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该死的小说剧情有点要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
卫校八人组挨了揍, 又挨了处分,自觉丢人现眼, 打死不愿意声张, 而苏佳穗得了孙女士的警告,也没有把那晚的壮举跟任何人提及。
可不知道谁吃饱了撑的,竟歪曲事实编造了一段故事, 说苏佳穗为着纪景, 同卫校的小女生争风吃醋,大庭广众下把人给打了, 不仅闹到派出所,还仗着自己家有钱全身而退, 让卫校的小女生背了黑锅。
这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短短两天时间就传遍了兴海高中,甚至有人跑去跟程向雪打听细节,把程向雪都整懵了,心想苏佳穗跟人打架她怎么不晓得。
苏佳穗不能挨个人解释, 倒是可以和她解释解释。
“就这么回事, 什么争风吃醋啊, 你也信。”
“我靠……我听她们说的,跟真的一样, 不信都不行。”
学校公园里到处都是黄色的小苦苣花, 苏佳穗捏了一朵在手上,一根一根的揪着花瓣, 直至一朵花揪的光秃秃了, 才笑着说:“挺神奇的。”
“啊?”程向雪不解的看着她:“神奇什么?”
女主角一闪亮登场, 她的人设就越来越趋近于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 难道不神奇吗?
苏佳穗其实不在乎别人眼里她的样子, 只是,这该死的小说剧情有点要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照这么下去,她真成仅次于纪汉华的第二反派了,关键纪汉华到底是纪景的生父,打断骨头连着筋,结局也仅仅是略显落魄的悔恨了一番,不像她,连带着家人一块凄凄惨惨戚戚。
“哎……”
“好端端的干嘛叹气?”程向雪大抵以为她是为那些流言蜚语烦恼,当即立下军令状:“屁大点事嘛,不至于,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准给你揪出在背后传闲话的人。”
“你怎么打听?”
“嗬,姐这人脉,我连你们班主任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子都知道。”
苏佳穗被程向雪逗笑,想了想说:“你好不好去帮我打听打听关于季沐恬的事。”
程向雪一拧眉:“季沐恬?你怀疑是她在背后传你闲话?”
“不,我是……”苏佳穗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干脆不说了:“反正你就悄咪咪的打听一下。”
苏佳穗开了口,程向雪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成,小事情,我看季沐恬最近跟那个尤念念玩得很好,尤念念嘛,行走的新闻联播。”
虽然季沐恬刚转学到兴海没多久,但由于外貌出众,成绩优异,身世可怜,外加开学第一天就闹出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情感戏码,已经称得上是兴海的风云人物。
哪怕对高三生而言无比宝贵的课间休息,季沐恬身边也围绕了不少同学,颇有众星捧月的既视感。
苏佳穗望着不远处笑容温婉的季沐恬,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不可抗力”从自己的美好世界里驱逐出去。
“对了。”程向雪忽然道:“你跟纪景咋回事?”
“啥咋回事?”
“我看这两天你俩都不咋说话啊。”
“有吗?”
“有吧,感觉怪怪的,今天早上我看他在你后面走,也没上前来搭话。”
“……我没注意,可能因为之前跟吴雅萍打架的事,我们都瞒着他,生气了吧。”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程向雪打趣着说:“行啊,景哥出息啦,要揭竿起义啦。”
九月末的秋老虎将死不死,天气闷热,令人烦躁,大太阳底下,苏佳穗有点坐不住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回教室做题了,火箭班这帮人冲的太猛,我现在连前十都费劲,国庆就不出来玩了。”
“嗯!那你加油!我国庆也得去参加集训,季沐恬的事等我都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
苏佳穗回教学楼,路过篮球场。
纪景正同一群高二生打比赛,很猛,很有冲劲,汗水浸湿后背一大片,薄薄的白衬衣贴在身上,说汗如雨下也不为过了。
苏佳穗在篮球场边驻足,有心叫纪景跟她一块回教室,不过纪景看了她一眼,又背过身运球,就差把不想理她几个字写在脸上。
搞毛线啊。
苏佳穗难以理解纪景的情绪,更难理解这种有话不直说的闷葫芦脾气,真是,有意见可以向组织提啊,可以和组织探讨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为啥非要让人去猜呢。
有必要和纪景谈一谈了。
不过,得先把题做完。
余光瞥见苏佳穗离开的背影,纪景将球随手一抛:“累了,不打了。”
在边上目睹一切的陈旭笑眯眯走到他身旁:“怎么回事兄弟,长能耐了。”
“什么能耐?”
“敢把穗姐当空气的能耐啊,来,喝口水,缓一缓,歇一歇,好好跟我讲讲你是哪里来的勇气。”
纪景忍不住皱眉,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和苏佳穗打起来,好有热闹看?”
陈旭一本正经的摇头:“天地良心,还用辛苦您二老打起来?这已经算的上热闹了。”
操场响起悠扬的上课铃声,可谁也没有回教室的打算。
纪景躲进树荫里,一言不发的喝掉大半瓶水,把陈旭急得够呛:“快说啊,到底怎么啦?”
“生气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生气了。”
“是啊,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可她就跟没事人一样。”话说到这里,纪景很难再掩饰自己脸上的沮丧和低落:“她压根就没把我当她男朋友。”
“哦,你的意思是,想让穗姐来哄你啊?”陈旭嗤笑一声,毫不吝啬的幸灾乐祸:“人家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你这黄世仁手底下的杨白劳装什么关公耍大刀啊。”
“陈旭!”
“欸,你先别急,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不能老把苏佳穗当奶奶似的供着,不能老让苏佳穗骑在你脖子上拉屎,可你怎么说的,你乐意,千金难买你乐意啊,现在又抱怨个什么劲儿呢。”
纪景看着他,沉默良久,豁然起身:“对,我乐意。”
陈旭微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想给我两拳,合着又要宣誓。”
“我想明白了。”纪景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我就是把自己气死,苏佳穗该不开窍还是不开窍,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
“所以呢?”
“等呗,我等她上大学,等她考研究生,考硕士,考博士,考博士后,她这□□有学完的时候吧。”
“研究生和硕士是一回事……”
“你少管我!”
看纪景是真不高兴了,陈旭终于不再嬉皮笑脸:“兄弟,长路漫漫啊,万一有个不稳定因素进来横插一杠呢,你想守株待兔,那兔子又不是没长腿。”
“兔子有腿,我没有吗?。”纪景咬了咬牙,看向远处的职工宿舍:“今天放学后,你陪我去学校附近找房子。”
“找房子?做什么?”
“我听说高二篮球队的教练最近谈恋爱了,想从宿舍搬出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你想帮他找房子,空出宿舍,让江延过去住。”陈旭双臂抱怀,懒洋洋的倚在树上:“穗姐知道你在背后搞这些,肯定会不高兴的,控诉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你之前让我从根上解决,釜底抽薪吗。”
“呃……我是提议过。”
“所以啊。”纪景轻拍他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我都听你的。”
“靠,你丫的,是不是想一朝事发都推到我头上!”陈旭像躲瘟疫似的一把推开肩上那只手,急得跳脚:“拿军师祭天啊,你是不是人!”
“等我和穗姐结婚那天,一定让你坐主桌。”
“呸!谁稀罕!”
任凭陈旭顽强抵抗,还是没能逃脱纪景这艘贼船,放学后,两人一同去了兴海高中附近的房产中介。
中介小哥一看他俩身上的校服就乐了:“同学,开学一个月才要找房子可不容易啊。”
“钱不是问题。”
“真不是钱的事,联校区的好房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上一个萝卜走了,下一个萝卜正好挤进来,这会啊,就剩下合租房了,全是小单间,价钱还都不便宜,要想租大套间,得往白杨那边去,一是离海高比较远,二是环境比较差。”
白杨街道靠近职校和卫校,附近还有商业街和开发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安保也不好,警车和救护车成天到晚的来回窜,因此鲜少有海高的学生愿意在白杨租房子。
不过,一个浑身肌肉的大老爷们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离商业街近反倒是好处。
“行。”陈旭代替纪景拍板做决定:“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签合同。”
“那您二位稍等片刻,白杨那边出租出售的不少,但全权委托给我们中介的不多,我得先联系房东。”中介小哥一边查房源一边碎碎念:“这年头,赚点钱真不容易,一天顶多能有一两单,跑断腿了才勉强够一个伙食费,您二位可别看好房子绕过我直接跟房东签合同啊。”
陈旭笑道:“你放心,我们租下来之后还得委托你低价租给另一个人,你可以赚两次中介费。”
正如中介小哥所说,白杨一带几乎都是老旧小区,环境的确恶劣,没有风的夏日傍晚,空气里充斥着油烟味和泔水味,更别提楼道内部,昏暗,脏乱,到处是杂物。
纪景死活不进去,要陈旭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都走到这了。陈旭扔下一句“我真他妈是欠你的”,不情不愿的跟中介小哥上了楼。
这居民楼从外面看着破旧,里面倒是还好,两室一厅的精装修,坐北朝南,家电齐全,隔音稍微差点,胜在远离街道,也算安静,除了价格有些贵,再没别的毛病。陈旭一点没有要为纪景省钱的意思,当即和房东敲定了这一套。
等他签完合同下楼来找纪景时,却见纪景身边站着个不停抹眼泪的小姑娘。
走近一看,居然是同班同学:“季沐恬?你怎么在这?”
季沐恬抽抽噎噎,难以开口。一旁的纪景言简意赅道:“她住在这小区,刚刚有个男的纠缠她。”
“纠缠?”陈旭皱着眉问:“你认识吗?”
季沐恬点点头,眼泪掉的更大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挺招人心疼:“那,那个人……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因为他,我才转学到兴海。”季沐恬抹掉脸上的眼泪,很勉强的说:“他被学校开除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纪景眼底显露出几分嫌恶:“早知道我应该把他按地上捶一顿。”
陈旭真觉得纪景现在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苏佳穗,不由笑道:“你们啊,都不动脑子,就会打蛮架,既然季沐恬认识,那人又在联校区,想找到他不跟玩似的。”
“找到以后呢?”
