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直言:“老身的意思是,淑儿这般,殿下可会喜欢?”
皇后倏然变了脸色,神情僵了又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母亲的意思是想将她送入东宫?”
王老夫人缓缓点头:“正是。”
甫一话落,皇后感到头疼的更厉害了。
殿内寂静,见女儿不说话,王老夫人着急催促。
皇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得的强硬:“无论是母亲的意思还是族中的意思,送人进东宫,不成。”
王老夫人疑惑:“为何?”
皇后忍着头疼解释:“侧妃有孕,胎像不稳,这个时候将人送进东宫,将人气出个好歹来,腹中胎的万一……”
她是也是女子,就是没那么喜欢乔氏,也做不出现在往东宫塞人的事。
不论其他,就当是为了太子。
有了子嗣,前朝那些迂腐的大臣才能闭嘴。
听了这话,王老夫人哑然。
上首,皇后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短短几个动作,疲惫尽显。
下首,王老夫人细细思量后道:“那等三个月过后,胎像稳了,再送人进去,如何?”
“那时送人进去,乔氏胎像已然稳了,东宫里面,太子身边若有个自家人,时不时能提到娘娘,娘娘和太子的关系才能缓和许多,且乔氏身子弱,也不能由着她一直霸者殿下,子嗣还是越多越好。”
王老夫人苦口婆心,一副是为了皇后和太子考虑的模样。
皇后托着头手微动,另一只揉着太阳穴的手放下,捏住帕子,母亲说的话不无道理。
乔氏与她不和,太子偏向乔氏,从安神香开始,太子再没有来过坤仪宫,就连看到她,也不愿叫一声母后。
就连坤仪宫送去东宫的物什,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见女儿神色松动,王老夫人再道:“退一步来说,我们王家今日不送人,来日,也有会有旁人。”
“殿下是太子,来日是……怎么可能守着一人过日子。”
“前面有太子妃,后面有侧妃,日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
皇后一怔,捏着帕子的手不知何时攥紧。
当年,她也曾满心欢喜的以为陛下只会有她一个。
王老夫人突然拔高声音:“侧妃的位置只剩一个了。”
皇后眼中划过一抹厌烦。
男人,都是一样,喜新厌旧。
“母亲说的事,女儿会考虑的。”
王老夫人顿时喜笑颜开,呷一口清茶,赞道:“这就对了。”
“淑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进了东宫知道怎么做的。”
皇后不耐的颔首,脑中不停的在回放之前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再也不会做长甲了,医生拔的时候,我啊啊啊啊啊(尖叫版)
其实昨天就开始写了,但只能一只手打字,打的很慢
以后都是正常更新[抱抱]过几天,手不疼了,我再多写一点,这几天就三千[抱抱]
第76章 身世
皇后被头痛和回忆磨的愈发烦躁,母女间闲话几句,皇后就失了耐心,命人叫王静淑回来,再派人上午膳。
前些日子王老夫人才晕过一次,身子还没好全,今日讲了几句话已是疲乏的很,靠在椅子上阖上眼稍作休息。
那厢,王静淑在御花园心神不宁的赏着花。
莫约过了一刻钟,就有皇后身边的人来请她们回去。
殿内寂静,皇后脸色乌沉沉的,远远看去,像是不悦。
老夫人也不说话,这是皇后不同意吗?
王静淑心口无声提了口气。
借着喝茶,王静淑余光向上。
连着一炷香之久,皇后紧皱着眉心,每过一会就揉揉穴位。
王静淑心下隐隐有个猜测。
犹豫几息,王静淑起身,温声道:“淑儿见娘娘扶着额头,似有愁容,斗胆猜测,娘娘可是有头疾?”
皇后分了一个眼神落下,没有要答的意思。
张嬷嬷替皇后答:“小姐猜的不错。”
王老夫人像是刚想起来一般道:“娘娘,淑儿这孩子擅按摩,何不她帮娘娘按按?”
见皇后似是有些不相信,王老夫人继续道:“母亲这把老骨头被淑儿按的都觉着年纪了几岁。”
既如此,皇后不再迟疑,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皇后对王静淑赞不绝口。
这一按,她感觉头上那沉甸甸的重量最少少了一半,顿时轻松多了。
经此一事,王皇后对王静淑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
午膳后,王老夫人带着王静淑出宫。
皇后赏了许多东西下去。
这次,王静淑不再低着头。
朱红的宫墙高耸在两侧,将天光割裂成规整的方块,宫道上宫女低眉疾行,裙裾扫过青砖,半点声音都无。
王静淑用近乎倨傲的姿态打量着走过的宫道,眼底压着极尽疯狂的兴奋。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张嬷嬷的错愕的眼神。
现下的王小姐和方才的王小姐,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将王老夫人送出宫,张嬷嬷回宫复命。
正要王小姐的异样报上去时,御前传来消息,王大人调任梧州,任梧州刺史。
皇后已半靠在了床上,头舒服许多,她原是想小憩一会。
听了这消息,皇后立刻起身。
王大人是王家族长,皇后的亲兄长,任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是正三品,梧州刺史是从三品,阶品乍一眼看去虽只差半品,可这是上京到梧州。
这个惩处不可谓不重。
皇后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召令里,可说了兄长为何被贬官?”
跪在下首的宫女低声道:“御前说是因水患。”
陛下是因江南水患一事贬了兄长的官,但皇后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
罗州大坝上次修建已是先帝在位时的事,兄长最多担个最多失察之责。
这水患发生后,陛下都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怎的今日突下一道召令。
张嬷嬷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这副神态,全部落入了皇后的余光中。
她问:“太子今日可是去了听政殿?”
今日休沐,正逢乔氏有孕,若是无事,太子不会进宫。
宫女答:“是。”
皇后顿时失了全身的力气,重重阖眼。
太子是因着乔氏在王家出事,才向王家发难。
张嬷嬷摆手屏退宫女,刚要开口劝就被皇后截断了话。
“嬷嬷,那可是他的亲舅舅!”
“他这么见不得王家好吗?”
张嬷嬷默然,这话她不知如何接。
皇后痛心疾首,一只手扶着张嬷嬷的胳膊,一只手捂着胸口,双眼含泪:“他小时候,本宫是未尽母亲之责,可这也不是本宫的可以选的?若是本宫能选,本宫也想将两个孩子都留在膝下。”
“你说,自他回来,本宫待他到底哪里不好?
