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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哑迷, 但是他讨厌眼前的这个人, 有种来自血脉里的威胁。

祝雎阴测测的对着少年道:“你知道吗?我叫祝雎。”

“你也叫这个……那我是谁?”

少年彻底愣住, 久违的感到一种荒谬。如同在多年前的雪原旭日,他期盼已久的燕除月突然消失。

一直以来,只有他才能看见她, 他问遍了雪原上的所有人,他们怀疑的目光看向他都说没有看见过,仿佛只是一场他的自我救赎。

……

“舒家长子可不会为什么侍笔仙子来寻我,那日你来我洞府,那位阿羽仙子八成便是扇中人了。”

燕除月目送着祝雎二人去了另一边,重新提问:“究竟是你想知道季苏和柳九的过去,还是阿羽仙子想知道?”

舒遂之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说了“阿羽”二字。

紧接着,舒遂之:“你非苏苏为何夺舍她!?”

“季苏早就死了。因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菩提城被灭城。”

燕除月的话在舒遂之看来,确实有几分可信度,毕竟她目前似乎做到了。

但他直觉并不是只有这么简单,还想再问,但是这次的机会已经被用掉了。

燕除月:“我想和阿羽仙子聊聊。”

舒遂之再次迟疑,阿羽却知自己早就暴露,闻言便现了身,阿羽浑身仙气飘飘,自有神女风采。

阿羽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而这扇子气息十分古怪,在舒遂之手上不同的是,阿羽阿羽手中折扇平白无故的让燕除月有些忌惮。

“月。”阿羽主动打了招呼。

燕除月直接开门见山,问阿羽来自于哪里?

阿羽想了想,最后倒有些豁然,她说自己来自于一根柱。

舒遂之将提问权转交给了阿羽,她比舒遂之更加直白,她问燕除月:“你怎么知道知道菩提城要被灭城的。”

燕除月望着天边的夕阳,“因为历史上的菩提城,早就被灭了。”

……

祝雎与少年离开后。

“你叫祝雎,那我是谁?”少年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却又被迫咽了回去。

祝雎答道:“因为你早就不存在了。”

少年:“……”???

这么狂?

少年将笑未笑,语气轻蔑,“可我还活着,多少人想杀我都杀不死,你一张口便说我不存在,若不是想知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早将你一剑劈了!”

祝雎闻言,反而有些欣赏。

祝雎也不绕弯子了,他还要去看看燕除月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他担心事情朝他不受控制的走向彻底奔去,也怕燕除月在这里停留太久,反而因会因为少年继续留下。

问心境,该结束了。

祝雎:“我是未来的你,你是过去的我。”

少年冷笑:“咬文嚼字。”

但是他又不得不重视祝雎所说的话。

“哈……我们是几百年后的你和燕除月。”祝雎的眸子与少年的黑眸冷得出奇一致,”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们会跨越时间遇见,但是你要知道……”

“这个燕除月也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是我我长渡稷水,走遍了九苦之地,找了无数寂灭之地……才拼凑起她的神魂。”祝雎雾蒙蒙的眼死气沉沉,似乎在回忆。

“你若是轻而易举的夺走,岂不是显得我无能?”

少年若有所思。

祝雎倒是没有继续嘲讽,他出人意料的认真说道:“找到燕除月不要用傀儡术牵制她,用同生咒保护好,你不会死去,所以她也不会消散。”

燕除月会因此不死不灭,就算不会相爱,也会互相折磨,这种关系也会篆刻在二人心中。

祝雎就是这样,拉住燕除月的手,哪怕他腐烂掉也不放手。

少年想要燕除月的尸体,祝雎想要燕除月爱他也因此杀他,他们从本质来说也是一样的,哪怕他们过去未来并非一人。

少年却微微笑弯了眼,令人不寒而栗,“可她记得这颗星子,那就证明当初救我的便是这个燕除月,而不是现在已经死去的燕除月。”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祝雎顿时与他针锋相对,少年大笑如同嘶鸣,言语间也不曾多让,甚至建议生死定胜负。

少年的身影孤寂又黯然,他说:“我想留下燕除月。”

“如果你要挡我的道,那我们注定会拼个你死我活。来吧……拿起你的剑!”

刀剑铮鸣,凄厉如山崩地裂。

……

哐当一声巨响,舒遂之简直都拿不稳自己的剑了。

他觉得荒谬,却又因为燕除月与那少年轻而易举斩杀了他的父亲,又觉得十分可信。

他甚至激动地咳嗽着,心里的小人催促着他相信真相,他问什么叫做历史上的菩提城?

燕除月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答:“所以我的任务是阻止这次灭城。”

舒遂之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疑,他大喘了几口气,面庞因为咳嗽有了血色,“那你成功了吗?”

远处突然一声巨响,就像远古的巨兽发出死前的悲鸣。

阿羽身上甚至出现了金光点点。

燕除月望去,“可能……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我只成功了一半。”

地动山摇。

夕阳即将落入水中,天空开裂隐隐有雷声传来。

燕除月记得,在她复生后,上一次发生这种状况,便是在下界四域之朝。

而地上坐着的柳九才堪堪反应过来,他哆哆嗦嗦的说,“母亲……长姐对我说过……我们是金屋的后代……”

而阿羽似乎是早便料到,她不惊不喜,只是哎呀了一声,便慢悠悠的说道:“你能感受到我,那已经证实你不一般,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呢?”

于是阿羽又补充了一句,“你能感受到我,可能便是因为那根柱吧?”

舒遂之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迷,但是看见阿羽的模样,他久违的感到了一一丝生疏,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捏住阿羽的披帛但是却径直的穿了过去。

舒遂之大惊失色,哀求着阿羽留下。

而菩提城之前灭城的真相,抽丝剥茧终于浮现出来。

菩提城被灭就分了三层原因,一个因素来自于舒家,另一个因素来自于当时的祝雎屠城,还有最后一个因素便是柳家金乌。

很早之前四域之朝的长公主便已经证明了,假如有希望飞升带着全族飞升,那么定会不遗余力。

远古金乌一族原本便是神族,只是因为时间以及因果,还有应劫而导致这个种族的衰落,成为世人口中的妖。

那么作为掌权者,当然是不甘心止步于此的。

燕除月他们赶到柳家祭祀大阵的时候,便看见祝雎和少年已经在那里了。

只看见满地残垣,祝雎和少年因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已经波及到了柳家。

柳家主站在她的九根巨柱子大阵里面,一棵青铜巨树长得极其高大。

柳家主之所以将她自己居住的地方取名于扶桑,就是想重现金乌一族的荣光。

柳家主坐在青铜巨树绕着卷草纹最粗壮的一枝,她见到燕除月便道:“季苏,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以至于让她的亲生子反过来,将她的计划破坏,“巡检司让你做什么?仅仅是为了取仙令?”

