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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骨嶙峋 武玄青 22783 字 1个月前

“退下。”她说。

其实这份暗恋已然改换定义,与其说是喜欢那个人,不如讲实在难忘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身体里存在的勇敢能量。

古晋疲于生活,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亲眼见过的勇敢符号,很大程度上支撑他度过这些年。

只是近来梦得频繁了些,甚至还变得混乱,居然梦里代入了别人的脸。

真的很不应该。

古晋久久未能回神,坐在床上搓脸。

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古晋眯着眼把手机摸过来,发现是司隽音白天联系的那个电话。

【好的好的好的,拜托这位机主帮忙照顾音姐,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让她单独待着,身边最好有人。】

古晋去接了杯水,又回来拿起手机反复看了几遍这句话。

怎么说得像司隽音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离开监护人就活不了一样。

回忆白天的相处,这个看法似乎是个误会。

古晋把手机丢开,揉了揉头发,暗自抱怨司隽音那句不太客气的话后遗症太严重,也不晓得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三分钟后,他已然滑入了睡音深处。

真正睡不着的另有其人。

司隽音随便找了一家民宿,房间里还带着装修的新味。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黢黑的屏幕尤不解气,在行古中翻出本笔记,撕下一张,写了“闭嘴”二字盖去手机上,这才稍微觉得舒服一些。

单手洗澡是件很费劲的事儿,她裹了几层塑料袋,伤口依旧见了水,此时又痛又痒。

司隽音只好仰头细想明日行程,把每一个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还把平板支好,连上民宿的网络,在耳边放着白噪音催音,甚至脚心相贴保持还阳卧的姿势。

她认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

然后失音到天亮,民宿后院养来不知干什么的那只公鸡嚎开第一嗓子时,司隽音终于勉强入睡。【音音,尽快回电给我,乖一些,好吗?】

礼貌使然,司隽音回了一条消息。

【电。】

然后关机。

身边的阿姨很是热心,开始试图介绍在这里开民宿的好处,“这屋子打理好了住着很舒服的。”

司隽音真诚道:“我也觉得这里很适合养老。”

陈兰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你看着多年轻啊,还上学呢吧。”

“二十六啦。”司隽音回答她。

陈兰笑呵呵说:“那你比我儿子大三岁。”

司隽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拐过弯,陈兰指给她看,说就是那一幢,“这一条巷子以前都住着人,别怕空着,我儿子经常回来检——”

她的语言停止了。

司隽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了一地碎砖。

陈兰惊呼着疾步过去,司隽音也拖着自己的行古箱慢慢地跟过去凑热闹。

几步距离,隽得见院里叮呤咣啷的响动。

一大块木板欢欢喜喜地往外滚。

陈兰喊了声“天爷”就拦在司隽音身前,做好扶住木板的准备。

人影从门内冲出来,并着喊:“妈!”

他急急拦住木板,又因为惯性往前两步,连人带板撞去了门框上。

门框居然都没有这位的身体结实,被撞出个洞。

令人惊讶。

司隽音颇有兴趣,很想过去戳一下那个门框,试试自己行不行。

才往前一步,人就被陈兰拽住,“小心——”

她话音未落,冲撞的连锁反应已然发生,门框彻底散落,烟尘四起木屑乱飞。阳光遍泼,裹挟木渣的空气被烤得很香,也有些呛人。

光着身子居然能撞出这种效果,司隽音难免细细去看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体。

先前出于礼貌,她选择把视线放在那块木板上。

这会隔着木屑飞灰去看。

他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分明,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汗水被晒得反光,身子和头脸都沾了不少木屑,被汗水黏住,有些狼狈。

再看脸。

司隽音很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询问一般念出了个名字。

“古晋?”

两人较量一阵,又开始互相看不惯动手,一会儿在床头掐架,一会儿在床尾云雨,房间被打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购物袋被尽数推下去,转而染尽两人的痕迹。

身躯遍布啃咬的吻痕后,古晋也学着司隽音对他的方式,一口咬在她右肩头的黑狼刺青上。

司隽音“嘶”了一声,反手抓着古晋的头发,一个过肩摔将他摁在床上。

床板为之一震,若是打得再用力些,估计就要散架了。

几分钟后,夜空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映亮了海面。

努卡礼站在甲板上,没在围观的人群里搜索到司隽音的身影,他有些失落,转头挥手让人把烟花全点上。

顿时,无数烟花弹飞窜上天,破空呼啸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紧接着便炸开了各色各样的花火。

不时爆炸的声响,忽明忽暗的烟花,伴随着房间内两人的打斗,这个夜晚过得格外激烈。

第 67 章 大变活人(含1200营养液加更章)

第二天,天气骤变。

外头的海平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时不时划过几抹紫白色的雷电。

天阴沉沉的。

十点钟,司隽音的电话响个不停,被吵醒后,她摸索着找到掉在地板上的手机。

看到上面的来电,她稍微清醒了点。

是俞政打来的。

接通后,不等司隽音开口,俞政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姐,你没事吧?”

司隽音一脸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俞政犹疑出声:“我看你不在房间……这个点,你去哪儿了?”

周依依低低哀嚎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顺着司隽音的目光看过去,也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上次见到致远的老板,居然特别帅,还很年轻呢,听说是古氏集团的太子爷。”

司隽音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是吗?”

“对啊,我觉得能和他相比的,大概也就楚总了吧,不过楚总年纪稍大一些。”周依依小声嘀咕着。

司隽音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要是被甲方听到在背后悄悄议论,人家可是会当场解约的。”

周依依赶忙捂住嘴,示意自己不再说话了。

这时,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一声,司隽音拿起一看,是楚远洲发来的消息。

“合同准备好了吗?”

正好在处理这个事情呢,司隽音挑了挑眉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晚上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和楚远洲联系的情形。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隽音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楚远洲了。

她回复道:“已经准备好了。”

让楚远洲这个甲方来推进合同的事情,司隽音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我今天下午有空。”

和楚远洲相处久了,司隽音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把楚总那份合同给我吧。”司隽音对周依依说道。

周依依把合同递过来,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等周依依走后,司隽音又拿起手机。

“那我现在送过来?”

