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眸微微歪头,想看见手指下小鸟完整的模样。
“小锦。”
“嗯?”
或是此时心情放松,司锦回应得自然,只是仍未从小白身上移开视线。
“小锦。”
干什么呀,怎一直唤她。
司锦疑惑地抬眸,眼前视线一晃,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萧嵘的吻直冲冲地就落在了她嘴唇上。
急促又蛮横,强势且完全不讲道理。
萧嵘一手捏着司锦的下巴,一手伸出去包住她正被小鸟叼啄的手指,抓着她收回到他们紧贴的胸膛前,迫使她高扬起脖颈,无法动弹地承接他的吻。
司锦猝不及防,惊愣地瞪大眼。
小白也被突然的大动作吓得一下就蹿回了鸟笼。
萧嵘手指挪到她的脖颈,划过她的肌肤,又绕到后面掌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吻得又重又深,口鼻间的热息全都铺洒在司锦脸上。
司锦的嘴唇被他又吸又咬,像是饥渴到极点的人,已不知何为细尝慢品,只能循着本能毫无章法地满足口腹之欲。
司锦嘴唇被咬得又疼又热,舌尖被他卷着发麻,更莫说这般突如其来的粘腻,令她霎时恼怒起来。
“放……”
一瞬呼吸间,连话语都没能完整道出,张嘴只会让萧嵘进得更深。
周围不断攀升激烈的热稠,心跳声交织在耳边,像是将人思绪就此带走。
司锦突然被萧嵘抓着大腿抱起,她被他压在窗边的台面上,摁着腿,掐着腰,越发将这个吻带向色.情的意味。
司锦从头到尾都没闭眼,剧烈反抗挣扎间,自是能看见萧嵘越吻越动情,连眼尾都布上了情.欲的潮.红。
他眼睫在颤,呼吸粗重。
突然抵上来,烫得人头皮发麻。
司锦忍无可忍地抬腿,膝盖赫然顶上他。
“唔……”萧嵘浑身一抖,闷哼着暂且失去了对司锦的压制力。
司锦趁此赶紧从他怀里逃开,避到一旁,怒气冲冲地瞪他。
萧嵘衣衫很乱,拉扯间敞开的衣襟露出里面的交领衫,还有一片染着红润的胸膛肌肤。
腰上系带也松松垮垮,拢着衣袍下摆皱褶不堪,还有挡不住的凸,一副魅.惑孟.浪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有点疼。”
但他眸子里还是润的,声音也哑得厉害,叫人听着就觉得他没根本就不是疼。
司锦咬牙切齿:“你突然发什么疯?”
“你和沈迟见过面了。”萧嵘呼吸还有些不稳,胸膛随着他开口上下起伏着。
司锦耳边听着他的声音,思绪却在克制着让他先把衣衫整理好再说。
萧嵘:“看你们聊得很开心,不知能否原谅我了?”
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们聊得很开心了!
除了提及沈叙栀时,她不由自主露了一瞬欣喜的笑意,其余时候,就因窗边那双沉黑的眼眸阴恻恻地盯着屋内,她根本就没法放松下来。
“刚才我站在窗外时想了很多。”
司锦心下稍有紧绷,萧嵘前一次说想了很多,就破天荒的把沈迟请到了府上来,这下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让她震惊的话。
司锦甚至有一瞬不切实际的猜想,该不会是他想通了要放她走了吧。
“我想进去把沈迟杀了。”
司锦:“……”
“你说什么疯话,不是你让他来的吗!”
“只是想。”萧嵘眼底幽黑,“我没那样做。”
司锦震惊地看着他,这难道还能是值得表扬之事吗?
“这只是我心底生出过的很普通的想法,我还想过更多别的。”
够了,她并不想知晓他都想过些什么。
他此时说的每个字都没有半点普通。
但萧嵘还在继续说:“你说得对,我自知那些想法无论如何实施都是站不住脚,也无法被你接受的。”
他敛下眉目,把眸底复杂的眼神藏在了浓长的眼睫下。
“可那就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只有两个选择,骗你,让你不知道我曾有过任何阴暗的想法,或者,向你坦白,一开始就将你吓得逃得远远的。”
司锦现在就很想逃。
可她瞳眸震颤着,脚下生了根似的动不了分毫,脑海中更是被萧嵘这样一番话搅得思绪混乱。
若要她来替萧嵘做这个决定,她也不知应当如何选择。
没有人想被欺骗,想永远被蒙在隐瞒的迷雾里,但谁又能在知晓他那些阴暗可怖的想法后不会想要逃离。
是这样的吗?
司锦心下这般理所当然地想着,却又在思绪之后生出一丝不确定。
从真相浮出水面开始,他们几次争执,激烈又疯狂,几欲令人绝望。
可真正令她绝望的是一切的虚假。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将自己的全部托付出去,全身心地信任他,毫不犹豫地抓紧他。
可到头来,不光她自己逃避不了,所有的一切也都在告诉她,这些都是假象,她抓住的,仍然只是黑暗中的一片虚影。
至于这片虚影显露真身后,究竟是何真实模样。
她其实……
萧嵘看见司锦面上神情变化,他少有的读不懂她在想什么,一下就急促地开口:“但我现在想学着做第三个选择。”
司锦眨了下眼,没答话。
“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萧嵘话语顿了一下,很明显在观察司锦的反应。
但
司锦面无表情,不知是还在神游还是依旧不想说话。
萧嵘:“那些被你讨厌厌恶的事,藏不住我便不藏了,我去学做正常的事,做你喜欢的,做你能够接受的,即使那和我心里想的不同,但我想要的本来就只有你而已。”
司锦听着这话张了张嘴,喉间要说出些什么来,但又因为震惊和迟疑,一时间没发出声来。
她有种自己若是不合时宜地问一句“真的假的”,萧嵘此时显露出的乖顺模样会就此坍塌,然后瞬间变脸把她抓起来,告诉她第四个选择是办法用尽,她不领情只能把她锁起来逼她就范了。
司锦想到这,不由身子一抖。
萧嵘眸光沉沉地看着她:“小锦,你是在揣摩我的心思吗?”
“我说了,我不会再骗你了,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那你之后还会再强迫我吗?”
话落,萧嵘就沉默了。
他方才的话说得天花乱坠,怎么好怎么说了去,待到此时,司锦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他忍不住地想,他若回答“不会”,她下一句就会说她要离开。
强留她,便叫他当场食言。
不留她。
那不可能。
萧嵘绷着唇角,面色霎时就沉了几分。
他低声开口:“总之我不会再骗你,我往后只对你说实话。”
司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没能很快想明白过来。
因为萧嵘眼下一大堆话,也因方才那个搅得人灵魂都在发颤的吻。
是的,她恼怒地发现自己这会还没完全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
舌尖在发麻,嘴唇在发烫,视线时不时扫过萧嵘红润的嘴唇,心尖就不自觉随之重跳一下。
司锦微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萧嵘这是想表明避而不答就不算是在撒谎了吗。
萧嵘察言观色,比司锦清醒得多。
见她脸色微变,他就又开了口:“不会骗你,想做的事会事先询问你的意愿。”
司锦已是回过神来了,这回想也不想就接了话:“强迫不是询问,是询问无果还做。”
萧嵘微敛眉目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好,我知道了。”他眼睫轻颤了一下,“那我今晚可以回榻上睡吗?”
“不可以。”
萧嵘毫不意外,像是只是要借此现学现卖而已。
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色,又很快消散无踪:“好,那我今晚不会在你睡着后睡过来了。”
*
是夜。
寝屋熄灭了烛灯,宽大的拔步床上,一道纤细的身躯侧躺着蜷在被窝里。
榻上美人乌发如瀑披散在枕头上,一双明眸紧闭,月色在她眼睫下映下浅淡的阴影,柔光笼罩着这一片祥和,好似要将温柔的美梦带入沉睡中。
门窗紧闭,却有微风拂来。
静谧无声,却有黑影晃动。
她好乖。
安静地睡在这里,一动不动。
枕上的发丝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掌拾起,握在掌心中,带它贴近鼻尖。
一声深深的吸气声打破夜晚的宁静,顺着掌心缝隙垂落的发尾随之轻摇在半空。
也好香,鼻息间满是她的味道,勾得喉间不断涌上唾液,不自觉就生了吞咽声。
嗅闻之后,加重的呼吸再难恢复平静。
撩走的发丝露出一截光洁的瓷白肌肤,但很快就被压来的阴影笼罩了大半。
湿凉,黏腻。
吮吸,舔吻。
一片沉暗之下,也能见后颈处落下了深浅不一的几道红痕。
“唔……”
一声模糊不清的嘤咛,短暂地制止了对方阴暗痴迷的犯进。
但很快又有气息恬不知耻地从后颈向前挪动。
耳垂,眼尾。
挺立小巧的鼻尖,柔软弹嫩的脸颊。
最后是那双饱满莹润的唇。
一触即分,浅尝辄止。
隐忍的力道甚至令那道黑影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压着满身愉悦的兴奋。
黑暗中,低伏的黑影停滞许久才缓缓直立起身来,将皎皎月光归还于榻上纤柔的身躯。
萧嵘站立床榻边,目光又一次顺着司锦安睡的脸颊向下抚去。
从头到脚,乃至她柔软发丝。
他舌尖不轻不重地舔过一周下唇,浅薄的唇瓣被舔得水光莹亮,但喉间却是越发焦渴难抑。
不能强迫,不能趁她入睡偷摸爬上床榻。
萧嵘眸中最后一点光亮,在视线从司锦身上完全移走的那一刻,彻底湮没在幽暗的眸底深处。
身后一片沉寂,好像无人来过,也无人离去。
但屏门关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响动。
床榻上,原本安睡的面庞蓦然睁开双眸,眸底清明一片,全然没有半分睡意。
夜色静默许久后,床榻上传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随后榻上的人翻了个身,再一次闭上了双眼,一夜未醒。
第36章 第36章她在奖励他
司锦做了一个梦。
梦里终于不再是阴暗潮湿之地,也无任何森冷诡异的氛围。
是晴天,高山。
广阔天际,辽阔视野。
柔软的微风拂面,她张开双臂享受这一刻。
自由,肆意。
好似要将身与心都融入这片浩瀚中。
这个梦好畅快,好明亮。
司锦许久都没有这么不舍地从梦乡中苏醒过来了。
她缓缓睁眼,眸中很平静,视线内出现了熟悉的房梁。
屋内静谧,像是无人。
身边明显没有任何异样,不至于像昨日那般一醒来,就毫无防备地被爬床的人惊吓到。
但司锦身心放松地转身的一瞬,眸光霎时惊颤。
还是被站在窗边,毫无动静的高大身影给吓了一跳。
司锦:“……”
她一瞬失语后,突然反应过来萧嵘正站在小白的鸟笼面前。
昨日小白被欺负之后那副委屈的模样窜上心头。
司锦当即撑起身出声:“你又要对它干什么?”
