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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立即就揪紧了两道好看的剑眉, 大脑也是一片茫然。

天知道, 他现在就是惹自己不高兴了也不可能会去惹猫儿不高兴!

赵虎看到白玉堂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响,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展大哥为什么不悦他们是还不知道原因,可这会的的确确是他让白五爷不痛快了。

赵虎心里哀嚎,转身要跑路,被白玉堂一声冷呵吓得停在原地腿脚都不敢动弹。

“站着, 回来把话说清楚。”白玉堂潋滟的双眸泛出冷厉之色,一动不动地盯着赵虎。

赵虎缓缓转过身,他发现不远处的张龙和马汉竟然丢下他一个人面对,双双举头望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白玉堂冷声道:“猫儿怎么不高兴了?不对,爷哪里让他不高兴了?”

白玉堂的视线从不远处的马汉和张龙身上冷冷掠过,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自己都不清楚,你们这些人怎么知道了?

赵虎简直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可这一回简直是愚蠢到了家!

这简直与摸老虎的头没多大差别嘛!

醉日阁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因为过节而清冷半分,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白玉堂直接上了二楼,发现平日里最受酒客欢迎的临窗雅座竟然空了一排,厅内倒熙熙攘攘的坐满了客人。

醉日阁内烧着滚烫的火炉,暖意暗生,可临近窗边,寒风一吹,浑身还是感受到了冷意。

白玉堂六神无主,倚着窗户旁坐下,冷风伴着没有温度的阳光袭面而来,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耳旁再次萦绕起赵虎说的那些话。

展昭果然是躲着他,不愿和他单独出去,入夜后宁愿和别人换班进宫值勤也不肯和他来醉日阁喝酒。

白玉堂有些心烦意乱,重生这次因为明白自己所珍惜的是什么,他似乎有些过于急迫了,所以这才惹得展昭不自在,逃避与他相处的时间。

“白五爷?”

白玉堂望着落满阳光的长街愣神,突然被这一声拉回了思绪,他偏头看去,萧蹊南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

萧蹊南手上提着莹亮剔透的白玉酒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见对方望来,他挑了挑眉,至径就在白玉堂面前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萧掌柜就领着一个小二亲自前来上菜,一举一动,好不恭敬。

白玉堂就一直沉默地看着。

萧蹊南一身流彩锦绣紫袄袍,面上透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看起来似是心情不错。

他取过两只白玉酒杯,斟满后端着一杯送到白玉堂面前,仔细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后故意挤兑道:“白五爷,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白玉堂冷冷瞧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直扑脸颊的冷风吹得白玉堂眼睫轻颤,他握紧杯脚,直接将酒一口抿了。若不是看到他亲自送酒来的份上,白玉堂有直接拂袖而走的打算。

琼液入喉,白玉堂愣了一会,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几丝柔和的弧度,他意犹未尽道:“芙蓉液?”

萧蹊南顿时笑了:“还是白五爷识货,好酒果然也是要遇上知己喝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见他笑如春风拂面,白玉堂更加确定萧蹊南最近是遇上什么合心意的事情了。

“江宁府爷熟悉。”白玉堂随口道。

芙蓉液产自江宁府,他干娘在江宁府有座酒坊,白玉堂从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每隔三五月总要到他干娘的酒坊小住几日,尝尝酒窖里新出来的佳酿。

两人安静的喝了半壶芙蓉液,萧蹊南才再开口:“今日怎么不见展大人?”

白玉堂以往来醉日阁,身边必定跟着展昭,今儿瞧着他一人喝闷酒满脸落寞之色,萧蹊南还是忍不住把话问了出来。

柔软的阳光覆在白玉堂的眉眼处,他眼中波光潋滟,懒懒地瞅了萧蹊南一眼,道:“你问他做什么?”

“他可是白五爷心尖尖上的人啊!”萧蹊南倾身过来,压低了嗓音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笑意。

白玉堂心神一凛,抿紧了双唇看向萧蹊南,眸光透着森冷,身上冷冽的气势亦同时散发了出来。

萧大公子被白五爷这双凌厉的丹凤眼盯着,只觉得心里凉透,好不容易扯开嘴角,讪讪一笑:“保密保密,我定不外说。”

萧蹊南觉得今儿是他自己多嘴了,可平时他不是这样的人,大约是想到都是这般皎如日月的人,若是在一起,那会是怎样一番风采。

白玉堂又收回了目光,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冷气涌进肺腔使得心头冰凉一片,竟让白玉堂心里也忍不住酸胀难受起来。

白玉堂道:“我没有那份自信心,又恐吓跑他,届时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萧蹊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白玉堂感叹着这句,脸上的神情认真万分,散去冷冽后的眉眼瞧着还有些温柔,这让萧蹊南心里都产生了疑惑。

白五爷风流天下,花丛中间过却是片叶不沾身,那是何等的恣意潇洒,如今怎么为情所困,瞻前顾后。

萧蹊南着实想不通,又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他哪里又会知道白玉堂的不容易。

白玉堂一个人带着病痛和伤心如同孤野游魂般度过了下半辈子,一朝清醒,发现自己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他坚持着要扭转展昭命运的初心,也在面对这日思夜想的面孔时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拥入怀里,占为己有。

人的渴望一旦升起,总是很难抑制的。

忍受不了这沉寂下来的气氛,萧蹊南长臂一挥,已经起身立于桌旁,神秘兮兮地说要带白玉堂去一个地方。

白玉堂瞅着他,有些纠结,还没应下就已经被人拉着下楼离开了醉日阁。

白玉堂心道:爷才喝了酒,饭还没开始吃!