楚远洲回复:“来公司吧,我在公司。”

让她去公司?司隽音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她还从来没去过楚远洲的公司呢。她略作思考,回了个“好”。

这儿离楚远洲的公司不远。

楚远洲的公司涉足娱乐、科技、金融、风投多个领域,不过最主要的业务板块,还是负责VR生产技术。

司隽音走进楚氏大楼,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更加豪华。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里是人人都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地方。

她走到前台:“我找楚总。”

“您是司小姐吧?”前台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看向她说道,“楚总吩咐您可以乘坐VIP电梯直接上38楼。”

应该是楚远洲提前打过招呼了,司隽音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等她走后,前台坐下来,打开手机,就在八卦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

要知道,楚远洲虽然名声在外,可从来没有女人真正到公司来找过他,而这次不但来了,还是楚远洲亲自打电话吩咐下来的。

哪怕是合作伙伴,楚远洲也不见得会这么上心。

到了楼上,有专职秘书在门口等候。

“司小姐是吗?”秘书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隽音怔了一下,虽说自己是第一次来,可也没必要这么重视吧。

秘书解释了一句:“楚总临时有个会议,所以让我给您带路。”

司隽音点了点头,秘书便直接把她带到了楚远洲的办公室,司隽音坐在真皮沙发上,感觉自己仿佛还在云里雾里的。

这一路绿灯畅行无阻的状况,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过多会儿,楚远洲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似乎刚刚训斥完别人,脸色阴沉沉的,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司隽音见状,忙站起身来,和那些下属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先出去。”楚远洲眼神微微一滞,皱着眉头对员工们吩咐道。

刚刚会议上产生了分歧,他没料到司隽音会这么快就到,所以让下属们到自己办公室来汇报工作。这冷不丁地碰了个正着,楚远洲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知道司隽音会不会在意。

这些下属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个个都是人精,彼此心照不宣,都低着头连连应着就出去了。

司隽音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而坦然。楚远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来了?”

司隽音瞧着他满脸的疲态,心想应该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缘故。

“还是失眠吗?”她用医生那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楚远洲在公司里,向来难以表露自己的个人情绪,在下属面前总是伪装得很好。现在司隽音在这儿,他也不必再拘束自己了。

他拉了拉领带,让自己感觉松快了些:“新开的药效果还不错,不像以前那么失眠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

几个分公司都忙着上市,整天忙得像陀螺似的连轴转,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啊。

“给我按按吧。”楚远洲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躺着说道。

司隽音走到他身后,从太阳穴开始,到头顶,做着轻柔舒缓的按摩。想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专门为楚远洲学了这套按摩手法。

只是那时两人的关系还仅仅是患者和医生那般纯粹,如今他们之间却好似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缥缈虚幻的迷雾。楚远洲时不时的示好,让司隽音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小音,你走神了。”楚远洲闭着眼睛,能察觉到她按摩的力道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便开口说道。

司隽音的目光重新聚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还在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楚远洲抬起眼皮,即便坐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也难以被忽视。

司隽音往后退了两步,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多少会觉得有些别扭。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少年时代。

古晋第一次见到司隽音,是在高中开学的前夕,发小非要纪念最后一天没有作业的暑假,去自家的高级马场潇洒一番。

古晋对骑马不感兴趣,但也被扯着去了。

整个马场是一片天然草原,几只马儿懒散的在吃着草,还有人在策马狂奔。

几个少爷百无聊赖的挑着马,放眼望去,一整排德法进口的温血宝马,品种不一。

抬眼,古晋就看见不远处一匹疾驰而过的骏马,马背上的少女操纵着绳,转瞬而过,只剩残影。

古晋甚至能记住那惊鸿一瞥的笑容。

肆意又张扬。

“她那匹是什么马?”古晋天生性子冷,这会才好似对骑马起了点兴趣。

“古小少,那是比较烈的汗血马。”经理回答,啧啧夸赞:“司家的大小姐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学的,才半年就骑得这样好了。”

“嗯?司隽音?”旁边的朋友顿时眼前一亮。

司隽音性格直爽,最主要是长得漂亮,打眼一过去在人群中最耀眼。

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再加上她也爱玩,所以大家都是熟识了。

“这会就见到新同学了,她和我们是一个高中呢!”钟凡天拍了拍古晋的肩膀。

“新同学?”古晋挑了挑眉,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反应不大。

等司隽音到了跟前儿,钟凡天就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没想到你还会骑马!司隽音,深藏不露啊。”

司隽音下马,笑容比头顶的阳光都亮:“随便玩玩。”

她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古晋,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兄弟古晋。”钟凡天笑嘻嘻的介绍。

四眼相对,司隽音心道这个长得不错。

“我是司隽音。”她朝他伸出手,后者回握,算是打了个招呼。

因为经验不一,没在同一个马场,几人也没有过多说话的机会。

快要晚上的时间,古晋在门口等钟凡天回去。

不远处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

少女和站在对面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讲话。

“我说过啊,家里不让我早恋。”她声音像是有些苦恼。

那个男生染着黄毛,这会撩了一把头发,开启pua模式:“我追了你这么久,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司隽音又笑了,露出她本身性格里的一些恶劣来:“而且,你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追求,也耽误了我的学习。”

“司隽音,我发誓,是真的爱你!”

“我也发誓,我对你真的不感兴趣。”司隽音毒舌道,给他一个打住的手势就要走。

于是和后面站着的古晋眼神相撞。

可在楚远洲听来,这更像是小姑娘嘴硬的伪装。

他喜欢司隽音,已经不再满足于那种表面上情人似的关系了。楚远洲觉得自己能给予很多,可就是搞不懂司隽音到底在坚持什么。

楚远洲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司隽音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色匆匆忙碌的人流,而这座大楼,是楚远洲拼搏而来的事业版图,他已经站在了金钱与权力的巅峰,强大而又自信。

“司隽音,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很直接,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拿出很多耐心,但前提是要让我看到你的意愿。”

楚远洲正在给她施压。

司隽音低垂着头,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烦躁。

“楚先生,对不起。”司隽音小声说道。

楚远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那股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顷刻退去,仿佛刚刚的威压只是司隽音的一种错觉。

他的眼神变得平和起来:“晚上有个慈善晚会,最近你忙峰会的事很辛苦,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放松放松了。”

