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色已至,连日古怪的天气,竟让虫鸟都悄无了声息。
小荷伺候好宋宁宁安寝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确保没有人在周围后,去了院子里鱼池木亭处。
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厉川有没有看到,会不会出现,但事已至此,她觉得还是先同他直接联系上才好,至少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然帮了他,后者非但不领情,还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已经到了亥时,小荷躲在暗处,准备一会儿他人过来了,自己再出现。
想来,他孤身一人在此,也急需一位盟友的出现吧,小荷暗自道。
果然,厉川准点翩然而至,他神色淡淡,着了深色的衣服,在夜色之中,竟显得冷冽至极。
小荷生出些奇怪之感,或许是因为此前从未见过他穿这等颜色的衣服。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已经听到亭边传来了声音,正是对着她的。
“既来了,又躲起来作甚?”
冷厉,冰凉,小荷只觉背脊生了寒,寒毛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可怎么会如此?小荷觉得一定是自己穿的太少,凉风吹过,这几日这身体又来了事,这才生了莫名的感觉。
她压下心中不安,冒了头,朝着厉川所在走去。
厉川已经坐在亭中一侧的座椅之上,借着月色看着池中一动不动的锦鲤,视线根本没有往小荷身上过去半分。
小荷刚想开口,身侧一道黑影忽至,她微讶,还未看清便浑身动弹不得,因惊讶而半开着口,一颗不知名的东西便被喂到了嘴里,下颌被人捏住往上,等她再能动弹之时,那古怪的东西已经被她吞了下去。
小荷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要将东西吐出来,她卡着脖子,努力反呕着,形容十分狼狈。
“这是噬心丸,每月都需解药压制,否则心疼而死,仵作验尸也查不出半分毒素。”
那黑影缓缓解释着,不辨雌雄的声线传入小荷的耳朵里,小荷一脸痛苦,梗着脖子抬头,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他一身黑衣劲装,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另外一半是及至的冷冽阴柔,没有半分的表情。
可可他是谁?公主府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小荷,你有何事相商?”
厉川声音淡淡,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小荷的身上,后者此刻因惊讶震撼摔跪在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看向利川,又看了眼面具人,又重新看回厉川,欲哭无泪道:“厉公子我我是要来帮您的您为何给我喂毒?”
她真是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情节竟然会这样展开,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厉川竟是这般的人
往日里还想着他道心会不会太过脆弱,自己还费了劲地替他求饶,可按照现在这般看来,她简直是想多了,他根本就是在装弱扮怜,他根本就是只黑心的狼!
“帮我?”厉川勾了勾唇,他今夜未带折扇,习惯性地拨弄着左手扳指:“你为何要帮我?”
小荷被那药噎得流了好些生理性泪水,她一边擦一边道:“当时您在宫中救了我,我原不过是想报恩,让您在公主府中好过些竟未想到公子您竟然这般”
说着,倒真的有几分委屈上了。
“你在公主身边当差却心向着我,不知殿下知道”
“诶别别别”
被宋宁宁知晓她深夜过来投诚,那不是分分钟就要将她脑浆搅碎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擦干眼泪,心里一横。
这下吃了毒,也算双方摊牌了,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她也有话直说了:
“我真是站在您这边的,不然我何必在殿下为难您时处处替您求情?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图,只是希望您能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走出公主府。”
厉川没有说话,倒是那黑影不知何时从她身上取下了香囊,在她面前一晃,开了口:“你别有用心研制了缓解公主头疾的香囊,并且,自你出宫后行为与从前大相径庭,这些你要如何解释?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谁?”
小荷见他晃过那香囊,下一瞬便赶紧护住了胸口,一时间口齿都有些结巴:“你你你什么时候”
“还不快说!”
银光一闪,长剑已经贴至小荷的脖颈。
她吓得浑身紧绷,冷汗就这么水灵灵地滴了下来,此刻,小荷才知晓平日里跟在宋宁宁身边的日子竟然称得上是安心如意
“我我”
她脑子里一瞬间全是空白,这人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她的,又对她了解了多少?
而且系统警告过,世界之子不能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有所关联,再有,就算她说了,他们会信?
一个异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切都只会
更加被动。
得想个法子,想点别的说辞,此刻她真是羡慕起宋宁宁了,那脾气虽然暴躁,但直来直往,哪里有那么多试探阴谋!
她眼珠子一转,灵光一闪,反而壮着胆子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被指派来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背后有人?我不过是梦到了天神娘娘传来的旨意,跟着她的指引做了些琐碎的事情,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是别有用心了?我可没做半分伤害殿下和厉公子的事,不是么?”
“我跟你们说,今日我若是交代在这儿,殿下绝不会作罢,她每日睡前都要同我说话,还需要我陪着”
她声音越来越大,那架在脖子上的刀剑她似乎也不怕了,夜瞳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带着请示的眼神看向厉川。
厉川竟难得轻笑了声:“耳濡目染,你倒是学得快。”
果然,他们手里也没有什么证据,一切不过是猜测,若真要杀她,今日也不会喂她吃什么毒药了。
厉川站起了身,脸上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每个月圆之夜,夜瞳会给你解药,你好生本分地伺候殿下,有事我自会唤你。”
“还有,不管你是不是真喜欢女人,若被我发现你对她有任何逾越之举”
“天神娘娘也救不了你。”
阴沉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哪里有半分他白日翩翩公子似若仙人的模样?
