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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夫人现在可以办我了。……

红烛高照。

青蝉今晚特意新换了一套鸳鸯戏水缠枝牡丹的被褥, 连床帐都是绣了石榴纹的,主打一个氛围拉满。

“小姐,姑爷, 我今晚就在隔壁庑房守着, 灶上也添满柴火了。”

总之, 热水管够!

青蝉出门前还偷偷冲沈令月握了下拳。

今晚一定要把姑爷拿下!

房门一关,只剩俩人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

也是奇怪, 明明都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天了,怎么一到晚上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呢。

一朵烛花爆开,裴景淮摸摸鼻子,率先开口。

“咱们……谁先去洗澡?”

沈令月腾地站起来, 佯装镇定,“还是我先吧。”

没一会儿,隔间里隐约传出水声。

裴景淮有点坐不住了,在地上来回转着圈,脑子里反复思考预演。

甚至还钻到床底下偷偷摸出一本小画册, 盯着上面研究了半天。

咳咳, 虽然他今晚才是被办的那个……但他可是男人, 是夫君,是一家之主!

怕被沈令月发现,他半个身子留在床底,费力地翻过一页。

浑然不觉水声已经停了下来……

沈令月走出屏风, 就看到裴景淮呲溜一下爬出来,衣裳被挤得皱巴巴, 头发也乱了,表情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惊慌。

“你在床底找什么呢?”

他立刻否认:“没找什么!”

沈令月见他逃窜似的去了隔间,走到床边, 弯腰伸头往里看。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里面又太窄,她可不想刚洗完澡就蹭一身的灰。

等明天白天有空了再说。

她在心底给自己加了个待办事项,然后赶紧爬上床,把帐子放下来。

接下来要干嘛?等他洗澡回来?

然后……

沈令月坐在床榻中央,一会儿抱着枕头揉捏,一会儿掀开被子蒙住头。

啊啊啊啊为什么感觉比洞房那晚还要尴尬紧张!

就是这种,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们做一件明明不久之前还被严令禁止的“坏事”,结果一成亲,就成了必须要完成的“正事”。

沈令月:一款理论上的老司机,实践中的小菜鸟。

她闭上眼,试图回忆从前看过的男菩萨们,什么光着上身做俯卧撑啦,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身后啦,拿着高压水枪洗车,水流“不小心”把白衬衫冲到透明啦……

好多博主拍视频是不露脸的,于是在沈令月的脑海中,这些活色生香的画面都自动变成了裴景淮的样子。

好想看他穿条纹西装白衬衫黑色翻领大衣……嘶哈嘶哈。

她美美徜徉在自己的想象中时,裴景淮洗澡的动作比她可快多了,甚至还偷偷用了点沈令月的皂豆,把自己搓得香喷喷。

他轻手轻脚出来,透过床帐看到她在里面滚来滚去的样子,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裴景淮吹熄两盏立在床边的铜架灯,只留下靠近门口的,于是房里的灯光便幽幽地暗下来。

沈令月刚察觉到光线变暗,床帐就被掀开,一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大狗蹿上来,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打滚。

帐子里窸窸窣窣。

沈令月被转了一百八十度,跨坐在裴景淮结实有力的,块垒分明的腹肌上。

他躺在她下面,明明浑身烫得像煮熟的大虾,还要红着脸故作镇定地拍了两下。

“夫人,现在可以办我了。”

沈令月双手按在他胸口,脸红的和他不相上下,色厉内荏:“……你就知道欺负我!”

裴景淮笑得灿烂,故意挺了两下腰。

“我这明明是尊重你。”

气得沈令月俯身去咬他。

啃啃啃。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结实厚重的紫檀木床开始吱嘎作响。

窸窸窣窣。

咕叽咕叽。

间或夹杂女子低低的轻呼。

“你慢一点!”

还有男人吸气的声音,“是你非要夹……”

“……不许说!”

恼羞成怒的那个去捂嘴,上上下下,天地倒转。

灯花又爆响了一连串。

天边的弯月不知不觉走了好远。

沈令月身体力行地明白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她仰倒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大腿内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再一看身旁生龙活虎的狗子,仿佛刚吃了十全大补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手软绵绵地推了两下,“好热,你挪远点儿。”

今晚的花瓣澡是白泡了,新换的床褥也没法睡了……

“不要。”

裴景淮反而又贴上来,紧紧从后面抱着她,像是故意要把两个人身上出的汗蹭在一块。

他喜欢这个姿势,可以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都是他的。

沈令月扑腾了两下小腿,未果,只能闭眼装睡。

好累,歇会儿再去洗澡吧……

然而身后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还在到处乱拱,鼻息间发出不满的哼唧,呜呜的。

上了一天班的小沈回到家,顶着满身疲惫下楼遛狗。

结果遛了两个小时狗还不满意,生拉硬拽带回家,又开始挠门。

“遛不动了,真的遛不动了啊啊啊……”

沈令月举手投降,“暴饮暴食是不对的,少食多餐才叫养生,懂?”

裴景淮听懂了,有点不乐意,但看她的确不像是还有力气的样子,只好趁机加条件。

“多是多少?三次,五次?”

沈令月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水波荡漾的杏眼里满是控诉。

还三次五次,是想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她把他的脸扯得乱七八糟,故意冷了脸威胁:“我要洗澡,你去提水。”

反正她今晚是没脸面对青蝉了QAQ

裴景淮起身披上外袍出去了,很快提了两大桶热水进来,倒进浴桶里。

他又回到床边,轻轻松松把沈令月打横抱起,全程没用她出一点力,收拾的清清爽爽。

再回到床上,连皱巴巴的床褥都被扯下来堆到墙角,换了一套干净的。

窗子开了一道缝,夜风夹着淡淡的花香飘进来,吹散了帐中旖旎。

明明都已经洗干净了,可一躺到床上,两个人不知怎么又挨到了一起。

沈令月枕着他手臂,舒舒服服靠在他胸口,像是办完一件大事似的吐了口气。

哼哼,吃到她嘴里的肉,谁也别想让她吐出来。

“诶,我早就想问你了。”

她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好奇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你的表字是‘怀舟’啊?”

