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 / 2)

第61章 唇.

昏黄时分,黄中泛红的阳光透过雕窗已极其刁钻的角度洒在齐祀的侧脸上,中和了眉骨见的锋锐冷厉,显得齐祀愈发的温柔。

齐祀越是温柔,乔初瑜越是难过。

泪花在眼中打转,乔初瑜咬唇低眸,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齐祀温声哄她:“好了,想哭就哭。”

只有发泄过心里才会舒服些。

有了这一句话,乔初瑜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看着乔初瑜这样哭,齐祀心里也不好受,别过眼借着取帕子将眼中的湿润收回去,再偏头时,轻柔的帮乔初瑜擦去眼上的泪。

乔初瑜掉着眼泪也没忘齐祀不能碰他的事,往后仰仰,瓮声瓮气的道:“殿下你别碰我。”

还在哭的声音不好控制,说话时不自觉的带着缱绻软绵的尾音。

像极了房.事中他逼着她说话声音。

再看一眼乔初瑜,一双弯弯如新月的黛眉似蹙非蹙,未施粉黛的脸上沁着晶莹的泪珠,眼尾和秀气的鼻头都染上了一抹红,楚楚动人的表情出现在脸上,我见犹怜。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齐祀骂了一句粗话,直接揽过腰身,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上。

贴上温热的那一刻,千百倍的疼痛在心口炸裂,齐祀翻唇的动作慢了一瞬,随后不管不顾的吻的更凶。

乔初瑜阖上眼睛,双手抵在齐祀的胸口,寻着空隙就喘息,修长的景象向后弯出了一道优雅的弧度。

唇畔相碰,鼻息相缠,很快,乔初瑜理智全无,软了身子坐在齐祀的怀中。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学会呼吸,看来是孤教的不够好。”

乔初瑜盈盈望他,眼中带着有恃无恐:“殿下若是有力气,也可以多教几遍。”

她这是仗着他现在不能碰她。

齐祀散漫的扯扯唇,唇角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这几日憋的已经快疯了。

一想到明日就要把人送走,以后清汤寡水的日子,齐祀心底的铺满了燥火,掌心抚过乔初瑜脊背,贴耳轻语:“孤愿意教,那阿瑜可要好好学。”

下一瞬,乔初瑜被腾空抬起,被压进逼仄软塌。

人覆在身上,空气顿时稀薄,乔初瑜杏眸瞪圆,“殿下要做什么?”

这句话是废话,齐祀不答,堵住嘴,用动作一遍又一遍的教她。

乔初瑜战栗一颤,双颊泛起酡红,脑中晕乎乎的看着齐祀低下了头。

乔初瑜唇瓣翕张,明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齐祀要做什么,直到温热贴上,瞬间冲开了令她七荤八素的情愫。

“齐祀!”乔初瑜蓦然高声叫他。

这……这这怎么可以这样!

齐祀一怔,抬头,唇上亮晶晶的。

乔初瑜大

窘,眼神躲闪的落在别处,就是不敢看齐祀的唇。

齐祀靠近,和她贴的很近,逼着她看到他唇上的东西,再出声:“阿瑜,会舒服的。”

随即,俯下身。

乔初瑜无措的抓着软塌上的衾被,颈项再次绷直,勾勒出优雅的曲线。

听着似有似无的喘.息,她咬住唇,随着难以抑制的、密密麻麻的触感遍布全身,她脱力倒在榻上。

……

看着雕窗外昏黄到天黑,感受着齐祀的疯狂,乔初瑜撑着眼帘,分出一丝的心神在想,齐祀现在碰她还痛不痛了。

若是痛,又怎么能折腾她这么久。

“嘶——”

胸口处一疼,乔初瑜回神。

齐祀黑眸微眯,瞒是不满:“认真点。”

……

不知过了多久,乔初瑜已经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了,齐祀才勉为其难的放过了人。

心口的疼停下,齐祀还有些不适应。

齐祀找刺激似的碰上乔初瑜的头发,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意犹未尽的道:“等孤回去,让孤尽兴,好不好?”

乔初瑜面无表情的瞪他,再踹了一脚在齐祀的身上。

齐祀笑着受了这一脚,抱着人到刚搬进来的热水中。

雪白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红印,其中腰处尤为明显。

齐祀低头想去亲她,乔初瑜快速偏头。

这一下亲在了乔初瑜耳朵上,齐祀直起身,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轻笑:“自己的东西,还嫌弃?”

乔初瑜觑到他眼底的晦涩不明,不愿接这话,只推着他去屏风后。

若再留他,怕是这浴桶的里的水又要换一遍。

乔初瑜想让他走,齐祀偏不走,仗着乔初瑜不好意思直接从水中起来赶他,就赖在原地,靠在屏风上,混不吝的笑。

“阿瑜最喜欢什么姿.势?”

乔初瑜的脸瞬间爬上嫣红。

齐祀自问自答:“根据孤的经验,阿瑜最喜欢孤的唇。”

乔初瑜羞的用手泼了齐祀一脸的水。

*

主院。

王夫人坐在床边,望着满脸通红的女儿,心急如焚。

外面侍女一句大夫来了,王夫人立刻起身,望外面看去。

是王府一直请的女医。

女医搭上王静淑的脉,神色忽动。

这样大的寒气入体,现在还是夏日,根本是不可能。

短短几息,女医想好了说辞。

女医收了手,王夫人焦急的问:“大夫,怎么样?”

“小姐受了惊吓加上寒气入体,才会突发高热,待我施针后就能醒来,后面再喝上几日的药,这热就会慢慢退了。”

王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劳烦大夫施针拿药。”

说着,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带着女医下去。

大夫还在,王夫人顾着面子勉强忍住,等着大夫一出屋子,王夫人疾步越过屏风,冲着王同就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淑儿都被你吓病了。”

“若是淑儿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王同哽住,方才大夫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这几日,淑儿被他的人看着,都没出过屋子,所谓惊吓,也只有那日了。

现在回想那日他说的话,好像确实重了些。

王同面色戚戚,任由王夫人骂他。

那边,王静淑睁开眼,缓了一阵后,回想起王同的话,顿时心气不顺的捂住胸口。

她示意身边的侍女扶着她起身靠在床边,外室的王夫人听到动静也进来。

王静淑委委屈屈的叫人:“娘亲。”

王夫人心疼极了,“你发了高热,起来做甚,快快躺下。”