燕除月知道此时任何的劝告都已经无用,而舒遂之终于明白了,燕除月适才所说的什么叫做历史上的菩提城。

“迟了。”柳家主赤足从青铜巨树上飘了起来,整个人轻盈而优美。

而阿羽还未说完的话,奇异的“柱”便显露出来,第一次见到了久违的日光。

——钉神柱。

钉得又是谁?

这根钉神柱与之前钉住稷水灵的不一样,而是犹如山岳一般巍峨,连那高耸的青铜巨树在这之下都显着渺小无比。

钉神柱反而被柳家主利用抽取地脉,使其在妖鬼祭祀蜕变,这一次,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是柳家主,她利用舒家本身的破绽以及这一次的祭祀场地,将所有的目光调转对准舒家,而对自己祭祀成功打了掩护。

舒家主祭祀的是柳九,用舒大小姐做他的挡箭牌,而柳家主利用舒家主,她则成为黄雀。

随着钉神柱逐渐浮出水面,菩提城从整个水城开始下陷,原本在这几日未落的夕阳急速下坠。

整个天地灰蒙蒙的一片,只有远处翻起的雷电以及菩提树的点点绿荫,顽强的抵抗着混沌。

“钉神柱一出,在场的人都得死。”燕除月陈述着这个事实,问心境复刻了这令人绝望的场面。

百年前,菩提城就是在这里面苦苦挣扎。

燕除月上一次私下解决稷水,一个原因便是下界不能和稷水同归于尽,另一个便是钉神柱不能出世。

它如同一柄双刃的剑,钉死了神它一出世,便要钉死与神同等量的人。

一个不够,那便一城。一城不够,那便一界。

祝雎与少年也意识到不妙,纷纷停止了刀光剑影的杀招,一前一后的来到燕除月旁边。

祝雎浑身的力气还未散去,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他放缓了声音对燕除月说话,仍旧带着一种冷硬,“你不会想着用自己堵住这跟奇怪的柱子吧,这只是个问心境。”

少年紧随其后,“什么是问心境?”

第77章 归来兮 恭迎揽月尊归来

少年的一问, 舒遂之疑惑的看向这里,只有阿羽慢悠悠的摇了摇扇子。

阿羽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能将这把扇子填满呢。”

阿羽的扇子上面篆刻的阵法格外的精妙,每一折都是一个大喜大悲的故事, 若不出燕除月所料, 成功的话必然会成为一个后天神器, 一出世便是以镜花水月真真假假的喜怒嗔怨,折磨人发疯。

舒遂之一知半解, 但是看见柳家主早已发动了阵法, 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提起剑猛地向柳家主冲了过去,没有扇子的贵公子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最前线。

“还愣着干什么?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菩提尘不能被灭……”

柳九虽然不能修炼, 又生性怯弱, 但是被一吼后下意识照做, 无数的天灵地宝却不要钱一样的扔了出来, 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屏障限制柳家主。

但是她不费吹飞之力, 便震碎了这些无用的枷锁, 柳家主引颈而歌,声音玄妙,但是在众人听来,却如同厉鬼索命。

四周如同黑夜一般寂静, 直到天边洒下一道金光, 透过一层又一层, 厚重的云层缓缓的洒下。

“不能让柳玄音飞升!”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句, 如果柳家主飞升那么就会抽进菩提城地脉, 用所有人的精魂来为她铺道。

燕除月立即提着季苏的本命剑加入战场。

不知百年前的菩提城是如何的绝望,真相是什么?仅仅是祝雎屠城吗?还是屠城之前便满城死寂。

绝望是什么?

是以扇入道的病公子拿着剑疯狂砍断地上拦路的卷草,却被掀翻寄生。

是生性怯弱的柳九, 拿着天灵地宝拦住钉神柱攫取生机,却被反噬。

还是阿七宁死也要完成的任务,却终究背道而驰,永远完成不了。

亦或是土生土长的菩提城修士,无法抵抗走向献祭。

少年想与燕除月并肩作战,享受杀戮的快感,祝雎却横剑阻拦了他,“这是她的事,你不要插手。”

少年似笑非笑,没同意也没拒绝,却为燕除月传递了他的剑,对她喊道:“你带上我的剑吧,就如同我们一起。”

少年哪怕不清楚钉神柱的威名,但是见燕除月收下了他的剑,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愉悦。

燕除月储物袋的问心石静静的睡着,带着上官青终身未回家乡的遗愿,永远停留在了菩提城。

燕除月腾飞而去,手中的两柄剑,一柄冲着柳家主而去,另一柄剑,在第一柄剑即将奔向柳家主的时候,却被她蓦然松手,径直冲向阿羽。

旁边阿羽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舒遂之回首,隔剑以挡,顿时心窝中剑,剑出回旋,他立即溅出血来喷洒到阿羽的脸上。

她仙气飘飘的身上如同绽放出了数点红梅,阿羽轻轻将手放在脸上摸了血痕,端详着,舒遂之缓缓倒下。

她并没有惊慌失措,仿佛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阿羽反而平静地抬首望着燕除月问:“为什么?”

少年的剑虽然不是随身携带的骨剑,但是经过日夜熏陶早已成了一柄吸人血肉的魔剑。

舒遂之一首艰难的捂着心口,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涌出,将他的衣襟染得鲜红,他却在腰间储物袋中艰难的摸出了一根发簪。

但是阿羽并没有看见,她正期待着燕除月的回复。

“因为,舒遂之救了你。”燕除月道。

阿羽:“……荒谬。”

柳家主的身影早已不见,幻化成是一缕光,一直围绕着青铜巨树向上生长,只待着空中的金光洒下,她便能顺着这天裂开而离去。

燕除月知道阵眼不在这里,她悬浮在空中,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所有鲜活的人消失,只有行尸走肉的一具具躯壳。

“救我?”阿羽不理解,“可我不需要啊。”

阿羽摊开了自己手中的扇子,最后一折已经浅浅有了虚影,阿羽终于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脚下濒死的舒遂之。

“舒大小姐说过,他也是坏人。”燕除月讲出了原委,“我曾在想,季苏当年被献祭的时候,他会是帮凶吗?”

“每十年祭祀的祭祀,他都会经手将祭祀品送上祭台,比如这次的柳九。”燕除月:“他已经是得益者了,弑父之后他便为新家主。”

“而妖鬼节祭祀最终指向的都是钉神柱。”

“钉神柱钉的是谁呢?”