“叫他哪来滚哪去呗。”
毕竟是一个班的,季沐恬遇到麻烦,他们不能坐视不管。陈旭记下那个人渣的名字,又从季沐恬以前的高中同学手里搞到照片,下发通缉令一样发到各个好友群:“搞定。”
“我看看。”纪景凑过去瞥了一眼,多是他和陈旭初三那年结交的狐朋狗友:“你跟这些人还联系着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不就用上了。”陈旭收起手机,对季沐恬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当心点,最好借住到别的同学家去。”
“嗯,我会的……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小事一桩,要我说,你一个女孩住这边真不安全,为什么不住宿舍呢。”
陈旭这话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
季沐恬低下头,红着眼睛道:“住宿费太贵了。”
“这样啊,可是学校有贫困生补助吧,你向学校申请了吗? ”
“我……”
季沐恬一开口,又落下一对如豆子般大小的晶莹泪珠。
她的情况是有些特殊,父母过世后,她就被大伯收养,可大伯家里还有一对儿女,学习成绩并不如她,却有她时时比较着,大伯母不可能把小叔子留下的孤女供上大学,却叫自己的儿女高中肄业,于是豁出去砸钱,补课,复读,让两个孩子上最好的私立。
这样一来,经济方面必然紧张,但家里的条件又远远算不得贫困,季沐恬没有申请贫困生的资格,也不好意思再给大伯添麻烦,只能尽所能的省吃俭用,节衣缩食。
陈旭认真的听完了她的难处,心里有极大的热情要帮一帮她,陈旭还是很会动脑筋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纪景刚租好的房子,把纪景拉到一边,低声说:“两室一厅,够合租的,你回头问问那教练,看他女朋友愿不愿意。”
“不合适吧,人家想搬出来住,不就是图方便吗。”
“……也对。”
办法行不通,对一个自诩聪明周到的人而言无疑是打击,陈旭面露消极,而这股子消极在纪景看来实在暧昧。
纪景真以为陈旭对“小白裙”有意思,那么,即便女友和“小白裙”不对付,他此时此刻也得暂且遗忘到脑后了。
“要不,等教师宿舍空出来,先叫她去住。”
“那江延呢?”
事分轻重缓急,纪景觉得江延的问题还没有急到分秒必争的地步,可以暂时往后让一让,给陈旭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总而言之:“不急。”
……
国庆节的七天小长假到高三生这里顿时缩水成三天,还是周五周六周末这倒霉催的三天。
按照平时劳逸结合的理念,苏佳穗本该珍惜为数不多的假期,痛痛快快玩三天。
不过,月底考试,她名次下滑严重,班级前十的地位岌岌可危,这种退步在火箭班很少见,把老师都给吓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显然对她为纪景争风吃醋的谣言略有耳闻。
苏佳穗挺烦的。
她在弱肉强食的新纪元时代长大,争强好胜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虽然一早就清楚自己没多少学习的天赋,但她是不甘心落后于人的,只能咬紧牙根在书本里下苦功夫。
可做题这玩意比拿刀砍变异兽难多了,尤其数学,完全称得上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稍微一走神就成无字天书了。
苏佳穗一手杵着下巴,一手转着笔,看江延的眼神逐渐恍惚。
“你是不是累了。”江延笑着提议:“休息会吧。”
被当场抓了个现行,苏佳穗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分心,可要问她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也说不出,所以越来越烦躁。
坐在斜对面的苏佳和递给她一罐可乐,状似不经意的问:“纪景这两天没来找你?”
这话听着真叫人不爽,好像她分心是因为纪景。
苏佳穗皱起眉,握着易拉罐上了二楼。
今天降温,外面下了点小雨,玻璃窗上雾蒙蒙的,挂着密密匝匝的水珠。苏佳穗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喝可乐,喝到见底才拿起手机。
纪景最后一条短信是昨天上午发来的,问她在做什么,她回答,写作业,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再往上面翻,是纪景向她道歉,说他不该生她的气,说他只是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苏佳穗回复——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原谅你了。
没什么问题。
可苏佳穗仿佛被比数学更深奥神秘的问题缠绕住了,解题的思路在她脑海中穿梭,一会冒出来,一会又消失,她老是想抓住这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以至于不能专注于学习。
苏佳穗把易拉罐捏瘪,抬起手,精准的抛进垃圾桶里,随即低头给纪景发消息。
[干嘛呢?]
[在帮陈旭干活,差不多要弄完了]
[中午吃饭没?]
[饿死]
[来我家吃?]
纪景回复了一排转圈圈的小企鹅。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地上都冒起了白烟,一辆出租车从院门外疾驰而过,又缓缓的倒退回来。
是纪景?这么快?
苏佳穗刚要拿伞出去接他,他顶着大雨飞快地跑进院里,T恤被淋湿,牛仔裤也溅上脏污的雨水。
“你傻啊。”
“嗯?”
纪景在门外蹭了蹭鞋底,确认干净了,抬眸看向苏佳穗,那双眼睛潮湿而又清亮,热忱而又雀跃。
苏佳穗一下子说不出话,只将没有打开的雨伞挂到墙上,侧过身让纪景进门,然后给他找了一双松软厚实的棉拖鞋。
纪景换上鞋,扫了眼客厅和厨房,压低声音问:“叔叔阿姨不在家啊?”
“趁着小长假回我爷爷家了,你从哪来的?”
“学校那边。”
纪景知道苏佳穗和季沐恬不对付,哪敢说他是去学校帮季沐恬办职工宿舍的事,自然而然的回避了这个话题,挥手跟江延和苏佳和打招呼。
可苏佳穗又问:“陈旭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思及正与季沐恬单独相处的陈旭,纪景笑笑:“他啊,忙着呢。”
苏佳穗从纪景的笑意里嗅到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你们俩憋什么坏呢?”
“我俩就不能是做好人好事吗?”
“看你那样子,不太像。”
“我是饿的,眼冒绿光了,能像好人吗。”
“过会才开饭,吃点饼干吧。”
零食都放在电视柜的抽屉里,苏佳穗弯腰翻找,长发从脸庞垂落,有些遮挡视线。
纪景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根铅笔,挽起她的头发,卷一卷戳一戳,只用几秒钟就盘好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发髻:“欸,我看人家弄的很紧实啊。”
“你又从哪学的?”
“夜市,有卖簪子的。”
苏佳穗把饼干递给他,转身去卫生间照镜子。
纪景也跟过来,在苏佳穗背后举小镜子,一边调整角度,一边洋洋得意:“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看。”
“你可能投错胎了,你上辈子准是个女的。”
“那你呢,上辈子是男的?手笨就说手笨得了,扯什么性别。”
苏佳穗看着镜子里的人,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看着他细密的睫毛,不由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我说发红包的那些章节,居然没凑够五十个评论,哭了,你们视金钱如粪土啊
第22章
◎干脆分手算了◎
厨房一开火, 苏佳和就以抽油烟机声音太大为由头开溜了。
苏佳穗说他学习不怎么样,破事倒不少。
江延一边收拾餐桌上的东西一边给苏佳和开脱:“他今天表现不错, 等吃完饭再继续吧。”
“我看看他刚做的那套题。”
“在这。”
“哇, 后面的都这么难。”
“佳和一有进步就不上心,给他找一套难的,压制压制他的嚣张气焰。”
“没错, 就该这样。”
看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 聊的有来有回,纪景很想加入进去, 找点存在感,可这话题又实在无从下手, 不由轻叹了口气。
纪景是真心的难以接受苏佳穗和江延这样朝夕相处,也是真心觉得江延人还不错。
说什么给陈旭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借口而已,他没好意思跟陈旭坦白,自己事到临头有点打退堂鼓了。
暗地里动手脚让江延从苏家搬出去, 是没什么大不了, 江延并不受影响, 毕竟于高三生而言,走读比住校吃亏, 哪怕私家车接送, 每天也要耽误在路上半个多小时。
可纪景心里有数,他一旦那样做了, 暴露了, 只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江延从此疏远他和苏佳穗, 要么江延和苏佳穗一块排挤他。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纪景所期望的。
“哎……”
“你干嘛呀, 老唉声叹气的。”
“我忧伤。”
“你有病。”
女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他去厨房拿碗筷。
说老实话,纪景非常不喜欢苏佳穗这种把他当儿子一样的态度,尤其苏佳穗对苏佳和陈旭也经常是这种态度,显得他这个男朋友很不特殊,更衬得江延很特殊。
苏佳穗为什么对江延那么有礼貌呢?
纪景数着筷子,用余光打量江延。论长相,他肯定比江延好看,论身高,他大概比江延高出一厘米,论家境,他有钱,江延父母双全,勉强打平。
江延能胜过他的,好像只有那颗非比寻常的脑子。
虽然拿自己的短处去跟人家的长处较劲挺蠢的,但纪景还是决定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周一开学,班主任当堂宣布了月末考试的成绩,除了江延之外,其余同学的分数都不算太理想,因为这套题整体难度很深。
大家分数差,班主任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凭你们这种状态,还想着过小长假吗?三天已经够不错了!”
苏佳穗趴在成绩单上,神情萎靡。
她早知道自己名次下滑,却没想到还有公开处刑的环节。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瞄了她一眼,放缓语气说:“当然了,一次月考不能决定一生,一道坎坷不会影响前进,与其回头看,不如大步流星的向前走。都把成绩单收起来吧,现在讲月考题。”
苏佳穗闻言,坐直身,很干脆的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挂在书桌旁的垃圾袋里。
“逃避现实呢?”
“反正我是不好意思拿回家给我爸妈看。”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林思淼妥帖的收起成绩单,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了,我考不过江延。”
苏佳穗非常敬佩自己的同桌,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这种勇攀高峰的精神:“你追他,我追你,我在生物链底层。”
或许是因为成绩出来了,林思淼紧绷的神经短暂放松,难得在课堂上叽叽喳喳说两句闲话:“大小姐,我每天晚上熬到凌晨两点,眼袋都快掉地上了,你呢,吃好喝好,享受青春,还有时间谈恋爱,做人不要太贪心。”
苏佳穗看着黑板,微微偏过头,目不斜视地说:“熬夜谁不会,你等着,下次月考我必卷土重来。”
林思淼轻笑了一声:“其实贪心也不要紧,我就怕你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您直言。”
“今天早上我在水房听见季沐恬和唐舒说,她搬到职工宿舍去了,是纪景帮忙办的,这事你知道吗?”
来了,那该死的“不可抗力”又来了。
苏佳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挺想说自己知道的,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客气,人家故意当我面讲,就是希望我传达一下,我不能叫人家失望。”
“那就谢你为这事跟我上课开小差,不管怎么样,欠你一人情。”
“欠着吧,开小差到此为止,我得听课了。”
苏佳穗心里窝着火,已然听不下去,她想,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这简直是逼着她往恶毒女配的道路上走。
到底没忍住,举了手:“老师,我想去厕所。”
后排的纪景原本在努力尝试着认真听课,虽然没听进去多少吧,但好歹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班主任身上,可苏佳穗一开口,他就从那沉重的语调里捕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味。哪里是要去厕所,分明是要去干架。
看着苏佳穗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教室,纪景坐不住了,紧跟着举手。
连着两次被打断,班主任面露不虞,对纪景可不像对苏佳穗那么客气:“你又要干嘛?”