萧嵘闻声回过头来,面色平静,侧着身子露出了身旁鸟笼的情况。
鸟笼依旧敞着门,笼内的小鸟也安然无恙,甚有些好奇地扬着脑袋看着萧嵘,像是方才就一直在和他对视。
司锦好像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她没多少愧疚,只顺势也起了身。
萧嵘随后才开口,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我只是看着它在想,你是如何做的,能让它这般喜欢你。”
司锦下榻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着床边的绣鞋眨了眨眼。
她自是听出萧嵘的话外音,但她没有回答。
她想,萧嵘即使知晓了最标准的的答案,他也无法像她待小白那样待她。
人与人是不同的。
更何况是萧嵘这样……
司锦思绪骤散,脚尖霎时绷紧。
萧嵘竟是在她走神之际走到了她跟前,此时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
感觉到她的僵硬,萧嵘蹲在她身前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像在问“这也不行吗”。
司锦:“……”
最后到底还是萧嵘替她穿上了鞋子。
日子好似又恢复到了什么都没发生时的样子。
萧嵘在用过早膳后就出了府,像是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司锦,提防她借此逃离了。
实则,不过是萧嵘外出办公的大半日时间,司锦就算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天不黑就定是会被他抓回来。
但司锦还是在梳妆之后,就吩咐下人前去备马车。
方才萧嵘还在饭桌上时,她对此只字未提。
此时她突然作此吩咐,
府上下人竟也毫无异样,全然不似此前那般还要出言劝阻几句,就像是萧嵘已是提前吩咐过他们了似的。
无论是何缘由,司锦不想细究。
她只是因昨夜的那个梦,想要前去山峰高耸之处,感受一下梦里那样自由又舒畅的感觉。
京城周边的山不少,有高有矮,有陡有平。
能去的地方很多,可今日并非适宜登高之日。
天气寒冷,阴云密布。
马车车帘吹过一阵风,都能叫人脸上僵硬地麻木半晌。
“夫人,前面便是青云山山脚了。”
马车自是无法上山,余下的路要自己一步步走上山顶。
司锦扶着兰心的手下了马车。
因是冬季,连厚重的衣着似乎也在阻碍她登高望远的步伐。
但司锦还是动身上山了。
青云山山路不算崎岖,此前她听兰心和秋芽说起过萧嵘母亲所在的乐风山,那才是蜿蜒崎岖,山路漫漫,若是靠双脚行走,只怕从白日到天黑也走不上山顶。
但即使是眼下这般山路,也让司锦走得格外艰难。
“夫人,喝些水吧?”
“夫人,可要吃些糕点填补些体力?”
“夫人……”
司锦终是抬手止了随行的丫鬟的殷勤。
她只伸手接过兰心递来的水壶,微微仰头时,她余光还是不免在几名丫鬟脸上扫视了一周。
她们今日关怀得稍有古怪。
并非她们以往不曾这般细心伺候过。
只是今日登山一行,除了她自己心中是早有所想以外,于其余人而言都等同于是突发奇想。
那她们是怎能准备得这般充分,面面俱到。
几口水划过喉间,司锦稍微缓过来了些许。
她放下水壶时,没由来的朝上山来时的路投去视线。
或许是因今日亦或是整个冬季,都并非登山的好时候,他们上山这一路几乎没碰见什么人。
而此时他们在此歇脚许久,上山的这条路上也没有半个人走过。
司锦就这么盯着空荡荡的山道看了半晌。
直至一旁的两名丫鬟不解地循着她的视线也探头看去。
司锦这才开口道:“走吧,我们继续上山。”
行过大半个时辰后,司锦心下就已是明了,无论是以往有记忆的自己,还是眼下忘记过往的自己,应当都不是登山的料。
她腿酸,脚麻,后背细汗涔涔,风一抚过,就有一簇凉意从衣襟直往身体里钻。
此时她便觉得,梦里的她,应当是直接飞上山顶去的吧。
司锦苦不堪言,一路上心里都纠结在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坚持再往更高处去。
好在,还不待她艰难做出决定,便抵达了青云山还不到半山腰处的一处观景台。
司锦拖着疲惫的步伐向观景台走去,即使眼前已隐隐能瞧见观景台外可见的高处风光,她也没能提起多大兴致加快步伐。
终是走到观景台,看着山下的风光,司锦还是短暂地惊艳了一瞬。
风来了,她缓缓地抬起臂膀。
可她几乎觉得自己都还未有半分抓住风的感觉,风就已是从她指尖溜走了,并未给她带来任何自由畅快。
驻足眺望,很快能见的景色已是被她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阴沉的天色令云朵也显得灰蒙蒙的,像是很快要压倒下来似的。
毕竟是还不到半山腰处的地方,司锦无法想象山顶风光如何,但她已是没有继续向上的力气了,甚至连想着此时下山还要重走的那些路,就头脑发胀浑身抗拒。
走出观景台时,司锦站在山路上,朝着向上的方向看去。
要是她能直接飞上去就好了,只是此时她也不确定即使是飞上去后,在山顶看见的风光又是否会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但总归过程会是轻松的。
不过若是不能飞,有萧嵘在的话……
司锦掐断思绪收回了目光:“走吧,下山。”
冬日昼短夜长。
司锦回到萧府已是天色昏暗。
但萧嵘还没回来。
司锦很累,也没什么胃口,登山时硬是为补充体力吃下的那些糕点让她直到现在都还噎得慌。
她没让人备晚膳,回到屋中直接沐浴后就窝到了床塌上。
才刚往床塌上躺去,门前就传来了声响。
是萧嵘回来了。
司锦没出声,甚至很快将下意识循声看去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待萧嵘绕过屏风后,看见的就是司锦好似已经入睡的背影。
萧嵘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像是愣住了似的,好半晌再无半点动静。
屋内沉寂一阵后,再次有了轻微的响动。
萧嵘明显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若非仔细分辨,几乎要叫人完全听不见。
脚步声逐渐靠近,逐渐向床榻的方向走来。
不过一瞬,司锦突然转身,双臂撑着床榻就坐了起来,一双黑眸直直地朝萧嵘看去。
寝屋这头并未点灯,屋内仅有屏风后厅堂那头传来的些许光亮。
萧嵘高大的身形大半都拢在暗色中,面上也昏暗不明。
一时间,气氛好像僵住了。
司锦在盯着他。
而他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司锦淡淡地道:“你要一直在那站着吗?”
萧嵘也终是因此恢复动作:“屋内怎不点灯?”
司锦换了个姿势靠坐上床榻,又朝烛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萧嵘了然前往,点燃火折子,也点亮了寝屋的烛灯。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司锦犯懒时,指使萧嵘是常事。
萧嵘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可此时氛围自然是不同的,像是有人某些心思被逮了个正着,不知如何应对,亦或是正在思考如何应对。
萧嵘是否有思考出什么不得而知。
但寝屋内光线明亮起来,司锦侧着头看向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他略有污泞的缎面黑靴。
只一眼,司锦就转头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更没有要开口问什么的意思。
萧嵘点完灯还是又往床榻的方向来了。
“没用膳吗?”
“你怎知我没用膳?”
萧嵘:“……问了门前下人。”
“哦。”司锦微动了下双腿,本只是想换个姿势,却令她当即皱了眉,余下的话也止住了,抿着唇面色也不好看。
这片刻间,萧嵘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
司锦从感觉到腿酸腿软的烦闷中回过神来后,敛着眉目也不说话。
好像又有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两人之间展开。
却又无人显露究竟因何而拉锯。
司锦今日格外沉得住气,不知是否是因去了一趟青云山耗尽了她的力气。
萧嵘动了动唇,终是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今日外出了吗?”
他问了,司锦就开了口,语气很平静地回答:“嗯,出去了一趟,有些疲惫了。”
她垂着眼眸,心下正猜测萧嵘对此会作何反应。
她晨间刻意没有向他提起外出一事,但从府上下人和她所了解的萧嵘,不必她主动开口说起,他也定是知晓她的动向。
这会还刻意这般询问。
装得可真蹩脚。
司锦心里犯着嘀咕,又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床榻边站得笔直的男人。
登山无果,又落得一身酸痛的烦闷涌上心头。
司锦扭了扭身子,突然动身将身体翻过去,趴在了床榻上。
她埋着头自顾自地问:“能帮我按下身子吗?”
