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何为活儿不好?什么活啊?”
沈昭予:“……”
“所以你确实同人说了休夫的事。”
宋星糖心虚,眼神躲闪,“那、那你也没告诉我不能说呀,再说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沈昭予当然不舍得真同她生气,轻轻拧她的鼻子,冷哼道:“你这样让本王很没有面子。”
宋星糖目光呆滞,“啊?你进了京城,怎么开始要面子啦?”
“赵鱼是赘婿,不需要脸面,”沈昭予揣着王爷包袱不撒手,带着股傲气,“但是怀王需要。”
宋星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之后不说了。”
说着一扬下巴,一副看我宠你吧的表情。
“……”
然而为时已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连皇帝见了他,都问需不需要太医瞧瞧,言辞之间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他敏感脆弱的自尊,一怒之下,把勤政殿掀了。
沈昭予一头雾水,有苦说不出,艰难度过两日,总算叫他抓到了造谣的贼。
不过也怪他,若非他太有道德,若早将她的身子占了,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来。
话虽如此,可沈昭予一点都不后悔。
沈昭予垂眸,笑了一声:“本王活儿好不好,也得糖儿试过才知。”
他不做违背底线的事,起码得是她愿意,他才能做,否则与畜生别无两样。
只不过在他看来的周全,在别人眼里,成了他的软弱与无能。
而她呢,似乎十分期待,跃跃欲试。
宋星糖好奇极了,摩拳擦掌:“那试试?”
他温柔抚向她的面颊,眸色幽暗,嗓音轻柔:
“好啊,那就试试。”
第76章 第76章怀王殿下(试用装)……
【76】
华服委地,一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躯体缓缓展现于眼前。
宋星糖捧着厚重的公服,茫然抬头。
“要不还是穿上吧?别着凉了。”
沈昭予正在脱寝衣,脱到一半,回身看她,“糖儿怕了?”
宋星糖不设防看到男人坦//露的胸膛,两眼发直,咽了咽口水。
“没怕啊,怕什么?难不成你还会打我不成?”
看这身材,她一拳都受不了。
眼前人紧实结实的背肌微微隆起,随着他宽衣的动作,整个背部流线优美,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肩线流畅,自宽阔的肩头而下,顺着脊柱的沟壑延至劲窄而充满韧性的腰身。
皮肤下的肌肉随着呼吸而起伏,壁垒棱角时隐时现,充满野性的张力。
他身上还有许多陈年旧伤,纵横交错在背部、肩膀、甚至是前胸。
最新的那道正在小腹,其狰狞的疤痕一半露在外头,一半没入裤腰,不给人瞧。
仔细回想,成亲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似乎没见过他一件衣裳都不穿的样子。
因为稀奇,所以怎么都挪不开眼。
男人轻笑一声,将上衣全部脱下,扔到一边,淡声道:“八月了,不会着凉。”
说着,朝她走来。
宋星糖手一抖,雍容华贵的亲王朝服落到地上。
她紧张地后
退半步,下一刻,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宋星糖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惊慌抬眸:“鱼鱼……”
往常都能揪着他的衣领,如今入手就是微凉的皮肤,她心里慌乱无比。
男人目光温柔,轻声安抚:“别怕,若不喜欢就喊停,好吗?”
宋星糖后背贴上软榻,看着男人靠了过来。
“我们是要睡觉吗?”她还穿着一件寝衣,茫然道,“我,我不用脱吗?”
“不必。”
沈昭予跪坐在她身侧,眸光中闪烁着幽暗的火苗。
他的表情极淡,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她的脸,“只是试一试本王的能耐,不会叫糖儿受委屈。”
宋星糖犹豫着点了点头,仰头看他,目光依赖,“都听你的。”
“放心交给我。”男人的热掌贴在她腰际,手指勾上她的裙带,手忽然被她按住,他轻声道,“不要怕。”
宋星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嗯嗯。”
他只是将她的腰丨带扯开,并未进行下一步动作。
倾身靠近,温柔地将她吻住。
两人亲了许多次,男人的吻技飞涨,没一会功夫就将女子亲成了一汪水。
见她软化,双眸中涌动着迷丨离,显然已然沉浸其中,他才肯到下一步。
他一边继续亲,一边拉着她的手,向下拽。
怕她被吓到,他还低声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
“从前我教过糖儿秘戏图中的几篇,可还记得?”
宋星糖的唇重获自由,脑中的雾气渐渐散去,意识逐渐清明,她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的话,“嗯,记得……”
“其实我从未好好教过你,每次都在敷衍逃避。”
“怕吓着你,怕自己没有回头路,你我本是各取所需,不该在其他地方有更多的牵扯,归根究底,是嫌你麻烦,如今想想,只觉得自己可笑。”
宋星糖刚想要说什么,手里忽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宋星糖一颗心都被好奇填满,她半睁着眼,抻着脖子要看。
沈昭予仰头亲在她眼睛上,热气喷洒在她眼皮上,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腔中带着震颤,共鸣而出:
“是个丑陋的东西,不怕吓着吗?”
她疑惑道:“丑?你身上会有丑的地方吗?”
他笑:“当然,我最好看的,大抵就是这张脸了。”
宋星糖为他辩驳:“还有身体,也很好看。”
他笑得声音更加沙哑。
宋星糖想要抬手揉耳朵,怎料才刚要脱手,男人的大掌便紧紧将她裹住。
他强迫着她握紧,而后呼吸陡然一重。
手心里的跳动也更加欢快雀跃,宋星糖心头猛跳,抬眼看他,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
那眼眸中似乎盛有无尽的深渊,在渊底,是黑色的泥沼。
陷进去,就再难逃脱。
宋星糖被美色蛊住了魂,并不想逃,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胆大包天地主动捏了捏。
听得男人在她耳边无奈叹气,声音哑得几乎难辨本来音色:“糖儿,你是想要为夫的命吗?”
“哦,我知道了!”
“嗯?”
“我猜我肯定握住了你的命根,对不对?”
她真聪明,不用他告知,她就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真相!
她一捏一握,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咬她,还说命要没了,常人总说命根命根的,肯定就是那个。
原来还真有叫“命根”的东西啊。
沈昭予哭笑不得,伏在她身上不住地笑,“这样说,也没错。”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可不就是命根么。
“那我得好好对它。”宋星糖煞有介事道,“当个宝贝一样,轻点摸。”
她果真有胆识,仗着无知,就敢肆意“拿捏”他。
这若是旁人,沈昭予高低都要评判一句愚蠢的傻子,可这是宋星糖,那便是天真无邪的赤子之心。
“不必这般小心,我来教你。”
照这么挠痒痒似得磨蹭下去,他迟早会被她玩废,真应了那句“不行”的传言。
一想到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荒谬传言,沈昭予心底陡然生出强烈的胜负欲。
他握着她的手,而她捏着他的命脉。
“糖儿,等会我会考你,一共动了多少个来回。”
一听考核,宋星糖眼睛一亮,“好呀,那就开始吧!”
