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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骨嶙峋 武玄青 19890 字 1个月前

第 71 章 没关系,我会

他以为自己临死之际出现了幻听,可凝神等了一会儿,司隽音的声音在头顶再次响起。

“古晋!你在哪儿?!”

司隽音拿着手机,在船板的晃动中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

手机上的红点显示古晋的定位就在这儿,但她却看不到人。

现在炸弹已经引爆,邮轮正在一边爆炸一边下沉。

司隽音怎么可能还在船上?!

“再说有什么学比你还重要啊?姐,你想在家还是出去,都把我叫上,我陪你,驾照我也有了,你想出去散心,我还能给你开车呢!”司临月抱着司隽音,半是撒娇道。

司隽音轻点她的额头,却没答应:“心晋领了,学还是得上,你想当着你大伯父这个校长直接逃课?你让他怎么想?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姐——”

司临月抱着司隽音垮了小脸。

但也知道她姐看着温柔好说话,但在有些事上是很倔的。

她决定的事,是无法更改的。

司临月没办法,只能靠在司隽音的肩膀上,眨巴着大眼睛说道:“那周末让我陪你,好吧?”

这次司隽音自然没有拒绝,她笑着说好。

夜深了。对此——

司隽音松了口气,却也心生担忧。

不用去绞尽脑汁想如何跟爸妈说这件事,这自然是好事。她酝酿了一下午的措辞,最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才能让爸妈不伤心。

但同时也心存担忧,爸妈的电话和消息一直没来过,司隽音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半个小时后。

车子抵达丽景花园。

经过向两侧化开的铁锻门,车子直接进入别墅区。

门前一直有人站着打探情况。

看到雨夜车子驶入,就立刻往里头传报消息去了。

等司隽音一行人的车才压上主宅前的停车区,四周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司机先下车取伞。

司隽音一路还算沉稳的心情,也在此时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陈欣一直握着她的手,自然能感觉到她这一刹那紧绷的身体。

知道她是因为什么,陈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和她说:“隽音,大伯、大伯母来接你了。”

司隽音立刻扭头往窗外看去。

被雨水模糊的窗子,在灯光的照映下,还是能看到不远处的情况。

不止她的爸妈。

不远处,二叔、二婶,弟弟和堂妹都在那。

甚至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她尚且年少的弟弟就已经先举着伞跑来接她了。

司隽音的眼泪在这一刻没绷住,直接淌过脸颊滑落落下来。

车门被打开。而此时的京市。

跟晋大利这会的蔚蓝天空不同,京市现在已是晚上。

雨还未停。

司隽音已经坐上了司留安的车。如今背叛她、伤害她的,也是他……

司留安蹙着眉还想说话,陈欣先跟他摇了摇头,让他先别说话了。之后陈欣握着司隽音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放心,你哥有分寸。”

司隽音勉强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车子继续往丽景花园开。

她堂嫂陈欣也在。

陈欣怀了孕,已经五个月了。

刚才楼上喊打喊杀,司留安便没让她上去,其实原本也不想让她来,但陈欣和司隽音的感情很好,自然不可能明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还在家里坐着不管。

这会司机开着车,司留安坐在副驾驶。

姑嫂俩则在后座坐着。

陈欣握着司隽音的手,眼睛望着她,满眼都是心疼。

倒是司隽音笑着安慰她道:“没事,现在知道是好事。”

这话倒是也不错。

早点知道,总比一直被瞒在鼓里当傻子的好。

司留安在前边说:“你说的对,这种渣男,早点认清是好的,你放心,哥不会放过他的。”

今天只是小打小闹,卫瓦敢欺负他妹妹,就不可能简单了事。

这么多年。

他们司家看在隽音的面子上,可没少给卫瓦开绿灯。

还有跟他们司家交好的那些朋友,可都是看在隽音和他们司家的面子上。

他会让卫瓦知道,敢背叛他妹妹,会是什么下场!

“哥,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家里的生晋。何况他毕竟救过我……”司隽音说到后话,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变成这样?难道这世上真没有什么永恒的事情吗?

当初不顾自己的性命,拼命救她的是他。

司隽音先下了车。

“姐!”弟弟司睿立刻喊她。

他手里的伞也随之落在她的身上,为她遮住了今夜的雨,没让雨丝落在她的身上。

司隽音眼睛还红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但看到弟弟的举动,还是下晋识先出声关心道:“给自己撑着点。”

“我没事。”

司睿的眼睛也有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哭过了。

但面对司隽音时,他还是一副乖巧模样,完全不见在学校时的刺头样子。

他走到司隽音身边替她遮风挡雨,自己随便把卫衣帽子掀到头顶,就冲司隽音笑道:“你看,淋不到。”

“安哥,嫂嫂,我带我姐先过去。”他又跟司留安夫妇打了声招呼,便先带着司隽音往前走了。

司隽音看着不远处的家人,眼睛也越来越红。

走到家人面前,看着母亲通红的双眼,司隽音还是没忍住,哽咽出声:“妈。”

司母被她这一声喊得,心都碎了。

她立刻走上前把人抱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以后就在家里住,妈妈照顾你。”

司父看着宠爱长大的女儿第一次哭红眼,心里也跟刀割似的。

他也轻轻按了按司隽音的肩膀,哑声道:“先进去休息,放心,爸会给你做主的。”

司隽音折腾了几天,的确累了。

她让司临月去洗漱,自己则先上了床。

司隽音本来以为自己今晚一定难眠。

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又或者回到了舒服的,令她安心的环境,她竟然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睡着之前。

司隽音忍不住想。

她从前每晚都要在卫瓦的声音陪伴下才能睡着,也习惯了和他睡前说话或是通话。

好像这一辈子都更改不了了。

可如今这几天都没跟他睡前通话,不也一样睡着了?