小荷心里拔凉,什么喜欢女人不过是她当时随口的说辞,又想着他说的什么‘逾越之举’,她脸上先是闪过茫然,然后突然福至心灵,然后不顾夜瞳还捂着她的嘴,直直朝着厉川看去。
怪不得,怪不得他有这等本事不直接将他那护卫救了,反而要进府中来
怪不得宋宁宁那般对他,他都老天爷,她还在担心厉川的处境,她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冤无人管啊!
“不许说话,你要今日非想死,我也成全你。”夜瞳冷冷威胁道。
小荷眨眼,猛地眨眼,然后点头。
都这样了,还有必要僵持么?没必要了,放她回去吧。
她现在只想回到被窝里,默默为自己流一会儿眼泪。
厉川摆了摆手,夜瞳便将手松了开来,
“你们不怕我将你们的事告诉殿下么?”小荷气若游丝。
“你可以试试。”
等小荷惊魂平复,呼吸平稳后,再一抬头,哪里还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就像刚刚一切只是一场惊梦一样
这般身手,恐怕在她准备告密之前就做掉她了
她的腿脚早就绵软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站了起来,又突然想起自己的香囊,她朝胸口摸去,那香囊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脑中,那一晃而过的银色面具黑影一晃而过。
“流氓!混蛋!”
小荷也不敢太大声,只能憋屈地跺脚,远处有灯影晃过,是侍从这个点过来巡视,她赶紧弓着背往回跑。
躺进被窝时,小荷以为这混乱疯狂夜总算是到头了,可未想到,这毒入身体,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身体刚刚适应这毒素,内里机体和毒性抗衡,小荷很不好受。
宋宁宁觉浅,本来昨夜睡得也早,隐隐约约的呻/吟传来,她皱着眉头,缓缓转醒了。
她睡不安稳,伺候的都在外头,独有小荷是被她允许睡在里面的,小荷那屋子本也是伺候人住的,一边通向内殿,一边可以出去,倒也不会打扰她。
宋宁宁起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推开里间的门,一眼看去,小荷痛地蜷缩在了被褥一角,她瞬间皱起了眉头,朝小荷走去。
“你怎么了?”
宋宁宁轻轻碰了碰她,可后者更是若蝉蛹般蜷缩起来,头发上尽被汗水打湿,她神志显然已经不清,紧闭着眼睛,呓语着。
声音太小,宋宁宁听不清楚,她便上了榻,更靠近了小荷几分。
“跑快跑啊弟弟”
“快这边”
宋宁宁有一瞬呆愣,她想起来小荷说过自己有个弟弟的事。
宋宁宁鬼使神差地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她并未嫌弃小荷汗湿的脸颊,反而因为此刻小荷将脆弱尽皆暴露在她的面前,她生了些莫名的怜惜之情。
“这么烫,得让医官来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宋宁宁冰凉的手惊醒了小荷,后者微睁了眼,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了宋宁宁挂着担忧的神情。
小荷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又使力眨了眨眼,看到了宋宁宁温柔关心的眼神。
她肯定快死了吧?
“怎么烧成这样,来人!”
宋宁宁独有的声线还有霸道的语气,让小荷一瞬清醒,自己还没到阎王殿报道,想起那毒,又怕宋宁宁生了疑心,赶紧道:“不妨事的殿下不过是每月那几日,这个月疼的有些厉害罢了,不用找大夫没事的。”
迎着宋宁宁愈发冷硬的神态,小荷的声音越来越小。
“来人!人都死了吗?”
宋宁宁一边皱着眉头看小荷,一边高声呼叫着外头伺候的侍女。
很快有人进了来,跪地道:“请殿下吩咐。”
“去把医官叫来,一刻钟不见人,你们就别见明日太阳了。”宋宁宁阴沉着脸,声音萃着冰。
“是是奴婢立刻去办!”
小荷还是小声劝道:“真没事的殿下忍忍便是了。”
宋宁宁眉头皱得死紧,她看着小荷,突然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语带威胁:“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许死,我不让你病,你便也必须生龙活虎着。”
明明宋宁宁的话一点也不好听,明明身体疼的要命已经给不出小荷其他感知的空间,可小荷还是鼻尖发酸,眼眶发烫,也不顾宋宁宁冷冰威严,她将头靠在宋宁宁腿边,呜咽了起来。
身体太痛了,心里头还委屈。
宋宁宁也是一愣,好一会儿,带着些笨拙和犹豫,还是轻轻拍在了小荷的背上。
她的母亲,也曾这般对她呢。
她记忆中里,这样之后,自己就不哭了
第32章
夜色越发深了,静谧安宁。
有侍女端了水盆布巾,规规矩矩地替小荷擦拭着额头上布满的汗水。
很快,医官被带了过来,小荷呼吸间,还带着些哽咽的抽泣。
宋宁宁下了榻,让开了位置,赶紧命令着医官给小荷看诊。
“治不好,本殿治你全家的罪。”宋宁宁冷着声音,坐在了一旁的椅凳上。
“是是微臣遵命。”
叶医官不敢怠慢,赶紧放下了药箱,替一脸憔悴的小荷把脉。
小荷心中忐忑,生怕这医官发现了什么,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会儿若是发现她身体里的毒素,自己应该用些什么借口来打消宋宁宁的疑惑。
一刻钟过去,宋宁宁看着小荷额头渗出越来越多的冷汗,眉头愈发皱紧,她都要忍不住责问了,叶医官终于缓缓放下手来。
“可是在月事之中?”叶医官对着小荷问道。
小荷如实点头,又听他继续问道:“此前可有过这般疼痛?”