王静淑去拉王夫人的手:“女儿有话要和母亲说。”

王夫人自然是无有不应,当下就屏退了侍女,还让王同回主院。

王同理亏,一声不吭的走了。

屋子里面再没有别人,王静淑立刻就哭了起来。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父亲要给她定亲,她以为最少也是罗州的大户人家,最次了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商户。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典史。

听都没听过的官职。

父亲居然还沾沾自喜的觉得捡到宝了。

光想想,王静淑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王夫人懵了,“这是怎么了?可是旁人给你委屈受了?你告诉母亲,母亲为你做主。”

王静淑边哭边说:“娘亲,爹爹怎能把我嫁给一个典史。”

“我不要嫁,他家境微寒,什么从前无意娶妻,分明就是连聘礼都给不起,那样的人家,女儿嫁过去就是蹉跎一辈子,爹爹就是被人蒙骗了。”

“娘亲,不想嫁,你帮淑儿和爹爹说说,好不好?”

说起此事,王夫人皱起眉,她也是很不满意。

官职不高也就罢了,连家世也是世代务农,在仕途上、钱财上半分助力都没有。

空有一个人,说他好,在王夫人眼里,还不如在大街上挑一个。

没有半点比得上她给淑儿挑的那些儿郎。

王夫人当即就表了态:“此事,娘亲和你一条心。”

“可……可父亲已经和太子说了。”

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的婚事,若是要退,只有王同去说才有可能。

可就父亲那样子,显然是对那个什么余咏满意的不行。

怎么可能去和太子说。

王夫人给女儿吃了一颗安心丸:“这件事,母亲来想办法,你放心,母亲绝不会让你他的。”

王静淑半信半疑:“母亲打算怎么做?”

王夫人心中还没想好怎么办,但先要安抚好女儿:“你爹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软不吃硬,你现在病了,母亲再到他面前去哭闹,他总会松口的。”

听到母亲这样说,王静淑心凉了一半。

从前那是小打小闹,所以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次又涉及了太子,爹爹恐怕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知道母亲指望不上了,王静淑就冷冷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见状忙让她好好休息,替她掖了掖被角就出了屋子。

人一走,王静淑掀开衾被,强撑着想办法。

左思右想了近一个时辰,半点头绪也无,托着越发沉重的脑袋,王静淑将目光看向屋子的里的冰。

这场病,是她用了将冰放在了热水里,她在冰水中呆了有一刻钟,又打开窗户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才得来的。

那个典史着急娶妻,可她若是一直缠绵病榻,那这婚事就成不了。

现在只盼那典史是个真孝顺的。

心里有了主意,王静淑立刻让人上水,她要沐浴。

*

翌日,西院。

晨光熹微,天还未亮透,屋子中昏昏暗暗。

乔初瑜侧脸枕在枕头上,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

齐祀垂眸看着,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殿下,你喜欢孩子吗?”

有那么一瞬间,齐祀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初瑜慢慢睁开眼,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齐祀没答,问:“什么时候醒的?”

“殿下一动,阿瑜就醒了。”——

作者有话说:已经开始想孩子的名字了[害羞][害羞](但这事其实还早[捂脸笑哭])

第62章 回京

“殿下一动,阿瑜就醒了。”

齐祀精准猜到:“昨晚没睡好?”

乔初瑜眨眨眼,她一早就醒了。

心中想着他要去查盐,就再也睡不着了。

自古以来这查盐的,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死的死,伤的伤。

齐祀是太子,那些人顾忌的这层身份,不会下死手。

可若是被逼急了,哪里会管身份不身份的。

江南天高水远,出了事,陛下都鞭长莫及。

前面的时疫和水患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实在担心。

齐祀的手越过腰身,放在乔初瑜的脊背上,轻轻拍着,安抚道:“阿瑜放心,孤不会以身犯险的。”

江南十大商户,握着江南的大半银子,若是这十家都碰了私盐,就

是他拿着十足的证据回去,这罪,也不好定。

“孤找到他们是哪处运出的盐,又是往哪运去,孤就回上京。”

比起定罪,找到这盐的来源再加以控制,效果更为有效。

这么多年下来,江南的官员和商户已是利益一体,一味的打压只会使整个江南陷入混乱。

恩威并施,才能慢慢的去除污垢。

乔初瑜明白齐祀的意思了,但心里还是有担忧。

她怕那上京人会从中作梗。

窥见乔初瑜眼底的浓浓情绪,齐祀感觉胸膛里的那处软了一下。

他承诺:“最多一个月,孤就回上京陪阿瑜。”

这个时间,太赶了。

乔初瑜蹙眉,柔声道:“阿瑜不着急,只要殿下平平安安的回来,多久阿瑜都等的起。”

齐祀重重叹口气,眉眼处出现愁容,语气散漫:“孤等不起。”

“他一日不见到你,他就难受。”

乔初瑜反应了一会这个‘他’是指的谁,眼见着齐祀放在她脊背上的手收回,要拉着她的手往下,乔初瑜顿时了然。

她抽开手,在他手心里打了一下。

一天到晚,就不能想想别的事。

乔初瑜翻了个身,不想和他说话。

齐祀桎梏住人,突然正经起来:“阿瑜,孤不喜欢孩子,但若是你和孤的孩子,孤喜欢。”

不知不觉,齐祀的掌心覆在了她的侧脸上。

望着平静漆黑的眸子中的灼热和诚恳,乔初瑜不自然的撇开眼。

她方才说孩子,是想让他顾及自身。

现在,他都交完底了,孩子这名头,倒是弄的她不自在起来。

“等孤回去,孤努努力,我们要一个孩子。”

指腹摩挲着脸颊,乔初瑜感到帐幔内的热了起来。

她心中直泛怀疑。

怀疑齐祀是想打着这个由头名正言顺的拉着她做那事。

觑见乔初瑜眼中的狐疑,齐祀心领意会,承认:“孩子孤想要,房.事孤也想做。”

一巴掌拍在了齐祀身上,乔初瑜没好气瞪他。

目光一转,看着齐祀的额头上冒出细汗,乔初瑜拿开他的手,嘀咕:“真是不要命了。”

齐祀执拗的追问:“阿瑜还没回答孤好不好。”

乔初瑜嗔了他一眼。

她自己先问出口的事,还能是不好吗。

齐祀蓦然会意,眼中露出些欣喜和期待来。

一个他和阿瑜的孩子,一定十分的可爱。

两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乔初瑜又犯了困意,她强撑着不闭眼,想再多看看齐祀,也想多说会话。

但这困意实是她不能控制的,不一会,就打起来哈欠。

齐祀看见,蒙上她的眼:“再睡会儿,后面几天怕是睡不好。”

无论是在马车上小憩还是在驿站歇息,定是不如现在舒服的。

乔初瑜听此,也不再强撑,“那殿下陪我再睡一会。”

“嗯。”

*

再醒来时,已是晌午,身边和往常一样没了人。

乔初瑜拨开帐幔,“殿下?”

