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界上从不缺美丽,缺的是发现它们的眼睛。”庄别序说,“那么优秀的摄影师,绝不该被埋没。”
志同道合,让方远默放松,他斗胆指了指对方的相机:“这个是金装那款吗?”
“嗯,我爷爷留给我的。”庄别序摘下来递给他,“要试试吗?”
方远默的手很痒,但摇了头。
庄别序没强求,挂回胸口:“咱们的赛事项目里有胶片拍摄,明天借你拍。”
“谢谢。”
身边多了个人,方远默有点不适应,好在庄别序没再聊天,安静听音乐,互不影响。
昨天陈近洲走得急,天又突降大雨。方远默连发几条消息,后续的回复,不过只言片语,方远默心没落地。
快到目的地时,陈近洲打来语音。
方远默翻出耳机,不顾身边有人,接通电话:“忙完了?你怎么样了?”
“着急了?”陈近洲戏弄人似的语气,“这么想我啊?”
“我在路上呢。”方远默偷瞄身旁,“别乱说。”
“哪乱说了,不想我啊?”
方远默捏捏心口,指尖跟着发抖,他弯下身,就差钻进座椅底下:“再有两天,我就回去了。”
陈近洲:“嗯,我等你。”
“车上人多,我先挂了。”
“记得再想我两天。”
“…………”
烦人。
怕他得寸进尺,方远默急忙挂断电话,气哄哄拆掉耳机,脑海里还有勾人似的声音。
谁想你啊!
才不想你。
“女朋友?”庄别序突然开口。
方远默先是一怔,然后说:“嗯。”
“真好啊!”庄别序,“幸福。”
车又开了十多分钟,在路边停下。
门打开,并不熟悉的身影走上来,女人留齐耳短发,背着相机,穿洗褪色的运动卫衣。
这是方远默第一次见到本人,和她拍的照片一样,朴实又细腻。
聂雯雨湿红眼圈,对所有人鞠躬:“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太客气啦,举手之劳嘛。”
“摄影圈还需要你呢。”
“大家一起才有意思嘛!”
“别哭啊,这是好事。”
“妹妹怎么样了?”
聂雯雨抹掉眼泪,指向车窗外的女孩。
车渐渐驶离,拄着拐棍的聂雯宣对车上的人挥手:“哥哥姐姐谢谢你们,一路顺风,拍更多更美的照片呀!”
旅途奔波,顺利抵达大理,当晚入住酒店休息。
次日上午,他们来到了拍摄地,偏僻小众的风景区。
清明假期已过,这里人烟稀少,阳光晒在湖面上,湖畔芦苇摇曳,有水鸟嬉戏。
方远默站在河边,抓拍阳光在岩石与河岸行成的对角面。
角度卡好,按下快门,强风吹进来,掀掉了帽檐。方远默没动,在卡好的角度上,风把芦苇与水面吹出了和谐画面。
等风停止,方远默回看照片,才想起帽子不见了。他回头找,庄别序正捏着帽檐站在身后,恰好捕捉他毫无遮挡的眼。
阳光明媚的天,瞳孔亮过热烈太阳。
方远默接下帽子,匆忙戴上:“谢谢。”
“不客气。”庄别序的眼神从帽檐移开,取下自己的相机,“要试试吗?刚换了胶卷。”
方远默没接,但也没拒绝。他说了句“稍等”,跑去车上拿来徕卡M6,同样的胶卷相机。
他气喘吁吁递来:“我爸留给我的,也刚换了胶卷。”
庄别序接下徕卡M6,把自己的禄来2.8F递过去。
方远默掌心坠了一下,沉甸甸的机身,金属与皮革的独特质感。双镜头的设计,拍摄方式有异于任何数码相机。
按下快门的瞬间,齿轮咬合发出的咔嗒声,有种特别的仪式感。
数码文件能无限后期,胶片却独一无二。拍摄的魅力不仅在于影像,也有按下快门的瞬间。
拍摄时光短暂,夜晚已至,十人乘车返回酒店。
在不熟悉的人群中,方远默仍无法开怀畅聊。但听着大家的交流,也能在感兴趣的话题里插上几句。
他们从取景地聊到大巴车,聊到餐厅,最后聊回酒店。
今晚是最后一夜,明天上午,他们要分道扬镳,回到不同城市读书生活。
夜以至深,虽有不舍,也要告别。
庄别序在走廊叫住了他:“方远默,能认识你很开心。”
方远默隔着口罩,笑着说:“我也是。”
“两年后,咱们东大见。”
“嗯。”方远默有些犹豫,手机攥在手心,“那个……”
庄别序转头:“怎么了?”
方远默想着,交换联系方式应该没问题吧,他都跟我换相机拍了。
正式开口前,庄别序先掏出了手机:“要不要互留个联系方式?”
像意外惊喜,方远默爽快点头:“微信行吗?”
“当然可以。”
通过好友,两人就此告别。
方远默的航班早,回房给陈近洲发了消息便睡下。次日抵达机场大厅,他才看到庄别序昨晚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
庄别序:「整理相册时,意外发现你入镜了。」
方远默点开。
天空、河岸、树木,还有他拍照的侧影,意外造就出完美构图。
方远默长按照片,点击保存。
庄别序:「还是想说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拍了你。」
「没关系的。」
「照片拍得很好看,谢谢,我很喜欢。」
庄别序的水平,在他们进决赛的十人中,也算数一数二。
庄别序:「你喜欢就好。」
方远默即将登机,两人在微信里告别。
不到三个小时的航程,飞机顺利抵达东隅。手机调回通信模式,最先弹出陈近洲的消息。
J:「到了?」
方远默回了个「嗯」过去,蹭蹭指尖,继续发。
「我带了点特产,现在刚好没事,要不,给你送过去?」
J:「我今晚有应酬,不在那,但你可以过去,小胖子每晚打呼噜想你。」
方远默:“……”
它只会想罐头,呼噜里都是牛肉味。
方远默推着行李,叫了辆网约车,输入陈近洲家的地址。他放下特产,喂饱不远和很近,又返回学校。
零食特产保质期短,方远默想及时分给舍友。何况,没有陈近洲的夜晚,他不清楚在那留宿的意义。
决赛活动结束,他们需要一周内选取十二张照片,电子版上传,胶片需邮寄,等待最终结果。
选拔分为创意、纯真、突破、自然四个模块,全部禁止调光处理。这对方远默来说,降低了难度,但从上万张照片里斟酌,仍需绞尽脑汁。
方远默窝在宿舍床上,拉着遮光帘,照片挑到凌晨一点。手机突然震起,是陈近洲的语音电话。
放低声音,方远默披上外套,去走廊接通。
低沉声音传进耳朵里:“你来过?”
“喂了不远和很近。”
陈近洲:“怎么走了?”
方远默:“给舍友带特产。”
“嗯。”
通话里,方远默听到了不远的叫声,它和陈近洲一起时,叫声总会温柔,这次却有明显的不安,像是在担心什么。
方远默:“喝酒了?”
“嗯。”
陈近洲的声音里,不光有醉意,更多的是疲惫。
“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
方远默刮刮嘴唇:“要视频吗?”
“不了。”陈近洲说,“晚安。”
回复都不等,对面立即挂断。
方远默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深夜的东隅远不及南方温暖,四月的风里藏着凉意。
有些结论,方远默深信不疑。陈近洲不会深夜联系,除非他需要我。
可他需要,却挂断了电话。
午夜的冲动像龙卷风,一旦行动,注定卷入其中。
宿舍大楼紧锁,宿管的呼噜声一波接一波。方远默裹紧睡衣、脚踩拖鞋,毫不犹豫,从一楼平台翻了出去。
这个时间,学校大门也已上锁。
但重建的实验楼侧面有个门,二十四小时开放,方便施工人员出入。
他打上车,报了陈近洲家地址。
十分钟后,大脑空白的方远默,站在了1601的门口。
拇指放在指纹解锁处,房门打开。
空旷客厅漆黑一片,隔壁能听到小胖子牛肉味的呼噜声。
方远默脚步很轻,来到主卧门前。
逆着月光,有蜷缩在地毯的身影。
他肩膀上踩着不远,正熬着夜,一遍遍舔.舐他的肩膀和后颈。
脚步声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方远默走到跟前,蹲下来轻声说:“学长,你怎么了?”
他只是抬头,没有开口。
漆黑的夜晚,无光的空间,陈近洲看到了双明亮眼睛。
毫无理由,没给解释,凶猛袭来的身躯,像饥饿多时的野兽。
方远默被按在地毯,挣扎不开,魔鬼附身,尖齿刺入身体。
衣领受力撕破,没有前奏,疼痛和欢喜叠加折磨。
陈近洲咬他肩膀、手腕、脖子、脚踝、膝盖,要在他全身布满痕迹。
方远默坚信自己疯了,才会迷恋陈近洲给予的疼痛。
干燥被湿热取代,方远默竭尽全力配合,想满足他百般无礼的要求,来填补他深不见底的空虚。
陈近洲把他按下去又抱起来,在黑暗中付出索取。亲密拥抱,剧烈疼痛。
然后对他说:“方远默,你不该来。”
……
没有防护的两个人,地毯狼藉一片。
失控的人将他拆开组装了无数遍,终于恢复理智,用衣服包裹好,抱回床上。
陈近洲吻他额头,亲昵又温柔:“歇一下,我去准备洗澡水。”
卧室没开灯,淋浴间映出少许光。方远默张开手心,亲眼所见,疑问证实。
掌心有斑驳血痕,并不属于他。地毯边,落着件带血衬衫,大多集中在后背。
方远默穿他的衬衫,站在浴室门口。
陈近洲已经换了衣服,关掉浴缸的水:“怎么下来了?”
方远默不答,转而问:“怎么这时候穿衣服?”
