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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她们赚大钱的日子还在后……

潇湘公子约董兰猗在上次那家酒楼见面。

他特意提前了一刻钟过来, 自信满满地在包厢里等候。

虽然对方是侯府的表小姐,但他的读者当中也不乏一些大家闺秀,还不是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再说了, 董兰猗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千金, 听说她幼年丧父, 如今跟着母亲和妹妹寄居在舅舅家,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 才会写出那般细腻婉转的故事。

这种从小缺爱的姑娘最好骗了,只要他充分发挥自己成熟男性的魅力,把她当小娇娇似的哄上几句,她就肯为你付出一切……

潇湘公子靠这一招已经得手了许多次, 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眼看快到约定的时辰了,他忙不迭拿出一面小铜镜,对着整理发型。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他立刻抬起头,露出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深情款款地开口:“董小姐, 你来了, 我……你是谁?”

在看到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时,潇湘公子脸色一变,目光有些不善。

“请问可是肖朗肖公子?”

何融不卑不亢地对他微微一躬身,“小的是昌宁侯府的跑腿小厮, 特意来替我家表小姐传话的。”

潇湘公子一听他自报家门,稍稍松了口气。

没错, 他本名是叫肖朗,以侯府的能耐,查出他的真名也不算什么难事。

肖朗忍不住打量了何融几眼。

一身靛蓝棉布薄袄, 衣领和袖口镶了一圈湖绿色窄绸边。腰带应该是用侯府主子淘汰下来的旧织锦缎改成,暗纹若隐若现,透着低调的贵气。腰间还挂着一枚半旧的缂丝荷包,估计也是主家所赐。下穿深青色布裤,脚上是一双青布面、白布底的云头履。

他虽然自称是小厮,但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在高门大户里过惯了好日子的。

肖朗心底生出隐秘的嫉妒,这奴才真是命好会投胎。

面上却不显分毫,恰到好处露出一丝惊喜,“贵府表小姐来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何融来之前得了嘱咐,表现得越发倨傲,居高临下道:“我家表小姐说了,她不喜欢这里的茶水,口感太粗糙。表小姐今天在丰乐楼包了雅间,肖公子若是想见她,半个时辰后自去丰乐楼寻她便是。”

说完也不再看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肖朗气得攥紧拳头,冷笑低语:“这是还在生我借鉴她故事的气,故意跟我摆谱呢?”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丰乐楼的档次要比这家酒楼高级多了。

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往来宾客都是大富大贵之人,随便一桌席面就要二十两起步。

便是他靠着出书赚得盆满钵满,也不敢轻易去丰乐楼里消费。

一个寄居侯府的表小姐都能有这么大的排场,足见权贵之家的奢靡。

肖朗嫉妒得心里直泛酸水:人家去丰乐楼吃饭,就跟他去街边茶馆似的稀松平常吧。

他再次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攀上这根高枝。

半个时辰后,肖朗准时来到丰乐楼,装出一副经常来,很熟练的样子,对小二道:“我来找昌宁侯府的董小姐。”

“好嘞。”小二热情地在前面引路,一边和他攀谈:“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丰乐楼吧?用不用我给您推荐几道招牌菜……”

肖朗脸色一黑:“……带你的路!”

到了二楼,他刚上了走廊,就看到前面一间包厢里陆续走出几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怀里还抱着大大小小的红木盒子。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丫鬟最后走出来,捏着帕子叮嘱他们:“我家小姐不喜欢这些款式老气的首饰,你们倒是用点心,别拿这些下等货色来糊弄我们。”

几名掌柜连连点头称是,路过肖朗身边时,他一转头就看到半掩的盒盖下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金玉首饰,几乎要晃花了眼。

“不愧是在侯府里长大的姑娘,眼光就是毒啊。”

“听说她是侯府太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这几年光置办嫁妆就花了这个数……”

说话那名掌柜神神秘秘冲同伴伸出一个巴掌。

“难道是五万两?!”同伴发出惊呼,又连忙压下声音,随着二人越走越远,听不见了。

……五万两!

肖朗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侯府的泼天富贵再一次刷新了他的想象。

待那几名掌柜下了楼梯,他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对站在门口的丫鬟挤出一个笑脸,“请问董小姐在里面吗?”

丫鬟抬起下巴淡淡扫了他一眼,“肖公子?随我来吧。”

肖朗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忐忑,跟着她进了包间,穿过两重珠帘,终于见到了坐在桌边发呆的董兰猗。

被脚步声惊动,她回过神来,摆摆手,“青蝉,你先出去吧。”

“好的小姐,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青蝉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瞪了肖朗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董兰猗和肖朗二人,角落里的香炉散发出袅袅幽香,层层纱幔下是少女心事重重的面庞。

董兰猗目光幽怨,藏在桌布下的指尖用力攥紧。

“肖公子约我见面,难道是想告诉我,《镜中缘》的开头与我的故事相仿,纯属巧合?”