“我,厕所。”
“憋着!你小姑娘啊!上厕所还得结伴!”
要是换做两年前,当众被这样骂,纪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准公然和班主任作对,摆个冷脸扭头就走。可两年时间,他脾气被磨软了,脑筋也活泛了,只起身走到讲台下方,垫着脚尖凑到班主任耳边,压低声音道:“穗姐要我去帮她买东西……”第一节课刚上课不久,苏佳穗就跑厕所,神情看起来又那么暴躁,不得不说,真挺像来大姨妈了,没带卫生巾,让纪景去帮忙买,想想也实在合情理。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朝他一摆手:“去吧,去吧。”
计划通,纪景蛮高兴的,还觉得有点好笑,他不晓得自己怎么变成这样,兴许再不要脸些,连他家老头子和后妈他都可以和睦共处成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出了教室,走到楼梯拐角,迎面碰上苏佳穗,纪景被苏佳穗那双冒着火气的大眼睛吓了一哆嗦:“你不,不去厕所了吗?”
“我在等你。”
“啊?”
“你跟我过来。”
教学楼有天台,在高一开学之初曾经是以纪景为首的坏学生根据地,他们不止一次在这讨论如何跟苏佳穗较劲。
那会纪景背负着卷毛的外号,是真讨厌苏佳穗,因为不用在女朋友身上花钱,出手也非常大方,只要让苏佳穗吃瘪,他必定重重有赏,所以天台上经常会出现小弟们围着他争先献计的滑稽场景。
只可惜后来被捣了老巢。苏佳穗极为阴险的在校外捡了一堆烟头,全扔在天台上了,还带着教导主任来抓他们现行,从那往后天台就成了他们的禁地。
难得故地重游,纪景本该感慨万千,可女友一副压着火的样子,让他心里犯嘀咕,有些忐忑的扯了扯苏佳穗的袖口:“你慢点走啊……我都跟不上了。”
纪景步子大,真想跟怎么会跟不上,他是打怵,不敢走太快。
苏佳穗回头睨了他一眼:“别怕,不至于杀人灭口。”
纪景握住栏杆,说什么不往里面走了:“干嘛啊,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苏佳穗踩在台阶上,俯视着他:“听说你给季沐恬弄了一间职工宿舍。”
“……”
“有没有这回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仅纪景的脾气被磨软了,苏佳穗的脾气也好了不少,轻易是不动怒的,她冷不丁一发火,纪景心尖都一颤,感觉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了。
“有,是有,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放屁!你昨天在我家从上午十一点待到下午六点半,整整七个半小时,你跟我讲没来得及?难道你是半夜跑到学校帮她办的!”
机关枪。
纪景觉得自己像是被机关枪打了一梭子子弹,还要千疮百孔的站在法庭正中央等待接受审判。
“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说不听,只是你最好不要瞎编。”
“那个,季沐恬她家里……”
“她家里怎么回事不用你说,我很清楚。”
“你清楚?”
程向雪打探情报的能力非常出色,何况季沐恬那点事压根也没刻意遮掩,学校里不少同学都知道,前天晚上苏佳穗就从程向雪口中了解到了季沐恬的家庭情况和目前比较困难的处境,她本还想着给季沐恬一笔钱,资助她回老家省城上学。
季沐恬离开海高,小说剧情带来的“不可抗力”自然不攻自破。
可苏佳穗万万没想到,纪景直接帮季沐恬解决了困难。
“我现在问你,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你会不高兴。你可不可以别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
“你心虚,就在我身上找错误吗。”
“我心虚什么啊,我只是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发脾气。”
“你知道我会发脾气为什么还这样做。”
纪景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如同苏佳穗那般理智:“放假前一天,我和陈旭在白杨恰巧碰到季沐恬,当时有个男的骚扰她,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吧?那个男的被我赶跑之后,陈旭就说季沐恬一个女孩,自己住在这挺不安全的,正好,正好学校空出一间职工宿舍,我看陈旭挺想帮她的,就说跟学校申请一下,让她去住职工宿舍,所以昨天你找我,我才跟你讲在帮陈旭忙。”
恰巧,正好。
苏佳穗从来不信这两个词可以同时出现,但事件的主人公是纪景和季沐恬,似乎就情有可原了。
这大概便是那场让男女主怦然心动的浪漫邂逅,只是纪景的故事里冒出一个多余的陈旭。
苏佳穗盯着他的眼睛,不急不缓的问:“你说,那个男的被你赶跑了,陈旭当时不在,对吗?”
不知为何,纪景心慌的厉害,很想谎称陈旭当时也在,可苏佳穗的眼睛犹如警局审问室里那一束压迫感十足的灯光,他的谎话根本说不出口:“嗯……”
纪景和陈旭多数时间是形影不离的,好到就差穿一条裤子,偏偏季沐恬被人骚扰的那一小会功夫,陈旭不在,让纪景一人出演了英雄救美的桥段。
苏佳穗简直有点想笑了。
即便她相信纪景此刻只把季沐恬当成普通同学,也无法阻止小说里的剧情一幕幕的接二连三上演。
而小说终章,是她这个恶毒女配失去引以为傲的一切,譬如比女主优渥的家世,譬如跟她一起霸凌女主的朋友,譬如本该光辉灿烂的前程,她的人生将落魄到只剩嫉妒和仇恨,以此衬托女主原谅她所犯下的罪孽时那种无比珍贵的高尚品质。
妈的,什么垃圾小说啊,搞双向救赎的时候就不能救赎一下恶毒女配吗。
苏佳穗长久的沉默令纪景快要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搁浅的鱼,迫切的想要回到水里:“陈旭在不在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该帮季沐恬?是,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啊,佳和被人欺负,程向雪知道,徐小涛知道,甚至连江延都知道!你和江延才认识多久!”
“你吼什么吼!”
“就许你对我发脾气!干嘛不许我吼!”纪景握拳,瞪大眼睛说:“我没吼,我在跟你讲道理。”
苏佳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些年她偶尔会梦到小时候,印象最为深刻的那一天,是清早起来,保母为她穿上作训服,教官把她带到作训场,她手里握着一把尖而长的唐刀,几乎比她年幼的身体还高。
“砍下去。”
教官命令她杀掉眼前的变异兽,远处有人在撕心裂肺的抗议,认为这种行为会将幼童变成杀戮的工具,会让天赋过人的异能者成为没有良知的行尸走肉,会彻底毁掉新纪元的未来。
苏佳穗其实很清楚,那些抗议的人里有她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一直都在她身边,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她过得好一点。
所以杀掉变异兽后,她被带回房间看了一小时动画片。
虽然荒谬可笑,但苏佳穗的童年托这些动画片的福,并不完全是血色。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是被爱着的,是无际废土里的一棵好穗子,她渴望做一个天真纯粹的小孩,渴望在父母身边按部就班的慢慢长大。
而现在她拥有了梦想中的一切,开始恐惧失去。
这种恐惧像绳索一样束缚着苏佳穗的手脚。
眼前的纪景或许是她的救命稻草,又或许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苏佳穗问“稻草”:“别讲道理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季沐恬啊。”
“那情况都跟老师说了,宿舍她也住进去了,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把她赶出来吗?再说这算什么事啊,同学之间帮个小忙怎么了?要按你这个计较法,我早该跟你吵一百回了,你都让江延住到你家里去了!”
“你老提江延做什么,现在是说季沐恬。”
“江延和季沐恬有什么区别?江延特殊?”
“你非揪着江延不放是吧?”苏佳穗咬了下牙,快被他气昏头:“我都想打你了。”
“好啊,你打啊,你又不是没打过!”纪景更是气急败坏,攥住苏佳穗的手腕,扯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挨。
“纪景!你撒泼啊!”
“谁撒泼?我都在这跟你说半天了,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嘛!”
“我听进去了!是你一直在跟我吵!一直在东扯西扯!你了不起,你现在都敢跟我吵了!”
如果换在平时,苏佳穗情绪激动到这个份上,纪景一定偃旗息鼓,跪地认错也不在话下,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压抑了太多不安,汹涌的暗流突破了防线,席卷而来,势不可挡,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好,我不东扯西扯,你就说季沐恬到底碍着你什么了!”
“她就是碍着我了!开学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在食堂哭,所有人都以为我欺负她,我冤不冤啊!”
“八百年前的事你现在说,你这就不是东扯西扯?”
“好,我说现在的,你昨天帮她办的职工宿舍,今天一早我就知道了。”
“所以呢?”
“她这摆明了是给我添堵啊!纪景!你纯粹一个大傻子!彻头彻尾的蠢货!”
“……对,我是傻子,我是蠢货,那你干嘛还跟傻子蠢货谈恋爱!”纪景感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干脆分手算了!”
“分手”的余音尚在耳畔,可偌大的天台却瞬间陷入死寂,连争吵时急促的呼吸声都跟着消失了。
苏佳穗看着纪景,他微微仰着头,乌黑的瞳仁像是白瓷砚台里浓郁至极的一汪墨汁,那眼神是无辜的,软弱的,委屈的,甚至可怜兮兮的。
此时此刻,他应该是不想分手的。
可他还是斩钉截铁的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了。
就像剧情里那样,在一场浪漫的邂逅后,他为季沐恬心动,再也无法忍受为了和纪汉华置气随便找的女朋友,因此没有半点拖沓和犹豫的提出分手。
所以此时此刻她应该做什么,也像剧情那样,哭天抹泪的求着纪景不要分手吗?
