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桑乐的腰被迫弓起一个弧度,而后又塌了下去,顾虑着荔荔,这场情/事像场漫长的拉锯战。
傅桑乐咬着枕头忍得辛苦。
后来进了浴室,廖翊修才彻底撕下伪装。蒸腾的热气里,Alpha骨节分明的手掌严严实实捂住傅桑乐的嘴,花洒的水流声掩盖了主要动静,却盖不住信息素铺天盖地的侵染。
雪松信息素顺着傅桑乐战栗的脊柱爬上来,一寸寸填满那些年刻意留下的空缺。
玻璃门上的掌印不断重叠,又被水流冲淡。
第17章 生日
第二天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 将空气中的浮尘照得纤毫毕现。
傅桑乐已经起床给荔荔穿衣服了,她今天穿了件香芋色外套,看起来像个嫩生生的小芋头, 腰间的酸软让他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廖翊修醒来时伸手往旁边一捞,没摸到人。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循着动静找到浴室,看见傅桑乐正低头给荔荔扎头发。
荔荔的头发被梳成两个小揪揪,随着傅桑乐的动作变得整齐。灯光打得傅桑乐后颈处暧昧的红痕都显得温柔起来。
“怎么不多睡会。”廖翊修从背后搂上去,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腰间那截裸露的皮肤,触感温热细腻。
谁知话音刚落,荔荔突然扑过来抱住廖翊修的大腿,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喊:“爸爸!爸爸!”
稚嫩的声音格外清晰。
两人同时僵住, 莫名透着一股心虚。
廖翊修担心想起昨天用名表哄荔荔叫他爸爸的事被知道。
傅桑乐则盯着地板,生怕眼底的心虚藏不住,荔荔喊得这么顺口,该不会暴露了什么。
荔荔不明所以地眨着眼,小手还揪着廖翊修的睡裤。
廖翊修于是一把将傅桑乐按回床上,顺手扯过被子把他裹了个严实,动作利落地抱起还在咿咿呀呀的荔荔,转身就往门外走:“你接着睡,我送她去幼儿园。”
傅桑乐撑着胳膊肘支起身:“阿修?”
“嗯, 是我。”廖翊修停在门口,背对着他, 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放心,他还没出来。”
说完反手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
傅桑乐盯着紧闭的房门发愣,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他其实也有点分不清,那些温柔和暴戾,体贴和强势,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廖翊修,哪一个才是傅修。
傅桑乐听到那声“嗯”的时候,还是觉得莫名安心。从前他这么叫的时候,廖翊修能当场冷了脸,这是他最厌恶的称呼,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委曲求全认下。
被窝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他蜷了蜷身子,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慢慢合上了眼睛。
荔荔抱着草莓酸奶坐在后座,小短腿悬空晃悠着,吸管被咬得扁扁的。廖翊修看见了,伸手就把酸奶罐抽走了:“不能再喝了,这已经是第二罐了。”
小姑娘立刻扁了嘴,圆眼睛瞪得老大,奶凶奶凶地喊:“我要!”
小手还保持着握酸奶的姿势。
廖翊修反驳:“你不要。喝多了肚子疼,到时候哭的是你。”
荔荔闻言生气地抱着小羊书包往角落里缩,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那书包里廖翊修检查过,有小毛巾,小水杯和一套换洗衣服,跟它们的小主人特别相配。
小小的,可爱的,都小孩的东西。
廖翊修以前没觉得养小孩这么好玩,故意凑近了些,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我这可是为你好,不然你爸爸要骂死我了。”
话音还没落,荔荔的小巴掌就“啪”地拍在他精心打理的头发上,发胶固定的造型顿时塌了一角,两人大眼瞪小眼。
管家突然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笑呵呵道:“少爷,这小丫头生气的样子跟您小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瞪人时那双眼睛,简直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廖翊修心头猛地一跳,低头仔细打量起荔荔。
小姑娘还在气鼓鼓地瞪着他,圆溜溜的眼里盛满不服气,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确实莫名熟悉。
“行了,还给你。”他突然把酸奶塞回荔荔手里,语气软了几分,“不准再生气了。”
荔荔接过酸奶时,小鼻头红红的。她抱着酸奶罐慢吞吞挪回廖翊修身边,像只委屈的小动物似的。
廖翊修顿时觉得胸口有块地方塌下去一块,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廖翊修低声道:“难怪傅桑乐那么喜欢你。”
怎么这么好哄,招人心疼。
荔荔已经专心喝起了酸奶,小脸鼓鼓的,完全忘了刚才的委屈。
傅桑乐醒来时脑袋昏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陷在柔软的床褥里。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昏暗的光线让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一个人在R区出租屋里,咬着牙硬扛发情期的日子。
这几年腺体功能紊乱,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是个Omega了。
那些本该规律到来的发情期,从怀孕那一刻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再没出现过。
可此刻浑身发烫、四肢酸软的感觉,却莫名熟悉得让人心慌。
或许是最近接触到Alpha的信息素太过,也导致他的腺体开始有一些正常功能。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贴上他的额头,廖翊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灼:“怎么发烧了。”
傅桑乐迷迷糊糊抓住那只想要抽离的手,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不自觉地蹭了蹭:“我好热……你抱抱我好不好?”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廖翊修僵在床边,他试着抽出手,十分懊悔:“傅桑乐,你发烧了,都怪我,宝贝,你先松开我,我叫医生过来,好不好?”
傅桑乐发烫的指尖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傅桑乐摇头时,发丝在被单上蹭出凌乱的痕迹。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明显的哽咽:“我好难受每次我想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出现。”
这句话猛地扎进廖翊修心口。
廖翊修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他看见傅桑乐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喃喃地道:“其实腺体坏了也挺好,我也不想过发情期了,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一点尊严都没有的发情期。”
被子被猛地掀开,廖翊修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他心疼死了。
真的要疼死了。
傅桑乐浑身滚烫,在被抱住的瞬间微微发颤。廖翊修的手掌贴在他汗湿的脊背上,一下下顺着那凸起的脊椎骨轻拍,嘴里翻来覆去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原来这些年傅桑乐从没忘记过,那次独自捱过的、难堪又痛苦的发//情期。
那时候廖翊修刚回D港,父亲猝死的消息像记闷棍砸得他眼前发黑。家族里那些叔伯表面哀戚,背地里却争相露出獠牙,他那个时候记忆断在了最不该断的时候。
R区那个叫傅桑乐的Omega,在他当时的优先级列表里原本排不上号。
廖翊修那段时间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账目、股权和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按了挂断。
直到第三次响起,他才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傅桑乐当时给他买的手机,在他眼里非常廉价。
那部手机被他扔进过垃圾桶,可第二天清洁工来收垃圾前,他又把它捡了回来,屏幕却裂了道缝。
电话还在响,一声接一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廖翊修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很久,久到自动挂断,他终于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傅桑乐痛苦又渴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他叫着阿修,带着哭腔声。
廖翊修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掐断了通话。
去R区的路上,他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处理这个“麻烦”。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他却莫名烦躁,扯松了领带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失忆后的世界一片空白,突然冒出来的Omega让他本能地警惕,从小到大,身边围着的哪个人不是冲着廖家的权势来的?