外室的珊瑚听见声音,疾步走进内室:“娘娘。”

乔初瑜又惊又喜的望着她,连忙起身拉着珊瑚的手。

细细的将人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乔初瑜也没安心,眼中满是愧疚:“让你在南阳县待了这么久,委屈你了。”

珊瑚笑:“奴婢不委屈,娘娘安排好一切再走的,奴婢每日吃好睡好,都长胖了,衣裳都紧了。”

听了这话,乔初瑜扬起唇角。

珊瑚接着道:“奴婢在南阳县住了几日,又遇见了花瑶和花莲,她们四个人一合计,想开间小铺子,已经定下铺面,准备卖香,花药和花想也就没跟着一起回来。”

乔初瑜惊讶中带着欣慰:“那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外室,齐祀瞧着一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她们主仆俩应是叙完了话,他走进内室。

珊瑚松开乔初瑜的手,站在一边,恭敬行礼。

“半个时辰后,孤送阿瑜出城。”

乔初瑜意外,“殿下不是昨晚还说是今晚走吗?”

齐祀解释:“柳家庄子上的盐已经运回罗州。”

他也没料到周常动作这么快。

乔初瑜:“那阿瑜现在洗漱,殿下让人上午膳,不耽误时间。”

齐祀颔首。

*

主院中,王同收到侧妃要回上京的消息,正犹豫着他要不要去正门,心腹快步走进:“老爷,大小姐那不好了。”

王同眼皮一跳:“好好说话,淑儿怎么了?”

心腹:“大小姐的高热没退下来,瞧着是更严重了,现在神志不清的在说胡话,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顿时,王同也没功夫纠结去不去正门,抬脚赶去王静淑的屋子。

那厢,已经乱作一团。

王同一进门,就听见了王夫人的哭声。

王同顾着男女大防,隔着屏风叫王夫人。

听见王同的声音在,坐在床边的王夫人愣了一瞬,抹了眼泪随后起身,几步越过屏风,“老爷,淑儿……”

王夫人哭的说不出话来。

王同连连安慰:“大夫很快就来了,淑儿只是高热,不会有事的。”

没一会,大夫到了。

王夫人跟着进了内室。

女医刚摸上脉,王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女医没答,眉心皱起。

脉象上,这寒气更严重了。

按理说,吃了药,绝不应该如此。

昨日不问是怕另有隐情,今日若是不问,这人就烧没了。

女医转身:“敢问夫人,昨日我走后小姐可是又受了凉,又或是吃了什么寒气重的食物?”

王夫人果断否认:“没有。”

昨日淑儿醒来后和她说了会话就睡下了,晚膳都没有用。

女医脸上出现难色:“夫人能否再想想?”

见女医这么肯定,王夫人看向王静淑身边的侍女。

侍女害怕垂眸,弱弱出声:“昨日夫人走后,小姐命人上了水沐浴。”

王夫人顿时怒了:“小姐要沐浴,你们怎么也不拦着?或是到主院来禀报,一个院子的侍女腿脚都不能动了?”

侍女心中委屈,小姐发话不让说,她们哪里敢禀报。

女医在一旁无奈叹气,这沐浴除非用的是冷水或是冰水,否则根本不会受凉。

这侍女或是这夫人定是瞒了什么。

知道是问不出别的话来了,女医接过话,示意她先开药。

罗州城外。

周常得了令,将盐运回衙署后,就带着人等候在此。

马车停下,乔初瑜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几排人,心中一惊。

粗粗一数,竟是有六十多人。

她急忙下了马车:“殿下,这人太多了。”

她将人都带走了,那殿下若是要做什么事,身边都没有可用之人。

若是到时真入了险境,剩下的人定然护不住殿下。

齐祀解释:“当初孤带了三千兵来换罗州城防,时疫已除,这三千兵大部分都被换下,现在都被孤安排在了衙署。”

乔初瑜半信半疑:“当真?”

齐祀颔首:“当真,且孤昨晚往京中去了信,不日京中也会来人。”

这么一想,那齐祀身边的人却是不少。

乔初瑜安心了。

齐祀看看天色,若再耽搁今晚就只能在马车上歇下了。

他催促:“上马车吧。”

乔初瑜心中泛着不舍,直直的望着人,贪恋的想多看几眼。

齐祀也由着她,没有再开口。

足足望了有一刻钟,乔初瑜收回视线。

齐祀扶着乔初瑜上了马车。

乔初瑜撩开帘子,在唇边扯出笑意:“阿瑜在上京等着殿下回来。”

齐祀温声回她:“一个月。”

珊瑚上了马车,周常等人也上了马,乔初瑜放下帘子,吩咐:“走吧。”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离去,齐祀也打马进城。

衙署因为运回来的盐,已经闹翻了。

*

马车上,乔初瑜难受的想吐。

江南多水也同样多山,官道起起伏伏,坐在马车里实在颠簸。

还没一会,乔初瑜的脸色就白的吓人。

珊瑚见了,想撩开帘子说休息一会,被乔初瑜拦住。

“赶路要紧。”

若是赶不到驿站,今晚她们只能睡在马车上。

珊瑚只好收回手。

好在,颠簸的路过了就是平缓些的。

乔初瑜也稍稍舒服些了。

珊瑚见状,开始讲她在南阳县的事,乔初瑜听着,慢慢的,难受的劲也下去了。

日落黄昏时,乔初瑜已经完全适应了马车。

她们也在天黑前到了驿站。

珊瑚拿着包袱下了马车,再搭上凳子,扶着乔初瑜下来。

撩开帘子,微风吹进衣领,乔初瑜冷的一缩。

这怎么会这么冷?不像夏日,倒像是秋日。

一行人护着乔初瑜进来驿站,再由驿站的人引着进了屋子。

看着床榻上单薄的被褥,珊瑚担忧道:“奴婢方才朝周侍卫打听过了,这里三面环山,到了晚上格外的冷,娘娘今晚就多穿一身衣裳。”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袭来,乔初瑜紧了紧衣裳。