“让我猜猜。”燕除月破空而来,连水滴下坠的速度都在空中凝结,“是阿羽你呀。”

……

祝雎与少年看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身影都定格住了。在这惨白的世界里,只有个燕除月的身影是鲜明的。

少年手中没有了剑,但是他陶醉在这场盛宴里。他很少看见燕除月杀人,她用剑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祝雎当燕除月说出最后一句代表‘结束了’的话后,他知道问心境终究是走向了尾声。

祝雎如同窥伺的毒蛇,漫不经心对少年说道:“我们的战斗还未结束。”

少年不解,他正欣赏着燕除月战斗呢,但下意识去挡扑面而来的冷光。

但祝雎的剑捅向了他的腹部。

祝雎微笑:“你输了。”

少年带着嘲意,“这是你偷袭呢,我又不会死。”

祝雎手中这把剑并不是他的那把古剑,而是用傀儡丝作为剑髓,才能一瞬间控制住少年,他腹部鲜血淋漓,同样的带着一股甜腻的香味,但是在祝雎闻着是极其恶心的。

少年毫不犹豫使出傀儡丝缠上祝雎脆弱的咽喉,“好巧,我也想除掉你呢。”

祝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黑眸尤其冷的摄人。但此时,听闻少年的话,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春天般的暖意,下一刻,他手起剑落。

用傀儡丝控制住少年,趁他没剑的时候。砍下了他的头颅。这颗美丽而又年轻的头啊……在地上滚了几圈,纤长的睫毛染上尘土。

少年不甘心眨了眨眼,他终于听见祝雎说:“你会复活的,但是,燕除月不应该可怜你。”

这就是祝雎,他拖住了燕除月与少年见的最后一面。

乖巧只是他的表象,残忍和嫉妒才是他的内心。这么几天的平静只是一种假象,他更像是蛰伏在阴暗处吃人心的怪物,只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与此同时,燕除月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白焰,焚烧尽天下可燃之物,灵魂□□无处可燃才肯罢休。

在燕除月剑尖触碰到阿羽的那一瞬,天空中的金光突然褪去,柳家主谋划多年,功亏一篑。

断崖上的菩提树重新获得喘息的机会,散发出点点绿萤奔向被汲取魂魄的所有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几百年前菩提城柳家主献祭便功亏一篑了。

这一场灭城,是燕除月所阻止的。那几百年前,许多为此努力却没有成功的是谁呢?

“燕除月。”阿羽说道:“我很欣赏你,你很聪明,但是你只猜错一件事情。”

“那便是……我从未想出钉神柱。”

熊熊的白焰终究还是燃到了祝雎这边。

问心境即将坍塌的一刻,少年虚弱的声音带着颤抖传了过来。

他眼角涌出血滴,小心的问道:“能不能让燕除月吞噬我?”

“这样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邪魔天生无泪,眼中干涩流下的只能是血。

“不可以哦。”

祝雎弯腰捡起了他尸骸上挂着的那颗星子,远处看光亮是那样的耀眼,仔细打量却是破碎的,暗淡的,却刺得祝雎眼睛发疼。

祝雎终于得到了他从未拥有过的星子,那是他杀了自己为代价的。

阿羽也终究将折上的最后一折填满了,只是那一折是舒遂之,他受伤倒地的时候钉神柱便在汲取他的生机。

舒遂之奄奄一息的爬行,血迹在他身后拖行一段距离,却始终摸不到阿羽的衣角。

“阿羽……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舒遂之便咳出了鲜血。

渺小的蝼蚁啊,肖想曾经的神,是否是一个悲剧呢?

菩提城的钉神柱,钉的是阿羽。因为阿羽选择永存钉神柱里,所以柳家主想借助钉神柱重回金乌神族巅峰,注定徒劳无功。

无数碎片碰撞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响,一道耀眼的光缓缓升腾。

光景置换,菩提城问心境的真相一幕一幕浮上水面,是数百年的菩提城灭城惨状。

菩提城历史中,只有阿羽和舒遂之宿命感保持了一致,过去与现在,舒遂之都成了阿羽扇中最后一悲。

原有的因果里……

季苏正是十年一次的妖鬼节祭祀的祭品,在之前就已经被祭祀掉了,而巡检司救下不人不鬼的季苏,她想报复舒家所以才会接下去柳家的任务。

而那一次是在舒家祭祀柳九,最好的时机就是在舒家祭祀的时候彻底毁掉。

柳九曾经撞见过真相的一半,所以不愿意成为牺牲品,一直逃跑,而在上祭坛的最后一刻,季苏杀了柳九。

柳家也有一根钉神柱,钉的是阿羽,阿羽的扇子每一折都会记录世间的悲欢离合,记满了就可以暂时离开钉神柱,本来是打算记柳九和双生花舒大小姐和季苏的,但最后是记的是舒遂之和她自己。

原有命运中,因为季苏杀了柳九祭祀失败,舒大小姐没有供应源彻底化为妖鬼不再为柳舒两家提供妖仙之力。

舒遂之弑父成为新家主,持仙令重伤妖鬼,却不知舒大小姐与舒家主是为共生关系,未能斩草除根,柳家主知道后用舒家幺子为引献祭菩提城。

柳家主以金乌血脉吞噬妖鬼,而阿羽用钉神柱钉死二者,自此消失。

同时菩提城内部暴乱,如行尸走肉群龙无首,被祝雎邪性吸引,从而被屠城。

舒遂之最终知道,只要柳舒两家还有后代在,妖鬼祭祀便不会终止,为给阿羽报仇,遂灭了柳家满门,最后自尽于钉神柱下。

而巡检司想查出真相,拿走仙令,一来想掌控菩提城,二来以为能阻止危机。

后来,菩提城因怨气过大,诛邪塔路过被吸引从而将其纳入,成为问心境。

以上是菩提城真正的历史。

而这次燕除月破问心境的关键,需要在祭祀之前杀了妖鬼,同时做出阻止过去祝雎的决定,最后找到“柱灵”。

问心境,问得不只是她,是所有人的心魔。

最后,燕除月用自燃的方式,火焰蔓延之处,便是怨气平息之时,她也烧断了祝雎烙印在她身上的傀儡丝。

……

诛邪塔在瑶池云海的再一次横空出世,让附近仙者百思不得其解,只见其一时光芒万丈,又白焰熊熊,或者萦绕着无数雷电。

仙人甲掀开龙驹合和兽拉的白龙香车的鲛绡车帘:“莫不是里面关着的大妖要逃出来了?”