苏佳穗做不到,更懒得和纪景吵下去。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剩纪景一个人在天台,涌到头顶的血逐渐回归原位,逐渐冷透,冷到浑身发抖,冷到胃液翻滚。
八九点钟的阳光,温暖和煦,却令纪景头晕目眩,他扶着栏杆,极为缓慢的坐到地上。
像做了一场噩梦,惊醒后发觉一切都是真的,却迟迟不敢相信,苏佳穗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
苏佳穗当然不会说什么,苏佳穗又不喜欢他。
由他提分手,她或许还会觉得一身轻松,毕竟当初是她先跑来表白。
时至今日,苏佳穗表白那天的记忆仍然清晰保留在纪景的脑海中。
是晚上八点场的电影,苏佳穗早早去等他,还买好了可乐和爆米花,那时苏佳穗的头发没这么长,只到耳朵下面一点,乌黑又柔顺,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毛衣,上面只有粉色小兔子。
纪景见惯了苏佳穗在学校横行霸道,哪里见识过这种乖巧可爱的模样,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纪景!我等你好久。”
“约的八点。”
“可你应该比我早来。”
“哦,好……下次,我会更早来。”
那是一场颇为血腥的美国大片,小影院违规放映,播到一半商监管和警察就杀进了影院,虽然他们是来抓隔壁涉嫌违法的日本H片,顺便抓抓这边,但难免要查在场人员的身份证,未成年多半通知家长。
苏佳穗一边在嘴里念叨着糟糕糟糕,一边握住他的手往外跑。
外面下着大雪,四周昏昏暗暗,他记得自己手心很烫,心跳很快,两条腿都在发软。
苏佳穗停下脚步,转过身,费力地喘息,弯着眼睛笑。
“纪景,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啊。”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我会对你很好的!”
再也不欺负他,对他很好,这两个不值钱的承诺在当时似乎有着极大诱惑,于是他点头,于是苏佳穗笑着扑过来,抱住他蹦蹦跳跳,开心的不得了。
明明那么开心,怎么会不喜欢他啊。
“我靠!你在这干嘛呢?”
“……”
纪景抬起头,看着陈旭模糊的身影,终于“哇”的哭出声。
陈旭赶紧关上天台那扇大铁门:“大哥,你是真不怕丢人啊。”
“苏佳穗要跟我分手——”
“嘘,小点……啊?”
纪景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苏佳穗跟我分手了……”
陈旭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什么?不会是因为那事吧?”
纪景点了一下头。
“靠!那她也太过分了,至不至于啊。”陈旭义愤填膺,试图把纪景从地上拉起来:“走,我带你去找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陈旭往上拽,纪景就使劲的往下坐。
“干嘛啊?”
“……我提的。”
“啊?”
“我,我们俩吵架,她骂我,我一时冲动……”
陈旭松开手,看纪景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惊骇,有无奈,还有一丝钦佩:“然后呢?”
纪景摇摇头,蜷起双腿,将脸埋进膝盖间:“没有然后了。”
“你能不能别整这一出啊,有点骨气行不行。”
“我已经足够有骨气了。”
纪景说的是实话,他要真一点骨气都没有,说完分手的下一秒就得跪下来向苏佳穗道歉。
作者有话说:
会吃醋会吵架会撒泼会嚎啕大哭但没什么骨气的校园文男主——纪景
PS:
求收藏接档文《丧偶十八年的父亲恋爱了》
喜欢看冷酷霸总为爱卑微的请进,喜欢看儿子跟小妈作对又不自觉黏着小妈的请进,喜欢看自己醋自己文学的请进,喜欢玛丽苏爽文的请进,话不多说,上文案!
我丧偶十八年的父亲恋爱了。
其实我并不反对他再婚,甚至很期盼他能找到一个关怀他体贴他的妻子。
毕竟我刚出生,母亲便因产后并发症去世了,这十八年间父亲如同苦行僧一般,不论多少莺莺燕燕向他扑来,他都不予理会。
对于一个极其富有且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来说,这实在不容易,我时常为他与母亲坚贞不渝的爱情而感动。
可他恋爱了,对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
陶欣和男友外出游玩时不幸遭遇泥石流,原本该当场死掉,不晓得为什么穿越到了十八年后。
十八年后,当弋?初喜欢钻到她怀里撒娇的男友已经功成名就,不仅化身霸道总裁,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大儿子。
难搞哦。
她才二十出头,咋给人当后妈嘛。
再说,曾经的小男友如今都奔四了。
陶欣有意提分手,可她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友未语泪先流。
阅读指南:
1.大儿子非男主亲生
2.女主视角第三人称
3.游戏人间热爱冒险大小姐X二十岁单纯质朴男大学生X三十八岁自卑敏感霸道总裁
第23章
◎完全是一帮穿着开裆裤玩打仗游戏的小屁孩◎
纪景和陈旭这兄弟情不是随便说说的, 纪景有时候把陈旭当弟弟,有时候也把他当哥哥, 所以一看到他就忍不出放声痛哭。
哭完, 心里没那么憋屈了,才闷声道:“我没想和她分手。”
“我当然知道你没想跟她分手,我又不傻。”
“……”
“一时冲动说的话, 能算数吗?回头找个台阶下就完了。”陈旭坐到纪景身旁, 拍拍他的肩膀:“问题是你俩刚才吵完了吗?”
纪景想了想:“好像没有。”
“那你得把这一页翻过去啊,说说吧, 刚吵到哪了。”
“季沐恬。”
“啊?不是因为江延?我以为,你想让江延搬出去的事叫她知道了。”
“那个……我都没敢提。”
“所以, 就单纯因为你把那间宿舍给季沐恬住了?”
“是,也不完全是,反正她说季沐恬碍着她了,问我打算怎么办,我, 我现在脑子里实在太乱。”
陈旭怔了怔, 扬起嘴角:“这有什么可乱的, 她和季沐恬摽上劲,就证明她还是在意你的, 不然她干嘛为了屁大点事和你吵。”
纪景闻言, 抬起头看向陈旭:“真的?”
“根据我的经验,穗姐明摆着是吃醋嘛。”
“经验?你有什么经验?”
“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有没有良心, 我在这帮你出谋划策, 你还质疑我?”
纪景忙摆手, 那双眼睛潮湿又明亮:“我不质疑。”
陈旭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你年纪轻轻, 却能让我感受到岁月蹉跎。”
纪景对他的阴阳怪气充耳不闻,只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去找她。”
“找她干嘛?”
“她不是问我打算怎么办吗,我就说,以后再也不理季沐恬。”
陈旭一把将纪景拉回来,看着纪景的眼睛,语重心长:“兄弟,你要想好了,一步退步步退,你已经退成苏佳穗的孙子了,再退你就得管她叫一声祖宗,祖宗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祖宗让你上炕,你不能下地,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你丫是奔着一辈子过啊。”
“……”
“既然她在意你,她吃醋,你翻身的机会不就来了吗,难道你就没想过让她苏佳穗看一看你的脸色吗?”
“没想过。”纪景顿了顿说:“我也没想过火星撞地球的时候该往哪躲。”
“行,你当我刚刚是放屁,去吧,去给你祖宗磕头认错去吧。”
“……”
纪景内心是无比挣扎的,长年累月养成的奴性正迫切催促他去找苏佳穗认错,表明再也不理季沐恬的决心,可就这件事而言,他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原本和季沐恬就不是很熟嘛,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还有,他被苏佳穗扭头就走的行为伤害了,他仅存的那点可怜自尊不容许他就这么轻易的低头。
他不想做一辈子苏佳穗眼里的傻子,蠢货。
终于,纪景开口:“怎么翻身?”
陈旭托住下巴,沉思良久:“我估摸着她现在就吃准了你得先服软,根本不当回事,你这几天就先别搭理她,做足分手的姿态,渗着她。”
“万一渗过头了呢?”
“瞻前顾后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是不把分手当回事,又不是不把你当回事,你怕个球啊。”
一听苏佳穗拿他当回事,纪景笑了,忽然兴致勃勃:“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哪知道,你当我是能掐会算的半仙啊。”陈旭瞪了他一眼说:“那不得走一步看一步吗。”
“你根本就没谱啊。”纪景的心像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直接沉到底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不就怕江延趁虚而入吗,其实江延很好解决,你信不信只要他知道你和苏佳穗分手了,保准会离苏佳穗远远的,他得避嫌啊。没有江延这个潜在危机,谁还有能耐做你的情敌?往最坏了想,就算渗过头,你也不过是个三拜九叩磕头认错,那苏佳穗的脾气你是清楚的,她能忍心对你下狠手吗?”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还垂头丧气的?”
“我有吗?”
“请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一照,就你这副霜打茄子样,还指望苏佳穗先跟你服软?”
“那你说我得什么样?”
“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
苏佳穗回到教室,明显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正沾沾自喜,等着看她笑话。
这让苏佳穗想到了那块掺杂剧毒的榛子酱夹心巧克力,外表看上去无害的东西,里面不定藏了多少坏水。
很烦。
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比起末日降临,这世界满目疮痍,起码如今她永远不会失去温暖的阳光、香甜的空气、干净清澈的水。
至于纪景,会成为她无疾而终的初恋,圆满的人生就该有这样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不过……
连着三节课纪景都没回教室,陈旭也跟着跑了,班主任来看了四五趟,脸色一次比一次阴沉,明摆着不打算轻饶这俩混小子。
纪汉华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到学校询问纪景的近况,在外人看来是个即便事业忙碌也不忘关心儿子的好父亲,班主任要是真恼火了,多半会通知纪汉华,那么纪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顿毒打。
苏佳穗一想到这里,就有点难受,很有意给纪景发消息让他赶紧滚回来。
可他们已经分手,如果剧情持续进展,纪景和季沐恬之间将要产生更多“恰巧”“正好”,两个人关系会越来越亲密,直至形影不离。
她这个前女友再往上凑,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添堵吗?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苏佳穗长舒了口气,收拾好桌上的试卷,叫江延一起去吃饭。开始江延没说话,要下楼梯的时候才忽然问:“他们俩去哪了?”
苏佳穗回头,没看见季沐恬那一伙形影不离的小姐妹,口吻顿时暴躁:“我哪知道,我又没拿绳牵着他俩。”
江延喉结微动,默默跟她拉开一点距离。
程向雪早等在教学楼门口,像好久没见到主人的宠物狗,一把抱住苏佳穗:“穗姐——想死我了——”
“你集训结束了?”
“嗯!我们老师让我抓紧文化课,那意思应该是保过了,嘿嘿,等我艺考结束请你们吃大餐。”程向雪冲着江延抛了个媚眼,而后视线兜转一圈,轻轻“欸”了一声:“陈旭和景哥呢?怎么就你自己?”
她问江延,江延也只能摇头。
“什么情况啊……”程向雪后知后觉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说什么情况?”苏佳穗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跟纪景分手了。”
“吓我一跳,原来是……”程向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佳穗:“你说啥?啥玩意啊?”
“你又不聋又不傻的,非要我重复一遍吗?”
“不是,为啥啊?咋的啦?”