裴景淮一手撑在脑后,半阖着眼,像是在养神。

“母亲生我的时候,老头子正好被陛下派去淮水一带巡视,接到府里报喜的家书,便给我取了这个淮字。”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经过这一晚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缱绻动人。

“大哥二十岁行冠礼,陛下亲自为他取字允昭。当时我年纪还小,却不服事事要拿来和大哥比较,就吵着也要取字。”

怀舟,既与他名字中的淮字呼应,又有心怀舟楫,疏朗开阔之意。

等他终于明白了这个表字的深意,就知道圣心所属,侯府爵位从始至终都只会是大哥的。

裴景淮睁开眼看她:“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你——世子之位你就别想了,我不会跟大哥争的,也没那个兴趣。”

沈令月眨眨眼,“可是我嫁过来之前,外面都传你和大哥争爵位争得不可开交啊。”

裴景淮讥讽地扯了下嘴角,“谁知道是哪些乱嚼舌根子的,可能是看不得我们裴家好吧。”

虽然这其中也有一点他自己的原因啦。

少年人心高气盛,对兄长既有景仰又有一丝隐秘的嫉妒,好胜心作祟,故意在外面作出一副兄弟不和的样子。

“祖母就是个偏心眼儿,从小防着母亲和我,生怕我们会害了他一样。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气她,不然凭什么让我母亲白受委屈?”

裴景淮咧嘴一笑,“还别说,前几年祖母生了场大病,差点就要预备后事了。我故意在她窗户后面说话,说等她一咽气,就联合母亲把大哥轰出家门。你猜怎么着?老太太气得当晚就能下地,还吃了一大碗鸡汤泡饭呢。“

沈令月捂脸笑得浑身发抖。

他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反正她瞧不上我,防备我,你也不用看她的脸色。”裴景淮低头在她发间亲了一下,得意道:“咱们可是圣旨赐婚,谁也拆不散。”

“啊?”沈令月抬头,不敢相信地问:“圣旨赐婚,不能和离吗?”

裴景淮变了脸,伸手去掐她脸肉,“……你还想和离?”

沈令月连忙认怂,“那不是,那不是从前我担心所托非人嘛。”

她冲他说好话,一边在他胸口画圈圈,“现在知道夫君你这么好,我当然很满意啦。”

“这还差不多。”

裴景淮哼哼两声,狗尾巴又翘起来了。

沈令月顺毛捋他,“而且怀舟就很好听啊,身如不系舟……自在又快活。”

怀舟,怀舟。

她起了坏心眼,故意夹着嗓子,“小舟哥哥?”

裴景淮被她喊得心尖一颤。

沈令月眨眼,坏笑,故意摩挲过他的腰。

“这么一说,我刚才岂不是在划船……”

裴景淮秒懂,眼瞳一深,直直盯着她,语气危险。

“你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这是养足了精神,都敢反过来调戏他了?

裴景淮作势要扑上来,沈令月赶紧扯过被子装睡。

“不敢了不敢了,明早还要去给婆婆请安呢,你别害我没礼貌啊。”

裴景淮轻哼,把她连同被子卷儿一块抱紧。

过一会儿又觉得不满足,扯开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我就抱抱,保证不乱动。”

*

第二天早上起来梳头的时候,沈令月都不敢对上青蝉的眼神。

青蝉看破不说破,笑嘻嘻地在她发间插了一根蝶戏花簪。

裴景淮从后面走过来,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一靠,又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令月震惊:她还没出门呢!

这就开始分离焦虑了?

她胡噜一把狗头,“我和大嫂去给母亲请安,然后可能去园子里转转?总不能老是闷在房间里……你也找点自己的事情做啊。”

裴景淮眼巴巴看她:“大哥都有五日婚假,他怎么不去自己找点事情做?”

裴景翊那么热爱工作的人,这几天不也跟在大嫂后头转悠?

“对哦,大哥后天就要出门上班了。”

沈令月偷笑,她就可以天天去找燕宜玩啦!

但是这两天该怎么糊弄过去呢……有了!

她回头问裴景淮:“你会骑马吗?”

裴景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这还用问?

沈令月一拍手,“侯府肯定有好马吧,不如我们四个人明天出城去玩,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裴景淮乍一听还有点不乐意,教骑马可以,为什么非得四个人?

沈令月扯他衣角晃来晃去,“小~舟~哥~哥~”

裴景淮翘起嘴角,又竭力往下压,“行了,答应你就是。”

侯府在郊外有田庄,附近有一片平坦开阔的小山坡,正适合初学者跑马。

“一会儿你去了正院,先问问大嫂明天有空没。”

裴景淮打起小算盘,“说不定她和大哥有别的安排呢。”

那不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那必不可能。”

沈令月想也不想,“我说要去哪儿,大嫂肯定就去哪儿。”

就是这么自信!

裴景淮:……

沈令月穿戴好出了门,留下大狗看家。

她先绕路去了九思院,刚要拍门喊人。

“弟妹来了。”

裴景翊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从澹月轩到棠华苑,好像不经过我们这里?”

“对啊,我特意绕了一大圈来找大嫂一起出门呢。”

沈令月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什么破侯府,园子这么大,修得跟公园似的。

她还以为嫁进来之后能和燕宜当邻居呢。

哪有走路半小时的邻居啊。

算了算了,就当锻炼身体吧……

沈令月不见外地进了门,“大嫂起来了吗?”

裴景翊点头,“你来的巧,她也刚要出门。”

说话间,燕宜推开门从屋里出来。

沈令月一个飞扑上前,脸红红地跟她咬耳朵。

裴景翊就看到燕宜微微睁大了眼睛,下一秒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裴景翊:?

他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燕宜反应过来,连忙摇头移开了目光。

她慢慢走到裴景翊面前,“我们去正院给夫人请安,夫君今日有什么安排?”

裴景翊想了想,摇头,“我今天不出门,就在书房整理公文。”

“对了大哥,明天我们想去城外骑马,你有空吗?”

沈令月想起正事,笑眯眯问他:“要是大哥公务繁忙,那就让大嫂和我一起去吧?”

裴景翊立刻说自己有空。

他看向燕宜:“明天是婚假最后一天,也该陪你出去转转——你想去逛街,还是找家茶楼吃东西听曲?”