“本宫心怀愧疚,样样给他最好的,光他一个婚事,满上京的贵女,本宫挑了一遍,就想着若是他与本宫不亲也无事,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成。”
“他喜爱太子妃,三年里,本宫也顶着母家的施压,硬是没送一个人进去,就想他能和太子妃好好的。”
皇后边哭边道,眼泪糊了一脸:“本宫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张嬷嬷一噎,回想起殿下初回来之时,大殿下才走,娘娘沉浸在悲痛里,那时,确实没能顾得上小殿下。
待到回过神来,对小殿下也是处处关心,事事躬亲。
但小殿下回来之时,已有十一岁,早早的过了记事的年纪。
娘娘就是再用心,也是隔了一层。
张嬷嬷尤还记得,小殿下被接回来与娘娘见的第一面。
小殿下和大殿下长的极像,远远瞧去,一模一样。
但小殿下比寻常年龄的人矮了许多,瘦成了皮包骨头,一张脸小脸板着,冷漠疏离,可那双眼睛却满是跃跃欲试。
张嬷嬷想,那时的小殿下是想让娘娘抱一抱他的。
可那时,娘娘见了小殿下,竟是只瞧了一眼,叫了声阿祀,就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过了三日,小殿下已经被陛下接走了。
娘娘想着大殿下,竟是连去看都没看一眼。
屋内,主仆二人唉声叹气。
屋外,一名宫女提着点心匣子行迹诡异的走开。
*
冷宫附近的一座宫室。
偏殿门前,一个衣裳有些破旧的小宫女提着食盒好奇的问:“方才去拿膳时,瞧见御前的张公公带着人,抬着着许多名贵精致的物什,送给哪位娘娘的?”
守在门前的太监一挥拂尘,用着尖细的声音道:“胡说些什么?东宫侧妃有孕,那些都是陛下赏给侧妃娘娘的,已经连着赏了许多日了。”
小宫女恍然大悟的道:“难怪坤仪宫上下都发了赏钱。”
屋内传来咳嗽声,打断了小宫女要说的话。
太监朝她使眼色:“快进去吧。”
里面那位,虽失宠,可这脾气还是大的很。
只要荣安公主和二皇子在一天,里面的那位就还是主子,他们还得小心伺候着。
小宫女轻叹了口气,提着食盒,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再走进。
在主位上坐着的人就是柳常在。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摆在桌上,再将饭菜拿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柳常在脾气古怪,动辄打骂,她只有小心服侍着,才能少挨些罚。
“侧妃有孕?”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宫女下意识一抖。
从前的淑妃,她见过,一口吴侬软语,好听极了。
但自从柳家获罪,成了柳常在后,这声音不复从前,阴森的像是带了寒气。
小宫女低着头,恭顺答:“回常在,是。”
柳常在冷哼一声,再没旁的话。
小宫女提着心布菜,柳常在拿着木箸,看着今日的饭菜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近日,荣安没来看她,这饭菜是一日不如一日。
前几日还是在常在份例之中,今日,竟是拿了些快馊了的饭菜来打发她。
小宫女见此又是一抖,照这个样子,柳常在又要打她几下出气了。
‘啪’的一声,木箸重重落在桌上,耳边传来柳常在烦躁的声音:“滚出去!”
小宫女如蒙大赦,匆匆行礼后小跑了出去。
没人会想被打。
刚一迈出门,身后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因是柳常在砸了茶杯。
小宫女落寞坐到太监身边。
过一会,柳常在叫她,她就又要进去收拾了。
屋内,照小宫女所想,柳氏为了泄愤将手边的茶杯砸了。
这屋内,什么摆件都没有,只有茶杯够她砸。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柳氏眉眼阴郁的偏头看向那饭菜。
最后,手伸向离她最近的点心。
是一盘再普通不过的绿豆糕。
糕点虽是不抵饱,但总比让她用那些快馊了的菜好。
柳氏吃了一块,味道很一般。
迫于腹中饥饿,柳氏又用了两块。
用到第三块时,柳氏倏然紧紧皱眉,将糕点全吐了出来。
里面有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
柳氏忍着恶心将那纸拿出,再展开。
“东宫后嗣,换你母亲一命。”
柳氏瞳孔一缩,母亲竟还活着?
母亲年岁大了,身子一向不好,陛下下令女眷充奴时,她让荣安去打听过,荣安说,母亲病发无药,已经去了。
柳氏定定的望着那张纸,眼中半是激动半是审视。
半晌后,小宫女走进屋子。
先是将地上的那些残渣收拾好,再是将桌上的饭菜收进盒中,从头到尾,柳常在在一旁看着,没说一句话。
在小宫女即将告退时,柳氏出声。
“将食盒放下。”
小宫女抬头,“小主可是有事吩咐?”
“放下。”
柳氏声音中满是不虞,小宫女不敢再耽搁,将食盒放下。
“你可知东宫侧妃有孕,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宫女摇头:“不知。”
柳氏沉住气,摸了摸发髻,从上面取下一支镶了宝石的银簪。
这是上次荣安来看她时,带来的首饰之一。
柳氏上前,将这银簪插入小宫女的的发髻上。
“这几日,你服侍的不错,这支簪子,是赏你的。”
小宫女眼中闪过欣喜,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收到主子的赏赐。
柳氏轻蔑的收回视线:“三日内,帮本主打听些消息,这种簪子,本宫还能赏你许多。”
小宫女丝毫不怀疑她这话,柳常在虽不是从前的淑妃,但荣安公主每次来,都是前前后后带了许多华贵精美的物件来。
但她却害怕她自己做不到,小宫女小心的抬眸,问:“娘娘想打听什么消息?”
“凡事和侧妃有孕沾上关系的,都报上来。”
“今日送完膳后,再去凤仪阁一趟,就说本主病了,让荣安明日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74超级可怜[爆哭][爆哭][爆哭]
许多小宝都猜出来了,我也不敢回,怕剧透[捂脸笑哭]
第77章 奶嬷嬷
小宫女虽是只在宫中只待了一年,但多少也知道些宫中的阴私。
柳常在和东宫无半点关系,这好好的,要打听侧妃的事,怎么看都不对。
和皇嗣牵扯上关系,她害怕怔住,不敢应下。
柳氏看去,嫌弃的白了一眼。
又不是叫她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过打听个消息,就这点胆子,竟也敢进宫?
