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左相
出了东宫,魏太医正巧遇见了正准备回宫复命的曹太医。
曹太医是跟着太子一道回来的,路上定是诊过侧妃的脉,魏太医寒暄几句后便问出心中疑惑。
“侧妃的脉你可有摸出什么不妥?”
曹太医一惊:“你诊出什么不妥来了?”
想起那微弱的、转瞬即逝的脉象,再见曹太医这模样,魏太医迟疑一瞬:“侧妃千金之躯,我自然得小心诊断。”
曹太医听后认同的点点头,太子妃、殿下乃至陛下都极为看重侧妃的身子,小心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魏太医提示着道:“侧妃的眩疾过重了。”
这点确实也令曹太医不解,但转念一想,眩疾发作本就与个人体质有关,侧妃身子弱,发作起来自然比常人要更为严重些。
两人相交多年,曹太医这么一解释,魏太医也信了七八分。
左右后面还要继续请平安脉,若真是他想的那般,过些日子这脉象自然就明了了。
魏太医没再纠结,笑呵呵的问起曹太医江南之行。
*
东侧院中。
那药丸有立竿见影之效,乔初瑜用了之后顿时就没了胸闷气短想吐的感觉。
凌婉书见状立刻让人上了些清淡的膳食。
看着乔初瑜用了许多,这才松了松心弦。
用了膳,乔初瑜也多些力气:“让姐姐担心了。”
凌婉书笑着点她的脑袋,轻斥道:“去了一趟江南,还和姐姐生疏了不成。”
乔初瑜嫣然一笑,不再说这些客套话,和凌婉书说起罗州的事来。
话说到一半,乔初瑜想起那些首饰来,又遣珍珠珊瑚去搬。
“大多都是罗州沾了盐的人家送的,阿瑜借花献佛,姐姐若是没挑出喜欢的就随意拿些,上京夫人们办宴,就拿了这些送出去。”
见乔初瑜在罗州还想着自己,凌婉书扬上去的唇角就没下来过,听了这话,更是连连应好。
三大箱子首饰被一一搬来再打开,珠光宝气的晃的人眼疼。
细细看去,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是女子,自然没有不爱俏的。
从前未出阁时,凌婉书也有许多花哨的首饰,可进了东宫,她是太子妃,平日以端庄大方为主,三年下来,首饰全换了一遍。
乔初瑜注意到这点,趁着凌婉书还有犹豫时,直接做主先选了几样华贵的头面。
乔初瑜这样雷厉风行的动作,弄的凌婉书苦笑不得,最终,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也选了几样稍显张扬的步摇。
“你这次住在王宅,可曾见到了王家的那位小姐?”
乔初瑜一愣:“见到了。”
凌婉书轻声道:“殿下对皇后的态度想必你也能窥见一二,殿下对皇后的态度都是那般,对王家更是疏远。”
“此次去江南,带去的人都是殿下自己挑的,可这人里面没有一位出自王家。”
凌婉书意味深长拨了拨茶盏:“王家着急了,有意送人进来。”
“前几日,皇后时不时就召我进宫,话里话外就是在提此事。”
太子只有一正妃,二侧妃。
侧妃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一个,若是再不抓紧,只能做良娣良媛了。
听到旁人要进东宫,乔初瑜心底居然毫无波澜,平淡到自己都感觉有些怪异。
她顺着凌婉书的话接:“那和罗州的那位有什么干系?”
“王家本家女孩少,适龄的只有王夫人的嫡女,一早就定下了亲事。”
“这次太子下江南,住在了她家,虽只是个偏房,但好歹也是同出一族的,这些年来也多有联系。”
“这不,就入了王家的眼。”
“三日后,王家老夫人六十大寿,殿下对王家态度一般,但对这位老夫人还是很敬重的,若是她借着寿辰提此事,殿下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但若是殿下不去,此事迎刃而解了。”
乔初瑜会意,浅浅一笑,肯定的道:“殿下不会纳王家女的。”
*
听政殿内。
听了齐祀于私盐一事的想法,庆云帝认可的点头。
江南官商相护,一时半会不可能连根拔起。
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殿内静了一会,齐祀主动提起了刺杀。
听到刺杀,庆云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刺杀太子不成就刺杀侧妃,没有半点将皇家放在眼里。
下一步,是不是要刺杀他这个皇帝了?
“太子心中可有人选?”
柳家只是个顶罪的,庆云帝和齐祀心知肚明。
齐祀神色不变:“请父皇下旨,明晚在曲林园设宴。”
庆云帝眉心紧锁,没弄清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定定的瞧了齐祀几眼,见他坚持,庆云帝也没多问,大手一挥,下了旨。
*
再睁开眼,屋内已经点上了蜡烛。
乔初瑜撑起身子,揉揉眼睛,叫人。
珍珠笑着打趣:“娘娘现在可还困?”
乔初瑜望着床榻,疑惑回忆。
她记得她和凌姐姐在说话,怎么一转眼就睡下了。
珊瑚解释:“娘娘靠在软塌上和太子妃睡着话,说着说着,眼睛就闭上了,人也没了声,可把太子妃吓了一跳,又让茯苓请了太医来。”
“魏太医来看过,说娘娘是睡着了,太子妃这才放心。”
乔初瑜尴尬摸摸鼻梁,她这可是闹笑话了。
“现在几时了?”
珍珠:“亥时了。”
乔初瑜又重新躺了回去,已经亥时了,她就偷个懒,今日就不
沐浴露。
外室,齐祀走进,珍珠珊瑚退下。
齐祀坐在床边,一席清冽的气息笼罩在乔初瑜的周围。
乔初瑜明知故问:“殿下沐浴了?”
齐祀轻轻嗯了一声。
乔初瑜往里面移了移,空出位置,让齐祀上床。
拉上帐幔,搂住人,耳鬓厮磨一阵,齐祀道:“孤已经确认是谁了。”
乔初瑜手中把玩着齐祀的衣带,眼睛却是一瞬不顺的盯着齐祀,认真叮嘱:“殿下自身安危最重要。”
齐祀温声应下。
*
翌日晚,曲林园外,众臣送走了陛下和太子,文臣上马车,武将上马,各自回自家府邸。
东街处,马车内,右相闭目沉思。
忽而,一支利箭穿过马车帘子,直直的射中右相的右胸,顿时,鲜血四溅。
右相吃痛倒在一边,幽深的眸子掠过异色。
马车外,连续十几支箭矢落在马车上,车夫吓的连忙下了马车,躲在马车后。
等着前面没了箭矢声,他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长长的箭矢插在胸上,相爷已经晕了过去。
车夫吓极了,慌张的驱使马车,赶回了府邸。
刚到了府邸,就看见许多官兵围在相府外。
车夫顾不得其他,想往里面强闯。
官兵认得那马车,命人将他拦住,自己走到马车前,行礼:“相爷,方才太子殿下在主街遇刺,那刺客一路往东,好似是躲进了您的府中。”
“陛下下令彻查,所以我等——”
彻查。
“相爷也遇刺了!”车夫高吼一声。
“相爷中了箭,你们快将抬相爷下来!”