裴景翊假装忘记了沈令月骑马的提议。

然而燕宜几乎不假思索,“我想和弟妹一起。”

裴景翊:“……好,那就一起去城外骑马。”

他目送二人手拉手出了院子,无奈摇头。

叫来漱墨,“明天要跟二弟夫妇一起出城骑马,你去马厩看看,选两匹温顺的,把该用的东西都检查准备好。”

说完才想起刚才忘了问,燕宜她会骑马吗?

应该是不会的。

周将军八成没有教过她。

裴景翊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转身去了书房,找出两本《骑术要录》《武经总要》,翻到教授选马和骑马的部分,认真研读起来。

*

“以后再去给婆婆请安,我就提前来找你,我们一块儿过去。”

沈令月拉着燕宜慢慢溜达着。

她从小就活泼好动闲不住,燕宜却是个喜欢宅在屋里的。

从前两个人做了好朋友之后,沈令月没事就拉着燕宜出去活动。后来两人上大学分开了,沈令月也要监督她的运动量,每周至少去操场上走圈三次,一边吹着夜风散着步,一边打视频聊天。

托她的福,燕宜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大二期末考试周,流感肆虐,她几个舍友都因为通宵复习而中招,只有她没事儿人似的考完试回家了。

“大夫要你静养,但静养也不能完全躺着不动弹啊,人都躺傻了。还是要出来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沈令月绕着燕宜转来转去,一会儿正着走,一会儿倒着走,没个安静下来的时候。

燕宜看她的样子就想笑,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沈令月嘿嘿两声。

什么叫吃肉吃到饱的快乐啊。

妈妈,男菩萨真的下凡来渡我了嘿嘿嘿……

虽然早上起来的时候腿还有点打颤,但她年轻嘛,吃饱喝足又是一个好身体!

“咳咳。”

沈令月突然凑近她,脸红红地提醒,“你身体没我好,让裴景翊可悠着点儿哈。”

毫不夸张,她昨晚有几次真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燕宜眼神闪了下,红着脸假装要打她。

沈令月大笑跑开,“哎呀,我们燕燕宝贝又害羞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路笑闹着来到棠华苑。

燕宜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抬手,从脸上拿下来一根白色的猫毛。

“喵呜~”

一只橘白相间的长毛狮子猫,咪咪喵喵地朝二人小跑过来。

燕宜大惊失色,连忙躲到沈令月身后。

“呀,是咪咪!”

沈令月看它绕着自己裙角蹭个不停,伸出手捏在它腋下,把猫咪举了起来,嘬嘬嘬个不停。

“咪咪,你叫什么名字呀?真乖,快让姐姐吸两口……”

沈令月把脸埋进小猫咪茂密的胸口,一边发出桀桀桀的怪声。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来了。哟,绒团儿怎么跑出来了?”

祁妈妈走出屋子,见沈令月正抱着夫人的爱宠搓扁揉圆,不由惊奇。

“绒团儿平时都不让我们碰的,没想到和二少夫人倒是亲热。”

祁妈妈捂嘴笑,“一定是闻到您身上沾有二公子的气味了。”

沈令月吸猫的动作一顿。

啊哈哈,确实昨晚上都腌入味了呢……

她把绒团儿换了个姿势,婴儿般抱在怀里,挠着它的下巴,听它发出惬意的呼噜声,问:“母亲起来了吗?我和大嫂来请安。”

“起了起了,二位请进来吧。”

祁妈妈引着二人进了屋。

“……阿嚏,阿嚏!”

燕宜又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拿帕子捂住脸。

“啊,我记得大嫂说过,你从小就怕猫,一靠近就打喷嚏是吧?”

沈令月冲燕宜眨眨眼,串词。

不过燕宜对猫毛过敏是上辈子的事了,怎么这个体质也带过来了?

燕宜揉着红红的鼻子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妈妈表情有些尴尬,“哎,这可怎么办。”

绒团儿正是换毛期,夫人屋里的猫毛更多,总不能让大少夫人在门外站着吧?

要是传到太夫人那里,又该说是夫人存心磋磨大儿媳妇了。

燕宜对祁妈妈道:“没事,我坐在窗边就好。”

孟婉茵从里间出来,见绒团儿软绵绵地窝在沈令月怀里,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自豪的微笑。

“它特别乖对不对?”

沈令月连连点头,“一见面就蹭我,还让我抱。您是怎么养的呀,看看这毛,又顺又亮……”

婆媳俩一见如故,当场交流起了养猫心得。

燕宜坐在窗边通风处,想起从前沈令月一直是她们大学流浪猫救助社团的骨干,每天下了课就去各处定点投喂,隔三差五还要抓猫去绝育。

她还说过等她毕业租了房子,就“绑架”一只三花学姐带回去养。

每到这个时候,小月亮就会冲她叹气,“燕燕,你怎么就对猫毛过敏呢?太可惜了。”

……

那边沈令月也在替燕宜解释,“大嫂一接触到猫毛就会不受控制的打喷嚏,听说这是一种病,跟个人体质有关,也没法治。”

孟婉茵脸上带出几分不好意思,“既然是这样,那你平时就少来我这儿吧,其实请安什么的都是虚礼,只要你和大公子和和美美的,就是最好的孝顺了。”

燕宜起身,“礼不可废,夫君叮嘱过我,侍奉母亲要加倍用心,不可怠慢。”

把孟婉茵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大公子小时候被老太太带着,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

可自从有天她在花园里看到九岁的裴景翊在偷偷逗她养的猫,脸上露出几分属于孩子的稚气。

她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问:“我房里有专门给它烘的小鱼干,你要跟我回去拿一包吗?”

虽然后来太夫人那边得了消息,火急火燎来棠华苑抢人,仿佛她要谋害大公子一样。

但至少从那以后,裴景翊再见到她,也会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冲她点头了。

两个儿媳妇进门前,孟婉茵最怕的就是裴景翊会娶个难缠的妻子,为了争夺管家权和她闹个不停。

思及此处,孟婉茵看向二人。

“侯府家大业大,每日要处理的庶务十分繁杂,你们谁想替我分担一二?”