他用最阴暗的想法揣测傅桑乐: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八成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想趁机捞点好处。
这个念头像层厚厚的壳,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却忘了去想,真的会有人不图别的,就只是爱他这个人,爱那个一无所有、连自己都记不清的廖翊修。
他那时候把傅桑乐的真心踩进泥里的时候,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自私,高傲而忏悔。
廖翊修终于抽出手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来得很快,拎着药箱匆匆进门,针头刺入傅桑乐苍白的手背,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
“他现在比普通Omega体质弱很多,”医生推了推眼镜,“腺体旧伤一直没养好,免疫力也差,平时得多注意,不能劳累,更不能受刺激。”
廖翊修一直点头,把医生的话一每句都记录下来。
之后他一整天都在床边,看着傅桑乐陷在枕头里的脸,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点滴管里的药水缓慢流动,像在倒计时什么。
医生走后,他伸手碰了碰傅桑乐扎着针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平时要高,却又比刚才降了些。
廖翊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傅桑乐后颈那块皮肤,原本该是柔软饱满的腺体,如今摸上去却像干涸的河床,皱皱巴巴地凹陷下去。
他记得Omega的腺体本该是娇嫩的,在情//动时会微微发烫,散发出甜蜜的信息素,像朵被晨露滋润的花。
可现在这朵花枯萎了两年。
傅桑乐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腺体坏了也好,省得麻烦。
可廖翊修比谁都清楚,Omega的腺体就像第二颗心脏,现在这颗心脏不再跳动了。
他想起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长期腺体功能障碍会导致信息素紊乱、免疫力下降,每一条后遗症都像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都是他害的。
廖翊修把脸埋在那截苍白后颈上,以前还能闻到淡淡的信息素,现在如何用Alpha信息素引诱都很难闻半点熟悉的味道。
傅桑乐的心像只受过伤的蚌,被廖翊修一次次粗暴地撬开,最终学会了把柔软的内里藏进坚硬的壳里。
现在就算廖翊修捧着真心等在壳外,那扇门也不会轻易打开了。
傅桑乐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接近下午了,他坐着发了会呆,觉得嘴里很苦,头还是晕晕的,他印象里好像是廖翊修给他灌了很苦的药,很温柔很有耐心地哄他,一点都没有发脾气。
他下床想要去喝点水,就看见原本应该工作的廖翊修正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桑乐疑惑道:“阿修,你在做什么?”
廖翊修回头:“你怎么下床了?好些了吗?我饿了吗?我在给你做饭。”
傅桑乐看着他做饭,面露警惕:“我下来喝水,好多了,你在做什么?”
廖翊修说:“番茄鸡蛋面。”
傅桑乐松了一口气,他犹还记得在R区有一次廖翊修给他做饭,肉都没熟,番茄鸡蛋面应该很容易操作的。
廖翊修按住想起身的傅桑乐,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傅桑乐坐在餐桌前,目光不自觉地追着那个背影,不管是廖翊修还是傅修,似乎都褪去了那层尖锐的壳。
面条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来,简单却勾人食欲。廖翊修端着碗放到傅桑乐面前,发胶失效的头发软塌塌地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柔软。
廖翊修在对面坐下,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期待又像是紧张:“快吃吧,是不是饿了?”
傅桑乐吃了一口,眨了眨眼睛:“……挺好吃的,就是有些咸。”
廖翊修:“咸吗?不好吃吗?那你别吃了。”
傅桑乐:“也没有很难吃,可是我吃不掉这么多,你还是挺有天赋的,毕竟你也没做过几次饭,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廖翊修得意道:“那你吃不掉我就帮你吃,我以后多给你做饭。”
傅桑乐问:“你不上班工作吗?廖翊修工作就很忙的。”
廖翊修愣住:“上班其实很无聊,天天开一些无关紧要的会,和出席一些无聊的应酬,还不如跟你呆在一起有趣。”
傅桑乐又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廖翊修于是很顺手地就替他吃完了剩下的,然后把碗筷拿去洗。
廖翊修硬是把傅桑乐也按在家里修养了一周不让出门,他说着是医生嘱咐要静养,让人变着花样让人炖药膳,每样都盯着傅桑乐吃完才罢休。
某天早上,傅桑乐经过客厅时看见管家正在清点几个精致的礼盒。红丝绒的包装,烫金的缎带,一看就是贵重物品。管家正低声嘱咐佣人把东西收好,千万别让先生看见,一转头就对上傅桑乐疑惑的目光。
“谁送来的?傅桑乐指了指那些礼物,“为什么不让廖翊修看到?”
管家叹了口气:“先生不过这个生日。”
傅桑乐才反应过来,廖翊修真正的生日快到了。
管家又说了个日期,傅桑乐愣了下,那是他在R区捡到廖翊修的日子。
几年前傅桑乐给廖翊修庆祝过,然后他瞒着他做了清洗手术当做惊喜送给他。
“这几年,先生都是在那天自己过生日,买个蛋糕,插上蜡烛,谁也不让进书房。”
现在廖翊修执着地说傅桑乐捡到他的那天就是他的生日,傅桑乐不理解生日这个东西也可以随意改的吗?
廖翊修下班回来之后他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以前不过生日的,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是你。”
傅桑乐见廖翊修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继续再问,反倒是廖翊修自己开口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我小时候甚至提起我妈就会被我爸就会被骂,我后来就再也没提过了。”
长大后傅桑乐帮他过过那一次,他再一次失去了他。
廖翊修生日里失去过两个重要的人,他讨厌这个日子。
傅桑乐看着神情暗淡的廖翊修,他以为他有着这样富裕的家世,应该从小就活在无忧无虑的花团锦簇之中,不想也有不可言说的心酸。
傅桑乐甚至曾经以为廖翊修这样的人过生日阵仗会很大,就像当初他初到别墅见到的场景。
傅桑乐被允许出门那天,刚好就是廖翊修的生日。
傅桑乐那天带着荔荔一直呆在房间里玩,虽然廖翊修不想过,他想了想还起码对廖翊修说一声生日快乐也好。
傅桑乐敲门的时候,廖翊修打开门。
“廖翊修?”
廖翊修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训练有速的狗,在得到指令后迅速反应,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连眼神都调整成傅修特有的柔软:“我是阿修啊,怎么了?”