知道她不中用了,柳氏心疼的瞥了一眼那送出去的簪子
,再敷衍道:“只是让你去打听打听侧妃几个月,本主想着看看能不能借此复宠。”
虽是不知道这侧妃有孕怎么和复宠联系上,但小宫女着实松了口气。
将人打发走,柳氏苦恼的按了按眉心。
柳氏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落座在窗前,神色飘忽的望向窗外,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回神。
心中已有决断——待见了荣安的反应再做决定。
*
黄昏时分,天边的红丝丝缕缕的陷入地面,整个天空渐渐变暗,空气突然凉爽起来。
右相府最隐蔽的小门处,一个身材娇小被人领了进来。
领头的正是右相的心腹。
片刻后,屋内。
听了报上来的话,右相又惊又疑的审视着眼前跪着的人:“太子不是皇后亲子?”
那女子低着眉,声音沉稳:“属下无能,皇后与张嬷嬷说话时,屏退众人殿门关上,属下听的并不真切。”
只隐隐绰绰的听到几个字眼,但此事事关重大,她听到后就将向张嬷嬷告了假,出来禀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此事,右相十分里至多只有一分的相信。
原因无他,太子天资出众,不是什么人能都能替代的。
一个冒牌货,恐是连上书房的太傅都应付不了,更别提还有陛下。
若真是皇后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只有未进上书房时有机会。
不然,一日都装不下去。
右相紧皱的眉头稍松:“回去后,小心行事,若无本相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宫。”
话毕,右相目光转向心腹。
心腹会意,将人带下送走。
一刻钟后,心腹又回到屋子。
右相正在回忆太子的身子。
将记忆翻来覆去一遍,太子也就在十多岁时生了场病,其余时间身子皆是康健的很。
没在记忆里找到想要的,右相直接吩咐:“去查,找到皇后当年生产时的接生嬷嬷还有太子的奶母。”
皇后生产,接生嬷嬷总共有八个,太子奶母有四个,若是其中没问题,这人应是很好找的。
右相摸了摸长须,黑黢黢的眸子中漫出精光。
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换了人,奶嬷嬷定会有所察觉。
*
东宫。
这几日,乔初瑜可谓是吐的昏天暗地,平日里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拿到她面前,全成了恶心的。
短短几天,人就消瘦了许多。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束手无策,望着乔初瑜每日痛苦的模样,齐祀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东侧院内,乔初瑜半靠在床上,正等着谢淑月来。
她一回来,就听说了谢家的事,连忙向谢淑月下了帖子,但因这几日事多,一推再推。
今日,已是等不及了。
乔初瑜眼巴巴的望着屏风后,珊瑚去接人,这都快有一刻钟了,怎的还没接到。
“阿瑜!”
谢淑月脚步轻快的走进内室,越过屏风。
乔初瑜眼神一亮。
谢淑月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还是活泼的性子,见到乔初瑜原是想径直走过去,脚步迈到一半,想起母亲的叮嘱,屈膝,扬着明媚的笑,清脆的声音里还带了些揶揄:“给侧妃娘娘请安。”
乔初瑜没好气的瞪她,拖着音调道了一句:“端宁县主。”
谢淑月朗声轻笑,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要去拉乔初瑜的手。
乔初瑜轻哼一声,作势要甩开,口中嘀咕着:“怎么,不和我客套了?”
谢淑月哄人:“不敢不敢。”
她回头,起身接过珊瑚手中的罐子,递到乔初瑜的面前:“听说你反胃的厉害,方才来前,特意走了一趟酸杏铺子。”
“从前你总嫌酸,现在看看,这些能不能开胃些?”
见她念着自己,乔初瑜瞬间被哄好了。
但对吃东西还是心有余悸。
这几日,酸杏果子珍珠珊瑚还有姑母都准备了不少,但都无一例外,她都吃不下。
想着阿月的一番心意,乔初瑜迟疑着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一时间,屋内三双眼睛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初瑜。
乔初瑜噎下,赞道:“味道不错。”
珊瑚立刻去拿了一盘点心来,略带紧张的递上。
乔初瑜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
过一会,一整块吃完竟也没有半点想吐的感觉。
只是这点心有些腻味,乔初瑜又吃了几个酸杏压压。
谢淑月惊讶:“你不觉着酸吗?”
这些酸杏,她虽是喜欢吃,但一日也就用几个,用多了,感觉牙都能酸掉。
从前她拿给乔初瑜吃,乔初瑜每次都是被酸的直眨眼。
乔初瑜实话实说:“我觉着刚刚好,酸酸甜甜的。”
这有了身孕后,她的口味变了许多。
珊瑚欣喜着道:“奴婢这就命人去准备膳食。”
清淡些,娘娘今日午膳说不定能多用些。
见着夸张的模样,谢淑月才对这怀孕有了实感。
仔细端详一番,她愣愣道:“阿瑜,你瘦了好多。”
乔初瑜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含笑想街过此事:“今日可是用了你的杏子才有的胃口,说起来,我都得多谢你才是。”
谢淑月:“你我之间,谢什么?”
说着,目光往乔初瑜的小腹上落,满眼的好奇。
“阿瑜,我能摸摸她吗?”