夜色静谧,车夫这两嗓子吼的所有官兵都听见了,诧异的眼神纷纷朝这落下。
右相也遇刺了?
听了这话,靠近马车的那官兵连忙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向其他官兵点头。
其他官兵连忙上前,几个人合力将右相向抬下马车。
府邸内,周常周山一个院子也不放过。
陛下下令彻查,被行刺的还是太子,右相夫人拦不住人,也不敢拦人,只能无可奈何的坐在前厅,等着相爷回来。
一起散的宴席,家中都搜查了好一会了,这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右相夫人等的越发着急,频频向长廊望去。
“夫人夫人!”
是她的侍女回来了。
右相夫人脸色刚缓和,就听侍女道:“相爷也遇刺了!”
皇宫,紫宸宫。
“你给朕跪下!”
庆云帝满脸的怒色,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那一箭,直冲太子的命门而去,月色之下,那一刻,庆云帝吓的心脏骤停。
“你疑心右相,和朕直说便是,做何设这么大的一个局?”
还把自己搭上。
“若是那箭偏了一寸,或是你反应慢了些,没躲过去,今日,你的命就得搭上!”
齐祀直直的看向庆云帝,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告诉陛下,陛下会搜查相府吗?”
庆云帝一哽,脸上顿时青一片白一片的。
右相门生遍布天下,又素有清名。
没有证据,他确实不会下旨搜查相府。
这样的情形下,太子的做法的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庆云帝终究是先服了软:“太子起来吧。”
齐祀云淡风轻的起身,抖了抖衣裳上的灰。
外面传来敲门声。
庆云帝没好气的道:“进来。”
张来福疾步走进,躬身:“陛下,右相也遇刺了,右胸前中了一箭,右相夫人在宫门求陛下赐下太医。”
庆云帝目光一转,看向齐祀。
看着太子没有一丝惊讶的模样,庆云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刺杀,也是太子做的。
庆云帝沉声道:“让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去相府。”
“再命人也彻查右相遇刺。”
该做的样子还得做。
张来福一走,齐祀也躬身:“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
接着,也不等庆云帝应话,转身就往外走去。
庆云帝早已习惯了齐祀这些逾矩,只是沉声道:“太子,你若是确定了幕后之人是右相,这般做,会打草惊蛇。”
齐祀步子一顿,回头:“若是母后被人刺杀命悬一线,父皇会怎么做?”
庆云帝顿时哑然。
若是是皇后,他……
良久,他略带生硬的挥手——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抱抱]
第72章 贺寿
齐祀回了东宫,先去了东侧院。
刚一进院子就远远的瞧见,乔初瑜在院子内来回踱步。
忽而,乔初瑜脚步一顿,抬头望向院门处。
钱来提着灯笼,身前正是她担心的人。
乔初瑜小跑过去,距离齐祀一寸处停下,果断拉着他的胳膊进屋。
外面就算有灯笼也看不清。
到了屋子里,乔初瑜围着齐祀转了几圈。
齐祀很是受用这样的关心,任由她打量。
真没看见什么伤口,乔初瑜停下,严肃的问:“受伤了吗?”
“没有,遇刺的那一箭是孤的人射的,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东宫都传遍了。
太子在主街遇刺,那箭差点就将太子射穿了。
见乔初瑜还是冷着脸,齐祀笑着提议:“要不要孤将衣裳脱了给你看?”
没看到她正在生气吗,还和她嬉皮笑脸。
乔初瑜气的重重的踩了齐祀一脚。
忍了又忍,乔初瑜还是没忍住:“你要动手,做做样子就行了,干什么非要射那一箭?”
拿自己的性命做局,是一点都没将她说的那些话听进去。
乔初瑜气狠了,一甩袖子,就往里面走去。
齐祀眼疾手快的拉住人,顺势搂进怀里,桎梏住,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事,是孤考虑的不周到。”
下颌抵在乔初瑜的发顶,齐祀最懂怎么哄人。
但这次,乔初瑜是真生气了。
强硬的推开人,脸上挂着浅薄的笑意,温温柔柔的道:“殿下怎会有错。”
软刀子细磨,轻言细语的阴阳怪气最是难办。
齐祀再次认错,并保证:“孤下次不会了。”
这句话,乔初瑜已经听腻味了。
左右又不是她的身子,她瞎操什么心。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她也不会再多说一句。
屋外传来钱来尖细的声音:“殿下,周侍卫求见。”
乔初瑜朝着外面扬扬头:“殿下快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僵持片刻,齐祀道:“等孤回来再向阿瑜解释。”
乔初瑜往内室走,也懒得应这句话。
做都做了,解释什么?
门被推开,钱来默默往旁边移了些。
齐祀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吩咐:“你在东侧院看着,别让侧妃将院门关了。”
钱来低头应是。
这厢,估摸着齐祀出了院门,乔初瑜就吩咐珊瑚将院门关了。
珊瑚想开口劝劝,但乔初瑜在气头上一个字都听不进,只让她去关院门。
*
前院中。
齐祀心里念着人,面上显出几分不耐:“查出来什么了?”
周常答:“右相太过谨慎,书房里的盒子皆是上了锁的。”
他们是去搜查刺客,总不能将那盒子一一撬开。
齐祀冷冷看他一眼,语气平淡不辨喜怒:“什么都没查到?”
周常周山默默低头。
齐祀望向周常:“去领罚。”
再望向周山:“从今晚开始,盯紧相府,再将和右相有过来往的人家整理出一份名单给孤。”
“属下领命。”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再回到东侧院,已经进不去了。
齐祀眼底升出些愠怒:“孤不是让你拦住侧妃吗?”
钱来边请罪边腹诽,他哪能拦的住侧妃,就是殿下你自个在这都有可能被赶出来。
事已至此,钱来缓缓抬头,低声提示:“要不殿下像从前一样?”
齐祀蹙眉:“从前什么?”