是要多穿些,不然以她的身子,估计明日就要病下——

作者有话说:写完了,就早点发,小宝们记得留评[抱抱][抱抱][抱抱]

第63章 第一世(四)

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乔初瑜是真累着了,简单用了几口晚膳,就让人上了水。

沐浴后,她就歇下了。

意识昏沉时,她听到了殿下的声音。

“孤会向她赔罪。”

话音未落,钟肃就急的站了起来,绕着齐祀走了一圈,上下打量,满腹的疑惑,一时间不知先问哪个好。

钟肃理理思绪:“殿下,你不是应下了我会照顾阿瑜的吗?你不是向来对男女之事不热衷吗?你怎么伤了阿瑜的心?这次阿瑜病下是不是因为你?阿瑜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钟肃着急的连尊称都忘了。

齐祀知道他是关心则乱,颇有耐心的一个一个的答:“是,孤应了你,却没照顾好她,是孤的错。”

“从前对男女之事不热衷是因为没遇到阿瑜。”

“那日,阿瑜向孤表明心意,孤回绝了她。”

“阿瑜病下,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孤,若是有孤的原因,孤会尽孤所能,补偿阿瑜。”

“阿瑜的身子差,现在慢慢将养着,过了这几日若太医还是给不出好的方子,孤会去求父皇,让魏太医来为阿瑜诊治。”

在齐祀身边这么多年,钟肃第一次听到齐祀一次说了这么多字。

他向来都是惜字如金,半个字都不愿多说,如今,也会这么耐心的慢慢解释了。

为的是他的妹妹。

钟肃心中五味陈杂。

他了解齐祀,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

知道他是真喜欢上了阿瑜。

但这样想,钟肃更无语了:“你既动了心思,当初为何要回绝?”

弄的现在不尴不尬的,让他来给他出主意。

提起此事,齐祀也生平第一次有了后悔。

他以为,只要不见她,那点情愫总是会慢慢变淡。

可直到那日,看着毫无生机的躺在太子妃怀中,他后怕不已。

他低估了自己对她的喜欢,高估了自己的克制力,更是一手造就了她的伤心。

这些,都是他的错。

如今,他不想一错再错。

齐祀垂眸沉默,脸上露出些微不可见的懊恼和无措。

瞥见这一抹神情,钟肃心中埋怨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多年情谊,钟肃知道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是个什么性子。

面冷心热,极其拧巴。

他尤记得他刚见到齐祀时,齐祀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温润如玉,很好讲话,脸上常年挂着一张笑脸。

可后面一场大病,太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隔着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太子身上那股冷劲。

连他和齐扶,都冷冰冰的,不怎么搭理。

齐扶告诉他,是因为太子养病落下太多的功课,现在没日没夜的在在学。

钟肃当即就明白了。

没人比他更懂看书的苦了。

太子养病花了足足大半年,现在要不仅要全部学完,陛下还时不时的就要考核。

这脾气差点完全可以理解。

这样的日子,也就维持了半年。

他摸清了太子的性子,知道他嘴硬,所以他说的话钟肃一般反着听。

若是话说的实在伤人,他一般当作没听见。

事到如今,说别的话也是无用。

钟肃给了点有用的消息:“以我多年哄人的经验来看,阿瑜若是还喜欢你,你哄人就好哄的多,阿瑜若是不喜欢你了,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齐祀似懂非懂的颔首。

钟肃带了点好奇的问:“所以,殿下觉得阿瑜还喜欢你吗?”

齐祀一怔,回想着昨日的相处,心中一沉。

若是还喜欢,又怎么会嫌弃他。

齐祀缓缓摇了摇头。

钟肃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那太子殿下您就没机会喽。”

齐祀心中涌起一阵烦躁:“你教孤怎么哄人即可,其余的就不牢你费心。”

钟肃听笑了:“太子殿下,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齐祀冷冷看他。

钟肃顿时没撤了,双手一摊,沉思起来。

他想帮太子,但也要考虑阿瑜的感受。

若是阿瑜现在已经放下了对太子的心思,再来一遍,无异是折磨。

“依我看,阿瑜养病的这段时日,殿下先送些东西挽救一下印象,人偶尔去一次,万万不可太多,要让阿瑜有段可以接受的时间。”

这话不错,昨日阿瑜对他好像就有些抵触,最后都是赶着他回来的。

齐祀记进了心里。

“至于这送什么东西,就看殿下自己了。”

他总不能什么都帮齐祀想好。

齐祀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筹划。

阿瑜刚入东宫养病时,他送的那些东西,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钟肃想了想,提点一句:“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阿瑜都不缺,殿下若想再次赢得阿瑜的芳心,多要多花些心思,弄出个不同的来。”

齐祀若有所思,思索着钟肃口中的‘不同’。

那边,钟肃叮嘱:“殿下要徐徐图之,不可冒进。”

阿瑜的身子不好,万万不可伤神。

齐祀再次应下——

自那日后,齐祀每日派钱来送来许多点东西。

有首饰、吃食还有话本和画册。

可人偏偏就是没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即使察觉到了殿下对她的态度不对劲,也不敢乱揣测这其中的意思。

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最后,乔初瑜将这举动归咎于太子在补偿她。

毕竟,太子最擅长的就是‘补偿’了。

乔初瑜吩咐珍珠珊瑚将东西都放好,等回了东宫,就收到库房里去。

她不打算碰。

这次的病,格外的严重,她每日醒来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

每次凌姐姐都在,那些时间都用来和凌姐姐说话用膳了,再没有精力做别的。

一日醒来,乔初瑜正在用早膳,听见外面的通报声,以为是凌婉书来了,也没起身,直到珍珠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来了。”

乔初瑜握着勺子的手一顿。

下一瞬,脚步声响起。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屏风旁边。

乔初瑜放下勺子,掀开衾被,欲要下床给齐祀请安。

那日,她只能卧床,不请安还能说的过去。

今日,她的身子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不请安就说不过去了。

“妾给殿下请安。”

在乔初瑜就要蹲下去前,两只手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胳

膊。

“孤说了,阿瑜不用给孤请安。”

乔初瑜往后缩缩了,蹲下:“妾给殿下请安。”

齐祀的手悬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

“礼法不可废,妾一个侧妃,不敢逾矩。”

一句话,噎的齐祀不知如何往下接。

看着她愈渐单薄的身形,齐祀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

他想抱一抱她。

屋内摆着冰,乔初瑜身子受不了这样的寒,珍珠拿了外衣给乔初瑜披上。

齐祀连忙道:“孤过来就是说几句话,阿瑜不必起身。”

乔初瑜浅浅一笑:“殿下不来,妾也该起了。”

温温柔柔的声音,听着如沐春风,可这话却让齐祀再次被噎住。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两人落座在软塌上,乔初瑜为齐祀倒茶。

齐祀贪恋的望着人,心中想着钟肃说的话,又克制的收回视线。

“你的身子如何了?”