“没有这般剧烈过”
叶医官捋了捋自己灰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小荷可有大碍?”宋宁宁声音有些急。
“回禀公主殿下,经微臣查看,小荷姑娘是体内郁寒,今日恐怕又经历了些震动心神之事,微臣开些化瘀驱寒的药物,再配些凝神的方子一起,必能药到病除。”
宋宁宁眉宇之间稍微松开了些,继续道:“那她今晚呢?就这么痛着?”
“微臣立刻去煎药,服药后必能缓解大半。”
“那还不快去。”
宋宁宁话音一落,叶医官立刻拜退了下去,带着小厮去库房取药材熬药。
“殿下,小荷真的没事,您先去休息吧。”
此刻,魏娘
也走了进来,深夜府里动静也不算小,她自然也被惊醒了。
“是啊殿下,您去休息,小荷这边奴婢来照顾便是。”
“无妨,反正也睡不着。”
宋宁宁说着,重新坐回了小荷的榻上,看着小荷艰难睁着眼看着自己,命令道:“闭眼,休息,等药来了我会叫你。”
她看着魏娘疲乏的眼,也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也回去,有事我自会叫人。”
魏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决定的事根本无法改变,她叹了口气,最后只得让守夜的侍女随时给她通报情况,这才退出了殿。
小荷听到医官说法,心中也一松,此刻也不再劝了,她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宋宁宁的脾性,殿下要做的事,决定了的事,是不会听他人言语转变想法的。
小荷便闭着眼,极力想要忽略那入骨的疼痛,可一闭眼,陷入一人所在的黑暗,她越想要不去感受,反而越是无法忽视那种难受。
宋宁宁看着她闭着眼,皱着眉头,额上的汗水如涌泉,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过刚刚侍女洗净的布巾,放在了小荷的额头之上。
屋子里烛光幽幽,倒影着一些阴影明明灭灭地在宋宁宁的侧脸晃动,小荷太难受了,睁开了眼,便看到了眼前这样的一幕。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安心了下来,那个世界里,她不敢生病不敢喊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活下去,照顾她唯一的弟弟,每一步都似乎走在钢线之上,一点坠下去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在这个古老的久远的世界里,她反而有权利病,还有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竟意外温柔地照顾自己。
宋宁宁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恶毒嚣张喜怒无常,可她又直接自由敢做敢当,甚至,她如果想对一个人好,又可以不介意所谓的身份,随心所欲。
小荷的神色很复杂,可怜又脆弱,宋宁宁见她神思飘远,想到她梦中的呓语,猜测她可能是在想念她那身体不好的弟弟。
“你梦里念着弟弟,你如果想找他,我可以帮你。”
“我说了,你是我的人,只要你永不背叛我,我可以满足你的小小心愿。”
宋宁宁盘着腿坐着,就在榻上静静看着小荷,声音不大,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小荷微微睁着眼,她侧着身子,看着宋宁宁的眼睛,后者眼角的泪痣此刻在幽幽烛光中,并不十分真切,但显得十分动人和温暖。
她不知怎的,眼眶又有些湿润,竟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小荷缓缓摇了摇头:“太久远了,都记不清了。”
不想拒绝宋宁宁的好意,可这件事,只能靠自己。
宋宁宁拿过她头上布巾,扔在了一旁的水盆里:“无妨,你想起多少随时同我说便是。”
一直这般坐着有些累,宋宁宁便也倒在了榻上,一边撑着脑袋,一边看着眼前的小荷。
好像两人说着话,小荷的神色便没有那般痛苦。
宋宁宁想了想,对她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荷也侧着身子看她,两人并非第一次躺在一起,但倒是第一次这个姿势,这般样子聊天。
见小荷点着头,宋宁宁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故事里的情节,好一会儿,她开口道:“传说东海深处潜伏着一条深渊巨龙,他无恶不作,抢夺了天下无数至宝,可他法力高强,连天上的神仙都对此束手无策,好在他只夺宝不伤人,于是神仙们便也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了。”
小荷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他要这么多宝贝做什么?”