仙人乙一身天灵地宝前戴护心镜,后披无敌如意披风:“能有夜渊的那个大魔头邪性?他出来的时候直接把塔都炸了!”

仙人丙腰缠四海祥瑞,脚踏十岳百川:“仙界不太平喽,不太平!”

最后,诛邪塔的威压实在是恐怖,才有人去禀告最近新历劫归来的领剑人——晴无剑尊月阴晴。

相比于白龙香车,飞舟宫殿,仙挤仙的看着热闹,揣摩着诛邪塔这次又要冒出个什么让仙界头疼的怪物。

月阴晴的出现就像是一缕清风,飞剑而来,凌厉又势不可挡,断剑,旧衣,断臂,仍就是一身鹤骨。

而夜渊不知何处听来了风声,也要分一杯羹将诛邪塔出的新号魔头收编?

此时夜渊陈兵于边界,只待着一声令下便势如破竹的冲破封锁。

“夜渊简直太狂妄了!”仙界二把手愤愤不平,他来自隔壁开天门,此宗门主攻体修与器修。

于是二把手甩着一身腱子肉拉来了小蓬莱的卜算子,一袋灵器甩在他面前,“算!给本尊算里面是什么东西!”

卜算子一脸青灰,无奈摊手,佯装虚弱,“咳,你也知道,我们小蓬莱被夜枭金萧给洗劫了,一切‘算’的都被砸了,现在连算盘珠子都没有。”

“哼。”二把手自知理亏,毕竟小蓬莱遭抢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去支援,于是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而着扛着斧头看向夜渊大军,“你看那魔头祝雎真是狂妄,来我仙界渡天河竟然连翅膀都没打开!”

卜算子眯着眼望去,顿时激动起来,火急火燎的往那儿冲,二把手愣住,里面把他拉住。

卜算子像是找到骨头的狗一样急切。

二把手:“知道你心急,但你先别急,你们文职开战断后。”看不出来呀,卜算子虽然瘦弱,但是报效仙界的心可一点都不小!

“盍洛武帝!别拉我!”卜算子青灰的脸眼见着红润起来,“就是那个金萧!他抢的我们小蓬莱!”

卜算子一想到自家的降魔杵、金刚杵以及许多藏书等被抢了,算盘珠子都给拆了,连“勤政殿”的牌匾都被抢了便气不打一处来。

正说着,一声剑鸣引起万剑朝宗。

有剑的没剑的,随身的兵器都引起了共鸣,连以笔入道的修士的毛笔都应和着炸开了花。

“这剑……”卜算子冷静下来。

仙界二把手按住自己的开天斧,一脸凝重,“来势汹汹。”

一声惊雷平地起,各处的灵兽仙兽都不安的躁动着。

一道剑光率先破空而来。

有人失声道:“太太太太太阿剑——”

周围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终究汇聚成了一句话——太阿剑现世,他认主了!

劫雷一重又一重,累积起来让众人头皮发麻,但也稍微安心,议论纷纷 “就算他有心出世,也要他有命才行啊。”

聚集的雷光,让天地都被笼罩在其中,而里面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添玉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露出来的小狐狸耳朵抖了抖,她旁边的散仙骑着仙龟凑着近乎,“你看看,那雷……啧啧啧,必死无疑啊!遥想史料记载,只有揽月尊才有那么大的架势。”

“这仙友这你就不知道了。”旁边牵着羊的仙官是月阴晴的忠实信徒,他纠正道:“当初晴无剑尊月阴晴历劫归来,阵仗和这差不多。”

添玉又抖了抖耳朵,忽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

仙界在场众人的随身武器都被破缴械,呈万剑朝宗之势,绕着诛邪塔盘旋,霞光漫天浩浩荡荡。

月阴晴死死捏着自己的剑柄,阻止它出去朝拜,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处。

卜算子快速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最终脸色涨得发紫扑通一声,跪在了瑶池云海。

二把手还在疑惑,一边去搀扶他,“老卜啊,本尊就说你该跟着我开天门练练,瞧你虚的。”

卜算子顿时腿不酸了腰不软了,声音要多大有多大,嘶哑着高喊:

“小蓬莱卜算子,恭迎揽月尊归来!!!”

第78章 一个决定 我不喜欢将我桎梏的东西……

二把手听此腿也一软, 几乎就顺势跪在了卜算子旁边。

但他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只有那太阿剑声势浩大,诛邪塔光芒万丈, 他壮似无意地弹了弹袍子。

“老卜!瞎咧咧什么?”

一阵光芒大盛。卜算子抽空对盍洛武帝挤眉弄眼, 不远处还有人抱拳询问一仙人崆峒仙山该往何处去。

问路之人长得十分勇武的人, 大抵是个体修,不过浑身的仙阶品比较低, 一看就知道是方才从下界升上来的。不过是诛邪塔的光芒太甚, 遮掩住他飞身的天人指路才让人忽视了过去,于是那人继续介绍道:“鄙人是机缘巧合从下界四域之朝飞升上来的武将达奚实,入道后久仰崆峒仙山之名。”

盍洛武帝负手而去, 面容始终萦绕着一层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他先冷哼一声, “来人可以淬炼身体入道?”

达奚实一愣, 挠了挠头, “不瞒道友, 这我也不知,我们女帝驾崩后我便坠入一虚无之地,日复一日按照石碑所言习武,待再入世时便已度过了几十载光阴。”

“下界久无人飞升, 怎你偏如此好运?”盍洛武帝问得极其刁钻, “待本尊一探究竟!”

盍洛武帝凌空一抓, 达奚实便只觉得神魂肺腑都被扭曲起来, 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痛, 什么都被识破的感觉,仙界能人的强大让他不由地感叹。

“功德?”盍洛武帝皱眉,此子骨龄不过几十年便有功德傍身又有功法传承, 又是以武入道,仙界久无人飞升,飞升者皆是下界一方佼佼者,此子可不是来他开天门的体修好苗子?

如此,盍洛武帝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又一流星划过,达奚实一拍脑袋,“哦,我还有几个朋友都想拜入崆峒仙山,还望尊者指路。”

盍洛武帝恨铁不成钢,“糊涂!你乃体修还是入我开天门最妙!”说着又伸手去抓。

忽然盍洛武帝觉着身边一阵清风拂过,早前一脸虚弱的卜算子,现在一溜烟地跑过去对着新飞升上来的女修热情推荐小蓬莱。

飞升上来的人族修士,都是好苗子啊!