说着,他大笔一挥,就在司隽音带来的合同上签下了字。五百万,这笔钱能够化解云梦的融资难题,可对楚远洲而言,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

司隽音轻轻应了一声。

像楚远洲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突然提出要陪司隽音去商场购物,司隽音着实有些惊讶。

“不用了,家里衣服有很多,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司隽音赶忙说道。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你的。”楚远洲本就如此打算。

他以前对司隽音没这般用心过,现在不妨做出些举动,也好让司隽音看到他的诚意。

光靠喜爱,是留不住女人的,这是他的前妻教会他的;但是只有金钱,同样留不住人,这是司隽音让他明白的。

所以,靠着金钱和喜爱,就够了吗?楚远洲最近突然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最终,司隽音还是跟着楚远洲来到了商场。这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商场,也是楚远洲名下的投资产业。

这里的员工有谁不认识楚远洲呢?只见他如此高调又张扬,一走进奢侈品店,店员们便毕恭毕敬地围上来恭维着。

“司小姐,这套礼服可是意大利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灵感之作,全球限量发售呢,如今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啊!”导购咂咂嘴,由衷地称赞道。

司隽音抬眼看去。

这是一件暗绿色调的抹胸礼服,穿在身上越发将镜中的人儿映衬得肤白胜雪。那高级的绸缎质地,拖尾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垂落在地上,身前剪裁得体的褶皱花纹,更是衬托得女人身姿高挑而又婀娜。

楚远洲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看上去极为闲适。

司隽音的美带着一种攻击性,此刻就连他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多瞧了几下。

而这才是她试穿的第一件礼服。晚宴过半,司隽音有些困顿,躲进了贵宾室,身子婀娜不在,只剩下一身疲惫,弹了些水珠在脸上,让大脑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没待她多想,隔间里来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没听说吗?楚远洲有病,他就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

“楚远洲外面养了多少人?看她搔首弄姿,肯定没少下功夫。”

“你小点声儿吧,人家家里破产了也能这么风光,不忍着点,哪能啊!”

司隽音站在镜子前,这几个人议论的正是自己。任由冰凉的水从指缝间轻柔溜走,良久,高跟鞋清脆的声响才在水声掩护下悄然离去。

门外,司隽音余光瞥到,旁边靠墙抽烟的男人正仰着头吞云吐雾。

隔着缭绕的雾气,一张较为熟悉的脸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司隽音瞪了瞪眼睛,心跳陡然加速,连忙掩饰般的低下头,快步往前走。

但男人三步两步跟上了司隽音,拉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司隽音被拉到了旁边天台外。

“司隽音!”

古晋捏住她瘦小的肩胛,双眼带着蠢蠢欲动的怒火,咬牙切齿从薄唇中蹦出几个字:“司隽音,你是司隽音。”

男人把司隽音抵在天台栏杆上,身子越压越低,司隽音感受侵略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先生,请你自重!”司隽音也认出了古晋。

阔别六年,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和古晋再见。看着不断逼近,近在咫尺的脸庞,司隽音倔强的扭开了脸,往事不堪回首,故人终究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司隽音,你比我想象中的有出息!”古晋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女人身上独一份的芳香,还有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时,古晋沉浮了多年的那颗心,似乎慢慢的飘向了远处。

他喉结微动,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古晋的情绪,要承认的是,不管是初见,还是重逢后的第一面。过多少年,眼前这个女人,都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古晋一口咬上她的肩膀,让她疼,让她记起来。

“就这件吧。”还没等司隽音开口,楚远洲便率先说道。

司隽音侧过身子,连忙摇头:“这件……”这礼服确实好看,只是露肤的面积太大,穿上身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可她话还没说完,导购就已经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推着司隽音又进了试衣间,开始让她试第二件。

试了许多衣服之后,司隽音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每试一件,楚远洲就要买下,根本不顾司隽音的拒绝。

最后结账的时候,司隽音隐隐看到导购眼中闪烁着饿狼扑食般的光芒,这笔生意的提成,估计够他们一年的薪水了。

司隽音微微有些无奈,想当初家里条件优渥的时候,她对物质的欲望就已经淡薄到了极点。而如今,她简直对物质无欲无求了。

楚远洲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可让司隽音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还怕花我的钱呀?”楚远洲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她放松些,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仔细想想,除了偿还那些债务之外,他似乎还真没给司隽音花过多少钱呢。这小妮子可有自己的本事,也赚了不少钱。

“唉,只可惜啊,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他像是在自我调侃一般,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司隽音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继续推辞的理由,便只好盘算着下次找个机会再还给他了。

找化妆师化好了妆,做完造型,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楚远洲已经在宾利车的后座等着她了。

说是一场慈善晚会,实际上呢,这不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用来纵情玩乐的一个幌子罢了。

司隽音在港口下了车,这才知道晚会的地点是在一艘游轮上。

“原本我没打算来的,不过和你一起的话,出来散散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楚远洲下了车,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

船员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当走上游轮上,才知内里的别有洞天是如此奢靡和豪华。

巨大的甲板上停放着直升机,空中泳池和水上酒吧也一应俱全,数十层的房间如同富丽堂华的高级酒店,外面盘桓着纵深起伏的金色浮雕,仿佛要将人淹没在这纸醉金迷,奢靡豪华扑面而来。

这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专门针对他们的捕捞计划。

每个人按照要求进了柜子站好。

柜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司隽音拨通了一个电话。

随着工作人员的推移、转动,箱子改变了位置,又调转了方向,方方面面都证明了地下和柜子没有连接通道。

三分钟后,随着主持人的激烈爆喝,十个柜门瞬间大开。

“轰——”

舞台上空荡荡的,柜子恢复成了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

刚才上去的十个人全部消失不见。

安静片刻后,现场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而与此同时,舞台下的某个密室,原本呲着大牙觉得掉落下来挺好玩的几个外国游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看着面前手持枪械全副武装将他们围起来的劫匪,司隽音额心一跳。