肖朗张了张口,原本自信满满的腹稿在这一刻似乎被全盘推翻。

他突然单膝跪地,仰起头一脸诚恳地望向她:“董小姐,在下是来向你赔罪,请求你原谅的。”

肖朗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郑重地放到她面前。

“这是《镜中缘》的稿酬,一共八十两……我知道这点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的全部心意,请你务必要收下,否则便是不肯原谅我了。”

肖朗硬着头皮开口,他本以为拿出这笔银子算是“巨款”,足够震慑住一个在侯府寄人篱下的孤女。可这一路所行所见,都彻底颠覆了他对董兰猗的认知。

她今日身上穿的是贡品级别的霞光锦,发间戴着珍珠发钗,颗颗浑圆如拇指大小,衣裙之上眄丽生光,如烟霞般缓缓流淌,贵不可言。

肖朗懊悔得快要把手心抠破,暗暗埋怨董兰猗那天为何打扮得如此寒酸,害他有眼不识金镶玉,险些错过了这颗蒙尘明珠。

这根本不是什么没爹的小可怜,分明是个金娃娃。

他突然跪下显然吓了董兰猗一跳,面上带出几分无措,说话也结巴起来,“公子不必如此,你,你先站起来说话……”

肖朗一脸凝重,“小姐若不能原谅我,小生宁愿长跪不起!”

董兰猗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你先起来吧,我,我不生你的气了。”

肖朗心中一喜,看来董兰猗对他依旧怀有倾慕之思,那就好办了。

他仿佛听劝一般站了起来,在董兰猗对面坐下来,显得十分守礼。

“董小姐,多谢你愿意听我解释。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与雪浪斋老板签的契书极为苛刻,若是我不能按他要求,及时写出新书,就要我赔上一笔天价巨款。”

肖朗一脸愧疚:“我也是被他逼得没法子了,又想到你那天给我看的故事,情急之下便借鉴了你的少许剧情……但后面的故事全都是我本人原创,如有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发誓的态度格外郑重,言辞恳切,字字真心。

董兰猗果然被他的话牵动了心神,轻咬嘴唇,“公子既然用了我的开头,就是说我的故事还有可取之处,对不对?”

肖朗忙不迭点头,“自然,你文笔清丽婉约,故事想象大胆,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文坛新星啊!”

“那你上次为何将我的故事批得一无是处?”董兰猗忽然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带了几分委屈和执拗,“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肖朗先是一怔,随即眼圈一红,连忙扭过脸去,掩饰地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实在是我那天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起了我……早逝的未婚妻。”

肖朗一脸悲痛:“你和她真的太像了,长得像,气质像,连写故事的风格也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因她自幼身子孱弱,却又沉迷创作,经常一写起来就废寝忘食,以致心血耗尽,夭折在大好年华……”

他飞快抹了一下眼角,哑声道:“我一见到你就情不自禁……我是怕你走了她的老路,所以才故意贬低你的作品,只希望你能放弃写作,健康平安……”

“原来是这样。”

董兰猗听得认真,眼角仿佛也浮起水雾,又带了几分少女的羞赧,“我跟你的未婚妻……很像吗?”

肖朗轻叹一声:“自从她离我而去,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已再无欢愉。直到我终于见到你……兰猗,你知道吗,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天地间仿佛重新有了颜色,你就是老天恩赐给我的神女,只要看到你,我心中的创作灵感便如火苗源源不绝!”

他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董兰猗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写出更多的故事吗?”

董兰猗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回来,低下头仿佛害羞一般不敢看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照顾你,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我们一起去踏青,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肖朗轻轻摩挲她的指尖,一脸深情,“从今往后,我故事里的每一个女主角,都是你。”

……

哐当。

外间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肖朗纳闷地转过头,“什么动静?”

董兰猗回过神来,眸光微闪,“可能是小二手滑打翻了东西吧。”

肖朗也没多想,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丰乐楼的伙计也不怎么样。

他又问了一遍:“兰猗,你愿意答应我吗?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写书人,但我们的灵魂是同鸣的,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董兰猗满脸羞红地抽回手,“……事关终身,不可擅自做主,我还要回去和长辈商议。”

肖朗见她态度松动,心中大喜,忙不迭道:“是该如此,我一定会让长辈看到我的诚意。”

分开前,董兰猗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我还没见过你的模样,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

肖朗犹豫了一下,但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态,他抬手缓缓摘下面具,对她深情一笑。

“这样还满意吗?”

……

沈令月几人从隔壁房间冲过来时,就看到董兰猗蹲在痰盂边上不停干呕。

“这是怎么了?”

裴玉珍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拉着女儿上下打量,“怎么吐得这么厉害,他欺负你了?!”

“没有……”

董兰猗小脸煞白,连连摆手,捏着帕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有气无力地望向沈令月,“我只是觉得二表嫂说的真对,他果然是个……虾头男。”

说话恶心,演戏恶心,长得更恶心!

沈令月吐出一口气,对燕宜道:“这个虾头男真是超出我想象了,他怎么敢打表妹的主意?还说要娶她???”

