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谁来捡漏“捡漏状元”?……
沈令月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啦。
不过就算是实话实说, 她对现在的小日子也挺满意的。
公公隐身,婆婆和气,老公听话, 每天还可以和燕燕贴贴~
赵岚看她眉飞色舞的小模样, 就知道女儿在侯府过得确实舒心。
只是听到沈令月说自己前几天来月经, 在床上躺了几天,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罢了, 才成亲一个月,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这边母女俩正聊着天,外面的道士已经做完一套驱邪仪式,迈着方步踱了进来。
柳姨娘擦了擦眼泪, 连忙迎上去,恭敬地问:“道长,我家老爷究竟为何会突然病倒,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是,也不是。”
道长捋着山羊胡, 摇头晃脑, “贵府沈老爷这场病来的蹊跷, 但他冲撞的并非妖邪,而是……”
话音一顿,他忽然看向床边的沈颂仪,上下打量一番, 大惊失色。
“府上这位千金的八字是?”
柳姨娘似乎吓了一跳,犹豫了下才低声对道士报出八字。
道士掐着指节飞快移动, 口中念念有词。
沈颂仪抱着柳姨娘的手臂,一副害怕的模样。
沈令月站在一边看热闹,突发奇想对赵岚小声说:“这个道士不会要说, 是二姐的八字克了父亲,要把她挪出沈府吧?”
赵岚凝眉不语,只是紧盯着那道士和柳姨娘,试图找出二人之间的联系。
柳姨娘不可能请个道士来给自己挖坑……
“哎呀哎呀,竟然是小道眼拙了!”
道士忽然停止掐诀,后退一步,冲沈颂仪深深一躬。
起身后一脸郑重肃穆地对床上的沈杭道:“沈老爷,您家这位千金,有凤命啊!您若是想给她寻个普通夫婿,压不住这样的贵命,这不就反噬到您身上来了?”
沈杭震惊地张大嘴巴,刚要说话,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赵岚发出一声嗤笑,又飞快掩饰如常。
原来柳姨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哇哦。”沈令月双手捧脸,语气夸张,“恭喜二姐,贺喜二姐,你要当皇后啦!”
沈杭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呜哩哇啦说着什么。
只是他口齿不清,越说越乱,声调越高,跟个短路的电音蝌蚪似的。
沈令月蹬蹬蹬跑到床前,“爹啊,你慢点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沈杭握紧拳头,放慢语速。
“可、不、敢、乱、说、这、是、要、杀、头、的、啊!”
沈令月复述了一遍,沈杭用力点头,使劲“啊”了一声。
说完又瞪了小女儿一眼。
沈令月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都凤命了,难道不是要当皇后?”
那道士笑呵呵地摆手,“这位夫人此言差矣,贵府千金的凤命,不是皇后的那个真凤,而是鸾凤,当不了皇后,但必得嫁入公侯显赫之家,如此才能保一家平安啊。”
“可是我看书上说,凤是公的,凰才是母的。那鸾凤又是什么物种,是公是母啊?”
沈令月一脸求知欲地发问,“还有,照你的意思,二姐要是嫁得不好,就是我们全家倒霉呗?”
道士没想到照着写好的剧本演还能碰上个硬茬子,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地望向柳姨娘。
柳姨娘反应极快,不动声色地推开道士上前,“三小姐,你已经嫁了如意郎君,为何还要与你二姐过不去?她嫁的不好,难道你就开心了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沈令月立刻否认,又小声嘟囔:“反正爹也不是被我克出病来的。”
沈杭坐在床上大喘气,一会儿看看柳姨娘母女,一会儿看看沈令月。
“老爷,我看道长说的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柳姨娘扑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柔声道:“我们的女儿命格贵重,寻常人家消受不起,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您的示警,只有将仪儿嫁得富富贵贵的,这样对咱们沈家,对老爷的仕途也都好啊!”
“@#¥%&……”沈杭又开始电音蝌蚪上身。
柳姨娘听不懂,和他大眼瞪小眼。
“哎呀,还得是我来。”
沈令月又开始空耳挑战。
“我、就、想、要、个、进、士、女、婿、怎、么、就……这么难!”
这回她已经学会抢答了。
沈杭啊了一声,不情愿地冲沈令月竖起大拇指。
沈令月笑得狡黠,又回头问道士:“都说读书人是文曲星转世,文曲星也压不住我二姐的……鸾凤命啊?”
道士干笑两声,“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哪能个个都是文魁转世啊。”
“有道理哦。”沈令月煞有介事地点头,“反正二姐就是得嫁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不然我爹的病就好不了了,道长是这个意思吗?”
她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沈杭瞪大了眼睛,怀疑的目光在柳姨娘母女身上扫过。
“三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你的亲生父亲?”
柳姨娘深恨沈令月突然回来,坏了她的好事,只能不停扯开话题,又在沈杭面前赌咒发誓,自己愿意日日侍奉汤药,直到沈杭恢复为止。
沈杭那点怀疑又被柳姨娘汹涌的眼泪冲了回去,拉着她的手啊啊啊。
沈令月在一旁配音:“等、我、好、了、就、给、仪、儿……”
“重新相看?”
这回轮到柳姨娘抢答了,眼里闪动惊喜光芒,“表哥你真好!”
二人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
……
“多谢母亲叫我回来看热闹。”
离开房间,沈令月笑嘻嘻地挽上赵岚。
拜托,这可是真人版电音蝌蚪哎!
赵岚捏了一下她越发圆润的小脸,假装严肃:“收一收,那可是你父亲。”
沈令月闭紧嘴巴,但还是有噗嗤噗嗤的笑声挤出来。
赵岚只当没听见。
等回到正院,她才不紧不慢开口:“我就知道当初不沾手她的婚事,一准儿没错。”
柳姨娘为了让女儿攀高枝,连这种歪门左道都想出来了。
什么鸾凤贵命,沈杭居然也信了?
沈令月把桌上的点心挨个扫荡一遍,嚼嚼嚼。
还是家里厨娘的手艺更合她胃口,点心都不那么甜。
她问赵岚:“父亲生病真是因为夜里受凉吗?不会是柳姨娘给他下药了吧?”
赵岚皱了下眉,随即慢慢摇头。
“她没这么大胆量。”
沈杭可是柳姨娘在沈家唯一的倚仗了,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赵岚第一个就收拾她。
沈令月也没再追究,毕竟赵岚比她更了解柳姨娘嘛。
可能就是赶巧了?然后柳姨娘顺势而为,请了个坑蒙拐骗的道士来家里忽悠人。
赵岚又道:“你知道恒王妃马上要举办新的曲水流觞宴了吗?”