床榻边的气息明显一僵,随后紧绷,消散,充满了迟疑。
萧嵘瞳孔紧缩,视线内是司锦被柔软寝衣包裹着的腰背,还有那一双纤长的腿,和隆起的臀.部。
她过往倒是常有显露过这样的身姿,大多时候是没了力气被他捞着腰翻过去的。
穿着寝衣的,衣衫不整的,亦或是完□□.露的。
有时她更是会自己转身,被
他一巴掌下去,颤着身子几乎要跪不住。
司锦的此时动作本是不显半分孟.浪,萧嵘却是已有万千下.流的念头从心尖淌过。
萧嵘心跳加速,眸底翻涌的暗色在一瞬之间被荡得消散无踪,显得有些空白。
他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本该突兀的吞咽声,被司锦开口说话的声音压住了。
“不愿意吗……”
话音未落,萧嵘跨步抵上床榻边坐下身来,就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腰,拇指按在她的腰窝上,力道像是要失控。
“按哪里?”
“嗯……”司锦猝不及防地低吟了一声。
这当真没有任何目的,是萧嵘的手劲引得她不自觉出声,若非刻意压着,只怕还要……
“哪里?”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沉得磨人耳根,握在腰上的大掌透过寝衣传来阵阵热意,像是要把人点着了似的。
“腿,按腿上,你别碰我腰,有点痒。”
司锦一慌,声音轻颤着,她的颐指气使不过一瞬就要败下阵来。
萧嵘挪动了手掌,重新按向了她的双腿。
若是忽略此时背着身子也能感受到的那抹侵略性极强的视线,此时的感受应当是很放松舒畅的。
疲乏大半日后,能有人这般伺候着她,别提有多舒服了。
可偏偏身后那道视线蛮不讲理的要把这份舒适搅得一团乱。
司锦觉得力道明明按在她腿上,后背却像是被人扒光了似的,抚过,揉过,还上嘴。
从肩背,到脊椎,再到……
她突然本能地夹.紧。
“放松,别这么紧。”萧嵘的声音混在司锦一声低吟下。
让这句原本合情合理的话语充满了歧义。
司锦难掩羞愤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你别胡说八道。”
像是为证明自己并非胡说八道一般。
萧嵘虎口收紧,捏住她的大腿。
司锦紧绷的肌肉被萧嵘大掌的力道瞬间捏散,并非萧嵘那般硬实的腿部软肉从他指缝中泄出,险些被搓揉捏扁成聚不成型的模样。
“唔……”司锦随之出声,咬了咬唇,愤然道,“你再这样,便不让你按了。”
变了调的斥声压根没什么威慑力,却是出奇的有效。
萧嵘的手掌松缓一瞬,很快重新按住她,力道有来有回,没有半点杂念,真像按摩那回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司锦都快在这舒服的感觉下睡着了。
她突然回过神来,抬腿蹬了萧嵘一下:“好了,差不多了,你也不知累的。”
“我不累。”
“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司锦说着,一边要翻身,一边要把腿从他掌心里抽回了。
可刚一有动作,萧嵘手掌一紧,从她大腿一路下滑到小腿,直接将她捉了个结实。
司锦一愣,紧绷着惊呼:“你干什么,松手!”
萧嵘面色沉淡,眸底却明显情绪翻涌。
欲.望,焦渴,不安,躁动。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眼眸中,令他此时即使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有几分骇人的压迫感。
方才的按摩带来的舒缓像是要在这一刻骤然消散,连带着气氛也一并下沉。
萧嵘的手圈着她的腿,从小腿肚继续滑落,滑向她的脚踝,落到她的脚掌上。
司锦暂且没有挣扎,那份力道便收敛着它的威胁性。
但若她一旦挣扎半分,他会立刻收紧手掌将她牢牢抓住。
司锦侧着身望着萧嵘那双眼,几乎不必过多猜测,就已是看出他心中想的那些阴暗东西。
倒也真是应了他自己承认的话,藏不住便不藏了。
但即使司锦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的手掌还是不自觉地越来越紧。
“小锦,你想干什么?”
他哑着声,语调缓慢地问她。
司锦皱了下眉,原本好似要被他再次套住脚的紧张逐渐褪了下去。
她抬另一只脚去踹他,力道不大,人没踹动,反倒踏在他腹肌上。
“我想你松手,我说了,松手。”
“不是这个。”
萧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声音逐渐冷下来:“小锦,这不是惩罚。”
她在奖励他。
乖顺地躺在榻上,奖励他触碰她。
现在还把脚放上……
萧嵘腰腹不自觉紧绷一瞬,带动着那只嫩白的玉足随他腹部一同起伏。
他呼吸一沉,抓着她的那只手不放,另一手已经在袖口下不住地蜷缩了。
可他没有做对事,平白无故得来的奖励,除了滋生心底暗涌的欲.望,剩余的便是铺天盖地的不安。
不安她以此做法的缘由。
不安他自顾自揣测出的答案。
“你今日看到我了。”
萧嵘是以陈述的语气道出这话。
司锦愣了愣,即使没有开口,面上表情已然是印证了萧嵘的话。
“你去了青云山,带着府上的下人,一路攀登到半山腰下的观景台,然后折返下山,你在半道上看见我了。”
司锦打断他:“我没看见你。”
在萧嵘就要反驳时,她又紧接着道:“我只是感觉到,感觉……”
萧嵘突然沉默了,只是目光仍旧紧盯着司锦,即使他手里就抓着她的脚,似乎都在防备她会就此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感觉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司锦的声音打破这片沉默。
她并未撒谎,那时她当真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明明身后有人,却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危机感。
她心底隐隐觉得,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没由来的,她想起在回京的路上,萧嵘不知是真委屈还是装委屈地低着头说,她总不带他一起。
那时,她还不知萧嵘是怎样的人。
如今想来,他不会是那种,不带他,他便安分不动的人。
跟踪,他完全做得出来,且从以往到现在都不知多少回了。
“所以,你想干什么呢?”
萧嵘指腹缓慢地摩挲在她脚踝上,明明很轻,却带来令人难以忽略地触感。
耳边窜进他情绪不明的低声,似要叫这份感觉逐渐化为想要逃跑的本能。
“明知我在跟踪你,你却没有拆穿我,方才我回到屋中,你低头看我鞋上的山泥了,但你仍是没说。”
萧嵘漆黑的瞳眸压着里面翻涌愈发剧烈的情绪,细细地将司锦面上每分神情变化都映入眼中。
“你在试探我吗?”
萧嵘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不是看穿心思,而是看穿她整具身躯,从里到外,骨血,皮肉,一寸不落。
司锦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难以理解:“你为何一定要这样想呢?”
“那我该如何想?”萧嵘单膝跪上床榻,身姿缓慢地向她逼近而去。
“昨日我听见了,沈迟告诉你沈叙栀快要回京了。”
司锦闻言面上呆滞一瞬。
猜忌,怀疑。
他的不安像是已经根深蒂固,怎么也拔不动除不掉。
空气凝滞,死一般的沉寂。
好像又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氛围。
司锦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觉他真是愈发不可理喻了。
他要不听听他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
沈迟是他自己找来的,找来了人,自己又像鬼一样飘荡在窗外幽怨地直盯着里面看。
沈叙栀回京一事他既是听见了,昨日一整日却什么也不说,就压抑着只等夜里偷摸摸到她床边来对她上下其手。
今日更是,明明跟踪了她一整日,回来还装模做样问这问那。
他莫不是就只会想这些阴暗得没边的事?
司锦越想越气,眉心不自觉紧蹙起来,正要止不住开口泄愤。
喉间忽的一紧,她蓦然瞪大眼。
萧嵘探手掌在她脖颈上,刚才还透过寝衣向她腿上传递阵阵热温的大掌,此时已是褪去了所有温度,冰凉得令人生颤。
美妙的奖励化作绞缠在他心脏上的荆棘,一分欢愉便有一分血肉模糊的痛苦。
他沉郁地看着她,整个人都快压上来了,手掌也掌控着她的命脉,声音却低得像是沉入谷底,快要淹没所有的气息。
“你突然奖励我,是不是想放松我的警惕,等沈叙栀回京后,就和她商谈如何从我身边逃离?”
萧嵘又冷又沉的语调,缓慢地将她暗藏心底的计谋一一揭露,像是要让她还未来得及实施分毫,就先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司锦神情难测地看了一瞬近在咫尺这张快要神情快要碎掉了的面庞。
随后缓缓敛目,视线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上。
她突然气恼,自己之前到底是在怕什么?
难不成是怕这只掐着她的脖子却不敢使半点劲的手,还是怕这个一旦患得患失,连她藏都没藏的心思都猜不对的笨蛋?
片刻后,司锦深吸一口气,腿上蓦地使劲,一脚把人毫不留情地从床榻上踹了下去。
“到底是谁会把当奴才伺候人的事当奖励啊!”
第37章 第37章“我很久没有伺候你了,……
萧嵘突然的发疯被司锦一脚给终止了。
他总是这样,看似压制,实则整个人在司锦面前没有任何防备。
无论是她克制的,还是失控的力道,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推开。
虽然他很快就会重新缠上来,但总给人一种很容易摆脱他的感觉。
不过这次,萧嵘是真的被踹得不轻。
毫无防备的,身体骤然失衡,在他滚落间发出巨响,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床栏才不至于整个人翻倒过去,但也已是尽显狼狈。
他仰头看向司锦,方才眸底的阴鸷也在此刻再找寻不到踪迹。
愣愣的,像只做错事的狗,不知此时该摇尾乞怜还是该继续呲牙示狠。
司锦瞪他一眼:“你听见了你不说,你什么都知道了却硬要藏着当无事发生,然后背地里自己揣测这些有的没的,正确的,错误的,总归没一件事是往好的方向想去。”
她不是萧嵘,她理解不了他为何总是这样想。
但现在她知道了他心里为何总那么多阴暗想法。
总想这些坏事,能不阴暗吗!