燕宜神色凝重,“怕不是他看上了表妹的才华,想骗她替自己想出更多的好故事吧。”

还有什么比“我娶你”更能迷住一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少女呢?尤其是潇湘公子还是她所仰慕之人,谁能顶得住这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

方才她们几人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全过程,裴玉珍好几次差点就要冲过来揍人了,都被沈令月及时拦住。

此时她正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女儿的脑门,“这种花花肠子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小姑娘了!哼,要不是我及时察觉,你一个人傻乎乎去赴约,还不被人吃干抹净了?!”

裴玉珍叉着腰把肖朗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令月偷偷给燕宜一个揶揄的眼神,小姑这算不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下一秒裴玉珍没好气地望过来:“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沈令月摆手:“没有没有,我是想说,多亏了姑母火眼金睛,心细如发,及时察觉那厮的阴谋诡计!”

原来昨日董兰猗收到潇湘公子那封信,还真有一瞬间动摇过。

毕竟她看过潇湘公子的所有作品,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不应该是那种剽窃他人故事的卑鄙小人,对他还是怀着一丝希望,想听听他是否真的有什么苦衷。

……然后就被过来关心女儿的裴玉珍抓了个正着,又找来沈令月和燕宜一块想办法。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丰乐楼会面。

从何融传话,到掌柜奉承,青蝉傲慢,每一个环节都是她们精心设计,就是要给潇湘公子一个下马威,好让他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嘴脸。

沈令月拿起肖朗留在桌上的八十两银票,抖了两下,轻哼,“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表现得特别有诚意?如果表妹真是那种家世不显的小姑娘,岂不是要被他的‘大手笔’骗住?”

裴玉珍一把抢过银票塞进袖中,“不要白不要,反正他偷了兰猗的故事,这钱是我们应得的。”

“娘,这个故事其实……”董兰猗蹙起眉头,想说灵感来自二表嫂,就算拿钱也不该是她独占。

沈令月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为此与裴玉珍争执。

她们赚大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

这一次见面,算是彻底粉碎了董兰猗对潇湘公子的偶像滤镜,她不再有任何纠结和留恋,化悲愤为动力,全情投入到新故事的创作中。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写出比他更好看更大卖的作品来。

期间肖朗又往侯府送了几回信,想约她出来见面。可门房早已得了叮嘱,告诉他表小姐陪着姑太太去外地探亲了,归期不定。

肖朗暗自着急,难道她又反悔了?他的魅力不起作用了?

可是雪浪斋那边催得紧,他只好谎称自己暂时没有新的灵感,接下来要全心创作《绮兰传》后续剧情。

反正不论如何,《绮兰传》还在连载热卖,他依旧是那个受人追捧的大才子。

……

这天沈令月和燕宜又出门去找合作的书坊,恰好来到了国子监附近。

她对燕宜介绍:“这里是老百姓俗称的状元街,倒是有几家书肆,但卖的大多是历届科考文集,三年乡试五年会试之类的……”

话本对于国子监学生来说那就是玩物丧志的万恶之源,连带进学舍都不被允许,更别提在店里售卖了。

但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就当调研一下市场好了。

沈令月翻着何融收集来的京城各大书肆名录,“往前直走,第二个路口向左转,再走二百步向右转,尽头有一家连记书斋……”

前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喧闹声。

“哎哎哎,小心点,别吓着它了!”

“左边左边,踩上去。”

二人加快脚步,转过一个拐角,就见路边一棵大柳树下围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正抱着树干,艰难往上爬去。

“这是在干嘛,爬树比赛?”

沈令月好奇地上前打听,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婶双眼始终盯着上方,抬手一指,“喏,黄婆婆家的小猫崽子挂在树上下不来了。”

她赶紧拉着燕宜挤进人群,抬头往上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只黑白花色的小奶猫蜷缩在树梢掩映的枝条间,弓着后背,眼睛瞪得大大,害怕地喵喵叫个不停。

而爬树的那名男子在下方众人七嘴八舌的指挥下,终于慢慢接近树梢,趁那只小奶牛猫不注意,一把拎住它的后颈。

小猫冷不丁被“偷袭”,吓得疯狂哈气,小爪子没命似的乱扑腾,唰唰几下就在他手背上挠出几道血痕。

他吃痛皱眉,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险而又险地抱紧树干。

下方围观的街坊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惊扰了他。

伴随着小猫喵喵咪咪的骂声,男子慢慢地往下爬,动作沉稳,还差最后一米的距离时松手一跳,稳稳当当落了地。

“呼……”他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出一口大白牙,将小奶牛猫递给一位阿婆,“黄奶奶,下次可千万要锁好门,别让它再跑出来了。”

阿婆抱紧小猫,感动地连连点头,“哎,谢谢你啊连舒,回去我就揍我小孙子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再开门偷跑出来玩。”

又爱怜地摸了小猫几把,轻声哄着:“小东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爬树了?回家去,我给你煮鱼汤喝……”

惊心动魄的救援行动暂告一段落,街坊们看足了热闹,三三两两散去,各忙各的了。

沈令月看着那名叫连舒的年轻男人走进巷子,跟燕宜感慨:“这人还怪好的嘞。”

不是谁都能为了救邻居家的小猫,就敢徒手爬上七八米高的大树的。

原本她就是随口一提,可当转过第二个路口,看到不远处那间挂着“连记书斋”的店面,而刚才爬树救猫的男子就站在柜台后面。

沈令月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你就是连记书斋的老板?”