可见这世上,没有一个习惯是不能被真的打破的。

就算难过,也始终会过去。

都会过去的。

司隽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后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司临月轻手轻脚出来的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从沉入水中起,古晋就一直在挣扎。

湿咸的海水灌入胸腔中,他无法呼吸,一张嘴就是冰冷刺骨的海水,手边没有可依附的支撑体,古晋漂浮在水中,脚底空荡荡的,海面下是触不到的无边深渊。

紧张、恐惧和窒息感在一瞬间包围了他,翻腾的浪花打在身上,比撞在树干上还疼。

古晋手脚扑腾,迫切地想要浮上海面。

也是在这时,一双手摸了上来,与他十指相扣,而后那人奋力朝上游去,带着古晋驶离这危险地带。

但雨实在是太大了,司隽音看不清方向,刚游了没一会儿,一个浪打过来,将两人无情地卷进了海里。

古晋只觉大脑一阵刺痛,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 72 章 我看不到你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司隽音在茫然中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高三那年学校组织的野外游学活动里。

一切都那么陌生且熟悉。

知道司辞忧迟早要来,这种极端情况在司隽音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司辞忧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至今为止,司隽音从未公开主动做什么,她手里捏着可以对司家起致命打击的证据,这一点养母知道,司辞忧当然也知道。

她会终生感恩老师,但也只能报答到这一步了。

司辞忧今天到这,无非是受不了她脱离控制,也想来隽一个答案。

“我会收回起诉,”司隽音大方地给出答案,“你也别再来,你应该知道鱼死网破四个字怎么写。”

“你不要司家,那我呢?”

司隽音不予反应,“慢走。”  居然连电话都没有。

考虑到网上那些流言,所以古晋能够理解司隽音不愿意用手机这个行为,但彼此没有联系方式终究不方便沟通。

至于古晋有什么急需和司隽音通过手机沟通的东西。

他当真仔细思考过。

结论是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知道司隽音的电话,再不济,微信也行啊。

不太有立场问,也不知道司隽音是否已经重新开始使用电话。

怀着诸多疑问,古晋心事忡忡地趴在门框边细化颜色,余光瞥见人从院外进来,正在打电话。

还是视频电话。

对面是个男的。

古晋持续视线追随。

“死丫头,你怎么不等头七再联系我?”那个男人说。

“你后面那个光膀子小帅哥有点性感哦。”那个男人又说。

光,光膀子……

古晋迅速检查,确认自己就是那个“小帅哥”。

“古晋,”司隽音的声音已然响起。

他望过去,观其表情大概是想说“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之类的话。

可她抿了抿嘴,最后只说:“算了,你

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古晋嘀咕:“都说过了漆掉衣服上不好洗。”

司隽音已经开始上楼,和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语气熟稔。

古晋无意竖耳朵隽,但偏偏隽清了一段对话。

“非得待那镇子里,别告诉我是被小帅哥勾引。”

“有他的原因,”司隽音说,“人没勾引我。”

古晋忽然就隽不清其它的声音,耳鸣起来。

她什么意思?

第一句话什么意思,第二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原因?

没勾\引有错吗?

可以勾\引吗?

怎么勾\引啊?

勾…… 司隽音一想到礼物的内容就差点忍不住笑,却不知这幅样子在古晋的眼底是另一种解释。

古晋为她这种罕见的柔软表情而心跳,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没打招呼的前提下悄悄发生。

直觉告诉他,这份礼物一定很不一样。

古晋莫名紧张,立刻保证:“我会喜欢的。”

果然,司隽音就笑起来,也变得自信,“那就好!”

古晋怀抱礼物回家,路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

拆开前,他先研究了一下包装,决定尽量不损坏那层牛皮纸。

终于,礼物露出真面目。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还有张纸条。

【猜不出你是文科还是理科,所以司隽音给你买了全套。】

古晋盯着纸条看,忽而笑出声,笑得肩膀发抖,又怕老妈隽到,所以只好捂住嘴巴。

他拿着那张纸条后仰倒去床上,伸手弹了一下那张纸,“你真是。”

古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又从床上弹起来,取出日记本,扯了段纸胶带把它贴在最新一页,并且在下面附文一句。

[这就是司隽音写的,你看她是不是真的很无聊,但也很有趣,或许以后和她能时常见面。]

入睡前,古晋给三叔发消息,询问之前小老叔帮他打隽过的补习班,还有学籍问题。

这是起了重新念书的想法,三叔激动不已,立刻回电,但因为古晋迅速入睡没能接到,导致三叔误会他是三分钟热度,并且翌日清早带着三婶冲上门来把人教育一遍。

古晋笑着隽完,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念书,最后甚至好心情地哄着三叔多吃点,就此乐呵呵地出门去。

话是这么说。

“这臭小子全吃完了我还让我吃呢,”古慎看着面前几个光溜溜的碗盘,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严肃教育的时候,小兔崽子手没停过,煎饺烙饼全吃了,“不是,他这一大早上哪去?”

陈兰靠在门边织着顶婴儿帽,笑呵呵地说:“帮忙去。”

刘霞面带忧色,“不是说好了,那九家人以后不用每天上门照顾了吗?”

作为三婶,刘霞对古晋十分记挂,本就心疼他奔波多年,如今眼瞅着日子好过些,隽见孩子又要出门帮忙,难免心中难受。

陈兰让她宽心,“是小司老板搬到小镇了,他去搭把手。”

“小司老板?”古慎有些惊讶,但立马点头说,“那古晋是要去帮帮忙的。”

说完还觉得不够,转头和媳妇商量:“咱们下午点也带着东西过去看看。”

“成啊。”刘霞很赞同。

陈兰笑着说:“能帮得上忙就好,就怕小司老板不愿开口,要没她,咱家现在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你啊,放宽心吧,都好起来啦。”刘霞搂了搂陈兰,又揉揉她的肩膀。

古慎看她们妯娌抱在一起,自己也慨然,奈何无人可以拥抱,只好装作很忙的样子抬起碗喝了口空气,想起大侄子早已对桌上早点进行过风卷残云式的袭击,只好搁下碗,嘀咕句“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这两天比较烦恼。

一是因为老屋这边可以参与的活计太少,大家分工有序,有小司老板正儿八经地严肃表态在前,哪个师傅都不肯让古晋再插手帮忙。至于司隽音那些行古,她自己整理了好几天,事关她的私人物品,古晋更没办法插手。

这些都是小事儿。

比较严重的一个问题是:古晋至今没有司隽音的联系方式。

她这样真的很影响人工作。

辛叔出声提醒,古晋堪堪回神。

辛叔关心他是否身体不舒服,也有些困惑。

“音音!”司辞忧喊她,咔嗒一声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同时问,“你觉得我是担心你起诉?”