那就……
开始吧。
沈昭予气息微沉,引导着她。
“……”
真奇怪,他为何要用这么大的力道对待自己?
难道那不是什么很脆弱的地方吗?
不知过了多久。
好累。
好酸。
胳膊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糖儿,多少下了?”
宋星糖没听见,她感觉男人开始出汗,并且身上又开始散发那股她爱闻的味道。
她沉迷地眯起眼睛,专心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沈昭予渐渐松开手,而抓着他的那只小手出于惯性,压根就没停。
她动作生疏,不是个好学生,但他心里燃着对她浓烈的爱,她越是莽撞,他就越难自抑。
“好、好像吃胖了。”宋星糖不解地喃喃,“怎么还胖了一圈?抓不住……”
男人唇角微勾,手撑在她身侧,低头亲了亲她。
二人贴得更紧,气味更浓。
宋星糖上瘾般地凑过头去,埋在他味道最浓烈的颈间深深吸气。
不知是累得没了力气,还是沉醉在香气中无法自拔,所以顾不得底下那头,她渐渐停了下来,专心地闻。
沈昭予低笑着,重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不专心的小坏蛋。”他循循善诱,“继续数,要念出声来,不然我可就走了。”
宋星糖依旧没听见,沈昭予骤然松开手,离了身。
温暖好闻的气息消失,空气中只残留着凌乱的呼吸声。
过了几息功夫,宋星糖才恍然从梦中惊醒,心底陡然一空,就好像一直在云端行走,忽然没了前路,一脚踩空,由万丈高空中坠落。
她下意识一捞,抓了一手空气。
理智慢慢回笼,她眼圈一下红了。
“坏了,鱼鱼,我、我好像……”
沈昭予垂着眼睛,不为所动,他看上去极为冷静,可才被人握持的地方,热情地昂起头抖了抖。
宋星糖又是羞赧,又是丢脸,双手捂住眼睛,“我,我好像尿裤子了。”
她扭了扭,似乎是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反应,脸颊顿时烧红一片,连带着脖颈都泛上浓郁的粉色。
“怎、怎么办呀呜呜,弄脏你的榻……”
男人眼尾泛着红,静静地看着那只带给他欢愉的手,此刻正盖在她自己的脸上。
她身上明明一件衣裳都不少,可他却感觉,自己透过那薄薄的布料,看到了里头最为动人的美景。
沈昭予忽然轻笑一声。
大发慈悲一般,再度拉进二人距离。
宋星糖如愿以偿地重嗅好闻的味道,顿时再次沉浸其中,将别的又都忘了。
她额头抵在他肩上,随着他的捻揉而发抖。
听到他哑声笑道:
“糖儿,你的身体也在爱我。”
宋星糖小口地呼吸,声音断断续续:“爱、爱你?”
“这是爱你吗?我不懂,你别骗我。”
沈昭予‘嗯’了一声。
他直起身,两只手掐住她的腰窝,轻而易举往自己身前拖。
被渴望熏红眼睛,浸透了理智,彻底沦为欲丨念的奴隶。
他笑道:“嗯,爱我。”
这一刻,身心都品尝到极大的满足。
“从前不曾教你的,往后都会一一补偿。”
宋星糖脑袋里晕晕乎乎,呼吸发热,头脑发热,腿侧也磨得热。
任由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再多的话,她都没有精力再去分析。
听说骑马很磨屁股,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和骑马差不多。
她仿佛做了一个幽长的梦,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还是
并未配有马鞍的马。
凌风正以日行八百里的速度,一边上蹿下跳,一边载着她飞速狂奔。
颠得她上下翻飞,腿根火辣辣的。
懵懵懂懂间,仿佛还听到凌风说话了——
“夹紧。”
“呜呜。”
她一边轻声啜泣,一边乖乖照做。
她生怕被马甩落,两腿并拢,用力到发抖。
感觉马儿至少跑了百里路,仍不停歇。
沈昭予垂眸看着她,见她出神,手上愈发使了狠劲。
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发力鼓动,一层薄汗给略深的皮肤覆上一层柔韧的光泽。
要说宋星糖的记性,可谓是时好时坏。
常常在该记住的时候什么都记不住,又在不该记得的时候,记起毫无关联的事。
她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脑袋里被撞出了什么,她就下意识说什么。
从一开始的——‘好累,能否停下?’
到后来的——‘马儿不听话,该打!’
“烫”“磨”之类的字眼反复出现在各种句子里。
最后哆哆嗦嗦地:“册子里,原来是这样的吗?”
男人未曾回答,只是轻轻笑着。
宋星糖记得学过几样——
跪立,蚕缠绵,鹤交颈……
她记性不太好,只觉得都不太像。
她可怜巴巴地,睁着水蒙蒙的眼,好奇道:“那这,是哪一式啊?是学过的——”
沈昭予一语不发,在她接连不断的问题里,埋着头,向她倾诉出全部的、浓烈的爱意。
“哪一式都不是。”
男人眉目舒展,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笑道:“只是试一试。”
第77章 第77章“糖儿莫不是,还想要?……
【77】
宋星糖又学会了两句话。
一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二为,怀王一怒,累坏糖糖。
沈昭予坐在床边,端着一盘精致糕点,哄道:“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衣裳没好好穿,只把寝衣披着,宋星糖不经意间一扫便烫了眼,忙不迭把目光收回去。
她卷着被子蜷缩在角落,甚至不敢背对着他,生怕他又往自己屁股上抹奇怪的东西。
屋里那股味道还未全散去,女子脸上仍旧残留着泪痕,她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委屈巴巴地:“天都黑了。”
沈昭予讪笑两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宋星糖目光幽怨:“上一顿饭还是午时吃的,到现在都……”
话未说完,肚子咕噜一声。
沈昭予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怔愣一瞬,而后眼圈越来越红,悬在眼眶的泪珠瞬间就滚落下来。
沈昭予心疼坏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俯身把她抱起来,把吃食送到她嘴边。
宋星糖很生气,然后低头咬了一口。
再生气,也不能饿肚子。
嚼啊嚼,嗯,真甜!
眼见宋星糖的心情好起来,沈昭予结巴地解释:“那、那不是要证明本王的能耐,不然你又要到处去造谣。”
当然,最初是这个动机,到后头,他承认他有点上/瘾。
“我没有造谣,”宋星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委屈,“我只是问言姐姐为何你不同我圆房。”
沈昭予叹了声,这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话从一人口出,入一人耳去,再经由此人说与另一人,不定能传成什么样。
兴许这话再传两天,就该是‘听说怀王不是不行,而是女扮男装’,再之后传出他生孩子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宋星糖天真质朴,在家时便少同陌生人打交道,如今骤然跳进京城这个大染缸里,免不得要闹这些误会。
沈昭予不舍得责怪她,可心里有气,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被心上人质疑,所以……
“是做的有些过火。”他抚上她脸颊,满眼愧疚,“还难受吗?”