连舒正低头算账,眉头紧蹙,面带愁容。冷不丁被她出声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谨慎问道:“二位夫人,是要买书吗?”

他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想看话本还是游记杂文,我来为二位介绍。”

“我们不是来买书的。”沈令月摇摇头,“我是来……买你们书斋的。”

她低头翻看何融写的小册子,又确认了一遍,“你家的书斋最近在转卖,对吧?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毕竟这里离国子监很近,虽然没在状元街主街上,但也只隔了两条巷子,生意应该不差才对。

连舒的笑容变得苦涩,“家里欠了一大笔钱,再还不上恐怕有性命之忧,不得不变卖家业。”

意识到二人可能是潜在买家,连舒很快调整好状态,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她们介绍起店铺情况来。

沈令月和燕宜假装专业,听得很认真,在前面的店铺逛了一圈,便问:“店里可有顺天府发放的印书许可?能自己印书吗,有熟练的工匠吗?”

“有的有的,官府许可还有五年期限,雕版刻印等工具都在后院。”连舒连忙点头,又小声补了一句,“只是最近家里周转不便,工匠已经被我们遣散,去别处做工了。”

沈令月和燕宜跟着他往后院走去,一边小声商量。

“地段位置倒是挺好的,接手过来就能直接开门做生意。”

“但我们开店是要给表妹出书啊,没有工匠谁来印书?”

“万一短时间内凑不齐人手,咱们怎么跟雪浪斋那样的大书坊掰手腕啊?”

连舒走在前面,隐约听到了几句,心中有了决断。

“二位是想刊印诗集吗?”连舒转过身对她们大方一笑,“其实家父就是刻印雕版的熟手工匠了,我从小也跟着他学过一些,我们父子牵头,再招来几个从前的学徒,应该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他看起来十八.九岁,个子高高的,圆脸大眼生的很讨喜,看起来也格外诚恳。

沈令月对他还有几分滤镜,喜欢小猫咪的怎么会是坏人呢?

她点头又摇头,“我们不是要刻印诗集自娱自乐,是要写话本来卖,而且要大卖,卖遍京城,卖向全国!”

连舒瞪大眼睛,仿佛呆住了。

燕宜适时开口:“我们想知道,以你和令尊的刻印速度,一卷话本最快需要几天能完成雕版,每日最多能印出多少本书?”

连舒意识到这是一门“大生意”,正冥思苦想之际,前院传来喊声。

“连舒,你跑哪儿去了?我要的颍川先生文集你找到了没有?”

这声音有点熟悉?

沈令月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绽开笑容,用力挥手,“大哥,我在这儿!”

沈明安抬头望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沈令月走过去,“你和这家书斋老板很熟?”

沈明安点头,“岂止是相熟,我们从前还是同窗呢。”

这下就连燕宜也不由多看了连舒几眼,原来他还是国子监的学生?

连舒轻咳一声,不好意思似的对她解释:“从前是,不过我上个月已经退学了。”

“还不是因为连伯父受人算计,欠了一大笔钱,你只能休学回来打理生意,不然以你的资质,下次会试必定榜上有名。”

沈明安摇着头,显然是为他放弃大好前程而感到惋惜。

他又问沈令月:“小妹,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买书吗?”

连舒神情一变,刚要给沈令月使眼色,就听她说:“不是啊,我们来买铺子。”

沈明安:!

“这才几天工夫,怎么就沦落到要卖铺子了?”他震惊望向昔日同窗好友,“伯父到底欠了多少钱,高利贷吗?”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看到大家都被表妹急够呛哈哈哈,她虽然年纪小容易犯糊涂,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脱粉回踩也是需要一定过程滴[狗头][狗头]

还有查资料发现古代印书其实蛮繁琐复杂的,怪不得每本书都卖的超贵……但是我们都架空了所以这里就乾坤大挪移一下[狗头][狗头]一切印刷技术和速度都是我瞎编的嗷~~

第82章 第 82 章 姜探花,你的手好白啊……

连舒轻咳一声, 压低声音:“沈兄,晚点儿我再与你详谈。”

沈明安反应过来,自觉失言, 连忙对沈令月和燕宜大力推销起来。

“你们若是想买连家的书斋, 那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从前我们国子监的同窗都来这里买书, 连伯父刻版印刷的工艺极好,也不会在纸张和墨水上偷工减料, 他家的书结实又耐用,还有防虫蛀的独门工艺呢。”

沈令月听得认真,原来想开一家书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京城这些书肆就像是后世的各家出版社,哪怕是同样内容的四书五经, 每家书肆都有自己的版本,各具特色。

而连记书斋就是因为做书工艺好,老板又心善实诚,对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经常是半卖半送, 还会给他们提供抄书换书的兼职, 因此在国子监学生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她小声跟燕宜商量:“看来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光买下铺子还不够,还得招聘专业技术人才啊。”

燕宜想了想问连舒:“倘若我们买下连记书斋,公子将来有什么打算,还回国子监读书吗?”

