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脸色铁青:“你定要如此吗?为了一个三年前”
沈忌琛突然站了起来,姿态清贵,眼底却毫无温度,作揖道:“母亲,早些休息。”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全然不顾狠狠怔住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胸口一顿,猛地哭了出来,却要保持仪态捂住唇。
“公主,公主别伤心,侯爷就是那样的性子。”春姑姑急得给她擦眼泪安慰她。
“我是要巴结孟家吗?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有要成亲的样子吗?孟家好歹也是百年贵族,嘉言身为嫡长女,美丽优雅,温柔大方,对他也好,到底哪里不如他的意!”
春姑姑迟疑道:“公主,是不是侯爷还忘不了”
大长公主含着泪眼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别再让我听到那个名字!”她伤心的眼底泄露出极致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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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忌琛走在内院的路上,文松紧随其后,只觉得他沁着刺骨的寒意,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连前面突然窜出来的人影都没有察觉,文松紧急一喊:“侯爷!”
来不及了,那人影已经撞进了沈忌琛的怀里,他惊动一瞬,下意识握住了来人的手臂。
任含贞惊惶地抬眼,撞进沈忌琛冰冷的目光中,吓得白了脸色:“侯,侯爷”她慌张的声音切弱弱的,娇怯的目光楚楚可怜。
“何人!”文松厉声一喝,她才猛然惊醒一般低头往后退去。
沈忌琛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你是”
任含贞盈盈行礼:“民女含贞,见过侯爷。”
含贞?何人?沈忌琛一时没想起来。
文松却记得她,厉声道:“这么晚你怎么在此!国公府的规矩都不懂吗!”
任含贞连忙道:“禀侯爷,含贞奉命进府为表姑娘待命,方才表姑娘临时召我过去帮她修补锦衣,适才正要回房,冲撞了侯爷,还请侯爷赎罪。”
这些内宅琐事,沈忌琛向来不管,文松却在旁道:“那何故如此冒失,一点规矩没有,还不去内务管家那领罚!”
任含贞低垂着眉眼闪过一丝怨毒。
沈忌琛却摆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任含贞惊诧抬眼,一脸天真惊喜地嫣然一笑,像是忘了谢恩,沈忌琛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任含贞眼底的天真之色逐渐消散,垂眸沉静一笑,方才她看到沈忌琛走来,想到曾经沈忌琛曾送她回锦绣楼,把心一横,赌了一把,没想到侯爷还记得她,还免了她的责罚,看来侯爷还是怜惜她的。
文松不解道:“侯爷怎么轻易饶了她?”
沈忌琛冷淡道:“她是锦绣楼的人。”
任含贞回房时,惊动了杜艳,在国公府,她们二人同住一屋。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杜艳起来喝水,随口问道。
“方才撞到了侯爷”任含贞猛地打住了话头,匆忙转过身去铺床。
杜艳已经听到了,诧异地走来,难以置信地问她:“你说你碰到了谁?”
任含贞脸颊一红,眼底藏着不明显的得意,无奈道:“方才我不小心撞到了侯爷,他身边的小厮要罚我,是侯爷救了我,不然免不得一顿皮肉之苦。”她庆幸地叹口气。
杜艳的脸色变了变,不想相信的样子:“你说侯爷救了你?”
任含贞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不早了,快些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口气真大,杜艳撇撇嘴,转身回自己的床,看着任含贞轻盈地上床盖上被子,心里就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她和任含贞交好,但听到任含贞当真与侯爷有了交集,她心里开始有了些不痛快。
毕竟见识过国公府的显赫荣华,尊崇地位,她只觉得前十八年都是白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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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任含贞和杜艳不在绣楼,岳溶溶只觉得绣阁的氛围都让她轻松了不少,不用面对任含贞的假惺惺,也不用听杜艳的冷嘲热讽,就连周工和程潜都不来了,她松弛地休息,只觉得这样日子也不错,她安心赚钱,等曲烈山减刑,弥补她内心的愧疚。
她喜滋滋地正喝着茶,就见掌柜的走了来,她忙是放下茶杯,做出认真刺绣的模样。
“别装模作样了,我都看到你偷懒了。”掌柜的闲闲道,岳溶溶嘻嘻一笑,就听掌柜的开始点名了有她,还有钟毓还有另外两个绣娘,方绣娘和王绣娘。
“你们四个,今日去玉津园,有人请你们去绣屏风,差事办的好,必有重赏。”
岳溶溶一听重赏,眼睛一亮,全然没在意“玉津园”三个字。
王绣娘兴奋道:“玉津园?就是那个从前是皇家园林,后来专门供给皇亲国戚办宴会的园子?”
掌柜的瞅她一眼:“你对这个最有兴趣。”
其他绣娘都快羡慕死了,钟毓问道:“是谁请我们去?”
“玉津园的管事。”掌柜的想起那位管事是点名要了岳溶溶,其他人随便,不由有些担忧地看了岳溶溶一眼,“玉津园不比别处,你切记处处留意,万事小心。”
岳溶溶以为是因为之前她闯的祸比较多,所以掌柜的怕砸了他的牌子,不由拍胸脯保证:“您放心,我绝对安分守己。”
掌柜的现在是真觉得岳溶溶就是一柸硝烟,一点能炸,太不安全了,但来人警告他多余的话不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来人虽是玉津园的管事,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四人收拾了绣包,坐上了锦绣楼的马车往玉津园去了。
王绣娘有些庆幸:“幸亏含贞去了国公府,不然这次机会也轮不到我,后日就是靳小姐的大婚之日了,她就该回来了吧?”
方绣娘道:“应该吧。”
岳溶溶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街市,感叹,任含贞回来,松快的时光就要溜走了。
马车停在了玉津园的角门,她们四人鱼贯而下,王绣娘第一个下来,却跑到了墙角,兴奋道:“你们看,正门那停了好几辆豪华的马车,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宴会?是不是有好多贵人来?”
她们都跑过去看,岳溶溶也跑过去,这才想起来,薛玉白好像说今日要参加一个接风宴,该不会就是这儿吧?王绣娘羡慕道:“若是有一日让我也坐坐那样的马车,该多好啊。”
方绣娘拉着她回来:“别做梦了,这儿可不是我们绣楼,仔细说话。”
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领着四个丫鬟走了过来,扫视她们一眼:“锦绣楼的?”
方绣娘颔首:“是。”
管事指了指身后的丫鬟:“跟她们去吧。”
岳溶溶四人恭恭敬敬地去了。
这处玉津园共有三十几处院子,岳溶溶她们要绣的屏风在曲院风荷,路上为首的丫鬟就警告她们:“今日曲院风荷有贵人设宴,你们不得随意走动。”
她们齐声应了。末了,大丫鬟就看向了岳溶溶,说道:“你随我来。”
她们四人齐齐一愣,岳溶溶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人?”