“不为啥,没咋的。”
程向雪笑了,挽着苏佳穗的胳膊撒娇:“你就跟我透漏一下内情呗,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
苏佳穗也笑了,很清楚程向雪压根不信她和纪景会真的分手:“小天鹅同学,你还是把好奇心转移到文化课上去吧,我和纪景的事,你权当不知道行吗。”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程向雪凑到苏佳穗耳边,小声问:“是不是跟你们班那个哭精有关系?”
苏佳穗前脚才让她打听季沐恬的事,后脚就和纪景分手了,不怪程向雪有此猜测。
“我要说有关系呢?”
“那我就让她在海高混不下去,挖墙角挖到我穗姐头上,这还得了。”
听听,这是什么炮灰发言啊。
苏佳穗可不能让她的小巴黎天鹅真成松花江大鹅:“心意领了,但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哎,江延,你给佳和补课的时候多带一个大橙子呗,这俩人水平相当,你也就顺便的事,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回头我和她妈妈说,补课费按月结。”
程向雪眼睛一亮,马上将季沐恬抛之脑后,凑到江延身边献殷勤:“小江老师,我保证认真听讲。”
江延抿唇,犹豫片刻,在程向雪期待的目光中微微颔首。
“你答应啦!耶!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或许是又燃起了对江延的三分钟热度,程向雪格外兴奋,她一边放肆大笑一边对苏佳穗说:“以后周末我都去你家住!”
苏佳穗一直很喜欢程向雪的笑声,豪爽,痛快,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谓:“行啊,食宿费怎么算?”
“等入冬!我给阿姨整个貂!”
“什么?”
“整个貂啊,咋了?”
江延还是没听明白,他以为程向雪要给孙女士一整只雕。
苏佳穗看穿他的困惑,解释道:“意思是买一件貂皮大衣,就东北人常穿的那种。”
江延终于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啊,原来是这样……”
他那带着点笑意的柔和语调又让程向雪小鹿乱撞了,程向雪双手捧着脸颊,娇羞的在苏佳穗肩膀上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哎呀,小江老师真的好帅哦,人家好喜欢——”
苏佳穗不由握紧拳头,恶狠狠的威胁:“你再这样我打你了。”
然而余光瞥见江延,他眼睫低垂,嘴角微扬,竟然是在笑。
……
那三个人在操场上,像是很开心。
纪景站在天台,尽收眼底,快要把牙齿咬碎。
陈旭肚子咕咕叫了半天,纪景就是不挪窝,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大哥,你还要抑郁多久啊,还能不能去吃饭了?”
“你看他们,你看他们。”
“我不瞎,关键看了又能怎么样呢?写一篇苏佳穗观察日记?”
纪景很沮丧的低下头,已经不是霜打的茄子了,是蔫吧茄子。蔫吧茄子说:“她一点都不受影响。”
“麻烦你收一收这副深闺怨妇的嘴脸,苏佳穗你还不了解,任何事在穿衣吃饭面前都不叫个事!讲真,这点你不服不行。”
“我服,我早就服了。”
纪景记得高一那会,好像是因为体育课他不换运动服,害班级被扣分,身为纪律委员的苏佳穗来找他算账,他们俩在操场上吵得不可开交,连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都惊动了,全跑来劝架,是真怕他们俩打起来引发集体斗殴。
可谁劝架也不如中午放学铃管用,一听到放学铃,苏佳穗赶忙说:“我得吃饭去了,不然会低血糖。”
纪景被晾在那,又生气又想笑,心想这人是饿死鬼投胎转世吧,干脆以后不要叫她“事妈”,叫她“饿死鬼”更合适些。
虽然这样想过,但纪景到底未曾叫出口,毕竟绰号里带个“死”字,实在不吉利,苏佳穗只是事多,爱较真,脾气暴躁,人却不是坏人。
苏佳穗啊……
纪景无力的伏在栏杆上,长叹了口气。
“差不多得了,走吧。”
“去哪?”
“上战场,战斗要打响了。”
“你想让我跟穗姐比谁更洒脱吗?”
“那不然?你怎么也得露一面啊,别让她以为你是躲在墙角哭呢。”
陈旭一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纪景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旭不以为然:“这事落我身上,我才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
纪景很想把自己的军师拖出去暴揍一顿,但身体毫无力气,未必能打得过。
上刑场似的来到食堂,纪景一眼就看到了苏佳穗,她坐在窗边,正埋头啃排骨,双脚并拢着,脚尖晃晃悠悠,那叫一个快乐似神仙。
“你就当没看见她。”陈旭怕纪景露怯,小声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纪景脸冷的像一块冰,已经没有露怯的余地。
“你去打饭吧,我不想动,也不想吃排骨。”
“妈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以后你结婚我得坐你爸那位置上。”
“我会感谢你这些年的含辛茹苦。”
陈旭拿纪景没办法,谁让纪景对亲爹没半点感情,即便让他来当这个爹也不会觉得吃亏:“你以后可他妈得好好孝顺我。”
陈旭端着托盘,任劳不任怨的去打饭了,留纪景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殊不知苏佳穗早注意到他们俩,从对面的仪容镜上,把他俩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欸,那不纪景吗。”程向雪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瞅他情绪不高啊,又摆大少爷谱了。”
纪景只要不高兴,就基本丧失了自理能力,连鞋带散开都懒得系,程向雪原来当他是贵公子脾气,两眼冒红心,崇拜的不得了,现在看他就实在太丧。
可苏佳穗很清楚纪景为什么会这样,他从小跟爷爷在一起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心事无人可诉,受委屈了,难过了,只能独自窝在一个小角落里慢慢消化。
幸好还有陈旭陪着他。
小说里,陈旭是纪景的头号跟班,也是头号助攻,是男女主爱情的见证人。
苏佳穗扭头看向正在排队打饭的陈旭。知道的,他把纪景当儿子,不知道的,他还真像纪景忠心耿耿的跟班小弟。
苏佳穗没忍住笑出声,视线稍稍偏移,正和纪景撞上。
纪景脸色难看极了,阴沉沉的,仿佛头顶乌云,随时会落下一道闪电。不过他那长相,即便甩出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也是很招人喜欢的,周围的高一女生无不暗暗偷瞄他。
帅哥嘛,赏心悦目,谁不愿意看。
苏佳穗收回视线,对程向雪道:“你别闲着没事去逗他啊,他现在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容易扑过来咬你一口。”
“我看他是想咬你一口,你俩到底咋回事啊,反目成仇了?”
“反目成仇……你还挺会说。”
“哎呀,我真的好奇死了,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肯定憋不住去问纪景。”
“那你去问他吧,我也好奇他会怎么回答你。”
程向雪猛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
苏佳穗笑道:“干嘛,锻炼身体呢?”
程向雪面不改色,用手指戳戳一旁的江延:“小江老师,你去问,我看你根骨奇佳,完全有本事深入敌营。”
江延很会抓重点:“敌营?”
“你咋这么没眼力价呢,没瞧见这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啊,两军交战,阵营一目了然啦,难道你不是穗姐一伙的?”
“是,是吧,但我不明白……”
“那你就瞅瞅陈旭,他分明都看到咱们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明摆着是跟纪景一条心,要和穗姐划清界限,我是坚决站在穗姐这边的,当然不能低下我高贵的头颅,主动去跟他们搭上线。”
“所以?”
“所以你去,完成两个任务,第一,取得敌人信任,获得第一手情报,第二,打入敌人内部,随时传递军情。”程向雪说完,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事情不太对头,必须尽早摆平,否则真有可能跟那边老死不相往来,你滴,大大滴明白?”
江延偏了下头,没吭声。
程向雪眉梢一挑,夹着嗓子往江延身上贴:“小江老师,拜托嘛,你就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嘛。”
程向雪的台湾腔杀伤力极强,苏佳穗嘴里含着一大口白米饭,作势要往她脸上喷。
于江延而言算双重攻击了,江延终于坐不住,端着托盘站起身,奔向所谓的敌方阵营。
程向雪咧嘴一笑,问苏佳穗:“这位壮士会不会一去不复返啊?”
“一去不复返也是让你吓的。”
“哼哼,你就说我这招高不高,派一个卧底过去,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见苏佳穗不说话,程向雪表情忽然凝重:“穗姐,你不会是真下决心要分手了吧?”
“是纪景先跟我提的分手。”苏佳穗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非常心满意足地说:“虽然他多半是一时气话,但我想好了,这一年我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至于恋爱,等上了大学再谈也不迟。”
“可,可是……纪景呢?就这样了?”
“所以说你搞卧底这步棋走得很好啊,我两只耳朵可以不闻窗外事,两只眼睛多少还是得往外看一看。”
程向雪瞠目结舌:“现在轮到我不明白了,你们搞啥飞机啊。”
苏佳穗看着她,眉眼弯弯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就好像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烤串比我烤串更好吃。”
……
江延投身敌营,并未受到优待。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他和苏佳穗是一伙的,绝对不敢公然叛变,这么明目张胆的跑过来,准是不怀好意。
“老实交代,你有什么目的。”陈旭摩拳擦掌:“别逼我大刑伺候。”
江延看他们,完全是看一帮穿着开裆裤玩打仗游戏的小屁孩,无可奈何的放下托盘:“能不能让我先吃饭。”
威逼不成,自然利诱,陈旭给他夹了一只鸡腿:“你吃,你吃。”
纪景倒是一句话没说,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明明很想听他说点什么,偏又刻意绷着脸,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延被他看的吃不下去了:“我没什么目的,是程向雪好奇你们分手的原因,非要让我来问问。”
“苏佳穗没说?”
“没,只说分手了。”
卧底表现的很坦诚,但守口如瓶,挖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陈旭是个鬼精鬼精却不把心思放在正地方的人,笃定江延没有老实交代,当即下了决断:“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江延:“刘备和张飞也不把我当自己人,你看,我一走她们俩就聊上了。”
纪景歪头一看,还真是,聊得热火朝天:“那你什么想法?”
江延轻轻叹了口气:“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想知道你们这打仗游戏要玩到什么时候。”战斗刚打响,他就已经吃不消了。
“当然是打到取得胜利。”陈旭一本正经道:“曹操输给刘备,失了汉中,我们不能做曹操,你要是愿意,我们三个就是桃园结义的三兄弟。”
言下之意,江延再回苏佳穗那边,依旧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间谍本来就够不好当的了,何况是双面间谍,一个不小心,两头得罪人。江延不吃这套,插科打诨:“那你应该改姓司马。”
纪景实在忍无可忍:“你们能不能严肃点啊,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陈旭和江延一齐看向他,等着他这个正经人说正经话。
纪景憋了半天,小声道:“不管曹汉,我个人还是主张和平解决问题,麻烦你……委婉的帮我传达一下。”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分手,我回去没法跟程向雪交代。”
“你跟她有什么好交代的?”