方才趁她精神恍惚,未彻底清醒,他动作迅速地给她抹了药膏。
那会看到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磨红了好大一片。
他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将药上好。抹完才想起,没给她清理身子。
虽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他的东西还是都弄到了她衣服上,更别提最后鬼使神差地,还往她身上……
沈昭予红着耳朵,尴尬地咳了一声。
宋星糖不言语,只埋头吃东西。
沈昭予专注地看了会,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看了一眼她的坐姿,又看了一眼早被她扔开的被子。
他果断地去拿一条湿帕子回来,没有任何犹豫地往下去,跪坐在她脚边,悄悄地撩起她的裙摆。
宋星糖只是不能一心二用,并不代表她是个傻的。
下半边身子骤然一凉,她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裙子下头,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动来动去。
宋星糖的脸颊顿时红透,她一把按住裙子,怒骂道:“登徒子!!”
这话沈昭予早听腻了,他笑着应声,刚要给她擦一擦,就感觉自己脑袋被按了下去。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还红不红,顺便稍微清理一番,没想怎么着。
结果被她这么一拍,不该碰的碰上了,不该看的也全看光了。
沈昭予:“……”
他的眸子都顿时被一条幽深的水径吸引,抿了抿略有水意的唇,隐约闻到熟悉的味道。
怎么都结束有一会,她还在……
难不成,是他做的还不够?
正当他出神之际,耳边是她恼羞成怒的声音:“我们不是夫妻,怀王殿下越界了!”
沈昭予:“……”
这小坏蛋!果然用完就把他扔了!
他气不过,偏头在她月退根啃了一小口。
听她“哎哟”一声,他退出来。
咬牙切齿地道:“我迟早叫你再说不出这话来。”
宋星糖没仔细听他说什么,见那底下脑袋的没了,连忙拢住裙摆,她抱住双膝,警惕地看着他。
沈昭予冷笑道:“方才说要试试的,难道不是你吗?!”
宋星糖理不直气也壮,“那又如何?”
沈昭予抖着手指她,‘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好好。
正当他气血翻涌之时,忽又听她说道:
“不过,你……唔……”
她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小声嘟囔:“好像还挺厉害的。”
沈昭予顿了顿,嘴角几不可闻地向上扬了一个指甲盖的弧度。
“我们这就算圆房了吧?嗯……那就算是补原来的那个,你这下就不欠我啦。”
宋星糖的思路清奇,掰着手指头细数:“我有几件事要同你说。这第一件,因你一路待我极好,还替我寻父,我就原谅你隐瞒身份的事吧。第二件呢,是你用了易容,鉴于你这张脸更好看,所以我也原谅了。第三件,你——”
话未说完,沈昭予又是气又是笑,捏住她的嘴,把人捞到怀里。
他咬牙道:“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原来她愿意同他做这事,只是因为他的样貌!
宋星糖奇怪地看他一眼。
这人真奇怪,原谅不行,不原谅也不行。看在他长得俊俏的份上,宋星糖耐心解释道:“那当然啦,好看最重要。”
所以她究竟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沈昭予化身怨夫,斤斤计较。
宋星糖不懂有何区别,随口敷衍道:“莫说是你,旁人也是一样的,这便是我的标准呀。”
就像当初凭诗招赘,能进府答题的,首先就得五官端正,能入得了秦管家的眼才行。
那些歪瓜裂枣的,宋星糖才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得知真相的沈昭予如同晴天霹雳,目光幽暗地死死盯着她瞧。
她兴许,没准,八成,还真是只喜欢他的脸。哦,今天或许能再加上他的身材。
如此想着,目光愈发幽深。
看得宋星糖汗毛竖立,脊背冒凉,她一把遮住他的眼睛,眼不见为净,“去,一边去。”
沈昭予:“……”
怎么他做回怀王,还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他一怒之下,单手拎着人,把她身上的脏裙子剥了下来。
又一怒,把自己干
净的亲王公服罩在她身上,揣着她的脏衣服走了。
他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想到什么,脸色更臭。
十分有骨气地撂下一句话:“洗衣服去!”
然后摔门走了。
屋中陷入寂静。
宋星糖怔怔坐着,脸颊慢慢升温,嘤了一声,把通红的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
没等吸过瘾,沈昭予换了一身衣裳又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
宋星糖遗憾地松开他的公服,老实巴交地裹着被子。
她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露个脑袋,看他在自己屋里忙活。
看他指挥着婢女往屋里搬东西,又让人打水备饭,忙许多事,就是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
宋星糖对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发呆。
看了他半晌,张开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空中虚握一把,忽然察觉异样,掀开被子,低头看看自己。
被子里头,两条白皙的腿向外岔坐在榻上,她动了动,看到原先压着的褥子上,湿了一块。
摸了下,是新沾上的。
宋星糖咬着唇,在被子上蹭了蹭手,双手捂住脸。
她好像有点怀念……
沈昭予把心里的郁气散净,挥手叫人都下去,准备同她说正事。
一回头,只能见一双通红的耳朵。
沈昭予:?
他心脏一紧,几步到近前,“哭了?”
把她的胳膊拽下去,对上一双被雾气笼罩的杏眸。
这副表情……
沈昭予喉结微滚,感觉到心跳在加快。他情不自禁地,拇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糖儿莫不是,还想要?”
方才做那事时,她就是这个模样。
宋星糖目光躲闪,红唇嚅喏两下,没吭声。
“今日太晚了,”沈昭予叹了声,遗憾道,“改日吧。”
看来这一试,叫她很满意。
他唇角微勾,正欲再度开口说事,手忽然被她牵了起来。
她抓着他的手,认真地钻研,仔细研究他的食指与中指,还摸了摸他干净圆润的指甲。
几乎是瞬间,沈昭予便想起来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那股温暖的,湿润的,紧致的包裹感,似乎又缠上他的手指。
他别过头去,默默平息呼吸。
好不容易摒除杂念,却又听她道:“方才,为何忽然出去?”
她猜,这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才是夫妻之间真正会做的。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是抱着她睡觉。
沈昭予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弦顿时断了,再次望向她时,眸中又填满浓重的欲。
她问得直白,他亦答得坦诚。
“因为想要留到大婚再做。”
他的手碰到阻碍,然后一下冷静下来。
可她低声地哼,嗓音实在磨人。
所以只能哄着她,用别的方式。
他绞尽脑汁,搬空脑海中的知识,在一进一退间,瞄准靶心,毫不犹豫地进攻,换来一声悦耳的娇?啼。
好在,总算是让她也感受到快乐。
沈昭予太阳穴突突地跳,用力抽开手,背过身去。
宋星糖想了好半晌,才理清其中可能存在的因果,她犹豫道:“难不成,我们还没有圆房吗?”
“嗯。”
她有些急了,“为何还不?为何一定要等?方才那样怎么不算——”
沈昭予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可听她声音不对,又见她眼睛都红了,心里终是不忍,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道:
“为何急于一时?我们还有很长的人生,等到大婚夜,不好吗?”