傅桑乐哦了一声:“今天是廖翊修生日,我还准备给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廖翊修:“啊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样吧,我们出去庆祝吧。”
“可你不是……”
“他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廖翊修开车带他们去了海边的一家餐厅。
暖黄的灯光洒在铺着白色餐布的桌上。
荔荔坐在小座椅里,酱汁蹭得脸颊像只小花猫。廖翊修修长的手指握着牛排刀,将傅桑乐面前的那份切成适口的小块。
饭后他们沿着沙滩散步,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荔荔被廖翊修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他肩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突然,一簇烟火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绚烂的光彩,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整片天空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傅桑乐仰着头,瞳孔里倒映着璀璨的光芒,一时间忘了呼吸。
廖翊修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遇见你那天的确是我最幸运的日子,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傅桑乐,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好好照顾你。”
烟火在他们头顶绽放,傅桑乐偏头照亮了廖翊修专注的眼神,里面盛着的认真让傅桑乐心头一颤。
海浪声、烟火声、荔荔均匀的呼吸声,全都混在一起,却又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下那句小心翼翼的请求,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傅桑乐原本被烟火映亮的眼睛还含着感动,荔荔突然叫了声爸爸,廖翊修的手摸着荔荔发顶,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绝对把荔荔当自己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
廖翊修带着点不明所以的谨慎:“我说会把荔荔当亲生女儿。”
傅桑乐缓缓开口:“阿修,我好像从没对你说过,荔荔不是你女儿吧?”
相反他告诉过傅修荔荔是他的女儿。
远处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照亮了廖翊修骤然空白的表情,和傅桑乐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第18章 原来你在骗我
“原来你在骗我。”
廖翊修看着傅桑乐甩下这句话, 肩膀被撞了一下,抱着荔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一下其实不重,但傅桑乐走得干脆, 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廖翊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里猛地一沉,立刻追上去:“等等,傅桑乐,你去哪?”
烟花放完,四周一下子静下来,衬得他的声音格外突兀。
傅桑乐没停,脚步反而更快了,像是铁了心不想听他解释。
廖翊修咬了咬牙, 提高声音:“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的!”
可傅桑乐还是没回头。
廖翊修胸口发闷,喉咙发紧,干脆直接喊了出来:“我只是想要你而已,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傅桑乐猛地转身:“对我好就可以骗我吗?傅修根本不知道孟逍是谁,廖翊修,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没必要下这么大一盘棋来戏弄我。”
“什么傅修廖翊修,什么双重人格,全是你编的?”
廖翊修嗓子发紧, 声音都虚了半截:“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你不是最喜欢傅修吗?我……我就是想把他还给你。
“让我高兴?
傅桑乐:“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廖翊修:“我真的以为你会开心的。”
“我知道我做廖翊修的时候很混蛋……可我那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桑乐没说话,只是把荔荔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孩子小脸贴在他肩膀上,一双眼睛警惕地在争吵的大人身上打转。
“你不见的那天……我恢复了记忆,已经什么都晚了。”廖翊修盯着地面, 声音越来越低,“我找了你很久……找到的时候,你已经和别人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傅桑乐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带着讽刺:“……原来你真的恢复记忆了,所以你是在逗我开心?就为了这个,顺着我的话编出人格分裂这种事?”
廖翊修没回答。
原来廖翊修真的恢复记忆了,那些偶尔流露的熟悉眼神,某些瞬间下意识的动作,都不是傅桑乐的错觉。
廖翊修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去握他的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傅桑乐却像被灼伤似的猛地甩开:“如果是我最先遇见的是作为‘廖翊修‘的你……我一定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砸下来,廖翊修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表情也在光影交错间一点点凝固,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音都没能发出来。
廖翊修站在傅桑乐面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锋芒。
“可我最先认识的是傅修,那个会对我笑,会护着我,从不对我说谎的傅修。”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连带着眼角都被吹着有些红,“可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管你变成什么……就算后来知道你有多混蛋,可你偏要跟我扯什么傅修!”
廖翊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既然喜欢,为什么每次见到‘廖翊修’就要逃?”
傅桑乐猛地抬头,眼底的痛楚明晃晃地刺过来:“你问我?当初是谁用标记威胁我?是谁逼得我不得不去做清洗手术!我在你身边……从来就没觉得安全过。”
荔荔大概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两人同时僵住,四周只剩下孩子撕心裂肺的抽泣声。
傅桑乐手忙脚乱地拍着女儿的后背,眼眶通红地剜了廖翊修一眼:“这种可笑的把戏,要演你自己演个够吧!”
他抱着哭闹的荔荔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像是要把什么甩在身后。
廖翊修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最后实在没办法,廖翊修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一辆车无声地停在傅桑乐身边。车窗降下,管家恭敬地说:“傅先生,廖总让我送您回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保证这段时间……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傅桑乐才上车。
凌晨三点的酒吧里,谢胤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重重坐在廖翊修旁边。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真是服了你,大半夜不睡觉又在这儿发什么疯?”
谢胤瞥了眼桌上空了大半的酒瓶:“前几天不是还跟我嘚瑟说人终于肯理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了?”
廖翊修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谢胤见状挑了挑眉,招手让酒保又上了杯威士忌。
“不是吧,真被甩了?”谢胤突然来了精神,往沙发上一靠,“行,今晚舍命陪君子。什么愁啊怨的,说出来让哥给你分析分析。”
廖翊修盯着琥珀色的酒液,突然扯了扯嘴角:“你以为除了我,这个点还有谁会找你吗?”
谢胤仰头灌了口酒,冰块在杯子里晃荡:“是是是,就你有夜生活。”
他把手机拿起来,上面还显示着十几条未接来电:“请问这位夜生活丰富的主,今晚怎么抱着酒瓶不撒手,夺命连环call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
廖翊修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三言两语把今晚的事说了,说到傅桑乐那些狠话时,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那笑容又傻又亮,跟前一秒哭丧着脸灌酒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胤盯着他看了半晌:“你能别这么精分吗?我后背有点凉。”
“你懂什么,”廖翊修突然坐直了身子,眼底的光亮得吓人,“傅桑乐说他喜欢我。”
他重复了一遍:“不管我什么样都喜欢,他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
谢胤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廖翊修猛地抬头说:“你懂什么?我能感觉到他还对我有感情,我也爱他,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谢胤嗤笑一声,仰头灌了口酒,斜睨着廖翊修:“可他现在身边不是有个Alpha,还有个孩子吗?我早就说过,你要是真想把傅桑乐攥在手里,就该趁早把那个Alpha和孩子处理干净。”
“不行。”廖翊修摇头,“那样做,傅桑乐只会更恨我。”
他盯着杯子里晃动的酒液:“我是真的想让他过得好。”
谢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哦?那你对他好的方式就是现在去横插一脚,拆散人家好好的家庭,就是为他好?”