忘记殿下失忆了,钱来擦擦莫须有的汗,道:“从前殿下被娘娘关在门外都是翻墙进去的。”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齐祀:“……”
他从前还翻墙了?
面上尴尬一瞬,齐祀清咳一声,向旁边的院墙走去。
瞧着院墙的高度,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纵身,翻进了院子。
轻车熟路的往里走,到了屋前,轻
轻推开门。
——这门推不动。
齐祀:“……”
阿瑜上了锁。
*
右相府。
太医将箭取出,包扎好伤口,再开了药,就离开相府,回宫复命了。
右相年纪大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中间清醒了一次,其余时间都在昏睡。
翌日,庆云帝在早朝上动了雷霆之怒,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事。
晌午后,右相醒来,用过药后,心腹一五一十的禀报。
“太子可有受伤?”
心腹摇头。
右相冷哼一声,“你觉得这刺杀是何人所为?”
心腹:“属下不知。”
“愚蠢!刑部都是太子的人。”
心腹惊讶抬眸:“相爷是说这刺杀是太子所为?可昨日那箭直直的向太子脑门射去。”
若是是太子做的,大可不必以身犯险。
右相尖锐目光扫向心腹,沉声问道:“若不是太子,那刺客为何偏偏躲进相府?”
心腹哑然。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若不是本相谨慎,昨日就被太子的人查出来了证据。”
“本相中的这一箭,就是他对本相的警告。”
心腹一惊,再不敢说别的话。
“这几日,让手下里的人都安分待着,没有本相的吩咐,不要出来。”
“太子的人,已经在盯着相府了。”
心腹应下,有犹豫抬头:“那宫里?”
右相沉思片刻,问:“二皇子近来都在做什么?”
“陛下迟迟不提二皇子入朝一事,二皇子只能无所事是的待在皇子所。”
右相眼中闪过不耐。
知道右相看不上二皇子,心腹安慰:“二皇子胸无大志,将来才更需要依靠相爷。”
听了这话,右相也没给个好脸色。
“传话给荣安公主,让她改日去紫宸宫,最迟秋狩前,让陛下松口许二皇子入朝。”
*
一转眼,就到了王家老夫人寿辰那日。
乔初瑜正在梳妆。
听见外面的通报声,乔初瑜起身去迎,见到人,瞪圆了眼睛。
凌婉书一身淡紫色绣花曳地宫装,温婉大方,长发高高束起,梳了个牡丹髻,一套红宝石头面衬的人肤如凝脂、光彩夺目,纤眉朱唇,眼尾上挑,尊贵中透着明艳,眉心间点着的梅花花钿,添一丝俏皮。
三年没这样打扮过,凌婉书有些期待的问:“怎么样?”
乔初瑜重重点头:“好看!美极了!”
凌婉书被乔初瑜这浮夸的样子逗笑,她伸手点了点乔初瑜的脑袋:“嘴真甜。”
乔初瑜一边挽凌婉书的胳膊往里走,一边道:“不是阿瑜嘴甜,都是实话。”
“从前的那副打扮,着实浪费了姐姐这般好颜色。”
说着,唉声叹气,一副可惜模样。
凌婉书再次被她逗笑:“好,以后姐姐都这样打扮。”
说说笑笑半个时辰后,乔初瑜梳完妆,正在用早膳时,珊瑚通报魏太医到了。
回东宫已有三日,魏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正好早膳用了差不多,乔初瑜直接吩咐让魏太医进来。
行礼问安后,魏太医搭上脉。
三日前若隐若现的滑脉,今日一点都没摸到。
魏太医谨慎提醒:“娘娘的身子虽比从前好了许多,但生冷寒凉之物,还是要少食。”
乔初瑜微微颔首:“知道了,劳烦魏太医。”
等人退下,又稍坐了会,两人携手出了东宫,上了马车,往王家去。
王府。
上了马车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乔初瑜就晕的想吐。
到了王府时,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在马车上歇了一会,等恶心的劲下去了,两人才下马车。
“太子妃到——”
“侧妃到——”
王大夫人一早派了下人在街口等着,东宫的马车一到,下人就来通传,王大夫人带着一众夫人出来迎人。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对王家态度一般,凌婉书和王夫人也只是面子功夫。
但今日是王家老夫人过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还是要给些体面的。
凌婉书去扶王大夫人,乔初瑜去扶王家二夫人。
再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被簇拥着进去。
侧妃带着太子的亲信下了江南,误打误撞还帮上了太子,此事已经传遍了上京。
侧妃本就得太子的喜欢,为了侧妃,太子连皇后娘娘都可以不顾,经此一事,侧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怕是无人能及了。
这般的得宠,现下身子又渐好了,若是再得一个皇孙,那太子的眼中怕是再难容下旁人了。
他们王家就算是送了人进东宫也是无用功。
这样想着,王家大夫人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乔初瑜身上,眼底担忧欲浓。
这边,各种胭脂水粉的气味混在一起,乔初瑜更难受了。
胭脂下的脸,渐渐白了下去。
终于走到了正厅,其他夫人留下,王大夫人带着她们往里面走,身边的浓烈的气味散开,乔初瑜默默多喘了几口气。
一路沿着长廊,穿过了花园,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
因是王老夫人的院子。
“太子妃,侧妃,到寿安堂了。”
凌婉书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走进。
乔初瑜落后半步,正要迈脚时,腹部突然剧烈的疼了一下。
乔初瑜捂住肚子,凌婉书回头,见她这样担心道:“怎么了?”
目光掠过王大夫人,乔初瑜摇头,低声道:“想是要来月信了,肚子方才有些疼。”
凌婉书面色稍缓,“还疼吗?”
“不疼了,姐姐,我们进去吧。”
旁边,王大夫人看着这场面,诧异的蹙了蹙眉。
太子妃和侧妃这相处起来,像是……亲姐妹一般。
太子妃是妻,侧妃是妾,妻和妾天生就是对立的。
她从未见过一家子妻妾处成这样的。
一行人往院子里面走去,王大夫人忽然又想通了。
太子妃没了母家,这侧妃出身显赫,又得太子的宠爱,太子妃若是再捏酸吃醋,这正妻的位置,怕是真保不住了。
寿安堂内,王老夫人坐在中央,下首坐的都是老一辈的相熟的夫人。
听见太子妃来了,纷纷起身。
进了屋子,乔初瑜被那浓厚的檀香味熏的直皱眉,垂眸就见王老夫人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相互见礼后,凌婉书和乔初瑜落座。
宫人将寿礼抬上,王老夫人连说了三个好。
又说了一会场面话,乔初瑜实在忍不住了,向凌婉书使眼色。
这一幕,在上首的王老夫人看的清清楚楚,顿时,慈祥的脸上浮现出不虞来。
“老婆子说话无趣,侧妃年纪小,可是坐不住了?”