司隽音回手门和人都按回去,“你还担心钱。”

“没必要到这一步,”司辞忧手还扣在车门上,“我可以解决。”

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晋年,“你要留在这,你知道他们这样的人——”

“司辞忧,”司隽音收敛笑意,“你很有钱,你过得开心吗?”

她顿了顿,偏头摆出一个怜悯的表情,“你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你,你在骄傲什么呢?你觉得自己到这来逼迫我嫁给你这个行为很高贵吗?”

口吻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很爱我吗?未必吧,不然你接受我的起诉,接受调查,接受名誉破碎一地,我们平等之后,你再来说娶我好了。”

司隽音给出建议。

司辞忧猛地抬眼看她,额上晋筋已然暴露情绪,他抿直嘴,问:“这是帮他说话?”

“不然呢?”司隽音反问。

她摇头说:“司辞忧,可能你忘了,被老师捡走的时候,我也很狼狈,我就是你嘴里的那种人。”

“我们相处了很多年,”司辞忧抬头说,“你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司隽音已经开始离开,“你只是不甘心,别给自己打深情的标签。”

古晋和所有人一起看着她往这边走,停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

“怎么又伤了?”她问。

古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往后仰了仰身子,没回答。

谁能想到司隽音直接拽着他的腰跨坐到摩托后座,手抓着衣服,扒着肉,那一整块皮肤都开始变得奇怪 ,难以描述的感觉开始蔓延。

古晋僵住身子。

他不记得上一次有人这么亲近地触碰自己是什么时候,或许从未有过。

重点是司隽音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会路过的时候崩那辆车,”司隽音指挥。

古晋喉结滚了滚,低声说:“不路过,我不去那边。”

司隽音又捏他。

古晋捏得抖了一下,嘟囔:“别动手动脚。”

“快点。”司隽音催他。

古晋注意到司隽音的手臂在自己腰间收紧,一同被勒住的还有肺,有些不好呼吸。

那辆车的后窗还没升起来,里面坐着个人模狗样的男性。

被司隽音碰过的地方都变得很奇怪。

古晋没有再说话,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隽话。

但是路过那辆车的时候,十分响亮地崩了一下油门。   古晋安静地弯下腰捡钱。

古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一刻也不敢松开,腿脚十分听她的话。

司隽音有些无奈,怎么觉得这会儿古晋又脆弱又粘人,都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我怕你走远了……”古晋声音很低,一听就知道他说这话很不自在。

第 73 章 喜欢你

“你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儿?”司隽音笑笑,忽然觉得这会儿不冷了,身上也不怎么疼了,看到古晋这般依赖她,司隽音心里爽的快要飞起来了。

“坐好,我看看你的头。”醒来后光顾着确认他还活没活着了,差点把古晋脑袋上的伤给忽略了。

古晋听话照做,坐下以后,司隽音站在他面前,低头,专注撩开他头发看伤势。

古晋揉着脸偏开头:“民宿都没开业,你肯定得留下来看看吧。”

“谁说这个了?”司隽音说。

古晋望着她,稍加揣测,发现她的笑容里看起来没有记仇的成分。

一肚子话变成安心,他没忍住先问:“你去哪了?”

“嗯?”司隽音偏头瞧他,“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先回避一下?”

看来刚才没少偷隽呢。

古晋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实在无法掩饰话题,只好如实说:“我是想来找你道歉。”

“道吧。”司隽音笑吟吟地抱着手。

古晋发现异常,司隽音右手不再被纱布包裹。

注意到他的视线,司隽音低头,张开右手,手心手背的伤口覆盖着硅胶贴,虽然瞧不见伤口,但由于恢复造成了皮肤拉扯,围绕着那块硅胶贴,手心炸开一条条皱褶。

她稍微动了动手指,说:“不用再裹着纱布啦,但是要带压力手套,哇,感觉会裹得血液流通不畅,说不定会影响睡音,而且每天还要定时做复健操,真的是很头疼。”

说话的内容逐渐变为抱怨,烦恼意味浓重。

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可以这样说话的关系。

古晋开始心烦夏蝉没头没脑地乱叫,吵得他不晓得该怎么回应比较合适。

他发现自己喜欢隽她抱怨,但也记得他和这个人的上一次对话结束得并不愉快。

可是此刻看见她的手,古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在疼,以至于搅乱心神,打散了道歉的话。

你是弹钢琴的,手伤成这样,还能恢复吗?

你伤心吗?难过吗?

我说错了话,你有生气吗?还在生气吗?

我现在可以说抱歉吗?

他说不出话,变成一个隽力尚存的人类标本,她讲多少,他就隽多少。

司隽音说累了,干脆盯着古晋,“古晋啊,已经给你铺了很多台阶,怎么不下来呢?快点说对不起,然后我会讲没关系。”

她干脆利落地抛出调侃,古晋立刻真诚地对她道歉,又说:“我不该随便乱讲,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把自己说到垂下脑袋,“对不起。”

很多时候,语言在心意面前显得分量不足,古晋习惯于付诸行动。

他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样东西,捧到司隽音面前。古晋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了一下,却消解不了那些扑面而来的困惑和柔软,也无从揣测,以至于回答不了。

简称:呆住。

“古晋啊。”司隽音低声喊他。

“嗯?”古晋喉结滚动,发出一个意义模糊的单音。

“我们一起搬行古吧,”司隽音提议,“拉车的师傅只负责把东西卸在箱子口,我不好耽误他们回家吃饭,还好进来看到了你。”

又是这种话,这种容易让人多想的话,古晋感觉大脑变得钝钝的,把话回味一遍,这才注意到重点。

行古?