“你没听说过么,龙天生的个性便是贪婪,他们喜好一切闪亮的东西,越是至宝,他们便越是想要得到。”
小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三界很久都没有再听过他抢夺了谁的宝贝,直到有一日,有人发现那条龙竟幻化成了人形,跟在了一个稚嫩的人类女孩身边,如影随形。”
“他喜欢上人类了?”小荷皱眉,觉得有些俗套。
宋宁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躺平在榻上,两眼看着床梁,有些出神:“大家也都这么以为的,那人类女孩也这么以为的,她心里化了蜜,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可等她及笄那日,那龙问她,用什么可以交换她的心。”
宋宁宁左手压在自己的额头上,继续道:“女孩子第一次没有听懂,可很快,她懂了。”
“她先天心力弱,活不过三岁,父母用寿数为她换了一颗玲珑心,那是极其罕见的东西,女孩有了它才得以长大成人。”
“女孩听后,又羞又怒,痛苦万分,她不会轻易舍弃性命,那是父母舍命的东西。”
“然后呢?那条龙杀了她?”小荷睁大了些眼,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故事上,身体好像便也没有那么痛了。
宋宁宁继续道:“那龙不伤人,只一味要跟她交换,那些他曾收集的宝贝全数都可以同她换,他现在只想要那颗心脏。”
“女孩说,那你将这些宝贝全数还给别人,还要每一个人都诚心原谅你,诚心的念力收集在瓶中,女孩说:‘你把这个给我,我便同你交换。’”
“这本是极其艰难的任务,百年内几乎不可能完成,可那条龙答应了,十年后的某天,他找到了已风姿卓然的女孩,给出了那收集诚心谅解的瓶子。”
“女孩再没有说话,当着他的面,剖出了心脏。龙如愿得到了那颗玲珑心,可至宝在手,他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恣意畅快,反而看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女孩,他慌了。”
“他去了阎王殿,没找到,抓了土地公,她也不是孤魂,这三界,竟找不到那姑娘的一丝残魂。”
小荷忍不住道:“怎么会”
“巨龙慌了,内心波涛震荡,搅得三界不宁,最后才得知,那女孩竟是天上神仙所画的符,不过是为了让他交还所有宝藏的计谋,符纸离了那心便散了,哪里还有什么魂魄。”
“后来呢?”
宋宁宁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睛,继续道:“世人再未见过龙,但传闻那龙用收集的诚意炼化了玲珑心,若世人得了这宝贝,便可心想事成,就算想逆转乾坤也不在话下”
宋宁宁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母亲说,等我找到找到它”
气味好闻,就像置身于一片璀璨花海,还有白云做被,柔软舒适,宋宁宁只觉自己的眼皮愈发重了,思绪也跟着飘飞,下一刻便陷入了黑甜的梦。
她的气息平稳下去,小荷知晓,宋宁宁是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侍女端了药进来,小荷小心翼翼撑着起了身,示意那侍女轻手轻脚些,她端过了那碗已经温热的药,大口喝了下去。
小荷替宋宁宁盖好了被褥,侍女出去前吹灭了屋中的灯,一室恢复了深夜的静谧安宁。
可小荷却久久未能入眠,心中生了无限柔软。
她想宋宁宁恐怕一直在自责,觉得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吧
生在这般的环境,内心深处却还是柔软善良,小荷鼻尖发酸,她明明不过是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可为什么,她会生出这般的情绪呢?
她默默在心中问着系统:宋宁宁会有好的结局吗?
本以为又不会有什么回应,可没想到系统久违的机械声缓缓响起:【本系统只负责帮助宿主维护世界秩序,无权干涉他人命运,目前世界崩坏程度较低,请宿主再接再厉。】
小荷难得没有同系统争辩或是吐槽。
月色透过窗棂洒落,她默默看着宋宁宁安静的睡颜。
她想宋宁宁要是能幸福开心就好了。
第33章
第二日,天色难得突破阴霾,阳光正好,温度稍稍回暖了些许。
宋宁宁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她也未想到自己竟睡得这般香,转头不见小荷踪影,她缓缓起了身,重新回了自己的内殿,然后喊了人进来伺候。
侍女伺候她洗漱,问起小荷,才知她是去查点快绿院的供给,宋宁宁没再说什么,刚刚穿好衣服,便见魏娘端着早食进了来。
“殿下,有件事”
魏娘将饭食放在桌上,欲言又止道。
宋宁宁将鞭子系好,坐在了椅子上:“说。”
魏娘挥手屏退了左右,缓缓道:“昨夜有起夜小厮看到小荷晚间偷偷回屋。”
宋宁宁一边吃,一边无甚所谓道:“这又如何?”
魏娘带着些担忧的神色:“殿下,她才来了多久,您不仅晋了她的身份,还让她拿了银子在外头经商,现在甚至还彻夜照顾她您对她这般好,可可她到底此前在宫中说了那些不敬的话,会不会有二心,这些”
“我既已将她放在身边,此前那些就不用再说了。”
“可她昨晚鬼祟之举实在令人担心那小厮还说,昨夜似乎还见一身白衣之人在她身后,您说这白衣之人,在这院中,还能是谁?”
宋宁宁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看向魏娘,她眼神之中带上了些寒:“叫那小厮过来。”
宋宁宁冷着脸又问了那小厮一遍,后者哆哆嗦嗦,但同魏娘所说相差无几。
厉川那两个字,他就差点直接说出口了。
“若是被本殿发现你胡说八道,本殿要你狗命。”
“奴才奴才不敢乱说。”
宋宁宁站起了身,抚摸着腰间的鞭子,她心中升起股复杂的怒,一时竟不知是气小荷的鬼祟,还是他们二人之间可能的连系。
魏娘有些担忧地跟在宋宁宁的身后,后者出了寝殿,直奔厉川所在的院子而去。
宋宁宁无需等人通报,径直往里走,刚到园子,竟看到小荷很是恭敬地正垂着头同厉川说着什么。
“你们在作甚?”
小荷不是去快绿院了么?现在又怎么在这个地方?他们两人之间何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说?