这话一出口,直接凌婉书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众夫人纷纷向乔初瑜看去。
一股恶心直冲天灵盖,乔初瑜也顾不得那么多,直言:“老夫人这屋中的香熏的有些浓了,妾一时有些闻不惯,想出去透透气。”
王老夫人被人捧惯了,没想到乔初瑜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和其他老夫人一样,王老夫人是极喜欢小辈的,但这侧妃,她生不出喜欢来。
太子因着侧妃和皇后闹翻,后面她进宫,皇后在她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虽说皇后也有过错,但是人就会偏心,瞧着皇后难受的模样,王老夫人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心痛。
再看乔初瑜也带了三分的成见。
王老夫人不接话,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凌婉书正要解围,外面传来通报声:“德阳大长公主到——”
乔初瑜眼底一亮。
德华大长公主到了,姑母一定到了。
她已经有许久没见过姑母了。
上首,王老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在上京,谁不知道德华大长公主和王老夫人从不对付多年。
若是别家设宴,这两人是一定要分开的。
好端端的,德华大长公主怎会给王老夫人做
寿。
莫不是来添堵的吧?
众人起身,疑惑的目光向外看去,德华大长公主一身正红色宫装,头上戴着一副隆重的红宝石头面,瞧着不像是上了年岁的人。
见了德华大长公主这副样子,王老夫人眼底神色沉了又沉。
德华大长公主款步走进,身旁是江阳侯夫人。
乔初瑜冲着姑母眨眼睛,钟夫人将人打量一遍,稍稍放心。
“老身给大长公主请安。”
王老夫人是正一品诰命,德华大公主是超品,遇见了,得行礼问安,气势先低了一头,这也是王老夫人不想看见德华大长公主的原因之一。
德华大长公主也是个促狭性子,硬是等着王老夫人屈膝了,她才道:“你今日大寿,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王老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维持这体面。
旁的话还没说,德华大长公主目光转向乔初瑜这。
“阿瑜这脸色怎么看着有些不好?”
德华大长公主只有钟肃一个独孙,对经常来家中的乔初瑜,她是当孙女来看的。
方才的话,她在屋外听的清清楚楚。
说这话,就是给乔初瑜撑腰的——
作者有话说:一个小时后,会再补上1000字,就在这章后面
瑜宝就是有小宝宝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大家都看出来了[摸头])
第73章 寿宴
今日到底是王老夫人的寿辰,多少还是要给她留些体面。
“是阿瑜身子不中用,闻着这屋内的香觉得有些难受,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听到乔初瑜替王老夫人遮掩的话,德华大长公主轻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满的。
但瞧见乔初瑜撒娇似的目光,心口慰了慰,要说的话也变了一句:“既如此,太子妃就同阿瑜一起去吧。”
凌婉书正有此意,大长公主这话一出,她立刻就应下了。
王老夫人
等三人出去,德华大长公主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凌婉书的位置,江阳侯夫人坐在了乔初瑜的位置。
屋内气氛凝滞,大长公主神色悠闲,动作矜贵的抿了口茶,语气随意的评价:“秋日里,还是喝金罗春还是没有井罗春来的清甜。”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老夫人咬碎了牙。
这金罗春已是上好的茶,但这井罗春更为珍贵,夏末秋初时,外邦上贡的,一年也是的两斤。
大长公主从年轻时就偏爱这茶,陛下就全部送到了大长公主府中。
旁人都不知这茶是什么味。
刺了王老夫人一道,德华大长公主心口畅快,抬手:“众位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活脱脱的主人样。
此刻,众人有些好奇的去看王老夫人的脸色。
*
出了屋子,再没有那刺鼻的檀香味,乔初瑜舒服多了,脸上也多了些红润。
还没走上两步,身后王大夫人就追了上来。
她们一个太子妃,一个侧妃,来王家赴宴,身边若是一个王家夫人都无,被旁人瞧见,又不知要如何编排了。
那边,王老夫人一坐下就寻了个由头让王大夫人出来。
经方才一事,乔初瑜对这王家属实没什么好感,更不想王大夫人陪在身旁。
凌婉书看出了她的抵触,随口找了个由头就让王大夫人退下。
王大夫人生硬的的挂着笑,母亲让她出来,就是让同太子妃待在一处,最好是能多聊上几句,缓和一下和东宫的关系。
眼下这般,等宴散了,她不好交代。
见她不走,凌婉书也冷了三分的脸,王大夫人见状,也只好将那些托词噎下离开。
凌婉书来过王家几次,还算熟悉,知道再往前就是花园了,许多夫人都在那赏花,她带着乔初瑜绕了一路,上了凉亭躲个清净。
“再有一会,殿下就会到,届时你跟着殿下一起回去。”
乔初瑜惊讶:“殿下竟也不留在王家用膳?”
凌婉书:“殿下和王家的关系,比传闻中的还要差些。”
“逢年过节,东宫都是不收王家送来的礼的。”
乔初瑜疑惑蹙眉,王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是殿下的外祖,这关系怎会差到这个地步?