阳光洒落在身上不甚暖意,白玉堂瞅着面前这座锦绣阁园差点没直接给萧蹊南来一巴掌。

白玉堂额头青筋猛跳:“萧蹊南,你带的这是什么地方!”

“知意馆。”萧蹊南五官分明的脸上满是无辜,指着面前这座锦绣阁园上的三个字,一本正经道:“南风知我意。”

白玉堂差点给气笑了,认真的看了眼萧蹊南却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拂袖而去。

“我看你是兄弟才带你来的!”萧蹊南站在知意馆直唤了好几声,但是没追上去,原来是被从知意馆里头跑出来的少年给挽住了手臂。

一瞧那少年就是青朦。

青朦着一身清丽的青葱色袄袍,脸上欢喜不已,直拉着萧蹊南不肯撒手,只是那双眸子盯着白玉堂矜贵冷傲的背影,别有深意。

白玉堂头都不回,很快就走远了。

街旁不少人家都敞开了大门,正在给途经的僧人盛腊八粥。

白玉堂这一路漫无目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老宋伯的馄饨铺子前。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沉到了高楼瓦舍之后,冷风扑朔而来,直到感受到萦绕在鼻尖的馄饨葱花的香气,白玉堂才倏然回神。

老宋伯看见白玉堂,满是皱褶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招着手让白玉堂进铺子里,一边道:“白公子,正好,展大人也在里面。”

白玉堂看见老宋伯对他招手,这会也想着尝一碗馄饨,他抬步正想进去,猛地听说展昭也在,他却一时有些束手无措起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想见猫儿,想和猫儿待在一块,哪怕两人都不说话,白玉堂都会觉得很温馨美好,可当他知道展昭真的想着法子在避着他,躲着他,白玉堂又不敢踏出这一步了。

他怕展昭为难,不想看到他不自在。

老宋伯已经下了一碗馄饨放入滚烫的沸水里,一个劲地让白玉堂进铺子里面。

白玉堂踌躇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已经盛出来了,白玉堂只得硬着头皮抬步进入,老宋伯端着馄饨碗走在他旁边,不由分说就将碗放在了展昭的对面。

展昭已经扬起了脸,眼眸一如既往地明亮。

老宋伯笑道:“白公子,你也坐这吃吧。”

馄饨铺里的生意还不错,但是不是每张桌子都坐了客人,老宋伯人热情,又想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是好友,同桌而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玉堂没坐下,只是站在桌旁静静的看着展昭。

这人啊,穿着红色艳丽的官袍,端端正正地坐着,背脊挺直,墨发从官帽之内散出来覆在其背后,宛如一副以绚烂朝霞为背景勾勒而出的水墨丹青。

白玉堂想,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个道理,何况猫儿本就有副绝世倾城的容貌,还有副菩萨心肠——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67章

展昭习武之人, 耳力极佳,老宋伯开了这么多年的馄饨摊子,随口一吆喝那都是不小的动静。

所以坐在里面, 仅有一帘之隔的展昭不可能没察觉。

方才白玉堂踏步而入,锦裳翩然摇曳,坐在左右两旁的桌椅上吃着馄饨的老百姓也纷纷抬起了头看。

白玉堂剑眉入鬓,丹凤眼中一片沉静,他容颜绝美, 身着华贵锦袄,怎么看都显得与这小小的馄饨铺子格格不入。

周围人怎么想,白展两人都不知道,展昭也是好不容易才摆正了心态,主动跟白玉堂打起了招呼。

“白兄。”展昭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 反观是格外地平静柔和,他唇畔一如既往地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微微抬着下颚看着白玉堂, 仿佛这些日子躲避白玉堂的不是他一样。

只是……

展昭抬眼, 无意之间在白玉堂的双眸里看到了另外一种情愫, 像是在回忆往事怀念时才会显露于眼底的幽若深泉的眸光。

白玉堂的情绪藏匿的很快, 几息便隐去, 让展昭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展昭不由眨下眼睛, 暗想:应该……可能是他看岔了。

展昭只敢这样想, 再细腻到深处便是这些日子里困扰着他, 令他不敢面对的情愫了。

白玉堂纠结了片刻,很快就在展昭对面坐了下来。他也没再多看展昭一眼,敛着眉眼吃了两口馄饨,一言不发。

堂堂白五爷还是要保留住最后一丝的倔强。

展昭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安安静静地把碗里的最后几个馄饨吃下肚,才缓缓抬头道:“你怎么会来?”

“食不言寝不语。”白玉堂微微瞧了他一眼,复又低下眼眸,神情清冷的很,有点像是故作矜贵的姿态了。

“既然如此,展某已经吃完了。”展昭神情轻松,放下手中的瓷勺,看着他慢悠悠道:“那展某先行一步?”

白玉堂一下就攥紧了手指,动作极快地侧身看着铺子外老宋伯忙活的背影,喊道:“宋伯,给展大人再加一碗馄饨。”

“好嘞!”门外的人拉长了嗓音应下,随之而来的是老宋伯手上一系列的忙活。

铺子门口缓缓腾升起一阵阵朦朦的热气,在冷空气的接触下无所遁形。

“……”展昭一时无言以对,眯起了双眼看着对面的人。

白五爷看上去是脸不红心不跳,专心的跟馄饨作斗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心跳的有多快。

比起他一心想改变展昭这一世的命运,白玉堂觉得,把这个人留在眼前好像也不容易!