“殿殿下?”小荷一惊,神色之间甚至带着点惊慌。
厉川倒是一如往日,神色淡淡,或许是因为身上还带着伤,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疲惫。
宋宁宁看在眼中,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看她,此刻,她竟觉得自己像个闯入的外人。
宋宁宁的声音明显冷漠了下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荷赶忙道:“刚刚院里伺候的人过来说伤药纱布不太够,奴婢便赶紧拿了些过来。”
事实的确如此,可小荷刚刚还同厉川解释了昨晚宋宁宁照顾她的事,此刻心中甚是慌乱,她并不想要殿下知晓自己做了这种事啊!
“是么?”宋宁宁看着她的眼睛,却显然发现了那一闪即逝的躲闪,于是她继续道:“昨夜你去过哪?”
小荷心脏几乎到了嗓子眼,她明明她明明查看过周围没有人的,怎么会
看着小荷的迟疑,宋宁宁冷笑了一声,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抬眸看向神色平静的厉川,冷着声音道:“别忘了,后日你若弹不出来曲子,你那护卫就只能等死了。”
说罢,她神色阴郁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魏娘蹙着眉看着小荷,对着她小声道:“你真是糊涂。”
小荷心脏都快要爆炸,她侧头,带着些求救了眼神看向厉川,后者却只静静看着宋宁宁离开的身影,眼中升起股思索之意。
昨日,若真有人看见他,他不可能没有半分察觉。
厉川侧头,瞥见一人鬼祟的身影正藏在一处墙角边,一身鲜艳的衣尾晃动,他立刻明白,这暗中作梗之人是谁了。
“你不过是来送药,怕什么?”
“还有,昨夜在下一直在自己屋中,小荷姑娘不会忘了吧?”
厉川对着小荷淡淡道,之后转身回了屋子。
小荷欲哭无泪,他倒是什么都可以推脱,什么都不怕,可自己该如何是好,也死咬不承认么?
昨夜还不容易感觉同宋宁宁更近了些许,现在好了,恐怕殿下正想着要如何搅碎她的脑子。
小荷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同殿下解释清楚,反正厉川不认,她就打死也不会认。
可谁知,还没靠近公主寝殿,那些侍女便已经拦住了她,声音中往日恭敬已不复存在:“魏姑姑吩咐让你今日先歇到后院,二等奴仆那个院子。”
小荷冷冷看了她们一眼,知晓她们心中对自己这么快能到殿下身边伺候有所不满,她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可殿下又怎么可能在那,她只得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整个公主府沉浸在一种死寂之中,宋宁宁不高兴,整个府中便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可东宫,此刻,却甚是热闹。
太子设了宴,请了预选公主驸马的济济人才以作考察,皇帝听闻后想着过来看看,见宋怀安果然是用心筹备,言辞之间竟是欣慰之意。
“这般才是兄长该有的模样。”
景仁帝满意点头,可下一瞬,他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公公连忙拿出锦盒,将盒中丹药呈递了过去,太子也连忙从宫人手中拿过茶杯递来,景仁帝赶紧服了下去。
景仁帝平复了片刻,缓缓道:“你好生考察,朕乏了。”
“恭送父皇。”
宋怀安恭敬行礼,等皇帝离开,他缓缓抬首,神色之间哪里还有半分恭顺的模样。
一旁候着的谢鸿朗此刻走了过来,恭维道:“太子此番高招,不仅让陛下对您行事满意,公主殿下那边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宋怀安轻笑了一声,看向谢鸿朗,赞扬道:“也多亏你想法将她诱出,否则又怎么让她狠心对待那小国质子。”
谢鸿朗也是一笑:“如今,想来那霁月清风般的人物对三公主恐怕是生不出什么心思了。”
宋怀安心情甚好,同谢鸿朗一并走在花园中:“那人虽有些孤傲,但确实是个品行高洁的,被本殿妹妹这般糟蹋,想来之后本殿前去解救了他,他只会对本殿更加忠心,成为一颗更加好用的棋子。”
“殿下圣明。”
谢鸿朗朝着宋怀安一拜,尽显自己对太子的恭敬。
“对了,墨国那边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宋怀安此前想法被景仁帝按住,他不太好同其他老臣商议,便命了谢鸿朗派人前去调查。
谢鸿朗神色严肃了些许:“墨国和东国的边境已有些许摩擦,恐怕他们也是蠢蠢欲动了。”
宋怀安一甩衣袖,声音带着些恼怒:“那墨国野心之大,父皇还要我们耐着心养精蓄锐,依本殿之见,不若先下手为强。可如今如今军权还未在我手,这该如何行事”
谢鸿朗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殿下,南方边境时有冲突,不若假借此况,领兵平乱,路上再以圣喻说明此举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让他们前往东国,殿下以为如何?”
宋怀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者赶紧垂首一拜,继续道:“此举虽险,但兵将却会尽数于殿下掌控之中,殿下不正顾及裴家那支么,此次力荐他们前去,若他们进了东国不应殿下之令,东国也会替我们‘照顾照顾’。”
宋怀安拍了拍谢鸿朗的肩膀:“好,就按此计。”
想起裴家那个裴玉,不顾全府长辈的阻拦,一意要参与公主驸马的擢选,宋怀安一想到此便阴冷了眼色。
不过很快,他又勾起了笑。
没人能够得到她,她生来就只是属于他宋怀安的。
第34章
公主府就在低气压中又过了一日,第三日早上,宋宁宁顶着疲乏阴沉的脸看着正布菜的侍女们。
她一言不发,只阴冷着眼神看着她们。
侍女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着,冷汗直冒,这时候都开始怀念小荷姑姑当值的日子了。
“贼眉鼠眼的,都给我滚!”宋宁宁看她们这样就觉得烦闷。
这两日她都几乎无法入睡,隐痛的头疾是一回事,纷乱复杂的猜测占据她的心神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为何要受此折磨?为何要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耗费心神?