“是。”
钟毓问道:“要她去哪?”
大丫鬟威严一喝:“多嘴。”对岳溶溶道:“观景楼有一处屏风损坏,你去负责修补。”说着让其他丫鬟带着钟毓三人先行离开。
钟毓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岳溶溶,岳溶溶心道这里是皇家园林,还能有什么危险吗?便朝钟毓点点头,跟着大丫鬟走了。
方绣娘安慰钟毓:“放心吧,这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
钟毓朝她笑了笑。
曲院风荷的飞雪湖边已经摆好了宴席,花团锦簇,十几位世族公子和小姐坐在其中,还请了太常寺的歌姬迎风而立,引吭高歌,空灵清澈,更有舞姬立于湖中小舟,翩翩起舞,早春的花一串串一簇簇,飘着清香都像交缠在舞姬细软的指尖。
这时梁元汴目光一定,遥遥看到一惊鸿艳影,像是万花之王,圣洁端庄,梁元汴立刻站了起来,无比的正经,看着孟嘉言走来。
其余的小姐都偷偷笑了起来,贺敏轩闲适地坐在席子上,朝韩子羡使了个眼色,韩子羡但笑不语,梁元汴中意孟嘉言,并非秘密,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晓。
孟嘉言走到跟前,秀秀气气道:“我来迟了,给各位赔罪。”
梁元汴忙道:“不迟,不迟。”
贺敏轩扬高了声音:“是不迟,嫖姚还没来呢。”
孟嘉言颜色微变,淡淡笑了笑,转而看到了薛玉白,柔声道:“玉白,好久不见。”
薛玉白颔首,寒暄了几句,梁元汴迎着孟嘉言往主位走去,孟嘉言有意推辞,奈何梁元汴直说今日这宴会本就是为了给她接风,请她坐下。
薛玉白也道:“你就坐吧。”
孟嘉言便大大方方坐了,一旁的小姐们都凑了过来和她说话,只问她前日在国公府赴宴,可见过沈侯爷。
孟嘉言笑道:“嫖姚政务繁重,并不曾回府。”
她们自然心中欢喜,但听到孟嘉言唤“嫖姚”,心知她与沈侯之间总是与她们不同的。
说话间,就听到贺敏轩朗声道:“嫖姚来了!”
所有的小姐都连忙坐直了身子,情不自禁摆弄发髻,脸上升起了红晕,皆是站了起来,孟嘉言看在眼里,抿唇微微笑了笑,等到沈忌琛走近,才温婉起身。
那些小姐行了万福礼:“见过侯爷。”
唯有孟嘉言屈膝行了平礼:“嫖姚。”
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淡淡“唔”了一声,便转头朝韩子羡他们走去,孟嘉言始终含笑,重新坐下,转头和那些小姐继续说着此去襄州的见闻。那些小姐一面听着孟嘉言娓娓道来,一面不禁暗忖,难不成嘉言对沈侯没有存了那份心?若是如此,岂不是她们的机会?
坐下后,沈忌琛与薛玉白四目相接,薛玉白友好地笑了下:“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沈忌琛却冷淡道:“你最近似乎很忙。”
薛玉白笑的意味深长:“我想让老师收溶溶做弟子,最近溶溶心情不错,若是这件事成了,她或许会更加开心。”他垂眸笑得温柔。
没有注意到沈忌琛变冷的脸色,或许,这正是他的意图,一点一点告诉沈忌琛,让沈忌琛知道他们越来越亲密,溶溶也已放开过去。
精明如沈忌琛,如何不明白,他想让即墨先生收溶溶做弟子,不光是为了溶溶,也为了他自己。沈忌琛唇角轻勾,溢出一丝冷意,慢条斯理道:“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梁元汴却看着沈忌琛那矜贵清冷的模样,只觉得他在欲擒故纵,引孟嘉言的关注,他目光冷了一瞬,将酒饮尽,待会他就要揭穿他伪君子的假面,让嘉言好好看清楚!
放下酒杯,他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心腹朝他点点头,梁元汴嘴角便扬了起来,起身道:“干坐着也无趣,不如我们去观景楼,我准备了新奇玩意!”
贺敏轩是个爱凑热闹的,一听便跟着站了起来,顺便把身边的沈忌琛拉起来——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里面有一个隐晦的算计,会在下一章揭晓。
以女主为中心,之后的背景会往国公府,世家和皇宫偏移。[猫头]
第39章 勾引 脊仗二十。
岳溶溶站在三层楼高的观景台上, 往远处看去,能看到湖面上的舞姬翩翩起舞,还能看到湖边赏心悦目的贵公子和贵小姐, 只是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人脸, 她想, 或许薛玉白应该在其中不由为之振奋。
即便不在, 她也应该试试。
是以, 她朝下看去, 三层楼不至于太高的楼层,但绝对能把她摔个手折腿瘸的,她吓得闭了闭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再次回到房间, 去拉门,还是被锁着。
其实她不明白, 那个大丫鬟为何要将她领到这里, 关上门, 还上了锁,当时她听着“咔哒”落锁的声音, 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不敢置信地跑到门口拉门,事实证明了她的确被人关在这儿了, 还抱着侥幸心理,趁还能看到外头的身影,她连忙喊道:“你什么人,为何把我关在这?”