老宋伯又端上来一碗冒着香味的馄饨,满脸含笑地让展昭慢用,等他退下,展昭再看白玉堂,见对方还是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

展昭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压下心底不太舒服的异样,继续低头吃馄饨,反正不吃白不吃。

他今日一大早就带着王朝护送包大人进宫,等到了宫门,他就把接送包大人回府衙的事情交给了王朝,然后自己一人开始巡街。

巡街的时候展昭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看见什么吃的都没胃口,也提不起兴致,直到巡了三条街,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间馄饨铺子前,他摸了摸肚子,被馄饨的香味吸引了进去。

一进铺子里坐下,展昭就心道不好了,他满脑子都是之前和白玉堂一起在这里吃馄饨的场景。

还有那日清晨,白玉堂踏着晨光微露而来,天还没亮就去给他买馄饨回来的景象。

这两幕在展昭的脑海里冒出来,反复交织在一起,弄得他头疼,偏生又忍不住。

白玉堂提着瓷勺,斯斯文文地尝了口馄饨汤,轻眨了下美艳的丹凤眼,又虚咳了声,缓缓抬起头来。

他这番举动总算惹得展昭抬脸看来。

两人眼眸清澈,这会都目光坦坦荡荡。

谁也没想着要避着谁,为什么要避着谁。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脸从容道:“你这些天早出晚归,今天却有闲情逸致在这吃馄饨,事情忙完了?”哪怕白五爷姿态再潇洒,这一开口,心事却还是显露无遗。

“展某能有什么事情,新年将至,左不过是巡巡街抓抓小偷罢了。”展昭说完又吃了个馄饨。

老宋伯铺子里的馄饨料足,如今这又半碗下肚了,他竟然觉得胃也不撑,暗暗想着大概是早上也未进食的原因。

看着展昭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白玉堂心里复杂极了,想着倒真如这臭猫嘴上说的这般轻松好了。

白玉堂还在沉思间,就听展昭开口:“今日腊八,你若是现在回陷空岛,时间尚来得及。”

其实展昭一开口就后悔了,或许真的是他潜在的意识里在意并且纠结白玉堂为何会不回陷空岛过新年,又或者是因为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在两人之间寻不到什么话题,沉静之中,展昭下意识地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白玉堂愣了愣,伴随而来的感觉就是心脏紧缩抽痛,可这种感觉他没多久就释怀了。

白玉堂无奈,就算自己重生一次了,眼前这猫儿还是没变,这一根筋的猫就没把自己留在开封府过年的理由是因为他自己给琢磨透。

别说琢磨透了,或许连边都没想到!白玉堂忍不住叹气。

白玉堂哪里知道,就算展昭想到了,也不敢细着想,想到深处去。

展昭瞅着对面年少华美的贵公子,见白玉堂脸上没有出现动怒的情绪才偷偷松了口气。

不知怎么,他话音刚落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这么贸然一问,白玉堂有可能会生气。他自己回想起来也有种像是在让白玉堂回陷空岛,不愿意他留在开封府的口吻。

白玉堂突然这么一叹气,虽说极其细微,可使得展昭整颗心都紧绷了起来,就连听觉视觉也立即明亮宽敞了起来,他忍不住挺起了背脊,等着白玉堂接下来会说出来的话。

就好像打擂台时,他摆开了架势等着眼前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出招一般!

展昭心如擂鼓,毕竟江湖上说陷空岛白五爷喜怒无常的也不在少数。

展昭从前闯荡江湖时,这些闲话是入不了他耳朵的,如今不知怎的像是被他一句句捡起来似的,可这些……

展昭心里清楚,这些都是跟白玉堂有关的。

白玉堂不知道此刻展昭的心境是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神色慵懒,方才入座时脸上的清冷姿态也不复存在。

空中正挂着一轮光芒柔软的太阳,经过撩开的门帘照进来,洒落在展昭的肩头和耳旁。

白玉堂勾着唇,挑着那好看的眼梢看着展昭圆润含光的耳尖,眼眸里都漾起了波光。

“你知道的,丁家那位三小姐对爷的心意,今年若回去……”

白玉堂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后面欲言又止的话让展昭心里顿时通透了起来。

白玉堂是因为丁家三小姐才不愿回去的。

展昭明白的同时再次松了口气,至于为何,当下的展南侠还不想面对。

展昭道:“你向圣上请赏要入军营,你参军这等大事不要回去告知兄嫂一声?”

“我已经跟四哥说清楚了。”白玉堂说起来轻松,不过是这潦草的一句话,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按照几位兄长和大嫂的个性,很有可能年后就会上汴京城来!

展昭的命途有没有因为他进军营这个决定而改变,白玉堂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自己的命运肯定是从这一刻分叉通往另一条未知的道路了。

“什么时候去?”展昭忍不住道:“去军营那天,展某送你。”

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近得很,庞统早就跟我说了军营的位置,就是在城外……”

一听白玉堂提到了庞统,展昭就沉默了起来,连带着原本熠熠含光的双眸也稍稍暗沉了少许,白玉堂后面具体说的是什么,展昭没太听清楚,只觉得双耳的鼓膜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挡风布似的,连带着将外边的声音也都隔断了。

“猫儿?”白玉堂轻叩了叩桌面。

展昭一怔,抬头立即反应了过来:“白兄你说什么?”

白玉堂轻微皱了皱眉,只不过一会儿就笑开了:“果然是只会打盹的猫儿!”

白玉堂一笑,眉眼都温柔了下来,阳光落在他脸庞上宛如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莹莹暖光。

展昭看着对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白玉堂笑起来,好看,太耀眼了。可就是嘴上不正经,爱打趣人!