沈令月毫不犹豫指向燕宜:“自然是交给大嫂。”

裴景淮说了,以后整个侯府都是裴景翊和燕宜的,当然要让她现在就管起来啦。

孟婉茵对亲儿媳妇还是颇有好感,闻言不由小声又问了她一遍:“你真不打算沾手?”

虽然她也知道爵位注定与自家笨儿子无缘,但若是趁着她还管家的时候,能多给儿子攒点家底也好啊。

而且她管了这么多年,真是有点累了……

沈令月连连摇头,“我在家就不擅长这个,母亲别为难我了。”

孟婉茵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成,那以后老大媳妇有空了就来我这儿搭把手。我给你单独收拾个房间出来,不许绒团儿进去。”

早点卸下管家的担子,也省得她日日被老太太防备着。

燕宜谢过她的体贴。

裴景翊说得没错,侯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这章写的我全程离屏幕三丈远……你们俩齁到我的眼睛了[托腮][托腮]

/提提提前预告:番外会有两只狗子跟着老婆回现代的if线[让我康康]女鹅想要,女鹅得到!

//看到评论区有宝宝问哥嫂感情线,是这样的他俩脸皮都比较薄[狗头](目移)(没有拉踩)(没有暗示)

[比心][比心]希望能顺利发出来哈哈哈哈

第27章 第27章 “黑色高领就是男人最那个的……

“笑死, 咱们婆婆看着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还是个资深猫奴,一说起小猫咪, 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从棠华苑出来, 沈令月挽着燕宜一路八卦。

“原来她从小就喜欢猫, 但是家里不让养,嫌掉毛。长大后嫁进侯府做续弦, 反倒没人管她了。”

裴显对这个出身不高的继室没多少感情,纯粹是因为清河郡主芳年早逝,偌大侯府不能没有一个女主人操持,长子也需要一个母亲。

俩人成亲第二年就生下了裴景淮, 从那以后裴显就很少来正院过夜了。

孟婉茵对此乐见其成,她一个人住在棠华苑,吃喝不愁,手里也阔绰。

然后她就开始养猫,不停地养猫, 大猫生小猫……

刚才孟婉茵还跟沈令月骄傲地显摆, 棠华苑东边有个专门的“狸奴院”, 一整个院子都是给猫猫们住的,集齐了在大邺能搜罗到的十几种花色的猫猫,长毛短毛,蓝眼黄眼, 应有尽有。

她甚至还想托裴显的关系,联系出海的船队, 托他们从海外带回一种绿眼睛的长毛猫呢。

孟婉茵目露憧憬:“听说那猫的毛发又白又长,坐在那里娇滴滴的,像个小公主呢。”

但是船队出海动辄两三年才回来, 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漂泊,船员折损率也很高,若是遇到海上风暴更是九死一生。

孟婉茵可舍不得那么娇滴滴的小猫在船上颠簸受苦,因此也只能想想了。

沈令月叉腰笑,“她还说,等下次我单独过去,她就带我去狸奴院里撸个够。”

哎,婆婆也太幸福了,有钱有儿子没老公,每天还能尽情吸猫,什么人生赢家!

燕宜含笑听着,想了想说:“敬茶那天倒是没看出来。”

否则她当时就该狂打喷嚏了。

沈令月笑得更厉害,跟她解释:“我刚刚也问她了,她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件没沾毛的新衣裳,锁在柜子里不让猫猫碰。敬茶那天早上,她先梳头妆扮好,然后套上衣裳就赶紧出门了……”

燕宜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

二人说说笑笑着往回走,冷不防对面过来一个人。

“哟,你们两个倒是够亲热的。”

裴玉珍刁钻的目光自二人身上扫过,似笑非笑道:“听说两个侄媳妇在闺中时经常别苗头,这嫁了人怎么还转性了?”

沈令月更加挽紧燕宜的胳膊,“小姑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从前那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才会为了些胭脂头花的小事拌嘴。如今既已成了一家人,自然要相亲相爱——难道小姑还想看我们天天吵架,侯府家宅不宁?”

她笃定裴玉珍不敢把那些挑拨的小心思暴露出来,否则传到裴显耳中,她该如何面对好心收留了自己十年的亲哥哥?

裴玉珍脸色微变,“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盯着沈令月,微微蹙眉:这个没心眼的,难道把她的话全都忘了?

“侄媳妇你还年轻,小姑是担心你呀,被人忽悠着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裴玉珍不甘心,试图暗搓搓地撬墙角。

她才不信,这两个人真能做相亲相爱的好妯娌。

兄弟俩都不是一个娘生的,上头还有一个爵位的大饼吊着,那可是侯府将来的归属权,数不尽的权势和家产……谁能不动心?

“这就不劳小姑操心了。”

沈令月笑咪咪,“我大嫂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持家有道宽和大方,等将来当上世子夫人,只会对我更好。”

她一边说一边把头靠在燕宜肩膀上,仿佛撒娇一般,“大嫂,你说对不对啊?”

燕宜余光瞥见裴玉珍发青的脸色,努力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点头。

“嘿嘿,我就知道大嫂对我最好了!”

沈令月和燕宜腻腻歪歪地走了,直接把裴玉珍撂在了原地。

她气得七窍生烟,泄愤似的狠狠薅了一把路边的花枝,花苞和叶子撸了一地,又使劲上去踩了好几脚。

“……啊!”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迸裂开来,一股绿色汁水呲了她满脸,还有几滴似乎溅进了眼睛里。

一股难言的灼烧感迅速席卷全脸,又肿又麻。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眼睛!”

裴玉珍捂着脸,惊慌失措地尖叫,好不容易睁开已经肿成核桃大的眼皮,费力地去辨认自己到底薅了什么花。

“夹竹桃?!”

裴玉珍尖叫着跌跌撞撞跑起来。

“母亲,母亲救我!快给我请大夫,我要瞎了——”

……

燕宜完全不知道二人离开后裴玉珍还把自己折腾中毒了。

沈令月把她送到九思院门口,裴景翊“刚好”从书房出来。

然后一眼就看到燕宜红红的眼睛和鼻头。

他眉心一皱,快走几步上前,“你哭了?”

黑眸微微眯起,语气渐冷,“可是在棠华苑受了委屈?”