乔初瑜忍俊不禁的点头。
谢淑月身子前倾,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柔的覆上。
“小宝宝,我是你阿月小姨。”
“小宝宝,你娘亲为你受了许多苦,你要乖些哦。”
乔初瑜柔和一笑:“会的。”
片刻后,谢淑月直起身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一晃,日子过得好快。”
连阿瑜都有身孕了。
乔初瑜向她挑眉。
谢淑月心领神会,主动道:“我和兄长的事,你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吧。”
乔初瑜微微颔首。
谢家嫡长子并非是谢家亲子,已经另立了府邸。
谢家嫡长女与小谢大人定亲,婚期就在十一月初二。
乔初瑜憧憬道:“等到了你大婚,我这胎也坐稳了,到时就能亲自送你出嫁。”
这可是她们小时候就说好的。
谢淑月兴奋应是,“自从定下了婚期,母亲就拘着我在家中,两个月了,愣是一步都没让我出去。”
说起这个,谢淑月脸上的表情和变戏法似的,成了一片愁苦之色。
一想到还有两个月要熬,谢淑月简直要哭出来了。
乔初瑜抿抿唇,阿月和小谢大人的婚事虽是陛下赐婚,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少,谢姨母将阿月拘在府中许是为了不让那些腌臜话传进她耳朵里。
“阿瑜,你以后可要多多下帖子给我,不然我真要闷坏了。”
瞧着她这样子,乔初瑜笑着应:“好好好,每隔几日我就给你下帖子。”
正好,她养胎也是无趣的很。
谢淑月顿时点头如捣蒜。
二人聊了一会,到了午时。
珍珠珊瑚将午膳端进来,乔初瑜试探着夹了些素菜。
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弄的谢淑月也紧张起来。
咽下菜,往常那要命的反胃没有出现,乔初瑜又吃了些旁的菜。
如此反复,今日午膳,乔初瑜用了许多。
一个下午,皆是没有要吐的征兆。
满院子的人高兴不已,珍珠珊瑚看谢淑月像看神仙一般。
乔初瑜也微微松了口气,这孕吐,她被折磨的快要了半条命。
谢淑月一走,她就命人去请齐祀。
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翌日早朝,众大臣终于见着了太子好脸。
天知道,这几日他们有多怕去东宫商议政务。
那脸黑的他们一个一个都悚。
这边,紫宸宫。
下了早朝,从太子的脸色和魏太医那得知侧妃能用得下膳食,庆云帝高兴的多用了两碗粥。
张来福见此,连忙将荣安公主求见的消息报上去。
自从柳家出事,陛下多多少少是牵连了些荣安公主和二皇子。
荣安公
主来求见了几次,赏赐每次都有,但人陛下一次都没有见过。
殿内忽而没了声音,就在张来福以为陛下又不会见公主时,庆云帝道:“让荣安进来。”
*
五日后,右相府。
右相面色冷淡的听着心腹的禀报。
“属下去查,当年给皇后接生的嬷嬷全都销声匿迹,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若没有猫腻,怎会是这样的情况。
右相神色微动,莫不是太子刚生下就有什么天疾?所以才要将这些嬷嬷灭口。
“太子的奶嬷嬷呢?有消息吗?”
心腹点头:“太子的奶嬷嬷均是在十年前被送出宫,已经打听到了其中两位的消息。”
等相爷发话,他就将人带回来。
十年前,太子十一岁,好似是生了场病。
右相警觉蹙眉。
思忖片刻,又打消了念头。
他还是认为皇后若要换人,是在四岁前换的。
右相习惯的摸摸长须:“给你一日的时间,摸清楚奶嬷嬷边有没有旁人盯梢,若没有,人直接带回来。”
事关太子身世,他不想打草惊蛇。
心腹:“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再递信给柳氏,东宫的事,让她暂缓。”
若太子不是皇家血脉,只是个野种,那东宫就是生十个八个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也犯不着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定错时间了,所以晚了点,定成了明天两点[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下章开始搞事[狗头]
第78章 第一世(六)
整整一天,心腹都没有在那两个奶嬷嬷口中问出话来。
能用的刑罚他已经用尽,还没有开口,此事就有待商榷了。
心腹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
右相木着脸,垂眼看茶,像是没听见心腹说的话一般。
相爷不开口,心腹也不动,恭恭敬敬的微躬腰。
略带凉爽的天气里,维持着这个姿势,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心腹知道,这是相爷对他的不满。
右相慢悠悠的将茶喝完,视线没转一下,吩咐:“将那两个奶嬷嬷分开,让她们各自回忆四岁前的太子身上有哪些特征。”
心腹蹙眉:“相爷,就算我们找到了……”
——找到了不同,也没办法确认。
自从侧妃有孕,东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太子的人围的和铁桶一般。
进东宫都不成,更别说近身确认太子身上的印记了。
这话,在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越说越小,直到噤声。
心腹知道,他这是又逾矩了。
心腹连忙请罪。
“自去领罚。”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心腹定了定心神。
相爷愿意罚他,还是看重他的。
心腹从袖中拿出信,禀报:“相爷,这是荣安公主刚送来的信。”
右相接过拆开,信中内容言简意赅,陛下已经松口让二皇子入朝了。
“将信烧了。”
*
翌日,东宫。
乔初瑜今日醒的格外的早,自从有了那酸杏后,反胃的情况好了许多,只要不吃荤腥,平日用膳和从前一样。
倚在枕头上看了一个时辰的话本,珊瑚通报魏太医和太子妃到了。
这边珍珠将帐幔放下,方便魏太医进来后直接诊脉,不耽误时间。
太医说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乔初瑜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命人将魏太医客气得送出去,转头看向凌婉书。
“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往常都是快到午膳时凌婉书才会到。
凌婉书随意道:“今日醒的早,闲来无事,不如早些过来陪你”
“今日早朝后,陛下下旨三日后启程皇家围场去秋狩。”
乔初瑜点点头,每年的九月都要秋狩的,现今已到了中旬,再不去到了十月天气就冷下来了。
从前她身子弱,只能在家中,今年身子稍好些,却有了身孕,想想还有些遗憾。
“昨日十五进宫向皇后请安时,顺便提了下,今年的秋狩,我就不去了。”
往年,太子和太子妃皆是要去的,皇后留在宫中照看妃嫔。
皇后办事,凌婉书实在是不放心,乔初瑜这胎还没坐稳,她亲自在东宫守着她才放心。
乔初瑜扑进凌婉书的怀里,这一动作,将凌婉书吓的不轻。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乔初瑜的背上拍了一下,轻斥道:“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乔初瑜悻悻笑:“姐姐对阿瑜真好。”
凌婉书闻言也笑:“你都唤我一声姐姐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快快起身,别压着孩子了。”
乔初瑜瘪嘴,委屈道:“姐姐怎的这么关心孩子,阿瑜都要往后排了。”
凌婉书哭笑不得:“我这是爱屋及乌,若没有你这个娘亲是我的妹妹,你看我关不关心她?”