外面阳光正好,白玉堂一跟展昭谈了起来,早上的那种低落感立即就烟消云散了,姿态也不故作矜贵了,说想趁着这么好的天气走一走,算是陪展昭巡街。

两人从老宋伯的馄饨铺子前离开,这才发现天气一晴朗起来,长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处,不少百姓趁着天气好都出了门。

展昭身着官袍,红艳似火,白玉堂一袭锦袄,闪亮夺目,二人并肩而行,风采各异,实在是惹人眼得很。

途径徐记酒楼时,在白玉堂捉拿采花贼那一晚,赵祯出宫时待的那间雅间里,菱窗大开,阳光洒进窗内,桌上酒杯平立,庞统、慕薛、杨疏颂,三人正围桌而坐——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修改了几个错字。

第68章

今日腊八节, 长街上出现了不少僧人,这一眼望去,有几座平素生意还不错的酒楼门前都新搭了个粥棚, 正在给过往的僧人和一些善男信女们施粥。

徐记酒楼门前也不例外,庞统、慕薛、杨疏颂三人在楼上的雅间里安安静静地坐着,楼下几个店小二给井然有序的一行僧人正端着粥。

白玉堂和展昭很快就走远了,庞统沉着双眸,盯着白玉堂的背影看,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薛瞥见了忍不住道:“你怎么又是这副表情?”一脸阴鸷,看着怪吓人的。

庞统挑了挑下颚,毫无情感的嗓音响起:“白玉堂。”

慕薛迅速侧身而起,倚着窗户看去,他手上这会还端着酒杯, 忍不住轻抿了口,咂着嘴轻叹道:“真是奇怪, 自从白玉堂来了, 展昭和他可谓是形影不离。”

杨疏颂喝了杯酒, 扯嘴一笑, 模样有些冷, 看不出这笑容里面透着的意味, 他伸手正准备添酒, 突然被慕薛伸过来的一只手摁住了酒壶。

杨疏颂幽深的双眸微微一抬, 盯着慕薛看了一会, 又转向看着庞统。

庞统目不斜视,也不多看他一眼,有些虚幻的视线透过慕薛落在满是金碎的窗台之上,他品着酒缓缓道:“你还没去给我爹赔礼道歉。”

杨疏颂压下了嘴角, 一脸不悦地缩回了手。

真是的,为什么要和这些会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喝酒?

慕薛大有一副赶人的架势:“今天宫里你巡逻,你怎么还出宫了?脑袋不要了?”

“今天相国寺有场法会。”杨疏颂一脸平静道:“皇上说等他把包大人打发走,就会带着千城出宫去相国寺,我这是在宫外提前候着。”

“候着候着还喝起酒来了……”慕薛碎碎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愈压愈小:“皇上他又要偷偷出宫?”

杨疏颂点头,本想趁着慕薛不注意给自己再斟杯酒,结果刚一伸手,酒壶又被庞统十分顺手且自然地夺去了。

杨疏颂望壶兴叹,故意道:“庞大将军,你可叫贵妃娘娘多上点心了,圣上莫不是在宫外娇养了哪位天仙?”

庞统终于转动着眼眸看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慕薛瞥着嘴一脸嫌弃道:“阴阳怪气。”

杨疏颂一噎,差点拂袖而去!

慕薛说完又坐了下来,凑到了庞统面前,小声道:“庞统,虽然没杨副统领说的这么严重,但是我们不得不上心啊,皇上屡次出宫,若是稍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杨疏颂只觉得‘副统领’三个字直击脑门而来,惹得他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庞统放下了酒杯,只说了三个字:“包大人。”

他这意思明显不过,要想皇上不私自出宫,只能由包拯去劝谏,包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赵祯还是有所畏惧的。

庞统说完浅浅勾了勾嘴角,觉得似乎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去开封府衙。

虽然酒没喝过瘾,杨疏颂还是得起身告辞,只是庞统动作比他还快。

庞统起身摁住了他肩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杨疏颂挣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庞统提着酒壶放到了他手旁,丢下一句别误正事直接转身走人。

慕薛和杨疏颂只看到庞统身上那绛紫色满是金绣花纹的华丽衣袍迎风摆动。

慕薛扎着个高马尾,系着红发带,额头两边留着些碎发森*晚*整*理,他搔着脑袋,一副疑惑的模样:“这才回来多久,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杨疏颂不回答他话,他跟慕薛不一样,他和庞统的交情不深,今天给他这壶酒说不定是别有用意。

杨疏颂想:还是今晚就上太师府给庞太师赔礼道歉好了,毕竟也是他那日的承诺。

柔软的阳光洒落在脸颊上,拂面而过的寒风显得也没那么刺脸了,反而还十分舒适,让人忍不住心情放松起来。

街旁携手而过的才子佳人,两心相悦的佳偶脸上均洋溢着笑容,看着人舒心不已。

展昭走在白玉堂身旁,这一路走来不少人对他点头示意打着招呼,白五爷风度翩翩,光是那张令人惊鸿一瞥的俊美容颜也惹得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眺望。

“展大人身旁的那位公子是谁呀?”还有不知情的汴京城老百姓在悄悄私语。

人群中一位身着浅色黄袍的青年甩开了折扇,唇畔含笑道:“白五爷白玉堂都不认识?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就是他亲手抓的!”

杨疏颂默默垂下了眼睑,微微低着头护在这青年身旁。

千城走上来道:“公子,快些去吧,若是今日回来晚了,老夫人怕要日日夜夜差人跟着了。”

还不容易遛出皇宫的赵祯觉得在理,飞快地摆着折扇领着人跑了。

徒留下慢慢凑过来的汴京城老百姓和一片哗然之声,他们用炙热的眼神看着白五爷和展大人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咱们开封府又多了位为百姓除暴安良的侠士!”

途径万顺布庄的时候白玉堂突然停下了脚步,展昭看了他一眼,不解道:“怎么了?”