“……”
“就是,你一无所获的回去,她们才能信你没有被我们腐蚀,还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江延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很像幼稚园老师。
小江老师。
真他妈的不好当。
作者有话说:
就算出现修罗场,也不会太虐的,主基调还是轻松日常流小甜文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原来没病找病是纪实文学◎
如果没有江延, 这场分手战役至多是没有硝烟的冷战,毕竟双方人数一致, 勉强也算旗鼓相当, 势均力敌。
可江延莫名其妙被卷进漩涡,不仅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还成了“曹汉”之间的传声筒。
在校期间, 江延是纪景陈旭这一伙的, 一回到家,江延就是苏佳穗程向雪那一伙的。
江延很不能理解, 明明哪边都在怀疑他的纯洁性,偏偏又非要他去做这个卧底。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几个小孩搞分裂, 弄出一副势如水火的阵仗,因此就不得不花费大把精力在中间周旋,试图调停两边争端。
他跟苏佳穗说:“纪景是不想跟你分手的,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低头, 你要不给他个台阶下吧, 看他也怪可怜。”
苏佳穗对此表示:“哦, 他没告诉你是他先跟我提的分手?”
被分手的人还要先低头,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延转过脸斥责纪景:“你隐瞒军情, 陷我于不义, 我不能帮你了,想和好自己去认错。”
纪景对此表示:“人活一张脸, 树活一张皮, 她那样骂我, 我难道就一声不吭的忍着吗, 何况每次都是我认错, 每次都是我舔着脸到处找台阶下,她就不能,哪怕一次,主动给我个台阶下吗?太欺负人了!”
确实,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就不许纪景有点自尊心吗。
然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任凭江延绞尽脑汁,也没能让其中一方率先举起白旗。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态逐渐升级。
苏佳穗和纪景分手满一星期,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这俩人平时互动也不算太多,但能看出来是友好相处,可这一个星期……完全称得上“故态萌发”,仿佛回到高一刚开学那阵,只要视线交集就冒出一连串无声的脏话。
很明显,是感情破裂的征兆。
不过说到底,人家小情侣的私生活,好坏与旁人无关,有那心明眼亮的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嫌。
可两个人的事一旦变成三个人的事,值得探讨的素材就大大增加了。
周二早自习,尤念念人来疯似的跑进教室,兴冲冲地问同样刚进教室的季沐恬:“恬恬,我看到你从职工宿舍那边过来的,你是不是搬去职工宿舍了?”
最早来教室的一波学生基本都是住宿生,闻言纷纷看向季沐恬,见季沐恬含羞带愧的一点头,眼珠子简直要惊掉了。
学生宿舍条件再好,也是四人寝,早晚洗漱上厕所都得排着队,过十二点就要熄灯,说话不能太大声,起夜不能开灯,跟拥有独立卫浴以及各种电器的职工宿舍压根没法比。
可职工宿舍非常有限,连寻常实习教师都很难申请到,季沐恬没有父母,家境更是一般,怎么突然间就搬进了职工宿舍。
这不由让人联想到纪景和苏佳穗最近的异常。
尤念念嬉笑着问:“如果我没猜错,是纪景帮你弄到的吧。”
季沐恬涨红脸,支支吾吾地辩解:“是,是我向学校申请的……”
“少来啦,我们学校宿舍那么紧张,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老师排着队呢,怎么你一申请就住进去了?”
“因为……有些特殊情况……”
兴海是省内一流的重点高中,又主张全面发展,入学竞争极其激烈,但凡能考上兴海,家长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送来,故而每年新生中有一多半来自外地,需要租房或住宿。
相较于在外租房,住宿其实花费更大,不过学生宿舍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宿管,衣食住行乃至学习都不必家长费心,省去了父母抛家舍业来陪读这一项,各届家长无不削尖了脑袋,想尽各种办法求得一个住宿名额。
这当中的难处住宿生是最清楚的,眼下季沐恬一句轻描淡写的“特殊情况”,就占据了一间比学生宿舍好上百倍的职工宿舍。涉及自身利益,班里一众住宿生都有些心怀不满。
坐在季沐恬后面的曹宇忍不住开口:“那你倒说说是什么特殊情况,我还有特殊情况呢,你总归没有我特殊吧?”
曹宇的父亲瘫痪在床多年,母亲为了照顾丈夫,无法外出工作,只能在家做一些手工活换取微薄的收入,当初曹宇入学,曹宇的母亲拿着低保证明和残疾证明找校领导苦苦哀求好久,才让学校破例免收了住宿费和学杂费,这两年曹宇一直是靠着为数不多的贫困补助维持基本生活,甚至校服都是高一那会苏佳穗组织班里同学一件件帮他凑齐的。
季沐恬要是真的有困难,曹宇不会多说半个字,可季沐恬穿着合体的校服,皮肤白皙透亮,长发乌黑柔顺,怎么看也不像受过苦的人。
恐怕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才会觉得她可怜!
“我……”面对曹宇的质问,季沐恬霎时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在眼睛里摇晃:“抱歉,但我真的不方便说……”
“如果是按规章制度办事,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对啊,你到底是特殊情况还是搞特殊啊?”
“我记得职工宿舍好像是免费的,你凭什么能享受职工福利呀?”
能上火箭班的学生,就没有只会死读书的,你一言我一语,一句跟着一句,即便情绪不强烈,也显出几分咄咄逼人。
季沐恬既慌张又无措,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的两声响,是纪景,他皱着眉头,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吵什么。”
站在一旁的陈旭弯着眼睛笑:“不就宿舍这点事吗,她正常走的申请程序,学校正常办理,有问题吗?就算是有问题,你们可以去找校领导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小涛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正常走的程序?”
“我陪她一块办的。”陈旭朝徐小涛一挑眉:“不行啊?”
尤念念见状道:“恬恬,你也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同学之间帮个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呀,害大家误会。”
众人心知肚明,在职工宿舍这件事上,真正有话语权的是纪景,如果纪景铁了心要维护季沐恬,就是闹到校领导那去也是白费力气,更何况,即便季沐恬从职工宿舍里搬出来,也没有人能替代她搬进去。
损人不利己就罢了,还会得罪纪景和陈旭。
思及此处,都闭口不言,唯独徐小涛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是好眼色的瞪着纪景。
纪景紧抿着唇,像是被惹恼了,却很快别过脸,避开徐小涛的视线。
“都堵在门口干嘛,门神啊。”
“我靠!”
苏佳穗突然冒出来,把陈旭吓得一哆嗦,习惯性的回击:“你走路怎么没声。”
苏佳穗斜睨了他一眼:“闪开,别挡着我。”
分明是两个人挡在门口,可纪景就像空气一样被无视了。
无视……
纪景一阵心紧,鼻子跟着发酸,已经感受到了不断上涌的泪意。
这下别说是陈旭,纪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苏佳穗连小手指都没动一下,他就委屈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也难怪,苏佳穗总是骂他傻子。
这样一想,纪景又把泪意憋回去了,他望向季沐恬,声音有些喑哑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季沐恬很不安的站起身,跟着纪景到走廊。
透过教室的窗户,能完全看清楚这俩人的一举一动。
“什么情况?”清华悍匪林思淼都没有心思学习了,推了推苏佳穗:“你退位让贤了?”
苏佳穗在书包里翻找作业本:“我不喜欢你这个成语。”
“你不看一眼?真有定力啊。”
“这个热闹太多人看了,不差我一个。”
“拜托,你是主角。”
“跟你比我肯定是主角。”
苏佳穗颇有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云淡风轻,林思淼真诚的佩服她,随即扭过头去继续看热闹。
走廊上,纪景倚着柱子,面朝操场,而季沐恬侧身站在他旁边,低头扯弄衣角。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宿舍这事别告诉任何人是我帮你办的。”
“我,我没……”
“那苏佳穗怎么上周一早晨就知道了?”纪景强忍着火气,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耍我是不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能信守承诺……我告诉了唐舒。”季沐恬愈发用力的扯着衣角:“可能,我跟她说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听见了。”
纪景有一肚子难听的话整装待发,可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到底不允许他和一个女生计较:“算了,我不管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如果再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因为特殊情况临时借住职工宿舍,临时借住,能懂吗?”
“能……”
“能就能,你哭什么?泪失禁啊?”
“对,对不起。”
纪景趴在栏杆上,深吸了口气,终于理解苏佳穗为何不待见季沐恬了。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麻烦,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大姐,你现在是在给自己添麻烦,你把我当傻子可以,别把苏佳穗当傻子,她要真想让你不痛快,你两天就能把这一辈子的眼泪流干。”
纪景说完,转身回了教室,很不意外的接收到一束束审视的目光。
除了苏佳穗。
胸口像是被打穿了一个洞,空荡,空虚,很疲惫。
纪景缓慢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曹宇,徐小涛,还有几个叫不上来名字的女同学,都无一例外的朝他翻白眼,显然在他身上按了个始乱终弃的罪名。
且不说那几个女同学,曹宇……曹宇身上那件大两号的衬衫是苏佳穗从他身上硬扒下来的,凭什么就念着苏佳穗一个人的人情啊,还有徐小涛,当初徐小涛在台球厅和宋石打架,也是他第一时间去帮忙,怎么他和苏佳穗一有矛盾,都不问缘由不讲道理的站在苏佳穗那边?
当然,最让纪景难过的是苏佳穗一直无视他,这种无视彻底杜绝了出现“台阶”的可能性,令纪景产生些许骑虎难下的恐慌感。
他靠在椅背上,凛着脸摆弄手机,刻意做出一副无所顾忌,很从容的姿态。
可内心依旧隐隐作乱,不得已要请教军师。
[现在怎么办……她完全不理我]
[慌啥,这才几天啊,她之前有一次不是半个月没理你]
陈旭说的那次,是去年夏天,他对苏佳穗短裙加吊带的超清凉打扮发表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意见,苏佳穗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小半个月没有搭理他。
当时是怎么和好的来着?
对了,他重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
苏佳穗很容易心软,再生气也不忍心真的丢开他不管。
纪景萌生了一点狡黠的想法,急忙向陈旭分享。
[有什么病是很痛苦,但外表看不出来的?]