“啊?同安公主不是刚办过一场?“
“公主办的那场,不是吃出毒蘑菇了吗。”赵岚悠悠道:“陛下把主办宴会的差事交给了恒王妃,本来说是从明年开始,但恒王妃最近又说今年的相亲宴没办成,得补办一场。”
沈令月神情微妙。
咳,让京城未婚男女要参加两场相亲宴的罪魁祸首在此。
幸好同安公主似乎忘了这茬,前阵子她天天往公主府跑,也没见她提起过。
有时候沈令月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同安公主早就不想干了。
给未婚男女牵线做媒,哪有云韶女学有意思啊。
“沈颂仪肯定还是要去的,估计你们侯府也会收到请帖。”
赵岚道:“你这次就当是去吃喝玩乐的,不用管她闹什么幺蛾子。”
上一次那是沈令月还没顺顺当当嫁出去,赵岚不允许有人破坏小女儿的姻缘。
如今沈令月在侯府过得好好的,自己三个亲生儿女都有了着落,谁还管她沈颂仪啊。
赵岚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已经全部实现,以后的日子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连沈杭的病情都懒得关心了。
柳姨娘乐意在他跟前做小伏低地伺候,那就随她去。
难得回来一趟,沈令月陪赵岚吃过晚饭才回到侯府。
问了门房,得知裴景翊已经下值,她便按下了去九思院的念头。
燕燕白天都是她的,晚上就留给大哥好啦^_^
第二天沈令月才去找燕宜玩。
“你后妈怎么突然生了?男的女的?叫你回去没有为难你吧?”
一见面她就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燕宜哭笑不得,一个个回答:“是早产,生了个男孩儿,才五斤多,但是稳婆说胎里养得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叹了口气,“她叫我回去倒不是为难我,是想知道雁翎有没有来找过我。”
原来林绮玉这次早产是被她亲生女儿周雁翎气的。
最近母女俩因为相亲的事一直闹别扭,林绮玉仔细给女儿选夫婿,可周雁翎个个都没看上,还挑出一堆毛病来。
气得林绮玉天天骂她,就是公主都没有这么挑剔的,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今早丫鬟去叫她起床,敲门半天也没动静,进屋一看,衣裳首饰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在桌上留了封信——周雁翎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了。
林绮玉赶紧派人出去找,又通知周川赶紧从城外军营回来,找了大半天也没消息,一着急就早产了。
“她想着雁翎平时就和我亲近,说不定离家出走还是我怂恿她的,非让我把她交出来。”
燕宜皱起眉头,“可雁翎这次真的是一个人留书出走,我根本没收到任何风声。”
林绮玉和周川都管她要人,燕宜一气之下以亡母的灵位发誓,这才打消了二人的怀疑。
她也没在周府多待,放下贺礼就走了。
沈令月跟着骂了几句偏心的爹娘,又说周雁翎,“她胆子可真大,居然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
燕宜有些担忧,“周府的人在京城各处搜了一天,听说还偷偷找了顺天府帮忙,都没找到雁翎的下落,她能藏在哪儿呢?”
沈令月:“会不会已经离开京城了?比如去投奔什么外祖家的亲戚之类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她既然敢留书出走,就不会去找林家人,否则不是自投罗网吗?”
燕宜就是担心,周雁翎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一个人离开家还是很危险。
沈令月安慰她:“说不定她只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让爹娘着急一阵子,不敢再乱点鸳鸯谱,她就回来了呢?”
燕宜勉强笑了下,“但愿如此吧。”
过两天,侯府果然收到了恒王妃重办相亲宴的请帖。
如今侯府里待字闺中的小姐就只有董兰猗。
裴玉珍虽然惦记着裴景翊那边,但如果有新的机会也不想错过,这几天都忙着给女儿做衣裳办首饰,都没空找她们的茬了。
沈令月也很兴奋,每天拉着燕宜搭配衣裳首饰,准备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吃瓜。
可就在宴会前一天,恒王府来人通知——参加宴会的女眷只能穿粉、白、浅蓝三种颜色的衣裳,否则不得入内。
“恒王妃在搞什么新花样?”沈令月跟燕宜嘀咕,“一个相亲宴,还整出着装规则了,当自己是Met Gala?”
燕宜:“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去凑数的,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
二人又临时决定了两套绣样和图案彼此呼应的淡粉色衣裙,明天出门穿。
沈令月握拳:“下次再找绣娘来做几套新衣裳,我们出门都要穿一样的。”
她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燕燕的衣柜被她承包了!
*
这次曲水流觞宴的地点就在恒王府,据说王府里有一条从城外引进来的山泉水,十分甘甜。
沈令月和燕宜下了马车,王府大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管事妈妈,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来宾着装,非常严格,甚至身上有一点色彩鲜明的配饰都被要求摘下来。
“为什么只规范了女眷着装,男的不管穿什么都可以进去啊?”
沈令月排着队四下张望,发现了这个区别对待,有点不满。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一进恒王府,远远就看到一个穿大红遍地金百蝶穿花裙的少女一脸高傲地从人群中走过。
那一身璀璨耀眼的华服,在一众粉粉白白蓝蓝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鲜明夺目。
正是本次宴会主办人恒王妃——的女儿,荣成县主。
沈令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夹带私货也太明显了吧!
这是要让全场女眷给你宝贝女儿当陪衬啊?
很快,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彼此对视间神情颇为微妙。
——怪不得都说恒王最近势头正盛,立储呼声很高,看看,恒王妃这就迫不及待要享受特权了。
如何呢,又能怎?
人家搞不好就是未来的皇后和公主,谁敢得罪啊。
沈令月摸着胸口自我安慰,“还好咱俩都是已婚妇女了。”
今天就安心当吃瓜群众叭!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往王府里面走,看到前面簇拥着一大群人,个个面上带笑,正跟圆圈最里面的那位说着什么,亲切的态度中又带着一丝谄媚。
这又是来了哪位重量级嘉宾?
沈令月踮起脚看,正对上被围得不厌其烦的郑纯筠。
郑纯筠也看到她了,眼睛一亮,不由分说抬手推开身边恭维的各家女眷,直奔二人而来。
她今日一身浅蓝衫裙,梳高圆髻,露出饱满大方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言笑晏晏,从容又自信。
“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郑纯筠一手拉住一个,转头对那些女眷客套浅笑,“我和两位妹妹要说些体己话,失陪了,改天再和你们叙话。”
“令国公夫人太客气了,您忙您的,我们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就是就是,您的事儿要紧,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众人知趣地纷纷散开。
四下无人,郑纯筠才露出一点放松的表情,揉了两下脸颊,“好久不出门应酬,笑得我脸都僵了。”
沈令月笑眯眯地,“那是因为郑姐姐现在正当红啊,见过令国公夫人~”
燕宜也冲她微笑,“恭喜郑姐姐,苦尽甘来。”
现在的郑纯筠不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罪臣孙女,而是简在帝心,炙手可热,大邺战神令国公顾凛明媒正娶的夫人。
听说为了治好顾凛的腿,庆熙帝直接派了三个太医住进令国公府,随叫随到,每隔一旬还要把脉案送进宫中,亲自翻阅。
这可是多少宗亲都没有的待遇,更遑论郑纯筠年纪轻轻就成了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她都来不及。
沈令月关心:“顾大哥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上次听说你们出城寻访隐世神医,人家怎么说?”