她还想着要心平气和好好跟外面人说, 就看到外面的人转身离开,身影消失了,她再难心平气和,心急火燎地拍着门,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寂静,她气得最后拍了下门,然后痛得皱起了小脸,抚着红彤彤的掌心轻轻吹着,吹着吹着,她觉得鼻尖有点酸,不禁睁大了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故作坚强地转身,在整个圆形的房间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能砸门的东西,只有那旖旎飘逸的纱帘随风而动,她委屈地打了一下纱帘,大开的窗户外就是三楼高的地,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要作弄她,亦或是害她……
最近她得罪的恶人只有沈忌琛……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该不是他表面放过她,暗地里整她吧?但随即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撇撇嘴,他应该不是这么卑鄙的人……
一想到还有别人要害她,她倏然打了个寒津,冷汗爬上薄背,脸色一点一点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风正把纱帘往这儿吹,打在她脸颊上,她烦躁地扯开,突然眼睛如浓墨顿点,亮晶晶了起来。
她踩上桌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用随身带着的绣花剪子,才将那些装饰意境的纱帘给全都裁了下来,接连头尾,摔下楼去,这一头紧紧绑住了梁柱,想到不远处有人,即便薛玉白不在,搬出他的名字应该能帮她吧,即便,即便,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要害她的人就在那群人中,大庭广众又人多势众的,那些贵族要颜面,未必会难为她。
如今她只能抱着这一丝希望,朝下看去,她又害怕地退了回来,万一下到中途一时失手摔下去……岳溶溶呼吸一窒,手指都在发抖。
她怕死,也怕痛。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不止一个,低声焦急说着“快些”,岳溶溶浑身的血液蓦然冰冷,再也顾不得摔得如何,攥紧了纱帘,翻出窗外去。
梁元汴正带着一众人往观景台走去,一想到待会观景台传来的求救声,沈忌琛毫无仪态地冲进去,不分青红皂白把那群侍卫暴打一顿,在所有贵女跟前失了面子,更在孟嘉言跟前落下个莽夫的印象,彻底撕碎他矜贵的假面!更会被皇上责骂,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不禁喊着:“大家快些。”
沈忌琛精锐的目光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韩子羡敏锐也不遑多让,低声对沈忌琛道:“你察觉出来了?不知他又打了什么主意。”
沈忌琛漠不关心,他向来不把梁元汴放在眼里,韩子羡笑了笑,也是,从小到大梁元汴每次都想整嫖姚,最后都是自己闹了笑话,偏偏梁元汴长了一张精明的脸,韩子羡有些忍俊不禁。
猝不及防间,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后的贵女已经尖叫了起来。
“溶溶!”薛玉白情急大喊,惹来孟嘉言的侧目,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沈忌琛紧绷惊怖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
岳溶溶本就紧张惊惧的情绪被这尖叫声吓得浑身一抖,手一松,猝然从二楼的位置掉了下去。
沈忌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发狂一般冲上前伸出手。
“砰”的一声,岳溶溶重重摔进了沈忌琛怀里,他猛然受力地往地上压去,牢牢抱住她,声音都在发抖。
“溶溶……”他轻轻拍着她的脸,手指都是僵硬的。
薛玉白冲了过来,在另一边喊她:“溶溶!”
晕了一瞬间的岳溶溶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沈忌琛,短暂的愣怔后,后怕委屈涌上心头,她动了动嘴唇,听到耳边还有人喊她,是薛玉白的声音。
她转过脸去,心里一喜,自己果然猜对了,他真的在这,不由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薛公子……”
薛玉白欣喜若狂,沈忌琛脸色铁青。
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贵女们面面相觑,有曾经找岳溶溶过府做过绣品的贵女认出了她,低声道:“那不是锦绣楼的岳溶溶吗?怎么侯爷……”
有人打了她一下,暗示她往前看,是孟嘉言的方向。
孟嘉言自然已经听到了她们的闲言碎语,微微一笑,优雅地走过去,蹲下身去:“溶溶姑娘没事吧?我已经请了太医,先送溶溶姑娘回厢房吧。”
“我来。”薛玉白忙道。
沈忌琛冷冷睨了他一眼,没有松手。
孟嘉言道:“这儿人多眼杂,为了溶溶姑娘好,还是让侍女来吧。”
说着就有两个侍女上前。
薛玉白听劝地看着沈忌琛,暗示他放手,沈忌琛却冷冷瞥了他一眼,豁然将岳溶溶抱了起来。
岳溶溶方才正将手伸给丫鬟呢,谁知再度落进了沈忌琛怀里她惊怔地看着他一脸的冰冷,低声凶道:“放我下来!”
沈忌琛没好气地冷喝:“闭嘴!”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们,薛玉白气恼地追上去,想劝阻沈忌琛,更想从沈忌琛手里抢过岳溶溶,却又怕失误伤了岳溶溶,只能紧随其后。
梁元汴又惊又喜,虽然事情没有朝着他的预想发生,但目的还是达到了一半,他难掩兴奋走到孟嘉言身边。
“看到了吧,你不在京城的日子,沈忌琛一点不安分,他对那个岳溶溶可是紧张得很!”
孟嘉言察觉到一旁来自贵女们试探的目光,嫣然一笑:“溶溶姑娘受了伤,侍女们不受力,免得她在二次受伤,嫖姚身为朝廷命官,关心百姓理所当然,梁侍郎,你该多向嫖姚学习。”
梁元汴僵住了脸色。
贺敏轩等人笑着离开了,这时贵女们才上前来,狐疑地问道:“嘉言,你认识岳溶溶?”
孟嘉言颔首:“嫖姚向我提起过她,先不说了,我请的太医应该到了。”
说完她也朝着沈忌琛离开的方向而去,贵女们奇怪:“她何时请的太医?”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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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忌琛抱着岳溶溶径自进了一处院子,将她抱进厢房放在罗汉床上,仍旧心有余悸的脸上结着寒冰,阴沉极了,开口时语气就有些凶:“你怎么在这?你知不知道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摔下来了!”
岳溶溶抬头看到他乌沉的脸,顿时委屈极了,气得不想理他。
方才看到她悬在房梁上,沈忌琛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根弦死死拉扯着他的心,此时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那根弦蓦地断了,他怒吼一声:“说话!”
岳溶溶吓得眸光一顿,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愈发倔强,抿紧了唇就是不想理他,负气地别过脸去。
沈忌琛又气又无可奈何,偏生看到她眼底的不肯掉下来的眼泪,他又开始后悔。
薛玉白站在身后看着,终于上前,在岳溶溶身前蹲下来,温柔地问她:“有没有伤着?”
这么一问,岳溶溶的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沈忌琛结冰的脸顿时一滞,拧紧了眉,心如刀割。
薛玉白忙是抬手帮她擦去眼泪,沈忌琛一张脸青寒至极。
“你怎么会在这?”薛玉白又问,“怎么会去爬窗?”
岳溶溶这才哽咽地说明缘由,薛玉白脸色凝重地抬头看向沈忌琛,沈忌琛的脸越来越沉,隐忍着狂怒,既气有人竟敢算计她,也气他问她就跟他生气,薛玉白一问,她就答。
这时孟嘉言来了,身后跟着太医,她一进屋,笑容就打断了这屋子里的凝重,语声柔和:“太医来了,让他给溶溶姑娘把把脉,看有没有伤到哪?”