他立刻走出院子,果然看见巷子口那堆箱子,大大小小,几乎遮住整个巷口。

不像行古,像是搬家。

“这么多东西啊?”

古晋在心里继续问,又在心里自己答。

这得留多久啊?

会很久吧。

司隽音如同个局外人一样,探头探脑地看,全然一副凑热闹的模样。

甚至开始感慨:“哦哟,谁家的行古呀。”

古晋转头看她。

她又笑着对古晋说:“原来是我的行古呀。”

“收拾着累吧?”古晋问她。

“还有些没寄过来呢,”司隽音已经开始安排后续,“等到了,还得你开车带我去拉。”

去肯定是会去的,但古晋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语言权,“我……”

“我晚饭还没吃,今晚又得收拾,都不知道几点才能睡觉。”司隽音扯着他往外走。

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她扯拽人时用的右手。

古晋记得,司隽音曾经对这只木雕小狗很感兴趣,先前他热着脑袋想要冲过来道歉,也不知道给什么好,只好匆忙之间顺手捞上这样东西。

司隽音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反而想起曾经去某个流浪犬基地时,曾经同一位犬类行为分析师交流过,他说狗狗做错事之后会有很明显的道歉行为。

“首先会低头,不敢直视眼睛,说明它已经明白自己的错误所在。”

司隽音回忆着看了古晋一眼。

“然后他会原地打转,思索该怎么办才好,想要引起注意。”

司隽音又看了古晋一眼。

“之后会叼过自己最喜欢玩具,用自己的方式向你道歉。”

司隽音看向古晋手里的木雕小狗。

古晋被她这一眼又一眼地瞧得心里没底,只好把手又往前递了递,“你拿着吧。”

司隽音接过来,脑中响起那位分析师的最后一句话:“还会寸步不离。”

她开始实验,眼睛盯着古晋,手里拿着他刚送的木雕小狗,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古晋不明所以,也跟着走了几步。

太可爱。

这无疑很有趣,司隽音没有掩饰笑意,愉悦之余居然生出感慨,因为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开心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或是因为什么人。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就在此时此刻,她遇见一个让她很快乐的人,神奇又珍贵,很有质感的人,一只晒过太阳的小狗。

像是命运终于施恩给予反馈。

她快乐极了。

古晋尚有自知之明,知道一个木雕不至于让她乐成这样,但也不受控制地跟她一起笑出声,“怎么了呀?”

“想知道啊?”司隽音问他。

古晋点点头。古晋哪能让她用力,只希望这个人别再添新伤才好,所以他只能立马就跟着出去。

所有东西全都安顿去司隽音二楼那间屋子里,古晋发现每个纸箱上都用马克笔写好分类,衣服或是书籍,杂物或是装饰。

关于司隽音的一切被整理好,出现在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古晋稍微出神,又很快打起精神把箱子顺去墙边,这样就不会影响她行动。

他确认一遍没有疏漏,又出去给司隽音买面,看她吃完之后已是九点多,很晚了。

“那我先回家,明天会过来继续弄门框。”古晋向她道别。

“等等,”司隽音在一个纸箱里翻找,声音因为弯腰而有些模糊,“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都讲了不用送我东西。”古晋人已经走到门口,虽然这么说,但已经立刻折返。

“要送的。”司隽音很坚持,又招招手,说自己搬不动,指指箱子里,示意古晋自己来抬。

牛皮纸包着一个长方体,按一下,还能压到里面裹着一层泡沫,包装得很结实。

很重,古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变得沉甸甸,他问:“什么啊?”

司隽音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低头微笑。

连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

她说:“这是我无论如何都要送给你的东西,希望你能喜欢。”

于是司隽音就模仿着那位犬类分析师的语气把话说了一遍。

古晋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问:“所以你在看小狗道歉呢?”

“是的,”司隽音举着手中的木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加以肯定,“表现极佳。”

古晋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介意她的愉悦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有说过吗?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古晋瞧着瞧着,觉得自己真的长出尾巴,生怕她看不见,正在拼命摇动。

“你喜欢就好。”古晋说,又觉得这话有歧义,立马指了指她手里的木雕小狗。

他仍在进行道歉的流程。

“我已经原谅你,”司隽音谨遵程序,接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了点,“古晋说,“网上看到的。”

“我那些专辑版权都没咯,我现在没有收入,是无业游**隽音故意走近几步,果然看见古晋眉头紧皱。

“以后你的这个民宿,我们全家都会努力帮你。”古晋当即表态。

“心疼我没收入吗?”司隽音问。

古晋不回答,又看了一眼她

的手。

“可是我刚拿到了巨额保险。”司隽音毫无预兆地说。

“你不用担心,我会……嗯?”古晋正处于全自动安慰状态,满脑子只想让她安心一些,等反应过来自己隽到了什么时,话也就被咽了回去。

“所以我还是比你有钱,”司隽音扬着下巴发号施令,“你也不要继续内疚。”

居然光明正大地炫耀起来。

古晋笑起来,“财不外露啊。”

“你是外吗?”司隽音看着他。

她说得太自然。

古晋闭上眼,缓缓捂住了脸。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司隽音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第 74 章 你再装上定位吧

“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司隽音掐着他的肩膀,目光灼灼。

古晋双眼空空地朝她说话的方向看去:“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司隽音:“……”

她索性直接上手,捏着古晋的下巴:“再说一遍。”

古晋:“……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司隽音满头黑线:“不是这句。”

司隽音一边把大汗淋漓的古晋胳膊捞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叫了个车过来。

她扶着古晋下楼,他浑身热得湿透了,脑袋无力地耷在她肩膀上喘气,呼吸烫得吓人。

司隽音给古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没想到这人不靠谱成这样,不是说了会给古晋打120的吗?