[阑尾炎吧,怎么,你要使苦肉计博同情?]
陈旭非常了解他。
[我怕再这样下去,没法收场……]
[波及范围是有点广,可阑尾炎也不行啊,一旦被戳穿,她会真的拖你去割阑尾]
纪景摸了下阑尾的位置,确信他健健康康的阑尾不甘愿为爱情牺牲。
[那胃炎呢?]
[救命,我的重点是被戳穿!跟你哪发炎有什么关系!]
[你不好直说!]
[还要我怎么直!]
纪景犹豫了,确实怕被戳穿后苏佳穗从他身上割走点什么,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太划算。
可他身体好的不得了,两三年才生一次病,苦肉计是半夜下饭馆的急茬活,必须要上点特殊手段。
[我去医院泡一天怎么样,说不定能捡个流感病毒]
[……原来没病找病是纪实文学]
[好,既然全票通过,那我下午就请假去医院]
正如陈旭了解纪景,纪景同样了解陈旭,往往他不反对,就是赞同的意思。
[我刚刚突然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
[我和苏佳穗一块掉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成功把纪景难住了。陈旭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同学,朋友,更是兄弟,真正如手足一般,比家人还要亲近的兄弟,如果内心有一个可以衡量感情的天平,把陈旭和苏佳穗放上去,应该是同等重量的。
纪景认真的想了一会,回复陈旭。
[先救她,但我马上回头救你]
[这不是平静的小河沟,是汹涌的大洪水,你救她,我就被冲走了]
[那我生个儿子叫纪陈旭,纪念陈旭的意思]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纪景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他转过头去看陈旭的反应,陈旭果然一脸无语。
不过当天下午纪景没能去成医院,因为程向雪不知道从谁嘴里听说了有关季沐恬的“宿舍事件”,其中可能还掺杂着三角恋的谣言,总之程向雪像个被点燃的爆竹,气势汹汹的来篮球场找他们算账。
“你跟季沐恬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事啊。”
纪景往她身后看:“苏佳穗呢?你们没在一起吃午饭?”
江延道:“好像是去十一中找佳和了。”
自从出了卫校的事,苏佳穗每周都会往十一中跑一趟,跟苏佳和以及十一中比较有名的几个刺头一块吃顿饭,名义上是联络感情,实际上是打点关系,万一苏佳和再被欺负,好歹有人救个急,报个信。
“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去?”
“现在是我问你!”
“我不都回答你了吗,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咋听说……”
“三人成虎,谣言可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纪景打断程向雪,连用了四个成语,有那么些许洋洋得意的味道。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程向雪就是苏佳穗的代言人,如果苏佳穗是真心实意的要跟他分手,程向雪不会是这种愤慨的态度。
纪景那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脏一下子踏实好多,手里的篮球也不再是发泄怨气的工具,被他托举到指尖飞快地旋转:“反正在这件事上,我绝对是清清白白,你不能往我身上泼脏水。”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拽词嘛,谁不会啊,程向雪瞪圆了眼珠道:“谣言谣言,怎么不谣别人就谣你啊,怎么不谣陈旭,怎么不谣江延呢?”
陈旭也笑了,看程向雪的眼神完全是在看苏佳穗的猪队友:“这话是谁让你问的?苏佳穗吗?”
程向雪猛地一愣,再开口时就没方才那么流利了:“跟,跟穗姐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听说了,所以……”
“所以什么?”
程向雪脑筋到底活泛,她微微一扬头,轻哼了一声道:“现在外边都传,你是因为季沐恬才甩了穗姐,穗姐不要面子的呀,所以你必须得解释清楚,你和穗姐分手,纯粹是你俩个人原因。”
纪景丢开篮球,一把揪紧程向雪的后领,程向雪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连声惊呼:“哎哎哎——”
江延几乎下意识的握住纪景的手腕:“你做什么?”
“跟她聊会,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跟你没啥好聊的!江延!你快让他撒开我——”
纪景的反问让江延不由一晃神,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程向雪被纪景连拖带拽的拎走了,从篮球场一直拎到小卖部。
“喝饮料吗,我请你。”
“不喝!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干嘛揪我脖领子!”
“我怕你跑。”
“我不跑,你赶紧松手。”
纪景松开手的瞬间,程向雪一道闪电似的蹿了出去。
但很快又被逮住。
“程向雪,你怎么回事?说话能不能有个准?”
“哼,你今天才认识我啊。”
“所以我搞不明白,你原来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遥想当年,纪景和苏佳穗还互相看不顺眼那会,程向雪也曾为纪景鞍前马后,一门心思和苏佳穗作对,可是突然有一天,程向雪就叛变了,头也不回的投入苏佳穗的怀抱,转过脸来一门心思和纪景作对。
“你也说了是原来,还不许我我我年少无知啊!”
“那是什么让你一夜长大?”
程向雪不好意思说。她那会是以初中同学的名义帮着纪景和苏佳穗作对,时至今日,除了苏佳穗没人知道她曾经暗恋过纪景,程向雪老早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至于为何叛变……主要是当初她和苏佳穗同桌,为了纪景,没少找苏佳穗的茬。
那一天苏佳穗似乎忍无可忍,看她的眼神很像要把她大卸八块,程向雪破天荒的有些怂了,刚要往回找补,苏佳穗却忽然说:“别再惹我,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纪景更不痛快。”
苏佳穗确实有让纪景更不痛快的本事,因此程向雪第一时间想的是维护纪景:“一人做事一人当,跟纪景有什么关系。”
苏佳穗看着她笑:“因为你还挺可爱的,我不忍心下手。”
呜呜呜呜救命——
程向雪至今想起这句话都觉得心里冒甜水,恨不得立马把苏佳穗搂到怀里猛亲两口。
“你管得着嘛,反正我现在是穗姐的人了,你休想用糖衣炮弹拉拢腐蚀我!”
“你有毛病啊。”纪景气得直咬牙:“我俩真分手了你能捡着什么便宜吗?”
“拜托,你搞搞清楚,是你先提的分手啊。”
“我那不是一时冲动吗!”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穗姐说去啊。”
“我——”
“你不服,你不甘心,你想不争不馒头争口气。”程向雪咧开嘴,露出一排齐整整的小白牙:“那你就硬挺着呗。”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坚决没有!”
“好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现在就去告诉江姨,你想和江延早恋,咱们谁都别想好!”
“哎!不带你这样的,闹着玩抠眼珠子是吧?”
程向雪这个人其实是很自私的,只不过她的自私并非“自我”,而是“自己这一伙”,通俗些讲,对自己人爱得掏心掏肺毫无底线,对旁人则眼里不容半点沙子。
纪景没好气地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因为苏佳穗和纪景闹掰,程向雪在学校里几乎见不着江延,实在很珍惜每周末和江延那短短一天的相处,倘若江姨知道她是奔着江延去的……
程向雪清了清嗓子:“你要这么说,倒是可以挤出一点余地,就一点啊,我可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
“一点足够了,非常足够。”
“哼哼,你这只秋后的蚂蚱,再蹦跶也没用。”
“什么意思?”
“穗姐这阵学习可努力了,人家是奔着协和去的,你知道协和去年的分数线是多少吗?累死你也考不上,等穗姐上了大学,你怎么办?”
哪怕嘴上再不让份,吵到互相抠对方眼珠子,也到底是朋友。程向雪考虑的比较长远,而她的话不偏不倚戳中了纪景的心窝子。
纪景这几天偷偷摸摸的,有在尝试好好学习。
进步可以说微乎其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26 13:12:54~2023-03-03 1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afe。 2个;大王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王猫、某科学的□萬□靈□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能被麻麻知道我又在、破防日常^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44瓶;小动物读书报告 35瓶;小柚子 32瓶;严格大美女 30瓶;时光 27瓶;皮卡啾 20瓶;阿冉、O 19瓶;知妤 14瓶;xxxx、身披马甲,话多不怕、吃一口大西瓜、momoya 10瓶;natsu 8瓶;海蓝、太烦真人 7瓶;菠菜汁、是大脑壳啊、舒桐 6瓶;djjy、破防日常^_^、某科学的□萬□靈□藥 5瓶;乌啼月落 4瓶;wm身体健康 3瓶;枝头抱香、薄荷绿先生的少女、穷比没有爱、米呀、橘子汽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他把外套给了苏佳穗◎
为着程向雪一句话, 纪景不打算去医院没病找病了。
他下午请了假,跑到一家在本地很是出名的教育机构, 报班, 补课,准备从零开始,然后一鸣惊人, 让苏佳穗对他刮目相看。
补习班老师得知他是兴海高中的学生也很惊讶, 说你们那不是系统教学吗,怎么这会来临时突击。
纪景拿一摞现金放在桌上, 要求全日制一对一辅导。
补习班老师恍然大悟,原来是浪子回头啊。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何况浪子同学出手又这么大方。纪景当即成了教育机构的VIP客户,有专门的负责人为他制定学习计划,还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教室。
陈旭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埋头算题。
“嗬——够奋发图强的啊,欸?什么鬼?高一的题?”
“你少阴阳怪气。 ”
“我哪有, 你能这么奋发图强, 我深感欣慰。”
“用你欣慰, 别打扰我。”
“行,我不打扰你, 学到几点啊?奶奶说晚上叫你一块去吃饭, 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好,想给你补一补。”
纪景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 抬起那张气色很不好的脸, 有气无力地说:“今天那个补习班老师给我算了一笔账, 从现在开始追进度, 光是数理化, 每天就要上十个小时的课,一天最少还得写三套题,写题,讲题,怎么也要四个小时,一直到高考。”
“……”陈旭沉默了一瞬,笑道:“十四个小时而已,咱班那些好学生不都这样吗。”
纪景从桌堂里抽出一张试卷:“这是我今天下午做的。”
“英语啊,呦呵,八十多分呢,真不赖啊。”
“高考满分七百五,协和去年最低录取分数线是六百九十二,也就是说,我所有科目加起来,扣分不能超过五十八。”纪景夺过试卷,咬牙切齿:“现在单英语这一项,我就扣了将近七十分。”
虽然陈旭心里也觉得纪景要跟苏佳穗考同一所大学是痴人说梦,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打击纪景:“区区六百九十二,这就把你难住了?英语,我平时都没看你听过课,随随便便一考就八十多,这证明咱脑子好使啊,再说你本来就挺有语言天赋的,日语都说的那么利落,英语算个屁。”
“所以,我每天还要多加两个小时学英语。”
“那,这也才十六个小时啊,你还有八小时吃饭睡觉上厕所,绰绰……绰绰有余。”
“就算是绰绰有余吧,一周,一个月,我或许勉强能坚持下来,可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
“干嘛?出师未捷身先死?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啊。”陈旭认真道:“你得这么想,前几年你在玩的时候,人家都在闷头学习,凭什么你轻轻松松的,一点苦不吃、一点罪不受、一点困难没遇到,就后来者居上了,考上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了,这不现实。”
“你觉得我考协和现实?”