太医朝沈忌琛和薛玉白行了礼,沈忌琛还是一脸不悦,薛玉白让他起来。
岳溶溶这才注意到孟嘉言,好奇地朝她看去,孟嘉言朝她友善地一笑,转头对薛玉白和沈忌琛道:“嫖姚,你们在这怕是不方便,先出去吧。”
听到这一声“嫖姚”,岳溶溶又忍不住朝她看了两眼。
沈忌琛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一动不动,语声极冷:“就在这看。”
太医看着冷漠的沈侯,一时紧张起来。
薛玉白拉起沈忌琛:“你在这,太医不能放松。”
沈忌琛没好气地沉声道:“放手。”然后睨向太医,嗓音冰冷,“瞧仔细了。”
太医忙不迭地称“是”。沈忌琛目光沉沉地看了岳溶溶一眼,岳溶溶倨傲地别过脸去,他才转身走出去。
薛玉白对孟嘉言道:“麻烦你照顾她。”
孟嘉言没有摆贵女的姿态,笑道:“放心吧。”
等他们走后,她才在原来沈忌琛的位置上坐下,看向岳溶溶,岳溶溶见她看过来,忙是装作不经意地别过眼去看自己的腿,嘀咕着:“腿应该没摔伤吧?”
太医老实道:“等我看完才知。”
岳溶溶白皙的脸蛋红了红,一旁传来孟嘉言的笑声,她讪讪转过去,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孟嘉言善解人意道:“你别被嫖姚吓到了,他一贯是这样的性子,最是见不得弱小受欺负。”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沈忌琛的行为解释成了“见义勇为”,岳溶溶辨别不出敌友,保守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孟,孟嘉言,我前日才回京。”
原来薛玉白参加的接风宴就是她的啊,沈忌琛也在,他们是一起的,又问:“孟小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孟嘉言笑道:“是嫖姚告诉我的,他跟我提过锦绣楼有个绣娘叫岳溶溶,大长公主与我娘是手帕交,所以我和嫖姚是一同长大的。”
提她?怎么提?看孟嘉言的神情,大概沈忌琛没怎么说吧,估计就是说了有这么一个人,为何要特意一提?为了报备吗?她看着孟嘉言绰约多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世家大族的风范,比靳棠颂倒是有气派多了,这么一来,她自然会往“门当户对”四个字上想了。
岳溶溶愣愣地扯出一丝笑意,青梅竹马啊,他的青梅竹马还真多,一会靳棠颂,一会孟嘉言,还跟青梅提起她,可惜了,他从前在她面前可没有提起过这位孟嘉言青梅,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太医诊断完了,说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伤筋动骨,回头开些安神的汤药就成了。
孟嘉言放了心,问她:“要我帮你请玉白进来吗?我看他很紧张你,这儿毕竟是皇家园林,待会也能让玉白送你回去。”
岳溶溶对方才的事还有些后怕,自然不敢一个人走的,此时又不想见沈忌琛,便答应了:“有劳孟小姐。”
孟嘉言走出房间,薛玉白和沈忌琛同时眼前一亮,沈忌琛比薛玉白更快一步就要进房,却被孟嘉言拦住了,他眉头深锁,不悦地看着孟嘉言:“做什么?”
“溶溶姑娘想见玉白,她只请玉白进屋。”
沈忌琛脸色骤沉,薛玉白已经快步进屋。
“是她说的?”冰凉凉的嗓音像是冰水浸过,沁着沉怒,沈忌琛落在孟嘉言脸上的目光凌厉极了。
孟嘉言面不改色:“是的,我问过她,她说只请玉白,她对玉白好像不太一样”她审视着沈忌琛,眼看着他的目光逐渐沉冷,瞥一眼房中,冷若冰霜,最终转身冷冽离去。
正撞见前来的贺敏轩等人,“嫖姚?”
“去喝酒!”沈忌琛怒喝一声。
“喝酒?”贺敏轩一头雾水,“喝酒怎么怒气冲冲的?”话音还未落,就被韩子羡和郑旭朝拽走了。
孟嘉言静静看着,回头看了眼房中,提裙优雅地走下台阶,徐步离开。
薛玉白本想扶着岳溶溶走,岳溶溶却拒绝了,走出门来,院子里空无一人,她默了默,薛玉白问她:“怎么了?”
岳溶溶摇摇头朝他嫣然一笑:“没怎么,你送我去找钟毓吧。”
薛玉白点头,陪着她慢慢地走,时不时观察她的走路姿态,见她的确没有伤到不是逞强,这才放了心,便道:“这件事,嫖姚他会查清楚。”
岳溶溶笑容顿了顿,抬头道:“应该的,他是刑部侍郎,这又是皇家园林,这是他分内职责。”她说得一板一眼的,不带任何私情,薛玉白笑了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基本都是薛玉白在说,岳溶溶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薛玉白提到孟嘉言,岳溶溶随口问道:“她是孟将军的女儿?”
她姓“孟”,又能得他们这一众人接风洗尘,她也只能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孟将军了。
薛玉白点头:“嗯,她是孟将军的嫡长女。”
“她”岳溶溶欲言又止,薛玉白不禁提起心,不是怕她问,是怕她介意,最终岳溶溶轻轻一笑,“她是个好人。”
薛玉白松了一口气,笑得松弛:“嗯,太皇太后曾说她是世家贵女的楷模。”
岳溶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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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忌琛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之时,他一身的酒气,把院子里的下人都警醒了起来,烧水的烧水,煮醒酒汤的煮醒酒汤的,拿干净衣服的拿干净衣服。
却全被沈忌琛不耐烦地吼了出去。
文松急忙将众人推了出去:“这儿有我就成,你们都下去吧。”顺道不忘警告一句,“管好你们的嘴,但凡有只言片语传到主院,仔细你们的皮。”
男男女女站了半个院子齐齐行礼应了。
可这风声到底还是传了出去,任含贞和杜艳还有一众绣娘正从靳棠颂的院子走出来,后日就是靳棠颂的大婚之日,她们这两日都要忙到半夜。
自从前晚在园子里偶遇了沈忌琛,任含贞一直惦记着,昨晚也会寻个由头到园子里走一遭,但因为国公府戒备森严,她不能多做停留,今晚她又动了这个心思,在快要转道时,与身边的绣娘说:“我有些饿了,想去厨房找些点心。”
她说的厨房,自然是专供管事下人的厨房,虽不会途径园子,但她能故意绕路。
其他绣娘不疑有他,叮嘱她小心,便都走了,杜艳却留了下来:“我陪你去吧,天色挺晚了。”
任含贞自然不想她去,笑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可今晚的杜艳却是铁了心要陪她去,任含贞不由闪过一丝不耐,却还要保持着一贯的温柔,本想快刀斩乱麻,自己先跑,谁知杜艳还是跟了上来。
杜艳如何不知任含贞打的什么主意,从前岳溶溶在前时,她自然恨极了岳溶溶,巴不得任含贞把岳溶溶压下去,可此时,只有她们两人了,如果是任含贞,为何不能是她?