“没有没有,大哥你误会了。”

沈令月连忙解释,“有我在,怎么会让大嫂受委屈呢?”

裴景翊周身凌冽的气势收了收,不解地看向燕宜,“那是怎么回事?”

燕宜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是我对猫毛过……不习惯,在母亲院里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令月点头:“对对,就像有人一碰到花粉,脸上就长疹子。大嫂就属于碰不得猫,沾到猫毛就开始打喷嚏。”

裴景翊点头,神色稍缓。

“原来如此。之前棠华苑有个小丫鬟也是这样,一摸猫就浑身发痒,后来夫人就把她调去别的院子了。”

他面上带出几分遗憾,“那你以后还是少去那边吧。”

可惜了,他还怕她一个人在家待着会无聊,没事可以去棠华苑逗逗猫呢。

燕宜摇头,“没关系的,母亲答应教我管家,还要给我布置一间干净房间呢。”

裴景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们才成亲几天,夫人就要放手管家权了吗?

他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沈令月,“弟妹也要跟着一起吗?”

沈令月摇头,拒绝三连,“我不想,我不要,我不会。”

她把燕宜往裴景翊身边推了一把,笑道:“以后这个家还要交给大哥和大嫂管呢,我和夫君就做两条白吃白喝的咸鱼好了,大哥应该不会嫌弃我们吧?”

昨晚裴景淮跟她摊牌的时候她就想好了。

他不想跟大哥争爵位,她更不想跟燕宜争什么管家权啊。

有些话越早说开了越好,她和裴景淮就美美躺平,啃完爹娘啃哥嫂。

完美!

“……这话说的。”

裴景翊不由失笑,目光看她更温和几分,“弟妹放心,家里不会让你们少吃少喝的。”

“嗯嗯,大哥说话算话哦,那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沈令月冲二人挥挥手,活力满满地走了。

裴景翊望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眸中几分深思。

他偏过头低声问燕宜,“你觉得她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难道沈令月真的完全放弃争夺侯府管家权了?

这后宅的权力,可是每个女人都趋之若鹜的。

就连住在侯府的小姑裴玉珍,早些年还蠢蠢欲动,向祖母进言,要和夫人一块管家。

当然祖母这话只开了个头,就被父亲撅回去了。

“……哪有妹妹给哥嫂管家的道理?她若是觉得在侯府住得不舒坦不自在,那我出钱给她置座宅子,让她和两个女儿分出去单过。”

裴玉珍自然不肯,她不是没钱买宅子,但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外面,她就只是个七品县令的遗孀。

可若是留在侯府,她就是昌宁侯的亲妹妹。能结交的人脉,出席的场合都不可同日而语。

管家之事便就此作罢。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裴景翊很难相信沈令月会如此轻易地放手。

然而燕宜听到他的问话,神情却骤然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弯眉蹙起,发红的眼眶仿佛带上几分生气的质问:“她说不管家就是不想管,用不着撒谎骗人。”

裴景翊对上她冷淡的目光,一时竟有些语滞,张了张口:“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

燕宜罕见地动了真气,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戒备状态,像只炸毛迎敌的猫。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和她会斗个不可开交?你们不懂,有些东西比爵位,比管家,比那些虚名都重要得多。”

今天是小月亮非要把管家权塞到她手里。

假如有一天她又想管了,那燕宜也会毫不犹豫交给她。

她们俩从来都是一起的,才不会被这些小事破坏那么多年的感情。

裴景翊轻轻叹气,后退了半步。

“夫人息怒,是我用词不当,不该怀疑你们之间的……情分。”

这个词说出来他都觉得奇怪。

但是想起那天沈令月守在燕宜床边的模样,又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

他言辞恳切地向燕宜道了歉。

燕宜后知后觉过来,自己刚才表现是有点激动,甚至还冲裴景翊吼了。

她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夫君自去忙吧,我先回房了。”

说罢便逃也似的进了屋。

裴景翊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叫来院里的管事大丫鬟司香。

“去打听一下,夫人和二少夫人从棠华苑回来时,还发生了什么没有。”

他总觉得燕宜这股气不像是冲他一个人来的。

裴景翊想知道自己是替谁背了锅。

……

入夜,燕宜铺好枕头被子,正要上床休息。

笃笃。

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开门,惊讶了一下,“夫君,你……有什么事吗?”

裴景翊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他目光清澄,“夫人,可以让我进去说话吗?”

“……当然,这是你的房间。”

燕宜把门拉开,请他进来。

裴景翊走进来,在圆桌旁停住,神色踌躇,像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燕宜白天刚冲他小发雷霆了下,俩人一下午都没碰面,如今他大晚上突然过来,让她不免有些尴尬。

清清嗓子,燕宜先开口:“夫君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如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确实是有件为难事。”

裴景翊给台阶就下,微微蹙眉作苦恼状。

“夫人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不过才分房睡了两天,府里上下就已经传遍了。”

他抬起头,充满歉意地看着她:“虽然我说过此事我会解决,但我的确低估了流言的威力……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成亲娶妻,没什么经验,夫人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燕宜点头。

确实如此。别看昌宁侯府面积广阔,但架不住奴仆众多,他们在府中娶妻生子,盘踞多年,早已拉起一张人情世故的关系大网。

她和裴景翊又都不是那种擅长约束管理下人的,再说府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主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津津乐道,四处传播。

成亲没几天就分房睡,这在其他人眼中无疑是惊世骇俗了。

燕宜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

裴景翊摇头。

“暂时还没有。但纸包不住火,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自责似的叹息,“其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过两日我就要回兵部当值,府里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敢闹到我面前来。”

裴景翊关切地看着燕宜:“我只是担心你——你不是要跟着夫人一块学管家吗?一个刚进门就被丈夫冷落的妻子,如何能让府里的下人信服于你呢?”

燕宜垂眸沉思。

就像小月亮常给她讲的那些大热宫斗剧一样,嫔妃们斗个你死我活,难道真是为了争夺皇帝的爱吗?