廖翊修猛地抬头,眼底压着阴沉的火光:“是那个Alpha,背着傅桑乐和别人搞在一起!是他先对不起傅桑乐的。”
谢胤眉峰一挑,脸上露出罕见的诧异:“所以要不是那个A先对不起傅桑乐,你就真打算放手了?”
廖翊修低头盯着酒杯,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说我从来没给过他安全感。”
“哈!”谢胤不可置信,“我说你怎么跟了他快两年都没动静,最后找了个那么烂的借口才出手,结果是因为这样?”
他凑近打量廖翊修,像在看什么稀奇物种:“傅桑乐是给你下蛊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廖翊修吗?真是活见鬼了,还真成情圣了!”
廖翊修眼神有些发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我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我就是想看他笑而已,他该过得好好的。”
廖翊修当然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可当他想起傅桑乐后颈上洗去的标记,想起对方见到自己时痛苦的神情,那些翻涌的占有欲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冰水。
他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傅桑乐面前?那些年施加的伤害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虽然我确实想弄死姓孟的,但看到他出轨的时候,我居然……只怕傅桑乐知道了会难过。”
谢胤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真是太邪门了。”
那几天廖翊修和谢胤几乎泡在酒精里,喝得昏天黑地。
直到谢胤也扛不住了,直接把人塞进车里送了回去。
老管家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醉醺醺的少爷踉跄进门,忍不住摇头叹气。
餐桌上,廖翊修撑着发胀的太阳穴,宿醉让他眼前发花。
他偷偷瞥向刚好经过的傅桑乐,对方连个眼神都欠奉,仿佛他是团空气。
“加派些人手……”廖翊修哑着嗓子对管家吩咐,“把别墅的安防系统升级。”
他怕傅桑乐哪天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傅桑乐没走远,回来告诉他放心:“不用这么麻烦,大不了给你打一辈子工,我是不会赖账的。”
廖翊修要解释,傅桑乐根本不听。
整整一个星期,傅桑乐没跟廖翊修说过一句话。
公司上下眼睁睁看着他们向来雷厉风行的老板,像个跟屁虫似的追在傅桑乐身后端茶递水。起初同事们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后来能面不改色地看着老板第N次被拒之门外。
荔荔生日这天,孟逍提出要带孩子去海洋馆。廖翊修立刻提议在别墅办生日宴,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桑乐冷冰冰地打断:“不用了,我们一家人自己过。”
傅桑乐特意强调“一家人”三个字,廖翊修无话可说。
被拒绝的廖翊修蔫头耷脑地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们去海洋馆。”
傅桑乐头也不抬地回了句“随便”,连多一个字都懒得施舍。
海洋馆门口,孟逍早就等在那里。
荔荔一看见他就兴奋地扑过去,脆生生地喊“哥哥”。
廖翊修站在不远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幼稚的得意,这算什么称呼?荔荔可是叫他“爸爸”的,虽然这个称呼是他连哄带骗得来的。
廖翊修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把荔荔的小背包递给孟逍时,大度道:“玩得开心点。”
孟逍接过背包时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往傅桑乐那边飘,他明显还是怕廖翊修的:“哥我们进去吧。”
荔荔突然跑过来拽住廖翊修的衣角,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廖翊修心里一软,差点没忍住把人抱起来亲两口,这小丫头果然没白疼。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的笑撑得有些勉强:“你们去玩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站起身时,他故意走得很慢,背影在阳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走出去几步还要回头看一眼,那模样要多凄凉有多凄凉,就是想傅桑乐能发话让他一起去。
孟逍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
谁知等廖翊修再次回头时,三个人都不见了。
荔荔刚进海洋馆时还时不时喊着“爸爸”,但很快就被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孟逍看着趴在玻璃上的小女孩,转头对傅桑乐低声道:“他对荔荔挺好的吧,孩子很黏他。”
傅桑乐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确实廖翊修对荔荔很好。
傅桑乐不懂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迟钝的人,他觉得自己已经漏洞百出了,廖翊修居然还没察觉到荔荔是他的女儿。
傅桑乐:“他那个人……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孟逍看着傅桑乐说:“哥,你其实根本就没忘他吧。”
孟逍突然想起几年前某天回家,在垃圾桶里瞥见一张被揉皱的通知单。他好奇地捡起来摊平,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们租住的整栋公寓都被廖氏集团收购了。
当时房东笑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他们免了一年租金,之后的月租也低得不像这个地段的行情。
后来这片老小区像是被施了魔法,利民便利店、生鲜超市、连锁药店接二连三地开起来,涉及到衣食住行,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投的钱。街角新修的幼儿园刷着明快的彩色外墙,连公交站台都翻新了。
孟逍并不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哥,”孟逍开口说,“我前段时间我找房东问过了。”
他掏出手机,调出录音文件:“你听这个。”
录音里房东的声音格外清晰:“……廖总亲自来的,说不准涨租金,特别是你们,本来想让我直接不收的,我想你跟小傅肯定会觉得不对的……他还说要在这片搞什么便民工程,那些什么商铺都是他投资的……”
傅桑乐早该想到的,那些出现得都不算巧合,这些年所谓的“运气好”有房东隔三差五就来关心房屋状况,网店的订单永远稳定得不像话,就连生活中那些本该糟心的琐事,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变得顺利。
这种不正常的顺遂背后,分明是有人把所有的荆棘都提前拔干净了。
就连他以为自己终于走出来的那些平静日子,原来都浸着另一个人的小心翼翼。
玻璃隧道里,一尾银鱼倏地游过,在水波中划出闪亮的轨迹。
而此时,廖翊修正攥着张海洋馆地图,鬼鬼祟祟地躲在巨型珊瑚模型后面。
他盯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三人组,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烟盒,抬头看见墙上醒目的禁烟标志,又烦躁地把手收了回来。
突然,孟逍回头张望了一下,凑到傅桑乐耳边说了什么。
傅桑乐也跟着回头,吓得廖翊修一个闪身躲到柱子后面。等他再探头时,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廖翊修把手里的地图捏得皱皱巴巴,在偌大的海洋馆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
最后他蹲在通道的角落里,不管不顾地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活像个被遗弃的流浪汉。
他想着想着不免觉得委屈。
突然,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廖翊修猛地回头,正对上荔荔亮晶晶的眼睛,小姑娘头上歪歪戴着个企鹅发箍,手里举着两个冰淇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已经塞进了他手里。
傅桑乐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嘴角微微抽动:“蠢死了,躲都不会躲,一回头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
廖翊修握着冰淇淋,目光扫过四周,没有那个姓孟的身影。
就在前不久孟逍把给荔荔的礼物转交给他,而后对傅桑乐小声道:“哥,要不我先撤吧,那姓廖的摆明看不惯我,刚才用信息素压得我喘不过气,再说……他应该也挺想陪孩子过生日的。”
第19章 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爱你了
廖翊修愣在原地, 手指无意识掐紧了烟头:“你们”
傅桑乐把荔荔往身前带了带:“荔荔她一直吵着要找你,孟逍临时有事走了。”
荔荔突然捂住鼻子,小脸皱成一团:"爸爸臭臭!”