任含贞始终冷着脸,可又不愿放弃这次机会,万一又遇见了沈侯呢?可偏偏身边还有个杜艳。
这时斜刺里传来一道女声:“你,就是你,过来帮我一下。”
杜艳看着对方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确定是指的自己后,再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像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她不敢忤逆,只能先跑过去。
任含贞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进了树荫里,便见两个丫鬟走过,笑声嘀咕着:“我还是第一次见侯爷喝得这么醉的,也不要人伺候,把人都遣散了。”
忽然间,她鬼迷心窍似的站定了。侯爷喝醉了脑海中倚疯作邪地生出了一个疯狂惊怖的念头,脸颊蓦地一红,快速转过身去,将这股荒唐的念头打消,竭力屏住心神不乱想地往回走,可这念头一旦冒出来了,它就像一抹黑影一样缠着她,缠住她离去的双腿。
她只有这两日的机会,那晚遇见沈忌琛,他对她的照拂,想起当初他也曾用自己的马车送过她,她以为第二日会有什么变化,可她等了一天,什么都没有,她控制不住的失落,着急。
等到大婚之日一过,她就得再次回到锦绣楼,被岳溶溶压着,看着她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她性子看着温柔似水,却比谁都要强,一想到岳溶溶占尽风头,她压制的所有小心眼斤斤计较都攀了上来。
若是如此,不如今晚孤注一掷,只要与侯爷有了夫妻之实,即便事后侯爷再恼怒,这国公府也不会容不下她,况且她这几日在府里早已听说,侯爷根本不近女色,为此大长公主很着急,若是她成了大长公主未必会恼。
况且,侯爷那晚对她的态度,未必无情。
即便不成,只要有一点苗头传了出去,国公府为了颜面与声誉,也会将她留在府里。好过将来父母将她草草嫁与一个芝麻小官,或者是跟甄溪一样给老男人当妾。
她谄媚地想要一个天下女人都羡慕的男人,更想看到岳溶溶嫉妒的模样,思及此,她立即跑回了绣娘的院子,拿了白日里为沈忌琛绣好的锦衣华服,直接往正院去。
一路上她害怕紧张极了,专挑没有府兵巡逻的地儿走,等到终于靠近沈忌琛的院子时,背上已经沁了薄薄一层汗,本来她还担心不能进去,却见院子外空无一人,连日常守门的府兵都没有,她不禁心头一喜,想起丫鬟说的话,快步走去。
进了院子,果然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悬挂的灯笼轻轻摇摆,她敛声屏气,一鼓作气往正房走去。
才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酒味,熏得她脸上滚烫起来,她眼睛也不敢抬,走进去便道:“侯爷,含贞来给侯爷送大婚之日的衣服,还请侯爷试了,含贞好改动。”
她的语气轻飘飘软绵绵的,说的话却是正事。她放下衣服,没听到声音,心突突直跳,鼓足勇气抬头看去,就看到屏风后有一抹人影,弓着身坐在床榻上,她喉咙滚动,心越跳越快,缓缓往里走了两步,越过屏风,就看到沈忌琛支着额头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任含贞忙是去倒了一杯茶,走过去,他今日穿着光滑缎面的锦衣,将他的背肌线条勾勒的流畅冷硬,任含贞心念一动,蹲在他身边,殷殷切切地看着他:“侯爷,请用茶。”
沈忌琛听到声音,拧眉侧目看向她,眸光冷峻带着一丝迷茫,像是一种蛊惑。
任含贞便打着胆子,状似天真地探出手去,贴住了沈忌琛的脸颊,单纯道:“侯爷你的脸好烫,是不舒服吗?”不经意间指尖划过他的襟口,蓦然一怔,就那么纯情地看着他,满脸羞涩。
她坚信自己这番柔情似水,又一幅予取予求的模样定能引得男人的怜惜。
骤然间,沈忌琛一把抓住了她停在襟口的手,直勾勾望定她的目光让她脸红心跳。
“你是任含贞?”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传来。
任含贞越发娇柔,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是,侯爷,您弄疼我了”这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沈忌琛缓缓走近她沉沉问道:“很疼吗?”
任含贞心如擂鼓,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似是要推开他的手,语声却软糯:“嗯,很疼”可那只手推了半天,都像是在轻抚。
“我看你并不是很疼。”沈忌琛慢条斯理说着,话毕,他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始料未及,任含贞重重摔在了地上,磕的膝盖生疼,顾不得手臂撕裂的疼,眼里已经蓄起惧意:“侯爷”她试图用娇软的语气去唤他。
沈忌琛已然站了起来,端肃凛冽,哪还有一点醉酒的模样,森然威严的声音喊了声:“文松。”
文松立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府兵,此时的任含贞脸上的血色瞬间殆尽。
“带下去,脊仗二十,让她知道什么叫疼。”
文松振奋道:“是!”
“侯爷!”任含贞哪还有一点温柔小意的模样,跪着去拽沈忌琛的衣袍,“侯爷 ,我只是要为侯爷试衣”
沈忌琛冷漠地抽回衣袍,面无表情地吩咐:“打完了送回锦绣楼。”
文松立刻会意:“是!属下一定会大张旗鼓地丢回锦绣楼!”说罢挥手一摆,“带下去!”
“侯爷!侯爷!”任含贞撕心裂肺地求饶,顾不得她最在意的体面与仪态。
沈忌琛无动于衷走到外间,看到她送来的衣服,喊了人进来,不带丝毫情绪:“拿去丢掉。”——
作者有话说: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杜艳:好险,躲过一劫。
第40章 求情 “你不怕他生气?”
任含贞被送回锦绣楼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因着白日受了惊吓, 岳溶溶是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茶睡的,效果奇佳,等她有意识时, 只觉得耳边嘈杂的快要刺穿耳膜,而且有人在打她的脸。
“溶溶!溶溶!”
岳溶溶皱着眉困难地睁开眼睛, 又闭上再睁开, 反复几次后, 终于看清了钟毓的脸, 她糯着声音问:“天亮了?”
钟毓翻了她一个白眼, 拉她起来:“快点起来,出事了!”
岳溶溶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脸颊,迷茫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打我了?”
钟毓脸色一讪,正色道:“含贞出事了!”说罢示意她往任含贞的床位方向看去。
岳溶溶这才发觉房中站了一群人, 担心害怕的声音一直喊着“含贞”,窗外的院子灯火通明, 每间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呆呆地看着还在问, 外头已经传来掌柜的急促的脚步声。
钟毓扯过床尾的披风给岳溶溶披上, 拉她下床,岳溶溶糊里糊涂地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文松, 立如松柏,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会在这?!