郑纯筠浅笑点头,“有那位老先生,还有宫里的太医联手诊治,每天又是药浴又是针灸的,都说有效果,只是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她抿了下唇,声音放轻:“夫君说我每日都在家里陪他会无聊,非要让我出来转转透口气。”
结果一出来就被那些根本不熟的各家女眷围住,要不是看到沈令月和燕宜,郑纯筠都想直接回令国公府了。
“咦哟,顾大哥好贴心哦~”沈令月冲她挤眉弄眼,非要把郑纯筠羞得脸红才作罢。
于是吃瓜小队又添一员,三人结伴前行。
沈令月小声蛐蛐恒王妃拿她们所有人给荣成县主当垫脚石,看来今天是铁了心要选出个女婿来。
燕宜忽然抬手一指:“那不是齐修远和姜探花吗?他们今天也来了。”
想到了什么,她和沈令月对视一眼。
难道荣成县主对齐修远还没死心?
……
“姜兄,你听我的经验准没错,一会儿开席以后,什么吃的喝的都别碰,只喝自己带的水,吃自己带的点心,忍一忍,忍到回家就好了。”
齐修远正苦口婆心地分享经验,还举起手里满满的水囊,“我带了,一会儿我分给你一半。”
姜云霖目露困惑,上次同安公主办相亲宴,他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后来听说大家吃出毒蘑菇了,集体说胡话?
“齐兄,真有这么凶险?”
齐修远重重点头,“凶险的不是毒蘑菇,而是……咳,总之你以后就明白了。”
虽说姜兄克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但是万一就有不怕死的呢?
探花郎的美貌,那可是一届届春闱传下来的权威认证。
齐修远再三叮嘱:“一会儿跟紧我,千万不要落单,更不要随便跟面生的丫鬟离开。”
“好的好的,小弟今天就仰仗齐兄了。”
二人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往里面走,仿佛要赴的不是宴会,而是龙潭虎穴。
后面的草丛中探出一个头。
“看到齐修远这么警惕,我就放心了。”
沈令月对藏在后面的二人摆摆手,“出来吧,他们走了。”
郑纯筠和燕宜从树后面走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在躲什么?”
今天不是相亲宴吗?再说她们几个都成亲了,跟外男说两句话也不打紧。
沈令月愣住,抬头望天。
啊,狗狗祟祟的习惯了……
“咦,那个人是谁,上次好像没见过?”
沈令月又发现了新的目标。
郑纯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哦,那是今科状元,蒋平。”
“啊?”沈令月大失所望,“状元郎怎么长这样啊。”
虽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先看过齐修远和姜云霖,再看这位状元郎蒋平,落差实在是有点大。
怎么说呢,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扔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大小眼啊?
郑纯筠知道的更多,“这位在民间有个绰号,叫‘捡漏状元’呢。”
据说在会试时,蒋平的文章本来排在第三,一般殿试和会试的名次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也就是说如无意外,蒋平很有可能成为本届探花郎。
可是殿试那天,庆熙帝进了保和殿一看……长成这样,跟探花郎有一文钱关系?
传出去还让邻国以为大邺没人了。
结果蒋平在殿试上超常发挥,写的文章着实锦绣生花,与会试第一名的姜云霖不相上下。
庆熙帝纠结了半天,最终朱笔一挥,将容貌昳丽的姜云霖点为探花郎,蒋平就这么成了新科状元。
至于榜眼?榜眼是个快四十的中年人,大儿子都快成亲了,发挥十分稳定,千年老二是也。
沈令月听完直撇嘴,“好可惜啊,姜探花本来可以当状元的。”
燕宜也感慨:“时运不济,长得太好竟然也成了罪过。”
但凡蒋平长得稍微周正一点呢?他这个捡漏状元的外号还真不白叫。
沈令月问郑纯筠:“蒋平应该还没有被榜下捉婿吧?”
郑纯筠摇摇头,“反正我是没听说过。”
哪家千金小姐不爱俏郎君呢,蒋平固然才华横溢,但谁家大人敢给自家女儿乱点鸳鸯谱,回家非被夫人罚跪搓衣板不可。
沈令月想了想,沈杭确实很疼爱沈颂仪,都没说要把蒋平领回家相看。
也不知道这位捡漏状元,最后会被谁家捡漏呢?
……
“我跟蒋平?母妃你疯了吧,他有哪点比得上齐修远?”
荣成县主不可思议地瞪着恒王妃,“全京城贵女都看不上的人,你要我去嫁?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你以为我舍得?还不是你父王透出的口风。”
恒王妃好言好语哄着她,“你想啊,全京城的千金小姐都嫌蒋平长得丑,可他有状元之才啊。如果你嫁给他,不就显出你慧眼识珠,看中内在更胜于外表?”
“我不要,我肤浅,我虚荣,我就喜欢齐修远那张脸!”
荣成县主跺脚,“别说让我嫁给蒋平,就是看到他那张脸,我都要恶心得做噩梦了!”
恒王妃发愁,一不留神秃噜出了心里话,“你这样任性,如何帮你父王拉拢那些清流文人?”
男人才不会在乎蒋平长得是美是丑,他们只知道蒋平是状元,有才华。
若是在其他人都嫌弃他的时候,荣成县主却甘心下嫁,不就能显得他们恒王府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吗?
荣成县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父王是想拿我当筏子收拢人心?那也不能牺牲我的终身幸福啊!”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小姑和我同岁,她不是也要相看吗,她可是父王的亲妹妹,让她嫁给蒋平好了!”
门外,端着点心的乐康公主顿住脚步,垂下眼睛。
她屏气凝神,听见屋里的恒王妃语带迟疑:“这样能行吗?”
“反正祖母又不喜欢她,才不管她会嫁给谁呢。”
荣成县主自顾自做了决定,“她可是皇爷爷的女儿,金枝玉叶,公主和状元郎天生一对,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段佳话啊。”
说到最后,她咯咯笑起来,笑得天真又恶毒。
乐康公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转身离开。
她是贤妃的小女儿,那时候宫里美人频出,生下皇长子的贤妃年老色衰,已然是半失宠的状态。
好不容易才利用旧情勾起帝王怜惜承恩,结果却只生下她这个女儿。
贤妃失望透顶,从小就对她不闻不问,她像个小透明在后宫长大,如今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贤妃也只是随手把她塞给恒王妃安排。
结果呢,她的好嫂嫂,好侄女,竟然要把她和那个人人嫌弃的捡漏状元凑成一对,就为了给恒王立个好名声?
乐康公主一路忍着回到休息的厢房,再也气不过,将她亲手做的预备讨好恒王妃的点心丢到地上通通踩烂。
她不会让那对母女如愿的。
齐修远……乐康公主念着这个名字,眸光微闪。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豆师傅满血复活归来!今天补上了昨天的一千字嗷~
昨天写到作话最后人都已经恍惚了,冒着大雨下楼直奔口腔诊所,麻药都没打就直接开髓……钻开牙齿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爆哭][爆哭]立竿见影啊!