乔初瑜奇怪的望他一眼,因着她调养身子的方子还没定下,所以太医每次诊断完都要去他的院子禀报。

这些,都是太医亲口说的。

霎时间,乔初瑜反应过来。

去他院子是不假,但殿下公务繁忙,见不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太医在,妾一切都好。”

“是孤忘了,太医每日都来禀报。”

两句话同时说出口,乔初瑜莞尔一笑。

齐祀从这笑里品出些不同的意味来,解释:“太医说的不如阿瑜自己说的,所以孤才有那一问。”

乔初瑜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弧度丝毫未变。

齐祀也拿不准他这句解释她有没有听懂。

但若是再解释,就显得刻意了。

“殿下过来,想必是有要事吧?”

齐祀:“……”

没有事,只是想来看看她。

但齐祀清楚,若是自己这话说出了口,下一刻,乔初瑜就会明里暗里的赶他走了。

齐祀再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齐祀给自己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钟肃听说你病了,托孤照顾你。”

“前些日子孤给你送了许多东西,阿瑜可用上了?”

前后这样一说,乔初瑜理解错了:“那些……是表哥让殿下送的?”

望见乔初瑜眸中的期待,齐祀应下:“……是。”

乔初瑜杏眸一亮:“劳烦殿下转告表哥,那些东西妾都很喜欢。”

表哥向来知道怎么哄她开心,选的东西定是极好的,等人走了,她就让珍珠将东西拿出来。

看着乔初瑜生动明媚的笑脸,难以言说的苦味从心尖蔓延,齐祀不情愿的点了头。

这样也好,以后送东西有了正当的理由。

她也不会因为他的原因,将东西搁置在一旁。

屋内陷入寂静,乔初瑜抬眸望他:“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

齐祀回神,温柔看她:“你说。”

乔初瑜避开他的视线,温声道:“阿瑜这个称呼,是妾的亲近之人唤的,殿下与妾只是名头上有一层关系,殿下以后还是叫妾侧妃吧。”

“就像那晚一样。”

这句话,上次她醒来时就想说了。

太亲近了,就会生出奢望。

不如冷漠些,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齐祀眼前恍惚一下,随即道:“好。”

忍下心底入藤蔓蔓延的情绪,他再次看向人。

侧妃就侧妃,他做错了事,从头再来一遍,是应该的。

乔初瑜以为齐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

面前的人到底是太子。

珊瑚从外面进来,行礼禀报:“殿下,娘娘,太子妃到了。”

说着,凌婉书从外室走进——

作者有话说:两个人都开始拧麻花了[捂脸笑哭]

慢慢追妻路,猜猜74是怎么追到老婆的[坏笑](透露一下,对自己够狠,就能有老婆[狗头])

明天会多更一点(4000/5000/6000都有可能)

第64章 桐丘城

“娘娘?娘娘?”

听到珊瑚的声音,乔初瑜才意识到自己是又做梦了。

她睁开眼帘,眯着眼适应一会,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珊瑚一边将帐幔往两侧钩子上挂,一边答:“娘娘,已经辰时五刻了。”

这时间是真不早了,乔初瑜不再磨蹭,下床洗漱。

因要赶路,一切从简。

乔初瑜就让珊瑚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略簪上几只钗。

早上没胃口,早膳乔初瑜应付了几口,不饿着自己就行。

走前,驿站的下人还送了许多的点心。

乔初瑜吩咐珊瑚包了起来,路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到了马车上,乔初瑜才有空闲去想梦中的事。

作为局外人,她现在再看那梦,她和齐祀都是相互有意,只是阴差阳错,一个被伤了心不敢再多想,一个又小心谨慎。

两人都不知对方的心思,只能相互试探,中间闹了误会也不知。

说起误会,乔初瑜眉心一拧,想起梦中凌姐姐和她说殿下要纳王家女为侧妃一事。

殿下的为人,她清楚。

绝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

从‘她’在行宫病倒,再到养病,最后再回东宫,中间没隔多长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换一个人喜欢。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想通了,乔初瑜瞬间就松了口气,心底隐隐还期待起晚上来。

人有了盼头,这时间过的就格外的快。

一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

马车慢了许多,珊瑚撩开帘子叫人。

周常在最前面开路,听见声音夹紧马腹,拉着缰绳转头,到了马车边。

见到人,珊瑚问:“周侍卫,我们娘娘问今日是歇在驿站,还是要在马车上歇息。”

周常懊恼的拍头,今日只顾着赶路,忘记和娘娘说了。

“娘娘,这附近没有驿站,殿下担心娘娘在马车上歇息不好,在出发前就交代了让我们走了小道去桐丘城,大约还有一刻钟,就要进城了。”

里面的乔初瑜听着一怔,她没想到殿下连这个都考虑了。

得了话,珊瑚向周常点头,放下了帘子。

珊瑚笑道:“殿下对娘娘真是体贴。”

望着珊瑚脸上打趣的笑,乔初瑜眉眼上也泛出笑意。

“这桐丘城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珊瑚提醒:“娘娘忘了,在商船上,兰儿姑娘曾提过一次。”

乔初瑜顿时就想起来了。

兰儿说这桐丘城穷苦,夹在南地和北地之间,附近没有驿站。

和周常说的一样。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交谈声,听着应是在登记入城。

乔初瑜摁了摁眉心,珊瑚收拾着吃剩了一半的点心。

马车再次行驶,她们进城了。

不一会,马车停下,周常的声音传来:“夫人,客栈到了。”

乔初瑜和珊瑚下了马车。

客栈的掌柜被侍卫领着出来,找到一众侍卫护着中间的那位女子,上前:“夫人请。”

和驿站一样,周常安排好了一切。

掌柜的脸上笑开了花,桐丘城位置偏僻,来这的外乡人少,他这客栈一年到头接待不了多少客人,今晚来的人前前后后将客栈都要住满了,挣的钱快赶上一个月了,能不高兴吗。

入了屋子,掌柜亲自为乔初瑜倒茶。

外面传来一阵杂音,听的乔初瑜直皱眉。

掌柜忙解释:“圆通大师云游路过此地,今日也在客栈中歇下,外面的人都是听闻了此事,想来拜见大师。”

“扰了夫人的清净,这就命人将他们赶走。”

说着,掌柜抬眼打量乔初瑜的神色。

来的人有些是今日住在客栈的客人,有些是慕名而来的街坊邻里。

这赶人,恐是会得罪人。

若是这位夫人是个好性的,他就稍说两句,做个样子。

晚些,人自会离去。

“圆通大师?”