听了这话,乔初瑜这才满意的扬了扬唇。
正逢珊瑚端着今日的安胎药走进,乔初瑜松开人。
愁眉苦脸的将药喝下,刚聊上一会,乔初瑜就犯起了困。
哈欠连连,眼皮直耷拉。
凌婉书见此,催促着她快睡。
秋高气爽,这风吹着人凉飕飕的,等着乔初瑜阖上眼,凌婉书掖了掖被角才放心离去。
……
“昨晚,殿下亲口对我说,他心悦你。”
说完这句话,凌婉书就先走一步。
有些事,她能帮忙,有些事,还得自己想清楚。
乔初瑜靠在软塌上,望着茶杯,久久不能回神。
到了晚上,院子外传来通报声,是殿下来了。
乔初瑜好似没事人一般前去迎人,可手中捏着的帕子确实皱的不能再皱。
“妾给殿下请安。”
还没屈膝就被齐祀先拦住了。
望着心爱之人,齐祀难得无措和局促,尴尬道:“免礼。”
两人落座,齐祀屏退下人,显然是有话要说。
乔初瑜略有紧张的望着自己的衣裳。
平心而论,她现在的心有些乱。
她厌倦了因为旁人起起伏伏的心情,可每当再一次看见他,又是抑制不住的意动。
那边,齐祀深吸一口气,郑重偏头看向乔初瑜:“孤错了。”
乔初瑜思绪断了。
她一动不动,听着齐祀后面的话。
“是孤狂妄自大,轻看了阿瑜,伤了……阿瑜的心,孤今日,郑重向你认错。”
屋内寂静,只能听见屋外沙沙作响的微风声,乔初瑜清晰的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耳边还在不断传来齐祀的声音:“纳侧妃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孤从未想过纳旁人。”
齐祀一瞬不瞬的盯着乔初瑜:“孤心悦阿瑜,阿瑜能否再给孤一个机会。”
乔初瑜微微偏头,撞上那炙热的目光,短短几瞬,乔初瑜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移开眼。
这目光,和她当初看他一般无二。
那一瞬,乔初瑜几乎克制不住的就要应下。
乔初瑜一直沉默,齐祀会意,掩下眼中的失落,道:“侧妃,能不能和孤去一个地方。”
乔初瑜婉拒:“夜深露重,妾有些乏了。”
齐祀噎住,好半晌后,他道:“孤以后还能来东侧院吗?”
乔初瑜转头,嫣然一笑:“这里是殿下的东宫。”
殿下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齐祀再次噎住,气氛彻底凝滞,乔初瑜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茶。
“说了这么多话,殿下润润喉吧。”
望着那双毫无波澜的杏眸,齐祀将茶水一饮而下。
乔初瑜想,他应是要走了。
齐祀随即露出一个笑,颇有少年气:“阿瑜倒的茶,就是与旁人到的不同,劳烦阿瑜再倒一杯。”
乔初瑜狐疑看他。
齐祀:“孤很正常。”
说着,晃晃手中的茶杯,示意乔初瑜给他倒茶。
乔初瑜摸不清他要做什么,给他倒了第二杯茶。
齐祀一饮而尽后起身,“明日,孤再来你这喝茶。”
说罢,转身离去。
乔初瑜:?
一连半个月,每日晌午后,齐祀准时到乔初瑜这。
什么也不做,就是喝茶。
这般作态,弄的乔初瑜和凌婉书均是一头雾水。
九月中旬,陛下下旨秋狩。
太子一走,乔初瑜总算是清净些了。
秋狩一共半个月,太子再回来时已到了十月。
中间,齐祀回来了两次,两次都是在夜间,乔初瑜并不知道。
太子回来后,东侧院的内室每日又多了一人。
……
睡着昏昏沉沉,乔初瑜扶着脑袋静静的缓了一会,刚睡醒,有些晕乎乎的。
和从前几次做梦不一样的是,脑中的场景,渐渐模糊。
目光一怔,乔初瑜拿起话本上突然出现的一张纸。
乔初瑜起身,将这纸拿在手中看。
我是上京有名的病秧子。
庆云二十一年春,陛下赐婚,我进了东宫,成了侧妃。
大婚那日,太子没有碰我。
三日后,太子妃带着我给皇后请安,回来我就病倒了。
养病时,太子经常来看我,还带了许多女儿家的小玩意。
等病好了,我和太子也逐渐亲密起来,我的撒娇痴缠,太子总是笑着应。
我以为太子是喜欢我的。
那晚,我拉着太子下棋,三局下完,已是深夜。
太子准备回去,我拦住人,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他眼中尽是错愕,后来,太子在也没有进过后院。
几日后,陛下下旨去行宫避暑。
皇后身边的侄女,太子的表妹也从罗州到了行宫,侍奉皇后身边。
每三日一次的请安,次次都能见到她。
在行宫住了半个月,我的身子不知为何越来越差。
最终,再一次请安回来的路上,我晕倒了。
再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听说那日是殿下将我抱回来的,昏迷的日子,殿下也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一愣,心里的喜欢像是死灰复燃。
后面的日子,殿下有时会派人送东西过来,但人始终是没有见到过。
转眼间,就到了秋天,我又再次回了东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第一日,就听凌姐姐说,殿下要纳王家小姐为侧妃。
那王家小姐,好似是殿下的心上人。
“心上人。”我反复想着这三个字,也反复折磨着自己。
我倏然彻底想通了。
翌日,凌姐姐忽然过来同我说,太子心悦我。
那日徬晚,太子也来了,与我说了许多。
现在想来,那日我是有些开心,有些窃喜的。
入了冬的上京格外的冷,一不小心就得了风寒。
我早已习惯,每年冬天我都会病一场,只是这次,格外的严重些。
没过几日,我便病重的离不了床,每日醒来的时间寥寥无几。
唯一让我高兴的,就是每次醒来都能见到殿下。
又是一次昏迷,再醒来时,我好像有力气了许多,看着床边坐着的人。
脑中忽而想起许多画面,比如,就有六岁那年,我曾在京郊送出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和殿下常戴在身上的那枚,一般无二。
我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有点晚了。
苦涩遍布心中,我终究是没有说。
我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
“阿祀。”
太子叫齐祀,阿祀应当是我唤的最亲密的称呼。
他红着眼应,我撑起身子抱了抱他,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力气耗尽的最后一刻,我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缓缓在心中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爆哭][爆哭]我一直在哭[爆哭][爆哭]
第79章 狩猎(一)
乔初瑜神情呆滞的望着这张纸。
自己的字迹,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得。
细细碎碎的钝痛遍布心口,乔初瑜捂住胸口,折磨似的又细细看了一遍。
时间全部都对得上。
她和殿下的结果,就是最后一段话了。
她死在了庆云二十一年冬,十八岁生辰前。
乔初瑜沉了口气,目光上移,脑中倏然清明。
她的身子一向是差,但嫁入东宫发病发的实在太过频繁。
一一看去,全是在见过皇后之后。
她想,应是她闻了皇后的安神香所致。
若梅,轻则旧疾复发,重则要人性命。
上一世,没有魏太医,其他太医都只当她身子羸弱,旧疾复发。
这病因找不出,她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变差,直到最后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所有事情想通,乔初瑜脱力靠在枕头上。
那厢,珊瑚焦急的叫着人。
为何她说话,娘娘好似听不见一般?