看牙真的人生第一难TAT但还是提醒大家千万别拖,早去少遭罪啊啊啊啊
明天继续还债[比心][比心]
第42章 第 42 章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问:如何让两个人快速拉近距离?
答案当然是一起吃瓜!
沈令月怀疑自己是有些瓜神体质在身上的, 难道这就是她的金手指?
她带着燕宜和郑纯筠四处乱窜,看似漫无目的没有规律,实则一抓一个准。
“表哥, 我前几天诊出了喜脉, 大夫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那不就是我们上次……”
“怎么办?万一这孩子不是我夫君的……”
三颗脑袋齐刷刷蹲在草丛后面, 三脸震惊。
又是你,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媳和她表哥。
这才过去多久啊, 怎么都弄出孩子了?
郑纯筠叹为观止,小声分享情报:“现任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听说出生时难产,在母体里憋得太久呛了水, 脑子有点……不灵光。”
尚书夫人一心想找个温柔贤惠的姑娘照顾他,最后选中了这位出身不高的小官之女,给了厚厚一笔聘礼,还将姑娘的父亲运作升了官。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姑娘胆子也不小, 都成亲了还敢和表哥私会……
那边表哥表妹还在你侬我侬。
表哥:“别怕, 反正只要我们小心一点, 没人会发现的。你就安心养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是他们家的宝贝孙子。”
表妹:“都怪我爹嫌贫爱富, 为了自己的仕途就不顾我的死活,还把我嫁给一个傻子, 我好恨他!”
表哥:“别说了,你的苦我都明白!是我没出息,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眼看接下来的画面就要进入不可描述阶段, 三个人默默后撤离开。
辣眼睛。
郑纯筠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算什么,上次我和大嫂还撞见了淳郡王世子妃和她小叔子……”
沈令月嘀嘀咕咕,郑纯筠眼睛越睁越大。
难道是她太久没出来交际,竟然都跟不上京城最新八卦潮流了吗?
幸好她今天听了顾凛的劝说出门,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精彩啊。
但八卦是要礼尚往来的,郑纯筠也不能光听不说,想了想便道:“你们知道顾源和秦筝筝最近怎么样了吗?”
沈令月和燕宜立刻来了精神,催她细说。
“他们俩虽然被我夫君逐出家门,族谱除名,但我那婆婆可舍不得让她的宝贝儿子吃苦,拿出自己的嫁妆,全都贴补给了他,买房买人。”
沈令月皱紧眉头,“便宜他了。”
郑纯筠倒是没那么生气,淡淡道:“她毕竟也是夫君的亲生母亲,她可以不慈,夫君却不能不孝。”
自从冯椿被押解进京,判了个斩立决,如今的令国公太夫人冯棠就跟彻底被抽走了主心骨似的,每天在自己院子里破口大骂,骂顾凛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亲情。
顾凛的父亲都厌烦了她,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令国公了,也没了差事,无官一身轻,索性躲去了城外庄子,每天坐在河边钓鱼,还上瘾了,一钓就是一整天不挪窝,短短一个月,人都晒成昆仑奴了。
冯棠非要用自己的嫁妆补贴顾源,郑纯筠也不能阻拦,毕竟那是人家的嫁妆,想怎么花都是她的自由。
见沈令月还在替她愤愤不平,郑纯筠心里暖暖的,安慰她:“你别看顾源现在看似衣食无忧,可对他来说,这些根本都不重要,也无法弥补他内心的落差。”
郑纯筠这回留了个心眼,在冯棠派人出去给顾源和秦筝筝采买下人的时候,塞了好几个眼线进去。
如今顾源和秦筝筝在家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掌控。
她这样做也不是为了算计他们,只是自保,万一他们又想出什么害人的计谋,也好提前应对。
“顾源没了令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又勾结冯椿陷害亲哥,被逐出家门,已然是一枚弃子。从前和他交好,捧着他的那些酒肉朋友瞬间如鸟兽散,他再也无法回到京城第一等的那个圈子里,甚至过去肆意得罪的对头,如今也能轻而易举整治他。”
或许对顾源来说,这种跌落云端的感觉才是生不如死。
郑纯筠冷静地说着顾源的遭遇,就算她不出手,也自有人来收拾他。
她恨他,但她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破坏现在一切美好宁静的生活。
郑纯筠语气带了些许嘲讽,“最好笑的是,他现在每天在家里和秦筝筝吵架,全然不复当初的恩爱甜蜜,还说——如果当初没有悔婚,娶的是我就好了。”
顾源现在整日酗酒,喝醉了就怨天尤人,骂这个骂那个,又说郑纯筠明明是祖父给自己定下的未婚妻,他却被秦筝筝迷惑,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沦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怪她挟恩图报,怪她勾引自己。
就连燕宜都忍不住露出嫌弃鄙夷的表情。
沈令月无语,“他和秦筝筝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怪谁啊,锁死一辈子才好呢。”
“秦筝筝……也是有趣。”郑纯筠语气微妙,“她对我塞进府里的丫鬟诉苦,说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贪图富贵跟着顾源回京城。更有甚者,她还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如果当初捡到的人是我夫君就好了。”
沈令月精准吐槽:“这两口子真是绝配啊,都盯上你们两口子了。”
郑纯筠看二人为她抱不平的样子,掩唇轻笑,摆摆手道:“好了,何必在意这种人的胡言乱语。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自己就会把日子越过越糟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能流传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们继续边走边聊,突然看到前面一处炊烟袅袅的小院,像是恒王府的厨房,可是周围又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护卫,仿佛是在看守什么。
沈令月好奇地上前打听,“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为首的护卫一板一眼,“没有,只是存放酒水的库房,王妃担心有人会在酒水中下药,特命我们严加看守,不许任何外人靠近。”
沈令月:……
不是,你们这是防备谁呢?
她讪讪地回来了,对上燕宜略带调侃的眼神,清清嗓子强行挽尊:“恒王妃真是周到哈,这下就不用担心会吃到毒蘑菇了。”
*
“厨房和酒库那边我已经安排了重兵把守,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恒王妃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默许了她对齐修远的“追求”。
别人不知道,荣成县主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吗,上次的相亲宴上根本就不是什么蘑菇中毒。
谁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倒霉鬼,给人下药都下不明白,竟然把所有的酒水都给祸祸了!
但这次就不同了,这次宴会举办是在自家王府,所有能指派的人手都是自己人。
荣成县主自信满满,一定能成功药倒齐修远,再让母妃带人来捉个正着,不信他还敢不娶自己?
她吩咐小丫鬟,“这把酒壶壶底做了标记,一会儿千万要送到齐修远手上,敢弄错就扒了你的皮,听见没有!”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应诺。
荣成县主安排好一切,高高兴兴出门去找齐修远了。
结果远远地就看到齐修远在和一名女子面对面说话,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她小姑,乐康公主?