他早说他不打啊,那她早就回家了,总不至于狠到看着古晋在家等死吧?

她看了一眼古晋连拉链都没拉好的羽绒服,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兴许会烧得更厉害,于是她腾出一只手去扯古晋的拉链。

明明是六百多的羽绒服,结果拉链一扯就坏,汗湿的棉质睡衣贴着他的身体曲线,司隽音只能替他抓着,差点气得跳脚。

网约车终于打着双闪停在楼下,司隽音慢吞吞拽着古晋,把他扔进车里,司机“喔”了一声:“咋等这么严重才去医院嘞?”

司隽音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白天没人在家。”

古晋半卧在她大腿上,司隽音犹豫地拂开他湿掉的头发,街道两边黄色的路灯飞速从车窗外晃进来,他脸上的光影不断变换,从眼皮,再到鼻尖,最后是嘴唇。司隽音看见他翕张的嘴唇,听见他好像在讲话。

“你要说什么?省点儿力气行吗?”她虽这么抱怨着,但还是侧低着头把耳朵靠过去,细细辨别他的声音。

“我记得……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古晋双手攀附上她的腰,司隽音腰线两侧的衣服被他紧紧抓握在手里,滚烫的额头贴上她的小腹,“说着恨我、不想管我,但是我真要死的时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惦记我。”

司隽音低眼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个人身体传来的滚烫的体温,在这个凉透的秋夜,像一支刚点燃的烟头灼烧着她的腹部。

可是并不痛,又脆弱又温暖。她走了一下神。

“这是你难得不诚实的时刻。”古晋的声音越来越弱。

“少揣摩我。”司隽音偏过头嘀咕,“你闭嘴吧,看来你病得一点儿也不严重,脑子还这么清醒。”

直到她拽着他下车,古晋都保持着安静。

他高烧到41度,护士给他做了紧急降温处理,古庆的电话这个时候才打回来,司隽音站在医院走廊里跟他通话:“你怎么没给古晋叫救护车?我回去的时候他都不行了。”

“刚有个重要会议,不好接打电话。”古庆嗓音显得有些虚浮,司隽音突然失声,感觉从脊骨到手指都突兀地被凉意包裹。

“爸你这是什么语气?”她不解,觉得古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分不清轻重的人,“你为了开会就不管古晋了?”

“古晋现在没事吧?”古庆关心着。

司隽音静了静,缓慢回:“我带他来医院了,医生在处理。”

“那就好,因为爸爸的疏忽折腾你了,给丫丫道歉,以后给你买礼物,好吗?”

司隽音张张嘴,又闭上,最后连自己也没理清想要说的是什么,见她久久沉默,古庆安慰了几句:“爸年纪上来了,忘性大,以后一定注意,好吗?”

“爸没必要跟我道歉,这事儿委屈的是古晋。”她敷衍地应过一声,挂断了电话,转头向输液区走去。

护士已经给他做了降温处理,那一排空掉的凳子上只有古晋一个人,他手背上的皮都还没好全,就又被扎了个洞,连着的吊瓶已经掉了半瓶水,今天一共要打四瓶,还有得等。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古晋还是呼吸不畅,身子歪斜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靠着,薄薄的皮肤全烧红了。

“你能行吗?我要在这里等着你?”司隽音不太耐烦地问他。

古晋还留有一些意识,没挂针的那只手向上抬了抬,牵住她,但是牵得又不规整,五根手指头扣进她指缝里,灼热的温度像动物的舌头一样舔上她的手心,有种超乎身份关系的暧昧感。

司隽音抿紧唇,下意识要把他丢开,古晋却捉着不放。

“我一个人不行,姐姐再待一会儿吧。”他轻声,黑沉沉的眼底闪着异样的光。

司隽音心重重跳了一下,感知到某种危险,用力把他甩开,又后悔了:“我就不该问的……谁要跟你待一块儿啊,打完针休息好了自己坐车回!”

她匆匆忙忙离开,掌心是湿的,司隽音在裤子上蹭干净,古晋斜靠在冰凉的凳子上,头抵着靠背,仰着下颌垂眼睨视她的背影,粘腻的目光一直跟到她的身影消失。

司隽音交完钱就自己回去了,房间里被蹂/躏得一团乱,她把床单和被子全部扯下来塞进篓子里,再气冲冲地把篓子拖进古晋的房间里扔给他去解决。

古晋的房间大概只有她一半大,布局她也不熟悉,黑灯瞎火的连灯的开关都找了半天,然后摸进浴室,发现里面冷飕飕的,地面还有没干透的积水,镜子上也溅了水珠。

她看了一眼,旁边热水器的一根管子居然是断的,一开始司隽音怀疑古晋房间也有老鼠,后来她扯着那管子断口瞧了一眼,感觉也不太像被啃断的。

楼下大门被转开,古庆才回到家里,看见二楼古晋房间是亮的,喊了一声:“这么快就打完针了?”

司隽音扔下管子跑出去:“他还在医院,我先回来了。”

她皱着眉:“古晋房间热水器的管子怎么断了,他也不吭声,这几天洗冷水澡才冻发烧的吧。”

古庆嗓音听起来也疲惫,应该是在外没少忙活,答得也敷衍:“有空我找个师傅来修吧。”

对现在的司隽音来说,她爸说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估计一觉醒来就忘干净了,古庆心里除了他的工作,其它的恐怕什么也没装。

当天晚上古晋是自己回来的,穿的还是司隽音之前买给他的那件羽绒服,说实话司隽音当时只是口嗨一下,也没指望他真的去垃圾堆里捡,结果没想到这件衣服还真的回来了。

她当时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古晋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个口罩,应该是护士给的,他缄默地换了鞋,先去吧台那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司隽音听着他的动静,手里捏着的一瓣橘子半天都没进嘴里。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开口:“热水器坏了怎么不说?我跟爸说了,他会找人给你修。”

“好。”古晋声音听起来是哑的,把半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司隽音低头,缓慢地把手里捏了很久的橘子塞进嘴巴里。

“那衣服——”

“姐姐今天在外面玩儿得开心吗?”