“娘娘?”
无论珊瑚用多大声音,娘娘巍然不动的盯着手中的白纸,头都没抬一下。
珍珠听见声音进来,知晓情况后连忙去请太医,珊瑚上前,拍了拍乔初瑜的肩。
乔初瑜回头。
珊瑚表情夸张的在挤眉弄眼,嘴巴不停的动,好像是在说什么。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
一阵天翻地覆,乔初瑜眼前一黑。
*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帐幔中间露出一寸的缝隙,乔初瑜微微偏头,顺着缝隙恰好能看到面色不虞的齐祀。
记忆回笼,乔初瑜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没有疼痛,她才稍稍安心叫人:“殿下。”
齐祀微怔,随后疾步走来,撩开帘子,“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初瑜摇摇头:“太医怎么说?孩子怎么样?”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孩子无事,太医说你是因惊厥过度才晕过去了。”
“孤和太医到时,阿瑜拿了一张白纸。”
齐祀视线一偏,落在枕头边。
——话本上就是那张白纸。
乔初瑜眉心一皱,白纸?
她伸手打开,上面明明有字。
余光瞥向齐祀,他神色没有变化。
难不成除了她,旁人都看不见这上面的字?
乔初瑜愣了下,随后将这纸收好,“昨日阿瑜梦到上一世的事了,醒来后有些难受,许是这样就晕倒了。”
昨日她睡下的时间,殿下正处理政务,想来梦中之事,他应是不知道的。
纸上的内容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脑中一乱,话就先说出口了。
这是她第一次撒谎,眼睛不自然从齐祀身上移开,低垂看着衾被。
齐祀将人抱入怀里,安抚似的拍着乔初瑜的脊背,轻轻道:“原是如此。”
既然不想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就会告诉他。
和齐祀了解乔初瑜一样,乔初瑜福至心灵的懂了他这动作中的意思,心虚的窝在他怀里,余光往屋内的沙漏上瞥。
乔初瑜弱弱出声:“殿下,快到早朝的时间了。”
齐祀声线一如往常温柔:“孤已经告假了。”
乔初瑜悻悻‘哦’了一声,余光又望齐祀的腰间瞥。
只有她送的香囊。
“殿下,若是阿瑜说,你的那块玉佩是阿瑜送的,殿下会信吗?”
脊背上的动作一顿,齐祀抱着人的手微松,齐祀看向她。
杏眸中泛着春水,笑起时眉眼弯弯。
每日都见的面庞,有那么一瞬,有些陌生。
齐祀定定的看着人,乔初瑜冲他笑了笑。
倏然,和模糊的记忆渐渐重合。
就当乔初瑜以为他不会相信时,耳边传来肯定的声音:“孤信。”
乔初瑜歪头,伸手戳戳他:“殿下不怕阿瑜是胡说的吗?”
齐祀摇头,认真里面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欣喜,猛然紧紧搂住人。
在乔初瑜看不到的地方,神情有些懊恼,他从前怎么没认出来人。
明明她和小时候长的那样的像。
见他这样高兴,乔初瑜连忙道:“阿瑜还没想起来那块玉佩是从哪来的,又是如何送给殿下的,但阿瑜不会骗殿下。”
“孤知道。”
“那殿下明日还是将那块玉佩戴上吧。”
“好。”
“殿下,阿瑜和你还挺有缘分的。”
小时候送出去的玉佩,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居然被齐祀留着戴了这么久。
这样一想,乔初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她很高兴。
齐祀认真附和:“是。”
过了一会,乔初瑜挣开人,望着他眼下的青□□:“殿
下一夜未眠,歇会吧。”
欣喜渐渐淡去,齐祀略有疲惫的按按眉心:“前朝还有许多事。”
就在昨日早朝后,父皇下旨,以后的折子全部送往东宫。
乔初瑜担心的望着他:“那以后,若是阿瑜再出事,殿下也万不可这般了。”
一宿一宿的不睡,就仗着身体好。
她这样的话说了许多次了,齐祀每次应的好,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乔初瑜气呼呼的转头。
齐祀摸摸鼻梁,知道他现在再说不会,她也不会相信,话锋一转,说起旁的事:“秋狩,你和孤一起去。”
“啊?”