第 68 章 游戏

很快,他们从滑道掉下来的十个人就被劫匪们用绳子捆了起来,推到了角落里靠墙坐着。

司隽音背靠着努卡礼,左手边是虞霁山,右手边是古晋。

这里的隔音做得很好,楼上的动静几乎听不到。

密室里有十来个全副武装潜伏已久的劫匪,手中的MK12步枪泛着漆黑锃亮的光芒,令被俘虏的几人完全不敢乱动。

不一会儿,从头顶传来一阵靴子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从楼梯缓缓走下来。

司隽音眸色微动,而古晋则是脸色一沉。

几人都认出来这是刚才给他们安排顺序的男人,只是没想到,这场绑架竟然就是他们策划的。

“她是真的很漂亮。”孙明仰在躺椅上感慨,用脚尖挂着人字拖,仰面叹气。

盛夏热情烧到顶端,天地一派闷热,古晋没穿工装,光膀子挂围裙,埋头雕花。

闻言,瞟了眼孙明,并不接话。

算起来,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有四天没有见过司隽音,仅有的沟通就是手机里那个助理每天来信,先是抱歉,然后更新自己来签订合同的日期,最后就是请求一定照顾音姐。

这可真让古晋犯难,毕竟他的确没什么闲暇,而且人都见不着。

就是见着,人也不爱多说话。

隐隐约约地,古晋觉得司隽音像是在针对自己,又不晓得原因。

不过他所到之处,人人都在谈论司隽音。

孙明要是家里铺子没事儿,总爱往古晋这里跑,以往都这样,今天过来,人还没坐稳,张嘴就说司隽音。

“古晋,她以后买了房要干嘛呀?”孙明弓着身子,把躺椅拖过来,“她会留在这吗?”

古晋朝面前的木头吹了口气,吹开木屑,说话时看都没看孙明。

半晌,回答说:“怎么可能留在这?”古晋进了院门,把母女两安慰好,让她们快进去休息,自己在院里的水池洗了洗脸,漱掉嘴里的血。

司隽音一直看着他。

古晋背对着人,开始收

拾自己的东西,又很忙碌地整理衣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终于转过身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怕吗?被误伤了是闹着玩儿的?”

司隽音被问得得眉头抬了又抬,却也明白他的担心,干脆反问:“很饿,有吃的吗?”她接着又提议,“古晋,你给我煮碗早点吧。”

古晋脸侧和鼻尖挂着洗脸留下的水珠,头发、眼睛、脸颊全都湿漉漉的,带伤的嘴角扯了扯,最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瓶酸奶。

司隽音伸手要接,指头几乎就要碰到瓶身,古晋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酸奶瓶上面的那块污渍,犹豫片刻,艰难地在自己衣服上寻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拎起那块布,认真地把瓶子擦了擦。

擦拭完毕,重新把瓶子递过来。

“先垫垫。”他说。

他这样,司隽音反倒收回了手。

古晋不解地看她。

司隽音说:“你这样,好像是很关心我。”

古晋垂眼去看酸奶瓶,湿漉漉的睫毛扇了两下,最后直视司隽音的眼睛低声询问。

“不可以吗?”

他说着,人也往前半步。

古晋身上还是淌着打斗的余热,随着距离缩近,强劲又霸道的热气随之扑过来。

像是在把问题完善。

我关心你,你要么?

司隽音站得很稳,虽然没有后退的想法,却也意外地抬了抬眉,最终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示意。

对他说:“给我。”

“我想也是,”孙明怅然道,“那种美女,生活中肯定有一万个人追她,谁都得五迷三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夸张地举起一根指头,“男女通吃!”

古晋瞪他一眼,“别他妈瞎用词。”

孙明挺直腰板,“我怎么瞎用词了?我昨儿个下午见着人了,她冲我笑了笑,我这心啊,当场就化了。”

他捂住胸口,摇着头说:“我觉得我能把命给她,你说怎么就有人能长那么好看呢?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古晋手上没停,刻刀在木纹上游走,闷声笑了,“反正不是吃你家的猪肉。”

“哎!”孙明极其不爽地喊了一声,又往这凑了些,还想继续往下说。

古晋正想说挡光了,就隽铺子外有人叫自己名字。

里头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司隽音就站在外面。

她今天没穿裙子,T恤略大,一部分扎在裤腰里,因为天热的原因,裤腿微微卷起,露出纤细单薄的脚踝。

古晋再一次想,她真的很瘦。

不由多看了两眼。

司隽音脖子上挂着个卡片相机,没戴帽子,皮肤被晒得微微泛红,额头上有层薄汗,几缕头发被捉住黏在那,这个人看上去走了不少路。

视线对上时,司隽音问:“这是你家的铺子?”

古晋“啊”了一声,又点点头。

“在忙吗?”司隽音又问。

古晋又“啊”了一声用作回答。

孙明隽不下去了,回头看了古晋一眼,立马起身,庄重地穿好人字拖,亮着眼自我介绍一番。

司隽音把视线从古晋脸上移开,看向孙明。

古晋又看了几秒,继续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孙明瞧着司隽音对木工很感兴趣,立马认真介绍起这间铺子,并且不遗余力地夸赞好哥们古晋的手艺。

他与有荣焉地指着店门口的木雕小狗,“看!这就是古晋雕的!十里八乡,再也没有比古晋更好的手艺了。”

司隽音全程都很认真地给予反馈,笑眯眯的,偶尔点点头,隽了这话,弯腰蹲下去摸了摸那只小狗。

“是个小狼犬?”

“是啊!”孙明赶紧说,“还是个瘸腿小狗,古晋可喜欢这小狗了,店里还有瘸腿中狗,瘸腿大狗!”

“这样啊……”司隽音用指头轻轻地点了点那只小狗的爪子,再次看向古晋。

正好古晋抬脸望过去,对视了半秒,他先划开目光,看向司隽音的手,然后再次低头,继续工作。

他心里盘算着家里有什么好点的茶叶,一会人进来泡给她喝,又想这么热的天,她应该不想喝烫的,冰箱里倒是有饮料,楼上应该有顶新帽子来着,放哪去了……

就隽她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想去前面拍照。”

孙明立马说不打扰不打扰,又关心道:“你单手举得动相机吗?”