连舒是个聪明人, 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若是二位夫人不嫌弃, 在下厚颜推荐自己留下来当个掌柜如何?”

他目光环视过这间书斋,神色有些怅然,“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真是不舍得离开。”

卖掉铺子固然能还清一部分欠款,但他和父亲没了书斋的生计,将来又该如何呢?倒不如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留下来,好歹每月也能有一份固定收入。

沈令月有些意动,轻扯了下燕宜的衣袖,“这个主意好哎。”

到时候她们出钱,连舒经营,就相当于是投资一份产业了?

燕宜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依旧保持冷静,“恕我冒昧,请问连家的欠款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债主是谁?对方是否会来店里找麻烦?连公子请见谅,我们买铺子是要做生意赚钱,可不是替别人来收拾残局的。”

沈令月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万一她们买了铺子,结果连家的债主还三天两头来闹事怎么办?

她一脸崇拜,还是燕燕最靠谱了!

沈明安清清嗓子,站到沈令月身边,“没错,虽然我们是同窗,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替小妹把好关才行。”

连舒轻叹一声,笑容带了几分苦涩,“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请你们放心,这笔欠款是我们连家的家务事,只要铺子一转手,绝不会有人再来闹事……”

连记书斋生意兴隆,之所以会突然欠下一笔巨款,全因连舒的二叔在外面闯祸伤了人,对方要他赔一大笔银子,否则就报官抓他去坐牢。

“我父亲是长子,从小跟着祖父学习雕版技艺,长大后继承家业也是顺利应当。我二叔他……他被祖母溺爱过了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每次在外面闯了祸,祖母就哭着来找父亲,这些年不知道替他摆平了多少麻烦。”

连父自觉是长子长兄,又继承了连家祖业,照顾老母幼弟也是理所应当,结果反而纵得连二叔越发无法无天,终于酿成大祸。

“苦主家里打听到我家书斋地段好生意好,摆明是冲着铺子来的,再加上他们和当地衙门有关系,故意开出高额罚金,还暗示我们可以拿铺子来抵债。”

连舒就是再好性也不由握紧拳头,不甘心的道:“二叔打人固然不对,但对方狮子大开口就有理了吗?与其把祖产拱手相让,我宁可卖给外人,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见燕宜面上仍有顾虑,他急忙补充:“二位请放心,只要我们去衙门过了契书,这间书斋便是你们的了,买卖手续正当合法,对方一定不敢再来纠缠。”

沈明安也跟着帮腔,“没错,那债主就是再胆大包天,还敢来找侯府的麻烦吗?”

沈令月假装生气,“大哥,你到底站哪边的?”

怎么又替连舒说起好话来了。

沈明安抬手揽了下连舒肩膀,笑道:“我这叫帮理又帮亲。连记书斋对许多国子监学生而言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与其看它落入不知底细的外人手里,不如交给我冰雪聪明的小妹,做大做强?”

沈令月被夸得翘尾巴了,“嘿嘿大哥你果然有眼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回头小声跟燕宜商量,“怎么样,要不就买这家吧?”

买下连记书斋,还能白捡连家父子两个熟练工匠兼掌柜,多划算啊。

燕宜全程都表现得十分理智内敛,仿佛并没有因为连舒的坦白而对他另眼相看。

直到沈明安点出连记书斋在国子监学子心中颇具情怀时,清冷澄澈的双眸似有一抹光亮闪过。

她不疾不徐开了口:“连公子既与沈大公子是同窗好友,你的人品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在商言商,我们买铺子是为了赚钱做生意,任何潜在的风险都应该提前扼杀。”

她对连舒淡淡微笑:“昌宁侯府这棵大树枝繁叶茂,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过来遮风挡雨的。”

对上她仿佛洞察一切的视线,连舒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有种被看破小心思的难为情。

他从前和沈明安关系要好,自然也知道他的亲妹妹被圣上赐婚,嫁入简在帝心的昌宁侯府。

从刚才沈明安进门叫破沈令月身份开始,连舒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家书斋卖给二人。

这是他能为书斋找到的最合适的新东家了。

“那……周夫人的意思是?”

少年小麦色的皮肤微微泛红,不敢对上燕宜探究的目光。

燕宜略一沉吟,给出她的心理价位。

“比现在开出的价格再减两成,且你们父子二人要签下为期三年的雇佣文书,以掌柜和总工匠的身份留下来打理书斋。”

连舒不由皱眉,他为了尽快脱手铺子,已经在价格上做出很大让步了,怎么还要砍价?

但紧接着燕宜又补上一句:“若是书斋即将出版的新书能大卖,你们可以参与分红,具体分配比例,可以在签文书的时候详谈。”

连舒仿佛明白了,这是要将他们父子继续绑在这艘大船上共进退的意思?

“连公子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

沈令月信誓旦旦,“你现在让出的优惠价格,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十倍百倍赚回来!”