“可太医说要卧床养胎,不能轻易挪动。”
去秋狩,在马车上可是要待整整两天。
她这身子,定是受不了的。
齐祀:“孤已经问过魏太医了,日日喝着安胎药,再让马车行慢些,无碍的。”
“留你在宫中,孤不放心。”
齐祀做事向来有分寸,乔初瑜听了这话,不再多言。
秋狩,她还没去过,心底多少有有些想去的。
“那就听殿下的。”
这一茬过去,乔初瑜好似是忘了睡觉的事,两人又说了会话,齐祀看着人用了早膳,等着凌婉书来了才离开。
乔初瑜瞥了一眼那颀长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一日后,乔初瑜坐上了去皇家围场的马车。
未出发前,一连几日,齐祀命人在马车中放了许多新鲜的瓜果。
魏太医给的书上写,有孕者,对这气味格外敏感些,平日里闻的不错的香料落入鼻中,会变得刺鼻。
唯有这瓜果,大多数都是喜爱的。
这边,乔初瑜一进马车,闻着这清新的味道先舒适了几分。
这马车极大,底部用厚厚的褥子铺了,乔初瑜半靠在里面,舒服极了。
因着行的慢,凌姐姐也来陪她说话,乔初瑜并未感觉不适。
到了围场,再有齐祀抱着乔初瑜到营帐,全程脚都没沾上地。
刚收拾好,就有下人来禀,说是魏太医到了。
这样的阵仗,弄的乔初瑜都不好意思起来。
主帐中,住着庆云帝。
魏太医给乔初瑜请了脉,回来复命:“侧妃娘娘和小皇孙一切无恙。”
听了这话,庆云帝微沉的脸色方才好些。
侧妃胎像不稳,留在东宫养胎才是最稳妥的。
太子非要将人带着,他说会派人护在东宫,太子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陛下,臣为陛下请脉。”
魏太医的话打断了庆云帝的思绪。
庆云帝一边撩开袖子,一边吩咐张来福:“侧妃的营帐,多加些人。”
张来福躬身应下。
摸着脉象,魏太医低下的脸倏然老了几岁。
这陛下的脉象,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
从前几十年都是康健的身子,半个多月前,这脉象突然呈羸弱之势。
偏偏,找不到病因。
陛下竟也不怪罪。
这几日,这脉象是越来越糟糕了。
没剩几根的头发,愁的都掉的差不多了。
魏太医苦着脸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再劳累了。”
庆云帝对此倒是毫不意外,最多,就是有点遗憾。
“魏太医,这狩猎……”
见陛下还想狩猎,魏太医脸上的纹路全部都皱了起来。
“成了,朕知晓了。”
在魏太医将要开口的前一瞬,庆云帝道。
魏太医退下,庆云帝目光一转,就看见欲言又止的张来福。
庆云帝勉为其难的说了句真话:“朕已经活了许多年了,早已经活够了。”
*
主帐右侧是皇后、太子还有宗室,左侧是各重臣。
右相就在左侧的第二个营帐。
心腹扮做小厮的模样,服侍在右相身侧。
右相夫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到了营帐没一会,就去找相熟的夫人说话。
心腹禀报:“安排的人已经顺利进了太子营帐,太子并无怀疑。”
右相颔首,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忽而想到什么,问:“太子在东宫有宫女伺候吗?”
心腹一噎,东宫的消息本就是难打探,更别说是太子近身的消息了。
“是老夫想岔了。”
历来服侍在陛下、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会少。
是他太过小心了,竟疑心起了这个。
心腹谨慎道:“可需属下去查探一番?”
右相神色微凝:“围场人多眼杂,此事不必验了。”
*
翌日辰时三刻,高台之上,已是坐满了人。
今日,按齐祀的意思,是不想她出来的,但乔初瑜耐不住只待在营帐里,再三央求,齐祀还是松了口。
许她每日在高台之上待一个时辰。
“妾给陛下请安。”
庆云帝笑容满面的叫了起,乔初瑜入座。
凌婉书道:“早猜到了你会来,特意让人在椅子上放了一层软垫。”
“多谢姐姐。”
凌婉书的声音不大不小,高台之上,离得近些的夫人听的一清二楚。
一道一道目光纷纷望着看来。
还没来得及深想,一声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扶着王静淑走进,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屈膝先屈膝给庆云帝请安,再叫起其他人。
目光无意扫过,看到太子妃身边的乔初瑜,诧异问:“侧妃胎没坐稳,怎的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给大家发红包作为补偿[抱抱][抱抱]
求原谅[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80章 狩猎(二)
高台之上骤然没了声音,四下寂静。
害了她的性命不是皇后的本意,但上辈子她真真切切的因皇后早殇。
乔初瑜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故而也听了这话唇角的弧度慢慢收回。
乔初瑜目视前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皇后,“营帐内密不透风,出来透透气。”
冷着脸,没有丝毫恭敬的话。
落在皇后眼中无疑是挑衅。
果不其然,下一瞬,皇后脸色一沉。
庆云帝一惊,连忙起身,想打个圆场。
屁股刚离开龙椅,通报声传来。
“太子殿下到——”
庆云帝:“……”
来的真是凑巧。
庆云帝加快动作,走到皇后身边,不动声色的拉上皇后的胳膊,笑呵呵道:“皇后要当祖母了,关心则乱。”
说着,捏了捏皇后的胳膊。
一声‘祖母’唤回了皇后的理智,皇后顺着台阶下了,脸上挤出笑意,干巴巴的道:“本宫关心则乱,侧妃不要放在心上。”
齐祀来了,乔初瑜更不想接这话了,直接偏了半身,看向来人。
齐祀大步走上高台,胳膊上搭着一件浅紫色绣花披风,一看就是和乔初瑜身上的宫装是一套的。
齐祀走至乔初瑜身边,还不知高台之上发生了何事,习惯的摸了摸乔初瑜的手。
有些凉。
乔初瑜讪笑的望着他,莫名心虚。
营帐内闷热,昨晚齐祀叮嘱了多带件披风,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洗漱梳妆后就出了营帐,直接忘了这事。
一众目光中,齐祀给乔初瑜套上披风,系上衣带。
目光柔和,动作熟稔轻柔,一看就是做了许多次。
侧妃入东宫的日子并不久,和太子齐齐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细细想来,也只有王家那次。
即使满上京都在传太子对侧妃的上心,未见到,对这些传出来的话多少是有些生疑的。
此刻见到了,又是一番心境。
得太子的喜爱,母家又显赫,太子妃还是个好相与的,自己还怀了陛下的第一个孙辈。
这样好的命,放眼这个上京,也挑不出第二人。
真是好命。
那厢,皇后见到这样的作态,刚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往上冒,不虞的直皱眉,微微动唇想说什么被庆云帝的声音盖住。
“太子来了,都坐吧。”
庆云帝刻意忽略了太子的礼数,只想揭过那一茬。
太子和皇后,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儿子,他都有愧于他们,偏向哪个都不行,只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此事到底是皇后有错在先,庆云帝强硬的拉着皇后坐下,那边,乔初瑜向齐祀使眼色。
这里都是女眷,他一个太子坐在这,旁人连说句话都不敢说。
齐祀会意,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庆云帝行礼,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去查查孤没来,发生了什么。”
钱来苦着脸应是。
众人落座,高台之下的鼓声响。
庆云帝命人拿出今日的彩头。
是一杆红缨长枪。
庆云帝目光扫过高台骑着马的儿郎,朗声笑道:“今日的前三,若是没有婚配的,还可向朕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闻言,众人哄笑,高台下的儿郎大多都是刚及冠,少年意气最浓之时,有些定了婚事,有些还未定婚事。
每年的狩猎,都是各家夫人心照不宣的为自家儿女相看的好机会。
若是合适,回了上京,就能定下亲事。
高台之上,长辈们调侃的视线落下,有些面子薄的儿郎们不禁红了耳根。
一排一排骑在马上,有清瘦修长的,也有体格壮硕的,英姿勃发的模样让人瞧了,心情先好上三分,乔初瑜唇角不禁上扬。
还没将下面的儿郎看完,乔初瑜总觉得一道奇异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疑惑的转头,见众人都是望向台下,又悻悻的收回目光。
许是她的感觉错了。
庆云帝喜欢狩猎,往年都是要上场的,今年不能上场,心中颇有遗憾。
“今年的第一箭,太子替朕射吧。”
庆云帝边说边偏头,看到太子的脸色心底一个咯噔。
太子的脸色为何这般的差?