不是的。

她们争夺的与其说是帝宠,不如说是宠爱背后的好处和权力。

只有最受宠的妃子,才能分到最好的布料,最好的首饰,夏天里最多的冰块,冬天里足量的炭火。

同样的,她若是想从孟婉茵手中攫取到管家权,让府里的下人们听她的吩咐,就势必要得到丈夫的支持。

只有这样,那些盘根错节,自认资历老,地位高的奴仆,才不会轻慢了她,欺瞒了她。

燕宜抬头看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无论她和裴景翊是否真做了夫妻,至少他们目前是表面上的利益共同体。

“我想,我还是得搬回来住。”

裴景翊观察着燕宜的神色,又补上一句:“我睡卧榻就好,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你。”

燕宜看了一眼摆在窗边的那张卧榻,看着好像比正经的睡床小了两圈。

“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习惯性地客套了一句。

裴景翊摇头:“事急从权,不委屈。”

见燕宜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将枕头放上去,人也躺了上去。

“我睡这里就行,你自去安歇,不用管我。”

燕宜看着他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蜷成一团的可怜样子,默了默,转身进了里间。

卧房里外以珠帘分隔,燕宜从隔间洗漱出来,坐在床边,影影绰绰地还能看见裴景翊蜷在榻上的背影。

这么一看,这睡榻不光短,还窄,他躺在上面都不能翻身,一翻身就会掉下来。

燕宜钻进被子里躺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可脑海里却总是跳出裴景翊的样子。

耳边也不得清净——好像听到了几声窸窸窣窣,还有木头架子受力的吱呀声。

是他在榻上活动手脚,还是想翻身却怕吵到自己?

房间里越安静,那点细碎的声响就越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燕宜忍无可忍掀开了被子。

她走下床,来到卧榻前,伸手轻轻推了两下裴景翊的肩膀。

他似乎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才迷蒙地睁开眼,“怎么,是我吵醒你了?”

燕宜抿唇,“要不你还是到床上睡吧。”

裴景翊坐起身,揉揉眼睛,“不行,会吵到你……”

燕宜实话实说:“你睡在这里,更吵。”

裴景翊愣了下,随即垂着眼露出愧疚的神情,“抱歉,我已经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乱动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就像她睡前来不及写完的一道题,越是想睡越是惦记,非得爬起来熬夜写完才能放心。

燕宜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这种别扭的心理,只好道:“总之你睡到床上去。我有大夫开的安神药,睡着了就不会轻易被吵醒。”

反正床铺够宽大,也够稳当,裴景翊再翻身也不会弄出那么多动静来。

“好,都听你的。”

裴景翊从善如流地抱起枕头,跟在她身后进了里间。

……

成亲第五天。

昨晚沈令月好说歹说,总算不用遛狗了。

今天还要出城去学骑马呢,她得给自己攒点力气。

她一大早就起来,让青蝉给自己梳头发选衣裳,对着镜子忙得不可开交。

裴景淮也起得很早,哼哼唧唧缠人半天,被沈令月无情拒绝后,自己跑去前院练功了。

裴景淮: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对着演武场上的木人和箭靶狠狠发泄了一通,他回来时看到沈令月穿着一身天水碧的衣裙,清凌凌的娇艳动人。

她冲他转了个圈,“好看吗?”

裴景淮的回答是捧着她的脸使劲亲了一大口。

气得沈令月跳脚,“啊啊啊人家刚擦的粉!”

裴景淮已经笑着跑进隔间冲澡去了。

等他出来便对沈令月道:“我今天也要穿蓝色。”

说着便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不行!”沈令月立刻反对。

裴景淮站在柜门旁看过来,“为什么不行?”

他就想跟她穿同样颜色,这样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夫妻了。

沈令月眼珠乱转,走到衣柜前认真挑选,拿出一套黑色暗纹圆领袍,往他身上一比。

“穿这套吧,这个好看。”

沈令月殷勤地展开衣袖,往他身上套,忙前忙后地伺候他穿上,毫不吝啬夸奖。

“夫君你穿这个特别英俊,看看这肩膀,多挺,多直!看看这腰,掐得多细!还有这胸,这腿……”

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夸得裴景淮都不敢信了,“真有这么好看?”

他没记错的话,这套衣裳还是去年做的,他嫌上面的团花纹太老气,都没穿过几次。

“衣裳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啊。”

沈令月信誓旦旦,“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黑色高领就是男人最那个的衣裳!”

裴景淮:……

对上沈令月色眯眯的眼神,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那个”是哪个了。

“咳咳。”

裴景淮红着脸,“那就听你的吧。”

反正母亲说过,成了亲的男人,衣柜都是给夫人管的。

用过早饭,二人来到前院,平安过来禀告:“骑具和护具都已经装上车了,昨天大公子还让漱墨去马厩选了两匹温顺的小母马,现下也已经检查妥当,可以跟着马车一块出发了。”

裴景淮嗯了一声,小声嘟囔:“他倒是想得周全。”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争爵位,但裴景淮还是习惯了没事就怼他两句,过过嘴瘾。

沈令月催他:“快走快走,别让大哥大嫂等我们。”

等二人来到大门口,裴景淮抓住沈令月的手腕,脸都黑了。

“……你不让我穿蓝色,就是因为这个?”

他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燕宜一身晴山蓝衣裙,和她的天水碧正好是一对。

沈令月心虚地干笑两声,“哎呀,人家昨天就和大嫂说好了的,要一起穿得漂漂亮亮去骑马……你再突然加进来,那成什么了?”

她又扯着裴景淮的腰带撒娇,“再说我又没骗你,我们小舟哥哥穿黑色就是很俊很俊啊!”

裴景淮一半生气,一半又有点想笑,又赶紧忍住,故意沉着脸,“那你得补偿我。”

沈令月一头撞在他胸口:“……补,补补补!”

牺牲太大了,她就想和燕燕穿闺蜜装有什么错啊啊啊……

二人约好了补偿时间和次数,这才走过去。

裴景淮努力让自己无视燕宜身上刺眼的蓝,冲裴景翊抖了抖,“我夫人给我选的,怎么样?大嫂帮你挑衣裳了吗?”