乔初瑜眼皮一跳,想起了那‘阴阳调和’的说词。

掌柜揣摩着答:“是,夫人可是也想拜见大师?”

自是想见的。

传闻中这世间事,这圆通大师无一不知。

从前乔初瑜只觉这是吹捧,现在还真是生出了些好奇。

比如,她想问问,这做的那些梦,是不是她和齐祀的上一世。

乔初瑜点了头。

掌柜见此殷勤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夫人想见,就得抓紧了,圆通大师是云游到此,只在城中住一日,明日一早就要离开。”

话落,敲门声响起。

周常在门外道:“夫人,圆通大师求见。”

乔初瑜偏头看向珊瑚,珊瑚将门打开。

掌柜的也懂眼色的退下。

乔初瑜起身,只见一个高瘦的和尚,身披黄色袈裟,头戴金光灿然的尖顶僧帽,眉目清秀,神色沉静。

传闻中这圆通大师已有六十高龄,这看着比也才而立之年。

难不成出家还能维持容颜?

乔初瑜心中泛起狐疑。

门阖上,圆通大师躬身:“施主。”

乔初瑜抿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大师请坐。”

两人落座,乔初瑜问:“大师知道我是谁?”

圆通大师微微颔首:“乔氏女。”

他表明来意:“施主心中有疑惑,老衲是来为施主解惑的。”

乔初瑜心中一惊。

她想的,这圆通大师都知道?

圆通大师慈和笑笑:“施主不必惊慌,施主乃是有缘人,故施主的事老衲才略知一二。”

乔初瑜蹙眉:“既如此,烦请大师为我解惑。”

“施主所想日后自会分明。”

甫一话落,圆通大师意味深长的向她点头。

乔初瑜不解的望着他。

这个点头,是在暗示她想的都是真的吗?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伸出手让老衲一观。”

乔初瑜迟疑的将手放置桌上。

只消一瞬,圆通大师收回目光:“阴阳调和,施主做的不错,施主身上的阴气已去了大半,施主是女子,阳气过重也不好,眼下这般,阴阳平衡,方能福寿康健。”

再次听到那四个字,乔初瑜脸上的表情僵硬一息,讪讪的笑:“多谢大师。”

圆通大师起身,微微躬身,出了屋子。

乔初瑜托着腮出神。

这圆通大师和魏太医讲了一样话,她的身子也确实在慢慢的变好。

难不成做那事……真的有用?

乔初瑜回忆起齐祀离京的前一晚。

那晚之后,虽是有些腰疼,但精神好像确实好多了。

乔初瑜半信半疑的回想起她到罗州后做了那事的身子。

貌似……真的变好了。

脑中放出那些时候的画面,乔初瑜羞赧的捂住眼睛,仿佛这样能止住。

……

自那日之后,齐祀就没有再来过。

每隔三五日,会让钱公公送表哥的物什。

眼见着天气一日一日的变凉,她的身子也好了大半。

八月中旬,陛下下旨回京。

珍珠珊瑚收拾物什,乔初瑜在行宫住了近两个月,东西比来时多出了四个箱子。

其中表哥送来的东西,整整占了两个箱子。

她是东宫侧妃,按例,只有两个马车。

一个要坐人,一个装物什。

来的时候装物什尚有空缺,离开倒是带不走了。

乔初瑜望着那两个箱子若有所思。

从前,也不是没有病过,但表哥从没有送过这么多东西给她。

“娘娘,要不然去和太子妃说说?”

太子妃的份例是能有四个马车的。

乔初瑜木着脸摇摇头,心下有了猜想。

这些,不是表哥给她的。

——是殿下送的。

乔初瑜有些厌烦这样的感觉。

这样被人左右情绪的感觉。

知道她喜欢他,为了不让她再次误会,就打着表哥的名头给她送东西。

是看着她病了,心生怜悯吗?

乔初瑜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撇开视线,刻意的不去看那两个箱子。

“这些,不用带走了。”

珍珠想说什么,被珊瑚一把捂住了嘴。

“珊瑚知晓。”

三日后,东宫,东侧院。

“阿瑜知道姐姐是关心阿瑜。”

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乔初瑜浑身失了力气。

凌婉书留在东侧院陪了她一下午,直到天色全暗下去后才出了东侧院。

出了院子,凌婉书定定的站了一会,旋即扶着茯苓的手去了前院。

前院中。

齐祀正在处理公务,钱来进来禀报:“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齐祀抬眸,朝着雕窗那望了一眼。

钱来提醒:“太子妃刚从东侧院出来。”

想是侧妃那有事。

“请太子妃进来。”

钱来出了屋子,对着凌婉书躬身道:“太子妃请。”

凌婉书款步走进,向来柔和的脸上多了三分的肃重。

“臣妾给殿下请安。”

齐祀将奏折放置一边,神色淡漠:“坐。”

天色已晚,凌婉书就直言了:“臣妾今日听说,殿下有意纳王家表妹为侧妃?”

齐祀眼中划过诧异:“太子妃是从哪听说的?”

凌婉书一怔:“东宫已然传遍了。”

“侧妃知道此事了?”

“是。”

齐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望见殿下这样子,让凌婉书有些捏不准这事是真是假了。

难不成这是是假的?

可那些传言都不是假的,她派人打听了,说是殿下主动要纳王家女为侧妃,今日入宫,和皇后商议,连那王家女入东宫的日子都定下了。

凌婉书试探着问:“殿下不知此事?”