庆云帝心底正在想若是太子不接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圆回来。
齐祀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冷哼一声,起身:“是,父皇。”
今日无论是高台之上,还是高台之下,除了庆云帝,男子皆是一身骑装。
齐祀下了高台,经过乔初瑜面前时,乔初瑜朝他期待的笑了笑,不料,只得到一个冷的掉渣的侧脸。
乔初瑜心里直犯嘀咕。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不成真因为她没带披风生气了?
齐祀左手接过张来福递上的弓箭,右手拿起箭矢,瞄准有就准备好的靶心,干脆利落的射了出去,直中靶心。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快的让人还没反应过来。
“好箭!”
“太子殿下好箭法。”
在众人捧场的声音下,齐祀又看了乔初瑜一眼。
乔初瑜还在看那靶心,没看到齐祀送过来的视线。
齐祀的脸色又冷了些。
——鼓声再次响,儿郎们骑着马已经冲了出去。
最前面的,正是二皇子。
齐祀转身,这次,乔初瑜心有灵犀的接上他的视线,朝着他嫣然一笑。
齐祀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挥动马鞭,也进了密林。
在乔初瑜还在疑惑齐祀为什么生气之时,一旁的凌婉书已经笑出了声。
即使阿瑜都有了身孕,殿下吃醋的样子,也是一如从前。
乔初瑜奇怪的望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凌婉书:“姐姐在笑什么?”
凌婉书拿着扇子挡了挡,直摇头。
高台上又热闹了起来。
有些夫人已经向相熟的夫人打听起了人,聊起了婚事,还有些夫人们有在猜测着今年是哪家公子能拔得头筹,商量着想要下注。
这些,于乔初瑜而言,都是新鲜事。
最后,庆云帝做主,命人做了个托盘,上面有几十个木牌,木牌之上,有儿郎的名字。
庆云帝饶有兴致的问:“皇后压谁?”
太子上场了,众人皆以为皇后自然是想要压太子的。
皇后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臣妾压三郎。”
皇后口中的三郎是王家三公子,皇后的亲外甥。
皇后抬举母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听了并无惊讶。
皇后亲昵的问王静淑:“淑儿,你压谁?”
王家的表小姐,在王家老夫人的寿宴上露过面后,皇后经常召进宫,很得皇后的喜欢。
从皇后带着王静淑上了高台,落在王静淑身上的目光就没有少过。
王家小辈少,王家这位表小姐关系虽是远了些,但得皇后和老夫人的喜欢。
权衡一二后,打量的目光更多了。
王静淑没有丝毫犹豫:“淑儿也压表哥。”
她未出阁,压旁人恐会传出闲话。
托盘被张来福端着一路走到凌婉书这边。
凌婉书自然是压太子。
乔初瑜将头上的一对玉簪取下,压齐祀和钟肃。
表哥从武,骑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这玉簪八成是不会输出去的。
接着,托盘到了荣安公主面前,荣安公主没着急压,转头问庆云帝:“父皇,今日狩猎,怎的没看见裴将军?”
庆云帝脸色微不可见的一僵,望向说话的荣安公主,瞪了她一眼。
已经成婚的人,还将一个外男挂在嘴边,不成体统。
荣安公主笑盈盈的,见庆云帝不答,直接拿了腰间常戴的那块玉佩放上托盘。
声音大的整个高台都能听见。
“本宫压裴将军。”
见此,庆云帝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张来福只好接过这玉佩。
心中腹诽:幸好驸马不擅武,不然,荣安公主和裴将军是真说不清了。
乔初瑜扯扯凌婉书的袖子,眼神示意问她知不知道怎么了。
凌婉书低声解释:“荣安公主和驸马婚后不和,荣安公主看上了裴将军。”
裴将军?乔初瑜在脑中过了一遍上京姓裴的人家,只有一位御史,好像一直未娶妻。
凌婉书再解释:“裴将军好像是西北人士,西北的失地,就是这位裴将军领兵收回的,裴将军年岁不大,却战功赫赫,两个月前,陛下下旨,裴将军从西北被调回,现任禁军统领。”
甫一话落,高台之下传来清冷温润的声音。
“陛下,臣突发旧疾,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顺着声音望下去,乔初瑜微微正色。
眉清目朗,儒雅沉稳,虽着骑装,可周身是掩盖不住的书卷气。
一瞬间,乔初瑜就懂了荣安公主为何会看上这位裴将军。
庆云帝没好气的警告似的看了女儿一眼,再道:“不妨事,裴卿既来了,就上马吧。”
“臣多谢陛下。”裴尚行礼后,目光不经意间
略过高台的左侧,再上马。
乔初瑜狐疑咬唇。
这眼神……她怎么感觉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乔初瑜偏头叫人。
凌婉书愣愣的盯着桌上的瓜果,没答。
乔初瑜动手扯了扯凌婉书的胳膊。
凌婉书还是没反应。
过了好半晌,凌婉书回过神来,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抿了一口茶,以做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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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还在脑中不断的回放。
这世上,怎会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远远看去,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姐姐。”
凌婉书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脸上又挂起浅浅笑意:“怎么了?”
乔初瑜眼中狐疑更甚,几乎肯定的低声问:“姐姐是不是认识那裴将军?”
凌婉书笑容一滞,随后矢口否认。
乔初瑜直勾勾的望着她,显然是不信她这话。
凌婉书见瞒不下去,只好道:“回了营帐再与你细说。”——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