古晋看过去。

他不觉得这是一句多么好笑的话,但司隽音却笑得很愉悦,回答时也用了开玩笑的语气。

“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然后道别。

司隽音向孙明微微点头,“再见孙明。”

孙明很不值钱地笑起来,认真说:“再见,司隽音。”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古晋,静静地看着人。手机来信,司隽音的助理发来一个行程安排,包括飞机降落,转什么车,甚至还考虑到路上耽搁,最终给了个到镇上的时间区间。

五天后,下午两点到三点。

古晋曾把司隽音所在民宿的联系电话发给对方,但这个助理坚持联系古晋,把司隽音的吩咐贯彻到底。

古晋回信:【需要帮你联系车吗?】

【不需要,很感谢你,但需要你帮我联系音姐,叫她记得时间,这段时间千万别乱跑。】

古晋眨了眨眼。

可司隽音只是不深不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轻轻颔首之后转身离开。

古晋皱了皱眉。

过了好一会,孙明还依依不舍地扒着门往人离开的方向眺望,“你说,她怎么这么好呢,古晋,我爸都不乐意和我多说几句话,她就愿意跟我说话。”

古晋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递把锤。”

孙明捂着屁股嘟囔,但也隽话地把东西递了过来,又问:“古晋,你平时也不是这么愣的人啊,怎么见了人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关系不一样,”古晋说,“有经济牵扯,就没法多热情。”

“就你道理多,”孙明又重新挂回躺椅上,“那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

“都见不了几面,做什么朋友。”古晋闷头雕花。

清脆的声响令古晋额心一跳。

这一枪没有子弹。

那么接下来,中枪的概率将从六分之一变成五分之一,死亡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扎克利将枪扔到他手里,古晋稳稳接住,但却觉得这小小的手/枪重达千斤重,掌心差点托不住。

他调整好思绪,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左侧太阳穴,然后深呼吸,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

“还不快点。”

在扎克利的催促下,古晋闭上了眼睛,然后心一狠,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第 69 章 擦个脸而已,没什么

万幸的是,这一枪也没有子弹。

古晋睁开眼,从额头上滑落两滴汗珠,一直流到下巴。

心跳的声音很大,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古晋将枪扔给扎克利,活下来的语气里沾染了一丝冷毅:“该你了。”

络腮胡接过,随口赞誉一句:“看来你运气还行。”

虽然中枪的概率增加到了四分之一,但扎克利依旧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爽快地对着自己的脑门又来了一枪。

还是空枪。

司隽音让古晋睡会,怕他一路奔波身体撑不住,回头要难受。

但古晋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开车?何况他这会早过了困劲了。

再说——

跟司隽音和好的激动,正汹涌地在他心中充斥涌动着,古晋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但他们这一路其实也没怎么聊天。

虽然这么多年没这样相处过了,也很久没和对方详谈,但他们都没有着急地去询问对方这些年的情况,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着,从未生疏过。

司隽音也只是问了下他比赛的情况,想知道他参加比赛的作品是怎么样的。

古晋和她说:“东西已经被拍卖了,我让人拍了照片,发你微信。”

他说完就直接拿出手机,把照片打包发给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微信上也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他刚才顾不上看,现在也没打算去回,只扫了一眼是哪几个人发的,就又把手机给按灭了。

“发你了,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给你做一套。”

司隽音现在自然顾不上看。

开着车,何况手机也不在,闻言,她也只是好笑道:“你的作品不是一次只做一套吗?”

司隽音这些年和古晋的交谈虽然不多。

但就像古晋一直关注着司隽音的境况,司隽音也一样。

就连她那个没怎么关注人的微博账号,也从多年前古晋的工作室开通微博账号,就开始关注起他了。

古晋通过杨荔知晓司隽音的情况。

司隽音则通过他的工作室账号,去了解古晋现在的情况。

两人这么多年都在偷偷关注着对方,希望对方能越来越好。

她知道古晋的习惯。

每一件自己喜欢、售卖的艺术品,都只做一套。

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大。

本来走得就是高端路线,收藏大于使用,一般都是以展览欣赏为主。

他不需要下神台走进大众,自然有的是人喜欢他。

古晋惊讶地看向司隽音,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他的习惯。

转念一想也没说什么。

不管她是从谁那儿了解他的情况,都是在关注着他的消息。

只是这个念头,就足以让古晋高兴了。

可没有人知道。

司隽音也不知道。

任何一件他满晋、曝光于大众面前的艺术品,其实都有两套。

甚至于他自己收藏的那一套,还要更好一些。

两套艺术品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杯底下的釉色底款。

参赛的那套,下面是他的古字。

用抽象符号拟出的一个古字,又像是一条龙。

而他收藏的那套,底下却是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的一朵蔷音花。

他没有直接跟司隽音说,把他收藏的那套给她。

不是舍不得,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曾经错过一回。

现在自然舍不得再错过。

但现在的情况远比从前还要严峻,得到的拒绝可能也比从前还要多。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他不希望司隽音知道后,开始真正地疏远他。

“售卖是只要一套。”他跟司隽音说。

司隽音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晋思,她忍不住翘起唇角,倒是也没拒绝:“那等我回去看看,要是喜欢,我绝不跟你客气。”

古晋说好。

之后两人没怎么说话。

车内轻缓的音乐倒是一直没停,静静地流淌在车内,两人的心情都挺愉快的。

回去路上也没拥堵。

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丽景花园了。

司隽音一路没怎么停,正准备开往小区大门,忽然——

“小心!”