“这就是我和萧蹊南和商开的万顺布庄。”白玉堂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才说出后面这句话:“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衣裳料子什么的尽管到这里来。”

展昭眼眸里粹满了耀眼的光亮,笑起来很好看:“展某如今大约是明白赵虎之前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

展昭说完这句话就握着巨阙往前走了,徒留下白玉堂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明白其中意思。白玉堂追上去,盯着展昭白里透红的脸颊问:“赵虎说什么了?”

展昭笑而不语,这副模样搅得白玉堂心痒难耐。

那时候白玉堂才离开汴京城不久,白顺天天带着东西来开封府报道,赵虎就一脸打趣地看着张龙,说张龙哪日若寻着了亲生父亲,还是个有财的,届时成了员外可不要忘记他这个一起从泥地里滚过的兄弟。

展昭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有财主罩着的感觉?他微微摇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打散,不行,他还是得继续攒工钱,想要赎回老家的祖宅可得不少银子呢!

白玉堂蹙眉,猫儿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在琢磨些什么呢?

庞统离开徐记酒楼转身就去了开封府衙,近来除了高义德一事,汴京城也还算太平。府衙里的衙役兄弟们都没外出抓人办公,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在公孙先生的号召下在后院小厨房前的空地上灶了个大火炉,火炉上放了口大锅,还有几个人跟着赵虎动作利索的在一旁劈柴。

赵虎知道今晚又有福享了,放下刀搓着手挪到公孙策身旁,笑眯眯道:“先生,您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药膳呢?”

公孙策瞅了他一眼,清秀的脸庞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哪有药膳给你们吃,今儿腊八,晚上大伙吃腊八粥!”

赵虎抿嘴,欲哭无泪:“就喝粥啊?”他仿佛看到烤鸭腿远远地离自己而去了。

庞统进门后被人领着来到前厅坐下,小厮上来奉了茶就离开了,此时包拯还没回府,敢同他搭话的人也不在,于是庞统直接被人晾在前厅一人坐了好久。

手旁的茶水凉透,庞统拂袖而起,一脸冷冽地走到门口,随便指了个衙差问:“公孙策呢?”

突然被点名的王朝愣了愣,回过神来立马道:“回王爷,公孙先生在后厨。”

“带本王去。”庞统这会气势上来,直接示意王朝前面领路。

开封府衙也不小,自从公孙策住进来,领了主簿一职,替包拯分去了一大半的负担掌管着府衙琐事。

这新年将至,府邸内到处红灯结彩,闲置下来的小厮衙役们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他们忙进忙出,不同于太师府内那一群面无表情的小厮仆人们,处处都透着人情味与人间烟火的气息。

庞统来到后厨,只见一众衙役当中有个身形相对清瘦的男子在指挥着。可能是为了熬粥方便,公孙策今日只着了一身朴素的灰袄,头上带着书生帽,将那一脑的墨发都挽进了帽子里。他或弯腰蹙着眉,或抬手含着笑,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好不忙活。

庞统的出现很快就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公孙策正瞄着炉子里的火焰,吩咐赵虎继续添柴,就感觉有人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肩膀,一句被压低嗓音的话也随之传来。

“先生,庞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公孙策停顿了下动作,忍着没把这句话宣之于口,旋即示意赵琪友过来负责掌勺,旁边一列摆开的青鱼花纹大瓷碗里分别准备好了用来熬制腊八粥的八种食材。

公孙策交代了几句就走到了庞统面前,此时后厨里的人因为庞统的出现突然拘束了不少,公孙策规规矩矩的给庞统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往外走。

庞统还来不及看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走到公孙策身旁突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从怀里摸出来一包早就命人打造好的银针递到公孙策面前。

公孙策不解的看着他:“王爷,这是什么?”

庞统浓眉似墨染,一本正经道:“银针,本王特意吩咐人打造出来的送给你的”

“学生当然知道这是银针了。”公孙策忍着眉心的跳动,咬牙道:“王爷无缘无故拿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庞统立于阳光之下,身姿挺拔,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破绽:“这是给你的谢礼。开封府其他人都有谢礼。”

公孙策有些怀疑地又看了他一会,但庞统投其所好,今日送的这东西也十分合心意,公孙策便不再继续推搡,直接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大家周末愉快~

第69章

当太阳沉于西山之后, 拂面而过的风明显深添了寒意。

到了晚饭饭点,街上的百姓们都陆陆续续地返回往家中赶,白玉堂和展昭也回到了开封府衙。

此时正空中还灰蒙蒙透着亮, 只有遥远的天边还显露出一抹极浅的晚霞。

檐下的灯笼随风打着旋,展昭发现今日府衙内安静的不同寻常,只有大门外立着两个守门的衙役一动不动地站着。

展昭疑惑的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白玉堂可能是发现他的疑惑, 忙道:“先生说他今天要亲自煮腊八粥,估计这会大家都在后厨里,或者在饭厅。”

“腊八粥?”展昭反问,他幼时便上山学艺,后来家中遭逢突变, 他才下山开始了闯荡江湖的日子,这一系列变故让他甚至连安安心心地过个新年的时间都没有, 哪里又喝过腊八粥应节呢?