齐祀沉声答:“孤不知。”

咯噔一声,凌婉书心一沉,她好心做了错事。

“钱来——”

屋外的钱来连忙走进,一只脚刚迈进屋子,就听到殿下的吩咐:“去查,谁在东宫散布谣言。”

钱来还没反应过来。

东宫里,散布什么谣言了?

凌婉书清咳一声,提醒:“这谣言,是殿下要纳王家女为侧妃。”

钱来瞪大了眼睛,前后一想瞬间明白了,打着千:“奴才这就去查。”——

作者有话说:昨天家里临时大扫除,所以没有多写[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发红包补偿小宝们,记得留评[抱抱][抱抱])

今天会多写,明天发(感谢各位小宝的理解[抱抱][抱抱][抱抱])

第65章 第一世(五)

想到白日里阿瑜对她说的话,再看眼前殿下着急的模样,凌婉书脑中的思绪有些混乱。

不等她理清,殿下的声音先一步到:“侧妃知道此事,是听宫人嚼舌根,还是太子妃所言?”

审视的目光的落在她身上,凌婉书抬眸起身,一气呵成的屈膝:“是臣妾所言。”

太子妃对阿瑜怎么样,他心中有数。

这次传错了话,是传这谣言之人的的错。

也是他的错。

齐祀眼中带了丝懊恼,抬手示意她起身。

等太子妃坐下,齐祀温和了语气:“除了这些,太子妃可还听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殿下的心思再明了不过。

凌婉书吁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虽不知明明两个人相互喜欢,怎么会闹成这样。

但现在补救,还不晚。

殿下既问,凌婉书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殿下身边常年戴着的玉佩,传闻是王家小姐送的。”

“说王家小姐是殿下的心上人,碍于年龄和身份所以迟迟没有进府,今日殿下进宫,就去坤仪宫定下了王家小姐入东宫的日子。”

这些话,说的有头有尾,让人不相信都难。

话音未落,齐祀的脸色就沉的可以滴水:“无稽之谈。”

他何时应了?

齐祀解释:“今日孤进宫是为商讨政事,

恰巧父皇在坤仪宫,才转道去了坤仪宫,玉佩一事是巧合,王家女有一块相似的玉佩,孤的这块玉佩是并非她所送。”

听到这话,凌婉书也很是诧异。

这么多事,竟没有一个是真的。

这传谣言的人真是不要命了。

太子的事敢这般的编排。

凌婉书抿唇,若有所思。

那边,齐祀气的不轻,压了压火气,忐忑的问:“她……是怎么说的?”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凌婉书硬是从里面听出些小心和害怕。

凌婉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齐祀的神色:“阿瑜很是伤心。”

下一瞬,齐祀站起,往外走去。

凌婉书一懵,随后连忙起身拦住他。

“殿下,阿瑜已经歇下了,殿下若想解释,不如等将传谣的人找到,再去和阿瑜解释。”

“如若不然,殿下现在去,若是一个谈不拢,又惹阿瑜伤心。”

两情相悦的人成了现在这模样,这中间定是有大问题的。

阿瑜性子单纯直爽,这问题多半是出在了殿下身上。

她是局外人,能看的清楚些。

阿瑜已经被伤透了心,现下去解释,有很大的可能会弄巧成拙。

到最后,阿瑜怕是又要哭一场,连觉也睡不好了。

阿瑜的身子是才养好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凌婉书默默腹诽。

齐祀脚步倏然一顿,细细想过,太子妃这番话颇有道理。

在行宫,阿瑜就已经极为抵触他。

又发生了这事,怕是见都不会想见他。

见太子停下,凌婉书再道:“这事是臣妾与阿瑜说的,也是臣妾的疏忽,明日一早臣妾就去东侧院,等阿瑜起身,臣妾就和阿瑜解释。”

“等臣妾试探了阿瑜的态度,殿下再做打算,殿下看,这样可好?”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齐祀点了头:“劳烦太子妃。”

凌婉书浅浅一笑,最后向太子确认:“殿下是心悦阿瑜的,对吧?”

齐祀携着郑重:“孤心悦阿瑜。”

凌婉书屈膝行礼:“天色已晚,臣妾先行告退。”

“嗯。”

凌婉书出了屋子,茯苓迎上来,一路出了前院,凌婉书才道:“王家女要进东宫的事都是谣言。”

茯苓惊讶:“谣言?”

“可奴婢仔仔细细的打听过了,就连坤仪宫的也是这般说的,不会有错。”

凌婉书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她入东宫三年,坤仪宫外殿有个为她做事的小宫女。

若不是得了她的准信,她也不会认定了此事,急忙就和阿瑜说。

凌婉书神情淡漠:“下个月不用给她银子。”

“若是她问起,实话实说就好。”

*

翌日一早。

凌婉书就来了东侧院。

珍珠珊瑚熟稔的给太子妃上茶和点心。

珍珠觑向内室一眼,低声道:“娘娘,昨日您走后,我们娘娘上了塌,就将我们全赶了回去,连守夜都没留,我和珊瑚姐姐偷偷的在窗角下听,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哭声。”

“莫越有半个时辰,这声音才停了。”

此话一出,凌婉书愈发的愧疚。

若是她再打听的清楚些,就不会闹这么大一个误会。

珊瑚接过话:“我们娘娘只能听进娘娘说的话,还望娘娘能开导开导我们娘娘。”

心中郁结,于身子无益。

凌婉书眉尖一蹙,“你放心,今日我来就是说此事的。”

在这殿内的都是她和阿瑜的心腹,凌婉书索性就说了:“王家小姐要进东宫之事是个误会,本宫已经问过殿下了。”

珍珠珊瑚脸上瞬间扬起笑,双双对视一眼。

珊瑚道:“真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了。”

凌婉书勉强在唇边扯出点笑意来,她说错了话,惹的阿瑜伤心伤神。

眼下这般,怎么样都说不上好的。

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壁,凌婉书出了神。

一个时辰后,乔初瑜醒了。

内室传出动静,珍珠珊瑚齐齐进去服侍。

洗漱梳妆后,凌婉书陪着乔初瑜用早膳。

望着一向娇憨的面容上一点血色也无,凌婉书后悔不已。

屏退下人,凌婉书将放在锦盒中的的血燕拿出,放在早膳旁边,温柔中带着强硬:“用完了早膳用完燕窝。”