连舒被她逗笑了下,连忙掩饰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那我倒是要期待一下,你们要出版的是什么旷世大作了。”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连舒决定赌一把。

反正铺子注定是要卖出去的,他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

……

“当当当当~”

沈令月献宝似的把地契文书拍到董兰猗面前,“表妹你看这是什么?”

董兰猗拿起来一看,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瞪大眼睛,“表嫂,你们,你们真的为我买了一家书肆?”

她顿时觉得压力山大,无意识地咬住嘴唇,摇头道:“这,太冒险了,我都不确定我写的话本能不能卖出去……”

投入这么大,万一让二位表嫂亏钱了怎么办?

董兰猗又感动又内疚,心里沉甸甸的,又仿佛被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填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眼泪却先一步不听话地掉下来。

“哎呀,怎么都感动哭了。”

沈令月赶紧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哄道:“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买铺子也是我和大嫂深思熟虑过的,就当是多置办一份产业嘛,卖书可是很赚钱的。”

董兰猗委屈巴巴地抬头:“真的吗,你不是在安慰我?”

“当然了,我们买的这间铺子地段好生意好,国子监严选!”沈令月竖起大拇指,故意说的夸张,“要不是前东家急需用钱,我们还捡不到这个漏呢。”

董兰猗这才放下心来,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二人,目露敬佩:“你们懂得真多,又会赚钱,怪不得……”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若有所思,又有几分怅然。

从前母亲总抱怨舅舅一家偏心,不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外甥女,不然为什么不答应让她嫁给大表哥?

可是自从大表嫂进了门,每日跟着舅母管家理事,将偌大一个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各处进退有度,规矩严明。

她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和燕宜的差距在哪里,也认真思考自己能否有这个本事,撑起一个大家族。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连自己房里的日常用度都懒得管,一看账本就头疼。

有那个工夫,她宁愿多写几首诗,多看几本故事。

董兰猗摆正心态,认真对二人道了声谢。

“二位嫂嫂对我的好,兰猗都记在心里了。”

燕宜轻声安慰:“术业有专攻,表妹你有你的长处,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给你一个全力发挥才华的空间,一家人就该这样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长远。”

“大表嫂……”

董兰猗又想哭了,一半是感动,一半是羞愧。

大表嫂对她这么温柔,她怎么还好意思去插足她和大表哥的感情?

她没忍住扑进燕宜怀里,冷不防说出了心里话,“你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侯府里没有别的女孩儿,她从小就是一个人,连个知心姐妹都没有。

燕宜轻轻拍着她的背,好笑道:“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啊。”

沈令月瞪大眼睛,气呼呼地叉腰。

才走了一个周雁翎,怎么又来一个和她抢燕燕的!

她使劲咳嗽两声,不动声色将董兰猗从燕宜怀里拉过来,笑眯眯道:“表妹,给咱们的书斋起个新名字吧?”

已经换了东家,就不能再叫连记书斋了。

董兰猗低眉凝思,片刻后抬起头,清丽如兰的小脸上泛起光晕。

“就叫琅嬛馆吧。”

传说中天帝藏书之所,名为琅嬛苑。琅、嬛二字更多用于女子名讳,意为纯洁美好之意,是宝珠美玉的象征。

二表嫂说,她们以后要写出更多的,天下女子爱看的故事。

以后她们每一本话本的扉页上,都会盖上琅嬛馆的印鉴,卖到四面八方。

……

数日后,国子监后巷的连记书斋,悄然换成了“琅嬛馆”的牌匾。

沈令月手持一根长竹竿,挑起一串炮仗,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她们的新书坊开张了!

新上任的掌柜连舒轻咳一声,委婉提醒:“沈东家,我们要出版的新书写完了吗?”

他还没忘了两位东家给他画的分红大饼呢。

“当然,第一卷初稿已经写完了。”

沈令月郑而重之从木盒里取出一叠装订好的书稿递过去,“连掌柜,请品评一二吧。”

吃一堑长一智,在这个没有版权专利申请的年代,为避免董兰猗的新书再次被抄袭,沈令月提前找吕冲打了个招呼,去顺天府做了剧情梗概备案

将来市面上若是出现“模仿借鉴”的新书,她们就可以拿着这份备案去索赔了。

顺天府户房的官员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备案委托,新奇之余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说不定以后还能靠这项业务给衙门创收呢。

连舒双手接过这份书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封面上一行娟秀小楷——《玉堂钗》。

他翻开书稿,很快就被这个新奇大胆的故事所吸引,全神贯注,如饥似渴般读了起来。

沈令月在一旁观察,见连舒时而蹙眉忧心,时而眸生异彩,显然已经沉浸其中,不由偷偷挥了下拳头。

真该让表妹过来亲眼看见这一幕,她就说她写的故事超精彩的!

连舒看书速度极快,没多时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焦急地抬起头:“这是哪位先生的大作?后续呢?谢姑娘是女子之身,若是被招为驸马,岂不是要露馅了?”

沈令月捂嘴偷笑,她就说这个卡点收尾选的妙极了,谁能忍住不想看后续剧情啊?