裴景翊面不改色:“我三岁就会自己穿衣,不用别人操心。”

裴景淮切了一声。

沈令月和燕宜上了马车,裴家两兄弟骑马随行。

今天京城路况不错,没有堵车,一行人顺利出了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昌宁侯府的田庄。

庄头昨天就接到消息,带着一家老小出来迎接。

“见过二位公子,二位少夫人,小的祝你们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裴景淮摆摆手,“少啰嗦,我们来是去后面山坡骑马的,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庄头连连应下,又说中午杀鸡宰鱼,招待四位主子。

到了山坡上,裴景翊让人把那两匹枣红马牵过来。

沈令月推推燕宜:“你先挑。”

燕宜也不扭捏,走近两步仔细打量。

两匹枣红马看起来身量相仿,都很温顺,乌黑浑圆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左边那匹马突然凑过来,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

燕宜笑了,“就它吧。”

主动向她示好,额头上还有一小撮白毛。

像一弯小小的月亮。

……

沈令月选了右边那匹。

裴景淮拉着她往远处的空地走了走,又回头扬声问裴景翊:“你能教会大嫂吗?”

可不是他看不起人啊,裴景翊平时天天上值,不像他经常有骑马出城兜风的机会。

大嫂看着柔柔弱弱的,别再摔着碰着了。

裴景翊只当没听见,对燕宜温声道:“我们去那边,我先教你如何与它熟悉。”

四个人暂时两两分开,各教各的。

裴景淮掐着沈令月的腰把她送上马背,还在为衣裳的事耿耿于怀,嘟囔了一句:“你跟她都不在一处,穿同样颜色的衣裳有什么用?”

还不如跟他穿呢。

沈令月坐上马鞍,立刻就比他高了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哼了一声,“要教就快点教,哪来那么多废话?”

裴景淮嘿了一声,“信不信我让你挂在上面下不来了?”

沈令月死亡凝视:“信不信我今晚让你睡地上?”

“……来,先握紧缰绳,我教你腿上怎么用劲。”

裴景淮可耻地屈服了。

夫妻之间的事儿怎么能叫怕呢?那是尊重!

……

沈令月学得很快,她胆子大,身体平衡性好,以前还看过不少网上的骑马教学视频,只缺一个上手的机会。

裴景淮只给她简单讲了些要点,她就很快领悟,能自主操纵着枣红马慢慢踱步了。

另一边燕宜的进度就不太理想了。

裴景翊扶着她的腰,托着她好不容易骑上马背,她低头一看地上茂密的野草,就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晕。

“夫人,抬起头,看前面。”

裴景翊注意到她微微发白的脸庞,出声提醒,“不要盯着地上某个点,把视线拉远,想象你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地辽阔……”

他像个心理医生一样,用不疾不徐的沉静嗓音,将她从那股紧张的情绪中拉出来。

好一会儿,燕宜终于慢慢放松了身体,能稍微感受到一点策马驰骋的自由了。

虽然她现在还只能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但人一到了高处,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更清新些,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带来好闻的青草味道。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遍地绿草如茵,远处的山上树木葳蕤,枝条顶端生出无数嫩绿的新叶,和老叶的绿是深浅交错的,层次分明,同样使人心旷神怡。

她眺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和翠色蓊郁的远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裴景翊仰头看着她。

他知道燕宜的生母是北地商户之女,又早早病逝,她从小就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

没掀开盖头前,他以为自己的妻子会是一个坚忍倔强,个性不屈的女子,符合世人对“丧母长女”的想象。

但真实的她并不刚强,甚至还有几分文弱,柔婉的,像一汪不太深的安全的湖水,没有惊涛骇浪,只是自顾地静静流淌。

直到昨天他一句无心的试探,似乎触到她的逆鳞,冲他亮出了小小的爪子。

原来她不是没有性格,只是还没碰到她的底线。

日光照在她扬起的脸庞,裴景翊眯了眯眼,试图去分辨藏在那抹浅笑下的真实情绪。

她今天出来快活吗?比起在侯府,她是不是更喜欢这样在外面?

“燕燕!”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破他的思绪,裴景翊一转头,就见沈令月已经策马小跑着朝他们过来了。

她脸上满是飞扬的快乐,“你看,我学会骑马了!”

燕宜收回远眺的目光,冲她笑得开心,“嗯,你学得真快。”

沈令月得意地显摆,“嘿嘿嘿,我真是天赋异禀。”

裴景淮小跑着追上来,眉头拧着,“谁让你跑那么快的?你控马还不熟练……”

沈令月弯腰搂住马脖子,在顺滑的鬃毛上蹭了蹭,“我们小红乖乖,是不会让我摔到的对不对?”

被赐名小红的马儿打了个响鼻。

“你学的怎么样了?”沈令月问燕宜,“我刚才在那边看了半天,你们怎么都没动弹啊?”

燕宜抿了下唇,“我可能有点恐高,一上来就不敢动了。”

“没事,我来!”

沈令月借着裴景淮的手下了马,过来牵起这匹马的缰绳,抬头冲她笑:“我带着你,我们先慢慢走一圈好不好?”

不等两个男人开口反对,就见燕宜飞快点头,“好啊。”

二人眼睁睁看着沈令月把燕宜的马牵跑了。

裴景翊斜了他一眼,“你不去把人追回来?”

裴景淮双手叉腰,“没事儿,她都学会了。再说府里的马都温顺,就是上面坐个三岁孩子也能稳稳当当的。”

裴景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裴景淮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

“凭我的本事,还能让她超过了去?”

裴景翊:……不想说话。

中午几人回到田庄里,吃了一顿原汁原味的农家铁锅炖。

沈令月仔细地用玉米饼子蘸着汤,感慨:“走地鸡就是香。”

哪像大学食堂里那些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僵尸鸡块,都快把她吃成变异黄鼠狼了。

吃饱喝足,他们又去收拾出来的厢房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沈令月还没过够骑马的瘾,还想再去后面跑一圈。

官道上飞驰来一驾马车,平安等不及车停就跳下来,连滚带爬地冲进庄子。

“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裴景淮快步出来,“府里出事了?”

“不、不是咱们侯府……”

平安摇头,脸上混合着喜悦又古怪的复杂神情。

“是令国公府,令国公府的世子顾凛,他活着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蜜月倒计时ing

明天开始吃瓜吃瓜!