魏宜歉意一拱手,“多谢仙友抬爱,但我是剑修,欲投晴无剑尊仙山。”

“……”盍洛武帝:“你这女娃,我开天门如日中天有剑道真解,正适合你来此!不如你和达奚实一同入我开天门。”

卜算子暗道不妙。

“达奚实?”魏宜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有了触动。

“在下界你们可有听闻对方。”盍洛武帝还沉浸在一天往家里拔了两个苗子的美好畅想里。

“认识,怎么不认识。”魏宜道,“想和他打个招呼。”

“那是极好的,他早你一步遇见本尊,那你们便是同门师兄…妹?”

魏宜提剑冲去,达奚实拔腿便跑。

“不错,打造开天门友爱风气又进一步。”

下一秒,魏宜:“达奚实你个四域走狗,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达奚氏为皇族世仆,四域之朝末代女帝宿晏如为带全族飞升斩仙宗开灵脉,魏宜师门被灭整个达奚氏功不可没。

盍洛武帝:“???”

卜算子摸了摸胡子:“年轻人,觉得太荒谬吗?世事如此而已。”

华光漫天,诛邪塔横空劈开,浮现出一个缥缈的人影,百兽欣喜。

盍洛武帝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间,先前看热闹的人被威压着潮水一般的跪下去。

“恭迎揽月尊归位……”

“恭迎揽月尊归位!”

……

燕除月沐浴着华光,看着日月同出她的目光掠过了很多人,熟悉感涌上心头。

有当初一同下界的添玉,有在天河边陈兵的金萧,有率先表态的卜算子,还有一脸懵的盍洛武帝。

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月阴晴身上,他清瘦而带有韧意。

月阴晴表情淡淡并没有看见师姐归位的那种喜悦,只是理所应当的恭贺燕除月归位。

一别多年,重新在仙界正大光明的露面反而带着陌生。

燕除月客套两句,“这些年辛苦你了,别来无恙。”

因为诛邪塔的缘故,她过了问心境,诛邪塔认主让她抛弃了以前的傀儡身体,算是重获新生。

世界就像是一片白纸,燕除月的归位如同注入了色彩,也如腐朽的木头焕发新芽。

诛邪塔击碎傀儡身,而缔造者祝雎与之断联。

祝雎伸出骨剑,剑指燕除月。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祝雎不耐烦看他们久别重逢的戏码,他只是带着“和善”笨拙地学着燕除月的温和,“你现在是谁?”

燕除月讶然,随即道:“世人称我为揽月。”

燕除月回忆着天河边气势汹汹的夜枭,想了想,“我现在应该称你为夜渊之主,是吧?”

祝雎脸上本来便没有多少血色,此时更显森然,他显然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接踵而来的是月阴晴的话,“事关两界气运,既然夜渊之主远道而来,那便一同参加我仙界仙尊归位的庆典罢。”

祝雎手腕一转,剑尖倏忽剑逼近月阴晴,周围的人顿时叫嚷起来。

之前他们被按着锤,完全是仙界新的领剑人没有成长起来,诛邪塔又神龙不见尾。后来晴无剑尊历劫成功,他们终于可以在夜渊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再加上揽月尊归位……

好你个魔头竟敢还敢猖狂!简直不知所谓。

“你这邪魔又需要刷什么样的花招?之前揽月尊被你害死。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吗?”

“魔头就是魔头。不自量力,竟敢擅闯我仙界瑶池云海!”

“莫不是欺我仙界无人?这次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雷劫的余韵让人头晕,燕除月穿着穿着浅色的法衣和月阴晴站在一起,让祝雎的双目刺痛无比。

本来燕除月渡劫的劫雷,此时却被祝雎这个天然的邪魔所吸引。

祝雎若非不是生来祥瑞,不能步步生莲,雷光之下迎着燕除月而去,又是怎样神性的一幕。

一道又一道的劫雷打在他的背上,他盈盈带笑,秾丽而阴狠。

“死了都还念着你的好师弟,成为我的傀儡多好……”

那颗破碎的星子被祝雎挂在腰间,剧烈的摇晃着,一切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祝雎借助雷劫分割战场,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而乌泱泱的夜枭渡过天河,正式进攻仙界。也如燕除月曾经所言,天河层层陷阱,夜枭所到之处皆是飞灰。

他静静地看着燕除月,祝雎白剑拦颈,剑仙师弟命悬一线。

祝雎轻轻摇晃着控制傀儡的银铃。

“选他,还是……要我。”他嘴角溢血,瞳孔漆黑却有惊人的欲念。

要我吧要我要我要我要我……

傀儡师所连结的燕除月没有丝毫反应。

燕除月拢在袖中的手默默攥紧,月阴晴放任自己脆弱的脖颈在祝雎的剑下。

祝雎的眼神足以将燕除月生吞,而月阴晴面色淡然,他道:“师姐看见了吧,你究竟渡的是什么东西?”

“稍等一下。”

燕除月轻盈的一旋身,坐在自己剑上,“经验告诉我,我应该跟着继续演绎苦情,但是现在我实在体会不到伤感了。”

“一会继续。”燕除月飘过去握住祝雎的手,“先暂停一下时间。”

祝雎:“……”

燕除月拍了拍两人的肩头,发现祝雎的肩颈背肌都是紧绷着,当着月阴晴的面轻柔拭去他嘴角的鲜血,他握住剑的手终于卸下力道。

亲近之人的方才还划清间线,现在的突然安抚让祝雎不知所措,但他被揉了一把头发后忍不住嘤咛一声。

“留这蠢货一命也不是不行,你不必如此帮他。”

祝雎抱着剑背过身去,要是以往他早便与开始燕除月嬉闹,他想与她的亲近是因为蓬勃的、可令他畅快吞食的爱,而不是因为她要保月阴晴的虚假。

“我想说的是……”燕除月俯瞰着如入无人之境的夜枭,却因时间定格滑稽的留在原地,她目色深深,“和我待在一起时未起祸事,他也从不理政事,我在夜渊那些年都是我在处理。”

“这次我与他同入诛邪塔,夜枭如何会接到入侵的命令,谁发的命令?”