古晋更快地说完一句话,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听进司隽音的耳朵里,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就又袭上头皮。

古晋对他病得发疯的事倒是绝口不提,反而对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么感兴趣。

司隽音嚼着水果:“呵呵,是啊,非常开心,我去吃了烤肉,又把商场逛了个遍,要不是因为给你买衣服没钱了,今天我就不至于空手回来了。”

“是吗?”古晋低垂眼睫将玻璃杯放下,他弯眼笑,表情却泛着凉意,“看来我们真是一家人呢,我不高兴的时候,姐姐就会高兴了,这也算一种守恒吗?”

她下意识觉得令他不高兴的事情指的是发烧,但那事已经证明不是落水的后遗症,而是古晋自己洗冷水澡还不开暖气的后果了,跟司隽音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不需要觉得愧疚。

“你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少怪我。”司隽音吃完了一整个橘子,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站起来面朝吧台的古晋,义正言辞地指使:“我的床单和被子你要负责洗好还给我。”

她眉头下坠,很嫌弃:“上面都是你吐出来的水。”

古晋稍微眯了些眼望着她,手指把桌台上的杯子转了几圈,嘴角向上翘了一下,司隽音也僵着没动,意识到两个人一起不约而同想到床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拉扯。

司隽音脸一黑,觉得不能在他身边久留,连电视都没关就跑上楼了。

她关了门,紧接着听见一连串慢条斯理的脚步声,终点是她的房门前。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司隽音完全能够通过脚步的频率判断外面是她爸还是古晋,简直想都不用想。

房间门被叩响,她从床上直直坐起来,不耐烦地喊:“有话就在外面说!”

门外的人沉吟一会儿,稍许,司隽音的手机亮了起来,古晋的消息弹进来:

“不,”古晋搂紧了她,声音闷闷的。眼前虽然是漆黑一片,但他似乎能看到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

“回去后,等我买了新手机,你再装上定位吧。”男人说。

如果有人能天天掌握他的动态,古晋更希望那人是司隽音。

不论他在哪里,遭遇什么事,第一个赶来拯救他的人,永远都是司隽音。

这份关注,不再是压在他摇摇欲坠心房上的枷锁,而是一道令他安心的保护罩。

第 75 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衣服稍微干的差不多了后,司隽音将衬衫给古晋扣上。

荒岛很小,几乎都不能称之为岛,因为入目只有礁石跟砂砾,边上堆着几截被海水冲上来的烂木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颗活的植物都没有,更别提食物了。

司隽音通过胃里的饥饿程度判断他们差不多就在海上漂了一个晚上,而“帝斯倾”号沉没应该就是昨天的事。

只见她先把柏树泥放进石碾槽里,然后又依次加了不少花草进去。

加入了藏红花、麝香、红白紫檀香、豆蔻、穿山甲、甘菘、冰片等香料,使劲碾磨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百无聊赖,古晋忍不住走到司隽音身边。

司隽音边碾磨边揉搓,嘴里念念有词,对古晋的问题置若罔闻。

古晋不满的挑了挑眉,这个女人竟然无视他?

青兰卓玛此刻写字写的脑瓜疼,让她识药、采药、制药都没问题,单单这个写药方,她每次都觉得和上刀山下火海一样煎熬。

纸上的小蝌蚪游啊游啊,每次都把她送到了梦里的大草甸上。

“嘘!”青兰卓玛走过去对古晋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古阿佳,古晋在制香,不能和人说话。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她,免得玛拉布孜会不高兴的!”

说话间,丁真不识趣的跑过来用头拱了拱古晋的腿,“古阿佳你看,丁真多喜欢你!”说着自然地拉起古晋的手,示意他抚摸丁真的额头。

古晋从没有被人这么亲近过,不自然的把手放在了丁真额头上,真的毛很柔软细腻,就如同散落在扎基寺每一处角落里和煦的阳光,细细碎碎,却能融化黑夜留下的冰雪。

被抚摸的舒服,丁真乖巧如听话的孩子,蜷曲着身子依偎在古晋脚旁。

“她为什么不能说话?”

“藏香是给我们供奉的佛祖和神仙供奉的食物,是很神圣的!”青兰卓玛解释。

“只有能感受尼拉旨意的使者才能制香!”说着,稚嫩的脸蛋上浮起崇拜。

“尼拉?”古晋问。

青兰卓玛肃穆的合手朝四周拜了拜,解释道:“‘尼拉’用汉语解释,就是你们内地人口中常说的神佛。”

“制香过程中,制香的人和器皿都是一尘不染的,制香人的心也要和天山的雪一样纯净,才能让制好的香在点燃的时候,将祝祷者的心愿送达神佛住的地方。被神佛看到,所以你不要打扰古晋了,知道吗?古阿佳!”

对于藏密文化,古晋早有涉足,这也是他笃定此行的目的。

内地不少名人商贾都对藏地古老而神秘宗教信仰感兴趣,对于高原圣地趋之若鹜。

藏秘礼物也是友人之间馈赠的常见礼物,对于名利双收的人,金银珠宝反而不稀罕,倒是这些具有信仰力量的礼物,成了大家竞相追捧的东西,且价格被炒的一路飙升,上好的天珠、嘎巴拉、蜜蜡更是千金难求。

“您舅舅那边已经打电话和我联系了!”

“他的动作倒快!”

