……
杜老板扯着肖朗衣袖不放人,“你得赔偿我!”
“真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肖朗使劲挣脱他,没好气道:“你有跟我在这儿算账的工夫, 不如赶紧去丰乐楼那边看看情况,我还想知道琅嬛馆为何一直针对我呢。”
他装出一副大义凛然、清白无辜的模样,大步向外走去。
肖朗憋着一股火来到丰乐楼,就被队伍中许多熟悉的面孔深深刺痛了眼睛。
这群喜新厌旧的女人!
明明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会永远追随他……
他站在街对面,脸色难看得要命,小眼睛四下逡巡,终于被他看到董兰猗和一个年轻书生从侧门处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肖朗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惊喜又深情地开口:“兰猗,你终于探亲回来了吗,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董兰猗被他突然蹿上来的架势吓了一跳,一时慌了神,想要把手抽出来,可肖朗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铁钳一般箍得生疼,难以挣脱。
她眉头紧蹙,花容失色,不停地挣扎,“你放开,放开我!”
连舒也没想到自己陪董兰猗出来透气会遇到这种情况,当即反扣住肖朗手腕,皱紧眉头不断发力,“哪儿来的登徒子,再不放手我要报官了。”
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肖朗相比,连舒从小就扛着厚重的雕版在自家后院来回搬动,印书装订运货样样都做得,可比他的力气大多了。
肖朗瞬间感觉手腕处像是被烙铁紧紧烫住一般,面色扭曲,啊啊啊地喊叫着,不得不松开董兰猗。
董兰猗一脱身立刻躲到连舒身后,惊魂未定,抓着他的肩头小声道:“他,他就是潇湘公子……”
连舒眉头皱得更紧,“啊?”
大名鼎鼎的潇湘公子,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放手,放手啊!”肖朗疼得整张脸都要扭成一团了,好不容易等连舒松开手,立刻捧着自己的手腕甩个不停,对他怒目而视:“臭小子,我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你竟敢弄伤我?”
他见连舒面嫩,穿得也是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身上还系着干活的围裙,还以为他是书坊里打杂的小伙计,顿时优越感十足,高昂着脖子:“快给本秀才跪下磕头认错,否则我就报官了!”
连舒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默了默才道:“不好意思,我是举人。”
肖朗:……!!!
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红得仿佛能滴出血,“不可能!”
这小子看着还未到及冠之年,怎么就考上举人了?!
“我骗你干什么?”连舒翻了个白眼,又假装凶狠地板起脸,“你还要报官?你光天化日非礼董小姐,我才要报官抓你呢!”
肖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飞快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两滴眼泪,哀求地望向董兰猗:“兰猗,你我好歹也有一段情分,就真要对我如此赶尽杀绝吗?”
董兰猗气得脸都红了,“谁,谁跟你有什么情分?你剽窃我的故事出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肖朗立刻反驳:“我不是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吗?就连《镜中缘》的稿酬我也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董兰猗冷不防被问住了,她本就不善与人争吵,如今更是有口难言,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他那八十两……
“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潇湘公子吗!”
肖朗身后传来一道震天巨响,炸雷一般,震得他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仿佛成了个聋子。
他捂住耳朵狼狈转过身,就看到沈令月手里拿了个铜喇叭似的玩意儿,正对着他叭叭喊个不停。
肖朗心道不妙,董兰猗面皮薄好糊弄,她这个嫂子可是个难缠的。
然而此时他想走也来不及了,沈令月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衣袖,一边又朝着另一边排队的读者大喊:“快来看哪,就连潇湘公子都被姜探花的风采折服,偷偷来看热闹了!“
那群刚从潇湘公子那边赶过来的小姐夫人们,见状反而松了口气。
本来还有点愧疚,错过了公子的新书发售——什么,他自己也来了?那没事了。
还有人冲肖朗挥挥手,安抚一般,“公子你再等等啊,等我看完了姜探花和其他进士小哥哥,再来买你的新书。”
肖朗眼珠一转,故作一脸悲愤,指着沈令月大喊:“就算你们是高门侯府,千金小姐,就能随意欺凌我这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小书生吗?我家里穷,全靠我写书卖书维持生计,跟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不一样,我家里还等米下锅呢……为什么非要选在今天和我打擂台,一定要逼死我你们才满意吗?!”
沈令月似笑非笑,哦吼,还跟她玩上舆论战了?
“潇湘公子你在说什么?”
她不慌不忙举起铜喇叭,“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先撩者贱’吧?是谁收买街头无赖传播谣言,败坏兰君姑娘的名誉,我这儿可还有他们亲笔画押的证词呢!”
沈令月威胁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毫不畏惧地对上肖朗慌乱的视线。
她就是故意选在今天截胡又怎样呢?明明是他先犯贱的!
一旁排队的读者纷纷露出异样的神情,不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哪边说的才是真的?”