荣成县主气咻咻地冲上前,狠狠推了乐康公主一把,尖叫:“谁允许你和他说话的!”
乐康公主没提防,一下子被她推倒在地,衣裳脏了,手掌也被地上的碎石划破,火辣辣地疼。
荣成县主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都敢对她动手,全然不把她这个公主,更是小姑的长辈放在眼里。
乐康公主心底满是恨意,抬起头却是一副怯懦无辜模样,“不是,你误会了,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耳环,正在问齐编修有没有看到……”
“都是借口,一只破耳环有什么好找的,你分明是看上他了,蓄意勾引!”
荣成县主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瞪着她。
齐修远看不下去,上前劝和:“县主,乐康公主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还把人给推倒了?”
说着便越过她,过去把乐康公主扶了起来,“公主你没事吧?”
乐康公主站起来时踉跄了下,似乎是不小心扭到了脚,眉头紧蹙,却还对他摇摇头说没事。
“齐修远,你放开她。”荣成县主妒火中烧,“拿开你的手,我不许你碰别的女人!”
齐修远面容紧绷,声音冷沉:“敢问县主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下官?下官的手长在自己身上,想扶谁都不可以了吗?”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站稳才不小心摔倒的。”
乐康公主忍着痛往边上走了几步,拉开和齐修远的距离,咬着唇对荣成县主道:“我和齐编修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别误会。”
荣成县主望着她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目光阴狠。
竟然敢觊觎她看上的男人……那就别怪她来硬的了。
不就是加了料的酒吗,再准备一壶就是了。
荣成县主最后看了齐修远一眼,目光中满是志在必得,哼着小曲儿嚣张地走了。
齐修远被她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背上一层冷汗。
——刚才乐康公主来找他,提醒他要小心,荣成县主打算给他下药,生米煮成熟饭。不信的话,二人可以临时演一场戏。
果然,齐修远只是关心了乐康公主一句,就激起荣成县主的妒火。
齐修远绝望捂脸。
荣成县主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他改还不行吗?
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怎么就盯着他一个人呢?
齐修远摸了下腰间鼓鼓的水囊,打定主意,今天就是渴死饿死,也绝不会离开席位半步。
*
既是曲水流觞宴,自然要在恒王府引来的那条山泉水边举办。
一份份精美的酒食从上游缓缓漂下来,供宾客随意取用,有些点心里面藏了签文,抽到的宾客或是吟诗作对,表演才艺,或是自罚三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沈令月她们挑了个安全的位置吃吃喝喝看节目,未婚男女卯足了劲儿展现自己,其中尤以状元蒋平最为出彩,一首回环诗七步即成,文采斐然。
沈令月一边鼓掌喝彩,一边对燕宜感慨:“可惜他就输在这张脸上了。”
没看坐在前面,身份最尊贵的那几位千金小姐都不假辞色,甚至还用团扇遮面,避开他的目光吗。
很快,带签文的点心漂到了齐修远面前。
他不想吃,更不想自罚三杯,只好起身吹奏了一支箫曲。
曲声幽咽,如泣如诉,哀婉缠绵,余音不绝。
“哇哦。”沈令月美滋滋欣赏帅哥吹箫,这才叫才艺展示啊,赏心悦目!
刚才对蒋平还不假辞色的那些千金小姐,如今都用闪亮亮的眼神仰慕地看向他。
然后又被荣成县主一个个瞪回去。
蒋平看似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心里的嫉妒和愤懑快要溢出来。
这群肤浅的女人……
姓齐的才考了二甲第十而已,他可是状元,状元!
金榜题名后,蒋平不是没做过迎娶高门贵女,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
可他等啊等,等到二甲进士们都纷纷被朝中大臣榜下捉婿,定了亲事,而他这个状元却一直无人问津。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看中他,但蒋平嫌她们家世太差,不能在仕途上给自己更多帮助。
他可是状元啊,就是公主都娶得,怎么会看得上那些小官之女?
说起来,今天到场的女眷里还真有一位公主。
蒋平的目光瞄准了坐在角落里,低头缩肩,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乐康公主,不由撇嘴。
听说她是恒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从小不得宠,在宫里也是个小透明。
这样没用的公主,娶回家也没什么用,性子畏畏缩缩,哪像个金枝玉叶,根本配不上他。
倒是恒王的女儿荣成县主,光彩照人,飞扬夺目……
最近朝中拥立恒王的呼声很高,若是恒王被立为太子,那他娶了荣成县主,不就是未来的驸马?
可是都说荣成县主一心恋慕齐修远,被拒绝了好几次都锲而不舍。
又是齐修远。
蒋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生气了喝了一大口闷酒。
齐修远察觉到蒋平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俩同在翰林院当差,但他和蒋平并无来往,反倒和姜云霖一见如故,十分投契。
“姜兄,我去更衣,你帮我看一下。”
齐修远忽然觉得小腹微胀,把水囊交给姜云霖,有些狼狈地起身,走之前又叮嘱:“千万别乱跑,别落单啊。”
姜云霖一口应下,紧紧抱住水囊,不敢有一丝放松。
却不知齐修远前脚刚走,荣成县主就注意到了,眼珠一转,立刻派了身边的小丫鬟跟上去。
与此同时,蒋平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座位,跟齐修远一前一后往更衣的地方去了。
……
“哎,荣成县主不见了,齐修远也不见了。”
沈令月看他们表演节目看得正起劲,一转头发现两个“关键人物”都不在,顿时紧张起来。
她推推燕宜,“你说你上次的那个梦,会不会还没做完啊?”
假如荣成县主一次下药不成,又来一次怎么办?
燕宜往对面一看,也微微变了脸色,“不会吧,她就这么执着吗?”
“反正我要是她我就这么干。”沈令月笃定道,“这次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荣成县主这边,她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二人正小声商量着,要不要出去找人看看。
恒王妃突然敲了敲杯子,微微抬高声音:“时间差不多了,我在园子另一边安排了歌舞表演,大家随我一起过去欣赏一番?”
众人自然是客随主便,纷纷跟着恒王妃起身,浩浩荡荡地往另一头走去。
“完了完了,这是恒王妃接到女儿信号,要带我们去当见证人了。”
沈令月紧张地抓住燕宜胳膊,“不会真让她算计成了吧?”
燕宜却看向后方,面露古怪,“你看,那个不是齐修远吗?”
“嗯?”
沈令月连忙转头去看,就见齐修远从远处的花圃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正好和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姜云霖汇合,二人低声不知说了什么,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齐修远没中招?”沈令月糊涂了,“难道荣成县主移情别恋,这次换人了?”
……
“姜兄,你都不知道刚才多凶险,我差一点就中招了。”
齐修远心有余悸,不停抚着胸口,“多亏乐康公主及时提醒,否则我现在已经……”清白不保啊。
他已经很谨慎地没有碰宴席上的酒水和食物了,但架不住有人趁他更衣的时候搞偷袭,想把他打晕带走!