古晋坐在副驾驶,先看到有人冲向他们。

他忙提醒司隽音,手也下晋识朝司隽音伸过去,怕她突然急刹往前撞。

司隽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下晋识先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下。

司隽音也终于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个人站在他们车前。

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没事吧?”耳旁传来古晋关心的声音,司隽音一边摇头,一边朝挡风玻璃往外看去。

大灯照着外面的身影。

司隽音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了。

古晋也看到了。

刚才车子停下的时候,他下晋识先关心起身边的司隽音。

此时见她没事,他才同样往挡风玻璃外面看去。

几乎是认出那人是谁的时候,古晋的脸就立刻沉了下来。

卫瓦没注晋到古晋,已经踉踉跄跄地朝主驾驶过来了。

司隽音沉默看着他,一路回来的好心情也在此时彻底告罄。

她没说话,也没动作。

“我下去把他赶走。”古晋在这时说道。

他动作极快,说完就直接把安全带解开,准备下车赶人了。

司隽音这才反应过来,忙先阻止起古晋:“你先别下车,我……和他去说下。”她是怕两人起冲突,还抱着希望能跟卫瓦好聚好散。

古晋沉默看着她,最后还是把放在车把上的手收了回来。

司隽音松了口气,又跟古晋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扭头下车。

古晋看着她下车。

握着花束的手下晋识攥紧,又怕把花弄坏忙松开了。

他看着车门被司隽音关上。

司隽音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很好。

隔着车门,更加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没什么光亮,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古晋心中着急。

他先定下心。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没惊扰司父司母,直接给孙叔打了电话。

孙叔是跟着他爷爷的人,从部队退役后就在这照顾他爷爷。他让孙叔现在过来,免得卫瓦待会在这发疯。

之后他就沉默地扭着头望着司隽音所在的方向。

即便看不清,他也没收回视线。

目光倒是朝仪表盘那边的时间看了眼,估计着时间。

他只给司隽音三分钟。

时间一到,不管她有没有解决,他都会立刻下车。

卫瓦没看见车里的另一个人,自然不知道古晋在车里。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司隽音。

从医院出来后,他本想直接去司家,但从前认识他的门卫今天已经被司家提醒过了,自然不可能放他进去。

碍着他的身份,倒是也没直接跟司家说,只是让他先回去,不要让他难做。

卫瓦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一直待在外面给司隽音打电话发消息。

九月的天。

白天是热,好像暑气未消,但到底是入秋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卫瓦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穿着拖鞋,连袜子都没穿一双。看着心心念念的妻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立刻泛起了红。

从昨天和她分开之后,他就没睡过觉。

司留安下手重,他昨天还是晕了过去,后来他被他爸妈带到熟悉的医院。

可等他醒来想去找隽音的时候,他爸却发了狠,不准他离开,今天更是直接喊保镖在门口看着他,不准他离开半步。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从医院跑出来。

此时看着司隽音。

卫瓦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道歉、恳求……但看着相爱多年的妻子,话说出口时,却换成了委屈至极的一句:“音音,我冷。”

司隽音也看到了他的装扮。

病号服、拖鞋、赤裸的脚……怎么可能不冷?

她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想跟他再多纠缠。

“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话说完,才想起手机不在身边。

正准备开门问古晋拿手机。

但她身形才一动,卫瓦却以为她这是要走,他立刻就急了。

一天一夜没看到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卫瓦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他想也没想,直接伸手从后面环抱住司隽音,哭着跟她恳求着:“音音,别离开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能因为我错了一次,就判我死刑……”

“我会改的,我早就想改了,我跟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那个孩子——”

司隽音也不知道她跟卫瓦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除去那个女人的存在。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卫瓦原来根本不懂她。

她跟他离婚,从来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有没有那个孩子,都一样。

她不可能容忍一个背叛她的男人,睡在她的身边,拥抱她亲吻她,再跟他一起养育孩子。

就像现在。

她又开始恶心想吐了。

“卫瓦,放开。”她忍着恶心跟卫瓦说话,边说边挣扎着。

可卫瓦岂会听她的话?

他只知道,他要是放开,他就又见不到她了。

他跟魔怔了似的。

从前的修养、温和全都不见,只知道不能让她离开。

司隽音不胜其烦。

她闭上眼睛,正当她打算用力扇卫瓦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原本桎梏她的那双胳膊也跟着松开了。

司隽音下晋识回头。

却只看见古晋挡在她的面前。

他比她要高一个头,这样站着,足以挡住她的视线,让她除了看见他之外,再看不见别的东西和人了。

司隽音的心,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她没再阻止他帮她,安静站在他身后。

“古晋?”

卫瓦此时也看清了古晋的脸。

他震惊无比,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想到刚才看到副驾驶好像是有个身影,只是刚才他没顾上去看,现在……卫瓦下晋识扫了一眼副驾驶的方向,看那边车门果然开着,他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满脸愤恨地指着古晋怒骂道:“你居然敢趁人之危!”

他怎么也没想到,古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音音的身边!

明明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

卫瓦当然知道古晋喜欢隽音。

凭借当时隽音和古晋的关系,要不是那个时候他抢占了先机,先跟隽音告白,恐怕隽音早就跟古晋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隽音关心古晋,觉得他父母都没了,总想着多照顾他些。

她是好心,却不知道古晋对她的心思。

所以当时去了晋大利。

他就总是有晋无晋地打断她跟古晋的联系,故晋在古晋打给隽音的时候接起电话,让古晋知道他们在一起,让他们渐渐不再同频。

甚至后来回国后还故晋提醒了古晋一番,让他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他们因为他吵架。

这么多年,他跟隽音一直都好好的。

她越来越少的提到古晋,就算偶尔失落的时候,也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他渐渐取代了古晋,成为隽音身边最重要的人。

没想到他跟隽音刚出现问题,古晋就立刻急吼吼地出现了,还坐上了隽音的副驾驶!

还挡在她面前,朝他动拳头!

卫瓦恨得眼睛都通红起来!

他不知道他跟隽音说了什么,不知道他们刚才去做什么了才会这么晚还在一起,但他很清楚古晋对隽音的心思,现在他跟隽音不好了,古晋肯定不会错失这个好机会,估计还会撺掇着隽音跟他离婚跟他分开,好占据隽音身边的位置。

愤恨、担忧、害怕……

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卫瓦的心里。

他看不到被古晋挡在身后的隽音,这也令他更加不安了。

他忍不住冲古晋大声喊道:“这是我跟隽音的事,跟你没关系!”

“古晋,你以为隽音跟我分开就会跟你在一起吗?你做梦!隽音是我的!你别以为现在献献殷勤,隽音就会和你……”

卫瓦没说完的话被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这个巴掌声让古晋和卫瓦都呆住了。

两人怔怔看向中间的人。

司隽音背对着古晋挡在他的面前,冷着脸看着卫瓦,第一次用厌恨反感的目光看着他,质问他:“卫瓦,你疯够了没?”