“公子和兰君都是我喜欢的作者,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谁懂啊,既追《绮兰传》又看《玉堂钗》的我心都要碎了……你们就不能为了我握手言和吗?”
肖朗没想到自己那天收买无赖散播谣言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但他当初给钱的时候特意做了伪装,事后又迅速离开现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来过。
就算她手中有那几个地痞无赖的口供又如何?只要他死不承认就行了。
肖朗抹了一把脸,故意作出凄凉无助的表情,“罢了罢了,我一升斗小民,如何能与你们权贵之家相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我的错,大不了,大不了在下就此封笔,让潇湘公子与你们相忘于江湖吧!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语声嘶哑,仿佛被伤透了心一般,跌跌撞撞着跑开了。
“公子,公子别走啊!千万不要封笔,我还等着看绮兰姑娘的新冒险呢!”
有位年轻小姐按捺不住,提起裙角追了出去,边哭便喊。
有她带头,又有几个潇湘公子的死忠读者也跟着追了过去。
虽然离开的人比起排队的只是少数,但这一出闹剧多少还是影响了今天活动的气氛。
幸好有姜云霖随机应变,现场抽取“幸运读者”上台互动,或赠诗或画像,交流文章,最后也算是圆满落幕,又卖出许多本《玉堂钗评集》。
结束后,沈令月亲手给她端了杯茶,“姜探花辛苦了,我们这个场子多亏有你啊。”
接着又向其他受邀而来的年轻进士们一一谢过,“大家今天都很辛苦,我请你们在丰乐楼喝酒,随便点菜,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
姜云霖面对沈令月时已经不再拘谨,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再说我这些同僚大多家境拮据,今天过来帮忙还能赚一笔外快补贴家用,是我们该谢你才对。”
眼看进士们已经被丰乐楼的小二带去包厢,她才压低声音对沈令月道:“我看你是打算跟那个潇湘公子杠上了?此人成名在先,又一向会讨读者欢心,比起兰君这个后起之秀,还是有不小的威胁,你一定要慎重行事啊。”
沈令月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他可真会演,好一个千年虾精!”
另一边,连舒见董兰猗愁眉不展,心事满怀的模样,也跟着着急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干巴巴地道:“你别难过,沈夫人那么厉害的,有那么多新奇的好主意,一定能解决这件事的。”
“二表嫂的本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董兰猗轻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他真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之前沈令月一直瞒着她没说,是以董兰猗直到今日才知道,《玉堂钗》发售那天,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竟然都出自肖朗之手。
这让她对他最后的一点偶像滤镜也碎成了渣渣。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嫉妒自己能写出好看的故事吗?
可他自己明明也有《绮兰传》在连载,就不能公平竞争,和平相处吗?
董兰猗想不通,又不想用这些琐碎的心事去烦扰二位嫂嫂,下意识地将连舒当成倾诉对象,对着他碎碎念个不停。
连舒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当一个倾听者,一个树洞,包容她全部的小秘密。
董兰猗念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点难为情:“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连舒一抬头就对上她清雅柔婉的面庞,脸上不受控制地爆红,连忙掩饰地抬起袖子抹了两把,摇头:“没有没有,我其实……其实很高兴,你能对我说这些,这是不是就代表……我们是朋友了?”
说到最后,他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仿佛不敢冒犯。
董兰猗愣了下,然后用力点头,认真看着他:“我们当然早就是朋友了。”
《玉堂钗》能卖得这么火爆,在短短时间内风靡京城,全都离不开连舒的亲力亲为,每一本装订好的书,都会被他反复检查校正,确保尽善尽美。
这可不是花钱雇来的工匠就能做到的,需要非常非常上心才行。
董兰猗认真打量着他,回忆着琅嬛馆开业那天,第一次见到连舒时的模样,不由道:“你最近瘦了好多,这里都凹进去了。”
她抬起纤细的指尖,虚虚点了两下连舒的脸颊。
哪怕没有实际触碰,连舒也感觉到他脸上仿佛有小蚂蚁爬过,酥酥麻麻的一路直冲天灵盖,炸得他头晕目眩,整个人飘飘然。
他像是喝了一大碗烈酒似的,晕乎乎地露出一个傻笑,摇摇头,“没关系,我年轻有的是力气,等忙完这阵子多睡上几天就养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董兰猗被他呆呆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又认真叮嘱:“不光要多睡觉,还要多吃饭,不能仗着年轻就肆意挥霍,如此才是长寿之道。”
连舒已经彻底醉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说好。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了琅嬛馆附近。
董兰猗方才想起她最近写书正缺一本前朝文集参考,恰好连舒说琅嬛馆中还有库存,便随他一起过来拿书,然后再回侯府。
还没进门,就看到高高的柜台前站着一个踮脚的小女孩。
“请问,这里能买到带彩色画画的书吗?”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怯生生的,手里攥着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