“幸好蒋兄也来更衣,帮我及时逃脱魔掌。”
齐修远感慨,“平时他对我都爱答不理的,没想到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
恒王妃按照女儿的计划,带着大部队去看节目的路上“不小心”经过了一处厢房,听到里面传来尖叫。
“好像有声音,难道是进了贼?”
恒王妃自说自话地推门进去,下一秒尖叫出声:“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
沈令月一个箭步越过人群,冲向吃瓜第一线。
当她看清屋内景象,已经完全震惊了。
荣成县主衣衫不整,满脸通红,正被一个男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而抱住她的人,正是刚才席间无人问津的状元郎蒋平。
荣成县主都快疯了,这和她计划的根本不一样啊!
她要算计的是齐修远,怎么变成了这个大小眼丑状元?
“母妃救我,他轻薄我!”
荣成县主哭喊着向恒王妃求救。
蒋平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的更紧,“县主,明明是你早就倾慕于我,给我送信送酒,约我在这里私会,怎么如今反而不承认了?”
“我没有,谁要约你这个丑八怪啊,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荣成县主忍无可忍,狠狠朝蒋平最脆弱的地方踢了一脚。
蒋平吃痛地蹲在地上,面色扭曲。
荣成县主哭着扑进恒王妃怀里,飞快将被撕烂的衣衫重新系上,又指着恒王妃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威胁:“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荣成,你又在胡闹什么?”
外面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恒王。
荣成县主委屈上前,指着蒋平,“父王,这个登徒子轻薄我,您快进宫去禀告皇爷爷,撤了他的状元,砍他的头!”
不,光砍头还不够解气,应该满门抄斩!
荣成县主恨不得将蒋平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你在说什么胡话,蒋平明明是父王为你选定的夫婿,何来轻薄一说?”
恒王话音一出,荣成县主整个人都傻掉了,“什么夫婿?”
恒王不理女儿,回头对身后的一干官员笑着道:“蒋平是父皇钦点的今科状元,本王一直欣赏他的才华,早就有意将荣成嫁于他,今日各位大人来得正好,便给本王做个见证吧。稍后本王就进宫禀告父皇,请他赐婚。”
“恭喜恒王觅得佳婿。”
“恒王殿下慧眼识英才,是我大邺社稷之福啊。”
“蒋状元与县主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荣成县主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脑袋一阵阵发晕。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她说了她不嫁啊!
“父王——”
荣成县主想像从前那样对恒王撒娇,可刚开了个头,恒王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威胁。
荣成县主打了个冷颤,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走到房门口,正对上蒋平那张写满算计的丑脸。
荣成县主突然尖叫着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恒王妃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快来人,快把他们拉开!”
恒王的侍卫冲进来将二人拉开,荣成县主还在不停朝着蒋平的方向踢蹬。
恒王沉着脸走过来,扬手就给了荣成一巴掌。
“都怪我平时太娇纵你,怎么能对夫君又打又骂?”
一转头又对蒋平嘘寒问暖,“伤着哪儿了没有?荣成被我惯坏了,以后你要多多担待……”
蒋平剧烈地咳嗽着,刚才荣成县主是真下了死手,他差点就要小命不保了。
但听到恒王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和荣成县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就算为了名声,恒王也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他。
蒋平定了定神,冲恒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请王爷放心,在下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县主,敬之爱之。”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还债的,但是今天属于debuff叠满,发炎脸肿+吃消炎药拉肚子+生理期[爆哭][爆哭]
小小休息一天,会还的一定会还的,真还传!
第43章 第 43 章 “夫人,你就当我从没说……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 恒王展现出了超绝行动力。
他先让恒王妃把哭闹不休的荣成县主带下去“讲道理”,不等宴会散场就递了帖子进宫。
“儿臣叩见父皇。”
恒王老老实实行了叩拜大礼,起身后又拱了拱手, “安王叔也在。”
安王笑眯眯的, 一副老好人模样, “是啊,皇兄召我进宫陪他下棋。”
说起来, 安王是先帝的幼子,比恒王还小几岁。
庆熙帝让宫人给恒王赐座看茶,随意的道:“今天你媳妇不是在王府办宴会吗,你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恒王刚坐下的屁股又抬起来, “父皇,儿臣是来向您报喜的。”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概就是荣成县主和今科状元蒋平一见钟情,他做父亲的不愿违逆了女儿心意,特意进宫来求庆熙帝为二人赐婚, 锦上添花。
庆熙帝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语气微妙地开口:“荣成对蒋平……一见钟情?”
是当他老糊涂了, 不知道孙女的性情,还是没见过蒋平本人啊?
恒王硬着头皮承认:“……正是,荣成十分仰慕蒋平的才华,他今日在宴会上七步成诗, 惊艳全场啊。父皇,您不是常说做人要内秀, 不能做那等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吗?”
因为高贵妃美貌而独宠她十几年的庆熙帝:……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他咳了两声,稍微加重语气:“老大啊,这儿没有外人, 你跟朕说实话,荣成真看上蒋平了,要嫁给他?”
恒王想起出门前女儿望向他那委屈不甘的眼神,迟疑了一瞬,很快又坚定了心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一向疼爱荣成,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筹谋。
他抬起头坚定道:“是,都是荣成自愿的。”
庆熙帝的眉毛耷拉了一下,有些意兴阑珊。
他摆摆手,吩咐身旁的大太监:“去礼部传朕的口谕,让他们拟一道赐婚圣旨吧。”
大太监领命去了。
恒王连忙跪地谢恩,正想多拍几句龙屁,就被庆熙帝不耐烦地赶人。
“滚蛋,朕和你王叔的棋还没下完呢,你不是要嫁女儿吗,赶紧回去筹备吧。”
恒王压根没听出庆熙帝的不高兴,满心都是计谋得逞的欢喜,高高兴兴退下了。
安王笑着开口:“皇兄,这棋还下吗?”
“下个屁,没心情了。”庆熙帝虎着脸,“反正朕也赢不过你。”
他就是典型的人菜瘾大,这两天高贵妃跟他使小性子了,不见人,庆熙帝太无聊才把安王薅进宫来。
安王慢条斯理收拾着残局,“皇兄日理万机,两京十八省都在您肩上担着,哪还有闲情琢磨下棋这种小道?臣弟不过一闲散王爷,多亏皇兄这些年照拂有加,才能过得如此松快。”
庆熙帝看他的目光带上几分温和,这就是他和安王明明不同母,却还是愿意和这个幼弟常来往的原因。
安王,京城有名的安大善人,还没儿子。
恒王前脚刚走,庆熙帝就不客气地跟他吐槽:“老大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多老实的孩子啊,也不知道让谁给带坏了,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朝廷开恩科取士,说句不好听的,那状元就是三年一茬的韭菜,多了去了,庆熙帝还真不稀罕。
恒王就为了在清流文人中树立名望,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丑状元。
庆熙帝将一枚棋子丢进棋盒,白玉棋子发出叮的一声。
他轻哼:“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爱,如何指望他爱天下万民?”