宋星糖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曾经的那段婚姻中,终归缺少点什么,所以想总着补救。
上一次的遗憾就要现在来补,未来还有未来的要做的事。
就像他先前求她原谅,她问的也是,原谅哪一次呢?
一码归一码,不可以将两次混为一谈。
她心里想了许多,却没能很好地表述内心,导致说出来的话,又给了沈昭予一记重锤。
她说:“你又怎么能笃定,我们还会像先前一样成亲呢?”
总不会他身为王爷,还要做她的赘婿吧?
沈昭予:“……”??
他不可置信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拒绝我吗?”
宋星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是摇头。
沈昭予以为她确实在拒绝。
天,又塌了一次。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就是泥捏的人也会有脾气,更何况是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怀王殿下。
这一次他可再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一把捏住女子的下巴,手上的动作极轻,横眉怒目,恶狠狠道:
“你既招惹本王,就断无全身而退之理。还从未有如你这般嚣张的女子,敢这样戏耍本王。如今本王的名节都折在你这里,你不肯也得肯!再闹,本王就将你关在这屋里,你一日不应,就关你一日,等你爹过几日入了京,本王就将你父女二人全关起来,看你还——”
“……诶?!!”
百十余字耳中过,脑中只留一声‘爹’。
宋星糖两只爪子握着他,兴奋地道:“我爹爹要来了吗?!”
沈昭予:“……”
他看着女孩蓦地亮起的眼睛,陡然沉默下来。
第78章 第78章沈昭予脸上挨了一巴掌。……
【78】
“我爹爹他真的要来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
吧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沈昭予抬手摸脸,心口再多的气都散了。
他低下头,轻轻笑着,再抬眼,就见宋星糖光着身子披他的衣裳,要从榻上往他身上跳。
沈昭予:??
怀王殿下的反应速度寻常人比不得,只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并将她紧紧裹进衣服,不露分毫春光。
训斥的话不必多说,反正说了她也听不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爹爹。
“这便是我一来就想同你说的事。”
衣裳太大,一大截袍子拖到地上,沾了灰,沈昭予毫不在意,只是帮她系好腰带,又帮她拎着下摆,免得她踩上摔跤。
“他们数日前已离开灵州,往京城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约莫最多不过十日便可抵京。”
沈昭予一边说,一边给她挽袖子,余光瞥见床榻上整齐摆放的她的新衣裳,摇头失笑。
明明早给她准备了新衣裳,却不穿,非要穿他的。
别说她没看见,他清楚记得亲手放下时,那摞衣裳在床中间位置,不知何时被她踢到了床尾,还特意用被子盖住。
他没碰,婢女没碰,那么是谁碰的呢?答案显而易见。
她分明是想伪装没衣服穿,只好穿他的假象。
沈昭予心头划过疑问,留心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知她为何喜欢。
大概是因为剪裁与绣制工艺都出类拔萃吧,她家里又是干这个的,她难免会感兴趣。
“鱼鱼?你怎么不理我呀?”
沈昭予回神,“嗯?你说什么?”
宋星糖甩了甩袖子,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我爹爹他,知道我阿娘已经不在了吗?”
沈昭予动作一顿,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犹豫一瞬,如实道:“知道,我给他写了信,已陈明一切。”
不过他没有写自己去宋家做赘婿的事,他只写自己因故到江南去查案,偶然与宋府有了交集。
说了宋府的现状,二房与越州刺史的勾连,至于更多的,沈昭予没提。
但宋鸿也是个聪明人,听他特意提了二房,必定会把爱妻的死往二房身上想。
从理智上来说,沈昭予希望宋鸿能保持冷静,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从情感上来说,沈昭予知道,宋鸿不可能冷静。
他从前没有过喜欢的人,能够冷静理智地做出判断,从不出错。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被情绪支配,做出堪称愚蠢的举动。
可他现在品尝到了另一种人生,知道失去爱人会有多痛,许多从前想不通的事,都豁然开朗。
“或许,他用不了十日就会到京城。”
现在正值八月,炎炎暑日,正午及午后都不适合赶路,但宋鸿必定不会空等着日头过去。
“那我爹爹有跟你说,他为何假死脱身,为何离开军营,为何又北上去寻素未谋面的你呢?”
疑点实在太多,宋星糖感觉自己问上一天一夜都问不完。
沈昭予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根据暗卫来报的消息,宋鸿并未透露过多的讯息,似乎并不信任带他走的人。
哪怕人是在霍老将军过了眼、得了保证的,宋鸿也抱着警惕,不肯轻信。
似乎在真正面见“怀王”之前,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如今镇西军的首领霍老将军。
事情似乎比沈昭予想得要严重。
他暗自揣测,多半还是与南境的边防有关。
至于为何让宋鸿如惊弓之鸟一般,或许和朝堂有关。
沈昭予沉吟片刻,微眯眸子,“一切都等你父亲来再说。”
等她父亲入京,还要向她求娶。
朝堂大事宋星糖听不懂,也不爱听,她只关怀了一句,发现超出自己认知范畴,便不再提。
目光又落到他二人之间。
沈昭予也看着她。
“不早了,休息吧。”
宋星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沈昭予心有不舍,可他必须要离开。
白日带她回来实属意外,后来的事,更是失控之下才有的。他原本计划做的事,一件没做。
早些处理完手上的事,也好早点成婚。
沈昭予叫来婢女,让人伺候她宽衣沐浴。
临走前,忽然随口问了一句:“你那时说有几件事对我说,只说了两件,第三件是什么?”
宋星糖:“……”
对哦,是什么来着?她果然忘了很重要的事。
沈昭予一见她满脸呆滞,就知道今夜肯定问不出。
他弯唇轻笑,揉她的脑袋,“别想了,早些睡,明日再来看你。”
他以为宋星糖想不出,自己就会放弃。
怎料宋星糖从踏进木桶,洗完出来,钻进被窝,一直在想这件事。
妙荷给她掖好被角,红着脸,欲言又止,“姑娘。”
宋星糖拧着眉思索,没听到。
妙荷叹了口气,想到方才沐浴时见到的,主子那一身痕迹,尤其是腰窝两处的手掌印记,脸颊愈发滚烫。
以为主子听不到,哀愁地自言自语:“就说姑娘会吃苦……姑爷那人高马大的,唉,瞧瞧这小胳膊小腿,哪里禁得起他折腾啊。”
宋星糖正巧困了,正巧放弃思考,正巧要睡觉,正巧听到了这句话。
她脑袋似被什么击中,灵光一闪,猛然道:“我想到第三件事了!”
这一嗓子把妙荷吓一大跳,捂着心口,哭笑不得:“您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宋星糖先是得意一笑,自满于自己记忆力大有进步,而后逐渐浮现出怒容,她重重‘哼’了一声。
“好险,差点忘了。若非你提醒,险些被他糊弄过去。”
这个‘他’不必说,自然是那位。
宋星糖掀开被子坐起身,丝质柔顺的寝衣顺着动作下滑,露出她印了两个红痕的锁骨。
妙荷看得面红耳赤,别过头去。
然后就听主子捶了捶床,气鼓鼓地道:“我决定生气!”