宋宁宁越想越烦,将手边的茶杯给狠狠扔在了桌台之上,瓷器被砸碎,有的琉璃盘子也无辜遭殃。
碎裂的声响一下引起了外头伺候人的注意,很快,魏娘走了进来,看着宋宁宁这副模样,劝道:“将那丫头抓来罚了便是,殿下莫要憋坏了自己。”
宋宁宁又怎么不知这个道理?
她只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她惯来是不会让自己受罪的,可那日,她离了开,竟是有些逃跑意味在里头的。
她在逃避什么?她说过的,若是小荷敢背叛自己,她就将小荷的脑浆给捣碎,她说到做到的,现在就该将她拉过来打杀了。
可宋宁宁到底没有开口,只闭着眼,用手使劲揉捏着鼻梁。
她是在存着什么希望么?她何时变成了这么个优柔寡断的人了?
再次睁眼,看着桌上餐食一点胃口都没有,突然想到今日便是考验厉川琴艺的时候,她立刻道:“去,将小荷和厉川都带上来了。”
她阴沉着眼,侍女们匆匆前去叫人,魏娘担心地看着她,轻叹口气,重新拿了杯子替宋宁宁倒了茶:“殿下,不过一个丫鬟,您莫要太费神了。”
魏娘其实也能明白,宋宁宁孤身一人太久,有个年纪相仿的丫头陪着,她自然是倾注了感情,但此事既出,以殿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个性,恐怕又要闹一阵了。
很快,侍女们带着小荷和厉川到了殿里,后者将养了两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一身浅蓝华服,衬得他更是俊美动人,翩飞如墨的发,冷漠的眼,不似凡间人。
倒是小荷,可怜巴巴地看向宋宁宁,一双黑眼圈挂在眼睛上,比宋宁宁疲乏的脸色还要吓人。
魏娘都没忍住蹙着眉头看她。
“殿下”小荷委委屈屈地开口,可宋宁宁却根本未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小荷神色更是难过了,她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宋宁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看到她那个样子,自己心头却更是生了些火,但又不懂自己为何会生这火,越想越闷。
好一会儿,宋宁宁还是未忍住,直直看向小荷:“你过来。”
小荷一个激灵,脸色带着些欣喜,赶紧小碎步到了她的面前。
“那晚,你去见他,做了什么?”
小荷心里咯噔一声,她也感受到了后方来自厉川的冷冽视线。
其实,小荷也察觉出告密之人恐怕也并非真的看见了,不外乎是和厉川同院那人的处心积虑,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厉川定是不会露出马脚的。
可明明只要欺骗她就可以的,可小荷却半晌都说不出口。
就是因为这般的停顿,宋宁宁愈发冷了脸,看向厉川,突然质问道:“那厉公子来说说,你们那晚做了什么?”
厉川微微蹙了蹙眉,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宁宁咻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凝着他,一字一句道:“难不成是我冤枉你了?”
“那夜在下未出寝屋半步,又如何同小荷姑娘有什么交集?”
厉川眼色冷淡,倒真有种被冤枉后的冷肃之感。
小荷简直被他扯谎不眨眼的技能所震撼,可她却心虚地勾了背,明明此前她也是个惯会撒谎的,可现在对着宋宁宁,她真的开不了这口。
宋宁宁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她神色似乎松动了一些,吩咐道:“将那小厮押上来。”
厉川院子里的人也都被叫了过来,墨与自然也在其中。
小荷其实心中极为紧张,提心吊胆地听到那小厮形容那晚情形,可等到说起白衣之人,小荷眉头一下皱紧了。
那晚厉川明明穿的深色衣服,若不是月色明净,他几乎要同黑夜融为一体,她不可能记错。
她抬头,看着那跪地的小厮,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一场无中生有了。
很快,厉川院子里伺候他的人都矢口否认那晚看到有人出去,还有一个近身伺候的小厮道:“殿下赐给厉公子的衣物都没有白色,唯一进府时的那件也已经销毁了。”
跪地小厮赶紧换了个说法:“不不可能眼花了,是别的颜色但但奴才肯定看到小荷姑姑晚归回屋的。”
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墨与那个方向看,神色之中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宋宁宁看着他们各异的神色,突然冷笑出了声。
“这般低劣的手法,竟敢拿到我面前作妖?”
还让她这两日烦闷不堪,真是找死!
宋宁宁的鞭子眨眼便至,那小厮一瞬被抽的掉了一半的耳朵,血流飞溅。
惨叫声一下响彻大殿,那小厮捂着耳朵连连求饶:“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宋宁宁心中的怒火有了发泄的对象,出手更是疯狂。
那小厮连滚带爬朝着墨与而去,扯着他的衣角,哭喊道:“救救我墨公子墨公子您说的”
墨与脸色发黑,一脚将那人踢开,语气中还带着些颤抖:“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污蔑厉公子还不够,还妄图拉本公子下水?”