她清清嗓子,认真纠正:“你说错了,这可不是哪位先生的大作,而是……”

“二表嫂,我来迟了,这里的路好难找啊。”

伴随一道轻快柔和的嗓音,少女清丽婉约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连舒循声抬头望去,只一眼就仿佛被钉在原地,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有这一抹空谷幽兰般的倩影芳踪,深深印在他的眼底和心上。

不久前他还在为话本中跌宕起伏的剧情而牵动心弦,纸上那一行行簪花小楷更令他心折,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书稿背后的主人引为知己,期盼一见。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话本的主人竟然是一位年轻女子?

……不,他早该想到的,能以如此细腻婉转的笔触写出谢姑娘心路历程的,本就该是这样一位轻灵出尘,毓秀仙葩的姑娘。

连舒说不清自己心中此刻是一股怎样的情愫和冲动,有心想问后续剧情,可一对上董兰猗那张脸,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一时间仿佛呆头鹅一般,木木站在原地,红晕从脖颈漫上耳根。

董兰猗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在沈令月介绍的时候好奇地望过来,“你就是卖铺子给我嫂嫂的连掌柜?”

连舒蓦地回过神来,耳边如听仙乐,越发不知所措,整张脸迅速涨红,忙不迭背过身去,结结巴巴道:“是,是我。”

他又羞又恼,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清醒一下。

今天他是怎么了,明明从前接待女客的时候都能大方自如,怎么突然变成了锯嘴葫芦?

董兰猗被他这突然转身的操作弄迷糊了,她有这么吓人吗?

“二表嫂。”她走到沈令月身边,小声嘀咕,“这么害羞的人能当好掌柜吗?”

沈令月眼珠滴溜溜乱转,看了看一脸懵懂的表妹,又看了看连后脑勺每根头发丝上都写着“一见钟情”的小连掌柜,偷偷掐了两下大腿才没让自己发出怪笑。

哦吼吼吼难道表妹的天赐良缘落到这儿了?

不行,她要替表妹好好把关!

沈令月清清嗓子,一本正经解释:“小连掌柜是被你写的故事迷住了,一时心绪起伏,久久不能自已啊!”

董兰猗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真的吗?他真的喜欢我的故事?”

另一边,连舒好不容易接到沈令月给的台阶,刚要调整好情绪,一转身就看到董兰猗笑靥灿烂,惊喜雀跃的模样,顿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抬手捂住鼻梁。

不好,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出来了……

“我去洗个脸!”

连舒飞快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冲到后院,足足灌了三大碗井水,才把自己身上的热度稍稍降下来。

等他终于调整好状态,又在脑内反复预演了几遍和她的对话,回到前面店铺,发现董兰猗已经离开了。

连舒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失落,有些着急地问:“那位姑娘……怎么就走了?她不留下来和我们商议出版事宜吗?”

沈令月心里偷笑,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高深莫测道:“我表妹是个纯粹的文化人,她只负责写书,怎么卖出去是我们的任务。”

“这样啊……”连舒语气低了几分,又很快振奋起来,信心满满道:“我觉得这本书写的特别好,无论是文采还是构思,都丝毫不逊色于最近爆火的那位潇湘公子,一定能大卖的。”

“别提那个虾头公子了。”沈令月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他连我表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还偷偷抄我们的故事呢!”

反正连舒现在也不是外人,沈令月更不用给潇湘公子留脸面,叭叭一通吐槽。

听得连舒震惊不已,“原来《镜中缘》是董姑娘的构思?怪不得和潇湘公子往日的风格大相庭径,结局也差强人意……”

沈令月握拳,“所以我们的新书一定要狠狠打败他!小连掌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东家,不是我要泼冷水啊,潇湘公子在京城已经成名日久,但凡他一出新书,必定是万人抢购,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高价倒卖的,俨然已经成为一股风潮。”

连舒认真道:“而董姑娘只是一个没有作品没有名气的新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名气,我们最好去借势。比如……请一位名人为新书作序,公开推荐。”

“什么样的名人?”沈令月眨眨眼,“宫里的贵妃娘娘怎么样?”

连舒:……

沈令月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哈哈哈,我们家跟贵妃还没那么熟哈哈哈……”

他轻咳一声,委婉提醒:“最好是那种在文坛中小有名气,有号召力的。贵妃娘娘虽然身份贵重,但……”读者未必买账啊。

还有一点,《玉堂钗》的大部分读者注定是女子,所以这个名人还不能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大儒,要年轻的。

“读书人,名人,受欢迎的年轻人……”

沈令月冥思苦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

沈令月托沈明安帮忙,沈明安又找到齐修远,经他引荐,三个人一起去了探花郎姜云霖家中。

“沈夫人想请我为令表妹的新书作序?”

姜云霖得知她的来意,有些意外,又带了几分困惑,“为何会想到在下呢?”

沈令月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是京城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而且姜云霖身上还有个“克妻”的命数,注定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是大家共有的探花郎,多完美啊!

“因为我觉得姜探花是个好人。”

沈令月振振有词,“你是好人,就一定会喜欢我表妹的故事!”