她嫌弃地往傅桑乐身后躲。
廖翊修这才反应过来, 慌忙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简直是顺杆往上爬:“爸爸以后不抽了。”
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眼睛却偷偷瞄向傅桑乐。
见对方没反对,他试探性地接过傅桑乐肩上的背包:“我帮你拿。”
傅桑乐松了手,算是默许。
他们在入场口等了十分钟,直到廖翊修身上的烟味吹得七七八八,荔荔才勉为其难地让他抱。
美人鱼表演就在不远处,蓝盈盈的水波晃动着,廖翊修的手臂稳稳托着孩子, 中转的时候,荔荔手里攥着海豚玩偶的尾巴。
两个大人其实对表演反应一般,但荔荔兴奋得直拍手,小脸涨得通红。廖翊修二话不说就把她架到自己脖子上,顿时成了全场视野最好的观众。
傅桑乐看见荔荔激动得揪住廖翊修的头发乱晃,Alpha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忍着。他别过脸去,手指虚掩着上扬的嘴角。
当美人鱼游到玻璃前互动时,廖翊修仗着身高优势, 硬是让荔荔成了第一个碰到玻璃罩的孩子。周围都是小朋友羡慕的惊呼声,父女俩却比谁都激动, 一个托举,一个手舞足蹈。
傅桑乐看着这对活宝,忍不住扶额,随便找了个买水的借口把廖翊修支开。
表演散场时, 廖翊修还没回来。傅桑乐抱着荔荔站在原地等,人群推挤间不小心碰掉了旁边Alpha的手机。
那男人块头很大,捡手机时故意慢吞吞地检查。傅桑乐连声道歉,对方却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眼,目光在看到他怀里孩子和没有伴侣陪同的情况后,嘴角扯出个不怀好意的笑。
“新款手机,刚买的。”Alpha把玩着手机,故意凑近半步,“这摔一下谁知道有没有内伤?咱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检查检查。”
他说着就要往傅桑乐肩上搭手。
傅桑乐抱着孩子后退,避开对方的触碰:“请你放尊重一点。”
Alpha立刻变了脸色:“怎么,想赖账?”
他提高音量,引得周围人侧目:“要么跟我去那边说清楚,我手机要是出了什么小故障怎么办,当然得赔钱,大家评评理,摔了东西就想跑这是什么道理?”
荔荔被陌生Alpha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吓得往傅桑乐怀里钻。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投来探究的目光。傅桑乐清楚对付这种无赖,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他抱紧荔荔,正要说不如找警察来评理。
廖翊修拿着一瓶水已经挡在了他们之间,高大的身形将傅桑乐完全护在身后,他盯着那个陌生Alpha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有事?”
他低眸看了一眼那Alpha的手机:“要评理是吧,我陪你慢慢评,哪坏了?”
空气中骤然炸开浓烈的压迫感。
廖翊修平日里收着的信息素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那陌生Alpha瞬间白了脸,额头渗出冷汗,踉跄着后退两步:“没、没事……我手机好着的……”
“滚。”
那人攥着手机落荒而逃。
廖翊修这才转身,伸手想碰傅桑乐又硬生生停住,声音还带着未消的戾气:“……你没事吧?”
那陌生Alpha仓皇逃走后,廖翊修一手虚护在傅桑乐背后,带着他们往外走。
傅桑乐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抬眼就能看到廖翊修紧绷的下颌线,这人明显还在压着火气,侧脸轮廓在路灯下显得格外锋利。
刚走出场馆,荔荔就哇地一声扑进廖翊修怀里。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小脸埋在他肩上抽抽搭搭地哭,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廖翊修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抬头向傅桑乐投去求助的眼神。
傅桑乐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沉默几秒才开口:“用你的信息素安抚她,她胆子小,被陌生Alpha吓到了。”
廖翊修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温和的信息素。雪松气味渐渐包裹住哭泣的孩子,像张无形的保护网。荔荔的抽泣声慢慢小了,小手却还紧紧攥着廖翊修的衣领不放。
傅桑乐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过多久,荔荔的抽泣声渐渐停了。廖翊修用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在信息素的安抚下,她像只乖巧的蚕宝宝,只是还带着泪痕的小脸看上去有些可怜。
傅桑乐突然开口:“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廖翊修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茫然、挣扎、懊悔,各种情绪在眼底翻涌,他想了想最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这次……应该没来晚吧?”
“买完水我就立刻跑回来了,那个混蛋幸好没碰到你吧?要是……”
傅桑乐皱眉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难以理解,最终只是伸手理了理荔荔的头发:“没有,你来得正好。”
廖翊修眼睛亮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很快垮下来,他小声嘟囔:“都怪那个人,本来今天应该更高兴的。”
傅桑乐侧头打量廖翊修,但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担忧和尚未褪去的后怕,连眉头皱起的弧度都透着股傻气。
以前多精明一个人,难道掺杂了傅修的记忆就会变成丢了脑子的二愣子。
傅桑乐甚至能从他抱着荔荔的动作里看出几分呆相。
"要回去吗?"傅桑乐问道。
廖翊修明显愣了一下:“啊?不玩了吗?”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荔荔:“可今天是她生日……”
“你不是想在别墅给她过生日吗?”傅桑乐伸手整理了下荔荔歪掉的发箍,“她也累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傅桑乐原本想顺路订了个蛋糕,廖翊修说家里做了的,傅桑乐时不时侧头看廖翊修,目光探究得让后者浑身不自在。
“我脸上有东西?”廖翊修紧张地抹了把脸,“还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傅桑乐摇摇头,他想这人怎么能迟钝成这样?他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荔荔裹着廖翊修的外套,靠在傅桑乐胳膊上看动画片,傅桑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要廖翊修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荔荔会这么亲近他?为什么一个Omega会允许陌生Alpha用信息素安抚自己的孩子?
