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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 承古 7836 字 8天前

第201章 暴雨 这场滂沱大雨中,没有人幸免遇难……

可是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尤其刺耳,左嫣然听见自己“砰砰砰”地心跳声,而后,一个颤抖着的,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被强硬的塞到了她的怀里。

“走……快走……”

鲜血自萧清尘的嘴角留下,又在某个瞬间在忍不住,喷薄而出,染红了牙齿,顺着下巴滴落,弥漫到脖颈,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

左嫣然无力的双手几乎要抱不住一个三岁的孩童,她死死盯着萧清尘,看到她已经逐渐开始充血的眼睛里流出欣慰的笑。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又是“噗嗤”一声闷响——第二支箭,直接贯穿了女人的身体。

萧清尘向前踉跄了半步,鲜血倒灌上她的咽喉,她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依旧稳稳的站着,灰色的天光洒下单薄的阴影,娇小的身躯倔强又稳定地想要护住些什么。

“走了!”骆怀轩一把扯过左嫣然地手,拉着她飞奔向早已经准备好地快马。

两人一前一后,左嫣然最后又回了一次头,萧清尘的身躯无力瘫倒在地,她的身后,苏道安依旧死死盯着自己,正要追上前来,却又被其他士兵拦住了去路。

于是她毫不犹豫,挥刀砍下冲在最前方一人的人头,又面无表情的将刀递进零一人的胸口,再抽出。

左嫣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道安——残忍,麻木,疯狂,恨意横生,杀气浸骨。

像是炼狱中爬出来寻仇的修罗恶鬼,无数蝼蚁前仆后继,全都化作她刀下的亡魂。

平整的切面上喷出鲜血,跃过层层人群,划过老远一段距离,落到左嫣然那漆黑满是惊恐的瞳孔中,层层叠叠的士兵很快就将苏道安包围其中,再看不见。

可那血,却越发滚烫,不可忽视-

“小姐每次出去都不带我,明明我也可以帮上小姐的忙啊!”-

苏道安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

头脑昏昏沉沉,眼前猩红一片,到最后北斗支撑不住浑身的伤跌倒在地,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了的腿,一步一步的想要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世界空空如也,她只是感到悲伤,感到痛苦,在某一个举刀的瞬间害怕到极点,而后温热的液体划过干燥的皮肤,腥气在每一根紧绷地神经上轻拢慢捻,孤独亲吻着一道道或新或旧的疤痕。

她只是想要杀人。

也渴望被人杀死。

所有人都该死,包括她自己。

于是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不断的挥刀,挥刀,挥刀。

箭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空如也,头甲滚落,长发散落,□□涸的血黏在一起,乱作一团。

直到有人自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隔着残破的盔甲,一声“涉川”,钝刀哐当落地。

那场从黎明憋到现在,迟迟不肯落下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没事了……涉川……没事了……已经没有敌人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

冰凉的雨水噼里啪啦拍打在萧都城中成片的废墟,饥肠辘辘地孩子缩在母亲的怀里已经没有了大哭地力气,瘦骨嶙峋地老人仿若惊弓之鸟,随意找了块支撑的木板挡住头顶,就好像紧紧地闭上双眼,一切就都不过噩梦一场。

北望。

离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风雪关外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关内枯叶尽凋的老树下,锈旧的□□斜靠在冰冷的石碑旁,一刀一墓,一同白了头。

西去。

瀚海关废墟上的轻云旗经久无人整理,被黄沙侵蚀,被嶙峋的石块划破,最后在滂沱的大雨中卷曲在一起,变成破烂的布条嵌进左左右右地石缝。崇州城街道上的小铺早已人去楼空,断了腿的椅子倒扣在磨损的方桌上,凌乱的堆在角落,靠在墙角的牌子上,隐约还能看得出几个写的歪歪扭扭地“绿豆糕”的字样。

东南方向有人策马狂奔,烧得不辨容貌地尸体没有了任何利用地价值,依旧静静地躺在青崖关外地官道上。马蹄将裸露地白骨与焦脆散落地皮肉一遍一遍踏进泥泞地土地,骑马之人却早就习以为常——这南下颠沛一路,多的是如此一般地无名尸骨。

国师用自己的衣服罩住小小的孩子,可这微末地暖意不足以挽回本就病弱地身体。将军抱着家主嚎啕大哭,雨水却冲不净她满身的血迹和满面的泪痕。

轻刀地悲鸣传不出沉默的萧都山,漫山红叶急得哗哗作响。

——这场滂沱大雨中,没有人幸免遇难-

漠勒全线溃退,孙氏乘胜追击,漠勒王逃入沭云城中,又被孙氏团团围住,困于其中。

两万精兵敌不过六千银鞍轻云的残部,营地六百多人,被轻云二十四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苏道安杀神之名,人人畏惧。