正出神间,就看到掌柜的看到文松像是见到鬼一样, 整个脸惨白,躬身作揖时头恨不得低到了地上。
“文松大人,这,这……”
文松冷哼一声, 架势拿的十足,掌柜的一股劲地筛糠。
“许掌柜真是好调教!”文松阴阳怪气地说着。
掌柜的慌里慌张擦去头上的汗,又作揖:“还请文松大人明示。”
文松却不说,只道:“得罪了侯爷,许掌柜的自己掂量掂量,担不担得起这份雷霆之怒。”
“文松大人……”
岳溶溶莫名其妙,得罪侯爷?谁啊?含贞吗?怎么得罪的也不说,含贞到底怎么了?她偏头想看到人群中去,钟毓却飞快扯她的袖子,岳溶溶转过脸,就看到文松朝她走来。
已然换了一幅面孔,和善极了,走到她跟前朝她作揖,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打扰了姑娘休息,还请姑娘勿怪。”文松恭敬说着。
岳溶溶扯了扯嘴角,觉得此时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文松又道:“属下告辞了。”
岳溶溶迟钝地点了点头,回神时就看到掌柜的一脸的目瞪口呆,然后惊醒似的突然朝她走来。
“溶溶啊……”
张婧突然喊了起来:“掌柜的!含贞快不行了!快些请大夫吧!”
闻声,岳溶溶心头一惊,什么叫不行了,她连忙走过去,蓦然怔住了。
任含贞趴在床上,背上血淋淋的,她的脸惨白又脆弱,发髻凌乱,嘴里只能哼唧出声,哪还有一点往日温婉柔顺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岳溶溶惶惶不安,“含贞不是在国公府吗?”
有绣娘被吓哭了,抽抽噎噎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就这么被抬回来了……”
掌柜的虽然气任含贞闯下大祸,但看着她这模样还是不忍心,便让方绣娘去请大夫,还嘱托了一句:“请最好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可说完他又有点后悔了,这若是请了大夫,传到沈侯耳朵里,又再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情急之下,他就要去把方绣娘喊回来,锦绣楼再是上京第一绣楼,伺候的达官贵人再多,也经不起沈侯爷的怒火!把锦绣楼掀了,都是他沈侯翻翻手的事!
眼睛一瞥,他看到了岳溶溶,顿时眼中放出光来,一把握住了岳溶溶的手,吓得岳溶溶一跳,他又慌忙松开手,打了自己的手背:“瞧我急糊涂了,溶溶啊,如今只有你能救含贞,救锦绣楼了!”
他真切着动容着,几乎想给岳溶溶磕一个。
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岳溶溶往后退了一步,掌柜的不让她退,往前逼近了一步。
“溶溶,方才文松大人对你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文松大人代表的是谁?那是沈侯,他对你的态度,就是沈侯对你的态度啊!请你!请你向沈侯求求情,放过含贞,放过锦绣楼吧!” 他说话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简直把岳溶溶架了起来!
岳溶溶立马拒绝了:“我不行!我和侯爷不熟的!”
只有她知道文松对她的态度,全然是念在旧情的缘故,当年她和沈忌琛在一起时,文松就对她十分尊敬,这么多年过去了,亦如是,这和沈忌琛可没有半点关系,沈忌琛如今对她可没有好脸色……
她转头看了眼任含贞,惹得沈忌琛这般动怒,她也没有信心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消气。思及此,她摇头如拨浪鼓。
可这是掌柜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他打定主意不让岳溶溶退缩,拉着她往人群里一站,又开始了:“你看看她们!这些和你朝夕相对的姐妹!你忍心看她们以后失了倚仗?失了倚仗都是小事,万一锦绣楼覆灭,沈侯迁怒她们又如何!都是花儿一样的少女啊!还有含贞,能不能活下去也未可知啊!”
一番话说的那些绣娘个个白了脸色,听着任含贞不时传来揪心的哼唧声,惊惧爬上每个人的心,也顾不得从前挤兑过岳溶溶,纷纷求起了岳溶溶。
“溶溶你就去试试吧!沈侯当初也是为你出过头的!即便他如今不再来找你,或许还念着旧情呢!溶溶……”
一个情真意切又害怕无助的脸逼过来,让岳溶溶退无可退。
钟毓搂住岳溶溶,见她为难,出声道:“这么大的事,溶溶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办,不如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我们锦绣楼也认识很多达官贵人啊……”
“别天真了!”掌柜的呵斥地打断她,“我们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人微言轻,谁愿意为了我们得罪沈侯?得罪沈家?”
这时年纪最小的绣娘哭了出来:“万一沈侯迁怒我们怎么办……”
岳溶溶看着她们心里也不好受,掌柜的道:“含贞被送了回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的,溶溶,求你去试试……”他再次作揖。
房中静了下来,只有任含贞细弱的喘息声,和绣娘的抽泣声。
这时方绣娘带着大夫进来了,岳溶溶终于可以喘口气:“先诊治含贞吧。”
她们一众人被赶出了房间,等在院子里,方绣娘在房间打下手,任含贞伤得很重,静谧的夜里,几乎能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岳溶溶不禁好奇,她究竟做了什么,又奇怪素日里那样稳重谨慎的人能做出什么惹沈忌琛大怒之事。
从她来到锦绣楼,莫说客人,便是掌柜的,任含贞也没有得罪过。其实此时众人的心中和岳溶溶的想法是一致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夫终于唉声叹气地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差一点就要终身瘫痪了。”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又听大夫道:“要好好地养着,我开了方子,你们找个人随我去拿药吧。”
掌柜的唉声叹气,拿出诊金,还是让方绣娘去了,屏退了众人,只留了几个稳重进了房间。
看着任含贞可怜的模样,掌柜的默默看向了岳溶溶。
岳溶溶神色略有松动了,其实仔细想来,她和任含贞并没有过深的过节,只不过当初她才来锦绣楼,得了几分明姑姑的照顾,掌柜的在分工上照顾了她几分,任含贞重压之下为此对她有过不满,后来岳溶溶熟悉后,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也是到了最近,两人才彻底了撕破了脸,但任含贞也没有害过她。
如今看着她,前几日还鲜活的人今日就被折磨的这般生不如死,她终究不忍心,又想到掌柜的虽然有时候刻薄小气,但对她们还是好的,锦绣楼也算是她的倚仗,没了锦绣楼,她也困难,多番思考下来,她终于叹了口气。
“那我明日去找侯爷试试吧。”
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溶溶你一定可以的!”