“冷。”陈近洲起身,“你洗吧,好了叫我。”
很难站住脚的借口,方远默没拆穿,但拦住了人:“你不帮我洗吗?”
“我累了,你自己洗。”
“给我看看。”方远默抓紧他的手腕,“后背。”
陈近洲握拳,不动:“没什么好看的。”
方远默不放手:“我以为,我足以让你信任。”
暖黄色灯光下,纽扣一颗颗解开,衬衫顺肩膀滑落一半。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几十条抽痕仍然触目惊心,甚至还能看清,上一轮没恢复的痕迹。
在此之前,方远默不愿相信他开的玩笑,一直当作是谎言,现实却将玩笑砸得稀巴烂。
方远默轻轻抵在后背,握紧他更不想放开:“这次,是为什么?”
“我在宴会上,当众丢他的脸。”陈近洲轻描淡写,像讲别人的故事,“有个软件项目,我骗他说研发失败,毫无头绪。”
“干嘛骗他?”方远默好生气,气他伤害自己、不可理喻。
陈近洲像讲笑话似的:“闲着无聊,气气他,开心一下。”
方远默从后面抱他,越用力,越发抖。
“我也不能打老头。”陈近洲拍拍他的手腕,以示安抚,“放心吧,这局我不亏,老头比我惨多了。”
“吃了两粒降压药,人还难受呢。看样子,得歇一个礼拜。”
对方越不在意,方远默就越难受生气:“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陈近洲转过来,抹掉他眼眶外的痕迹:“被打的是我,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陈近洲!”方远默的泪水更止不住,“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逗我……!”
红了眼圈的人被抱到怀里,用心跳和温暖搂紧。
“别担心,我不疼。”
想到那些痕迹,方远默就无法平静:“怎么可能不疼!”
“别哭了。”
“我爱哭就哭,关你什么事。”
“没骗你,我真的不疼。”陈近洲拢住手臂,将人抱紧,“但看你哭……”
“我会心疼。”
第37章
“你心疼,难道我就不心疼了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方远默抱紧他肩膀,“要不是我翻墙过来,你还瞒我呢。”
陈近洲:“你翻墙来的?”
“宿舍门校门都锁了,你还挂我电话,除了翻墙,还能怎么办!”
“哇喔~”陈近洲揉揉他脑袋,“原来方同学这么担心我。”
“我说正事呢,不许转移话题!”
陈近洲笑了:“嗯,你说。”
“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却瞒着我。”方远默越想越气,“陈近洲,你太过分了。”
“不是早告诉你了?”
“你那叫告诉吗?”方远默气得更想哭,“这么严重的事儿,你当笑话讲。”
“好,我错了。”陈近洲拍拍他,“下次认真说可以了吧?”
方远默的啜泣声消了点:“再有下次,我就不原谅你了。”
“怎么个不原谅法?”
“我、我就……”方远默埋他衣服里,热气扑到身上,“我就不让你碰我了。”
“方同学好狠。”陈近洲用手臂缠紧,生怕他跑似的,“我虚心认错,再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方远默在他肩膀蹭蹭,指尖圈着肩膀的伤痕。
“别担心了,抽得不深,我也不是疤痕体质,过几天就好了。”
“不是疤痕体?”方远默拽住他的左手腕,“那这里算怎么回事?”
藤条抽不出痕迹,自割的疤痕却一条又一条。
陈近洲不直面话题,装得可怜兮兮:“学长都这样了,学弟就不能让我一次?”
“…………”
方远默从他怀里挣脱:“那我帮你涂药。”
“先洗澡,洗完一起涂。”
方远默还拽着他的手:“那、你给我洗吗?”
陈近洲视线下移,沿腿根往下,泛着少量水痕:“我犯下此等恶事,只能认真洗净谢罪。”
方远默:“……”
臭流氓!
方远默埋进浴缸,被打着洗澡旗号的讨厌鬼折腾了一通,轮番求饶才抱出浴室。
床头点着暗灯。
应方远默要求,他先给陈近洲涂伤。棉棒轻点后背,红色线痕,划开皮肤。
这样发着光的人,竟也无法令家长满足,到底要多优秀才算优秀?
陈近洲:“他是绝对的完美主义着,接受传统观念的老古董,就像无法认可同性恋,都在意料之中。”
方远默捏着棉签:“在替他说话?”
“陈述事实,不带个人偏好。”
“你恨他吗?”
棍棒之下出孝子,虽是老传统,但方远默不能接受。就算是不爱他的叔叔婶婶,也没如此残忍过。
“没有一天不恨。”陈近洲态度硬得像砖,“也永远不会原谅。”
“那你……”
陈近洲转过来,夺走棉签,把人抱着放倒:“可以了,换我了。”
睡袍扯开,布料翻开到两边。
陈近洲非要从大腿开始,涂完还要用嘴吹,尽管方远默多次提醒“不用不用可以了”,腿还是被掰着。
药棉终于从脚踝涂到手腕,陈近洲望进他的眼,用极度认真的口吻说:“方同学,下面很肿了,忍忍不行吗?”
“!!!”
方远默推开他,蜷进被子里:“我又没说要,你别诬陷人。”
陈近洲扯开被子往里钻:“方同学的身体可比嘴巴诚实。”
方远默拱他,“我要睡觉了。”
陈近洲把人搂过来,不再逗他:“晚安。”
我的小默。
*
陈近洲醒来时,枕边没有人。
不远跳上床蹭蹭他,去客厅和小胖子玩跑酷。陈近洲穿衣下床,在灶台前,从身后抱住方远默。
“起这么早?”陈近洲咬他耳朵。
方远默吓了一跳,汤勺在手里挥舞:“怕你饿。”
“是饿了。”陈近洲夺走汤勺,抱起人往台面放。
“别,锅要溢了。”方远默推开手,确定某人的“饿了”绝非表意。
陈近洲停下来,双手撑他两边:“如果早上不想,就不要穿成这样勾引我。”
方远默低头看光着的腿。
“……”
起来得急,枕边只有陈近洲的上衣,怕吵醒他,便胡乱套上去了厨房。如此说来,爱情剧里,新婚或热恋期的情侣,好像都这么玩。
方远默:“……”
是自己的问题。
他“嗖”地跳下来换衣服,再返回厨房煎鸡蛋。粥碗端上桌,陈近洲刚好洗完澡,带着身香气坐他旁边。
陈近洲把抹了金枪鱼酱的三明治递给他:“这两天有安排吗?”
方远默摇头,一周没上课,等同于没作业。
陈近洲:“陪陪我?”
“你不用回去吗?”
今天是周六,理论上,陈近洲是到点回家的“灰姑娘”。
“我和闻萧眠分别骗了家长,去参加峰会。”
“实际闻学长去哪了?”
“澳洲飙车。”
“…………”
方远默:“感觉闻学长的性格,校长不该愿意你和他交朋友。”
对孙子如此高要求,能接受性格张扬的阔少爷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陈近洲说,“在金钱、权利、地位面前,古董老头也要低头。”
陈近洲来自书香门第,能让校长低头的人,方远默好奇:“闻学长的家,能有钱到什么程度?”
陈近洲搅拌粥碗,轻描淡写:“任何地点,只要睁开眼,从左到右扫一圈,至少有一样物品和他的家族有关。”
“…………”
方远默吞掉了可能和闻家有关的三明治,喝了一口也许和闻家有关的粥,转头瞟到了崭新的、大概也和闻家有关的烤箱,指着说:“这个好像是新的?”
“我住进来时就有。”陈近洲低头喝粥,“也许我爸觉得我会擅长。”
“我能用用吗?”方远默说,“想烤个蛋糕试试。”
方远默从小对烘焙感兴趣,以前住叔叔家,谨小慎微,没那个条件。
陈近洲划开手机:“需要什么,我现在买。”
“我买就行。”方远默说,“或者,楼下就有超市,我去超市挑也很方便。”
“都有蛋糕吃了,还不让我付出点?”
“啊?”方远默慢慢反应过来,“哦。”
陈近洲:“需要什么?”
方远默点开收藏夹,依次向陈近洲汇报,低筋面粉、细砂糖、动物奶油,樱桃,蓝莓,打蛋器、筛网、油纸……
食材工具基本说完,方远默塞了口三明治,囫囵说:“就是、还有……能不能再买点那个。”
陈近洲:“?”
“不能再像昨晚一样,什么都不戴了。”方远默咬断面包边。
昨晚被折腾洗了那么久,陈近洲好会欺负人,到处乱摸,麻烦是小,难为情是大。
方远默又解释:“上次在成人店买的那些,都奇奇怪怪,我不太喜欢。”
“想要水蜜桃味的那个牌子。”方远默埋下脑袋,继续塞早餐,“就是……那个顺滑、超薄。”
“再买一盒就行。”方远默憋红了脸,“最多就两盒,我周一还要上课。”
陈近洲看他塞成仓鼠的腮帮子,捏捏红透的脸:“还吃吗?再给你夹一片?”
“不用了不用了。”方远默噎得喝粥,抬头看到憋不住的嘴角,“别笑了,买了没?”
陈近洲划手机,嘴要扬到天花板:“在挑。”
“不许笑!”
“尽量。”
“骗人,你一直在笑!”