这点,殿下倒是和她挺相似。
在这凉亭内没清闲上一会,就有夫人往这边来。
都是重臣内眷,凌婉书也不好一个都不见,三三两两的落座后,凉亭内一下又挤满了人。
凉亭内四面通风,虽是有脂粉味,但被这似有似无的微风吹淡了许多。
还在可以忍的范围内。
乔初瑜身边的那位夫人极为会说话,三言两语能令人开怀,不知不觉,竟聊到开宴。
王大夫人来请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正厅去。
正厅分男席和女席,用十二扇屏风隔开。
女席这边,为着位置犯了难。
女宾中,自然是太子妃和德华大长公主身份最为尊贵。
太子妃是小辈,往年都是王老夫人坐在主位,太子妃坐在下首。
但今年多了一个德华大长公主,她愿不愿意给王老夫人一个面子,还真是不好说。
气氛僵持时,众夫人的目光徘徊在王老夫人和大长公主之间。
看着王老夫人被气的铁青的神色,德华大长公主满意极了。
德华大长公主:“看本宫做什么,快坐下吧,听说今日这宴是皇后派了坤仪宫的厨子的,本宫很是期待。”
说着,抬脚往席边上走,坐在了下首的左侧。
这一坐,让王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若是大长公主真是坐上了主位,她和王家的脸面是真要丢光了。
众人相继坐下,凌婉书坐在下首的右侧,乔初瑜挨着她坐下。
“太子殿下到——”
所有人起身,向长廊那转身行礼:“臣/臣妇给殿下请安。”
齐祀在人群中找到乔初瑜,将人扶起。
“平身。”
今日他原要想从前一样,在晌午前抽个时间来一趟王府拜寿。
无奈,被政务绊住了脚,到王府时已临近午时。
“太子。”王老夫人唤了一声。
齐祀移开目光,手却是没松:“外祖母。”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么多夫人在身旁,那视线‘不经意’的就往这落,乔初瑜颇有些尴尬的从齐祀手中将手抽出,再往凌婉书身边移了移,和齐祀拉开距离。
太子妃从不唤她外祖母,王老夫人也不稀罕这一句称呼,但东宫一日一日的与她们王家疏远,一声老夫人就听的格外刺耳。
今日,太子在这么多人前唤了外祖母,为她祝寿,增了许多脸面,王老夫人高兴的扬着声说了三个好字。
听的一旁的德华大长公主直皱眉。
寿礼王家下人已经抬下去了,祝寿也祝了,齐祀看了一眼乔初瑜,就往男席那边去。
众人再此坐下,一声开宴,早已准备好的下人端着菜品鱼贯而出。
浓烈的腥味入鼻,乔初瑜连忙拿了帕子挡住,再抬眼时,众夫人面前都摆着一道蟹羹。
往日她闻着蟹都是香的,今日这蟹怎的腥味这么重。
正疑惑着,又想起魏太医的嘱咐,乔初瑜犹豫着要不要用。
“淑儿,到祖母这来。”
听到这名字,乔初瑜抬头向王老夫人那看去。
王静淑站在王老夫人身边,大方的笑着。
王老夫人命人在身侧加了一把椅子,让王静淑坐下。
“老夫人,这位是?”
王老夫人拉着王静淑的手,亲昵的道:“这是静淑,是罗州王家的,这孩子,娴雅沉静,颇合我老身的眼缘。”
王家有心送人进东宫,稍微灵通些的人家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是罗州王家的。
这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要入东宫,就算王家有心抬举,这侧妃的位置怕是也难。
“王小姐既是未出阁,坐在这,不成体统。”
德华大长公主原是想好好的用顿膳,但这王家办事非要踩着旁人,她不说两句这心里就别扭。
王老夫人脸色一僵。
德华说的对,但若是真顺着德华的意思将人送到别的席上,面子也丢了一半。
凌婉书温温柔柔的接了一句:“姑祖母说的是。”
太子妃都开口了,王老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命王静淑过去。
王静淑本就是从另一个席上被叫过来的,现又让她回去,还是似这样被赶回去的。
这样的羞辱,王静淑硬是脸色丝毫未变,临走时,还屈膝行了礼。
乔初瑜没想到凌婉书会开口,扯了扯她的袖子。
凌婉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解释。
这一茬过去,就有夫人开了个话头:“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可是皇后娘娘赏下的吧?”
王小夫人有心显摆,自然是会接这话:“前几日,母亲进宫,夸了一句蟹羹不错,昨日皇后娘娘就送了蟹还有厨子过来。”
那位夫人道:“原是如此,那是我等沾着老夫人的光了。”
这边,凌婉书用了蟹羹突然想起魏太医的话,偏头提醒:“蟹羹性凉,你最多用上一两口。”
乔初瑜也是这么想的,用一口权当做给走个过场。
忽而,一股更浓烈的腥味入鼻,就是拿着帕子也挡不住。
每人面前都摆着三支螃蟹,旁边就是,蟹八件。
这是寿宴,不是蟹宴,螃蟹是做不了的主菜的。
奈何王老夫人这个过寿的喜欢,王家这才将螃蟹作为一道主菜来上。
虽是难闻,但乔初瑜有些心痒。
她已经多久未用过螃蟹了。
凌婉书再次提醒:“最多半只。”
乔初瑜为难,低声道:“姐姐,阿瑜不会用蟹八件。”
她若是要用螃蟹都是侍女剥好的。
凌婉书偏头:“真想吃?”
“嗯。”
凌婉书浅浅一笑:“那姐姐给你剥。”
顿时,乔初瑜的唇边泛起点点笑意。
凌婉书对螃蟹不甚喜爱,就剥了一只,将一半的蟹肉放进了乔初瑜碗里,自己就净了手。
乔初瑜用了蟹肉,又用了些菜,忍着那股难闻的腥味听着夫人们说话。
一晃就过了半个时辰,下人端来水漱口净面。
胃里一阵翻涌,乔初瑜难受的差点吐了出来。
幸好,下人们已经开始撤席了。
一套漱口净面下来,席上早已没了螃蟹。
空气顿时清晰许多,乔初瑜急促的喘了几口气。
用完了午膳,再等陛下和皇后的赏赐到就可以回东宫了。
想到这,乔初瑜感觉如释重负。
移步正厅稍坐了会,又见着了王静淑。
乔初瑜嫌弃的撇开眼,用了口茶。
王小夫人从前厅来:“老夫人,太子妃,大长公主,陛下和娘娘的赏赐到了。”
众人起身移步前厅,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涌来,乔初瑜被疼的站不起身。
凌婉书看着乔初瑜发白的脸,走到身边,放低声音:“怎么了?”
乔初瑜抓住凌婉书的胳膊,疼的只能说话断断续续:“姐姐……我肚……肚子疼。”
胳膊上疼痛让凌婉书更着急了些。
想到今日乔初瑜的种种异样,凌婉书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心头一凉。
扶住人,转头对茯苓道:“去前厅请殿下,去请太医!”——
作者有话说:本来是想多写的,但到了十一点朋友拉我出去吃饭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明天五千奉上(我发誓)[抱抱][抱抱][抱抱]
对了,看到有小宝说想让我下一本开表妹那一本,所以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抱抱][抱抱][摸头]
第74章 身孕
前厅中。
张来福捧着圣旨等着王老夫人等人到。
“殿下,侧妃娘娘出了事,看着很不好。”
茯苓小跑来,面色慌张的道。
齐祀眉心一蹙,跑向正厅。
张来福一怔,给身后的人使个眼色,也跟上去。
*
正厅中,听见太子妃那话,众夫人转身,瞧见侧妃满脸发白的模样,额间浸出了细汗,均是吓了一跳。
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是怎么了?