“这个世界千疮百孔,不流动已经许久了,我算到新的领剑人诞生,于是带回崆峒仙山,算到的一切都顺应天道。我将一切按部就班的保护,但是一切都在失控,然后我死了。”

燕除月散漫的耸肩,“大家都在失控,灵性的人在固化,灰白的人变得鲜活,只有界门外的人想进来,界门内的人想出去。”

“我不喜欢将我桎梏的东西,我寻找了许久的真相,也想了许久,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有什么用,星火汇聚才能燎原。”燕除月拍了拍手,坐在太阿剑上与祝雎一起,“所以,我做了个决定。”

燕除月注意到诛邪塔周围围绕着各大仙家,一整衣袖诛邪塔开启,里面的秘境跳出。

“吾已在凡界广开飞升之路,则仙界设秘境一甲子,望仙门百家共勉。”

此话一出,原本或者是群情激愤,或者是隔岸观火的众仙立马高呼——揽月尊英明。

秘境是什么东西?里面都是宝物,各种功法秘籍,连里面的仙兽排泄物都是香的,去秘境一年相当于苦修十多年,虽说修仙无岁月,但是这样使修为大长的,何乐而不为。

燕除月补充道:“秘境无限制,但规则有三。”

“其一,进秘境者必有心魔劫。”

“其二,内有神族传承,却不得杀人夺宝,各界诸族皆可入内。”

“其三,出秘境者,必随吾征战外域。”

第79章 时机不巧了 才不是好奇,只是时机不巧……

自从揽月尊归位, 修仙界那是一扫面对夜渊的低迷,变得干劲十足起来。

夜枭?什么东西,不知道。

甚至有以书入道的修士自那日揽月尊开秘境, 全场气势大涨而顿悟, 洋洋洒洒写了骈文以歌颂其为修仙界之光, 就差把她夸上天了。

原因无二,夜渊陈兵界河虎视眈眈, 夜渊之主祝雎突然气势汹汹的出现打了修仙界一个措手不及。

战况一触即发, 怎料万剑朝宗,太阿剑开道,揽月尊强势归位一回来便给修士大福利。

“天地自混沌而开……迄今为止, 吾界薪火相传, 生生不息, 自埋骨地而出传承之火, 亘古不变……”

崆峒仙山日常对本宗门启蒙弟子灌溉以历史人物的光辉事迹, 开山老祖那点事都能扒出来说上一两句。

燕除月并没有直接回到崆峒仙山, 反而是留在了诛邪塔,朝拜的人络绎不绝,但更多的是走入了秘境。

这个世界需要天才,也需要真相。

燕除月将缓冲地设在了埋骨之地, 一层一层的将信息转达:外域一直有虎视眈眈的入侵者, 既然各界整体实力停滞彼此征战, 不如提升自己一起通过埋骨之地去外域活动活动筋骨。

与稷水灵心心念念以生灵为祭品为自己逃脱开界门不同, 去外域就像是一个单方面的门, 只能渡过埋骨之地这个缓冲地,再通过界门去外域。

但是外域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却不能通过那道界门,因为界门没有打开, 反而成为了单向的。

哦,其实也不能称为怪物。在人的理解里,那是“神”。

燕除月归位之后,在无界海做了几次梦,拼凑出世界的真相并不难。

——世界就是一个屠宰场。

通俗来讲就是:

场里被圈养了无数羔羊,里面最聪明的那几只羊,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在埋骨之地修建了祭坛献祭自己,修建一个保护罩。

但是保护罩太脆弱,于是羊群里每一代里最有能力的前辈或者贤者就会进入埋骨之地,献祭自己加固这个保护罩,直到有一年那一代的领剑人没有死,反而带回了“光”。

但是这个“光”还需要十几万年才能睡醒,于是当时的领剑人还有预备役通过稷水与建木,将其送到了十几万年前,里面有人永远不能回来并产生了金乌后代的事暂且不提。

据推演所示,那是一半的希望。月亮寄予着相思,但在埋骨之地,那是界门。

但是羊群不知道家园很可能在朝夕间就被毁于一旦。里面的羊还在为今天的哪一片草更肥美而争论,为哪一个品种的羊羊毛更雪白而撕咬,为凭什么都是羊群那个羊群比我更厉害而争吵……

“别吵了,都是待宰的羔羊。”在一次修仙界与夜渊领导人会晤争论不休时,燕除月疑问道:“已经将过往历史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还在基于谁谁谁是夜渊的狗不与之合作?”

木?夜渊的狗?萧狠狠将茶盏搁在鲸骨白玉做的超长玉桌上,“我不是狗,我是羽枭的勇士。”

秘境在刚开放的那几年,所有人蜂拥而至不为修炼秘籍也为天灵地宝,但是一进去便被心魔劫锤得死去活来,但凡想杀人夺宝不劳而获的通通在心魔炼狱里重新改造。

木萧只花了十年,便摇身一变成了夜渊一方大能,但是不知天高地厚去挑衅归隐已久的祝雎,被他捶来找不到北,反而赐名和金萧一样成了跟班。

现在木萧也成了谈判桌上的一员。

谈判桌十二席,夜渊三席,人界只出席一个人皇,修仙界和其他小界联盟均分剩下的席位。

燕除月说话期间,坐在夜渊一方的祝雎没有丝毫表情,似漫不经心的看着云海。

揽月尊归位时阵仗闹那么大,这位要死要活的,所以广为流传着揽月尊历劫时与夜渊之主有一段情,但是她归位了又修无情道,自然一脚把夜渊之主给踹了。

揽月尊师弟现在成了无情道主,作为引他入门的师姐,可不就被杜撰为修无情道的。

盍洛武帝本来想冷哼一声,又想着场合不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寿数与我们并无太大意义,若他日异界真的来犯,吾辈自然为揽月尊冲锋陷阵,但世间万物人各有志,依吾之言,不若继续加固‘罩’。”

大妖一:“都知道献祭才能加固那个破罩子,你死还是我死?反正我不死。 ”

魔修二:“我族好斗,当然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是本尊不相信你们的揽月尊,也不相信阴晴不定的夜渊之主。除非你们让出一片仙山灵脉再设一个秘境入口……”

自从夜渊出了个祝雎,连带着魔修的风评都好了很多,再加上一直以来的战争和打压,地盘一直一缩再缩。

“你才阴晴不定!”木萧一拍桌子,夜渊剩下一席的女战神不动声色的按住木枭。

在争吵即将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人皇才道:“我愿意代表人族参战。”她素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双眼睛很亮藏着人族的勇气。

一直没说话的祝雎方才压轴出场,他眼神避开燕除月,“夜渊愿倾巢而出。”

“很好。”燕除月擦拭太阿剑,阵阵寒芒看得人心惊胆战,“没关系,我一向不喜欢勉强。但是我只召开这一次谈话,以后是生是死便不在我掌控之内,未来在你们手上哦。”

“哦,对了,单凭诸位,是抵御不了外域入侵的。”

燕除月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离开了,这一次本来就是一个试探。

……

诛邪塔其中一层放置着显示秘境无数影子,就是一个大型的天眼显示中心。

燕除月查看着秘境里的伤亡情况,说实话,她看到一个特别的现象。

比如某某宗的“莫欺少年穷”选手和“天道宠儿”选手开始展现自己独特的个人魅力招揽群臣,但是和不约而同喜欢上一个独特的女修,女修的逐渐脱离自己挖心挖肝的命格和一个行为独特且倒霉的人达成朋友关系。

仔细一看,这几个还有救世的命。

有趣极了,救世有这些个年轻人,她放心了。

散漫的脚步声在她背后响起,甜腻的香味弥漫着,祝雎的声音有些冷,他抱着手睨着燕除月。

祝雎:“今天你一眼都没有看过我。”

“是因为怕暴露我们的关系吗?”