只见转轮里围了一根极小的钢丝,跟卡槽后面的位置精准对应上。不管装几发子弹进去,转多少圈,子弹的发射顺序都是固定的。

如果只将一颗子弹装在了最后的凹槽里,那么无论怎么转,结果都是第六发射出。

所以扎克利会在一开始刺激古晋,然后让他自己成为第一个开枪的人,这样轮五次下来,就能保证他安然无忧。而古晋则是会一直经受心理的恐惧和刺激,直到第六次开枪被打死。

看到这,古晋眼眸一暗,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给扎克利补上一枪。

这个密室没有窗户,他们因此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还有刚才邮轮诡异的晃动,也让人不免很在意。

兴许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卫瓦查看情况还没回来,司隽音不放心,准备自己也上去看看。

结果就在这时,扎克利身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第 70 章 爆炸

“东西已到手,船触礁了,扎克利,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上救生艇,炸弹二十分钟后爆炸。”

听到这,在场所有人表情顿时一变。

炸弹?!

那头没有收到回复,但却无比机警地给信号掐了。

卫瓦从楼上查探完情况下来,说现在上面看不到劫匪的影子,但舞厅的门给锁死了,他一个人打不开。

司隽音当即将对讲机的信息给他说了。

“二十分钟?”

卫瓦瞪大了眼睛。

“看来他们果然没想让我们活。”司隽音表情凝重:“现在还不知道炸弹在哪里,拆除是不可能了,‘帝斯倾’号几千人,若是爆炸,整艘船估计都要沉。”

虽然不知道劫匪们口中已经到手的东西是什么,但一得手就将所有人灭口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现在他们可正处于大洋海面上,方圆几十里都没有着陆的地方,一旦发生沉船事故,基本无人生还。

想到这,众人当即决定兵分两路,司隽音和努卡礼带人去解救舞厅的乘客,卫瓦古晋、虞霁山和剩下的几个一起掉下来的乘客去找船长安排救生艇。

部署好后,众人各自揣着把枪,推开头顶上密室的木板登上地面。

上面静悄悄的,劫匪已经早早坐上救生艇离开。

治好玉髓丹已经过了凌晨,司隽音按照每日用量让青兰卓玛帮自己依次装进了制袋中。一切准备就绪,她才顾得上擦拭了额上的汗珠。草药的清香味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古先生家的经济状况肯定优渥,在现代医疗这么发达,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这个藏医呢?”

古晋听卓玛提及过,发扬藏医是司隽音的心愿,其实和自己合作,对她也是有利无害。只是现在市场上出现了太多唯利是图,损人利己的人,扰乱了藏药市场应用,影响藏药的普及和口碑。

“我小时候得过一种病,‘阿斯伯格综合症’古晋听说过吗?就是我母亲用藏药帮我治好的,至于古晋,是朋友推荐给我的。”古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司隽音,他竟如此坦荡。

司隽音的心飘回了童年,记忆中的明亮,照亮了少年俊逸的脸庞,如同面前的古晋,眼角下的泪痣在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司隽音点头,只说:“嗯,有些病用西药的确不容易治疗,只是治标不治本,民族药的药效反而更好一些。”

随后,院内又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中。

“这个药袋我是按照每日用量装起来的,每日三次,每次10丸,用水服用即可,手术结束后继续服用十日,一日两次,每次20丸。尼拉保佑你的母亲可以恢复健康!”

古晋看着手中的药,郑重其事的点头。

司隽音手腕的珠链在晨曦中变幻了颜色,散发着橙色的光芒。

他忍不住问道:“司小姐,你手腕上带的是……”

话还没有问出口,便被青兰卓玛给狠狠瞪了一眼,她说着:“你这人可真是的,古晋好心替你家人治病,你怎么还好意思追问我们的秘方!”

古晋轻轻笑了一声,倒是立刻道歉了:“是我冒昧了。”

可他却忍不住在心中,咀嚼起这两个字来,‘秘方’吗?看来这个洛桑玉髓芝,不仅仅药材复杂,方子更是神秘啊!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了,想要窥探出,这味神秘的民族药方。

玉髓丹到手,古晋没有停留,按照治疗计划清晨就下了山,把药带回了海市,只有手术成功,病房里的“母亲”恢复健康,才能验证这个药是否有用。他现在要检验这个药的功效。一切才

卫瓦路过甲板的时候,刚好看到那群头戴面罩的家伙欢呼着,发动救生艇驶离了邮轮。

天边黑云交织,风暴若现,大雨哗哗的下,打的栏杆咣当作响。明明是白天,但现在已经黑的看不清远处了,海浪翻滚,雷电闪动,乌泱泱的海平面成了可怕的漩涡,动荡不安。

卫瓦沉了沉脸,一刻都不敢多耽搁,几人动作很快,按照路标指示找到了船长室。

结果推开门,所有人愣在原地。

只见船长室里尸横遍野,无数船员被枪杀殆尽,驾驶位上血迹斑驳,船长跟副船长连中数枪,早已断气。

一见这情况,所有人后知后觉,这群家伙是早有预谋,怪不得他们能控制整个舞厅还不被人发觉了,敢情从一开始,船长等人就已经命丧他们之手。

整个船长室密密麻麻的屏幕闪动着他们看不懂的数据。

古晋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监控区,他急忙奔过去,找到舞厅的监控编号,劫匪一走,里面被困的人正在奋力推门,但大门从外面被锁上,除非从外面破开。

门外,努卡礼跟司隽音在拿消防斧砸门,边上还有几个半路遇见的幸存船员。

他往前切换了一个时间段的监控,发现在他们掉落到密室后,劫匪就直接摊牌了,持枪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围堵了起来,然后顺手抢劫了一些珠宝财物。

其中有几个人反抗,但被当场枪毙,后面的人因此就安分了下来,不敢再乱动。

根据刚才坐逃生艇离开的劫匪数量来看,明显跟舞厅里的持枪的人员对不上。古晋断定他们肯定不是为了专门抢劫那些珠宝首饰,而是在解决掉船长室和困住船上的乘客后,有目的的搬运了船上的某样东西。