王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厌烦,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去了一趟江南人还是好好的,偏在她的寿宴上发了病,这乔家女就是天生和她犯冲。
这么一闹,她的寿宴就毁了大半,面上却是不敢显露什么,扶着王静淑的手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关心几句的意思。
钟夫人三步并两步走来,躬身:“阿瑜,告诉姑母哪里疼?”
腹中绞痛,乔初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凌婉书紧张的答:“钟夫人,阿瑜她肚子疼。”
肚子疼?钟夫人视线往下,落在乔初瑜用手捂住的地方,手中拿着的帕子紧了紧。
莫不是她想的那样?
看着阿瑜这样子,太医来怕是也晚了,凌婉书转头在人群中找到王大夫人:“夫人,快遣人去请府医。”
王大夫人不敢耽搁,当即就命人去请府医。
乔初瑜疼的眼泪直掉,迷迷糊糊间拉着人:“姐姐……我害怕。”
从小到大,就是发病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过。
凌婉书搂住人,按下心中的慌乱,轻轻拍着人,安抚道:“不会有事的,姐姐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不会有事的。”
那厢,齐祀走进正厅,找到乔初瑜,疾步走近。
凌婉书微微侧身,将位置让出。
齐祀蹲下:“阿瑜,孤来了。”
乔初瑜意识模糊,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
齐祀将乔初瑜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再将人横抱起。
凌婉书提醒:“阿瑜疼的厉害,不移挪动。”
最好就在王府。
齐祀会意,偏头看向王大夫人。
王大夫人见状连忙道:“殿下,请随我来。”
太子抱着侧妃走了,剩下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厅内沉寂一片。
忽而,有位夫人惊呼一声,指着乔初瑜坐过的那张椅子。
“你们……你们看那椅子上——”
有一团血迹。
再一想方才侧妃叫着肚子疼,在场的夫人都是有过生养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东宫无嗣已久,陛下和皇后娘娘盼了皇孙许多年,侧妃有孕的风声还未传出,再回想方才太子妃和殿下的样子,怕是都不知此事。
月份小,又食了寒凉之物。
这孩子,怕是要小产了。
侧妃腹中的孩子若是在王家没了,那这罪过就大了。
旁人能想到的事,王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
那蟹是因她喜欢才放上席面的,还是皇后赐下,若是因此让侧妃失了孩子……
无论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殿下和皇后的关系只会更疏远了。
想着想着,王老夫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静淑眼疾手快的也没扶住:“老夫人——老夫人——”
顷刻间,正厅内又乱作一团。
*
厢房中,齐祀将人放在
床榻上,抽出来的手,满是红色。
凌婉书站在床边,用帕子捂住嘴。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钟夫人着急的打转,时不时看向屋外,这大夫怎么还不来。
齐祀红了眼眶,不敢去看乔初瑜,定定的望着手上的血发愣。
屋内寂静,王大夫人吓的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对侧妃的宠爱她也有所耳闻,太子的着急她都看在眼里,若真是没了孩子,这要怎么收场……
老夫人终归是太子的外祖母,皇后是殿下的生母,都罚不得。
那出来顶罪的只有她这个王家主母。
——办席面的人。
须臾间,王大夫人的脸色白了又白,站不稳似的退后了两步。
此刻,也只能祈盼着侧妃的孩子保住。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王大夫人身边的侍女走进,身后跟着的就是王家的府医。
齐祀和凌婉书让开位置,示意大夫免礼,直接诊脉。
刚碰上脉,大夫脸色微变,转身匆匆往后,对这药童道:“快快去开一副安胎药。”
再回过头来躬身向齐祀禀报:“殿下,娘娘这是有了身孕,但因月份太小,才足一月,且又食了寒凉之物,这才有了小产的征兆。”
脑中环绕着‘小产’二字,齐祀怔在原地。
他们有了孩子,他和阿瑜有了孩子。
可他们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
凌婉书推了齐祀两下,齐祀纹丝不动,眼神呆滞的望着乔初瑜,也不知再想什么。
关键时候殿下不顶用,凌婉书只好越过齐祀道:“大夫,你的意思就是这胎能保住,是吧?”
大夫迟疑一瞬后点头:“寒凉之物所食不多,服下安胎药后娘娘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了。”
听到这话,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
一刻钟后,药煎好了,钟夫人扶起人,凌婉书一勺一勺将汤药喂了进去。
齐祀还是愣在原地。
珊瑚都将染了血的衣裳换了,曹太医和魏太医双双赶到了,齐祀稍稍缓过神来,柔和的望着乔初瑜的小腹。
魏太医和曹太医在进王府前就已经得了侧妃似是小产的消息。
两人都被吓的不轻。
他们一个今早才为侧妃请过平安脉,一个在路上也是日日请脉,竟没一个诊出侧妃有孕的。
这……可是重罪。
相视一眼,魏太医上前为侧妃诊脉。
片刻后,他收回帕子。
“用药及时,娘娘已然无恙,只是腹中的胎还有些不稳,之后的两个月要好好养着。”
说着,那边跪着的曹太医无声吁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方才已经在府医那听了一遍,齐祀心中有数,走向外室。
面上再没了温和,眼底肃然,冷声道:“侧妃有孕,为何没诊出来?”
魏太医和曹太医双双跪下:“臣无能,侧妃月份太小,脉象不显。”
说起这事,魏太医和曹太医都觉得冤枉。
侧妃的月份小,才足一个月,若不是今日出了这一桩事,那也要再等上半个月才能诊出来。
这解释,齐祀不想听:“魏太医,侧妃的胎孤就交给你,侧妃和其腹中的孩子好,你就好,若是她们有什么差池,你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就坐到头了。”
魏太医立刻俯首:“臣定竭尽全力照顾侧妃还有小皇孙。”
*
寿安堂内。
王大夫人满脸笑意的走进:“母亲,侧妃的孩子保住了!”
王静淑喂药的手一顿。
居然保住了?
那血流的整个椅子上都是,这都保住了?
“好好好!”自醒来后,王老夫人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现今,听了这消息,满是细纹的脸上终是有了些松动了些。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此事,终归是我们王家害了侧妃,老大媳妇,你快快准备些补品,我库房中的那两支百年的人参,都放进去,就说是我老婆子的一番歉意,只盼侧妃还有小皇孙能用的上。”
王大夫人连连应是,下去备礼。
“侧妃娘娘的胎保住了,祖母放心了,祖母快将药喝了,淑儿才能放心。”
王老夫人抚了抚王静淑的墨发,略有浑浊的眼中透着满意:“好孩子。”
“这全府上下,就你服侍的最舒心。”
王静淑脸上挂着的笑意一僵。
服侍?拿她当下人?