超市上门,东西很快送到。
方远默假装看不到六盒顺滑超薄,更不信陈近洲所谓的“买二赠四”。
他提着食材去厨房,拒绝帮忙。
除了看摄影类视频,方远默很喜欢刷烘焙,等待烤制的过程,像冲洗胶卷照片一样,充满期待和惊喜。
厨房是开放式,陈近洲坐在客厅沙发。
他腿上托着笔记本电脑,研究方远默看不懂编程和代码。
陈近洲的保送名额,是靠数学和物理双竞赛金奖获得的。同时,在计算机编程方面,也获得过很多奖项。
这样的人,只要能逃脱爷爷的束缚,人生和未来都会一片光明吧。
蛋糕还在烤箱,方远默去翻超市袋子。
陈近洲还买了蔬菜和肉类,看样子,中午要在家下厨。
方远默把排骨泡进锅,拿出油麦菜准备摘。
没两分钟,菜被陈近洲夺走:“我来。”
“我做也行。”方远默说,“你忙吧。”
“我不忙。”
陈近洲抽下围裙系腰上,不论是摘菜、洗菜、还是切菜,包括下锅颠勺都极为熟练,显然专门学习过。
方远默很意外:“我以为,你爷爷会把你打造成高贵王子。”
王子只需住进城堡,不需要会做菜。
陈近洲把排骨下锅焯水:“按他的说法,会做饭的男人,是人格魅力的体现。”
这种说法太意外了,除非,爷爷的想法是:“他想让你用好厨艺获得女孩芳心?”
“…………”
糟糕话题,毫无猜中的愉悦感。
“只给你做过。”陈近洲又说,“也没想给别人做。”
饭菜上桌,进一步证实了陈近洲的话。
红烧排骨、番茄牛腩、烤鸡翅,麻辣鱼。全是方远默爱吃的菜,好像真的只为他做。
随口的承诺,像情话一样好听。
方远默根本不敢信。
午饭吃完,方远默端来蛋糕,切下一块递给他:“尝尝我的手艺?第一次做。”
眼熟的蛋糕款式,樱桃和奶油。
陈近洲:“学得倒是挺快。”
“才不快,我钻研好久的。”
方远默先插了一块放嘴里:“店里199就一个角,我做一个,再加脏脏包和雪媚娘,也没花199。”
眼看陈近洲吞下蛋糕,方远默期待反馈:“味道怎么样?”
陈近洲又叉了一块:“很好吃。”
丝滑不腻。
“我明天再试试别的。”方远默备受鼓舞,“我存了好多蛋糕教程。”
陈近洲捏着叉子,扫他嘴角的奶油:“方远默。”
“嗯?”
“我会成为你唯一做蛋糕的人吗?”
方远默咬着蛋糕叉,翻烘焙视频:“我以后想开蛋糕房的,还要做给姥姥吃。”
“等放假的时候,也可以带给贵州的老伯,就是不知道他爱不爱吃这种……哎?!”
身体失重,方远默被抱进沙发,顶开膝盖,气势压下来。
“连骗我都懒得骗吗?”
手腕被咬疼,紧接着是肩膀,还有膝盖和腿根。方远默能从力度感受陈近洲的心情。
他在生气,非常小气。
方远默不挣扎、不推拒,享受疼痛感觉。等痛感轻了,陈近洲消了气。
他才问:“你刚才也是骗我的吗?”
只给我一个人做饭。
没打算给任何人做。
陈近洲:“你就这么想我?”
蜜桃超薄包装盒撕开,用力程度像报复。
陈近洲撞进去,声音在耳边温柔:“我这二十年谎话连篇,唯一没认真骗过的人……”
“只有你。”
……
一猫一狗两个人,在房子里度过了整整两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几乎都用来做。
做累了,就倚在阳光下,抱着发呆。方远默抱猫,陈近洲抱他,一起欣赏追“电子老鼠”满屋乱蹿的圆屁股。
原本是买给不远的,奈何小淑女没兴趣,小胖子十分上头。
当然,还有陈近洲心血来潮,非要教他的格斗技巧。
他们在客厅地毯,厨房台面,浴室镜子前,在任何陈近洲会对他有感觉的地点,毫无缘由地发泄,获取愉悦的感觉。
周日临睡前,陈近洲给方小胖喂完罐头,洗手上床。
在被子里脱掉方远默的衣服,从身后抱拢,嗅他身上自己的气味:“晚安。”
“我明天早八有课。”方远默转过来,钻进他怀里,“我自己坐地铁去。”
陈近洲周一只下午有课,如果送他,易被发现不说,又得以前下车,还不如地铁方便。
“我跟你一起坐地铁。”
方远默想起上次,装地铁陌生人,塞着耳机打电话的他俩:“不用了,你多睡会儿。”
“明天周一,睡不了。”
“怎么了?”
陈近洲:“每周一三四晨跑。”
方远默:“…………”
陈近洲又提醒一次:“听到了?”
方远默:“哦,你去晨跑。”
“不是我,是我们。”
方远默:“……”
都放个假回来了。
他怎么还没忘啊!
方远默整夜噩梦,被陈近洲和操场轮番折磨。然后清晨六点半,站在东大操场边。
哎。梦里白跑了。
陈近洲是邪恶魔鬼,一口能吃掉一个大学生。
这个时间,锻炼身体的人比想象中多。
两人个跑各的,看起来毫无关联,实际方远默耳机里全是陈近洲的“批斗”。
感觉上了贼船,此生再也下不去。
方远默极少运动,突然这么跑,懈怠又吃不消。在陈近洲的表面鼓励,实际威逼利诱下,总算坚持了四圈。
跑到七点半,终被批准吃早饭。
这个时间,靠近操场的三食堂人偏少,饭菜的种类也不多。
方远默要了三个鲜肉包加一碗牛肉面,偷瞄了两桌之外。陈近洲要了三个鸡蛋、一杯牛奶,还有一叠青菜,一枚橘子。
“……”
真养生啊!
能吃饱吗?
耳机里传来陈近洲的声音:“想吃鸡蛋自己买,别觊觎我的。”
方远默:“你眼睛专门长我身上吗?”
“不然?”
“呵,你分明觊觎我的肉包。”
陈近洲:“早上至于吃这么多?”
方远默:“又没吃你的。”
陈近洲:“都是碳水,缺少蛋白质和维生素。”
方远默不理他,狂往嘴里炫包子,跑这么累,重点是填肚子,哪有什么健不健康的。
包子炫得太快,方远默有点噎。
耳机里传出声音:“西边窗口有免费豆浆。”
方远默打了个嗝,端着豆浆碗返回。两个包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剥好皮的两枚鸡蛋和一个橘子。
几米外,陈近洲的橘子不见了,桌边堆着小山似的鸡蛋壳。
方远默塞了瓣甜橘子进嘴:“干嘛拿我肉包。”
陈近洲说:“你更需要补充蛋白质。”
方远默吞了口鸡蛋:“那你干嘛抢我大肉包。”
“这不叫抢,是合理交换。”
方远默给他算:“一个肉包一个块五,橘子是免费的,鸡蛋才一块,我里里外外亏了一块钱。”
陈近洲:“那今晚早点回家。”
“怎么了?”
“我帮你口一次,当还你一块钱。”
“……!”
幸亏方远默嘴捂得快,鸡蛋差点喷出来。
陈近洲还在耳机里刺激人:“方同学,好好遮遮吧,脸红的要藏不住了。”
方远默气哄哄瞪他,陈近洲斯斯文文喝牛奶,眼神根本没往他这儿转。
“你眼睛长耳朵上了吗?”
“你的反应猜也猜得出。”
“……”
方远默遮上帽兜,偷窥狂!
“嘿小默,这么巧呀!”
循着声音,蒋川手托餐盘,自然坐到方远默对面。
“小蒋学长早。”方远默指指旁边,“你队长,好像在那边。”
“我看到了。”蒋川乐咬了口馅饼,“实在不想找他。”
“怎么了?”
蒋川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方远默不想他说的,奈何蒋川嘴快,自己巴巴往外弹。
“省赛快开始了,队长比教练还狠,往死里练我们。”蒋川咬了口韭菜馅,“临近比赛的日子,队长真一眼不想看。”
“看得我一天吃不下饭。”
“可怜了我这壮身板。”
“悲惨悲惨太悲惨。”
蒋川没完没了,方远默拦截的机会都没。只觉得耳朵里冒汗,听筒那端,仿佛有磨牙声闯进来。
以他对陈近洲的了解,现在摘耳机,今天下午的训练,蒋川会更惨。
“你们队长严厉,也是为了荣誉。”方远默只能想方设法往回拽,“多练练,总有好处的吧。”
“道理我都懂,但真的累屁了,我昨天要不是偷了点懒,今天根本起不来。”
方远默:“……这种事,就别说了吧。”
“对对对,不能乱说。”蒋川往旁边瞟了眼,“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他下午得罚我跑十圈……”
“不对,是二十圈!”
“哎,这鬼日子,狗都嫌。”
方远默:“……”
“小蒋学长,你吃饱了吗?”方远默看着自己碟子里仅剩的鸡蛋,“要不,你再吃点这个?”
快吃快吃快堵住嘴。
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蒋川乐呵呵:“你咋知道我想鸡蛋了。”
“我刚才去窗口,大爷说最后仨鸡蛋都被包圆了。”蒋川塞了半个进嘴,“也不知道谁这么能吃,一大早炫仨,噎不噎?不怕胆固醇高吗?”
方远默:“……”
你、自求多福吧。
“谢谢啊小默,都帮我剥好壳了。”蒋川吞进去后半截,指着自己的馅饼,“你吃这个吗?还热着呢。”
“不用,学长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蒋川又拿了他半块橘子,“下次我也请……”
话到一半,蒋川身边路过个人影,声音冰凉,敲敲桌板:“今天下午,先跑二十圈,再训练。”
“……???”
蒋川嘴里还有半块鸡蛋,看着走远的背影,悲痛满分、有口难言。
我咋啦我?
紧接着,方远默耳机传进声音:“把我剥的鸡蛋送人?”
方远默:“”
忘了。
“今晚只能剥你衣服解气了。”
第38章
当天下了早八课,方远默收到了辅导员的消息,让他来办公室。
已猜到缘由,内心仍忐忑。
能进决赛已是荣幸,但也期待最佳成绩。方远默想像爸爸一样,获得冠军,将荣誉照片挂进东大的历史长廊。
辅导员递来快递:“奖金近期会打进你银行卡,奖杯还在路上,到时会有人安排拍照。”
“当然了,咱们是专业的,你喜欢哪个同学,找他们拍也行。”
方远默隔着帽子和口罩,捏紧没拆的快递信封,直愣愣看向辅导员。
“傻孩子,想什么呢,冠军啊!”辅导员笑着说,“官网都公布了,继续加油吧!”