安王知道庆熙帝只拿他当树洞,也不接茬,只在心里默默给恒王打了个叉。
大侄子不行啊,把自己的路给走死了。
庆熙帝忽然一拍脑门,“哎,乐康跟荣成同岁是不是?朕可不是那卖女儿的黑心老爹。”
他又叫来一个内侍,兴致勃勃道:“把乐康公主的生辰八字给贵妃娘娘送去,让她好好卜算卜算,给公主挑个好驸马,快去。”
嘿嘿,这下他就有理由跟贵妃和好了。
安王欲言又止,皇兄是不是忘了乐康公主是贤妃生的?
……算了,不重要。
*
礼部拟旨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天赐婚的旨意就传遍了京城。
沈令月和燕宜第一时间碰头吃瓜。
“不是吧,老皇帝真的答应了?他自己不都嫌蒋平长得丑吗?”
燕宜试图理性分析,“蒋平虽然其貌不扬,但他确实是栋梁之材。他都能凭才华娶到王爷的女儿,天下读书人就会纷纷以他为榜样?”
否则市面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状元郎尚公主,一朝金榜题名便是乘龙快婿的话本子了。
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出人头地这一天吗?
沈令月撇嘴:“老皇帝每天有高贵妃这样的大美人陪着,倒是不顾孙女的死活了。”
还有恒王,也是个狠心的,真拿女儿当刷名声的牺牲品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荣成县主是奔着算计齐修远去的,可是蒋平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厢房,还口口声声说是县主约他私会……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令月疯狂嫌弃,人长得丑也就罢了,心也这么黑!
燕宜好笑地安慰她:“蒋平趁人之危,荣成县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俩就算成了亲,将来的日子也有热闹看呢。”
沈令月喝了一口茶,感慨:“齐修远运气真好,这次咱们还没出手,他就逃过一劫了。”
第二天是去松鹤堂给太夫人每月一请安的日子。
沈令月和燕宜进门敬茶那天,裴显就说过,太夫人平日喜静,她们两个孙媳妇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夫君,协助婆婆管理侯府,给祖母请安这种事,一个月去一次就行了,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太夫人喜不喜静不知道,但她们俩不用天天早上苦哈哈地跑去请安侍奉才最重要。
一进松鹤堂,钱妈妈就热情地迎上来:“大少夫人快请进。”
轮到沈令月时立刻拉下脸来,“二少夫人也来了啊。”
沈令月和钱妈妈也算是“老对手”了,相看两厌,才不理会她那点挑拨的小心思。
进了屋子,太夫人已经起身了,穿戴整齐坐在上首,雍容气派,很有老封君的架势。
下面一左一右坐着孟婉茵和裴玉珍,董兰猗站在母亲身后,旁边还有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姑娘,好奇地探出头打量着二人。
孟婉茵主动介绍:“这是你们姑母的小女儿,韫芝,前阵子病了,一直在静养。”
“阿芝见过两位表嫂,祝表嫂和表哥恩爱长久。”
董韫芝上前向二人见礼,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灵动又活泼。
看起来和裴玉珍和董兰猗完全不像是母女/姐妹的样子。
沈令月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笑容甜甜的小妹妹,摸摸她的脑袋,“谢谢阿芝,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吗?有空可以来找我们玩儿啊。”
她和燕宜没准备见面礼,便各自摘了身上的小首饰送她。
“谢谢表嫂,我早就想去找你们啦,只是我的病一直没好利索,母亲不许我随便出门乱跑……”
阿芝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特别好rua。
裴玉珍使劲咳嗽了两声,“阿芝回来,别缠着你表嫂说些有的没的。”
她把女儿叫回来,紧张地护在身后,似乎并不愿意看她和二人多亲近的样子。
沈令月故意冲阿芝做了个鬼脸,气得裴玉珍直瞪她。
燕宜开口关心了一句:“表妹那天也去了恒王府,不知可有心仪的对象?”
她本是好心,可董兰猗一听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应激了,“表嫂这话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我没人要吗?”
沈令月立刻回击:“表妹你也太敏感了吧,我们做嫂子的关心两句你的终身大事还不行吗?”
“你那是关心吗,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
董兰猗委屈极了,她去赴宴那天特意穿了一件新做的月白衫裙,她本就生得弱柳扶风纤纤楚楚,最适合这种淡雅搭配,站在花丛中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是没有年轻人上前搭讪,和她聊诗词歌赋,可后来一打听她的家世,便都没了下文。
董兰猗虽说口口声声爱慕表哥,但若是有比裴景翊更好的人选,她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下。
可是那些高门勋贵子弟都自成一派,说的都是外人插不进去的话题,她又自恃矜贵,不肯巴巴地凑上去,只等着人家来搭讪她,自然一无所获。
到了宴席后半场,更是完全被荣成县主和蒋平的“私会”夺去了全部风头,谁还顾得上她啊。
眼看两边又要吵起来,太夫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够了,一家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她看向两个孙媳妇,语气威严:“你们两个做嫂子的,口口声声说关心表妹的终身大事,也别光是嘴上说说,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家里亲戚有什么合适的儿郎,帮着介绍介绍,谁能给兰猗说一门好亲事,我也承了她的情。”
沈令月和燕宜起身应下,“祖母言重了,我们一定尽力打听。”
董兰猗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凑到太夫人身边撒娇:“外祖母,还是您疼我。”
说话间,钱妈妈从外面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到燕宜面前。
“大少夫人,这是太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童子蛋,有助子嗣的,您快趁热吃了吧。”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瞥了沈令月一眼。
这可是长孙媳才有的待遇,羡慕死你!
碗里散发着一股古怪的臊臭味,一端进来大家就赶紧捂住了鼻子。
沈令月用帕子捂脸,瓮声瓮气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自然是秘方,二少夫人就别打听了。”
沈令月拉住燕宜,“别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万一和你现在喝的药相冲怎么办?”
钱妈妈立刻反驳:“胡说,这是用八岁以下的童男子清晨第一泡尿煮的鸡蛋,最是大补……”
“哕!”
沈令月和燕宜齐齐发出反胃的呕吐声。
就连孟婉茵都变了脸色,用帕子捂住口鼻,“脏死了,快拿出去。”
她怎么从没听过还有这种生子秘方?正经人家谁吃这个啊?
钱妈妈还在不依不饶,“大少夫人,这可都是太夫人的一番心意……”
燕宜再好脾气也忍不了了,“这样的心意孙媳实在无福消受,若是吃了这东西就能生儿子,那天下间还会有女子出生吗?”
太夫人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她年纪大了,嗅觉倒没有那么明显,只是皱眉问钱妈妈,“这就是你说的生子秘方?”
钱妈妈很委屈,“是啊,这是奴婢老家流传的秘方,好多新婚妇人连吃一个月,就都怀上儿子了。”
连吃一个月……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不吃这玩意儿也能怀孕呢?