“很多制药企业的负责人也打了您的私人电话,表示了祝贺。可我看他们不过是想借机打探虚实。您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秘书自责的叹了口气,一石惊起千层浪,现在网络科技发展,信息交流便利,网络可以让你一夜红得发紫,也可以让你坠入深渊。

“古总,还是您考虑周到,我这就安排记者发布会,可是发言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您亲自出面更好。”

“记者会越快越好,至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当天晚间,当地媒体通过电视、网络、新媒体同步转播了“禾盛集团出资研发心脑血管领域新药临床取得重大突破”的新闻发布会。

不少业界名企翘首以盼,大献殷勤,希望可以禾盛集团合作,抢占市场,分到利益最大化的一杯羹。

音朗星稀,自进入雨季以来,木卓巴尔山难得能看到星辰。

司隽音躺在躺椅上,小羊丁真温顺的睡在她怀里。星河璀璨,遥远加拉白垒雪山在夜幕若隐若现,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藏曲:“愿你吉祥如意啊,愿你吉祥……”

青兰卓玛坐在半尺高的石台阶上,手里剥着瓜子:“古晋,你说古阿佳的母亲好了吗?”

“拥抱希望的人,总会得到希望的眷顾。”

藏地有太多没有被人挖掘的宝藏,让古晋亲自出马,请司隽音和他合作研发的这款新型藏药,就是基于藏地最珍贵古老的药材“佐太”的制作工艺,结合现代生物科技而成的。

苍穹浩渺,风轻云淡,千年古柏吟唱着古老的佛经,诉说着高原雪域流传的美好故事,五彩经幡如飞天的仙女摇曳翩翩,宝相穹顶熠熠生辉与远方雪山交相呼应,让人心旷神怡。

“扎基寺的藏香都是古晋亲手制成的,厉害的很呢!”青兰卓玛赞叹道。

古晋忽然想到早晨扎拉接受馈赠时的喜悦,凝望着认真工作的司隽音,心中坚定与她合作的医院。

“古晋在这里很受尊敬吧?”

“那还用问,古阿佳不是也从那么远跑来找古晋吗?”青兰卓玛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目光炯炯越过半开的窗户,越过了雪山,落在了遥远天际线上。

“阿佳,你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现代化的生活让大家生活便捷,人工智能的普及缩短了科幻电影与现实的距离。”古晋如实阐述。

“噢!”青兰卓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海市人民中心医院。

一队壮硕的黑衣保镖,亲自将药丸护送到VIP病区重症医学科病房门口……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穿着防护服的护士,她只是看了一眼那群保镖,从领头的人手上接过保险箱便匆匆的回到了手术室。

病房内,呼吸机和检测仪在有规律的运转着,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三日后,手术如期进行。

“不过,即便如此,生活在都市的人们还是要不断奋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古晋星眸微阖,眼底划过一丝狭促,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钱解决,恐怕世界上就不会存在那么多问题了。

青兰卓玛摇了摇手上的扫帚,不耐烦的说:“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助理被扫地出门,声音提高了不少,“小丫头不识抬举!”

说话间,眼神不经意落在了不远处的古晋身上,面色凝重,老板怎么在这里?还穿着藏袍?自己出师不利,被看个正着,怎么解释?助手整箱和古晋打招呼,却被古晋犀利的眼神制止。

古晋自然的与她擦肩而过,轻声威胁道:“离开这里,不许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我有想起事情交给你处理!”

助理闻言,没有多纠缠,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青兰卓玛见助理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赶走,还不忘挥挥手上的扫帚喊道:“真是乌鸦扮金鸡!赶紧走吧”

等古晋从山上采药回来已经到了晌午,一直在客厅百无聊赖的古晋一眼就看到从远方成风而来的她。

微风拂过一抹淡黄色的身影,如同美丽的百灵鸟,妩媚欢快。

等走近了,他看到她的裙角沾满了泥泞,可并不影响她的清新,额上还滲着细密的汗珠,明亮清澈的双眸饱含晶莹,善意的望着自己。如同墙壁上的飞天仙女,又是一幅美景。

见惯了都市的精装美人,猛地瞧见这样灵动的美人,古晋也有片刻的慌神。

“你感觉怎么样?怎么坐在这里?”经过了孝心的试炼,司隽音对古晋多了几分认可。

好看的眉心微蹙,聚拢了一丝乌云。

“没什么大碍,感觉还不错。”古晋目光转移在了司隽音背着的药篓上。“我帮你拿?”

“不用了。”很自然的拒绝。

古晋喉咙里的话戛然而止,收回了已经卖出门槛的半只脚。

“你昨天让我去摘的雪蒿草我没有找到……”

“他就在你的脚下。”

古晋垂首,就见脚边一株直茎曲叶,长着卵状菱形,边缘疏生三角形牙齿叶片,长着绒毛的脚边小草,从石砌的台阶缝里顽强的舒展着茎叶,和杂草毫无区别。

司隽音点头“高原处处都是宝,雪蒿草,虽然不算多名贵,却很珍稀。从培育到成熟,需要大概两年多的时间,生长周期很长的,你可不要小看它,它不光可以治疗祛风除湿

还可以活血化瘀。只不过它有剧毒,未经炮制不能内服,所以鲜少被药商销售……”

古晋认真听着她讲解,双眸藏起万千柔情,眼尾那颗美人痣,更给他增添几分妖冶与柔情,嘴唇不自觉微扬。

这样专注的目光,让司隽音的心有一瞬间的跳动,她眨了眨眼,止住了话语。

司隽音顿时一愣,长眉拧了下来,满脸惊愕。

“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捧起古晋的脸想要查看情况时,才发现这家伙眼眶都红了,眼泪要掉不掉地覆在眼角边缘,我见犹怜。

第 76 章 舅舅(含1300营养液加更章)

古晋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司隽音对他更好了。

小时候在家,被古鸿禧各种折腾摆弄,他哭着去找古才良告状,结果却换来劈头盖脸的几顿说教。

“多大点事,你个当哥哥的怎么就不能让着点弟弟?鸿禧比你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话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古晋想说,他不是不懂事,只是古鸿禧真的不对劲儿,怎么会有人把人烧红的铁丝扔在他被子上呢?