一切来得匆忙,像做梦一样。
反应了一会儿,方远默深深鞠躬:“谢谢,谢谢老师的器重,谢谢学校的栽培,我会继续努力,给系里争光,为学校增加荣耀!”
方远默抱着快递袋走远,辅导员眨眨眼,还懵在椅子上。
怎么比了个赛回来,都能张口了?这小嘴,一套一套的。
方远默漫无目的,来到了格斗社的储藏室。不远和很近最近住陈近洲那,这里空旷了不少。
屁股下有软垫子,方远默撕开快递。
亮红色证书,印纯黑色字体。
「方远默,您的摄影作品,在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中,凭借其独特的艺术视角、精湛的拍摄技巧和深刻的主题表达,荣获大赛金奖。
特颁此证,以资鼓励。」
后面还附有一个单项:最具人文自然风光奖。下面贴有获奖照片,是他用庄别序相机拍的那套。
方远默蜷缩膝盖,将自己抱紧,心跳感还没降下去。
如果是小时候,他肯定会和爸妈去游乐园庆祝,吃儿童餐厅的托马斯主题套餐,还有玩具送。
方远默好奇十八岁的庆祝方式,但关于爸妈的记忆,只停留在八岁。
庄别序的电话拉回了现实。
“方远默,恭喜你!”
“谢谢,您怎么样?”
庄别序:“非常荣幸,能与你共享冠军喜悦。”
“我就知道一定行!还要感谢您借我相机,那组照片获得了单项奖。”
“相机只是辅助,拍得好才是重点。”
“那也谢谢您。”
“好了,别老是您您的称呼了,我只大你两岁。”
“抱歉。那我该怎么称呼?”
“你毕业后会留校读研吗?”
“会的。”
之前是犹豫,现在很肯定。方远默喜欢学校,喜欢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
庄别序:“想考哪个导师?”
“张嵩教授。”
张嵩是教摄影技术基础的老师,他和爸爸的摄影风格很像,又很有权威,方远默非常欣赏他。
“真巧,我也想考他。如果我先考上,将来就是你师兄了?”
方远默:“但我不一定能考上。”
每年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张教授只收三人。
“不说这些,能不能先叫我声师兄,给我点鼓励?”
方远默:“……”
原来是为了这个。
兜兜转转好大一圈。
“当然可以了,师兄。”
“谢谢,我叫你小默可以吗?”
“好的,师兄。”
“继续加油吧,我很期待与你同门的一天。”
挂断电话,方远默的手机消息要爆炸。
各种社团群,班级群,篮球群,还有私聊消息,都是对他的恭喜。
方远默迷迷糊糊,先回了陈近洲。
「怎么都知道了?」
J:「你听。」
听什……
方远默抬头,窗外正在播大课间广播,播音员的声音贯穿校园。
“让我们再次恭喜方远默同学,在摄影大赛中斩获佳绩。方寸镜头中,他以独特视角定义世界,用细腻画面表达人生。期待他在光影路上继续绽放,用镜头记录美好,为校园增添光彩。”
方远默把证书垫在膝盖,胸腔里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响。
学校怪热心肠的,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知道了。
陈近洲拨来电话:“又躲哪个角落高兴又害羞呢?”
“……”
方远默逞强:“才没有。”
陈近洲:“想怎么庆祝?”
“想去游乐场,再去托马斯主题餐厅吃皇冠套餐。”
陈近洲:“你认真的?”
“小时候我爸妈都带我这么庆祝。”
“好,我去问问闻萧眠,能不能……”
方远默蓦地站起:“等等等一下,游乐场也和闻学长家有关?”
“不然?”
“……”
“等我去问问,给你定套黄金套餐加托马斯双层蛋糕,运气好了,还有小火车家族背包。”
“…………”
“不用不用。”方远默想起儿时脑袋上顶着的火车帽,脚指头要抓地板,“请我吃顿烤鸭就好。”
“早点回来,给你做。”
方远默:“你做?烤鸭?”
陈近洲:“不信?”
“信。但明天行不行?”
“有事?”
“今天和舍友约好了。”
挂了电话,方远默返回宿舍。
仨室友同时冲上来,他们约定过,获得金奖,就请大家吃个够。
203宿舍从未如此热闹。
“同志们,双喜临门!年度照片出结果了,咱四个都有作品入选。”谈越说,“周瑞三张,我和小默两张,席恒一张。”
大家凑过来看。
席恒拍拍周瑞:“我记得你就传了三张吧?”
周瑞:“那是。”
“太牛了!那明天你请。”
周瑞:“行啊,随便吃。”
“要不咱们后天?”方远默惦记着和陈近洲的约定,“我明天有点事。”
“找女朋友去?”
方远默点头。
“行,那就后天。”
“我瞅瞅都哪张照片入选了。”
方远默揣着心跳,和大家凑一起看。鼠标滑到前排,停在署他名的照片上。
胸腔震的像赛马现场,连他自己都觉得厉害。这种照片,天时地利人和,今生仅此一张。
席恒:“是不是意味着,咱四个的照片都能放进历史长廊?”
“可不是嘛。”
“学校该给咱们弄个版块,就叫203最牛四人组。”
“咱们什么时候能参观历史长廊?”
历史长廊是学校的陈列室,东大百年来的发展、脱变和回忆,都以照片的形式,保存在历史长廊里。
按照传统,大一入学时,学校会统一安排参观。同时,每周五下午有半天开放日。
但方远默这届并未组织,开放日也暂时停止。
谈越:“我听说这边摆不下了,在柏城校区专门建了栋楼,最近正打包整理,把东西都运过去。”
消息方远默也听说了,他曾多次申请参观,均以类似理由拒绝。
“咱们想看,还得去柏城呗。”
“等等吧,等咱们的年度照片贴上去,找个周末,一起去新校区参观。
“那就这么定了。”
“走了,去吃饭。”
“庆祝小默拿奖。”
*
东大附近,星级餐厅包房。
“陈近洲,你真不要脸啊!”闻萧眠瘫在沙发里,懒散地划看年度照片:“找了个这么会拍照的小相好,瞬间把我秒了。”
“拍的真特么帅绝了。”闻萧眠放大照片,“他们摄影师脑子里都装得啥,这角度太牛逼了。”
“听说,他还得了个全国摄影奖?”闻萧眠歪歪脑袋,吊儿郎当,“你要是没意见,将来我就把他拉我公司去了。”
陈近洲罕见点开照片评选页面:“文化行业,不符合商人的赚钱思维。”
“我想提高点文化底蕴,不行吗?”
陈近洲停在署名方远默的照片上,是弹地起跳,投出三分的自己。
仰拍视角,重点在喉结、手臂、下颌线上,发尾的汗滴,喉结的光线,都像专门设计过,精致得恰到好处。
陈近洲保存照片:“他不缺钱,你请不来。”
“他再不缺能有我有钱?”
“…………”
陈近洲喝光饮料,没接话。
“瞧你那点心眼,还没指甲盖大吧。”闻萧眠瞥他,“陷入爱情漩涡的男人好恶心。”
陈近洲起身:“走了。”
闻萧眠看表:“这才几点?”
“回去准备庆祝菜谱。”
“啊?什么菜谱?”
陈近洲:“如何在家做烤鸭。”
闻萧眠:“……?”
*
和舍友们吃完火锅,四人结伴回来,打了会扑克,趁熄灯前互道晚安。
方远默躺在床上,怀里是获奖证书,心里还惦记历史长廊。
不知是否可行,但还是想试试。
他发消息给陈近洲。
「学长,你睡了吗?」
J:「没。」
「我听说,历史长廊室要迁到柏城校区了?」
J:「嗯,这边扩张,要腾出些空间。」
恰逢历史长廊即将占满,将这部分迁到新校区是最好选择。
「照片都会迁过去吗?」
J:「嗯。怎么了?」
「我还没看过。/可怜」
J:「那边建好,我领你去。」
「还要多久啊?」
J:「半年。」
「好久。」
J:「那有什么,那么吸引你?」
「有爸爸。」
二十多年前,方远默的爸爸也在摄影系读书。
J:「现在有时间吗?」
「啊?」
J:「带你去看爸爸。」
「都熄灯锁门了。」
J:「不能为爸爸翻一次墙?」
方远默:“……”
学生会主席带头违纪。
J:「来吗?」
方远默没有犹豫:「来。」
主席都不怕,他怕什么。
只要主席不抓他就行。
J:「十分钟后,秘密花园见。」
秘密花园后面,是收纳历史长廊的综合大楼。方远默偷鸡摸狗翻墙,很快和陈近洲汇合。深夜校园空无一人,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
消防通道上二楼,陈近洲打开后门。
历史长廊共占三层楼,按照时间从低到高排序。第三层已有部分照片转移,是刚建校那几年的回忆,好在爸爸并不在那里。
按照时间顺序,他们从最近年限一点点往前。
方远默看到了摄联成员的作品,看到了小蒋学长搞怪的照片,看到了校门口的四季,冬日的厚雪、秋天的狂风,盛夏的暴雨。
看到了闻萧眠给学校捐的楼,他F1比赛的获奖荣誉,还有他去年灌篮的年度照片。
看到了边渡电视台采访画面、报纸剪影和各种表彰荣誉。学校为他列了边律师专栏,有他在校期间,打赢的所有官司。
顺着走廊继续往前,方远默捕捉到陈近洲的身影。作为学生会主席,他也拥有一整个模块,记录几年的校园生活。
有他参与的活动、获得的荣誉、精彩的剪影。而不久的将来,这里还会有一张,方远默拍下的年度照片。
方远默突然理解,学校为什么如此重视摄联,为什么所有赛事都要跟拍。
没有声声快门,哪来满墙回忆。
随着历史长廊往前,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方远默停脚,眼睛亮起来:“这张照片是我爸爸拍的,还有这张、这张也都是。”
陈近洲:“你怎么知道?风格吗?”