萧嵘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一般,让他好似落于下风,也有种要将人吸入深坠的感觉。
他缓慢地开口,仍在偏执地沉入自己的揣测中:“你不是窗台上那只鸟,我打开鸟笼你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走。”
司锦不由想起他今晨站在窗台边看着小白说出那句话时的神情。
像是话里有话,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可又好像他真的在认真思考那个问题,只是不得结果。
但无论如何,他方才那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也还是让人气恼。
“什么飞走不飞走,我背上又没有长翅膀,我是察觉你跟着我了,方才也瞧见你鞋上的泥了,还有你昨夜……但我为何一定要拆穿你,我不想说,我懒得理你,不行吗!”
萧嵘脸色一变,沉色散去,只留几分慌乱:“小锦,别不理我。”
司锦垂眸,看见自己被勾住的小指,突然觉得想明白之后,萧嵘那点扭曲的心思便一点也不难猜了。
她外出并非逃跑,他跟在身后阴悄悄的,想着挺吓人,实际上他连现身都不敢。
她甚至猜想,她回头朝山道上看去的那一眼,不知叫那躲在暗处的身影怎一瞬慌张。
一切还不曾浮出水面时,萧嵘精心打造着这个鸟笼。
他可以将虚假的美好化作蒙在她视线前的薄纱,极尽温柔地呵护着她,让她看不到笼门是否上锁,也让她沉迷笼中的安逸,生不出想要逃离的心思。
可当一切都被完全显露出来后,封闭的围栏,明摆在眼前的门锁,一切清晰可见,近在眼前,无一不让身处笼中的司锦紧张害怕地冲撞牢笼,本能地想要从禁锢中逃脱出去。
她越是挣扎,萧嵘就越是不安。
即使笼门仍旧紧锁着,不会有任何被撬开的可能,他还是不安到夜不能寐,神经紧绷着,无时无刻不紧盯着这只笼,更想方设法要将牢笼铸造得更紧固一些。
即使试图破笼的小鸟已经疲惫了,甚至懒得冲撞了,即使她最初就只是想踏出笼门看一看,瞧瞧外面是片怎样的天地,待到入夜自会回笼安睡。
可他似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也或许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本能地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司锦又看了他半晌后,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萧嵘面上顿时更慌,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她生厌了。
却闻司锦突然道:“今晨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要不要听我告诉你答案?”
萧嵘欲要起身的动作顿在原地,慌乱的神色来不及散去,也凝在面上。
他或许花了一瞬思绪才反应过来司锦所说的是哪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带着另一份意思。
他目光紧盯着她,在片刻僵硬后还是站起了身来。
萧嵘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站不过一瞬就俯下身来,像是要坐上床榻,却又没有。
他低着头,凑近在司锦脖颈边,垂下的视线从她发丝里看见了她颈后浅淡得快要消失不见的红痕。
连这个,也被她知道了吗?
萧嵘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更轻:“我若学会了,你就会喜欢上我了吗……”
后半句已然轻到几乎无声,像是怕说得大声叫人听见了,便会还未实施,就被宣判其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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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萧嵘居然病了。
司锦登山出了汗受了凉,且还折腾得自己腰酸背痛腿也疼。
但她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有过按摩放松的身体只留有一点不适,并未影响任何。
反倒是跟踪她的男人,卧床不起,高热不退,惨白着一张脸,好似连呼吸都费劲。
“咳咳……小锦,你别在这……”萧嵘声音很虚弱,喉间止不住一阵咳嗽后,忍着不适也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司锦斜了他一眼,没理他。
转而询问府医:“刘大夫,他情况如何?”
“回夫人,大人这是染了风寒,病来如山倒,病症不重,但身子自是虚弱下来了,眼下先让大人服药退下高热,精神便能逐渐好上一些。”
司锦微微颔首,示意府医前去开具药方。
她转头又看了萧嵘一眼,想不通好端端的,他怎就突然病倒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昨日跟在她身后一起上山那一遭吗,那他身子竟是比她还不如了。
司锦没能想出所以然来便暂且不想了。
她迈步要往萧嵘身边走去,萧嵘躺在榻上就赫然睁大眼,似要起不来身还要强硬制止她。
“小锦,说了别过来,我……咳咳……”
“你别说话了。”
司锦拿过一旁的软凳在床榻边坐下。
她挥退了屋内其余下人,待房门关上后,她才继续对萧嵘道:“我问你,你便以点头摇头回答我,能做到吗?”
萧嵘张了张嘴,干涩的唇扯动有些艰难,也让他混沌的思绪后一步反应过来司锦是让他不说话。
于是他点了点头。
“昨夜我入睡后你来我床榻边了吗?”
萧嵘:“……”
他没曾想,她一开口便是问这样的问题。
萧嵘敛目颤了下眼睫,像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刚开始有的对话便已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司锦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直到看见他眼睛都闭上了。
她蓦然起身,正要迈步。
手腕上忽的一烫,起不来身的人却是还有这般拉扯的力气。
司锦微怔了一下,感受到这不正常的体温,还是回过身来又坐了下来。
她反手抓住萧嵘的手指,握着他的手动作很轻柔地替他把手塞回被褥里。
居然烧得这么厉害。
她刚从滚烫的被窝里抽回,一抬眼,就看见萧嵘几乎是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司锦:“……”
她看着他的脸,背脊窜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麻意,一路向上不知要向何处蔓延去,但还未到尽头就先消散得抓不住存在的痕迹了。
他舔过之后有没有用棉帕替她擦干净啊,她莫不是沾了他的唾液还熟睡了一夜吧。
这时,萧嵘嘴唇微动,声音太轻,或者他原本也没出声,只做了个口型。
“没舔。”
被发现了一次,只过一夜,他是有所收敛的。
况且已是吊到了眼前的诱饵,自然也是吸引力巨大的。
司锦昨日回答他的答案里,可没有半夜站在她床边对她为所欲为这一项。
暂且忍着不做,说不定不久他就能回她身边睡了。
萧嵘那时心里是真的如此作想,只奈何此时没力气说话,司锦也不让他说话,他无法细致地解释出来。
司锦默了一瞬,面上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然后接着问:“冲凉了?”
萧嵘:
“……”
他点了下头,又很快摇头。
司锦蹙眉,他就做口型:“洗手。”
真就只有洗手而已吗?
“……还有别的吗?”
问完司锦才想起自己让他不说话,点头摇头似乎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但她指尖突然一热,垂眸看去,才见萧嵘不知何时偷摸从被褥里探出了手,手指勾住她,那一片热温迅速从她指尖蔓延开来。
“还梦到你了。”
司锦:“……哦。”
从第一个问题有了回答后,她就多余往下问。
别过头去时,她突然思绪飘散地想着,是因为萧嵘太好懂了,还是因为她如今愈发了解他,这样的一番问答,竟然就叫她把他染上风寒的来龙去脉给弄明白了。
视线一转,又对上那双因病弱而水润的黑眸。
萧嵘瞳孔有些涣散,目光显得迷离,一双弧度漂亮的嘴唇毫无血色,一张俊朗的面庞染着病色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柔弱。
司锦扭了扭手腕,想从“柔弱”的人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被他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力道骤然收紧一瞬。
随后他才松缓放开她,唇边声低且弱:“我没事,别担心。”
司锦收手的动作微缓,余光瞥了萧嵘一眼。
她不答话,只起身,迈步。
“咳咳咳咳……”
司锦顿住脚步,背对着床榻的方向轻轻叹气。
萧嵘并非好懂,他的心思实在古怪,常人或许一辈子都弄不懂。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半年多的朝夕相处,满心满眼几乎只留下过他一人的痕迹。
也的确很难不了解他。
“咳……”
下一声咳嗽尾音未落,司锦转回了身来,三两步走回床边坐下。
“闭眼,睡觉,不许看我。”
萧嵘瞳眸微颤,还是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缓缓闭上了眼。
*
萧嵘病后便暂且住到了松澜院。
司锦为陪他,也日日往松澜院去。
按府医最初的诊断,萧嵘头一日褪了热便无大碍了。
他本也不是体弱多病之人,身子也明显健壮,不算严重的风寒不至于将他拖累多久。
但偏偏萧嵘就是病着,还日日严重。
起不来身,需要人陪。
虚弱无力,毫无好转。
第三日。
司锦终是不再往松澜院去了。
午后,便有萧嵘已是能够下榻的好消息传来。
入夜,萧嵘便出现在了秋水院。
夜里沐浴后,司锦靠在床榻上翻看书册。
正是此前从北郊书肆买回来的那些书,折腾好些日子,直到今日她才开始翻看头一本。
司锦看得专注,没多会就沉浸在了书册的故事中。
不远处有人影晃动,有脚步声来回。
像是很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但又迟疑着没有发出更大的动静。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
屋内的宁静终是被萧嵘开口打破:“小锦。”
一声低唤,司锦“嗯”了一下以作回应。
想来萧嵘此时脸色应当不太好看,开口声音很沉:“我身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哦,恭喜你。”
萧嵘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觉得,我这几日表现如何?”
司锦听着这话觉得好笑。
装得跟病入膏肓了似的,不是躺在床上“咳咳咳咳”,就是惨白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似生活不能自理,病弱不得离人。
这算什么表现?
反倒是她这几日极大的耐心,才算是表现不错吧。
司锦没抬眼,手指上翻过一页书,书页上就晃过一道光影。
人已经到了床榻边了。
不过眨眼间,床边的软垫就陷下一个压迫的弧度,是萧嵘单膝跪了上来。
司锦不得不抬眼:“你干什么?”
萧嵘蹙眉,显然因方才已经等待许久了,耐心有些耗尽。
但他那双沉暗的眸子里明显藏着什么目的,还是压着呼吸追问:“怎么不回答我?”