展昭默不作声, 安静地跟着白玉堂前去饭厅。

白玉堂一直在观察着展昭, 这会对方的情绪变化白玉堂自然了然于胸, 他看着展昭倔强的侧脸, 安静下来时透出的坚强, 白玉堂怎么看都心疼。

只是他此刻还不能将展昭揽进怀里, 不能跟他说我白玉堂陪你一辈子的话。

煮好的腊八粥中红豆和红枣的气味最为香甜, 白展两人一靠近饭厅, 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这股子香味。

见展昭眼中难掩落寞,白玉堂伸手碰了碰他肩膀,笑道:“闻起来感觉还不错,今儿我俩也尝尝公孙先生的手艺。”

白玉堂原本只是想在展昭面前活跃下气氛, 哪知饭厅内因为庞统在场,气压低,依旧敢待着的人并不多。白玉堂这句话顺着风飘去竟然一下子就传进了公孙先生的耳朵里。

公孙策突然从饭厅内探出身子:“你俩还不快些,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了呢。”

白玉堂喜欢喝酒,而且还喜欢拉着展昭陪他喝酒,这一点,公孙策这些天是看的清清楚楚,可不就以为他俩人在外头碰上又钻进了醉日阁一醉方休去了。

白玉堂抿了抿薄唇,就见展昭脸上浮现出笑意。

公孙策还在门口招手看着他俩,展昭下意识就扯着白玉堂的袖子快步走了过去。

白五爷这颗心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一边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跟随着展昭的步伐而去,好似整个灵魂都被眼前这人吸引走了。

一进厅,腊八粥的香气就更浓了。

两人今下午巡街走了很长的路,中午也就在老宋伯那里吃了点馄饨,如今鼻尖被这香气萦绕,感觉肚子里的馋虫也不老实了。

厅内只有两桌坐了人,靠近门口这桌人多些,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还有包兴五人坐着,他们端着碗,一手提着瓷勺,姿势非常端正,完全不像以往用餐那般随意自在。

公孙策翻过碗,重新盛了两碗粥出来分别端给白玉堂和展昭,又指了指桌上用小碗盛着齐齐摆开形成梅花状一样的小料,示意他俩自己加。

常见的添料就是花生和瓜子仁、还有之前白顺送来的葡萄干和松子仁,以及红糖白糖一类,公孙策还将平时准备着要用入药材里的莲子也都让吴书和剥了一碗出来。

去了芯后的莲子少了苦涩味,但也不甜,所以不受这几人的喜爱,倒是那碗西域葡萄干倍受欢迎。

展昭每样都加了些,刚坐下,就发现厅内里边靠近窗户的一桌坐着两人,他仔细看去,发现是包大人和……

中州王庞统?

展昭心里疑惑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尝了口粥,只感觉软糯清甜,不由眼睛一亮,满是赞叹地点着头,跟公孙策道:“先生手艺真不错。”

展昭为人素来公正,说话也不掺假,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阳光明朗。

孙策策浅笑着点头,这句话很是受用。

庞统不知道在和包拯说什么,凭白展两人的功力若是想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见他俩坐在远处,既是有意避着,谁也不会特意去探听二人之间的谈话。

公孙策也没凑到包大人身边去,跟赵虎他们坐在一块吃着粥,过了好一会,就见庞统侧脸看来,手中端着的瓷碗已经空了。

庞统淡笑道:“公孙先生,帮本王再盛一碗。”

这都第三碗了还没吃饱?公孙策捏紧了拳头,满心无奈还是得起身走过去接过空碗又重新盛了半碗给庞统。

白玉堂瞥见公孙先生脸上不加掩盖的不耐烦,嘴角缓缓噙起了一抹淡笑。

包拯这会又坐了下就带着包兴离开回书房了。

展昭就想看看白玉堂会不会因为庞将军的一举一动有所反应,这假装不经意的一瞥,白玉堂微微勾起笑容的模样正好坠入他眼中。

展昭蓦地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吃着腊八粥,心里突然慌张了起来。

他总不能看白玉堂走上这条不归路,对方是权势滔天的异姓王,皇族中的一员,这样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一旦跟感情沾上了边,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论是展昭亦或者是公孙策。

“猫儿,你怎么手抖的这么厉害?”白玉堂抬手忍不住覆盖在展昭的手背上。

其他人闻声都望着展昭,公孙策也出声关心:“怎么了?”

王朝瞅了眼他俩搭在一起的手,即刻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不见……

展昭顿了会,等发现众人都望着自己,触电般的把手抽开,哪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展昭还是面容镇定。

“展某没事,还请先生给我也添一碗。”展昭温柔地笑着,俊雅的脸庞微微泛红,像是因为自己的贪吃而不好意思。

公孙策不疑有他,立即给他盛了一碗。

庞统不知何时站到了公孙策身后,连带着一旁的张龙、赵虎几人都绷紧了后颈。

“先生为何如此偏心向着展大人?”庞统有些不满,目光看着公孙策给展昭盛满粥的瓷碗。

白玉堂撑着脸颊看戏,这模样落在展昭眼里顿时就像是白玉堂十分专注地在看庞统。

展昭连粥也顾不上吃了,忙低声对白玉堂道:“白兄,展某还有件事情要与你说,不如我们先回院吧?”

白玉堂愣了瞬息,看展昭已经起身,他第一反应自然也是跟着走。

公孙策招呼着白玉堂,让他把粥也端上,两人很快就从饭厅离开了。

余下的四大护卫缩着脖子,端着碗,也打算开溜,被公孙策一句吼在了原地坐下:“你们吃完再走!”

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四人只得埋头狼吞虎咽,片刻后就立正抹干净嘴,直接溜之大吉。

公孙策欲言又止,待看清庞统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后直接恼羞成怒了!

“你笑什么?”公孙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身份,直接吼道:“还笑!”

“本王觉得……”庞统又靠近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仍旧未收敛:“公孙先生生气时候的样子还挺可爱。”

公孙策顿时大脑轰隆炸开了声,沉寂了半晌抬头,满脸通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庞统,他竟然被一个男人调戏了?