“我家有两本相册,刚好有这几张。”方远默又说,“当然了,就算没有,个别我也能认出来。”
每位摄影师,在构图、光影、风格上都有偏好,恰巧爸爸的风格非常独特。
可惜爸爸的相册集只存了两套,其他都随着房子的售卖,跟妈妈的钢琴一起消失。
两人走到下一面墙,双双停脚。
简介上写着:第八届,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金奖,摄影系方成港。
男人手举获奖照片和奖杯,弯着眉眼,笑容灿烂。
照片上的男人三分眼熟,陈近洲转头,对上红了眼圈的方远默。
“你爸爸很厉害。”
方远默偷偷蹭掉眼泪:“当然了,他是东大第一个拿到这项冠军的人。”
“你是第二个,也很厉害。”陈近洲说,“东大因有你们父子而骄傲。”
方远默背过去,抬头,控制不住泪流:“哎呀你别说了,太烦人了,我都知道我厉害了。”
“嗯。不说了。”
陈近洲给了他五分钟恢复,随后走到身边:“相机给我。”
“怎么了?”
“给你和爸爸合张影。”
方远默站在爸爸的照片旁,对准爸爸留给他的相机,像爸爸一样,露出笑。
镜头刚举起,陈近洲又放下。
“怎么了?”方远默说,“我开了自动对焦,按快门就……”
陈近洲走近他,拇指轻柔刮掉泪痕:“别让爸爸看到,会担心。”
快门声穿进耳蜗,与爸爸的合影,永远封存在他和爸爸的相机里。
两个人沿着长廊并排往前,方远默兴致不减,在大量照片里寻找爸爸的痕迹。
陈近洲再次停下,方远默同样驻足。
照片里,有几位穿白大褂的青年,似乎是研究出了重大成果,凑到一起欢呼。
方远默:“这个也是我爸爸拍的。”
陈近洲盯紧照片。
“包括相片纸,都是我爸亲自洗的。”方远默凑到近处,指着镜聚焦的男人,“这位学长,和我爸应该认识。”
陈近洲:“为什么这么说?”
“我爸只会用那台相机拍朋友,他还专门用了钡地纸洗相片。”
那个年代,冲洗照片大多用银盐相纸。钡地纸虽成像清晰,颗粒细腻,且适合长期保存,但制作工艺复杂,成本较高。
“爸爸只有对待珍贵照片,或者在意的人,才会使用钡地相纸。”
方远默猜测,照片中心的人,极有可能是爸爸很好的朋友。
“谢谢你爸爸。”
方远默转头:“?”
陈近洲目不转睛,关注照片中心:“谢谢他,拍下了我爸爸。”
空气在这一刻平静,方远默揪住了心,回看照片上的人。
与陈近洲相比,两者气质并不相似。
陈近洲是单眼皮,没表情时有距离感,偏向冷淡疏离。陈爸爸是双眼皮,明媚的眼睛,气质更温和,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方远默想起,陈近洲口中,陈校长对他爸爸的形容。
相由心生,光看这张脸,怎么都无法和不顾妻子安危,搞婚外情的男人牵扯到一起。
方远默再次留意这张脸,总觉得有点眼熟。以至于他看了好久,才注意到照片背景。
似曾相识的窗台,地板,还有那块特殊的茶色玻璃。
“这里,是……”
“废弃实验楼,403。”
是陈近洲常去的那间。
“那里曾是我爸的实验室。”
陈近洲像吐露真心,又像自言自语:“他曾经是东大生命科学院的领头人,他研发出的细胞再生因子,对医学和生物学都有重大意义。”
方远默由衷敬佩:“叔叔好厉害。”
“小的时候,他周末总带我来403,他做实验,我看书,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是陈近洲最喜欢的亲子时光,这里没有爷爷的威严,只有他和爸爸的安静美好。
“他很爱我,很爱生活,爱他的事业,也很爱这间实验室。”
陈近洲看着照片,语气轻缓:“可十五年前,他却在热爱的实验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胸口似有车轮压过,不碾破心脏不肯罢休。
“他去世的第二天,就是他三十二岁生日,来实验室之前,他还带我订了蛋糕。”
“下午三点,他以让我回家等蛋糕为由,先将我送了回去,又孤身返回实验室。”
“临走前,爸爸将项链塞给我,并叮嘱我好好保存,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然后,他拥抱了我,并说:近洲,勇敢地活下去,要比爸爸更坚强幸福。”
当时,小小的陈近洲点点头,乖乖听爸爸的话,收好项链,等蛋糕送到家。
从天亮等到天黑,等来了生日蛋糕,却再也没等来回家的爸爸。
“他返回实验室,用自己研发的吸入式毒菌,毒死了自己。”
临走前,连封遗书都没留下。
之后的几年,陈近洲陷入了自责当中,懊恼为什么没察觉异常,后悔该留下来陪爸爸。
爷爷还要在悲伤痛苦中,近一步折磨他。在后续的十几年里,不断向他重复,爸爸自杀的“真正”原因。
精神上的控制,生不如死的折磨,他恨爷爷口中的不孝子,却爱他心里的爸爸。
陈近洲在交织的情感中长大,直到他发现,自己成为了爷爷口中,像爸爸一样恶心的人。
白天光芒四射,夜晚阴暗肮脏。
过度压抑,陈近洲产生了报复心理。
他来到实验室,看让爷爷恶心的视频,奖励自己;拿爸爸最珍贵的项链,割痛自己。
陈近洲不信鬼神,却无数次球鬼神将爸爸唤醒,不管是拥抱他,阻拦他,还是责骂他,不管是什么都好。
哪怕已无法改变结局,也只想见他最后一面,能亲口补一句,爸爸,生日快乐。
只是这样,也好。
像有烟气与风雪掉入眼皮,方远默仰头吸气,斗胆问了句:“叔叔离开的真正原因……”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第39章
天花板掉落刺目的光,苍白地照在他曾骄傲的眼角,烫出颗晶莹剔透的伤。
方远默上前两步,用指尖轻轻抹掉,流一点就抹一点,想帮他擦掉悲伤,再把熄灭的眼睛点亮。
等眼泪不再流,方远默打开镜头盖,对他弯起嘴角:“学长,要跟爸爸合影喽,笑一个。”
快门的咔嚓声,像悲凉夜里的安眠曲。
拍到满意照片,方远默摘下相机,继续对他扬嘴角:“虽然当着爸爸们的面,这样不太好,但我还是很想做。”
陈近洲掀起眼皮,望进他的眼。
“学长,我能不能抱抱……”
手腕瞬间握住,温暖穿透胸膛。
用尽全力拥抱,温柔轻缓抚摸。想填平他满目疮痍的悲伤,把他给过的勇气都蔓延回他身上。
爱爸爸。
也永远爱拥抱。
*
方远默次日六点才下课,宿舍来不及回,迫不及待坐上地铁。
推开家门,烤鸭香气扑面而来。厨房发出强力抽风的声音,陈近洲缠着围裙,并未察觉。
坏校长令人窒息,但有一点没说错,会做饭的男人好有魅力。
方远默没打扰,捏不远的毛爪子玩,没多久,陈近洲叫他吃饭。
桌上有片好的烤鸭,还有他爱吃的排骨、牛腩、樱桃蛋糕。也有他不喜欢,却被强迫吃的西蓝花、青椒和芹菜。
陈近洲递来筷子:“家里没条件整只吊烤,我提前切成了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方远默还没尝,但看小胖子的状态,肯定差不了。急得扒他裤腿,口水能从下巴流到爪尖。
陈近洲把鸭腿塞进小胖子的嘴,将裹好肉的鸭饼递给方远默:“尝尝?”
烤鸭的香脆和面酱的香甜充满口腔。
方远默点头说好吃,心口幸福得发酸。又问他:“我是不是烤不了蛋糕了?都是鸭油味。”
“给你买了个新的。”陈近洲又帮他裹了个鸭饼,“明天到货,专门给你烤蛋糕。”
“哦。那我明天给你做蛋糕。”
话题十分糟糕,方远默往嘴里塞饼,幸福正往眼眶外冒。
湿漉漉的眼眶瞒不过陈近洲:“怎么了,感动的哭鼻子了?”
“才没有。”方远默揉揉眼睛,指着旁边的盒子,“这个是什么?”
陈近洲打开:“礼物。”
“什么礼……?”
陈近洲递过来:“你应该非常喜欢。”
方远默眼睁睁见他拿出托马斯儿童帽,再眼睁睁戴到他头上。
陈近洲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脸和托马斯帽,用家长式的口气说:“乖,看这里。”
方远默:“……”
我感动?感动什么!
陈近洲就是世界无敌烦人鬼!
儿童帽戴到了晚餐结束,方远默牵着消完食的小胖子回来,陈近洲还在书房忙碌。
临近大四,陈近洲很忙,似乎也面临巨大压力。每晚都等方远默睡熟后去书房,忙到天快亮,返回来抱他继续睡。
陈近洲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身边没了人,方远默很难睡安稳。
秘密关系存续了半年多,方远默自认为了解他。陈近洲的需求,会在特定情况最大化,一是见过爷爷,二是忙碌完。
方远默对皮肤的依赖无时无刻,只要陈近洲想要,他就成倍多地想给。
临近十一点,陈近洲洗完澡。他脚步很轻,撩开被子,确认方远默是否睡着。
方远默像软体动物一样,铺成一滩,往他怀里钻。
昏暗私密空间,只有两个人地点,默契无限放大,安抚慰藉,相互取暖。
方远默扯掉陈近洲腰间的布料,双腿打开,被轻轻咬住,发出愉悦的声音。
但今晚的陈近洲有点烦。
在扯掉三层衣服,方远默还裹着件背心时,陈近洲忍无可忍:“你很冷吗?还是和我玩小孩游戏?”