夜色中,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傅桑乐几乎沉默了一路。
别墅不知何时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彩带和气球挂满客厅,连餐桌都换上了卡通图案的桌布。
管家拿着生日帽走过来,轻轻戴在荔荔头上。
谢胤不知怎么也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装花哨的礼物盒。
荔荔被围在中间,小脸涨得通红,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给她过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傅桑乐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胸口突然发热,只觉得眼眶发热。
这些年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荔荔一岁前基本都是保姆在照顾,因为他要工作,能陪孩子的时间少得可怜。荔荔也懂事,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玩玩具,从不闹着要出门。
现在看着满屋子的装饰和礼物,傅桑乐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实在失败。
他低头看着荔荔兴奋地拍手,小嘴张得圆圆的等着吹蜡烛。廖翊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张纸巾。
傅桑乐看着廖翊修想给他抹眼泪却不敢伸的手,他早就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廖翊修发现荔荔的身世,然后动用一切手段把孩子从他身边夺走。
从前每当深夜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他都会不自觉地攥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多留住她一刻。
整理好情绪,生日会上,傅桑乐强撑着没露出别的异样。
廖翊修送了个丑萌的小鸭玩偶,黄不拉几的绒毛,两只眼睛还朝不同方向歪着。
“可爱吧?我挑了好久。”廖翊修献宝似的把玩偶递过来,眼神期待得像个求表扬的学生,
傅桑乐盯着那撮翘上天的呆毛,违心地“嗯”了一声。没想到荔荔爱不释手,当晚就抱着鸭子睡了。看着女儿和玩偶如出一辙的傻气睡姿,傅桑乐突然意识到,这父女俩连审美非常一致。
谢胤带来的礼物是套精致的公主裙,他第一次见荔荔就觉得很奇怪,小姑娘的确跟傅桑乐长得很像。
更让他诧异的是廖翊修的态度。
蹲在地上给小女孩穿鞋,谢胤看着廖翊修眼里毫不作伪的宠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当成亲生的”,这哪是装得出来的?
晚饭过后,荔荔闹着要拆礼物,廖翊修坐在地毯上帮她拆包装纸,谢胤突然用指节叩了叩桌面,朝傅桑乐扬了扬下巴:“出去聊聊?”
傅桑乐瞥了眼正和荔荔玩得兴高采烈的廖翊修,活像个大龄儿童。
他收回目光,跟着谢胤走了出去。
两人停在别墅的花园里,正是当年傅桑乐偶然听见廖翊修和谢胤谈话的地方。夜风带着花香拂过,谢胤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廖翊修这几年变了很多?”
傅桑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别误会,我不是来当说客的。”谢胤接着道,“我和他穿开裆裤就认识,这人从小就独,情商低得吓人,更别说替别人考虑……”
傅桑乐想,自私才最贴切吧。
谢胤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但你猜怎么着?他现在简直像换了个人。”
傅桑乐轻嗤一声:“……你这还不算替他说好话?”
谢胤脸皮厚得很,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反而耸了耸肩:“开场白而已。”
傅桑乐:“我知道他恢复记忆了。”
谢胤点头:“好像就你消失那天,他整个人直接受刺激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不对了。”
“有几件事,那傻逼肯定没脸告诉你,他和江家的婚约,早八百年就想暗地里单方面解除了,嘴上说什么你配不上他,背地里给江氏塞了多少好处,就等着随时翻脸,不然他干嘛把你带回来。”
“江娣那么执着只是想借廖翊修的力掌握江家而已,甚至你来到D港后,她跟廖翊修提过哪怕是表面婚姻,她爸的私生子都光明正大地带回家了。”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谢胤开口说:“江娣带你去洗标记的事,你走后廖翊修差点没把D港掀了。那女人中间不知道添油加醋了多少话,到现在都不敢踏进D港一步,要我说,活该。”
傅桑乐盯着远处亮着灯的窗户,荔荔的笑声隐约传过来。
曾经让他羡慕的宾客剪影成了他女儿。
傅桑乐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可他亲口说过,会让我去洗标记。”
谢胤:“那混蛋什么时候说过人话?你受的那些罪,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就是了。”
“反正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让他往前不敢往后,往死里折腾呗。”
傅桑乐看着谢胤:“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谢胤:“当然,他不敢跟你说他记忆恢复,他就是心虚。”
谢胤突然笑了声:“最搞笑的是,他两年前就找到你了。发现你结婚有孩子,拉着我喝了一宿,我亲眼看着这个混蛋抱着酒瓶哭成狗,说什么‘只要他幸福就好’的屁话。”
傅桑乐简直不敢想廖翊修能说出这种话。
谢胤:“我没道德,我当时就说直接把你抢回来不就完了?把那个Alpha怎么处理了,结果这傻逼天天玩失踪,后来才知道是偷偷开车去看你,就这么看了快两年。”
他顿了顿:“就连这次出手,还是因为那个Alpha先对不起你,傅桑乐,能把一个混蛋变成今天这副德行,你是真的牛。”
哄睡荔荔后,傅桑乐独自走到阳台透气。
夜风微凉,他陷进藤椅里,望着不远处黑漆漆的草坪和早已停歇的喷泉。几年前他是真把这里当过家,最后却只能狼狈离开。
他确实恨过廖翊修,恨得咬牙切齿。
可后来想想,失忆这种事谁能控制?要怪就怪命运太会捉弄人。
傅桑乐明白,跟命运较劲的人只会被拖垮。所以他不恨了,该做的努力都做过,问心无愧就好。
正出神时,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廖翊修拿几个盒子出来。
傅桑乐看着廖翊修略显局促地走到他面前,将几个精致的礼盒一字排开放在小桌上。包装纸在月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丝带系得一丝不苟。
“这是?”
廖翊修清了清嗓子:“给你的礼物,你那么辛苦生下荔荔,女儿生日你当然也有礼物。”
傅桑乐沉默片刻,伸手掀开第一个盒子,是个手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又陆续打开其他盒子,项链、袖扣、领带夹……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廖翊修发他指了指最左边的盒子:“这块表是当初拍卖会上买的,一对,本来当初打算在你生日送你的,结果放了两个月,你就走了。”
“你留下的戒指,我都好好收着。”
傅桑乐垂下眼睫。
“后来每年你生日,我都会准备礼物。”他顿了顿,“想着……也许哪天能送出去。”
傅桑乐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廖翊修。
廖翊修的眼睛在暗处格外亮,像是盛满了这些年无处安放的期待。
廖翊修开口说:“我知道我之前让你很伤心,可我真的后悔了,你从R区消失的那天我就恢复了记忆,我记起之前自己那样对你,我简直想杀了自己。”
傅桑乐:“……这些话为什么不早些说呢?”
廖翊修:“太晚了吗?”
傅桑乐扣上盒子,点点头:“确实晚了。”
见廖翊修没有像往常那样激动愤怒,而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有的就是傅桑乐最近经常在他眼里看到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傅桑乐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傅桑乐声音很轻:“廖翊修,谢胤今天跟我说了很多,我突然发现,好像没那么恨你了。”
藤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傅桑乐说:“但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爱你了。”
当初洗标记时撕心裂肺的痛,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轻易抹去的。
廖翊修突然从对面站起来,磕傅桑乐面前,他整个人伏在Omega腿间,额头抵着对方的膝盖,声音闷在布料里:“我知道,我不值得。”
廖翊修的肩膀微微发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他在祈求傅桑乐的原谅。
傅桑乐最终叹气弯腰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指腹蹭过那双和荔荔一模一样的眼睛时,突然问道:“你知道荔荔最讨厌吃什么蔬菜吗?”