见燕除月不说话,他又道:“是啊……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的,毕竟他们都在传你利用我渡劫后把我抛弃了。”

祝雎摸着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脏,细腻的触感让他些许放松,但他仍然疑惑,“当他们说我不配站在你旁边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

“这是难过的情绪吗?”祝雎自言自语:“我知道在之前你和你师弟站在一起时,想将他撕碎的感觉是妒忌。”

“所以那真的是难过吗?”

燕除月望着他真诚询问的眼睛,默默把他的手拿了出来,“或许是吧。”

“但是,所有的流言并没有导致我们的分离,这并不能影响我们。”

燕除月:“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世界之外,征战后的外域。”

祝雎的脸奇异的带着一种潮湿的红,他并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觉得热,并带着些许执拗,“如果,我身边站得是其他人,所有人都夸赞我们如一对璧人,你会难过吗?”

燕除月带着一种赞许,“会推己及人了。”

祝雎垂下眼眸,遮住不知何故湿漉漉的眸子,“他们……他们说,你不会爱任何人,你才是天生的无情怪物。”

“我会难过吧。”她的声音很轻。

燕除月抽出从心魔与梦魇中的情绪,剥离出或许对祝雎来说勉强觉得美味的那部分,凝结成一个小的灰色光团。

她道:“不,那只是不在意,在没有怜悯之前,万物的一切都是与我无关的。”

她让祝雎吞噬光团,但是他拿出一壶甜酒,想让燕除月陪他大醉一场。

祝雎靠一切恶念助长修为,而他每次吞噬后都十分暴躁,只有燕除月撩起衣服抱住他后能让他安心,祝雎每每红着耳尖吐着潮湿的气息恳求燕除月不要走。

但是今日他一反常态,没有吞噬光团便已经轻轻颤抖了,还拿出酒。

“要喝吗?”祝雎对于接下来的事罕见的询问,他连指尖都紧绷到泛白。

事出反常必有妖,燕除月转动着酒杯,清亮的酒液成色香味极好,混合着祝雎甜腻的香味扑了她一身,燕除月微笑地望着他,“好酒得慢慢品呢。”

对于这一切,她显然游刃有余,身上仿佛充斥着祝雎独有的恶趣味。她嘴角上扬,将祝雎按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燕除月俯视着他,将祝雎微微汗湿的碎发拨弄到一旁,将酒杯抵在他的唇齿边。

冰冷的触感让祝雎不经打了个寒颤,酒杯触碰到的地方迅速发烫,他缓慢地喝着,唇上带着一层水色,他问:“我喝了你就会喝吗?”

诛邪塔传来一道红色的光纹,燕除月惋惜道:“看来时机不巧了,人皇想见我。”

燕除月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叹息,“你有苦头吃了。”

祝雎因为燕除月的触碰而敏感的颤栗,他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环抱住她的腰,闷声道:“我…我等你……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因为他吃了一整瓶缺一颗的“九日春”,缺的那一颗,碾碎在酒里了。

第80章 莲池 莲池静心咒

诛邪塔底层。

“多谢揽月尊多年前广开升仙路, 让人族看见人外有人。”人皇看向燕除月,“我会召集所有飞升并进过秘境的人,但是我希望, 自此之后将人界彻底封存。”

燕除月点头, “希望人族能够理解你。”

人皇想要封锁人界是怕战火危及人类的火种, 因为仙与凡差距甚大,无法调节到最后只能遮住他们都眼睛。

人界彻底沦为凡人界, 连与四域之朝的接壤都不会有了, 人皇的选择,或许是对人族生存最有利的,如先代领剑人对“保护罩”所下的决定, 但决不是最公平的。

因为“罩子”的存在, 修仙界的灵气逐渐匮乏, 如果不是设飞升路, 开秘境, 各界迟早进入末法时代。这是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但是长长久久的祸患却留下了。

但是,换一个角度,或许又是那个时代最好的决定了。

没有人不希望后代能够万世传承,人皇亦然, 她自征战中来聚起四分五裂的家园吞并列国形成统一, 有机缘叩问仙路, 赶上了人族大团结时期成为了人皇。

“人族多, 却实在渺小。”人皇道:“我们祭祀跪拜的神, 可能只是上界一方小山的修士,如果告诉他们,神之上还有神, 无穷尽也,只怕会忧心忡忡时刻担心灭顶之灾。”

“甫一成长,便要经历灭顶之灾实在可怜。”人皇脸上浮现刚毅的神色,“以我个人之力,恐不能将人界彻底封死,所以恳请揽月尊施以援手,女姚愿为您之刀刃而御外域。”

“宁折不退。”人皇道。

燕除月:“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的。”

“外域之人于我而言已是‘神’,实在不得已出此下策。”人皇:“凡人尚有轮回,而修士元婴一碎便再无来世,而飞升之于元婴差距甚远,正是因为女姚见过诸位,才下此决心。”

“用心良苦啊,若生来便要迎接永恒的灭亡也是可悲。”燕除月同意了人皇的请求,“但是此举扰乱了人界命数……我会留下时间轮保留人族气运——若非后世得天道庇佑天时地利人和者回到今日,人界将彻底匿迹。”

“多谢。”人皇说:“或许末法时代的人族会诞生新的生命力,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她说到这里似放下了一层温和优雅的伪装,“传说您可以推演未来,比小蓬莱的老头更为准确,所有人的未来是怎样的呢?”