妙荷:?
虽然前两件都是说他好的,可这至关重要的第三件,是针对他的惩罚。
娘说,重要的话都放在后头说,这叫循序渐进,所以她把“宣布生气”放在了最后一件事讲。
谁曾想,她说完两件事被他打断,就给忘了。
看来这条不适合她,她还是得把最最重要的事先说,免得遗忘。
“他言而无信,净说好话哄我,折腾得我腰酸背痛,”宋星糖一本正经地跟妙荷控诉,“分明喊过好几次停,他都不停,还说都听我的,他根本就是骗人!”
妙荷:“……”
好想走,这是她能听的吗?
“他没跟我道歉,肯定是没意识到自己有错,”宋星糖越说越觉得思路清晰,把自己越说越生气,“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位高权重,说一不二,他哪会觉得自己错了?”
“他还说,以前做赵鱼时,都是装的,骗我的,兴许他以前低声下气地哄我,心里反而在想我无理取闹难伺候……”87
妙荷眼睁睁看着那双灵动的杏眸中含上一汪水,心头一紧,“姑娘……”
怀王真该死啊!
宋星糖抱住膝盖,吸了下鼻涕,心情低落:“哦,我知道了,他之前一直不圆房,定是嫌我麻烦吧,妨碍他潇洒地走了。”
妙荷在裙子上蹭了蹭汗,撸胳膊挽袖子,面目狰狞:“姑娘你等着,奴婢这就去把人找来。”
宋星糖摇了摇头,“我耽误他一整日的时间,他肯定早就走了。人家王爷日理万机,哪像我是个闲人,还能随叫随到啊?”
他现在也不肯圆房,肯定还是因为要去忙的缘故,才不是什么要等到大婚。
他就是个骗子。
一个嫌她麻烦累赘的骗子。
正想着,忽然一股热流往下涌去。
紧接着,小腹绞拧一般地疼痛。
妙荷见主子面色发白,算算日子,心道一声‘坏了’。
“到姑娘来月事的日子了吧?”
一低头,果然见底下一片红。
“难怪姑娘情绪不好。”妙荷笑道,“奴婢伺候您更衣。”
宋星糖没什么精神,恹恹地‘嗯’了一声。
等收拾干净,再度躺回去,已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宋星糖仰躺在榻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他不和我道歉,我生气了,我要六个时辰不理他,对,六个时辰!”
妙荷噗嗤一笑,“姑娘这是心软了?”
宋星糖茫然看她,“嗯?”
妙荷指了指外头的天,“姑娘一觉睡五个时辰,等明日起来盥洗梳妆用过膳,怕是就过了六个时辰啦。”
“对哦!我还要睡觉呢!”
宋星糖握紧拳头,一脸坚定:“那就从明天早上睁眼开始,往后数六个时辰!”
这样就是一整日都不理他。
“如此,足以证明我确实气得不清,好叫他长长记性。”
‘长长记性’这种话是阿娘挂在嘴边的,爹爹总做错事,阿娘就六个时辰不理他,非常管用。
她素来视阿娘为榜样,所以自然也学着阿娘那样来‘管教’男人。
看着主子了却心事,安然闭眼,妙荷摇头笑道:“以姑娘的忘性,怕是明早睁眼,就把这个决定也忘了呢。”
她只是随口一调侃,说完就撂下床帐走了,没想到前脚刚出门,后脚宋星糖就掀开幔帐,下了床。
“妙荷说得对,我肯定还会忘的,那可不行。”
“我得想个法子。”
而后她苦思冥想,还真叫她想出来了,忧患解决,她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天光渐亮,沈昭予终于忙完,他毫无睡意,索性去看她。
没惊动暗卫,悄悄潜入她的房间。
甫一踏进带着香气的女子闺房,他的心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幸福。
当初在宋府做赘婿时,常常忙到天亮才睡,身上有再多的疲惫,在听到她的呼吸声时,也会尽数消失殆尽。
沈昭予踏着轻快的步子,三两步便入到寝房。
他掀开幔帐,没看到魂牵梦萦的睡脸,迎面先被一张纸条糊了脸。
沈昭予:?
谁人胆敢暗算他。
他顺着纸条往上看,被一根细线吊在了床架顶上。
展开字条,上写着——
‘明早一定一定一定记得,他惹你生气,你决定六个时辰不理他,切记切记,别忘了!’
沈昭予:?
他又怎么惹着她了?
背面也有字,似乎是怕忘了为何生气,特意记下的——
‘下次再说停却不停,就加到八个(划掉)十二个时辰!’
沈昭予:“……”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垂眸看向女子时,眸中的温柔如涓涓溪水,平缓而绵长地流淌出来。
他没
收字条,塞进袖子里,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抚她的侧脸。
真想立刻娶她。
要不,背着宋将军,先把亲成了?虽说时间有些紧,但凭他的能耐,并非不可做成。
宋鸿应当打不过他,也无人能以权势压住他,他何苦还守着底线,非要做个正人君子呢。
他原本就不是个好人啊,谁家好人从幼时便筹划着谋反呢?
一旦说服自己,道德的枷锁说卸也就卸了。
沈昭予一边暗暗唾弃自己欺负人家姑娘,一边又情不自禁,俯身去亲她的唇。
即将碰上时,脸上挨了一巴掌。
沈昭予:“……”
这就是他起坏心的报复吗?现世报,真快啊。
听近在咫尺的唇喃喃道:“小贼,把鸡腿还我!”
沈昭予:“…………”
他低头,恼恨地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呜……唔?”
梦中和偷鸡贼正得火热的小姑娘缓缓睁眼。
“鱼鱼?”
沈昭予捂着脸,冷眼睨她,没理。
“啊,你回来啦!”宋星糖抬起头,敷衍地在他嘴上叭叭亲了两口。
她困得睁不开眼,亲完就习惯性地往里头滚,给他挪出睡觉的位置,背对着他,又把眼睛闭回去,嘟囔着:“辛苦啦,晚安……”
显然没有字条的提醒,睡前的气已经忘干净了。
沈昭予轻叹一声,又把字条挂了回去。
第79章 第79章夜半偷看图。
【79】
这是睡迷糊了,还以为他们在宋府。
盛情难却,沈昭予欣然受纳。
他自然而然地脱靴上榻,从背后把人搂到怀里。
一觉到次日巳时,六个时辰一晃而过。
宋星糖睡了好香的一觉,她下意识抹一把嘴角,没摸到口水。
梦里似乎吃了一盆鸡腿,给她撑得肚子酸酸涨涨的,后来肚子痛,她才停嘴,结果盆里仅剩的一只没来得及吃的鸡忽然复活了。
那只鸡瞬间恢复毛发光亮又鲜活的样子,挺胸昂头,派头十足地走到她跟前,一抬鸡翅膀,瞬间变大十倍,盖在她的肚子上。
说来也神奇,那翅膀温暖极了,她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而后肚子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宋星糖恍惚间捂住肚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那温度似还残留在上头。
“姑娘醒啦?”