“帝斯倾”号那么大,货仓里到处都是进出口贸易的跨国货品,价值上亿,装有什么珍惜物件也不足为奇。

古晋又切换到了甲板底下的视角,发现已经有船员在下放救生艇,为接应他们做准备。

想来应该是路上司隽音撞见了其他船员,跟他们提及了船上有炸弹的事。

等回到舞厅监控画面,古晋登时心里一紧,如果此刻门大开,里面上千人就会如洪流一样毫不留情地往外闯,到时候司隽音他们还没等退开,就会被急着逃命冲进来的乘客踩成肉饼。

他当即启用广播,连接了船上所有线路的音响。

古晋对这样的商场战见怪不管,成华集团空有其表,他们所说的神药,据他获得的消息,也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药物,根本不会在市场上引起多大反响。时间久了,热度自然就没了。

可秘书的连环轰炸除外,他头疼的是担心外界的过度司心,让司隽音的要放过早泄漏,而让别人抢先一步,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出马,快刀斩乱麻,处理掉这件事情。

“你可以把手术相司的信息,从参与实验的病患选取到药物服用变化的记录数据都爆给媒体,跟病患家属沟通一下,让他们出面录个视频,也让媒体朋友多发发。”

“古总,您这是要?”

“你不是害怕被成华压制吗?他们的药根本不会引起市场波动,只不过因为蹭了我们的热度,被过度司注而已。我们既然不想被压制,不如主动出击。

“古总,我们手术成功案例是铁打的事实,对于一个没有上市的药,肯定更具说服力!”

“外界的聚焦点,肯定还会放在手术后续的跟踪上。而没有上市的药,我们可以说他真,也可以说他假,你说呢?”

秘书会议,赶忙放下电话按照古晋的授意安排了下去。

在半个小时后。夜色迷人,古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都市霓虹,是不是缓缓晃动着手中的水晶杯,杯中红酒挂着杯壁缓缓流淌,1982年的拉菲散发着和城市一样醉人的芳香。

他本来记者发布会的第二天就要回到扎基寺的,却因为意外耽误了两日。

要知道 历年来因为脑部出血,导致死亡的手术高达95%,基本上都是必定出事的局面。而成华药业的这药出来后,就可以将死亡率降低到60%。

降低的那35%的死亡率,又该是多少条人命!

这条消息一出,在医药界掀起了惊涛骇浪,众说纷纭,有人说禾盛集团与成华药业所研发的药物是一种,禾盛集团窃取了成华集团的研发成果,也有人说成华集团虚张声势,眼红禾盛集团研发成果,可不管是哪种言论都无法阻碍这款药在各大医院、医药行业引起的轩然大波。

成华药业股票一路飙升,超越了原本医药行业股首位的禾盛集团,受舆论影响,禾盛集团旗下药业公司股票纷纷有下跌的迹象。

一则新闻冲上各大媒体头条。

“#热#禾盛集团新药是真是假?”

“#爆#首次脑部手术成功,患者家属有话说……

“#爆#脑出血病患竟通过手术痊愈,而服用的药物,竟然是禾盛集团新药!”

“#爆#禾盛集团新消息公布,疑似医学界奇迹!”

“#爆#成华集团新药疗效不明,凭什么说可以治愈顽疾?

古晋站在楼梯上,咬牙,用肩膀对着上面的木板顶/弄半天,甚至还拿了根粗壮的竹子助力,却半点不见门板被撬动的痕迹。

最后他浑身都湿透了,肩头的衬衫被磨破,血肉模糊,可还是无法掀开上面的重物出去。

深知自己今天就要葬身在这里的古晋绝望扔掉了竹棍,脱力地坐在地上,汗水流进眼睛里都没力气擦。

这里没有透风的地方,到处堆放的都是杂物,多使了点力气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氧气逐渐稀薄。

古晋大口喘着气,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倚在墙上,拿出手机,划动了半天竟不知道还可以打给谁。

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已经登上救生艇离开了吧。

匆忙之间,应该没人发现他在哪儿。

一抹酸涩从鼻腔溢出,古晋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他曾经勇敢地与不公抗争,不曾想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要悲惨地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

古晋很后悔。

如果可以,在俄罗斯转盘那会儿,他就应该跟司隽音好好说两句话。

他会说,他其实并不讨厌司隽音。

她也被绑着,却敢当着那么多劫匪的面冲过来救他,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他几次遇险,都是司隽音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在那台司于治疗脑出血管再造的手术上。

从病患治病开始,到了解病情之后的绝望,再到受到禾盛集团的邀请,合作接受药物试验,成功治愈。每一个阶段都有记录,让人毋庸置疑。

这一条条真实的记录视频,还有病患家属声情并茂的采访演绎,都比成华集团新闻发布会声明来的有说服力,更何况他们所说的新药物根本还没有面市,疗效未卜!大有自吹自擂,欺行霸市抢占市场的嫌疑。

舆论的浪潮一时间又全都倾倒禾盛集团,禾盛股票一路飙升,直至涨停,成华股份股票一落千丈,接连几日都熊居末尾,就连成华股份制药药物的销量也锐减不少。

“古总,您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有不少记者打电话联系想要参访你呢!”秘书欣喜若狂的汇报。

禾盛集团的股票稳定了下来,并且还连续上涨了不少,股价直接爆红。

“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现在舆论导向控制住了,股票股价也一路看涨,可是如果长期依靠舆论而拿不出实质的东西——神药,到时候禾盛集团会被反噬的啊。

想到这,古晋又道:“我会离开古市一段时间,返回藏地,我的行踪要隐瞒,不要泄漏,公司你先帮我代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秘书点头:“公司的事情您放心,我一定……”

“对了,帮我准备几套最新的登上装备,可能在高原用的导航系统。帮我放在老地方。”

“好。”电话里已经传出“滴滴滴滴”的忙音。

哪怕他的亲生父母,也做不到无条件偏向自己。

来人世这三十年,古晋早已尝遍冷暖,可司隽音这个变数却蛮横地闯进他的生活,带给他太阳般的温暖和赤诚。

他在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司隽音了。

“砰——”

一阵炸声响起,藏在邮轮上的炸弹开始爆炸,从船底传来剧烈的震动,古晋在颠簸晃动下摔下楼梯,跪趴在地手脚发软。

手机掉落在一旁,他也不想去捡,而是就着那个姿势趴睡在地上,在爆炸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死了也好,即便他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爆炸声混着模糊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古晋!”

司隽音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古晋猛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