趴在床上的任含贞痛得意识反而清醒,听到这句话时,死死咬住了唇,可残余的力气终究让她松开了唇,她恨!好恨!结果却给岳溶溶做了嫁衣!让岳溶溶有借口去亲近沈侯!可如今她又能如何?她只能先活下来……
掌柜的为了救锦绣楼,怕受伤的任含贞影响岳溶溶,特意另给她拨了一处独立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岳溶溶自然不会拒绝,欣然接受了,虽然闹了这大半宿,后半夜她睡得还算安稳,第二日醒来,气色尚可,再薄薄上一层胭脂水粉,瞬间就光彩夺目了。
她收拾妥当走出来,却在走出云锦苑时碰到了周工和程潜,他们大概是来探望任含贞的,周工还记恨着上次的掌掴之刑,看到岳溶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鸷,且让她再得意这一阵,等着吧,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岳溶溶也不想搭理他们,准备离开,程潜却喊住了她,等周工离开后,他才沉着脸问:“你要去侯府?”
明知故问,岳溶溶不想和他多言,淡淡应了声。
程潜冷笑:“你倒是很看得起你自己,你觉得凭你三两句话,就能令沈侯消气?”
岳溶溶最讨厌他一副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的模样,冷冷道:“不是我看得起自己,是承蒙掌柜的看得起,我自然要去试试,借过。”
程潜满脸不快,继续讥讽:“你是觉得你得沈侯三分青眼,人家就对你百依百顺了?要知道在他那,你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女人,我劝你,最好别去自取其辱。”
岳溶溶抬眼,清冷的眉眼看向他:“是忠告吗?”
“是。”
“那多谢了。”岳溶溶笑意不达眼底,“可我并不需要程大少的忠告,毕竟你我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她说完便离开了。
留下一脸铁青的程潜,周工走了过来,冷笑了一声:“这个岳溶溶到底有手段啊,想不到程大少”
程潜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周工便转了话锋:“可惜了她并不领情。”
“哼,等她在沈侯那得了教训,吃了苦头,自然就会懂得领情。”程潜十分自信地冷笑
“程大少这么笃定?”
程潜暼他一眼:“你该不会觉得沈侯当真对她有几分情意?愚蠢。”
周工见他这种模样,不禁试探道:“过一段时间就是皇宫甄选绣娘的日子,你觉得岳溶溶能否中选?”
程潜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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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想得周到,还特意给岳溶溶安排了马车,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时,岳溶溶足足做了半炷香的心理安慰,又告诉自己此番前来尽是为了锦绣楼和任含贞,与自己毫无关系,师出有名,可不是来纠缠于他,别有负担,别有负担。
她默念了许久,又深吸了好几口气,一鼓作气才蹬蹬蹬下车来,又一股气郑重地踏上侯府的门庭,门庭的门房府兵皆是对她很是相熟,既没有拦她,门房还迎了上来。
“岳姑娘,怎么这么早来?”
岳溶溶攒起一抹灿若蔷薇的笑容,先是颔首,才道:“我有事想面见侯爷,烦请小哥帮我通传一声。”
门房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要见侯爷,小的自然是不敢拦,只是侯爷现下不在府里。”
岳溶溶的笑容一僵,诧异挑眉:“你在府里?”
门房笑嘻嘻道:“这个时辰该才下朝,正要往刑部衙署上直呢吧,姑娘若是急着见侯爷,可去刑部瞧瞧。”
岳溶溶愣了愣,差点忘了他有身份,政务繁忙,便谢过小哥转身上了马车。
“姑娘慢走。”
身后的府兵稀奇地走过来,不以为意地笑:“不就是个绣楼的丫头,你也这般小心翼翼的,难不成你还觉得她能成为咱们府里的正经主子?”
门房小哥呵呵一笑:“能不能成为正经主子另说,能不能成为咱们侯爷心尖尖上的人,那可难说。”
府兵道:“就因为那么两次侯爷对她的特别?”
门房小哥反问:“那你可曾见过侯爷对别人特别过吗?你口里的那么两次,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管将来如何,敬着总是错不了。”
府兵瞠目结舌,见他十六七的模样,不禁感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觉悟。”
“过奖,过奖。”
**
马车直接停在了刑部衙署的大门,岳溶溶下车上前,就有衙役上前拦住:“何人!报案该去县衙!”
岳溶溶立刻扬起笑脸:“这位差大哥,我想找沈侯爷,还请”
“放肆!侯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别杵在这做白日里,天天不知哪儿的姑娘,借着报案的名头就要见侯爷!”衙役撵岳溶溶的时候也不忘嘀咕。
岳溶溶卡了卡,耐着性子道:“我是当真有事要见侯爷,烦请差大哥帮我通传一声。”
“你说通传就通传?那我们这一天都不用做事了,尽帮着你们这群姑娘通传了。”
岳溶溶咬牙切齿,脸上还得攒着笑。
“诶,对姑娘家家的别这么粗鲁。”门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和善。
一旁的衙役齐齐行礼:“郭员外郎。”
岳溶溶机灵,立即也跟着行礼:“原来是郭员外郎,民女见过郭员外郎。”
郭员外郎乐呵呵地看着她:“小姑娘啊,我非常能理解你想见侯爷的心情,但是,见了又能如何呢?只是徒增伤悲啊多少姑娘泪洒刑部啊。”他唉声叹气想让岳溶溶明白这个道理。
“”岳溶溶默了默,看来,他们是都把她当成找借口只为见沈侯爷一面的痴情女了。
还没等他解释,郭员外郎又道:“即便我去帮你通传了,侯爷也不会见你,与其在这浪费光阴,不如回家刺刺绣,洗洗菜,为爹爹娘亲做顿饭?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事嘛!”
他边说边把岳溶溶往外边带,就想这么稀里糊涂地送走岳溶溶,谁知岳溶溶腰肢一转,越过他小跑两步又上了衙门的门庭,笑盈盈道:“还是帮我通传一下吧,若是侯爷不见我,我就在这等他,刑部衙门不会生赶百姓吧?”
一时众人语塞,没想到这位姑娘长得娇滴滴的,笑起来盈盈的,竟还是个倔脾气。
有个衙役急了:“通传也没用,侯爷不在衙署!”
岳溶溶一愣,不在?她惊愣的表情逐渐审视起来:“公职之人可不兴说谎的。”
郭员外郎一时发急,说实话还不相信了,还待想找个理由把她劝走,却见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
郭员外郎连忙拉着岳溶溶站在一边,低声快速道:“侯爷来了,不得造次,否则惹恼了侯爷,谁也保不住你。”确保她真的已经恭恭敬敬站好,他才整理衣冠,笔直而立。
马车停下了,文松率先下了车,不一会,岳溶溶就看到沈忌琛徐步而下,他大概才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扑面而来的是他不怒而威的凛冽,岳溶溶还是第一次看他穿朝服,他虽年轻,却气势过盛,隆重繁复的朝服像是与他不笑时的沉稳冷峻相辅相成,冷冽瑰伟的一看就像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众人齐齐行礼,岳溶溶跟着做动作。
沈忌琛步上门庭时,似有所查地朝她看了过去,岳溶溶一抬头就对上他平静无波如古井一般的眼眸,她心头一跳,灼灼地看着他。
可惜,沈忌琛就只看了她一眼,径自从她身前走过。
郭员外郎察觉到岳溶溶的失落,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闭了闭眼开口:“侯爷,这位姑娘说有要事通禀。”
沈忌琛没有理会,郭员外郎低声道:“看到了?侯爷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岳溶溶只站着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忌琛的背影,眼见着他跨入门槛,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然后她看到沈忌琛驻足,所有人都看到了,不禁都稀奇了起来。
“让她进来。”
沈忌琛冷淡的声音传来,顿时在场之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岳溶溶,岳溶溶面上一喜,还没动,文松就拼命朝她使眼色,她忙是小跑着跟上了。
门口的那群人怔怔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侯爷居然连问都没问何事,就让这姑娘进去了?”