世人皆道,自阿苏勒身亡,漠勒再无猛将-

何昭赶到萧都宫外,远远就见到葛柒柒站在宫门口,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

先前漠勒突袭,将孙氏所有人逼到城外营地。如今虽然大获全胜,但孙氏同样损失不小,营地也几乎被毁了个干净。除了围堵在沐云城旁边的军队外,其余人均又搬回城内,休养生息。

“你这么着急唤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与一直随军的葛柒柒不同,何昭一直都留守在离城,近五年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眉眼间也多添了几分成熟。

“嗯。”葛柒柒点点头,“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带路,何昭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如此严肃,欲言又止。

宫道地面干燥,烧焦地石缝间隐约透出暗红,本是朱红色地宫墙却被熏得漆黑。这是何昭头一次进宫,她一面走一面瞧,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原来这就是我祖父曾经供职地地方,与他口中所说完全不像。”

葛柒柒地脚步稍稍一顿,而后她又继续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你祖父还在地时候,这里应当与现在是大不相同的。”

“喔……”何昭点点头,“那还真是想象不出来。”

葛柒柒没再说什么,她带着何昭进了一处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的宫殿,停在一道屋门前。深吸了口气,才像是又一次下定了决心一般,推开了大门。

苦涩的药味原本还是朦朦胧胧,门一打开扑鼻而来,哪怕是闻惯了药味的何昭都忍不住被呛的轻咳了两声。

她跟着葛柒柒进了屋,见到床上躺了一个人似乎还在不断的抽搐,又走近了两步,才发现那人竟是惊蛰。

“这……”

何昭瞪大眼睛看着床上满脸痛苦的人,尽管盖着严实的棉被,脖颈处又深又长,延申到内里的伤已经足够让人想象的出,她的身上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你所见,她昏迷不醒,身上的伤是其次,重要的是脑中的碎骨,需要取出。”

“什么?”何昭的目光一下子落到葛柒柒的身上,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有了猜测,可依旧忍不住要再问一句:“你想怎么取?”

“开颅。”

极其简单的两个字,何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葛柒柒的表情和语气,都并不像是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甚至,她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而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疯了?”她盯着对方,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开颅之法书上确有记载不错,可风险之大,你常年随军,精通各种急救之术,应当比我更为了解。尽管书上确实有成功的先例,但是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极少的个例不能作为完全的参考。”

“你如今要对她用此法,在我看来,和杀了她并无分别。”

“若是颅中碎骨不除,她照样死路一条。”葛柒柒表情紧绷,那模样,就好像一口气没有悬住,虽有的冷静与坚强都会瞬时崩溃,“死在我的手里,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在床榻上毫无意识的被折磨。”

“……”何昭也冷静下来,低头沉默片刻,又道,“但我未曾学习过此法,无法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在我所认识的医者中,你的功底和天赋是最好的。你不需要学过具体的操作,只要按我说的做即可。”葛柒柒看着何昭的眼睛,无比真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何昭抿了抿嘴,尽管她确实擅长外科,但要接下如此一次的尝试,依旧没有那么容易。

“这是个机会。”葛柒柒见她有所动摇,又继续道,“我的目的是救人,但你大可以将此事当作一次练手。”

“这样的机会,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第二次。”

犹豫的目光在惊蛰与葛柒柒之间来回逡巡了多遍,最终,她轻而短的吐出一口气。

“好。”她抬起头,“我会尽全力帮你。”

葛柒柒觉得自己始终站在崖边,而那一个坚定不移的“好”字,是此刻唯一绑在她腰间的绳索。一句“多谢”出口,她终于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必言谢。”何昭抬起双手,搭上葛柒柒的肩膀,“都说医者不自医,但至少这种时候,我们尚能为自己所爱之人奋力一搏,不是么?”

“是。”

葛柒柒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在惊蛰的床边跪下,轻轻拢住她不断抽动的手指。

“我没有做过,但定要试一试,哪怕最后真的要由我亲手将她杀死。”

第202章 选择 可世人却忘了,与虎狼同行者,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小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医师特地交代了不能下床的,你别到处乱跑了!”