李嬷嬷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宋星糖甩甩头,嘟囔道:“今天还是不吃鸡了吧。”
也不知是有人打榻前过,带动了周边的空气,还是她转了身的缘故,忽然一缕熟悉的清香钻入鼻中。
她茫然地‘嗯’了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是……他来过了吗?
宋星糖问青鸾:“鱼鱼呢?他过来找过我了?”
青鸾道:“是,殿下不久前才离开。”
半分没提夜里私自摸进来陪睡一宿的事。
“过几日中秋,要休沐三日,所以殿下提前被召进宫议事。”青鸾传话道,“殿下说,若无意外,宋将军最快将于八月十六抵京,叫您莫急。”
“噢……”宋星糖点头道,“好的。”
青鸾犹豫片刻,说道:“当今陛下身体欠安,需要主子解决的事有许多,所以……”
宋星糖沉默了会,“所以他很忙,对吗?”
“嗯,按照往年惯例,他会留宿宫中。”
这些话沈昭予没有交代青鸾说,但青鸾害怕小姑娘擅自期待,最后落了一场空,所以事先给提个醒。
若能见着,便是意外之喜,若不能,也不至于十分失落。
宋星糖眼巴巴地盯着那张悬在空中的字条,让人把它又解了下来,扣在掌中。
她低着头,摆弄着,“那这个,就没有用了吧。”
连人都见不得,更别提理不理他。
“还是等和他见面的时候再计数吧。”
宋星糖来了月事身子不适,接连两日都懒懒地赖在家中画画。
至中秋前两日,言婉派人来送信,邀她一起上街买首饰。
宋星糖欣然前往,二人逛了几个铺子,随后到茶楼歇脚。
二人往楼上雅间去时,听一楼大堂中有人在议论:
“听说没,刑部的员外郎次子闹着与发妻和离,结果被发妻的娘家兄弟们狠狠打了一顿,员外郎心疼儿子,冲上门去找人理论,被人家爹拿着笤帚扫出来了哈哈,现在也没脸去当差,同怀王告假,结果你猜殿下说什么?”
怀王殿下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殿下说——此子既废,与其在此伤怀,不如再生一个才是要紧。”那人哈哈大笑,“然后殿下就给员外郎放了一年的假,让他回家和小妾生孩子去。”
“那员外郎都五十多了,还能生出什么更好的来?听说这些年为再生不出儿子这事,四处寻访名医,要给小妾治一治毛病。他没给小妾治好,倒先叫怀王把他给治了。”
“看来殿下也知员外郎宠妾灭妻,惯得庶出的儿子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啧啧,一年以后,他这个官能不能做还得两说。”
“十有八九是做不成的,谁人不知殿下出身行伍,最重规矩,眼里揉不得沙子,那员外郎竟敢到殿下跟前去诉苦,可谓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好大的胆子。”
“儿子与老子一脉相承,皆是置发妻的脸面不顾,他们哪知道夫妻一体道理,啧,平白让自己也没脸。”
宋星糖听到‘怀王’二字,脚步说什么都挪不动了,扒着楼梯的栏杆,两眼发亮听得认真。
言婉无奈,只得拉着她就近坐下,要来一壶好茶,细细地听。
那边已经从怀王的处置,说到事情本身。
“你说他怎么想的,放着美妻不疼,跑到外头去找外室,成亲三月不到,竟从外头领了个一岁多的儿子。”
“还敢腆着脸求发妻,要给外室一个平妻身份,呵,让人家一个侯府千金与一个外室平起平坐,他疯魔了不成?”
“此言差矣,家里家外,哪个是宝,不是一目了然?家里的出身再好,不合自己心意,也是白费,只可怜了那姑娘,嫁这么个玩意儿。”
大家都是仕宦出身,贵族子弟,大家族最重脸面,哪怕再不喜欢,也得给足颜面与尊重,没听说过像这家一样,把人家姑娘的脸面放脚下踩的,是以谈起来这事,皆是不屑鄙夷。
“员外郎那个妾室,还嚼人家姑娘的舌头,说她生不出儿子,我呸,成婚三月,那小子有几日是留宿在房里的?我听他家小厮说,就差在外头安家,能怀孕就有鬼了。”
直到那一桌人说够闲言,勾肩搭背,一齐散去,宋星糖仍是一副沉思状,手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婉看天色不早,便要送她归家。
出门时,与两位姑娘擦肩而过。
宋星糖忽然叫住言婉:“他们方才说她说不出孩子,是因为员外郎的儿子不留宿的缘故?因为他们也不圆房吗?”
这个“也”字,叫言婉额角一跳,脸色发红,用帕子遮脸跑了。
那两位姑娘闻言脸色一沉,阴恻恻地朝宋星糖看过来。
宋星糖对周遭的视线格外迟钝,她一心都是方才听到的事。
她一边追着言婉出去,一边问:“他们怎么不圆房呢?果然夫妻之间不圆房,迟早要出事的吧?言姐姐你等等我呀——”
“……”
白日听说了故事,宋星糖郁闷一晚上。
她把故事讲给婢女们听,大家都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因为首先,大家都知道,怀王殿下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从前未有、以后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外室,更别提私生子。
其次,怀王殿下没有宠妾灭妻的父亲,先帝早就死了,不会找上她的父亲让两人和离。
最后一点,大家默不作声地都没提。
那员外郎的儿
子嫌弃发妻,夜夜在外室屋里留宿。
可怀王殿下却是恨不得夜夜都和宋星糖挤在一个榻上睡觉。
不过鉴于怀王总趁着半夜三更偷摸进闺房,所以谁也不敢背着他把事说穿。
宋星糖见无人理解自己,心中更是难过。
她是个认死理且固执的人,一旦认定某事,就会钻牛角尖。
赵鱼对她的欺骗,让她始终缺乏安全感。
她有时梦里会梦到,其实根本没有“赵鱼”这个人,一切都是她的妄想,是她太想要守护住阿娘的东西,于绝望之中生出的幻象。
她害怕他是假的。
更害怕他到现在,还是假的。
宋星糖叹了口气,趴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话本。
还是得把这个房圆上。
只是这事办起来,太难。
宋星糖柳眉微蹙,苦思对策。
想了小半个时辰,没想出来,累了。
她翻了个身,肩膀底下被什么东西硌着。侧过头,翻出来一瞧。
咦?秘戏图?