萧嵘立在高处的身影引得司锦需得微微仰头。
她看着他,却又不开口,一副说什么都好,就是不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样子。
随着她注视的时间拉长,便看见萧嵘脸色变得愈发沉郁。
他心里攒着阴暗心思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下一瞬,他开口:“你知道了,我这几日装病的事。”
司锦闻言皱了眉。
知道知道,他又知道什么了。
她刚还以为他想装可怜说软话,把他这几日装病一事给带过去。
她也并未在意此事,就想多看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谁知他是要发疯!
他莫不是又要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引她恼怒。
司锦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萧嵘忽的垂眸,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你之前说,伺候人的事不是奖励。”
司锦心下还在想他要发疯的事,本能地抬腿就要去踢他。
脚掌当即被接住,曲起的膝盖上忽的落下了一个吻。
司锦一怔,膝盖上又凉又热,只是被轻吻了一下,就拢着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我这几日装病缠着你是我不对,我一直在反省。”
司锦还是听见了方才所想的从萧嵘口中说出的软话。
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还在膝盖边的双唇在话语间呼出热息。
随后腿侧被他又偏头吻上,比方才更湿濡了几分。
下一句便听着更不对劲了。
“那我应当自罚伺候你,对不对?”
司锦赫然回神,看着他眼眸中的神色,霎时反应过来。
腿上被抓着蹬不动,便只有又伸手去推他的肩。
“不是这个伺候。”
可她似乎忘了,不当真大力踹他一脚,便很难从萧嵘的纠缠中挣脱。
人已经缠来了,萧嵘摸了过去。
“可你今日既不是腿疼,我便只能伺候别的地方。”
话落,她已是被摸到。
是有些日子未有过的接触了,此时一碰就有回应。
司锦声颤:“我这也不疼。”
萧嵘眸光一沉,眸子里暗色翻涌得厉害,直勾勾地盯着,自顾自接话:“嗯,我不会弄疼你的。”
他低头,凑得近,手未停。
说话的气息从膝盖抚去那处,明明都是皮肤,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司锦又是一颤,下意识道:“我不要……”
便随之有声响同她的话语声一起发出,显得这一声“不要”毫无作用。
萧嵘声音更低更哑:“我很久没有伺候你了,你不想吗?”
他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
司锦蓦地抽气一声,很快便无闲暇再说更多了。
呼吸声,吞咽声。
司锦不知是今夜烛灯格外亮,还是萧嵘的动作太重太急切。
一切感知极为清晰,让她难以忽略。
看见他乌黑的发丝磨在她的肌肤上。
看见他敛下的眼睫时颤时停。
他鼻尖上淌了水,挂在顶端摇摇欲坠。
他握着她双腿的大掌不断收紧,像是控制不住力道,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掐出一片凹陷下去的红痕。
他余光瞥见这片红痕,又收了力道退开身,偏头去吻自己落下的痕迹。
可痕迹却是越吻多,而原本该伺候着的地方也是因此被冷落好一阵。
萧嵘肩膀忽的一瞬刺疼。
司锦紧抓着他,指甲嵌入,咬在唇边的声音似恼怒似委屈。
她好像听见萧嵘轻笑了一声。
而后他便回来了原位,更重更深。
萧嵘熟知她所有的点,更知她不同反应的不同感受。
司锦起起伏伏,面上早已热红一片。
眼前光影最后猛然颤动的一瞬。
萧嵘忽然立起身,一手撩高她的裙摆,全数洒在了她光洁无暇的小腹上。
司锦瞳孔骤然紧缩。
他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弄……还和她一起。
闷哼声压下了所有的思绪,灼烧般的热意肆意流淌。
突然,有热息在她颈间蹭了蹭。
一双带着湿意的嘴唇想要靠近,但又带了几
分讨好的意味止在近处,未再犯进。
片刻后,那份讨好之意化作耳边沙哑的低声。
萧嵘还是把湿意染上她的脖颈,一边吻着,一边道:“三日后沈叙栀便会抵达京城,我方才刚得到消息,就来告诉你了。”
“一点都没有瞒你呢。”
第38章 第38章一路摸索着爱她的方式……
西街街道,宽阔敞亮。
司锦撩开马车帘,探头向外扫视一周。
看过几眼后,她收回视线来,没一会又再一次探出头去。
如此反复几遍后,马车在望月楼前停了下来。
司锦下马车后,还是转头往回看。
空气中笼罩着冬末的寒意,却丝毫不挡街道热闹的氛围。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边的小贩叫卖着,三三两两孩童嬉闹着。
司锦收回视线,朝兰心抬了抬手,兰心便领命先行进了望月楼中打点。
秋芽:“夫人,大人头两日已是派人前来吩咐过了,雅间已经备好。”
“嗯,走吧。”
与萧嵘此前所道的消息半分不差,沈叙栀三日抵达了京城。
司锦便在今日与她在此约见。
酒楼,雅间,膳食,连今晨出行所用的马车都是萧嵘提前准备好的。
十足贴心,十足周到,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但这事落到萧嵘身上,怎能不叫人感到奇怪。
司锦一路上都在回头看,可并未发现萧嵘的身影,亦或是别的什么异常。
门前婢女推开雅间房门。
屋内宽敞整洁,雅致僻静,是为悠闲话谈的好地方。
沈叙栀还未到,司锦入了屋中落座等待。
心情自然是有些期待和紧张的。
她已不记得沈叙栀,却在这段时日数次听人说起她们之间的过往。
那些没有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在旁人道出的话语中,隐隐约约拨动她的心绪,没有画面,却有几分熟悉。
并不太久的一段等待时间,司锦心里的情绪就已是来来回回了好几遍。
直至门前终是传来声响。
司锦下意识地起身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房门像是被人急切地从外面撞开一般,发出一声突兀的响动。
混杂着门前几名丫鬟未尽的话音。
“沈……”
“等……”
“小锦!”
司锦眸光一颤,张了张嘴,不自觉往来人的方向迎去。
眼前一晃,就被抱了个满怀。
“可算见到你了!”
“唔……叙、叙栀,我喘不上气了……”
沈叙栀放开司锦,抓着她的手臂将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
实在是她这一段时日所得知的消息都太过惊骇,她的担忧她的猜测,皆让她认为情况已是严重至极。
但很快,她呼吸微顿了一下,眨了眨眼。
司锦明眸灿亮,气色红润,今日为与友人相见刻意梳妆打扮一番,本就精致艳丽的脸蛋略施粉黛,一副姣好的容颜,看不出半点所谓的情况严重。
沈叙栀:“……”
怔然之后,她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司锦也一直在看沈叙栀。
和沈叙栀的紧张急切不同,眼前的面貌与司锦而言是陌生的,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熟悉,像是在何处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盯着她,努力搜寻脑海中的画面。
脑袋忽然一阵胀疼。
“小锦,小锦。”
沈叙栀的声音把她唤回神来。
“先坐下,方才是想起什么了吗?”
“好像……”司锦微蹙了下眉,最终摇摇头,“什么也没能想起。”
气氛沉闷一瞬,好似因为原本该是极为亲密熟悉的二人,因司锦的失忆要陷入陌生的生疏中,令人心伤。
但下一瞬,沈叙栀忽的捂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司锦:“你笑什么呀?”
“笑你即使失忆了,但还是同以往一样,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沈叙栀学着司锦方才的模样演示给她看:“一会想‘怎么办,完全想不起来’,一会又想‘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拘谨生疏了,叙栀大老远回来见我,我却不认识她,她会不会生我气啊’,还有……”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司锦微红着脸颊赶紧打断沈叙栀。
她这副模样俨然印证了沈叙栀所说,心思被猜得一点不剩。
气氛又在两人这般嬉笑中缓和了下来。
好似今日并非严峻形势下的久别重逢,而只是一次好友间的寻常相会。
沈叙栀一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所以我二哥也没有夸大其词,萧崇云真是那样把你给带回来的?”
司锦敛目,轻轻地点了下头:“他说,我们自幼相识,早在年少时便暗生情愫,待到后来便顺理成章结为夫妻,婚后我们恩爱非常,我之所以会离京,是因和他闹了矛盾大吵了一架。”
沈叙栀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呃……这事怎么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呢。”
司锦一怔,讶异地瞪大眼:“啊?真是这样?”
“是……也不是。”沈叙栀道,“你们自幼相识,萧崇云年少时就对你暗生情愫,后来他想方设法把你娶了回去,婚后你们在外一直显露出恩爱非常的模样,你之所以离京就是因为……和他吵了一架。”
司锦愣愣地听着沈叙栀把她的叙述又重复了一遍。
沈叙栀自己说完也愣了一会,但很快回过神来。
她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个萧崇云!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臆想,生了情愫的人是他自己,你压根就不喜欢他,他想的法子是求皇上赐婚,还告诉你不与他成婚就是抗旨不遵,要遭弹劾,要掉脑袋,要想避免这一切,就得与他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你正是因为知晓了真相,才气得和他产生争执,为了摆脱他,才逃离京城。”
原来是这样。
这是发生在司锦失忆之前的事,也是她和萧嵘此前那一次争执之外的事。
萧嵘没和她提起,她也未曾细问过。
此时才终是从沈叙栀口中得知了全貌。
沈叙栀:“小锦,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她方才还瞪大眼,这会完完全全听过后,反倒看起来冷静了下来。
“我……”司锦动了动唇,想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的确比她自己原本预想的都要冷静。
后来亲身经历的事情,心中情感产生的转变。
这一切,好似已是完全不同了。
失去的记忆或许有朝一日会回来,但真切产生的情感,却不会再凭空消失。
良久,司锦听见沈叙栀问她:“小锦,你如今,还想要离开吗?”
*
午后,东宫。
赵琰拨弄了一下桌边的茶盏:“事情比孤想象的要进展得顺利许多,不要多时,此事也终是能够了结了。”
“殿下,此事结束后,臣要离开一段时日。”
赵琰闻言蹙眉:“你又打算做什么?”