“今日多谢先生款待,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告辞。”趁着公孙策还没炸毛之前,庞统果断收兵,十分潇洒地走了。

厅外透着昏黄的灯笼光影,这一刻寒风似乎都在窗外响起了咆哮声,寂静无声的厅内烛光轻曳,光亮映在公孙先生那张阴沉下来的脸庞上。

公孙策磨牙,方才是没反应过来才着了你的道,庞统,你等着。

今夜的寒风又增加了威力,白玉堂不确定明天是不是跟今儿一样是个好天气,但今晚这情况多少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展昭说要回院跟他说些事情,怎么一个人进屋歇息,把他单独落在房门外了?

“猫儿,爷还没进屋。”白玉堂有些无助。

雪昙听到了动静,从白玉堂的房间里蹿出来,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打着转。

过了会,才从屋内传出展昭的声音:“展某今日巡街累了,白兄你也先回房休息吧。”

雪昙毛茸茸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喵呜,又是被拒之门外的一天。”

白玉堂忍住想将它一脚踹飞的冲动,直接揪住它尾巴,将雪昙整只身子都倒提了起来。

“喵呜,同样都是喵,白五爷你怎么差别对待!”雪昙尾巴被提着,脑袋朝下,感觉有些脑充血,扑腾着爪子直叫唤。

一个是爷心中所爱,你算什么。白玉堂暗想,正打算把心里的不愉快都发泄在雪昙身上,展昭忽然将门打开了。

白玉堂愣了愣,立即将挠着猫的那只爪子缩了回去,顺带将雪昙搂进了怀里,然后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展昭。

“白兄……”展昭开口,眯着眼睛看着他:“白兄莫不是将这只猫当成了展某?”

“不……”白玉堂用力摇头:“不,爷不敢。”

展昭踏出一步,将白玉堂怀里的猫抱走,复又认真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合上了门。

“猫儿,你不能和它待在一间屋子里!”

“猫儿,你不能搂着它睡!”

“猫儿!”

白五爷彻底慌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喜欢鼠猫的亲们~

第70章

白五爷平日里矜傲无双的气度就随着这阵阵击响的敲门声荡然无存。

房内烛光微透, 添了银纹炭的小火炉未过多久便腾升起飘飘袅袅的热气。

雕花大床旁,微勾的淡青色纱帘轻轻摇曳,展昭影影绰绰的背影模糊可见。

展昭褪了身上的官袍, 着了一身加厚的纯白色临膝的中衣正盘腿坐在床上,他拍干净雪昙的四只小爪子将它放在自己的面前。

雪昙喵呜了几声,抬着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展昭盯着对看。

若是此时白玉堂在房内,定会忍不住调侃一句, 当真是大猫与小猫,活脱脱的一家亲。

展昭揉着雪昙毛茸茸的脑袋,想着白玉堂和庞统的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房门的动静持续响了一会便停住了,这时也听不见白玉堂的叫唤声, 展昭猜想对方应是回房休息了。

只是此时时辰尚早,入了房间的两人都无心睡眠, 一墙之隔, 却是阻断了两人的心思。

时光匆匆, 一晃又过了几天,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日。

汴京城内, 家家户户早在前几日就装扮好了宅子, 如今只着手换门神贴、挂春联等节日中必不可缺的习俗。

小孩绕房追逐嬉戏, 家中年长者则清扫庭院或准备除夕夜迎接财神爷所需备下的瓜果供品。

整条街一眼望去红红火火, 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近来没有收到任何报案的开封府众人正好踏踏实实地休息了几日。

此时展昭护送包大人上朝去了, 闲着无事的白五爷原本也想一路随同,顺便经过醉日阁的时候也好弄几坛子好酒回来,结果被公孙先生抓着负责给屋顶扫尘,一下子难以脱身。

看着猫儿笑眯眯的离开, 白五爷蹲在屋顶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扫尘一边叹气。

这么欺负爷,就因为爷轻功好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沦为受公孙先生奴役的开封府人!

其余人也没有幸免,各自被公孙先生安排了差事,由于今晚是除夕夜,先生说准备的菜肴药丰富些,所以多叫了几个手脚轻便细致的去后院厨房里干活。

“白五爷,你别蹲在一个地方。”庭院内,公孙先生仰着头眯着眼儿望着屋檐上喊。

白玉堂很听话,果然又挪了个位置,嘴上还说着:“先生,慢点,好扫干净些。”

今日阳光软绵绵的,晒在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可白玉堂觉得也挺舒服的,总比搞完这些活又被公孙先生安排去做其他什么事情好。

他自有他的打算,反正猫儿送包大人上朝才刚走没多久,一时还不会回来。

眼见着大伙都忙的热火朝天,公孙策想起了被关在大牢里的沈文泉。

他早就写了书信回神医庄,本想着师傅会来,哪知等来等去只收到师傅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上寥寥几字:此生不见。

道尽同门情谊。

将近新年,正是君民同乐的日子,加上之前公孙策亲自面圣向皇上恳请缓期行刑,于是沈文泉便留在了开封府衙的大牢,估摸着还有半个月的日子能活。

至于之前那些在府门口闹得不可开交的死者家属们,则将一切都归咎在了高义德身上,领着遗体回老家了。

圣上念及逝者已逝,高义德也已经落网,他们花重金买题扰乱科举制度这等大事便没有殃及他们家人了。

毕竟是六条命案在身的罪犯,沈文泉重伤在身,公孙策也只是将他身上的血止住,保他一时性命无虞。

从厨房准备了几样饭菜,公孙策叫上了王朝一起到了大牢里。

大牢内寒气重,每间牢房外墙的一面都开了气窗,薄薄的日光从气窗口透进来,才使得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不少。