倒是有些日子没看过了。
宋星糖猛然想起来那晚,他对她做的……
真奇怪,她的记性一直不好,可此刻她的脑袋里,却清晰地浮现男人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态。
她的脸颊慢慢染上一层绯红,赧然地咬住唇瓣,望着那本册子。
半晌,朝它伸出了手。
多读读,兴许就有法子了呢?-
“没有法子就回去把陈年案卷都读一遍,别跟本王说兹事体大动不得,你动不得他们,就不怕本王把你的乌纱帽摘了?”
“两日时间,再找不出对策,就滚蛋。”
怀王殿下带着一身火气出宫,没有乘轿,骑了一匹快马往家赶。
到王府时,已过四更。
沈昭予站在院里,望着漫天繁星,心里感叹了声‘真好’。
这要是在宋府,下值得都算早了。
他轻车熟路地潜入闺房,一众暗卫习以为常地选择性眼瞎。
往日一进门,能听到女孩绵长而平缓的呼吸声,今日……
沈昭予站在门口,眉头紧皱。
呼吸急促而不稳,有时甚至停了几息,时快时慢,时有时无。
做噩梦了?
沈昭予快步迈入内室,一眼就瞧见床帐内隐隐有绿光传出,十分诡异。
沈昭予:?
她怎么又把夜明珠抱上床了?
几步到近前,撩开帐子,看到被子下隆起一个小山丘,里头一坨不明物受惊般地抖了抖。
而后紧接着一阵“天翻地动”,小山丘慌乱地左拱右挪,听得‘哎哟’一声,成功把自己绊倒了。
在床上也能摔,真服了她。
沈昭予沉着脸,一把将被子掀开,从里头抖出来一人。
只见女子以跪伏的姿势蜷在榻上,怀里的夜明珠发出惨淡的绿光,映在女子莹白的小脸上,绿中泛着……红?
怎么会是红的?一定是他看错了。
沈昭予摸了摸莫名加快的心脏,无奈道:“大半夜的,准备吓唬谁啊?”
宋星糖目光慌乱,嗓音带着惊吓后的紧张,颤颤巍巍道:“你、你才是,夜半闯入吓着我,还倒打一耙!”
沈昭予刑讯无数,见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甜糕还多,他眸子微眯,“你不睡觉,在作甚?”
一边说,一边四处扫视。
“我我我我能做什么?我……看书啊……”
说着,把手里的书往身后藏。
沈昭予冷笑一声,探身去夺。
“还我!”
沈昭予借着绿光低头看,原来是周庭柏送她的鬼故事。
“……”
哦,难怪一进门听到那种呼吸声,原来是被吓到了吗?
他抬手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汗,手背贴上她滚烫的脸颊,叹道:“我不是说了,以后我读给你听吗?”
又怕又爱看,真拿她没办法。
心头却划过一丝疑惑,受了惊吓,能热成这样?
宋星糖垂着头,喃喃:“你忙嘛。”
带着委屈的抱怨,听得沈昭予心尖酸软。
他柔声道:“是我的错,往后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好不好?”
“那倒也不用啦!”宋星糖飞快地拒绝,一脸心虚,“你忙正事,我没事的,嗯嗯。”
言辞间,恨不得他快走,少来。
沈昭予眸光锐利,上下打量,心中已然确定,她有事相瞒。
不过,应该并非大事,他近日确实政务繁忙,无暇计较她的‘灵机一动’。
沈昭予道:“若受委屈,不许瞒我。”
“嗯嗯嗯你放心啦,有青鸾和言姐姐在,我能吃什么亏呀。”
“嗯,那好。进去,”男人一扬下巴,示意她让位,“给你讲故事。”
宋星糖目光呆滞,遗憾道:“啊?你还要在这睡啊?”
可是她月事还未走,听李嬷嬷说,不能圆房。
沈昭予脱靴上榻,把她往里挤,翻开话本,笑道:“再不睡,明日不准出门。”
宋星糖:?!!
她拢着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贴着里侧,闭上眼睛。
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沈昭予最后也没看出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收了书,轻抚她的脸颊,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五更时分,他起身离开。
屋中重归寂静。
半晌,宋星糖睁开一只眼睛:O.=
见人去而不返,她长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幸好我手快。”
她从屁股下头摸出那本秘戏图,脸颊两侧又逐渐升温。
下回再看,得把门锁上。
她自言自语:“他从前果然都是糊弄我的,我现在聪明不少,都看懂了,根本不是他教的那样!”
“看来还是得靠我,等我学会,好好给他展示一下。”
宋星糖想起不久前的那次经验,抱着脑袋,轻轻嘤嘤两声。
她求知若渴,又往后研究了两篇,这次无人再来打扰。
直到天光破晓,她才面带红晕,眼中含波,把图册藏回去。
书虽合上,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两个紧密相缠的小人。
许久,她那被知识洗礼充实过的、收获颇丰的大脑,才再次陷入睡眠。
第80章 第80章废寝忘食、刻苦钻研,已……
【80】
之后的两天,沈昭予忙得不见踪影。
若只是他见不到就算了,就连谢徽也是,听他家人说,已经有好几日没回侯府。
言婉敏锐地从中嗅到变故的味道,整日把宋星糖带在身边,生怕她被人拐去。
宋星糖则对周遭的事迟钝麻木,一如既往地,每日都在苦苦钻研。
关于“怀王不行”的传言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说“怀王娶亲”。
言婉直到此时,才知道男人最近在忙什么,不是她想的“变故”,她整个人松快不少。
她隐约记得谢徽提过几句,说怀王不打算请皇帝赐婚,只说到时备好聘礼做全准备后,只“通知”皇帝一声就好。
思及当今皇帝与怀王的关系,言婉叹了口气。
“自先帝晚年时,我朝便不比从前那般四海升平,西北南境外敌频频进扰,尤其是与西素人之间的战争,还是靠着咱们殿下才有这几年的太平日子。”
在院外值守的护卫这几日与妙荷等人混熟,如今被几名婢女缠着要讲故事,实在拗不过,只得坐在院门槛上,扭头与她们说起京中的事。
“想必你们一路入京也都看到了,各处匪盗横行,一路上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也就进城还好些,外头啊……”
护卫摇摇头。
巧杏应和道:“正是,我们姑娘也遇上山匪了!还以为是运气不好,没想到竟是常事?”
“嗯,当今陛下……嗯……”护卫犹豫着,只抿唇摇头,不敢开口。
他不说,妙荷等人便能猜出,后面隐去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若皇帝勤
勉,各地应当也不会任由地方官一手遮天,诸如刘荣元那等贪官,又如何能在任上逍遥六七年呢。
她们只是一介小民,又常在后宅,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知道如今这个皇帝做得不好。
“倒也不能全怪陛下,实在是陛下身子不好,没有精力去管,”护卫道,“所以底下的几位皇子才会对皇位虎视眈眈,若非咱们殿下看着,只怕迟早会有人做出弑兄杀父的罪事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屏住呼吸,不敢胡乱插话。
“咱们殿下,能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已然是十分不易。”
护卫叹了声,摇头不语。
妙荷等人追问,见他再不肯多说,便又去央求青鸾。
有人抓着青鸾的胳膊,有人搂住青鸾的腰,又是撒娇又是威胁,青鸾无法,只得顺着护卫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来到殿下身边只有几年,知道的并不多,加之殿下规矩森严,大家私下里从不敢议论,我只能捡着知道的说,多数也都是听来的,不一定真。”
“嗯嗯,好姐姐,快说快说!”