沈令月又想哕了,早知道来松鹤堂这么恶心人,她早上就不吃那么饱了。
“……快拿走,以后不许在我院里鼓捣这些脏的臭的。”
太夫人喝退了钱妈妈,又让丫鬟赶紧把门窗都打开散味儿,一屋子女眷的脸色才好了些。
沈令月没忍住回了一句:“祖母,其实生男生女都一样,咱们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太夫人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你和老二不需要操心爵位继承,自然无所谓生男生女了。”
她又对燕宜强调了一遍,“你是咱们裴家的长孙长媳,一定要尽快生个儿子,传承香火,记住了吗?”
燕宜:“……是,孙媳记住了。”
离开松鹤堂,沈令月心有余悸。
“好险啊,你差点就要吃那个什么童子蛋了,幸好老太太还不算糊涂。”
她和燕宜嘀嘀咕咕:“我和裴景淮都商量好了,我们俩一时半会儿都不想要孩子,我还是年轻美少女呢,才不要这么早当妈。”
不过燕宜和裴景翊这边,催生压力确实有点大?
“你和大哥聊过这个问题吗?”沈令月问,又自顾自道:“其实如果趁着年轻生一个也不是不行,都说这样恢复得更快,大不了我就帮你一块带孩子呗。”
燕宜目光微闪,支吾了几句:“我们也没聊过这个,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裴景翊说过他会解决,长辈们就算嘴上催得紧,也不会藏到他们床底下去。
沈令月嘿嘿笑了两声,凑近她耳边:“我让裴景淮去找安全避孕的法子了,到时候分享给你啊。”
燕宜哭笑不得,红着脸答应下来。
晚上裴景翊下值回来,司香第一时间禀告了今天在松鹤堂发生的事情。
裴景翊听到那“童子蛋”也紧紧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进了屋,燕宜正坐在窗边看书入了神,一时竟未察觉他的脚步声。
直到裴景翊站到她面前,轻轻抽走她手里的书,燕宜抬头:“你回来了。”
裴景翊定定望着她:“今日在祖母那里受委屈了?”
燕宜勉强扯出个笑脸,摇摇头,“还好,她也是被钱妈妈蒙骗了,并未让我真的吃下那个……”
鼻端仿佛又传来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燕宜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两声,连忙别过头去。
裴景翊紧张地扶住她手臂,“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喊人去请大夫。
燕宜赶紧拉住他,“不用,我就是有点反胃。”
她捏着帕子干呕,眼角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眼尾微微发红,瞧着像是被追到绝路的小兔子,无处可逃。
裴景翊努力压下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的冲动,只是越发放轻声音:“那我们今晚吃点清淡的?”
“嗯。”燕宜轻轻点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吃鸡蛋。”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看到鸡蛋了。
裴景翊很少见到她露出这样赌气似的娇憨神情,唇边笑意渐深,“好,都听夫人的,鸡蛋鸭蛋鹌鹑蛋,通通不许出现在九思院。”
到了晚间就寝时,燕宜先上了床,躺在里面。
裴景翊主动提议:“上次你用的那个香不错,今晚再点一颗?”
“好,就在衣柜下面第二个抽屉,你自己拿吧。”
燕宜没动弹,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莫名有些倦怠。
裴景翊走到衣柜前,先拉开右边抽屉,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木匣子,取出一颗香料闻了闻,微微蹙眉。
他看向床那边,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第二个抽屉里的香料吗?”
“对啊,就是我上次用过的那个。”
燕宜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在清雅舒缓的香气中酝酿睡意。
裴景翊指尖捻起那颗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粉色香块,眸光微闪。
他拿着香料走到香炉前,掀开盖子,故意埋得深了些,减缓香气扩散的速度。
做完这些,他又在小榻上磨蹭了会儿,才掀起床帘,躺了上去。
燕宜在半睡半醒间,隐约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
甜甜的,像树上摘下来的软嫩多汁的蜜桃,像夏天井水湃过的沙瓤西瓜,像一碗加了好多葡萄干和坚果的牛奶冰。
渐渐地,这股甜蜜的味道就走了样,气味缭绕侵入她的五感,幻化成了裴景翊的模样。
是他刚刚沐浴出来,落在锁骨的一滴水珠,是他执笔落字时轻轻屈起的修长指骨,是他策马驱驰,压在她掌心下起伏有致的肌肉,是他躺在自己身边,安静绵长的那抹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席卷全身,迫使燕宜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够身边的人。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床帐半卷着,只有零星的月光溜进来,在地砖上写下一行给星星的情诗。
裴景翊安静地躺在外侧,准确无误地在黑暗中捉住了燕宜的手。
纤细的指尖在微微发烫,像是点起了一簇火苗。
他将她的手全部拢在掌心,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克制,轻轻开口:“怎么了?”
燕宜朝他这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靠近他胸口,眉心轻轻皱着,说梦话似的呢喃:“裴景翊,我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要叫大夫吗?”
燕宜仅存的清醒意识让她不停摇头,“不,不找大夫,我就是,就是很难受……”
说到最后,她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身子又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最后直接环住他的腰,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
又摸到了。
自从那天同乘一骑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手感。
燕宜迷迷糊糊地想着:小月亮总跟她炫耀裴景淮的胸肌手感有多好,她好几次都想跟着说一句,裴景翊的腹肌也很有料。
但她总是不好意思开口,或者说私心里,她只想让这件事成为她和他专属的秘密。
裴景翊终于等到她“自投罗网”——无路可逃的小兔子,最后只能主动落入陷阱。
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裴景翊低下头,在触手可及的耳侧和颈窝落下一个个轻吻。
“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燕宜环抱他的双手又收紧几分,脸颊贴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凉凉滑滑的,忍不住又来回轻轻蹭了几下。
初夏的夜里已经有几分燥热,裴景翊身上却还是凉凉的,像玉一样。
燕宜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她只知道要贴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裴景翊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借着幽微的月光,看清她不住颤抖的睫毛,小巧挺拔的鼻尖,还有他心仪已久的那抹柔软。
他眼神幽暗,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他是最有耐心的老师,引导着懵懂的她从生疏到无意识地配合,一点点深入。
香气逐渐扩散开来,像一曲乐谱终于奏到高.潮,激发出人心底最深处最强烈的谷欠望。
白玉般修长的指节划过脊椎,所到之处,衣带轻轻滑落。
夜色下的昙花悄然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需要赏花人耐心去安抚探寻,才能窥见当中一点蕊心。
恍惚中燕宜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两条莹白手臂还挂在他脖颈,沁了水光的眸子失神地望着上方的男人。
她声音破碎,断断续续,“你,我们,说好的,约法三章……”
裴景翊撑在上面,幽黑的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紧绷的小臂肌肉流下一滴汗珠。
他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嗓音沙哑,“夫人,你就当我从没说过那些疯话吧。”
如果有机会回到洞房花烛夜,裴景翊真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装什么清高。
圣上赐婚,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居然就这么乖乖当了一个月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