一见公孙策进来,牢房里守着的四个衙役顿时精神抖擞了不少,王朝示意他们不用上前跟着,自己领着公孙策前去关押沈文泉的一间牢房里。

多了之前两回逃跑的事,张龙曾咬牙切齿喊着要把沈文泉双腿打折,王朝念着他命不久矣,又曾是公孙先生的师叔,便让兄弟们将人关在大牢深处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公孙策端着摆了饭菜的托盘,愈往里走,便愈来愈冷,只觉得周遭阴风阵阵,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倒也是一句话都未说。

王朝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侧身请公孙策进去,他也小心的跟在身旁,沈文泉诡计多端,怕他不认命,又耍什么花招。

牢房里潮湿阴暗,加上如今这气候,沈文泉躺着的草垛上似乎都透着寒冷的湿气。

他见公孙策来了,只是稍微动了动,此时一副看上去有气进没气处的模样,倒是勾着唇角笑了笑,嘴里叹道:“好侄儿,你终于舍得来看师叔了。”

沈文泉说完这句话似乎都要用上全身的劲儿,这头语音刚落他便忍不住低喘了起来,沈文泉眼角处如今已重新贴上了人皮,将他原本满是伤疤的肌肤遮住。

公孙策把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沈文泉面前,起身静静瞧了他一会,看着他面上狰狞的笑容。

公孙策缓缓开口道:“原本想着让师傅来送你最后一程,只是直到今日才收到师傅的来信,师傅说……与你此生不见,便是不会来了。”

沈文泉狰狞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听着公孙策的话最终愣在了原处,双手早已将身下的草垛紧紧攥在了手心。

公孙策没再多做停留,毅然转身离去。

师傅曾经对师叔的事避而不提,他本想问当年师叔到底为何会被逐出师门,是否真是潜心研毒犯了师祖忌讳,只是转念一想,到底是长辈们的事,又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哪怕他知道答案也无关紧要了。

沈文泉最终还是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负责。

牢房的大门被关上,过道处洒落进来的日光光影随着公孙策的离去渐渐消失,阴冷湿气的草垛上,沈文泉终于有了反应。

他面如缟素,紧紧咬住唇瓣低声幽咽着,其中的低唤隐约可见:“师兄……师兄……师兄!”直至最后挣扎起身痛苦不堪的抬头反复撞着高墙。

今日散朝早,展昭早早的就护在软轿旁,身旁跟着包兴几人一起护送包拯回来了。

白玉堂听见外头街上的动静,忘记自己此刻还踩在屋瓦之上,抓着沾满了灰尘的鸡毛掸子起身招手眺望着。

“猫儿~”白玉堂脸上洋溢着笑容,薄薄的阳光落在他俊美的面颊之上,莹莹含亮,全然没感觉到从鸡毛掸子上弹下来渐渐弥漫开来的纤细灰尘。

护送包大人上朝的衙差们和包兴看了会那沐浴在阳光底下的人,纷纷侧目看着展昭。

展昭忍不住扶额,只感觉一言难尽。

自从白玉堂在展昭过生辰那日特意赶回来,开封府众人就明白如今这二人已是一笑泯恩仇,过往的不快已如云烟散去,虽然偶尔展大人会被白五爷的几句‘无心之话’气得一言不发,可两人之间的相处总的来说还是十分太平,不,非常和谐!

包兴忍不住偷笑:“展大哥,你还是先一步回府吧,不然白五爷等会不小心摔下来了。”

“不会。”展昭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复又抬眸看了屋顶上那白色招摇的身影一眼,挺直了背脊,一本正经地对包兴道:“他轻功好着呢。”

只是展昭的话余音还未散,只听身旁的包兴惊呼了一句,抬手指着已不见踪影的开封府衙的屋顶上道:“白……摔下去了……”

展昭迅速抬头,全神贯注地看去,此时屋顶上哪有人影,只有被阳光照得通亮,隐隐还漂浮着尘埃的光影。

展昭疑惑:“真摔下去了?”

回答他的是身边众人齐齐点头的姿势。

包拯这才轻撩开轿子的窗帘问道:“包兴,发生了何事?”

“没。”包兴回神,连忙摇头:“回禀相爷,好像是白玉堂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包拯听了明显也是不太相信,却见展昭微微忧虑着的一张脸,忙道:“展护卫,你先一步回府看看吧。”

“是。”展昭抱剑应下,连忙握紧了巨阙飞身离开。

刚才他见众人齐点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提着衣摆赶回去,只是如今才隔了一条街,都快到府衙门口了,展昭又理智的拼命地忍住了。

他不想自己担忧对方的心思被旁人看出来,可偏偏自己全然控制不住。

一阵尘埃飞扬,白玉堂踩错了屋檐边上的空瓦,从前厅的屋顶上倾身坠下,凌空使出一个鸿鹄翻身,锦袍旋飞宛若梨花迎风绽放,潇洒地落在了地上。

公孙策正好从大牢给沈文泉送完饭菜回来,跟王朝二人一起瞧见了这一幕。

公孙策拍着心口道:“白玉堂,你没事吧?学生还以为是哪个刺客挑今天这个好日子来行刺呢?”

王朝合上下巴,微微点头。

虽然视包大人为眼中钉的人不少,不过他二人在开封府这段日子以来,目前是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行刺包大人。

白玉堂还保持着落地的姿势,随口回了句没事,正撩着落在胸口前的一缕墨发准备优雅起身,抬头之时忽然瞧见展昭急匆匆地跨上台阶跑进了府衙大门。

白玉堂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却已经卸去了双腿的劲儿,顺势而下,半盘膝坐在了地上,反正今天大家伙给府衙上上下下都扫了尘,这会地上也干净。

嗯……

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从屋顶上摔下来,受,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