“等等,侯爷走的方向是书房吧?居然不是明堂审问?”
“这姑娘是何方神圣啊?”
**
岳溶溶跟着沈忌琛进了书房,就见沈忌琛在书案前站了站,将翻开的卷宗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也未抬冷冷道:“若你是来求情的,可以回了。”
“为什么!”岳溶溶诧异地有些不悦,“你一定要这样不近人情吗?”
“不近人情?”沈忌琛掀眼看过来,眼底浮上一抹讥讽,“岳溶溶,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不近人情?”
“我!”她所有激动的情绪都戛然而止,她现在是没有资格指责他了,沈忌琛目光深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她却只能垂眸,“我我”迟疑又心虚。
蓦然传来一声冷笑,她抬头看去,沈忌琛脸色不善地将卷宗扔在了桌上,凛然坐在了圈椅上,面色沉冷极了。
岳溶溶镇定住自己的心跳,放软了语气:“不管含贞犯了什么错,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
“弱女子?”沈忌琛嗤之以鼻,冷傲道,“你说的是勾引本侯,企图窃取国公府的朝廷机密,是一个弱女子所为。”
岳溶溶蓦地怔住了,脸色一下白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任含贞勾引他?!还意图窃取朝廷机密那可是诛九族的,他却还把任含贞送回了锦绣楼,那锦绣楼的所有人
一直旁观的文松抽了抽嘴角,原来他家侯爷也挺会说瞎话的。
岳溶溶却信以为真,吓得腿软就要撑住手边的桌子,却撑住了沈忌琛的手掌,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牢牢撑住她,她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掌:“那你会怎么罚锦绣楼?”
沈忌琛凝视着她白皙莹润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指尖泛起粉嫩的颜色,他低沉道:“还在考虑。”
他松开了她,往内室走去,这个书房有个寝室,供他更衣休憩,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还未从“灭顶之灾”中缓过神来,文松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姑娘,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转机?岳溶溶面色渐渐回了点颜色,希冀地看向文松,就见文松瞄了眼桌上的茶壶,岳溶溶愣了一瞬,明白了。
等到沈忌琛走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闲适的常服,隐匿了几分威严,透着几股清冷,她看着他重新坐到书案旁,调息两下,端起茶杯走了过去。
“侯爷,请用茶。”她用无比乖巧的声音说着。
沈忌琛抬眼看过来时,她正扬着甜腻的笑容,盈盈地看着他,沈忌琛冰冷的眸色稍霁,“唔”了一声,接过了茶。这招居然好使?岳溶溶有些不可思议,又忙是办了张凳子过来坐在桌边:“侯爷,我帮你磨墨?”
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郭员外郎实在好奇侯爷怎么就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进了书房,还这么久没出来,他按捺不住,拿了近日发生的牵扯到豪族的名画赝品案子进了书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天高地厚的姑娘居然坐在书案边!那个连他们都没有资格坐的书案旁边!居然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磨墨!这么磨墨,墨汁不均匀,侯爷居然也没有训斥!只是皱了下眉!
他的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不知错过了哪个环节,哪个环节出了错!
沈忌琛看到了郭员外郎,将他的震惊看在眼里,面不改色:“何事?”
郭员外郎立即稳定心神走过去,将卷宗恭敬放在书案上:“侯爷,这是名画赝品一案的卷宗。”
岳溶溶一听名画,顿时想起昨日和薛玉白约好了,今日要去画舫赏画,“遭了,我忘记和他说了,万一他一直在等我怎么办”
渐渐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书房中似乎静的有些诡异,莫名间,她抬起头去,不由身心一震,文松和郭员外郎的头都快埋到了胸里,她只觉后背有一道冷厉的视线,她顿时背脊一僵,才后知后觉方才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握着墨条的手指都在发力,费尽地扭过脸去,正撞进沈忌琛星寒的眸中。
“你”
沈忌琛唇角勾起一抹笑,冰冷至极,慢条斯理道:“原来你今日约了玉白,那怎么还在这浪费时间?”
岳溶溶知道他生气了,连忙摇头:“没有,也不是大事,不去也行。”
“他正在等你。”沈忌琛笑容收敛,面无表情。
“没关系,等一会不见,他就会走了!”
“你不怕他生气?”
岳溶溶正想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开口讪笑道:“不怕。”
沈忌琛的脸色正了下来,眉眼灼灼地凝视她,语声极沉:“岳溶溶,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岳溶溶迟疑地点头,如今最重要的是解锦绣楼的危机,不能惹恼了沈忌琛,她低头磨墨,心里却想着薛玉白等不到她会走的吧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个小吏走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阵目瞪口呆,等到回神时,手里的请帖已经送到了书案上。
沈忌琛打开一看,是与沈家素有来往的一个长辈,请他去庆阳楼用午膳,他看了眼岳溶溶,碍于对方毕竟是长辈,他不能拂了这个面子,便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岳溶溶立马也跟着起来,脸上随之而来的一喜像是立刻就有离开去赴约,刺痛了沈忌琛的眼,他无情地指了指书上一摞的卷宗,冷然道:“你留下,把这些卷宗上记载的年份资料都找出来。”
岳溶溶目瞪口呆,弱弱道:“这些让你的属下做不就”
“他们有他们的事,”沈忌琛打断了她,望定她,“你别忘了,你来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她是来求情的。岳溶溶默默嘀咕,瞬间意会他话里的意思,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你是说,只要我做得好,你就会放过锦绣楼,放过含贞?”
她亮晶晶地看着沈忌琛,沈忌琛冰冷的眉眼有一瞬的松动,别过脸去,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可以考虑。”
岳溶溶太高兴了,等沈忌琛离开,她就捧着那一堆的卷宗跟着郭员外郎往资料库去,天空突然打了一记响雷,乌云渐渐遮过了天空,眼看就要暴雨如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