“小姐,你快回来呀!”-

“统领,医师嘱咐了您现在需要静养,您……”

苏道安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侍卫接下来的话。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被掀开的被褥和喝完了放在床边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药碗,而后颤巍巍地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想要去够到那向内打开的木门。

站在她身边的侍卫会意,连忙将门拉回来一些,令她刚好能抓得住门框。

“多……咳咳……咳……多谢咳……咳咳……”

苏道安想说些什么,一个字出口却又开始不住的咳嗽,几乎是用尽全力撑着拐杖,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统领,还是让我们……”

两边守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互相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焦急。

苏道安却依旧只是摇了摇头,她固执而缓慢地亲手将门关好,而后转身离开。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如今却用双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的无比艰难。

两名侍卫心知拦不住她,却也不敢就这样放她一个人离开,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那道印象中分明无比高大威严地背影,骤然褪去坚硬冰冷地玄甲,恍然一看竟是如此瘦弱,令人多有心疼。

苏道安的房间与议事厅只有一层的距离,守门的两名轻云卫见到苏道安过来皆是惊讶,一时竟都呆立在原地,直到她人到了面前,才想起来要向她行礼。

腰还没来得及弯下,苏道安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

唐拂衣几乎是在见到来人的瞬间就收回了凌厉如刀的目光,她刷的一下站起,跑上前来。

“你怎么来了?!”她小心翼翼,极温柔地扶住苏道安的身子,言语中满是心疼与焦急,“你刚醒不久,身上地伤根本都还未见好,怎么能随意下床?!”

苏道安抬起有些沉重地眼皮,环视了一圈,屋内除了唐拂衣外,还有陆兮兮,姜照云,冷嘉良。

……

似乎是少了一些人,却又好像已经聚齐。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也不知是因为浑身上下难忍的剧痛,还是病重尤其敏感脆弱,苏道安红着眼抬起头,撒娇近似央求。

“我……对不起……”唐拂衣看着苏道安这般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如刀绞,她俯身轻轻揽过苏道安的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变得平静,“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人……我同你一同回去,好么?”

她哄道:“此次我方大捷,漠勒被逼退至沭云,困在城中,秦玉鞍带人拖住了援军,暂且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涉川要尽快把伤养好,否则大家都会担心的,好么?”

“我无妨。”苏道安轻轻摇了摇头,“你们继续商议事情便是,我就在这里听着。”

她说着,又上前走了两步。

唐拂衣熟悉她的性格,明白这般情况大抵是劝不住了,只得向轻云卫递去一个眼神,而后扶着苏道安走到屋内的软榻处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了她的旁边,让她能有一个地方借力。

轻云卫会意将门关上,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默契的没有开口,算不上宽敞的屋内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疲惫与无奈。

最后,还是陆兮兮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我赞成冷嘉良的说法。”她说,“现下漠勒王与国师二人皆在沭云城中,只要她们二人死了,漠勒便是群龙无首,加上先前他们集结两万精兵率先向我们发难,如今国内兵马定然不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以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再在短时间内再集结足够的兵马攻城,秦将军也不知还能拖住漠勒的援军多久,一旦漠勒的援军赶到,我们如今的大好局势必将荡然无存。放火烧城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沭云城中不仅仅有漠勒士兵,还有近万民百姓啊。”姜照云开口,声音中似有犹豫,“若是放火,岂不是……”

“是又如何?”冷嘉良拍着桌子将他打断,“姜将军,咱们这是在打仗呢,不是在办什么家家酒。路上随便抓个娃娃都知道打架的时候你不给人打服气了,下次人就得找了帮手来弄你。”

“至于那城中的百姓……”冷嘉良的声音愈来愈小,他重重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又满心烦焦躁地咬了咬牙,最终也只是有些心虚地嘟囔了一句:“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姜照云抿了抿嘴,他心知冷嘉良说的并没有错,这一路走来,他们尽管从未刻意去伤害无辜之人,但刀剑无眼,血流成河之时总有牵扯,不可能全无误伤。

若今日不动手,孙氏与漠勒他日必定还有一战,届时,死去的人或许甚至会比这更多。

道理是最简单易懂地道理,然而像这样一句话就轻易地夺走一整城鲜活的生命,依旧令这位经历过无数死亡地将军有些动容。

苏道安垂着头,半耷拉着眼皮盯着地面地某处似乎是在发呆,对几人地讨论并没有什么反应,而唐拂衣亦是一言不发,紧皱地双眉与攥紧地双拳昭示了她内心地挣扎。

“其实这样地做法,与萧安乐又有何异呢?”陆兮兮忽然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可这世道偏偏就是如此,你若心软,他日便要任人宰割。”

“我真是……”她忽然红了眼,转过身,“我真是受够了!”

沉默。

苏道安纤长地睫毛轻颤了颤,她抬起头,却只见唐拂衣正闭着眼一副苦恼无比地模样,于是又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唐拂衣这才睁开眼,习惯性的俯身,凑近了问她:“怎么了?涉川想说什么?”