宋宁宁勾了勾眉,看到眼前这场景觉得十分有趣。
她收了鞭子,走回高台坐下,翘起了腿,看着墨与点了点头:“证明你的清白很简单,来人,给他匕首。”
清凉风过,已有侍女端来镶着翠绿宝石的精致匕首。
那小厮只觉浑身发寒,他挣扎着想要辩解,可宋宁宁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此刻,他也意识到墨与根本就是靠不住的人,他转头看向小荷,哭着道:“那晚你的确晚归回来不是么?你承认吧,求求你承认吧”
小荷僵直在原地,字句在她喉咙之中堵塞着,那人脸上已沾满血迹,但她看到厉川面无表情的冷漠,还有瞥过她时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
宋宁宁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对着墨与,缓缓道:“证明你的清白吧。”
“殿下,是奴才鬼迷了心窍才听了”那小厮话音还未落,墨与已经哆哆嗦嗦拿起匕首就要刺来。
小荷跪地大呼:“慢着!”
她心跳得极快,对着宋宁宁道:“那晚那晚奴婢的确晚归了”
墨与苍白着脸,此刻腿脚也是一软,立刻跪地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想必是这厮夜里花了眼,但又不敢知情不报还请殿下饶了他这次吧。”
他声音发着颤,自他成人以来,他连鱼都没有杀过,此刻浑身发着抖,只祈求这厮不要再乱说话了。
“殿下,他虽犯了错,想来也罪不至死求殿下开恩,饶他一命吧。”小荷也跪着求情,她神色之间也充斥着紧张。
宋宁宁冷着脸看着她,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她说:“你觉得我很可怕么?”
小荷疯狂摇头。
宋宁宁勾起唇,竟温柔地笑了笑,将墨与手中的匕首夺过,递给了小荷:“杀了他们,你就还是我的人,我还疼你。”
那小厮已经吓得浑身发软,只得死命磕头求饶,墨与的脸色也更加惨白,他战战巍巍看向宋宁宁和小荷。
小荷眼睛一瞬染了红,她也不知怎得,看到眼前这模样的宋宁宁,心脏却被揪得生疼,她脱口而出道:
“殿下杀了他们,一切就算结束了么?殿下想要我的永不背叛,想要厉川归顺,便非得如此行事么?老百姓都说三公主恶毒残忍,外头流言蜚语能化成利箭穿心,殿下可有想过万一,可有考虑过后路?”
小荷在外头也做了些事,知晓这国都内里对三公主的风评是如何的,也感受到些许这大周国浮华背后的残损,她隐约觉得未来会有风雨。
她想要阻止宋宁宁一时冲动的残忍,想要她能有个好的结局,而且她也并不觉得宋宁宁收了这些人命便能真的快乐。
“你在教训我?怪我?”
宋宁宁眼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竟然被一个丫鬟教训了,还说什么未来变故,不留后路之
话,她掐着小荷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乎什么后路?可笑”
“怎么,这些蝼蚁的命竟也值得你舍命保护?”
“他们都是我的东西,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毁掉,有什么错?”
“别以为同我亲近过便可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你不过也是我的东西,我不想要了,便也能毁掉。”
小荷眼中盛满了泪,却倔强着不让它们落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宁宁神色带着些癫狂,头中的闷痛愈发强烈,她甩开小荷的脸,起身走向厉川:“你来动手!杀了他们三个,我就放了你那护卫,让你们团聚。”
魏娘在一旁也白了脸色,劝道:“殿下您莫要冲动”
宋宁宁完全无视魏娘的劝说,直直将那匕首塞进厉川的怀中,可后者只微蹙着眉,一动不动,对她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宋宁宁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怜悯的神情,她怒了,冷笑连连,扯开刀鞘直直朝着那小厮而去。
身后却有一道大力揽着她的腰身,宋宁宁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入怀,后背靠在一道极为温暖的怀抱里,她手腕不知为何一软,那匕首便直直坠地。
“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宋宁宁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低低的声音,可这般被阻止,宋宁宁只觉怒火中烧,她转身,便给了厉川一巴掌。
这声音,响亮而清脆。
厉川偏过头,看向宋宁宁的眼中又升起了那股肆无忌惮来,后者更是恼怒。
“反了,都反了!”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烈,宋宁宁说完那话,只觉浑身一麻,下一刻,便不省人事。
“殿下!”小荷立刻要过去。
厉川一直在她身边,此刻见状,将她拦腰抱起,他阻了小荷靠近,声音冷淡,对着魏娘道:“劳烦魏姑姑处理一下了。”
说着,他倒是轻车熟路朝着宋宁宁的内殿走去。
魏娘一时未阻,等她再看过去,都已经没有厉川的背影了。
殿中剩下的人此刻才终于松了口气,小荷愣在原地,好半晌,她侧头看了眼墨与,有些咬牙切齿道:“开心了?”