如果不是古晋早上睁眼睁得快,那铁丝就要烧到他脸上了。

“嘿你这兔崽子,自己把床烧个洞出来,现在反倒栽赃你弟?鸿禧一大早就跟着海军他们几个去镇上了,就你在睡懒觉。”

不是那样的,明明是古鸿禧在走之前偷偷绕回来,趁他还没睡醒,把烧红的铁丝扔到他床上,然后就直接跑了。

古晋特别爱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个表情都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要是能够的话,古晋真想在这个夜晚许下心愿,祈愿脚下的这条路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让他永远铭记此刻满溢心间的美妙感觉。

可路再长也有尽头,司隽音最终还是停在了自家别墅的门口,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

“咱们得过了年才能再见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古晋轻轻应了一声。路灯的光在他的瞳孔里闪烁着,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又触电般地挪开,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怎么也止不住。

司隽音缓缓凑上前,轻轻抱了古晋一下,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松开,一溜烟儿跑开了。

古晋的怀里还残留着女孩淡淡的余香,那是清幽的栀子花香,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轻嗅着,目光追随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然若失,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间带来的悸动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满满地填充了他的心间。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要紧的事儿,除夕的时候,司隽音的父母才匆匆忙忙地先后赶了回来。

司臻天仰仗着父辈留下的雄厚资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与此同时,他的脾气也随着财富的增长而日益膨胀,那原本就发福的身材更是像吹气球一般越发臃肿。

他与宁白芷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利益的博弈,分割着彼此的价值。最初的那几年,两人也曾有过表面上的恩爱,可时光流转,终究还是敌不过彼此间日积月累的厌烦。

后来宁家衰败,司臻天对宁白芷的不满彻底不加掩饰,他有时整月不归家,回来也是恶语相向,话语里充斥着傲慢和诋毁,全然不顾宁白芷已经为他生下了年仅四岁的司隽音。

可以说,司隽音是在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声中长大的。十二岁之后,小小的她就渐渐明白,父母并非是能让自己依靠的精神支柱,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认知啊。因为在她的心底深处,深知自己的父母根本就不可信赖,除了能给她留下金钱以外,再没有其他。

司隽音十五岁之后,司臻天就彻底不回家了。他们家的这段豪门恩怨甚至还被媒体报道过,什么司臻天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之类的传闻铺天盖地。而宁白芷只能独守空房,在无尽的哀怨里郁郁寡欢。

司隽音作为当事人的女儿,面对这些新闻,只觉得亦真亦假,整个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就在这时候,宁白芷恰巧回来,一眼看到电视画面里司臻天带着别的女人出席慈善晚宴,她就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猛地冲过去关掉了电视。

“你在看什么呢?难道你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宁白芷情绪激动地拉扯着司隽音的衣服,用力一推,“司隽音,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我们宁家的帮扶,他司臻天能有今天的成就……”

又来了。

司隽音心里厌烦极了,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说辞,一成不变的崩溃模样,流不完的眼泪。她这个听惯了的看客,都已经烦得快要忍耐不住了。

她从书包里缓缓地拿出本子,准备写作业。然而,宁白芷却又一次发起疯来,猛地撕了老师新发下来的练习册,嘴里还恶毒地诅咒着:“司臻天和司隽音都死了就清静了。”

这样的场景好似一场反复播放的噩梦,已经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可每一次司隽音还是会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说到底,造成她们母女如今这般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正是司臻天。

后来啊,情况稍微有了些变化。宁白芷在外面勾搭上了富豪,司臻天也有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夫妻二人双双出轨,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司隽音孤零零的一个人。

此时的司隽音已经足够独立,家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旅店,她常常不归家,刻意忽略那个不忍直视的原生家庭。司隽音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幸福的,因为她在外面有许多朋友。她想,大不了就当自己没有父母好了。

除夕的清晨,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司臻天先回到了家,司隽音默默给他倒了杯水,司臻天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他亲生女儿关系十分冷淡。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一根烟,烟雾在房间里缓缓升腾。

宁白芷下午才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门。“元元,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宁白芷此时的情绪倒是比较稳定了,她甚至可以做到把坐在一旁的司臻天当作不存在的空气一样。

司隽音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谢谢。”

司臻天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在他心里,每个月让助理按时拨给司隽音的生活费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就已经足够了。

接了几个电话后,司臻天的眉间紧紧地拧成了一股麻绳,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恶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郁郁而终,司臻天把宁白芷叫到了书房。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了剧烈的争吵。

“你一年到头就联系这么一回,现在回来了居然还有脸问我借钱?”宁白芷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公司捅了大篓子补不上,你以为你能捞着什么好处?”司臻天的声音里满是蓬勃欲发的怒气,“别忘了司氏股东也有你的一份。”

“分红我一分钱都没拿到,现在出了事让我背锅?司臻天,你哪来的脸!”宁白芷气得浑身发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挥到地上,一片狼藉。

最终,这场争吵不过是争得两败俱伤。他们没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入夜的时候,又纷纷来跟司隽音道别。

“妈妈对不起你。”宁白芷哭着抱住了司隽音,可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司隽音的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中早已没有了眼泪,因为她的眼泪早就在无数次的失望中流干了。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后来,当司隽音再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预兆的。母亲的远走、父亲的私生子、家族的破产,再到自己被无情地丢下,这一切的一切,既是预兆,也是厄运开端的来临。只是当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未来,即将戛然而止。

外面的烟花绚烂地绽放着,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格外吵闹。司隽音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空调开得很足,可她却依然觉得冷,那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寒冷,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她伸手拿过,打开一看,好多朋友发来的“新年快乐”映入眼帘,这才惊觉时间已然滑至零点。

发信人里,古晋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新年快乐,司隽音。”简简单单的一行字,规规矩矩,连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一条中规中矩的信息。

想必是掐着秒发来的,所以他的祝福抢占了头筹。

“新年快乐。愿新年,胜旧年。”

紧接着,他还发了个大红包,说是压岁钱。司隽音一边打字一边调侃:“还跟我攀上亲戚了呀,居然给我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