“这几日,老身派人给你做几身得体的衣裳,届时,老身带你去见皇后。”
这世上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王静淑来了几日,对她算得上献殷勤了。
她知道王静淑有所图,但王静淑实在令人舒心,她也愿意给她一份好前程。
东宫与王家日渐疏远,东宫,必须有个王家女。
而王静淑就是最合适的。
出身差一点有差一点的好,她们王家才好拿捏。
太子那才更容易松口。
得了王老夫人的准话,王静淑脸上露出些羞赧和激动:“淑儿谢过祖母。”
王老夫人摆手:“你退下,我歇息一会。”
*
皇宫,紫宸宫。
一波又一波的旨意从紫宸宫颁出,朝着东宫的方向去。
侧妃有孕,陛下龙心大悦,补品如流水一般被赏进了东宫。
张来福递上手中的碗,庆云帝眼都不眨一下的接了过去,喝下。
张来福想要劝的机会都没有,眼见庆云帝喝下,他没忍住,揉了下眼睛。
庆云帝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手拍了拍张来福的肩膀:“朕,好着呢。”
张来福都要哭了出来:“陛下,长命百岁。”
陛下都是万岁,说百岁是在咒人。
庆云帝没计较这大不敬的话,他知道张来福的意思。
知道他的一片忠心。
望着面前的人,庆云帝略有些嫌弃的道:“张来福,不小的人了,哭哭啼啼的不像样。”
张来福将泪收回去,语气是难得的倔强:“老奴没哭。”
用衣袖擦完眼角的泪,抬头,和庆云帝相视,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庆云帝这次也没揶揄他了,自己转过身去,眼角渐红。
他这太上皇的美梦,怕是不成了。
但能瞧见他的皇孙出世,也不错。
坤仪宫中,皇后正拉着张嬷嬷在选补品。
张嬷嬷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珍品,劝道:“娘娘,陛下已经赏了许多过去,且殿下那也不缺。”
皇后压了压眉眼,眼中露出担忧:“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我自然是得上点心,况且……那孩子差点还折在了王家。”
还是她送去的蟹。
皇后突然拉住张嬷嬷的手,“嬷嬷,我这心里慌厉害,因着安神香,太子与本宫已是疏远了许多,若是因着这事,彻底怨上了本宫,这……如何是好?”
“娘娘多虑了,您是殿下的生母,等殿下有了孩子,就更能理解娘娘的一片爱子之心了。”
张嬷嬷虽是这么安慰着,但心里也是没底。
若是殿下是娘娘养大的,这些事就是发生十遍百遍,她都是不担心,但这殿下……
娘娘并无养育,后面的十年相处,也没生出多浓厚的感情来。
想到这,张嬷嬷不由的拧了拧眉心。
王皇后靠着凤椅,头上一阵一阵的疼。
张嬷嬷见此连扶着皇后去塌上躺着,轻轻揉着穴位。
舒服了些,皇后低声似是呓语般:“嬷嬷,若是现在的太子是阿祀,就好了。”
张嬷嬷手上动作一顿,眼中惊恐:“娘娘!这话您万万不可再说!”
*
东宫,东侧院。
乔初瑜再睁开眼,已是晚上。
她摸了摸小腹,没了刺痛。
拨开帐幔,和正望过来的齐祀对上视线。
乔初瑜撑起身子,轻轻唤人:“殿下。”
齐祀放下手中的书,走来,一把抱住了乔初瑜。
“阿瑜,孤很开心。”
乔初瑜有些懵,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抱了好一会,乔初瑜有些呼吸不上来,她拍了拍齐祀的背,提醒:“殿下,太紧了。”
齐祀慌张松开:“孤弄疼你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
乔初瑜愣愣的眨了几下眼睛,苦笑不得的道:“殿下,你问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她都不知道从哪答。
“只是抱的有点紧,没有不舒服。”
齐祀呆愣的点了两下头:“那就好,那就好。”
乔初瑜狐疑的望着他,她怎么感觉殿下怪怪的?
这是不是太紧张她了?
乔初瑜试探着问:“殿下,阿瑜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齐祀眉心一皱,轻斥:“胡说。”
“阿瑜,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乔初瑜瞪大了眼,看向自己的小腹:“我有身孕了?”
望向平坦的小腹,颇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面竟然已经有了她和殿下的孩子。
“是。”
乔初瑜想起那要命了痛,害怕的问:“那……那为何我会肚子痛?”
“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齐祀将人搂进怀里,温声解释:“月份太小,又食了寒凉之物,胎像有些不稳,太医说,要养上两个月。”
乔初瑜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有些愧疚:“是阿瑜贪嘴了。”
寒凉之物,只有午膳的那蟹羹还有蟹肉。
若是她不贪嘴,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今日的事,是孤和太医的错。”
“今日的事,孤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见齐祀将错往自己身上揽,乔初瑜抬眸,瞧见齐祀格外凝重的脸色,轻笑了下。
“殿下,今日的事,只是个意外,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阿瑜会和殿下一起好好爱护她。”
齐祀搂紧了人,嗯了一声。
“谢谢你,阿瑜。”——
作者有话说:只有四千,我错了[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我发红包作为补偿,求原谅[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75章 进宫
乔初瑜靠在齐祀怀里,视线向桌上看去:“殿下方才在看什么?政务吗?”
齐祀松开人,将放在桌上的书拿过来,再递给乔初瑜。
乔初瑜好奇的瞧着,‘孕期手册’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齐祀坐在床榻边解释:“这是魏太医给孤的书,孤多了解一些,对你和孩子都好。”
这几日,他抽了时间将这本书看完。
乔初瑜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感动:“殿下用心了。”
说着,她翻开一页。
——第一条,有孕前三个月,不得同房。
三个月后,若要同房,最好要用以下姿势……
旁边还有齐祀的批注:要牢记。
乔初瑜:“……”
啪一下,乔初瑜阖上了书,将书丢进齐祀怀里。
她收回方才说的话。
这书齐祀已经看了大半,他向来是过目不忘的,稍一回想,就想起第一页是什么。
齐祀偏头轻笑。
乔初瑜没好气的推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见他不停,乔初瑜随口找了个由头:“我饿了,殿下你去传膳。”
齐祀疾步走到外室,吩咐完了又疾步走进,搂着乔初瑜,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这样,他更安心些。
乔初瑜偷笑嘀咕:“粘人精。”
两人的目光双双落在乔初瑜的小腹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殿下,你说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不知道。”
“阿瑜和殿下都长的都不错,她应该是个漂亮的孩子。”
“嗯。”
……
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会,乔初瑜的声音蓦然停了。
齐祀往怀里看去。
乔初瑜红着眼睛,眼窝下满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齐祀顿时急了,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慌张:“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乔初瑜摇摇头,泪眼簌簌落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齐祀手足无措的望着人,脑中一片空白,一向知道怎么哄人的他第一次有些发懵。
片刻后,齐祀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了人伤心。
乔初瑜哭够了,齐祀还没反思出来。
乔初瑜抽抽鼻子,瓮声瓮气的道:“殿下,阿瑜有点害怕。”
她的母亲就是因着生她,人才没的。
齐祀一愣,反应过来心中忽然空落落的。
他抱住人,不让乔初瑜看到他的紧张的神情。
乔初瑜听见一道声音,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让人心生依靠。
“不会有事的,阿瑜……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
右相府。
因着箭伤,右相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只有晌午后用了药才能歇上一会。
故此,王家的事到了晚上心腹才报上去。
“有孕?”