“锦囊。”苏道安道,“班先生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锦囊。”

话音未落,三道目光同时落到了她二人的身上。苏道安仿若未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唐拂衣逐渐瞪大地双眼:“他说,若有一日,有无论无何都无法拿定主意之事,打开它或许能找到答案。”

“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吧。”

唐拂衣犹豫了片刻,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们在这里稍等,我现在就去取来。”

她言罢,站起来快步离开了议事厅。

陆兮兮转过身,走到苏道安地面前,唤了一声:“苏统领。”

苏道安抬头看她。

“能不能……”

三个字出口,陆兮兮又再度哽咽。这位似乎永远都带着一副笑脸,乐呵呵地为唐拂衣和自己兜底地长姐,此时此刻,竟也被悲伤浸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苏道安明白她想说什么,径自开了口,“信上说,天亮后,这是我们年幼时一个不成文地约定。那时候母亲总要我早起读书,但我不爱看那些诗词歌赋,每每她喊我起床,我都会对她说,天亮后再唤我。”

“她总是不明白,缠着我问我天亮后是什么时辰。我便告诉她,夏为辰正,冬即巳初。”

“后来入了宫,这些话便不再说了。她字写的不好,却忽然给我写信,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她也知道我一定会相信她。”

陆兮兮吸了吸鼻子,又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凭她一人,究竟是如何拖延时间,让你们安全通过的。”

“并非拖延。”苏道安深吸了口气,“是提前。”

“什么?”陆兮兮愣了愣。

“这种计划,一般处于后方地士兵会根据前方地情况来进行决策,只要第一处发生了爆炸,那么后面自然也会跟着点燃炸药。”苏道安地声音无比平静,像是已经干涸了地溪流,只剩下一道毫无生气地土沟。

“在天亮前,第一处炸药就已经被点燃了。”

越是平静,越是悲伤。

冷嘉良发出一声极轻地叹息,而姜照云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

陆兮兮抬手抹去脸上地泪水,用力扯出一个比苦更难看的笑。

“我的……小姑娘……”

停留在面上的双手翻过来掩住了双眼,泪水溢出指缝,顺着手臂淌进衣袖,洇开大片地水渍。

“我家小姑娘……原来这么聪明呢……”

泪水流进用力咧开笑着地嘴巴里,舌尖一片腥咸。

“可是……可是……”

陆兮兮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弯腰蹲下,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泣不成声。

她想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与自己商量,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半点都不肯回头。

可她也明白她只是去做了她认为自己该做的事,也是一定要做的事。

她当然不会回头,因为她的内心无比坚定,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世人皆知苏道安是苏家的女儿,自幼从军,耳濡目染,乃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天生的战士。可世人却忘了,与虎狼同行者,又岂会为羔羊?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骗的傻丫头,她再聪明不过。

第203章 你是对的 “谁知道呢?许是因为我想要……-

“聪明?”左嫣然轻蔑的一笑,“她聪明个屁!”

空荡荡宽敞的屋内,窗子开了小半,天光透过雪白的窗纸落到中央,女人披散着长发,盘腿坐在地上,仰头饮尽杯中酒,“咚”地一声将酒樽放到身前那块灵位前。

“我跟你说,那丫头可是傻的没边了!”

她的双颊微红,似乎是已经有些醉意,一面喋喋不休,一面又提起摆在一边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杯。

“小时候,我最喜欢逗她玩儿了,那姓苏的不好骗,每次都跟我装傻。但她就是一骗一个准,我说啥她就信啥,被骗了还会帮忙数钱跟我说谢谢,可有意思了。”

“她脾气也特别好,苏道安给她解释,她有时候也听不懂,苏道安急了,她就道歉,说明白了,其实根本没明白,下次还是被骗。”

左嫣然似乎是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她略带些苦涩的轻笑了两声,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那灵位,而后再次一饮而尽。

咚。

“得,当年骗了她那么多次,这次也算是在她手里栽了一回。”

笑着笑着,女人又垂头流下泪来。

“不……”她摇了摇头,“怎么能说是栽在她的手里呢?怎么会是栽在她的手里呢?”

“两万精兵啊……”她双手撑地,俯身向前,凑近紧紧盯着那灵位,看似是生气,却几欲发笑,“两万精兵!整整五天!压不死孙氏六千残部!营地六百人被她苏道安带着二十一名轻骑一冲就散!”

“阿苏勒……”

左嫣然双手交叠,颤抖着搭在那木牌上,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手背。

“世人皆言,你是漠勒最后的猛将,没了你,漠勒再无力一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