廖翊修茫然地摇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芹菜。”傅桑乐说得很轻,“她一闻到味道就会吐。”
廖翊修怔住了,和他一样,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芹菜那股怪味。
“荔荔只有眼睛不像我,”傅桑乐继续道,“你知道像谁吗?”
廖翊修突然想起管家的话,他喉咙发紧,却不敢出声。
“她不是早产儿,是足月生的。”傅桑乐看着他说,“知道为什么她叫你爸爸,我从来没纠正过吗?”
廖翊修猛地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很大,月光照进去,亮得吓人。
“我和孟逍认识三天就结婚,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我当时需要一个Alpha,给荔荔一个合法的身份。”
傅桑乐每说一句,都足够让廖翊修心脏都要跳出来:“我不想让她成为黑户……更不想让你知道她的存在。”
第20章 要名分(正文完)
傅桑乐说完就起身离开, 留下廖翊修一个人坐在地上,像尊被风化的石像。
凌晨两点半,傅桑乐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只手从床沿悄悄伸出来, 小心翼翼地捏起枕头上荔荔的几根头发。
廖翊修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想把发丝装进密封袋,一抬头就对上了本该熟睡的傅桑乐的眼睛,那人正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傅桑乐一把拽着他出了卧室,走廊灯光下,傅桑乐抱臂盯着那个密封袋,眉毛挑得老高。
廖翊修想解释又觉得欲盖弥彰,干脆胡乱抓了把头发, 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说的话……感觉像在做梦……”
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不信你……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又不敢直接问……”
最后廖翊修自暴自弃地蹲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傅桑乐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廖翊修,突然想起谢胤昨天意味深长的那句评价“他在你面前就跟没脑子似的”。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廖翊修这家伙的行为模式就像谜一般,放着脑子基本不用,也不知道用什么终端处理指令去了。
傅桑乐能说自己其实一直没睡,就等着抓现行吗?更荒谬的是,他居然真能猜到廖翊修会半夜来偷头发。
傅桑乐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拿去吧, 出结果了的时候告诉我。”
廖翊修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发颤:“我……我真的不是怀疑你。”
“我就是怕自己理解错了……”他胡乱把密封袋揉成一团, “不做了,我这就扔了。”
傅桑乐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廖翊修,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以前的廖翊修在他面前就像只趾高气扬的霸王龙,动不动就喷火示威, 现在倒好,活脱脱成了只战战兢兢的小鸡崽,连啄口米都要偷瞄他的脸色。
“你中文老师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傅桑乐说,“让你去验就去验。”
他转身就要回房:“太晚了,我要睡觉。”
廖翊修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角:“我今晚肯定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行不行?”
傅桑乐坐在廖翊修床沿,怀里抱着个枕头,手撑着下巴。对面那个Alpha声音断断续续:“我真的……从来没敢想过。”
“我就是看着荔荔的时候……偶尔会想,要是你没走……”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廖翊修说:“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傅桑乐叹了口气,直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荔荔就是你女儿。”
廖翊修带着点不好意思,偷瞄了傅桑乐一眼。过了会儿,他突然红着耳朵小声问:“是……是哪次啊?”
“手术前。”傅桑乐别过脸。
一听到“手术”两个字,廖翊修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手里的纸巾团被捏得变形:“我……你那个时候很恨我吧。”
“怀孕……辛苦吗?”廖翊修声音发紧。
傅桑乐回答得很干脆:“辛苦。”
廖翊修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都怪我……怎么就没早点想起来,没早点找到你们,你吃了这么多苦,我算个什么Alpha……”
“那时候……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傅桑乐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生孩子都累成那样了,哪还有力气恨你。”
廖翊修:“那……你现在对我,还有一点点感情吗?”
傅桑乐没有立即回答。房间里只剩下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敲在廖翊修心上。
“有没有嘛。”廖翊修声音发虚。
傅桑乐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还没那么快忘记你做过的事。”
廖翊修像是被人当胸捶了一拳。
傅桑乐突然皱眉:"凭什么都是你在问我?"
廖翊修立刻像坐直了身子:“那你问我。”
傅桑乐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他坐过来。廖翊修几乎是蹭着床单挪过去的。
“当初在R区跟我结婚的时候,”傅桑乐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想的?”
廖翊修对着那双清亮的眸子,突然就没了撒谎的勇气:“一开始……确实有其他目的,但没想过害你……就是怕你不管我。”
“失忆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可后来是真的喜欢你。”
灯光照在他发红的耳尖上:“你又好看又聪明,结婚那天我高兴得整晚没睡……后来都不想恢复记忆了……就想这么跟你过下去。”
说到最后,廖翊修鼓起勇气:“R区那个房子我买下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傅桑乐突然想起当初他们结婚前夜的情形,也是这样的深夜,廖翊修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忍不住把他摇醒,眼睛亮晶晶地问:“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
那时候的忐忑和期待,终究是过去了。
廖翊修突然起身,在衣柜深处翻找着什么。当那个熟悉的小羊玩偶被捧出来时,傅桑乐才想起是他当年丢下的那个,绒毛依然蓬松干净,看得出被精心保管着。
他接过玩偶捏了捏,里面的电池早就没电了,再也不会发出幼稚的“生日快乐”声。
“让我想想。”傅桑乐轻声说。
廖翊修点点头,乖顺得像被驯服的野兽。
傅桑乐摩挲着那只小羊玩偶,绒毛蹭过他的指尖:“我还是更喜欢当傅修的时候,虽然一无所有,日子简单得一眼能看到头,却特别安心。”
廖翊修的眼神渐渐恍惚,像是陷进了回忆里:“恢复记忆那天……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后来才明白,是把你弄丢了。”
“我没想到你会去做手术……前一天我们还那么好。”
“你在病房里哭,我却连门都不敢进。”
“我觉得你只喜欢R区的那个我……廖翊修连安慰你的资格都没有,你那时候执意要离婚,要离开,那时候我想会不会放开你,你就会开心一点。”
傅桑乐突然打断他:“可你派人跟踪我。”
廖翊修:“R区太乱了,我只是……怕你出事,也舍不得真的放手。”
傅桑乐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廖翊修,紧绷的肩线,还有眼睛里藏不住的忐忑,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的Alpha判若两人。
他其实很想问,这些年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悔恨啃噬得夜不能寐?是不是也尝过那种钻心刺骨的痛?
曾经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廖翊修会承认自己错得离谱。他以为那样会痛快,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却只剩下说不出的疲惫。
傅桑乐微微出神,随后轻叹一声,缓缓将耳朵贴近廖翊修的胸膛。
砰、砰、砰——
心跳声又快又重,震得他耳膜发颤。
“你……”廖翊修整个人都僵住了,“你在做什么?”