她往姜云霖面前推去一个木盒,里面装满了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这是润笔费,还请姜探花不吝笑纳。”

姜云霖失笑摇头,“你还没告诉我,令表妹写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可有书稿一看?”

沈令月又把准备好的书稿递过去,一边道:“就是一个闺中少女为给全家报仇,女扮男装考科举,中状元,一路位极人臣的故事……”

姜云霖伸出的手瞬间顿在半空,脸色唰地一白,指尖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沈令月好奇地盯着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姜探花,你的手好白好好看啊。”

虽然也有不少男生女相的漂亮男子,但男女骨骼结构天生差异就大,再漂亮的男子也未必能长出姜探花这双白净细长的手。

若不是食指指节处因常年握笔磨出的厚茧有些许不美观,这简直就是一双女孩子的手嘛……

嗯???

沈令月猛地反应过来,直勾勾盯着姜云霖。

作者有话说:【月崽:!新书女主角竟在我身边[狗头][狗头]】

//亲爱的展博:当你看到这章更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剧院里和杨笠呼吸同一片空气了[撒花][撒花]——你的豆宛瑜[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83章 第 83 章 拜托,女探花超酷的!……

姜云霖本就因为沈令月那句“女扮男装考科举”而乱了心神, 如今又对上她直勾勾的打量视线,猝不及防之下,眼里闪过一抹心虚和慌乱。

而沈令月看似一言不发, 实际上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抱头尖叫了。

啊啊啊她的瓜神体质不会又发作了吧!

震惊!新书女主就在我身边?!

沈令月不敢出声, 只是眼神越发锃亮冒光, 将姜云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以前是她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如今仔细看了又看……姜探花真的很像女孩子啊!

怪不得如今天气渐渐变热, 像沈明安和齐修远都换上了质地轻薄的春衫,而姜云霖还穿着圆领袍,领口上围了一条软巾,处处都在遮掩她相对纤细的骨架, 以免外人察觉出端倪。

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直到沈明安轻咳一声,不赞同般瞥了沈令月一眼,半真半假开口:“小妹,不得对姜探花无礼。”

都嫁人了, 还夸别的男人手白, 这合适吗?

又冲姜探花拱手赔礼:“舍妹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 说话不过脑子,姜探花切勿见怪。”

姜云霖飞快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无妨,沈夫人也是……天真烂漫, 哈哈……”

齐修远此刻也回过神来,将视线从姜云霖那双过分白皙纤细的双手上移开,打圆场一般解释:“就是, 姜兄从前跟我说过,他家里还有个孪生妹妹,二人从小一块长大,生得雌雄莫辨,令堂还将他们兄妹一块打扮成女孩儿呢。”

沈令月颇为无语地偷瞄他一眼:我家有个小九妹是吧?

小齐啊小齐,没想到你人长得帅帅的,怎么脑子笨笨的?

姜云霖听到这话,更是恨不得在桌底下狠踩齐修远一脚,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咳,要不我们还是先看故事?”

姜云霖看沈令月的眼神带了示好的意味,隐隐还有一丝恳求。

沈令月震惊归震惊,但她从未想过要拆穿姜云霖,便就坡下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点点头:“姜探花你先看故事好不好看,如果真觉得有可取之处,再写序文也不迟,不用勉强自己。”

虽然她是想借着姜云霖的名人效应卖书,但收钱办事和真心推荐还是有区别的。

不然她直接捧着银子多去找几个翰林进士不就行了?

《玉堂钗》作为琅嬛馆即将推出的第一部作品,沈令月还是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打出口碑。

姜云霖松了口气,立刻翻开书稿认真阅读起来。

来的路上齐修远就一直很好奇这是一本什么故事,见状便走到姜云霖身后,弯下腰凑近跟她一块看了起来。

沈令月眼珠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心里的小人又开始狂喊嗑到了嗑到了!

姜云霖余光注意到她古灵精怪的忍笑表情,身边就是齐修远近在咫尺的淡淡皂角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越发觉得不自在,不由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齐修远不明就里,连忙哎了一声,“姜兄你慢点儿,我还没看完呢。”

姜云霖恼羞成怒般瞪了他一眼,“沈夫人请我作序,你急什么?等我看完了你再看。”

又伸手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回你位子去,你呼吸声吵到我了。”

齐修远:……?

他坐回去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姜兄今天怎么怪怪的,脾气好大啊。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几天姜兄都对他爱答不理的……

齐修远摇摇头,可能是姜兄从小跟妹妹一起长大的缘故,脾气是比别的男子大了不少。

很快,姜云霖看完第一卷故事,抬起头认真对沈令月道:“很精彩,我愿意为这本书作序。”

沈令月松了口气,笑容越发灿烂,将木盒推过去:“姜探花就快收下吧。”

姜云霖有些迟疑,推拒了一下,“不过是一篇序文而已,用不了这么多。”

“哎,一码归一码,我说姜探花的文章就值这个价!”

说完正事,沈令月眨了眨眼,主动提出想参观一下姜云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