燕除月冲她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死亡并不是尽头。”

……

芥子境一处水光潋滟。

燕除月去寻祝雎时,找遍了诛邪塔也没有他的身影,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寻着一处阴影来到了很多年前约定的一个地方,记得让祝雎入塔的时候 约定了要一起布置诛邪塔的一侧,那一侧有个芥子境时间流苏流速与外界不同,方便一起“学习”。芥子境乃燕除月所造,必属精品。

只是燕除月原本心事重重,只想快些把祝雎身上的毒解了一起去埋骨之地,但看到那一幕时,心绪不由震荡。

他在满池的莲花里泡着,温凉的水堪堪淹到他的小腹,水珠从他平整的锁骨一路往下,掠过沟壑落到水里。荡漾着金色的边纹,浮光跃金,一只蓝色的小蝶落在他的胸口前,成了金莲中的一抹姝色。

他已经被九日春煎熬成了天边的一抹晚霞,他恍惚中听到燕除月的脚步声,回头时他眼中黑漆漆的没有光亮,散漫地挑起眉斜睨着她。

祝雎快成了一滩水,“燕除月,我好难受。”

燕除月一条腿支着坐在了岸边,另一只裸足探入水中,飘逸的裙摆落在泛着光的水里。

和祝雎在一起时,仿佛天性中为数不多的恶劣都被他挑出来,被吸引着手段全落在他身上。

燕除月笑:“祝雎大人这是怎么了?迫不及待献身不成?”

祝雎:“有点难受。”他故作柔弱,眼角眉梢都带着跃跃欲试又不得不在燕除月面前按耐下来。

祝雎牵住她的手,慢慢往自己身上带,燕除月却反手将手抽了回来凭空捏出一支笔,“我辈修士,绝不能被七情六欲所扰。这位仙君,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我来引你入我绝情门吧。”

“我才不要修无情道,你也不准修!”祝雎气急:“你每次都是这样,就像我们两个人的情爱一事,只有我一人上心一般。上次也是这样,所有的人和事都装在了你的心里,而我永远是你的备用选择是吗?对,我就是想和你……”

燕除月俯身将他按住,脚下踩着什么东西让祝雎的眉头一跳,随即全身发抖起来,他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别急。”燕除月手上的毛笔沾了一池春水,抬手便在他的身上写着,“还记得《静心咒》吗?”

二人的距离极近,祝雎浑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笔尖所游走过的地方,就像秋天的野草被点燃而燃起熊熊大火。

祝雎抬起雾蒙蒙的眼,“求求你……”

莲池的大火烧了许久,燃遍了芥子境的红霞,连同着埋骨之地的地炎也冲破了封印。

平静稷水摆渡着无数亡魂,相传埋骨之地只能进不能出,当地炎充斥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亡魂都成了其中的干柴,烧到呲啦作响犹如火架上的羔羊。

历代先贤设下的一层罩子就像在稚嫩的世界上蒙上的黑纱,在熠熠生辉的大千世界显得毫不显眼,当某一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么在一刹那便可吸引无数的目光,于是新的围杀开始了。

在强者的国度里,只有败者会被抹灭。

埋骨之地,银沙沼泽。

这里的天永远是一片昏黄,带着灰蒙蒙的阴暗。

燕除月一剑穿了一串怨鬼,这些怨鬼不除就会像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上,吸食着她身上的生气。

之前,她带着几方大能一起来探究竟,一入埋骨之地便被分开了。

他们只是率先感应到埋骨之地异动的那一批人,故来此一探究竟,不久之后等仙界的秘境关闭之后更多的人会投身在这里。

等到那时,真正的战场便留给后人了。

滔滔的江流就在她背后,可无论怎么走,永远无法靠近,只能看见上面的莲舟不断穿梭,有的时候临过一个界点,便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只留下上面忘却前生的魂魄在嘶鸣尖叫。

燕除月身上不知不觉印着青灰色的爪子,地炎瞬时便在她身上酝酿。她立马一个翻身释放出雷电一清,而后地上甚至裂开了一个大豁口,窜出来的地炎迅速组合排列成一个擎天巨人,手上架着一门炮里面的火球一道又一道的朝他发出,燕除月忍着皮肤上的烧灼感立马弹跳起来,在空中一个自由旋转落体。

眼看前面有一处沼泽地,燕除月立马冲了过去。

自从身上裹漫灰白色烂泥巴之后,那些地炎就跟瞎了一样,燕除月在他们面前晃也看不见,地炎巨人肩膀上扛着巨炮轰隆作响的走过来,噼啪作响的走过去全当燕除月是自己人。

埋骨之地有一点好,就是跳脱五行,什么因缘际会在这里通通是狗屁,这里只有杀戮与被杀。

一道虹光划来,燕除月侧身躲过那道剑气便落在后面的白沙上。

“这就开始埋骨大乱斗?”燕除月自言自语。

埋骨之地的可见度很低,而且修为方面对面的人来到这里同样会被压制,在这一点来说埋骨之地是公平的。

“什么人?”对面说话的声音很含糊,语言不同,但是燕除月神奇的听懂了,并不是他们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个。

“暗号。”对面换了个声音冰冷的人问道。

她都不是他们自己人,她能知道什么暗号?燕除月手持太阿剑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后退去。

“杀了她。”

……

不同于燕除月所处的一片洁净的白沙,目之所及,皆是荒凉,满地白骨累累的堆积起来,而那穿着红衣的人发黑如墨,站在最高的地方凶残的将那些灰影劈的粉碎,再吞噬掉。

他凉薄的将脚下的白骨踢碎,赤足走在这苍凉的大地上,阴暗的天色与他相衬,仿佛他就是从这里生出来的恶欲。

他嘶哑地笑着,阴郁地蔑视埋骨之地的枯寂。

祝雎的声音真的很沙哑。

燕除月只一把剑上沾染一线黑血,她的战斗行云流水,冷静与精准,只求一剑毙命,而祝雎更有一种虐杀的快乐。

但好歹留下了几个活口,灰影中能活下来的算得上佼佼者了,走的极近才能看见他们灰影中的五官。

几个壮如小山,状如蛮牛,壮如野熊一样的灰影,头上戴着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打制而成的抹额。

“你们来这里什么目的?”燕除月一张口就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但还是例行公事的拷问。

“您的职权比我们更高,理应去参加更残酷的战场,而不是在这里夺取已经划定好的资源。”他的发音很含糊。

“别和她说那么多,你还看不出来吗?”蛮牛声音冰冷,“她是我们的敌人。”

凌空突然飞来几箭射向灰影,燕除月话还没问完他们就像烟花一样,啪的一声绽开了,绽开出幽蓝色的火焰,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将同伙一网打尽,最后化作点点萤火飞进了一个瓶子里。

“这群人又开始猎杀了。”为首的女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她看起来健康而又阳光,她接过瓶子冲燕除月点了点头,“多谢你们及时揪住他们,这些日子他们把地炎放了出来,我已经追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有点可惜,没能全部收起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呀,只逮了几条大鱼。”话说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着燕除月恍然大悟道:“你是月?有几千年没见了吧?你成功出这个鬼地方了吗?你终于愿意找另一半了?你身边站的是你的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