乔初瑜求饶似的看向她,只见有十足的不容置疑挂在眼中。

乔初瑜神色恹恹的应下。

“昨晚,姐姐去了前院。”

乔初瑜垂下的眸中微不可见的怔了下,看着那碗血燕,瞬间会意,随即笑着道:“姐姐放心,昨晚我大哭一场,想通了许多事,今后殿下是纳侧妃也好,有心上人也好,阿瑜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乔初瑜放下勺子,拍拍凌婉书的手心:“本是早早要想通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让姐姐为阿瑜担心了。”

见着乔初瑜误解了她的意思,凌婉书急忙解释:“殿下心中是有你的,王家女要做侧妃的事是个误会,那个玉佩也是误会,并非是王家女送的,宫中传的谣言殿下已经着钱公公去查了,很快就能揪出那传这些谣言的人。”

话音落下,乔初瑜神色不变。

她这次是彻底想通了。

太子是储君,东宫无嗣,陛下年纪一日一日的渐大,二皇子过几年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皇后娘娘和陛下早晚会按耐不住给太子施压。

这次没了会有下次。

侧妃、良娣、良媛,各个位分都会有人。

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日后日日痛苦,不如早早歇了这份心思。

这样想着,那太子有没有心上人,王家小姐入不入东宫,和她无甚干系了。

真真是在这张熟悉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的变化,凌婉书心下一紧。

听见乔初瑜将心中所想慢慢道出时,凌婉书口中的话噎了又噎。

这样周全的考虑,就是她也说不出劝和的话。

一过就是半刻钟,乔初瑜将早膳用了、血燕喝了,凌婉书才有了抉择。

她蓦然正色:“阿瑜,姐姐和你讲两个故事。”

凌婉书在她面前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乔初瑜不由的也收了笑。

凌婉书这才察觉到自己过于严肃了,嘴角露出些许的笑意。

“上京城中一大户人家,家中主君主母异常恩爱,但因主母出身低微,且膝下没有男嗣,家中老夫人十分不待见她。”

“主君一开始也维护夫人,但时间一久,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心生了厌烦。”

“老夫人见此,立刻为他纳了一房温柔小意侧室,且出身还不低。”

“那妾室的肚子很争气,没几个月就有了身孕,第一胎虽是女儿,但紧接着第二胎又来了,是个男孩。”

“此后,这府中再也没了这夫人的位置。”

“一次回娘家的途中,她死在了盗贼的手下。”

“她的丈夫听此噩耗也很难过,可没过一年,侧室再次有孕,他就将侧室扶正了。”

乔初瑜欲言又止的看着凌婉书。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凌家姨娘就是由妾身扶正的。

想到她那虚伪的父亲,凌婉书脸上出现一抹明显的嫌恶:“男子多数都是薄情之人,喜欢你时可以将你捧上天,不喜欢你时可以将你踩下泥潭。”

“这个道理,从小我就明白了。”

乔初瑜抿唇,想开口安慰又被凌婉书截过话茬。

“道理是明白,可到自己身上时却是昏了头。”

凌婉书神色淡漠,像是在讲别人的事:“在我十四岁时,偶尔一次听见父亲有意将我许配给门下学生。”

乔初瑜倏然闭嘴,安静的听着她说。

“他家境微寒,只有一个叔父供他读书,父亲有意栽培他,就让他搬来了家里。”

“起初,我瞧不上他,觉得他家世配不上我,人也古板无趣,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有哪处是合我的意的。”

可不知何时,我总是会走到他的院子附近,想逗逗他。”

“他长的很清秀,和我说话时会脸红。”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认为我们家有恩于他,处处礼让于我,我的随口一句话,他就能放在心上许久。”

“父亲见我们相处的不错,一日,就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那日,我在屏风后,听着父亲问他对我是否有意。”

“他点了头。”

时至今日,凌婉书还记得那日的场景,他耳根子红透了,一脸的腼腆。

“父亲直言,只要他有了功名,父亲就为我们定亲。”

“此后,他越发的努力,那年会试他是解元,都说他才华斐然,前途似锦。”

“我高兴极了,只待一个月后殿试,我们的亲事就能定下。”

“他回了一趟家,准备将他成了解元还有要定亲的好消息告诉他叔父,但不巧,正好撞上上门要债的,他叔父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这些年供他读书的钱财都借的。”

“他想夹在中间说和,推搡之下,他的脑袋撞到了桌角。”

“此后,再没醒过。”

这个结局,乔初瑜万万没想到。

听到一半,她以为是像话本里的故事一样,那人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却不想,是最后人没了。

凌婉书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的伤心。

“和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这世上变数太多,若是决定了,就不要回头,若是还在犹豫,放任自己一次也不是不行。”

“昨晚,殿下亲口对我说,他心悦你。”

……

自醒来后,乔初瑜就时不时的出神。

看到梦中的殿下毫不犹豫的说出他不会纳王家女为侧妃,她自是高兴的。

但转念一想,她因着梦中许多事还和殿下闹了许多小脾气,心中涌出些懊恼。

乔初瑜暗决心,若是梦中若是再生事端,她绝不迁怒殿下。

到了时辰,乔初瑜和茯苓出了屋子。

周常带着两个侍卫早已在门前等候。

到了客栈门前,正巧遇见了圆通大师。

乔初瑜向他点头,率先抬脚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施主留步。”

乔初瑜身形一顿,转身:“大师可是有事?”

圆通大师微微躬身:“阿弥陀佛,这是老衲第二次到桐丘,山间景色宜人,施主可去看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乔初瑜虽不理解,但还是温声应下。

圆通大师行了个佛礼,长扬而去。

乔初瑜愣在原地反反复复想了几遍这最后的话,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难不成圆通大师没别的意思?

珊瑚提醒:“夫人,时辰不早了。”

乔初瑜回神,敛下眸中的疑惑,轻声道:“走吧。”

上了马车,乔初瑜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句话。

半刻钟过去,还是毫无头绪。

马车忽然停下,乔初瑜身子一仰。

这是要出城了。

珊瑚放下车帘,有些惊奇的道:“奴婢方才看见有好几户人家那门前修缮的比咱们侯府还要好。”

乔初瑜心不在焉的答:“许是行商的人家。”

甫一话落,乔初瑜皱起眉头。

行商?

这桐丘城穷苦,从客栈就能看出一二。

在这行商,怕不是做亏本买卖。

突然先到什么,乔初瑜示意珊瑚拉开帘子,叫来周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