“听你这意思,打算退而求其次?”
纪景摇了摇头:“其实我自己也清楚,今天退而求次,明天还会退而求其次,一次再次,最后就不知道次哪去了。”
陈旭闻言不由笑道:“那你在这丧什么?”
纪景想了一下,没说话,又拿起笔继续做题。
“这才对嘛,眼是懒蛋,手是好汉,别往远了想,能坚持一天是一天。”陈旭说着,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你晚上记得上我家吃饭。”
“我估计会很晚。”
“没事,剩菜剩饭凑活吃一口呗,你就好好学,哥给你做后勤。”
他这话真就让纪景不那么丧了。
事实上,纪景恐惧的并非一日复一日的十六小时,而是无人问津的十六个小时。
……
老苏坐在车里,吸着烟,向车窗外张望,已经快要九点半了,高三的教学楼还灯火通明,校门口才陆陆续续的有学生往外走。
妈的,这帮小孩可真拼命,就不能都放轻松点吗?害得他闺女也得天天点灯熬油的往死里学,真是的,这样你争我抢有什么好处,题越来越难,分数线越来越高,简直离了大谱!
老苏很郁闷的把烟蒂塞进车载烟灰缸,转而拿起手机,打算致电孙女士,让她再添一道营养丰富的荤菜,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看见宝贝大闺女慢悠悠的出了校门。
一个苏佳穗,一个江延,并着肩往外走。
没有纪景,老苏想,邪了,整整一周都不见纪景这小子,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鬼。
苏佳穗拉开车门,朝老苏抱怨:“爸,我长痘痘了。”
“长痘了!”高三的学生,连发梢分叉都得严阵以待,何况小姑娘脸上长痘痘呢,老苏如临大敌,忙问:“哪呢?我看看。”
苏佳穗指着眉心一颗红肿的青春痘说:“又疼又痒的。”
“哎呦,真不小,没事没事,回去抹点药就好了,你这几天可别吃辣的,也别吃腥的甜的,好像乳制品也不能吃。”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确实,大好青春,玩不能痛痛快快的玩,吃要是再不能痛痛快快的吃,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老苏理解闺女,故而小心开导:“吃点清淡的呗,总比脸上留疤好吧,那都不漂亮了。”
苏佳穗贪玩,贪吃,更爱美,怎么能容许自己脸上留几个疤痕,于是长叹了口气,认命的照起镜子。
老苏打着方向盘,一边看车况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问:“欸,纪景最近没跟你们一块上晚自习啊?”
“啪——”
苏佳穗很暴力的扣上遮光板:“别提他。”
老苏强忍着内心的窃喜,满脸担忧与关切道:“怎么了?吵架了?”
“都说了别提他!”
“好好好,不提,不提。”
因为纪汉华,老苏顶看不惯纪景,可以说巴不得他们俩吵架分手,只是,转念一想,闺女这么不爽,好端端的都长痘了,真是对纪景挺上心的,万一为着纪景把学习给耽误了,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难啊,生儿育女图什么,都是讨债鬼。
回到家里,一桌子丰盛饭菜。孙女士把汤盛好,又拉开两把椅子:“快,洗洗手吃饭,饿坏了吧,今天怎么这么晚呢?”
孙女士是在问苏佳穗,可苏佳穗早饿了,要低血糖了,眼睛里只有吃的,江延便回答说:“老师今天多讲了两道竞赛题。 ”
“这老师可比你们做学生的还辛苦,对了,竞赛成绩好,是不是能保送啊?”
“差不多,一般省内一等奖,学校会组织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如果进省队,基本就可以保送名校了。”
“怪不得呢,我看你们天天琢磨竞赛题。”
老苏抿了口酒,语重心长地说:“这年头多少平时成绩好的学生顶不住高考压力,在最紧要的关头失误了,有机会保送还是得尽可能争取,今年清北的冬令营你们俩一定要报名,我听说冬令营表现好的学生,能直接推荐给学校招生办,保送几率更大。”
江姨不懂什么竞赛什么冬令营的,她只知道雇主两口子是一心一意为孩子的前程考虑,跟着走一准不会出错,便赶忙问道:“报名这个冬令营要多少钱呀?我们好提早预备出来。”
老苏一怔,随即笑道:“我还真没打听报名要不要钱,估计是不要钱,顶多交些食宿费,有个三两千的也就够了,具体情况到时候那个报名表上会有的。”
一听三两千,江姨心里踏实多了。毕竟她哥嫂如今都在厂子上班,不仅供吃供住,有五险一金,每个月还会按时发放薪水,比朝不保夕又爱拖欠工资的工地可好太多,日子眼看一天比一天顺当,稳当,手头上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三两千是不难拿出来的,再不必像从前似的,一要用到什么钱就得找亲戚们东拼西凑,借了还,还了借,没完没了。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老苏和孙女士一家。
思及此处,江姨忽然回房间,拿出两件雪白雪白的毛衣。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孙女士道:“这个是我嫂子,江延他妈给佳和佳穗织的毛衣,昨儿个上午送来的,我一忙就给忙忘了,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俩孩子能不能穿。”
“呀。”孙女士一脸惊喜:“这是自己织的啊,真好看,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在店里买的呢。”
“我们老家都是自己打毛衣,样式肯定不如店里好看,但穿着还算舒服。”
“可不是嘛,这纯羊毛的吧,摸起来软乎乎的,过阵子天冷了正好穿。”
两件毛衣对孙女士而言自然算不上好东西,可孙女士这样说,江家人的一番心意就算没有白费。江姨心明眼亮,知道她一个给人家做帮佣的不配这份客气,人家真正看重的是她侄子。
“穗穗,来。”孙女士比较了一下两件毛衣的大小,扭头对苏佳穗道:“快穿上试试。”
苏佳穗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拿湿巾擦了擦手,直接把毛衣套在了衬衫外边:“行吗?”
“行!”孙女士很夸张道:“正正合适!小江,你妈妈手可真巧啊。”
老苏是没见过江延妈妈的,不过单看这件毛衣,也能想到那是个勤快细心又识大体的贤妻良母,有这样的贤妻良母,才会有江延这样懂事的儿子。
老苏拢着手点烟,刹那间心里转出一百八十个弯,他想,血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纪景那个混球爹再混球也是纪景的亲爹,日后总归要来往,万一他闺女和纪景真结了婚,多半要跟混球公公打的昏天黑地,没劲,没劲透了。
换做江延呢?凭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江延一家人品性都不差,且都懂得感恩,他闺女脾气是暴躁了点,可做人做事通情达理,倘若江延成了他女婿,那小两口保管一辈子和和美美,相敬如宾。
最重要的是,纪景和他年轻的时候太像了,当年多亏他岳丈慧眼识珠,才有他和孙女士今天的幸福生活,老苏以为,他也应该像岳丈那样,为闺女选个能相伴一生的好男人。
“嗯,是挺好看。”老苏转完一百八十个弯,自然而然的开口道:“小江的爸妈在厂子里上班还适应吧?”
江姨忙道:“适应,那活说难也不难,三五天就上手了。”
“那就行,其实这个活啊,哪都不错,唯一一点不好就是长白班,假期还少,一个月就放那么一天假,明明离的这么近,也没空来看看孩子。”
“哎,谁说不是呢。”
江延上学同样是早出晚归,周末还得给苏佳和补课,根本没时间去厂子探望父母,一家三口近在咫尺,却没什么机会见面。
老苏看了眼江延,笑道:“要不等小江爸妈放假,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吧。”
江姨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小江借住在这已经很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孙女士握住江姨的手,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其实我早就想请小江爸妈来家里吃饭了,算是感谢吧,多亏了小江,这月初考试,佳和进步了十多名呢,照这样下去,考个一本是没问题的,你是知道的呀,我和他爸都盘算着送佳和出国留学了。”
“那小江住在这,又在这吃饭,苏总还天天接送他放学,帮帮佳和不是应该的吗。”
“多双筷子的事,顺道的事,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呢。”
老苏清了清嗓子,以一家之主的口吻道:“你就不要再推辞啦,总之,一定要请小江爸妈来家里吃顿饭。”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是客气了,人家真心实意的邀请,江姨不好再拒绝,于是半羞半愧的应了下来。
……
周三,周四,周五。
纪景整整三天没来学校,于很关注“三角恋”动向的吃瓜群众而言,这更证明了苏佳穗和纪景感情破裂的事实。
毕竟从前有苏佳穗这“事妈”从早到晚紧盯着,纪景不得不安分守己的来上学,现如今俩人分了手,纪景便恢复了自由身,自然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季沐恬看着教室角落无人的桌椅,不自觉咬了咬唇:“唐唐……”
“怎么了?”唐舒这几天心情很好,总是笑盈盈的。
“你说……纪景不来学校,是不是因为,宿舍的事。”
“不会吧,一间职工宿舍而已,对纪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就踏踏实实的住着,别想太多。”
“可,那天我们在水房里说话,不知道被谁听见了,还告诉了苏佳穗,他们俩个好像因为这件事才……不,是因为我,都怪我。”季沐恬微微蹙着眉,眼睛水润润的,那样柔弱又可怜,任谁看了都会产生保护欲。
唐舒当然不会告诉季沐恬,那天在水房她其实看见了林思淼,她是故意装作很惊讶,很大声地让林思淼听到那些话,她非常清楚,以苏佳穗的脾气或许能容忍纪景帮助季沐恬,但绝不能容忍她这份故意。
也正如她所料,苏佳穗和纪景闹翻了,纪景终于又能做回原来的纪景。
唐舒几乎是得意地说:“怎么能怪你呀,要怪也该怪那个赵诚,要不是他一直纠缠你,哪里会出这些事,你不要太自责了。”
“可我总该做点什么吧,要不,我去跟苏佳穗解释一下。”
“你打算怎么解释?跑到苏佳穗跟前说你和纪景是清白的?那人家要说不是因为你呢,显得你多自作多情啊。”
季沐恬顿时没了主意。
唐舒瞥了眼后排的空桌椅,压低声音道:“真正误会你的人是纪景,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