萧嵘面无表情,没有开口回答。
他视线望着窗外,好像人还在此,思绪和心都
已经飘走。
赵琰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不免有些着急:“此前孤便劝过你,你将她救下本是好事一桩,你偏要又把人骗着留在身边,事情一旦暴露,你或再难得她原谅,眼下能够解决此事,说不定还能将其弥补一些,你就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萧嵘终是接了话,却是道:“一旦暴露,怎能真正求得原谅。”
“此话何意?她已经知晓了?”
萧嵘沉默着,神情晦暗不明,不知心里又在想什么。
他低着头,光影暗处掩住他面上的神情。
但他表情其实很淡,目光静静地看着地面映下的阴影,探舌舔了一下已经不留她温度的嘴唇。
他今晨在她唇边偷了一个吻,这次应当没有被她发现。
所以他控制不住地把舌头也伸进去了。
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着回应了他。
那一刻,他好似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险些压不住想要把她锁在屋里,不让她今日外出见人。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在她苏醒前,就先一步离了府。
想必她此时已是和沈叙栀见面了。
她们在话谈往事吗,会谈及离开他的话题吗?
司锦会作何回答,她心中可会有分毫动摇?
萧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晨下达的命令。
压抑了自己心底原本的控制欲,不让人盯着,不让人跟踪,就连她身边贴身的两名丫鬟也得他吩咐不得偷听她们二人谈话。
赵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此前的情况她待在你身边的确更为安全,孤也因此睁一只眼闭只眼了,但如今你这是又想做什么,你这般根本不是向姑娘求爱的做法,你真要这么折腾人,让孤如何向远赴西丘的司卿交代!”
“我没想做什么。”萧嵘眼睫颤了一下,声色渐沉,“也没想折腾她。”
那算折腾吗,也可能算吧。
他只是在学着如何求爱。
错误的,正确的。
他在不断靠近她的路上,一路摸索着爱她的方法。
他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次改正的机会,又或者从始至终他便没有得到过机会。
但他停不下来,也不会停。
“总之,事情结束后,臣要离开一段时日。”
赵琰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欲劝告的话语正在嘴边。
门前突然响起叩门声。
萧嵘的侍从面色凝重疾步入殿,连礼数都顾及不周,连忙禀报:“大人,今日随夫人前去望月楼的人来报,夫人……失踪了。”
*
茂密的灌木丛因司锦身体的抖动发出一瞬轻响。
司锦赫然屏息,僵直身躯。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
“你们随我去这边。”
不远处的说话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有脚步声不断在周围响起。
司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下思索着若是此处被发现,她有几分可能摆脱逃离。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对方的人比她原以为的要多,逃离的可能趋近于无。
“那边还没找过,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司锦瞳孔紧缩,明显听到有几道脚步声正朝她躲藏的方向走来。
她捏着手心的发簪,指腹用力到泛白。
视线内出现一双黑靴的同时,她骤然起身,奋力朝着来人将手中发簪扎去。
“啊——”
一声惨叫,引得林中顿时混乱声四起。
司锦不敢回头,咬着牙拼死往前奔跑。
突有混杂在脚步声中的马蹄声传来。
司锦心下一凉,顿时有些绝望。
脚下一个不留神,一块凸起的硬石将她绊倒在地。
跌倒的闷声在这一刻被一阵兵器碰撞的脆响声压下。
司锦吃痛地皱起眉,一抬眼,隔着一片凌乱的草木,她看见一众人骑着马将零散在丛林里追赶她的人团团围住。
一匹黑马直冲冲地朝她跌倒的方向疾驰而来。
司锦视线一恍,模糊地看见萧嵘翻身下马,大步朝她奔来。
她都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压来一片阴影,萧嵘带着凉意的身躯将她紧紧包裹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许久的心瞬间落下,一直迫使自己冷静的弦松缓,眼眶便不自觉盈上惊吓后的酸胀。
一声轻响,她掌心紧攥许久的发簪掉落到地上。
身前高大的男人臂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受伤了吗?”
司锦张了张唇,发现自己紧张过度,喉间干涩得厉害。
她只能贴着萧嵘的胸膛摇了摇头,随后便感觉耳边的心跳声更杂乱了几分,吵得她几乎再听不见别的声响。
身体被萧嵘屈臂横抱了起来。
司锦本能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身子也随之乖顺地朝他贴了去。
萧嵘却是明显一僵,沉着脸色,眸光晦暗不明,立在原地好一瞬才迈步朝他的马走了去。
跨上马匹,司锦也仍然窝在萧嵘怀里。
她被吓坏了,所有的紧张落下后,身体疲惫得像是使不上任何力气,也或许是眼下的安心让她本也不需绷紧分毫。
可她越是柔软,箍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就越是僵硬。
司锦一路思绪放空着,没有注意更多,直至萧嵘带着她驰马回到萧府,她被他抱着下马时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过话。
司锦下意识抬眸,一眼对上萧嵘沉得吓人的黑眸。
但他只低头看了她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绷着嘴角抱着她阔步往府里走去。
司锦心头漏跳了一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试图微动了下身子,抱着她的手臂就赫然收紧,像是原本就时刻保持着应对她的反抗挣扎。
“崇云?”司锦低低的一声轻缓,却没得萧嵘回应,只让她感觉他脚下步子更快了些。
萧嵘抱着司锦一路回了秋水院。
入屋后,他将她放到床榻上,转身又往门前去。
司锦微蹙着眉,坐在榻上偏头去看他的背影,便见他目的明确地走到房门旁的柜子前,拉开抽屉就从里面拿出了此前用过的那把铜锁。
司锦一怔,下意识要起身。
又闻一声闷响,铜锁被萧嵘扔回抽屉里,好似泄愤,又好似只是他控制不住力道了。
房门被萧嵘关上,阔步走回的脚步声沉沉打在司锦心尖上。
屋内并不明亮的光线,让逆光走来的男人面目看上去更是阴沉。
萧嵘在床榻边站定,高大的身躯将所有阴影都笼罩在司锦身上,眼前光线也变得更为昏暗压抑。
司锦仰头看着萧嵘,他却少有的避着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任何一处。
司锦没说话,萧嵘脸色愈发沉郁。
眼下的气氛好似要越来越僵硬。
萧嵘忽的蹲身,敛着眉目握住了司锦的脚踝。
司锦感觉他力道有些重,不至于将她箍疼,但明显又是一副防备她挣扎的模样。
萧嵘动手脱下了她的一双绣鞋,又抓着她的双腿往床上放。
司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浑身紧绷着做完这一切,又要转身不知要去干什么时。
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俯在近处还没退开的衣襟。
司锦力道不大,却是自己也同时倾身凑来。
萧嵘动作一顿,眼前赫然放大她的脸庞,呼吸也染上她身上带来的热意。
咚的一声闷响——
司锦突然施力,将萧嵘拉了个踉跄,膝盖抵着床边就失衡地跪了上来。
“说吧,又在生什么闷气?”
第39章 第39章“你不是要逃离我。”……
萧嵘一言不发,跪趴的姿势让他几乎是将司锦整个人都罩在了身下。
但司锦不躲不避,揪着他的衣襟,抬着眼眸直视着他。
这时,门外传来兰心的声音:“大人,奴婢已将刘大夫唤来了,就在门前。”
萧嵘双唇微动,还未开口,就被司锦先一步偏头朝外道:“让他等一会,先别进来。”
兰心愣了愣才道:“是,夫人。”
门前脚步声退远。
司锦的视线已不在萧嵘脸上。
她没有再朝他看去,视线落到自己揪着他衣襟的手指上。
指尖微动,顺着他的领口向里挠了挠。
忽的一声吞咽声,在这片沉闷的氛围下显得尤为突兀。
司锦闻声便要抬头了。
她眼前视线一恍,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有一双大掌蓦地捂到她眼睛上。
萧嵘总算开口:“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你已是……回来了,先让大夫来替你看看。”
司锦在他掌心下眨了眨眼。
总觉得他顿住的那一瞬,是想说她已是被他抓回来了。
宽大的手掌几乎遮住了司锦大半张脸,脸上满是他掌心传来的热温,让人蒙着双眼,也并未有任何紧张和不安。
感觉到那只大掌在短暂的沉默后便要收走。
司锦忽的抬手按住了他:“是司钺派来的人。”
萧嵘动作一顿。
“那人告诉我是你派他来接我回府,我没做多想,便跟着他去了望月楼侧门停靠马车的地方,可直到上了马车我才发现不对劲。”
司锦感觉到被她按在脸庞上的手掌轻颤了一下,手指不自觉蜷缩。
“我不知他们要将马车驶向何处,只在马车上听见他们谈论中提到了我那位大哥,司钺。”
“在马车停下时,我找到机会逃跑,便一路跑进了那个丛林里。”
萧嵘忽的抽手,挣开了司锦的按压,身体倾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你不是要逃离我。”
司锦今日约见沈叙栀,在出府时心下便有过猜测。
无论他表现得如何大度,准备得如何周到,就连一早也不见了人影,像是为眼不见为净。
但他心里应当不会真正的平静。
只是没曾想突然发生的事令萧嵘不安的猜测达到顶峰,或是连细思都不曾有过,便以为她是要借此逃离了。
司锦突然想起方才那把被他拿出又扔回抽屉里的铜锁。
“对不起……”
不知是为铜锁,还是误以为她逃跑。
司锦没说话,任由他抱了一会。
贴在身前的心跳声明显混乱,发丝感觉拢入了他沉重的气息。
直至颈边被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
司锦回过神来,伸手把人推开:“我在草丛里滚了好几圈,你怎直接就把我放到床榻上了,我想沐浴。”
说完话,司锦抬眸才见萧嵘眼尾微红。
他很快敛目遮掩,手指悄然无声地探到她身边,在她落下手时,就勾住了她的手指。
“我命人备水,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司锦自觉自己并未受伤,整个过程只是惊吓更多。
不过府医既是已经到门前了,便还是点了点头。
得她应允,萧嵘却没很快离开。
他垂下的视线盯着被他乖顺缠在指缝中的手指。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完全放松的手指抬高一瞬,又落回他手中。
“别玩了,你……”
司锦的低声在瞬间被堵了回去。
双唇被一口含住,湿热的触感随着探进的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
手指被抓紧,呼吸被侵占。
一个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的吻,搅得周围温度攀升。
萧嵘重重地吞咽了几声,最后才缓慢地从她唇边退开。
“我去唤人备水,唤府医进屋。”
他声音很轻,磨着一丝压不住的沙哑,像是担心声量太大,打破眼下幻觉一般的温情。
司锦双唇艳红湿润,眼眸被方才那个吻激起一圈水雾。
她撑着身子偏头去看逐渐走远的背影,直至屏风彻底挡住视线,她才收回目光来。
*
司锦膝盖被磕破了,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但实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轻伤而已。
除此之外,她身上的确再无受伤之处,受到的惊吓也在这段时间后恢复了平静。
直到司锦褪去衣衫,准备踏入浴桶时,才听见有人进屋的声响。
除了萧嵘,自不会有别人。
可他方才去了哪里?