“你不是说要剥吗?”
特意裹了好几层给你剥。
陈近洲:“……那真是,难为你了……”
“不客、唔。”方远默身体一抖,“你別嘶唔。”
“不行,咬得太高了。”方远默头皮传来酥麻,“要夏天了,那里容易露,唔。”
脖子再被咬住,陈近洲扑进来:“下次穿我的白衬衫。”
“相比你里三层外三层的秋衣背心,我更喜欢你穿我的衬衫,再当面脱给我看。”
方远默勾住他的脖子,爽得发麻:“学长、进来。”
“急什么。”陈近洲剥.开.腿,嘴从脖子上移开:“欠你的一块钱,还没还。”
……
洗完澡,陈近洲收拾浴缸,方远默靠在床边等他,顺便回复消息。
前两天有点忙,才把获奖的事和溏心蛋分享。妹妹比他还激动,语音留言里吱哇乱叫,十二点多了还不睡觉。
陈近洲靠过来,抱住人收手机。
方远默夺回:“我得和她说晚安,要不傻丫头得等一晚上。”
“傻丫头?”
方远默低头回消息,“找我约过单的妹妹,高中生。”
陈近洲扫到对话框上的名字。
“高中生这么晚和你聊天?”陈近洲把人抱进床里,“方同学,别教坏小姑娘。”
“没教坏,她妈妈去世得早,爸爸又很忙,对他关心极少。我就是偶尔陪她聊天,关注下她的状态和心情。”
“哇哦,小哥哥还挺热心肠。”
“我们是朋友。”
孤单的那两年,也多亏妹妹的陪伴。
陈近洲:“想她学习好点吗?”
“当然想了,可她不是很爱学习,我怕劝多了她烦,更叛逆。”
方远默又觉得,她家里不缺钱,快乐最重要。
陈近洲:“说完晚安了?”
方远默放下手机:“嗯。”
“还有件事。”陈近洲搂他进被窝,“方同学想不想再拿个冠军?”
“什么?”
陈近洲发来条连接:“自己看。”
【校园歌手大赛-海选招募】
方远默:“我唱?”
陈近洲:“不然?”
“我很久没唱过了。”方远默打起退堂鼓,“人应该不少吧。”
“你可以不主动交朋友,但总要接触社会。”陈近洲抱着他,揉揉脑袋,“方远默,该摘掉帽子口罩,晒晒太阳了。”
*
次日,陈近洲起得很早。
方远默蜷在被窝里,留恋他的温度:“有事要忙吗?”
昨晚才说上午没事的。
“当家教。”
“啊?”
陈近洲把被子帮他掖好:“早饭在微波炉,我中午回来。”
陈近洲半小时前接到唐总的电话,唐昕请了病假,希望他能过来辅导。
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陈近洲没戳破,钓她胃口,引她听课刷题。
两套卷子做完,陈近洲才把樱桃蛋糕拿给她:“昨天我见到方远默了,他主动跟我提起你,说希望你能考上东大。”
唐昕含着蛋糕叉,紧张得指尖发抖:“遥远哥,真这么说?”
“我没有骗你的价值。”
“好好好,我努力,我一定会努力的!”唐昕咬牙给自己鼓气,“为了遥远哥,突破自我,奋发图强!”
陈近洲:“再透露个消息,你的偶像哥哥报了校园歌曲大赛。”
“校园歌手大赛?”唐昕眼珠子亮成灯泡,“真的吗?真的呀?”
“千真万确。”
“啊啊啊啊!遥远哥好厉害!救命哇他唱歌那么好听,得把人迷死吧!以后学校追他的人得排到月球吧!”
“但是他那么单纯,会不会看人啊!能鉴别出哪个是好嫂子,哪个又是绿茶和白莲花吗?”
“…………”
陈近洲不想扯她那套,推进今日目标:“下次月考进年级前三百,等决赛,我带你去看他。”
唐昕:“真的?”
陈近洲:“我不骗小孩。”
下一秒,蛋糕推到旁边,唐昕握笔压试卷:“做完再吃,谁也别打扰我,没人能阻止唐同学的进步!”
“为了帮哥哥鉴别死绿茶和白莲花,我必须考上东大!”
陈近洲:“…………”
*
补课结束,唐昕爸爸的书房。
唐总递来根雪茄:“试试?”
“谢谢唐总。”陈近洲婉拒:“不了。”
唐总收手,自己点上:“不抽好,别像我,成天被昕昕嫌弃。”
“她也是关心您,少抽些,对身体好。”
“我懂,但忙起来不抽点,排解不了。”
陈近洲转向窗外。
唐总吸了口烟,目光追着他:“昕昕改变不少,多亏你。”
“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小陈啊,你爷爷很精明,我也不傻。我想你也是聪明人。”唐总笑笑,“我对你很满意。”
陈近洲郑重其事:“唐总,您女儿才十六岁。”
唐总愣住,随即笑起来:“好小伙,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
陈近洲:“她不喜欢我,就算成年了也不可能喜欢。我想,您应该不会把女儿当做生意筹码,或强迫她吧。”
“昕昕是我的命,我不会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
陈校长推荐自己孙子来补课,唐总不过是顺便,竟意外发现女儿不排斥,人乖了不少,成绩也有所进步。
陈近洲各方面条件优秀,是合格接班人,前提昕昕得喜欢。
可昕昕还没说话,陈近洲先撇清了关系,唐总不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避开我爷爷,单独和您做笔交易。”陈近洲说,“但目前为止,我给不出筹码,只有空投承诺。不知您是否愿意,为了昕昕的未来,赌我一次合作?”
*
校园歌手大赛由学生会主办,艺术团协办,在全校范围内进行三轮比赛。
第一轮为海选,将有三十六位选手入围。
方远默参赛的事,除了陈近洲,没告诉任何人。他的目标是“海选一日游”,没必要人尽皆知。
海选安排在周六,分批次进行。
比赛当天,方远默赖床上不肯起,消磨时间,看淡人生。
陈近洲递来件浅色T恤,喊他起床。方远默磨磨唧唧穿上,又从衣柜里拿黑外套。
手被按住,陈近洲取下旁边的浅色连帽衫:“穿这件。”
方远默没接:“我想穿黑色。”
“今天海选。”
“那怎么了?”
陈近洲亲自给他穿:“浅色好看。”
“唱歌比赛,又不是选美。”
“我喜欢。”
方远默:“……”
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近洲:“你几号?”
“八十七。”方远默问,“你去吗?”
“我要开会。”陈近洲暗示似的,“怎么,紧张?要我陪?”
“不紧张,才不用。”
“找我走后门也没戏,法治社会,学生会主席也没权利。”
“想得真多,大可不必。”方远默虚张声势,“海选而已,毛毛雨。”
“加油。”陈近洲挑着满意的嘴角,“我期待入围名单里,有你的名字。”
“小意思,走着瞧。”
方远默把牛吹成方胖子那么胖,出了家门就后悔。明明想海选一日游,怎么还承诺起来了。
早上八点,海选室人山人海,方远默悔得肠子打结,想扣方胖子一袋牛肉干解气。
他躲在角落,压压口罩,拽拽帽檐,现在退赛,应该没人知道吧。
可是,搞不好陈近洲会查名单,退赛的和落选的,标注肯定不一样。
方远默抓抓脑袋,出门前瞎吹什么牛,现在好了,又被他骗上了贼船。
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心眼比莲蓬孔还多。我太闲了,怎么能上他的套呢。
哎,里面那么多人。
要被盯着看,得唱歌,还得说话。
哎,真要命。
方远默抱着膝盖,跟自己生了半天气,气着气着就轮到自己。
完了,想跑都来不及了。
算了,就唱一分钟,我戴着帽子口罩呢,唱完就跑,谁也别想看清我。
自我打气完毕,方远默走进房间。
他站在固定位置,帽檐压低,不看前面:“我是八十七号选手,来自摄影系的方远默,我唱的歌曲是……”
评委学姐拦下他的话:“同学,可以摘掉口罩,否则会影响效果哦。”
方远默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拒绝。
“继续,不要耽误时间。”
熟悉的口吻,方远默胸腔震颤。
是陈近洲。
他不是说开会?
他开哪门子会?
大骗子!
早知道他来,我就不唱这个了。
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除了这首,我只会广播站主题歌。
但唱那个更丢人啊!
早知道多学几首了。
呜。
“同学,可以开始了。”
“同学?听到了吗?”
方远默抽神:“嗯,听到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陈近洲近在身旁。起初有点紧张,现在又像被注入能量。
他拽紧衣角,闭上眼,开了口。
清澈声音传来,铺散在房间,他唱了陈近洲曾唱过的歌。
I Believe in You.
一分钟,歌曲戛然而止。方远默鞠躬离开,心潮澎湃。
消息很快发进来。
J:「87号选手,你是夹带私货?故意用歌讨好学长?」
「才不是,凑巧而已。」
「再说了,你不是没有决定权?讨好你有什么用。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
J:「什么都让你知道了。」
「可你又骗人了。」
J:「骗什么了?」
「你不是说有会,来不了吗?」
J:「我只说有会,没说不来。」
J:「会刚好开完,顺便过来。」
“……”
话都让他说了。
我信你个鬼!
J:「唱得不错,继续努力。」
「万一被刷,就努力不了了。」
J:「虽然我没有决定权,但听了你前五和后五个,你表现最好。」
「你太私人感情了。」
J:「等消息吧,我去开会,先不聊了。」
方远默:“……”
刚才不是说开完了吗?