“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傅桑乐的声音传来,“以前总觉得你没心,现在听到了,跳得真快。”
廖翊修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心下的心跳越发剧烈,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慢慢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傅桑乐的鼻尖,呼吸交缠:“其实它还可以更快”
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傅桑乐的手掌抵在了两人之间。
廖翊修的眼神瞬间黯了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委屈又难过地看着他。
“抱歉。”傅桑乐别开脸,“廖翊修,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是一个腺体残缺还带着孩子的Omega,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傅桑乐冷淡地躺下,背对着廖翊修拍了拍身边的枕头:“太晚了,别想些有的没的,手老实点,不然我马上回去。”
廖翊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关掉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贴过去。他抖开被子小心盖在两人身上,嘴上却停不下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睡。”
过了一会声音压不住:“其实我本来也没敢多想……真的。”
黑暗里,他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来:“荔荔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老看着她想,你小时候肯定也这么可爱……”
说到一半突然廖翊修顿住:“你以前说过小时候过得不好……我也差不多。”
被子窸窸窣窣响了几声,廖翊修又往傅桑乐那边又靠了靠:“老头子你肯定不喜欢……他从来没对我笑过,可他走的时候……我居然有点难过。”
“那时候我觉得……这世上就只剩你了。”
傅桑乐始终没出声,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廖翊修在黑暗里睁着眼,轻轻把脸贴在那片温热的脊背上。
廖翊修的脸轻轻蹭过傅桑乐后颈的腺体上,温热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贴上去,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黑暗中,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睡着了?”
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柔软。
廖翊修的呼吸扫过那片敏感的皮肤:“我会让你幸福的,真的,还有谢谢你。”
Alpha声音里带着近乎虔诚的郑重,仿佛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神明面前立下誓言。被子下的手悄悄寻到Omega的指尖,虚虚拢住,没敢用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怕被推开。
那之后的日子,廖翊修恍惚间觉得他们就像最普通的三口之家,傅桑乐不再抗拒他的靠近,甚至会默许他在人前自然地揽住自己的腰。
荔荔在他面前撒娇时,傅桑乐的嘴角会微微上扬,眼里盛着细碎的阳光。
医生说过傅桑乐的腺体可以修复,只是功能可能恢复不到从前。廖翊修要最好的治疗方案,钱不是问题。
傅桑乐却只是摇摇头,说习惯了。
他们会在清晨交换一个吻,会在深夜相拥而眠。
直到廖翊修他单膝跪地,捧着戒指问傅桑乐愿不愿意再嫁给他一次。
傅桑乐的眼神很平静,却平静得让廖翊修心慌:“你还是再考虑清楚吧。”
廖翊修这才明白,那些亲密无间之下,傅桑乐始终留着一道谁也无法跨越的防线。被彻底标记又清洗的Omega,早就失去了对Alpha本能的信任。
戒指在掌心硌得生疼,他突然想起傅桑乐说“习惯了”时的表情,是释然,也是认命。
廖翊修慢慢收起脸上失落的表情,指节攥紧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坚定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求,求到你点头为止。”
傅桑乐别过脸去,没告诉他早在那场手术后,自己就再也闻不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怀上荔荔时剧烈的腺体排斥反应,永久剥夺了他作为Omega最原始的感知能力,那些甜蜜的安抚,暴烈的占有,所有Alpha与生俱来的气息,于他都成了虚无。
但他从不后悔这个选择。
他想要让廖翊修考虑清楚,一个连标记都留不住的Omega,残缺的腺体意味着永远失衡的结合,易感期得不到抚慰的煎熬。
几年过去,傅桑乐的事业重新有了起色。
当初孟逍欠下的债务被廖翊修心虚地悄无声息处理干净,傅桑乐曾提出要搬出去住,廖翊修在阳台抽了一整夜的烟,天亮时带着满身烟味堵在卧室门口:“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别想甩下我。”
傅桑乐看着他这副模样:“那先不搬了。”
荔荔上小学后,廖翊修已经彻底成了居家好男人。每天雷打不动接送孩子,辅导作业,傅桑乐则专心在外打拼。
这天廖翊修接完孩子回来,整个人气压很低,他跟在傅桑乐身后转悠,声音越说越委屈:“今天荔荔老师又把我当她叔叔,我才是亲爸好吧?”
傅桑乐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法律上不是。”
“傅桑乐,你睡了我那么多次……得负责。”
廖翊修对于廖翊修动不动要名分的行为很是无奈。
荔荔大名傅荔宁,当初傅桑乐和孟逍拿了离婚证,荔荔就跟在傅桑乐名下。
廖翊修一直絮絮叨叨到了要睡觉的时候。
傅桑乐被廖翊修念叨得睡不着,干脆一把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不做点什么就不睡了。"
廖翊修刚要张嘴,傅桑乐已经跨坐上来。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在他光裸的肩头上。
衣服一件件掉在地上。
傅桑乐习惯性想拉被子遮脸,却被廖翊修直接按住手腕。这人每次动作都死死盯着他看,非要看清他每个表情变化。
后来傅桑乐也懒得躲了,喘着气随他看。
廖翊修凑到他耳边,一边动一边没完没了地说“我爱你”,热气喷得他耳根发烫。
等折腾完天都快亮了,廖翊修早把要名分的事忘到脑后,搂着人睡得直流口水。
傅桑乐能感知到信息素也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客厅地板上,傅桑乐正和荔荔一起看动画片,突然闻到一股清冽的雪松味,像是寒冬里被阳光晒化的松针,混着点微苦的草木香。
他心头一跳。
廖翊修刚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切好的水果。
“来,张嘴。”廖翊修走过来,把水果喂到傅桑乐嘴边,雪松味更浓了。
傅桑乐看着他没动,廖翊修好奇问怎么了,直到听见傅桑乐闷闷的声音:“闻到了。”
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砸得廖翊修眼眶发烫。
廖翊修把果盘搁在茶几上,腾出手搂住傅桑乐的腰。雪松味无声无息地缠上去,把两人裹成一团。
荔荔回头一看,两个爸爸不知道怎么抱在了一起,于是一起加入了进去。
最后廖翊修要到名分的时候,还是小女儿出生的时候。
傅桑乐被推进产房那天,廖翊修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把地板都快磨出火星子。
护士让“家属签字”时,他抓着笔的手抖得写不成字,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抓着他的手才把名字签上。
等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出来时,廖翊修第一反应是扒着产房的门缝往里瞅:“我老婆呢?”
小丫头被塞进他怀里,轻得没什么分量。
廖翊修低头看着那张红通通的小脸,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荔荔也凑过来看,二女儿出生证明上Alpha父亲那栏,白纸黑字写着“廖翊修”三个字。
等能看到傅桑乐的时候,他正闭着眼休息,整个人显得很虚弱。
廖翊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脸贴在傅桑乐的掌心,蹭了他一手的潮湿。
这么多年,名分这事还是被孩子要上户口才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