PS:那个=sluttiest[狗头][狗头]

第28章 第 28 章 “顾源,你说这些话,不……

今天上午平安正在侯府门房里躲懒, 有一搭没一搭和门子聊着闲话。

咄!

一支长箭突然射进屋内,箭头上扎着一封信,没入房梁, 尾羽还在轻颤。

平安吓得魂儿都飞了,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支箭拔出来, 取出信件一看,拔腿就往外跑。

“快备车, 我要出城!”

……

裴景淮听完愣住了一瞬,随即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灿烂笑容。

“顾凛大哥还活着?!不行,我得立刻回城——”

还没跑两步,就被追出来的沈令月叫住。

“等等, 我跟你一起去!”

裴景淮不解皱眉,“你也认识顾凛大哥?”

之前没听她说过啊。

沈令月理由充分:“沈家和郑家是通家之好,我得去看看郑姐姐啊。”

裴景淮经她提醒才想起,顾源那个混账,把自己不要的未婚妻塞给了顾凛大哥做妻子……

另一边, 燕宜也略带期盼地看向裴景翊。

“我与郑小姐……一见如故, 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

那边裴景淮对沈令月道:“我要骑快马回城, 你追不上的。”

“那你就带上我一块嘛。”

沈令月铁了心要吃到一手瓜,拉着裴景淮不放手,又转头对裴景翊道:“大哥应该也可以骑马带着大嫂吧?”

“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一起回城吧。”

裴景翊发了话, 四人匆匆出门,将马车和马匹留给车夫慢慢赶回去。

沈令月和燕宜各自骑上自家夫君的马背, 坐在二人身后。

裴景翊突然道:“时间紧迫,怀舟,不如我们比比谁先进城?”

“这还用比?你输定了!”

裴景淮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沈令月在后面搂住他的腰,快活的声音从风里传过来:“……冲冲冲,我们要当第一!”

裴景翊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偏过头对身后的燕宜说:“夫人坐好了,抱紧我。”

燕宜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和裴景淮比试,只觉身下轻轻一晃,吓得她赶紧环住他的腰。

裴景翊的马越来越快,燕宜更加紧张了,又不敢开口叫他慢一点,环在他腰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两个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疾风和吹起的沙尘都被他挡在了前面,给她留出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燕宜闭着眼,身体下意识地紧贴住他的背。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原来裴景翊只是看起来文弱,像一支挺拔修长的墨竹,内里却也如竹一般坚韧,劲瘦而充满力量。

她两只手环过他流畅精瘦的腰线,恰好垂在他小腹中间,是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受到的紧实平坦,肌肉随着骑马时起伏的颠簸而微微鼓动,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他的后背也并不瘦弱,紧贴在皮肤下面的是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既不会显得太过隆突,又能稳稳住承托她的重量。

让燕宜莫名想起,从前看过的纪录片里有一种生活在高山裸岩灌丛间的雪豹,高傲强大,独来独往。在崎岖的山崖间轻盈地攀爬跳跃,流畅的肌肉线条,修长的身形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是当之无愧的雪山之王。

她突然就没那么紧张和害怕了,搂住裴景翊的双手不再紧绷,身体也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上去。

裴景翊持缰控马,但大半心思都放在燕宜身上。

这匹马跟了他七八年,早已配合默契,无需多费神就能稳稳保持在一个稍快又不算飞快的速度上,非常安全。

前面裴景淮和沈令月早就越跑越远,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

但裴景翊本来也没想争第一。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贴在自己小腹处的那双手,十指纤纤若葱根,因为用力交扣着而微微泛白,又像是紧张不安地轻轻颤动。

缰绳轻轻抖了一下,马儿忽然加速。

裴景翊分出一只手,握住了燕宜的指尖,回头冲她解释了一句。

“怀舟他们快要进城了,我们得加快一点,你还能坐稳吗?”

他听到燕宜贴在他背上轻轻应了一声。

裴景翊便没有再松开那只手。

……

沈令月今天狠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无证飙车,啊不,是飙马。

只能说裴景淮真的很想赢。

当二人在令国公府大门前下了马,她双脚刚一落地,差点不受控制地跪下去。

裴景淮眼疾手快地把她捞起来,一只手轻松勾着她的腰,得意地一扬眉。

“怎么样?我这个师傅绝不可能被你饿死!”

沈令月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靠在裴景淮身上大口喘气,一边问:“现在怎么办?我们直接上去敲门?”

裴景淮转头向进城的方向远眺,“裴大怎么回事?说要比试的是他,磨磨蹭蹭的还是他。”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裴景翊骑着马匀速地小跑过来,一勒缰绳站定。

沈令月立刻跑过去,朝燕宜伸出手,“来,我扶你下马。”

燕宜拉着她的手,软绵绵地从马背上滑下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没事儿吧?头晕不晕?”沈令月关心她,又有点后怕,“早知道就不骑这么快了。”

万一路上有个好歹怎么办?从马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鼓了鼓腮,没忍住偷偷瞪了裴景翊一眼。

平时看着挺稳重一个人,怎么还突然抽风了?

裴景翊轻咳,仿佛有些心虚,不敢和她对视,只冲燕宜歉意道:“是我不好,光想着要早点赶回来,忘了你还是初学者,会害怕。”

燕宜连忙摆手说还好,又对沈令月解释:“一开始是有点紧张,不过他骑得又快又稳,慢慢就习惯了。”

裴景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等到裴景翊和燕宜过来,立刻上前去拍令国公府大门。

“我是昌宁侯府裴景淮,我要见顾凛大哥!”

没一会儿,大门打开,是顾凛往日的随从之一,见到他很激动,“我家世子就知道二公子一定会来,特意让我来门口等着接你呢。”

裴景淮拉着沈令月进去。

随从正要关门,才看到后面的裴景翊,目露疑惑,“裴大公子,您怎么也过来了?”

他家世子和裴大公子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裴景翊上前几步,低声在随从耳边说了两句话。

随从脸色瞬变,把门又拉开了些,“您快请进来!”

走了一段路,裴景翊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袖口。

他偏过头,对上燕宜探究的目光:“你跟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态度,还让他们进来了?

裴景翊笑而不答:“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行四人直接被带到了前院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