复赛结果出得很快,周一上午,方远默收到了入围短信。
按照规定,他需在一周内,上传一首清唱歌曲,用两周进行大众评选。
接到入围通知的同时,有陈近洲的消息。
J:「复赛唱什么?」
方远默:“……”
他怎么消息这么快。
「还没定。」
陈近洲发来歌曲分享:「唱这首,Viva La Vida」
方远默查了歌名,是西班牙语,直译为:生命万岁。
「为什么?」
J:「我想听。」
“想听你打开音乐软件不得了。”方远默点开链接,塞上耳机。
歌不算太好唱,副歌从低音域迅速切至高音,需要强气息控制和音准把握能力。
能不能唱得试试才行。
陈近洲周末没住紫辰阁,方远默在那憋了两天,除了吃饭遛狗,剩余时间都用来录歌。
歌曲是现学的,还是清唱,难度不小,熬了两个夜,总算录出了满意版本。
方远默上传音频,点击确认,后台通过以后,会在周日24点,开放投票权限。
音频发布者信息隐藏,大家各凭实力。全校师生均可评选,每人最多三票。
比赛至此,方远默仍有逃避心。不期待晋级,希望埋没沉底,更不关注结果。恰逢最近课业忙,方远默的心思不在评选上。
投票结束前一晚,宿舍灯火通明,方远默猛赶Deadline。终于在熄灯前完成。
刚熄灯,手机就有消息。
J:「恭喜。」
「?」
陈近洲发来串网址,方远默有种不好预感。
他硬着头皮点开,找到了自己的投票码,血迅速回流,全涌进额头。
「你给我搞黑幕了???!!!」
J:「也不用把我想得如此人美心善。」
“…………”
方远默根本不信。
「那怎么票数差这么多?」
J:「就不能是你唱得好,俘获了大家的心?」
如果他只有三岁,没准愿意相信。
方远默参加比赛,鲜有人知道。在没有任何宣传的前提下,票数怎么可能高出第二名三倍?
这成绩,有点不知好歹了吧。
「到底是什么回事?!」
J:「也许,你可以关注一下,你开朗朋友的朋友圈。」
开朗朋友。
方远默头疼脑热,从为数不多的好友列表里找到了【蒋川】。
“…………”
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蒋川划不到头的朋友圈里,恨不得一天发一百条帮他拉票,还要写着类似于“不给我兄弟投票,蒋哥就跟你绝交!”的话术。
陈近洲火上浇油,又发来两条截图。
是蒋川在各种群里,帮他拉票的聊天记录。
J:「提个醒,蒋川的好友列表里,东大师生五六百人起。」
方远默:“……”
「是谁告诉他我进复赛的?」
J:「他有耳朵,自己能听。」
前两天蒋川确实问过他比赛的事,方远默没想太多,能被听出来,还被夸好听他挺开心的。
但这票拉的,太受宠若惊了。
J:「方远默,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
J:「没有也没用。」
J:「你要是敢逃,我就敢让你一周下不了床。」
方远默:“……”
吓唬谁呢。
「谁说逃了。」
「我还要拿冠军呢。」
J:「你能这么想最好。」
J:「提前预祝比赛成功。」
「我唱什么歌?」
J:「自己选。」
方远默:“……”
怎么复赛不让我自己选。
J:「如果非要建议,可以找首耳熟能详,又能打动自己的歌。」
耳熟能详,打动自己。
但也不能唱广播站主题曲吧。除了这个,他也没听过别的。
上次陈近洲帮忙选,还觉得他夹带私货,现在没人帮忙了,方远默又为难了。
翻了一天网络流行歌曲,也没翻出首能打动自己的。
临睡前,溏心蛋发来消息。
是张数学试卷,考了93分。
照片上还配着个大大笑脸。
最近溏心蛋改变很多,常会问他些学校的事,有趣的大学生活,说一定会努力考上东大。
方远默很欣慰,也没吝啬夸奖。
临睡前,他询问了溏心蛋的意见。
「如果你有机会参加唱歌比赛,会唱什么歌曲?」
溏心蛋:「遥远哥,你要参加歌手大赛了吗?是吗是吗是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嗯。之前没晋级决赛,所以没告诉你。现在和你分享喜悦。」
溏心蛋:「啊啊啊啊!遥远哥好厉害!唱歌一定特别好听啊啊啊!」
「闹着玩的,重在参与。」
溏心蛋:「那也厉害厉害好厉害,哥哥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还没回答我呢。如果是你,你会唱什么歌?」
第40章
进入决赛,形式隆重起来。
会有文艺部和艺术团商讨流程,并提供服装、道具和伴舞,还有专门的排练室。
突如其来的关注,方案设想天马行空。方远默起先有点招架不住,虽不报希望,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意料之外,筹备组竟然通过了。
方远默没用排练室,独自在陈近洲家练歌。近一个星期,陈近洲偶尔回来住,经常天刚亮就走。
决赛安排于次日晚上八点,学校露天体育馆举办。
睡前,方远默给陈近洲发消息。
「今晚回来吗?」
J:「回去,但会晚。」
J:「你先睡,别等我。」
「嗯,好的。」
J:「对了,明天有时间做个生日蛋糕吗?我朋友过生日。」
「好啊,他喜欢什么风格?」
J:「朋友家的女儿,中学生。其它按你的想法来。」
「那我做完放冰箱,记得拿。」
J:「好,晚安。」
退出Q.Q,方远默从收藏夹翻蛋糕模板。边看边嘀咕:“女孩,中学生,应该和溏心蛋差不多大。”
比赛当天,方远默把蛋糕放进冰箱,午饭后回了学校。
他的舞台相对简单,流程只走了一遍就通过,独自在后台听歌。
晋级决赛共十二名选手,方远默抽到了第九。他并不在意结果,只为千人体育场而焦灼。
划开微信,有新消息。
蒋川:「【图】小默,嘿嘿嘿怎么样?加油加油!勇敢向前冲,兄弟们一直在呢!」
点开图片,尴尬的死感。
方远默:“…………”
这也太隆重了吧。
图片里,十几个篮球队员举着应援灯牌,每个牌子上都有不同文字。包括但不仅限于:
「方远默你最最最最棒!」
「为方远默加油打Call!」
「小默登场,势不可挡。」
「灯球灯球别摇晃,小默开场必称王。」
「小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默帅到爆,实力不低调,闭眼就是冲,绝对错不了。」
方远默脑补了比赛时,十几个灯牌忽闪忽闪的状态,还真是……沉重的爱。
「谢谢学长,多少钱呀?我给你。」
蒋川:「说啥呢,见不见外!」
蒋川:「嘿嘿,灯牌钱队长出的,他有钱,咱甭跟他客气。」
「……陈近洲?」
蒋川:「昂,他又不肯跟我们举灯牌。既然不出力,就只能出钱了。」
方远默:“……”
他不该阻止吗?
什么居心!
蒋川:「我们练口号去了,你先忙,晚上灯牌见啊!」
方远默不想深究口号内容,放过自己,饶恕他人,少想少尴尬。
恰逢此时,谈越打来电话:“小默你在哪呢?”
“后台,怎么了?”
“出来一下,我们在门口。”
彩排室门前,仨舍友都在。
方远默:“你们太早了,八点才开始呢。”
“知道,给你送饭的。”谈越把饭盒递过来,“虽然知道你可能紧张得吃不下,但多少来点。”
方远默捧着沉甸甸的饭盒:“谢谢。”
席恒塞来保温杯,又往兜里塞了盒润喉糖:“赛前含一片,润润嗓子。”
周瑞给了他个香薰包:“闻这个能缓解紧张,特管用。”
方远默塞得满满当当,泪眼汪汪:“谢谢。”
谈越:“你快吃饭吧,晚上见。”
席恒:“加油啊小默,记得喝水。”
周瑞:“别紧张,你最棒。”
随着比赛临近,紧张的心趋于平缓。
方远默戴帽子和口罩,含着润喉糖,和其他精致打扮的选手相比,他低调得格格不入。
欢呼掌声中,比赛正式开始。
方远默没去观看节目,他闭眼回顾流程,耳机里循环比赛曲目。
八号选手表演结束,热烈掌声中,工作人员提醒他上场。
舞台灯光熄灭,没有介绍和报幕,方远默压低帽檐,进入了舞台现场。
上一位选手唱的劲爆歌曲,把气氛带入高.潮。观众巴望漆黑舞台,还未恢复平静状态。
没有主持人上场,只有黑影蹿进来。场下窃窃私语,不清楚是事故还是流程。
钢琴声响起,是首耳熟能详的音乐。
现场给了极弱的光,落在弹琴人的小臂,干净细长的手指,熟练按在琴键上。
前奏结束,伴奏者起身,在阴影中脱掉外套,摘下帽子和口罩。
他拿着话筒,缓缓走向舞台中央,清澈嗓音划开黑色的夜。
灯光未亮,看不清面容,更加专注声音。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注]
一束光亮起,从选手头顶打落。
抱着话筒的干净青年,像飓风一样闯入视线,绽放盛开。
他素颜上台,上身穿白色T恤,圆领轻微偏斜,锁骨显露一半。
透过大屏,隐约可见颈部的青色筋脉。棕色发尾随风摇晃,他闭着眼睛,注意力都投入在话筒上。
干净的声音融进温暖的夜,仿佛能闻到新生的青草香。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歌曲收尾,伴奏随灯光熄灭。
舞台上,仍见歌手身影,他握紧话筒,再次融进黑暗里。
人未下台,也不行动。
场下传来窸窣声。
“怎么了?没动静了?”
“黑灯瞎火,干啥呢?”
“结束了还是没结束?”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注]
颤抖的尾音划破寂静,回荡在无光舞台里。
方远默闭着眼,不敢唱出下半句。
看台哗然,观众不解。
紧接着,方远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默!加油加油啊!兄弟们都在呢!”
“小默登场,歌声滚烫。”
“为你呐喊,必创辉煌!
随即,传来几声问候。
“别怕,你可以的!”