“主子与陛下一母同胞,同为先皇后所出,身份尊贵,天资聪颖,自然从小就备受瞩目,可是,先帝很不喜他的出众。”
宋星糖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是哪阵风把‘怀王’两个字吹到她耳朵里,她从自我中渐渐脱离,听着听着,放下手中的一把彩砂,竖起耳朵,也好奇地跟着听了起来。
有人说:“在越州时,便常听世人称颂怀王,难不成是因为先帝忌惮儿子功高盖主,超越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青鸾道:“是,也不是。先帝在位时,殿下尚且年幼,不存在功高震主一说,所以并非因他出色才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一句谶语。殿下自出生时便被高僧预言,说他命格极贵,比肩天子,这是先帝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才被忌惮。”
有人道:“所以怀王是从落生,就注定与皇权无缘了吧?”
青鸾对此不置可否,“先帝不会将皇位传给殿下,这是从殿下还小时,所有人的共识。所以就算他再优秀,也没有朝臣会站在他背后支持他。”
她顿了顿,叹息着补充道:“还有先皇后,也是。”
一个注定没有胜算、已经被父母厌弃的皇子,在前朝后宫的日子,可想而知。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所以,鱼鱼他才事事努力,凡事只求完美,才在漫长岁月的磨砺中,变得如此可靠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星糖目光清泠,嗓音清脆:“他憋着一口气,要做给天下人看,哪怕他身后并无一人,他也可以赢。他说自己张扬,可这二字之下,尽是心酸、无奈与不甘吧。”
青鸾鼻尖酸涩,动容道:“姑娘,知殿下心。”
“他好像寒冬的松柏,任寒风摧残,被冷眼,被苛待,他自岿然不动,顶天立地,屹立于风雪中。”宋星糖似全然想通,感慨道,“怪不得他给我做夫婿时,样样都那般出色,怪不得‘赵鱼’的性子分明与他南辕北辙,他也可以不露破绽。”
凡事不做则已,做就要做到极致完美。
他很在意自己在旁人眼中能力如何,在意自己是否为天下第一。
宋星糖把头垂下,闷闷不乐:“可他就算事事都拔尖,不喜欢他的人,还是会看他不顺眼,认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青鸾别过头去,眨去眼中的热意,‘嗯’了声:“是,但是殿下不在意,他只要赢就好。”
殿下当初把她带回府上,同她说,救她并非出自恻隐之心,是看着她眼里有火在燃烧,看着她,似回顾他自己这一生。
一开始青鸾不懂,她一个背负杀父罪名的逃犯,怎会和高高在上的怀王一样呢。
后来她才知,他们心里都有着强烈的欲望。
怀王的是他永远填不满的野心,而她的,则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一个是求胜,一个是求生,本质上讲,是一样的。
若非怀王太过出众,先帝也不会把他发配到边境去。
原只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却不想,再度归来时,荣耀满身,拥趸者众多,离他荣登大位更进一大步。
“不对,你说的不对,”宋星糖摇头,“他心里是难过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独自走了那么久,总会觉得孤单。
“就像我,以前也会想,为何祖母不喜欢我,他心思比我敏感细腻,他怎么会不想呢?”
只不过再多的期待与渴望,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消磨殆尽了。
宋星糖趴到桌上,眼睛里莫名流出一滴眼泪,被她飞快抹去,没叫人察觉,只是听声音有细微的哽咽:“他也不是铁做的呀,他怎会不在意呢。”
他那么懂人性,只不过是看透罢了。
宋星糖搓了搓手指上的那抹泪,目光茫然,静静出神,以至于后来的对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我这又是怎么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沈昭予必定早已释怀,他心性坚韧,无坚不摧,她该为他高兴。
可为何再听见这些陈年旧事,她会哭呢?
心脏也是,一抽一抽地疼,好像高空踩空那般,令人心慌、令人不安。
心的痛感来得很及时,几乎是自己说完那些话,就感觉到疼了,紧接着眼泪流下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多,以至于她需要背过身去,假装继续画画,才能在众人面前遮掩住自己的忧伤。
她用力揉了揉胸口,怎么想都想不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想再听任何人说他不好,说他不配。
他就是全天下最厉害、最有资格受万人仰望的人。
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后,言婉陪着她从角门出王府,到外头去散心。
“明日是中秋,宫里设宴款待众臣及亲眷,我没个姐妹,孤单得很,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言婉拉着宋星糖的手,心里想着,怀王殿下说的‘多带她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好呀。”
宋星糖最喜欢凑热闹,如今身边有亲近的人带她,她自然乐得同意。
“只是,我……不会惹麻烦吗?”
她来京半个月,自然知道‘礼数’二字的重要。
言婉不以为意,笑道:“不必担心,都有殿下呢。”
宋星糖犹豫着摇头,“不行,我还是要少给他添麻烦,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言婉缓缓收起笑意,目光里带了点惊,声音不自觉变小,生怕吓着她:“这么担心他呀?”
“嗯,自从听了他小时候的事,我就……”她皱着眉,又捶了一下心口。
说不出来,不说了。
言婉心里有了底,垂眸弯唇笑着,并不点破。
“对了,中秋宴上,鱼鱼也会去吧?”
提起怀王,言婉言辞间恭敬不少,“是,他主持宴席,必定会到。”
“他主持?那皇帝呢?”
“陛下身体欠安,这种场合多半不会出现。”
宋星糖似懂非懂,‘哦’了声,“那皇帝身体真够差的。”
言婉笑了笑,没言语。
当晚宋星糖花了点功夫琢磨自己的异样,想了不到一盏茶时间,无果,放弃。
熄灭烛火后,抱着夜明珠上榻,躲在被窝里研究秘戏图。
一边看,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
“嘿嘿,明日就该到我大显身手啦。”
这本图在她废寝忘食、刻苦钻研下,已经快看完了。
后面就不是图了,而是古籍原文,她看得磕磕绊绊,一知半解。
当然,没有沈昭予的帮助,她连图也看得半懂不懂的。
不管了,明日猜着来吧,反正沈昭予根本不好好教她,这事还是得看她的!
书中有云——“天生万物,唯人最贵。人之所上,莫过房欲。”
堂堂怀王殿下,又有命格最贵的批语,如此贵重的人,房欲肯定也远胜旁人吧?
再有:“悟其理者则养性延龄,慢其真者则伤神夭寿。”
说得好啊!
照沈昭予那样糊弄敷衍,可不就是“慢其真者”?
小心短寿哦!
正所谓学有所用,她读了这么多日子的书,总得实践实践,看看成果。
所以,怀王殿下的命就由她来拯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