墨与此刻都还未回过神来,他看向那小厮,后者早就已经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第35章
阴沉的天气,一切都被笼罩在灰蒙当中。
宋宁宁想要挥开眼前雾霾,却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她置身于迷雾之中,无论她奔向何方,前路都是一片迷惘。
她沉着脸,便站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她倒是要看看,什么牛鬼蛇神在搞乱。
似乎这般举动真有效果,不一会儿,那浓雾竟也逐渐开始消散了。
她渐渐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可越是看清,她的心脏却越是不受控制地跳动。
这是她在皇宫的寝殿,多少年了,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朝着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她心里愈发沉重,虽强忍着镇定,但步伐却越来越慢了。
回忆里的那个场景果然慢慢浮现,浓雾散去,殿内横梁上挂着的白色绸缎被重物崩得极紧,宋宁宁不敢再向前走了,她楞在原地,眼前画面又重复上演着噩梦。
那重物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最亲近的人
她穿着深紫色的宫装,露出的双手已经是惨白泛青的颜色,长发及腰,此刻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高悬于空中。
宋宁宁只觉双腿发颤发软,下一刻,她跪倒在地,声音被卡在自己的喉咙中,过了好久,她才终于吐出那两个字。
“母亲”
浓雾又渐渐笼罩了上来,突然,一只泛着尸斑点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宋宁宁因那冰冷的触感而生了寒战,浓雾后面的脸她看不清楚,但那手腕上的玉镯却是她所熟悉的,是她母亲的。
“和我一起走吧。”
那声音带着祈求、痛苦、还有无尽的绝望,这股感情直直穿过宋宁宁的心脏,将她的神魂全部夺走。
“好好”
宋宁宁早已泪流满面,眼前景物转换,她看着浓郁沉黑的湖面,上头没有半分波涛,寒风吹过,只有泥藻般的黏腻,但她并不害怕,甚至带着些激动,慢慢朝着那湖中走去。
冰冷刺骨的寒冷从她脚底传来,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她即将离开这腐烂肮脏的世界,即将结束她麻木短暂的人生。
也好
但似乎还有些什么她所挂念的
可无所谓了,这个世上,没什么值得她挂念的
可腰间被一道大力所拦,手臂上的寒冷被炙热所覆盖。
宋宁宁侧头看去,高大身影,墨发飘散,遮住了他较好的容颜。
是他是他么?
“神仙哥哥你终于来了么?”
宋宁宁像是攀住了救命稻草,她拉住他雪白的长衫,想要拨开他的乌发,想要一睹他的仙颜。
可就在他俯下身来的那一刻,浓雾覆盖了她所有的视线,她使了所有的努力,睁开了眼
“醒了?”
“神仙哥哥!”宋宁宁猛地坐了起来,她看向声音的来源,梦中那白衣无暇之人似乎和眼前人重合了起来。
“是你么?你来接我了么?”宋宁宁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想要奔向那人,可等她看清那人的容颜,心中却不可控地升起了失落。
厉川冷着眼看她,就像在看着什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了不过是梦,她真是疯魔了
“过来。”宋宁宁不再看他,只命令着,想起刚刚在殿中发生的事,她心中又不可抑制地升起股烦闷。
厉川缓步走到她的床榻边,他的神色永远是那般的平静,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宋宁宁心绪烦闷,看到他都被自己弄到府中不得自由了还能一如往日般的宁静致远,她更是升起了恼。
“再靠近些。”
宋宁宁半起了身,一把拉扯过他的衣袖,后者因惯性屈膝上了榻,宋宁宁赤着脚踩到他的小腹衣摆上,冷声道:“我腿酸。”
长裙下是她雪白的足,大红丹蔻在那小巧的贝壳之上,勾的人想要捏碎这般的娇柔,只要轻轻往上,便能掀开那碍事的衣摆,看到她细腻笔直的纤长。
厉川几乎不能呼吸,他低垂下眼,不可控的看着她露出的肌肤。
宋宁宁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带着些怒地想要踢他,可刚刚动作,便被那人修长的手指固定住了脚踝,她还来不及开口,便感受到强势有力的手在她小腿上动作。
宋宁宁心里终于升起了丝丝得意,见他乖顺起来,也不再去想刚刚殿中那些恼人心神的事了。
他的力道不错,但揉捏地有些生涩,他触摸着她的肌肤,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火热,宋宁宁想要换个姿势躺,可刚刚想要挪动右腿,却被那人大力禁锢住了,她心尖猛地一颤,双臂将自己撑了起来。
她以为他此刻该有的表情,应是屈辱的,难堪的,身为一国皇子,面对这样的境况,他理应是悲愤的,可他眼中却全无宋宁宁所想的模样,只有难掩的炙热和侵略。
“厉川!”
宋宁宁几乎带着些狼狈地往后退缩着,可
他掌心那么大力,修长的指节就像是锁扣,将她困在原地,她想要起身离榻,又被他高大的身躯所阻挡,她忍着心绪的起伏,冷声道:“你放肆。”
可厉川今日却失了常般,他倾身过来,神色里还透着恶劣:“既然殿下想要在下如狗一般的乖顺,那么殿下不应该先给些甜头尝尝么?”
他身子压得更低,宋宁宁几乎要喘不过气。
慌乱、害怕。
“啪”的一声,宋宁宁看着他被自己打地偏过头,她心跳得飞快,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而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她并未升起那股熟悉的排斥。
他转过头,凝着她,喉结滑动,眼中仍是带着不满的情绪,可更多的是浓烈的兴奋和渴求,他甚至微微眯了眯眼,用舌尖顶了顶被宋宁宁碰过的那侧脸颊。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矜贵高雅,他简直是恶魔,是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