司锦一边想着,一边跨入浴桶中。
热水没过身躯,在她坐下时发出哗哗一阵水声。
“我帮你洗。”
司锦蓦然回头,下意识伸手护在身前。
她知晓他回屋了,却全然没听见他走来的声音,自是被吓了一跳。
刚窜上心头的一丝羞赧又逐渐褪了下去。
司锦只觉自己脸颊很热,不知是否是氤氲热气拢来的热意。
热气也让眼前的视线稍有模糊,让她看不清萧嵘沉默下脸上神情。
萧嵘迈步走近到浴桶边。
他曲膝坐下,执起她沾湿了水的手臂。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肌肤颗颗滑落,留下一片水痕,映在烛光下,让人遐思蔓延。
可萧嵘没有多看,拇指指腹扶过她的肌肤,便将那道水痕抹去,只留他带来的温度残留表面。
司锦有些疑惑,猜不透萧嵘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是还在想她与沈叙栀见面的事,还是在担忧她遇险一事?
看他这副沉郁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又在想什么阴暗之事。
司锦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又蓦地抿唇止了声。
她方才已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别的也没有更多的可说了。
抱也让他抱了。
亲也让他亲了。
这会连沐浴都没把他赶出去。
他还要怎么哄才能好?
“是我不好。”萧嵘忽然开口。
司锦的思绪被这道沉声拉回。
一片哗哗水声下,萧嵘拉起了她另一只手臂。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又一次。”
司锦一怔:“这是意外,你原本也不知晓的。”
萧嵘敛下的眼睫被雾气拢上一片湿濡,轻轻眨动着,有些恍人眼帘。
“知晓与否,我都不应让此事发生。”
他原本就没有把握她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如今更连她的安危都保证不了。
司锦听他语气有些不对劲,心下不由生了猜测:“我兄长和爹娘离京就是因为……他吗?”
“是。”
“我会彻底解决此事,你能不能……”他顿了顿,松手放开了司锦这一只已经洗净的手臂,却是没了下文。
司锦追问:“能不能什么?”
萧嵘一直认为,无论司锦去到何处,他都能找到她,跟上她。
可他要的找到不是那一次心跳骤停地看见她倒在血泊里,也不是这一次不确定她的安危一路上笼罩在心头的心慌恐惧。
就算她想离开他,就算她要离开这里。
能不能在他解决此事后。
能不能等他扫清路上所有的危机。
能不能等他能够……
沉闷的思绪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
萧嵘眸光一沉,侧着身子绕到司锦身后,在她不会看见他神情的地方,闷着声道:“你甩不掉我的,即使你逃走,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的。”
司锦一愣,下意识要回头,就被萧嵘先一步掌住后颈,头颅动弹不得。
她挣动了一下,脖颈上捏揉的力道传来酥麻,令她很快败下阵来。
司锦抿了抿唇,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如此僵持一阵后,萧嵘逐渐放松了力道,手掌随着他掌住地方,还装模做样地继续帮她清洗了起来。
从后颈,到肩背。
没入水中的肌肤也随着水波晃荡,传来好似被抚过的触感。
但在她颈边的那只手掌一直没有完全退开,好像随时都会再次掌住她。
司锦放松下来,就着背对他的姿势,突然开口:“今日叙栀告诉我,最初便是你骗我成婚的。”
萧嵘动作赫然一僵,身后更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但司锦没有回头,也继续道:“我自幼没有喜欢过你,失忆以前与你也不是真正的恩爱夫妻,我试图逃走,但被你找到又带了回来。”
“小锦……”
“叙栀问我,如今我还打算逃离吗?”
萧嵘喉结一瞬滚动,压不住的呼吸也随之加重。
司锦看不见他,他在身后也同样没法看见她此时的表情。
他微张着双唇似有紧绷的话语要道出。
司锦已先一步又开口:“我回答她,我没打算要逃着离开。”
浴桶中水波晃荡。
萧嵘怔然着忘记掌住她的力道。
司锦转过身来,一眼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所有我现在想问,若我等你,你会同我一起去西丘吗?”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
声。
萧嵘的手还握在司锦肩头。
那里早已洗得白净顺滑,他却一直没将手拿开。
他们心跳交错的声音在这片静谧中变得明显,一刻不停,又快又乱。
司锦原本握着主动权的大胆直白,在这片杂乱的声响中逐渐生了几分退意。
她等不到萧嵘的回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垂落的视线看见萧嵘微湿的衣襟下胸膛起伏,抬起的臂膀紧绷僵硬。
司锦看着他衣衫都挡不住的肌肉鼓动,忍不住伸出食指,朝他臂膀上戳了一下。
萧嵘呼吸一沉,蓦地恢复动作,一把将她不安分的手指连同整只手掌都攥进掌心。
“这句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司锦本能地挣动突如其来的桎梏,但随即便是萧嵘手指更加收紧的力道。
但只不过一瞬紧箍,司锦垂眸看去时,那份力道就已缓慢褪去大半,只留他手掌包裹带来的热意,仍旧笼罩着她的手背。
和他从不敢真正掐紧她一样。
还有扣上的铜锁,套住她的金环。
他试图用各种方法留住她,却从没有真正地困住她。
这些日子以来,司锦一直在想。
她和萧嵘争执,纠缠,激起僵持的氛围,又双双落败在不得结果的沉闷中。
她可以逃走无数次,也可能被萧嵘找到无数次。
无论是遥远或近处,无论是安全或危险。
当沈叙栀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突然想到最初她随萧嵘回京时,萧嵘在路上说:“你下次若要再离家,便走平坦些的路,应当能轻松不少。”
就好像她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才能离开他,他也从未想过她会真的和他在一起。
下次,下一次,又一次。
似乎没有尽头,也好像怎样都无法轻松。
他们会一直如此纠缠下去,也会一直沉在各自的不安和防备中。
可是,为何一定要这样呢?
司锦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他。
“我想试试。”
“试试真正与你成为夫妻,你和我,会因此真正感到幸福吗?”
第40章 第40章“像做梦一样。”
暗下来的天色让屋内静谧的氛围越发绵长。
烛光摇曳,晃动光影扫在眼前。
司锦靠在床榻上,视线左转转右转转,始终没得一个确切的落点。
她有些受不住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气氛,却又不知如何打破才好。
说出要和萧嵘试试的是她自己,可当萧嵘眸光颤动,眼巴巴地看着她问:“我该怎么做?”
她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若说在她还不知任何事情真相前,于她而言,她与萧嵘就是真正的夫妻。
他们相伴左右,相拥而眠,做夫妻间最亲密的事,诉说羞于让外人知晓的情话。
可那毕竟是假的,是在她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也是在萧嵘的谎言下。
那如今真正的夫妻又该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做呢?
司锦飘忽的视线突然对上萧嵘转头来看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瞬,司锦很快又移开眼。
除了生病那几日,萧嵘这段时日一直睡在屏门里面的床榻上。
司锦想,他最初说过他们吵嘴时他就会被她赶到那里去睡一定是骗她的。
可如今却是阴差阳错让此成了真。
眼下这般,今日似乎应当让他回榻上睡了。
司锦感觉萧嵘还在看她。
不知所措移开视线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司锦垂着眼眸干巴巴地问:“你……沐浴了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萧嵘放下了方才拿在手中的物件。
“还没有,我现在去。”
听他答话,司锦又觉得自己这般问他好像很迫不及待似的。
可他的语气却是平静无波,一点也不受影响。
司锦抿着唇侧过身去,完全把自己被对了萧嵘,连余光也再看不见他分毫,只敷衍地“嗯”了一声,手上便摸索着枕头下,拿出了此前在读的书册。
萧嵘站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动静,好像还在看她。
司锦感觉到那股有如实质的视线觉得背脊有些发麻。
他到底去不去沐浴啊,还是有话要说。
就在司锦快要沉不住气回头时,身后又突然传来迈动的脚步声。
萧嵘转身,脚步声逐渐远离,直至屋内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响。
司锦眸光怔了怔,赫然回头。
萧嵘自是已不见了踪影,应当是去沐浴了。
那他方才在那站着直盯着她干什么!