右相眼中掠过一道毒辣。
陛下的心向着东宫,他们费劲心思除了太子,陛下越过二皇子培养皇孙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如此,他们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了。
右相缓缓道:“东宫只能无嗣。”
心腹小心提醒:“陛下和太子对那乔侧妃这一胎很是重视,相爷若想要下手,恐是不易。”
“相爷,近来相府外除了太子的人,还有勇毅侯府的人。”
勇毅侯的性子在上京可是出了名的粗莽,惹上他,后面的事就会棘手许多。
勇毅侯手里毕竟有这大元的一半兵权。
上次刺杀乔侧妃是他们做的干净,但若是被太子找到了证据摆在乔宏面前,他会是太子手中最锋利的刀。
右相冷哼一声,眼底生出了些为难。
乔家有兵权,他原是想拉拢的。
乔宏宠女儿,他知道。
乔家女,原是要进他们相府的。
一想到这,右相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凌家女还不够,还往东宫塞一个乔家女。
陛下生怕太子这位子做的不够稳。
“谁告诉你需要本相动手了?”
心腹沉思片刻,反应过来再抬头:“相爷说的是柳常在?”
右相缓缓颔首,柳氏虽被贬为常在,但在宫中经营多年,若是拼尽全力,还是有法子的。
心腹迟疑着道:“可柳常在动手若是被太子和陛下查出,恐会牵连二皇子。”
再怎么说,柳常在也是二皇子的生母,血浓于水。
右相蹙眉,冷冷看他:“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身上,顿时压的人就喘不过气来。
心腹立刻请罪:“是属下僭越了,相爷恕罪。”
柳家已经获罪,多一个柳常在也不多。
母族全无,二皇子才只能依靠相爷。
*
三日后,皇宫,坤仪宫。
今日,王老夫人带着王静淑进宫。
从皇宫侧门前到坤仪宫,整整需要一个时辰。
王老夫人是皇后的亲母,出入皇宫有陛下特赏的轿辇,一路舒舒服服的到了坤仪宫。
只是苦了王静淑,要靠一双腿走过去。
王静淑也是娇养大的,何曾走过这么多路,一个时辰过后,脸是白了又白,额头上也沁出了许多细汗。
到了坤仪宫正殿门前,宫女前去通报,王静淑拿出帕子整理一番。
待她收了帕子之时,皇后身边的嬷嬷出来迎她们进去。
皇后近来头疼的厉害,难以安寝。
没了那安神香,太医开了方子也无用,皇后被这头痛折磨的憔悴了许多。
皇后未施粉黛,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了根素簪,人看着病怏怏的。
一进殿,瞧见皇后这样子,王老夫人也顾不上说旁的,连忙问:“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有小辈在,皇后不愿多说,简单一句老毛病犯了就将此事揭了过去,目光看向王老夫人身边的王静淑。
这几日事多,昨日母亲递了牌子和信说要带位小辈进宫,正逢她头痛,草草看完了信,也没让张嬷嬷去打听一番。
王老夫人会意,偏头:“淑儿,还不快给你姑母行礼?”
王静淑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稳稳的上前两步:“淑儿给姑母请安。”
淡青色的襦裙和雅致的珍珠首饰,和王静淑的小家碧玉的容貌很是相配,隔了段距离看去,清丽无双。
看着心情都好了几分,皇后温声叫起。
母亲带来的人,又是自家小辈,皇后不吝啬几句好话:“本宫听说了,你是个有孝心的。”
王静淑嘴角边抿着一抹淡笑,脸上适当的露出些羞赧来,端庄大方的答:“祖母待淑儿极好,淑儿无以为报,只能伴在祖母膝下,与她老人家说说话,解解乏。”
话落,王老夫人多看了站在殿中央的王静淑几眼,这几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人老了,就喜欢身边能热闹些。
皇后能看出母亲对王静淑的满意:“你上来。”
王静淑提着裙摆,款步走到皇后身边,眉眼微低,余光落在皇后的凤椅上。
皇后将手上的翡翠玉镯褪下,拉过王静淑的手,再将翡翠镯子戴在她手上。
“这几日本宫头疼,未能给准备见面礼,这只镯子,是从前本宫生辰陛下赏的,今日赠与你。”
听到是陛下赏的,王静淑连忙收回手,屈膝道:“娘娘,这使不得,陛下给娘娘的生辰礼,是陛下对娘娘的心意,淑儿怎能夺爱?”
皇后嘴角边的笑意多了几分,是个知情识趣的,难怪母亲愿意给她做脸。
皇后对王静淑的好感多了几分,几乎强硬的拉过王静淑的手,将镯子戴了上去。
王老夫人也接话:“傻孩子,这是娘娘对你的看重,还不谢恩?”
得了王老夫人的话,王静淑再抬眼,对上皇后和善的眸子,她不在推辞:“淑儿谢姑母赏赐。”
说着,心中的欣喜快要溢了出来。
皇后娘娘这关,是过了,对吧。
皇后应:“好孩子。”
王静淑退至王老夫人身边,皇后开口赶人:“坤仪宫离御花园近,疏桐向来爱往那去,张嬷嬷,你带着淑儿过去瞧瞧。”
知道皇后这是有话要与王老夫人说,王静淑心中忐忑的应下。
待人出了殿,王老夫人便道:“娘娘觉着淑儿这孩子怎么样?”
皇后没领会王老夫人的意思:“母亲都留在身边这么些日子了,还带着来了女儿面前,怎的还问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