“小默,我们也在呢!”
“小默你是最棒的!”
“加油加油呀!”
黑暗让听觉灵敏,他能分辨小蒋学长的声音、舍友的声音、同学的声音,还有越来越多,为他加油助威,却完全陌生的声音。
话筒在掌心压出痕迹,方远默鼓足勇气,将视线投进黑暗里。
睁眼才发现,他以为的黑色世界,实际五彩斑斓。
十几个灯牌分散在不同区域,每一块色彩都刻进滚烫的心。
小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默勇敢闯,今夜你最亮。
默默默默你最棒,歌声嘹亮绽光芒。
小默帅到爆,实力不低调,闭眼就是冲,绝对错不了。
方远默仰起头,不再颤抖紧张,他抬高音调,放声唱:“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追着场下的光,他试着跺起脚。
随即,看台也有了回应的跺脚声,从一个,两个,三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跺脚声涌来,混着此起彼伏的拍手,将露天体育场围成细密的网。
“如果感到幸福就快快跺跺脚哟,看那大家都一起跺跺脚。”
伴奏响起,越来越多的观众参与进来,拍手、跺脚、拍肩,随着歌声扭动身体。
灯光亮起,黑夜变成白天。大屏投影出精致的脸,他满目泪痕,投映出闪亮的眼眶。
观众的目光吸引到他眼睛上,开始有人喊:“不要哭啊,你唱得很好!”
“加油!你是最棒的!”
“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方远默看向灯牌,抹去眼泪,握紧话筒:“如果感到幸福就快快拍拍手哟,看那大家都一起拍拍手……”
歌曲热烈气氛中结束,他深鞠躬,对数千观众说:“我叫方远默,来自艺术学院摄影系,很高兴认识你们。”
“谢谢你们来听我唱歌,也感谢你们给予的勇气。”
*
看台的某个角落,陈近洲掏出手机,拉近镜头,让画面只容纳一人,按下快.欲.言.又.止.门声。
陈近洲注视明媚的眼睛,问身边的女孩:“你帮他选的歌?”
“是啊!”唐昕边哭边笑,再跟着一起跳:“你怎么知道的?”
“他很少听流行音乐,自己应该选不到这首歌。”
“我是夹带私货了,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唱。实在太好听了呜呜呜,他太好了,为什么这么帅啊!”
唐昕像触碰了紧急开关,突然嚎啕大哭:“救命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遥远哥这么完美的男人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怎么那么好看!他长得好白,他眼睛好大,他没有化妆吧,可他嘴唇是粉红色的呜呜呜,他站在那里就天理难容啊!”
“我看到他的锁骨了,胳膊怎么那么细,他手腕上有颗痣,好性感!”
“他这么完美,世界上没有能配得上他的人,没有没有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喜欢他的人,全世界都会喜欢他的!”
耳边声音吵闹聒噪,陈近洲塞给唐昕包纸巾:“去认识一下吗?”
“不去。”唐昕展开纸巾,对折,按脸上擤鼻涕,“我现在不配。”
陈近洲:“……”
等纸团塞满空薯片袋,唐昕起身:“送我回家吧,我作业还没写完。”
小姑娘大步向前,边擦泪边喊:“努力学习,考上东大,才能有机会认识遥远哥!”
“要以学妹的身份,光明正大认识!”
“虽然不配当女朋友,可我要当他妹妹,唯一的妹妹,唯一!”
“呜呜呜,万一他已经有了妹妹怎么办?算了,当唯二也行。”
“不能再多了,只许有两个妹妹。”
陈近洲:“……”
带唐昕上车,陈近洲没急着发动。
透过后视镜,唐昕反复看自己录的视频,听方远默的声音,眼圈再次泛红。
陈近洲转身,递蛋糕盒过来:“生日快乐。”
唐昕点下暂停,指着蛋糕:“是遥远哥喜欢的?”
陈近洲望进里面的粉色小熊:“应该、不算是。”
“都说了你没戏,怎么还不死心。”唐昕收回目光,专注视频,“二十岁的人了,还用低劣方式讨好女孩。”
陈近洲:“不要?”
唐昕:“我缺你一个蛋糕?”
“嗯,正好我饿了。”陈近洲假意拆开,“你遥远哥做的蛋糕还不错。”
唐昕“啪”地摁住手臂,指了指:“这个、遥远哥做的?”
“不然?”
“他怎么知道我生日?”唐昕圆溜溜的眼,“他不该知道的呀!”
半年前,唐昕特想送礼物,主动问其生日,方远默以她还未成年为由,拒绝告知。没问出对方,唐昕自然也没提过自己的生日,但其实她早查到了。
“你告诉他的?”唐昕急了,“你怎么能和他说这个呢,你还让他做蛋糕,他都要比赛了,多分心啊!”
陈近洲:“……”
“第一,他喜欢做蛋糕,也喜欢唱歌,以上对他来说都不难,也没有相互影响。第二,他不知道过生日的是你。”
唐昕把蛋糕抱怀里,看透视壳里的图案花纹:“他怎么做的都是我喜欢的?”
“两点可能,第一,你爱屋及乌。第二,他知道蛋糕是送女孩的,也许做的时候,曾想到了你。”
“哟,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呢。”唐昕红着的眼圈突变笑脸,“那你的意思,我在遥远哥心里喽?”
陈近洲捏捏眉心,发动汽车。
唐昕心情大好,主动和他聊:“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你爸连说了一个星期,我总要给他点面子。”
唐昕摸摸蛋糕盒,又碰碰蝴蝶绳:“还算你有点人味,谢啦,近洲哥。”
“……”
陈近洲稍微加快油门:“别在我车上吃,弄得哪都是。”
“呵呵,您想多了。”唐昕假笑,蛋糕抱得更紧,“遥远哥给我的蛋糕,味儿你都别想闻。”
陈近洲:“…………”
*
表演结束,方远默下台,各种消息祝福能把手机挤爆,新的好友申请也有二三十条。
方远默揉揉胸口,还是有点紧张,但能被更多的开心抵消。
简单回复了蒋川和舍友的信息,方远默切换到Q.Q小号。
一条未读消息没有。
方远默:“……”
他不会没来吧?
应该不至于吧。
但如果来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发?他只出钱不举灯牌,最近又很忙,不会真的没时间吧?
还是我今天太矫情了?
哎,没忍住哭鼻子了。
他还是别来了,太丢人了。
就算没来,也不能反应都没吧?
对话框弹出新消息。
J::「结束了?」
方远默:“……”
果然没来。
「还有最后一位选手。」
J:「结束了等我。」
「干嘛?」
人都不来,还让我等你。
这合理吗?
J:「回家。」
方远默:“……”
说那么亲干嘛。
你家又不是我家。
「我自己坐地铁。」
J:「后门等我。」
「后门也有人,这样很危险。」
陈近洲就跟没看到留言似的,只顾表达自己的想法。
J:「后门校门口对面,我正往回返。」
方远默:“……”
对牛弹琴。
半句没听。
欢呼喝彩中,比赛结束。排名需通过网友投票,一周后才会出结果。
方远默全副武装,来到西门对面。
新实验室仍在建造,西门外是条窄路,位置相对偏僻。正对面有个家庭超市,门牌泛黄,老板和女儿轮流值班。
方远默特意找了个没路灯、有遮挡的位置,给陈近洲发短信。
「我到了,在一辆黑车后面。」
J:「嗯,上来。」
方远默左右看看,编辑消息。
「你在哪?」
J:「你面前。」
方远默看着这辆陌生车身:“?”
玻璃贴膜很深,方远默看不清里面,拉开门,果然是陈近洲。
“坐前排。”
方远默没坚持,以免对方做出些冲动行为,主动坐进副驾驶。
方远默抽出安全带:“怎么换车了。”
陈近洲:“你说呢?”
方远默:“……”
也对。
这辆车的玻璃明显比之前的更隐蔽,怪不得这么大胆,敢停校门口。
陈近发动汽车,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方远默左顾右盼:“你带我去哪?”
陈近洲未答,加快油门。十分钟后,他将车开进窄巷,尽头只有一面墙。
“这是哪?”
陈近洲熄了火,扯开安全带。
方远默不明所以:“怎么了?”
“咔哒。”
毫无征兆,方远默的安全带也被摁开。
随即,陈近洲搂腰将人抱起,双腿分开,夹着腰,跨坐在他身上。
野兽扑上来,咬他舌尖。
“学长、唔别。”
“这里没有监控。”
逼仄空间,热情和鲁莽一并袭来。方远默无济于事,只能回应亲密。
喉结上的刺痛令人后怕,布料撕破的声音毫不留情。
“学长,别咬那儿……”
陈近洲丧失理智,偏要在危险区域留下证据。
“方远默,我后悔了。”陈近洲撩开上衣,金属皮带扣磨疼了腰腹,“不该怂恿你参赛,不该准你唱歌,不该让那么多人看到你。”
方远默仰头,企图获得氧气:“学长,不行,你轻点。”
“方远默,你等不等我?”
要不是刚接过吻,方远默怀疑他喝了酒:“学长,别、别直接。”
尖锐的刺痛,头皮发麻。
陈近洲是饥饿野兽,猎物越挣扎,他便越兴奋:“你会不会找别人?”
“学长。”肩膀上的刺痛害他颤抖,“学长,别,我们回去,回去。”
他从未怀疑过陈近洲的强硬放纵,与他接触的区域,哪怕是头发丝,都能引燃灾难。
嘴上说着不行,身体诚实得不可思议。
来自陈近洲的需要,酝酿催化反应,湿热让体验变得畅快。
清凉的夜,灼热的呼吸。方远默咬死身体,疼痛都变成奖励。
“不能找别人。”
“不要和其他人交易。”
陈近洲将他抬起又放下,激烈撕咬,用力亲吻,想他铭记疼痛,在呼吸中沉沦。
“方远默,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