她自顾自别扭地生了一阵闷气后,便起身踩着绣鞋下了榻,三两步走到桌前熄灭了屋内烛灯。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司锦摸着黑回到榻上,拉过被褥侧身躺了进去。
暗色让人除视觉以外的感官变得更加清晰。
司锦听见窗外的风声,听见树梢枝叶被吹动的沙沙声,也听见了自己胸腔内有力跳动的心跳声。
失忆后过去的这半年时光成了司锦记忆中唯一的痕迹。
这片痕迹中,存在最多的便是萧嵘的身影。
这半年来,于司锦而言算是与萧嵘新的一段认识,从陌生,到熟悉,从防备,到信任,他们有开心也有争吵,有冷战也有甜蜜。
即使是建立在没有过去的虚无中,也是自己切身体会过的时光。
司锦想,自己若是没有失去记忆,就算同样与萧嵘这般相处一段时日,也不会有她如今同样的感受。
萧嵘是个寡言少语之人,他的情绪大多都藏在心底,表露出的是刻意伪装的冷淡平静,但心中真正所想的,太多阴暗得没边的想法的确令人生惧。
但他其实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他心底最偏执的想法就是不让她离开他身边,或者说是他不会离开她身边。
司锦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又一次离开,无论再怎么顺利再怎么通畅,指不定在哪日回头,就会突然看见出现在身后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黑眸,告诉她:“小锦,我找到你了。”
司锦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想想还挺吓人的。
可转念一想,他找到她之后,除了如影随形和他无法自洽的冲动又压抑的行为,似乎并不会再有任何谈得上危机的情形。
突然。
身后袭来一片裹着凉意的触感。
司锦赫然瞪大眼,浑身紧绷着本能地要惊叫出声。
“是我。”
耳后一道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身躯被人从身后抱住。
司锦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缓了好一阵她才转回头去。
萧嵘就站在床边,俯着身抱她。
“你走路没声的吗?!”
所以她才总是被他吓得想跑,哪有人这样的!
“出声了,是你没听见。”
萧嵘手臂松缓了些许,像是在缓慢地从她身上收回。
可他挪了半晌也没见完全收回手,还躬着身,脸颊都快贴到她脖颈上了。
“你腰不酸吗,你还要这样抱多久?”
“我腰很好。”
司锦:“……”
颈边传来一抹热息,混着萧嵘身上在外带来的凉意,让人浑身激起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
司锦有些受不了了,原本今日也是此打算,别扭的心思没能完全缓和,嘴上还是先开口道:“上来,别在边上站着。”
环在她身前收了好一阵都没完全收回去的手臂微僵了一瞬,而后终是收走。
一瞬退离,让司锦本能地循着他手臂收走的方向靠去。
很快反应过来后她才停住身姿,只顺势回过头去。
床榻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借着月光能看见萧嵘的身形轮廓。
很高很暗,像一堵将要压下来的大山。
可萧嵘上榻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他掀开被褥躺在她身边,然后朝她转过身来。
司锦张了张嘴,还没开口,那只退走没多久的手臂又回到了她身上,一把将她抱住。
“像做梦一样。”
萧嵘嗓音低低的,即使贴在近处听得都有些模糊。
司锦好笑道:“不就是让你回榻上睡觉,怎至于如此?”
萧嵘声音更低了,像是怕吵醒这个梦:“是和你做夫妻。”
司锦怔然的一瞬,突然听见了贴上她后背的心跳声。
和萧嵘的低声截然相反,又重又乱,是他担忧吵醒梦境,却又克制不住的声响。
他远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平静淡然。
相反,他或
许全然不知自己该做出如何表现,小心翼翼问出那句他该如何做之后,还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才好。
害怕一切并不真实,也害怕即使真实也会因他总是做不好而失去。
司锦感觉到发丝被他撩动,顺着他靠近的地方,撩到了另外一侧,以免被他压到。
她的脖颈随之露出,很快有柔软的温热贴来,是他的脸颊。
萧嵘的心跳声难以忽略,声声震在她心尖,连带着她也好似有些心跳加速了。
然而下一瞬,萧嵘放好她的头发,就低声开口:“睡觉吧。”
司锦:“?”
身后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平缓,即使有那般震跳如雷的心跳声,身后的人也好似就此安睡了。
司锦沉默着,逐渐皱起眉来。
她忽的挪动身子,从他身边远离:“你这样我如何睡?”
不过一瞬远离,身后的人很快就又贴了上来。
比方才更紧更实,完完全全抵住她后腰,还更理直气壮地道:“很久没弄了,它很兴奋,我也没办法。”
像是要为私欲做铺垫似的,但说完,萧嵘却又道:“睡吧。”
司锦:“???”
随后身后果真没了别的动静,除了那难以忽视的,和一直不曾平静的心跳声,像是在和他本人作对似的。
司锦眉心轻跳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
她忽的伸手朝他腰腹探去。
指尖刚触及热意,颈边就传来一声粗沉的气息。
手腕被他突然攥住,但他却没说话,也没继续别的动作。
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看似把她圈得很紧,实际压根没有使半分力气。
司锦停顿片刻,试探着要从他身前收手。
果不其然,那只大掌蓦地收紧,有意无意地就着力道把她手掌往下压了一瞬。
又是一声粗.喘。
司锦觉得被窝里的温度好像攀升到快要把人点着了似的。
什么很久没有了,哪有很久。
分明前几日他们才一起……
可是条.动得好厉害,每一瞬都像是在叫嚣着这段时日遭受冷落的委屈。
司锦倏然蜷紧手指。
拥住她的身躯陡然一震。
装模做样到了尽头,便是本性尽显。
司锦腰身被萧嵘的手臂瞬间圈得更紧,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像是刻意扰人心神一般。
萧嵘毫无章法地……
“小锦,你好热。”
司锦一声呜咽,明明只是腿.上,却觉得全身都……
“明明……是你……”
萧嵘偏着头好似迷蒙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好喜欢你……”
司锦思绪有些飘远。
她张了张嘴,无意识地邀约……
身后所有动静有片刻凝滞凝滞。
空气安静得像是要把人从这片氛围中唤醒一般。
司锦一愣,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回过头去。
眼前视线一恍,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刺啦一声响——
司锦蓦地瞪大双眼,眸光震颤。
止不住的呼声被萧嵘捏着下巴低头全数堵了回去。
碎掉的布料凌乱地堆积着,很快又被彻底扯下,不知丢到了何处。
司锦下意识伸手要去找寻,探到一半的手掌就被萧嵘一手抓住了。
他抓得很紧,就像在确认她的存在一般。
嘴唇被他重重吮吻着,上颚被来回舔了个遍,舌头被搅得连舌根都在发麻,呼吸快要喘不上气了。
司锦不知如何形容这个急切又鲁莽的吻带给她的感受。
思绪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在这般承不住的力道下,她下意识挥手想要推开他。
不知怎的手上突然得以挣脱。
啪的一下打在萧嵘脸上。
腰肢被瞬间掐紧,所有的一切都陡然停滞,连唇边的吻都霎时退开了。
司锦张着嘴大口呼吸着,胸膛随之起伏,眼前视线在萧嵘起身后也得以看清些许。
夜色仍是暗沉,萧嵘垂着头,盯着一动不动,神情阴晴难测。
司锦思绪恍惚着,突然就被萧嵘抽离。
她试图思考,但只能下意识无措地曲起双腿。
萧嵘沉默不语地转身下榻。
屋内烛灯被点亮,方才拢在暗色里的浓热缠绵好似就要消散在这片光亮之下。
司锦不适应光线地微眯了下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萧嵘衣衫不整大步走回的身影。
寝衣系带被他胡乱扯开,膝盖跪上床榻时,衣袍就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
萧嵘跪立到她身前,眸中神色一暗,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方才不算。”
司锦难得看他好似恼羞成怒,不由有些得意。
学着他装模做样的样子,她挣动着双腿,像是要把他踢开。
“怎么不算了,本就是你自己说快要……”
话音未尽,萧嵘突然一把提起她,明亮的光线下所有一切都清晰可见。
他漆黑的眸底眸光更暗,喉结重重地滚动一瞬。
“是你打我。”
…………
司锦顿时又惊又恼,可她的力气在萧嵘面前根本不足以反抗。
难不成他不是被打爽了才出来吗,怎还有脸倒打一耙的!
她抬手,像是又要一巴掌挥去。
纤细的手腕被萧嵘轻而易举接住,手掌顺着他粗粝的指腹被一根根立起手指,直至他五指蹿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萧嵘偏头,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指尖送到唇边,细细亲吻着。
热意布满他的脸庞,自眼尾蔓延开来的绯红将他平日冷峻的面容染上的色泽。
他失态得像是又要……
这一幕激得司锦眼眶发热,落在他嘴里的手指忽的向下一按。
按住他的舌尖,掌住他的脸庞。
萧嵘蓦地抓紧她的手,浑身动作停滞住,好一会才呼吸粗重地像是缓过来了。
他眼神迷离,讨好似的舔了舔她的指尖。
他好像知晓这样会得到奖励。
司锦的手掌向他脸颊上贴得更紧了几分。
耳边声响杂乱,呼吸声,心跳声,被他来来回回吮吸的声音,还有布料越来越碎的声音。
司锦缠在迷蒙的混沌中,沉不到水底,又浮不上水面。
脖颈突然被抓住。
萧嵘在别处吻了个遍后,终是回到她身前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身体被制住,呼吸被侵占,就连全身所有感官都被笼罩在他的掌控之下。
像是窒息,封闭,无处可逃的禁锢。
但当真如此吗?
司锦从迷蒙中睁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满是沉迷之色的面庞。
她缓缓探出舌尖,抵着他正不知餍足索取的舌尖,顺着向里不轻不重地舔过一周。
身前陡然一阵急促的呼吸,司锦眼中对上一双含着水雾惊愣震颤的黑眸。
司锦唇角一扬,抬手捧着萧嵘的脸庞,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又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