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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管夜渊了,他们是死是活还是灭族都不要管了。”祝雎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你明明是留下来陪我的,夜渊凭什么坐享其成?”

“燕除月,你真的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祝雎始终捏着燕除月的手摸着他的心,“你不让我无故杀戮,不爱我,也不杀我,我真的好难受……”

这才是真的摸着良心说话,燕除月暗暗道。

祝雎细细喘息着,焦急地等待她的回应。

爱他吧爱他吧爱他吧……

燕除月挣脱了一只手按在了祝雎后颈发红伤处,因为曾经拔骨铸剑所以那里留有印记,而燕除月已经可以轻车熟路的摸到那里的软肉。

祝雎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全身都带着薄薄的汗意,弥漫着馥郁惑人的香味,燕除月剩下的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胸腔,她与祝雎十指相扣慢慢将手取出来。

祝雎还想挣扎,燕除月一个用劲,他便天旋地转般得发昏,她坐在上面俯视着他,祝雎久违地感到紧张,情不自禁地扣住手心,压抑又空又痒的念头。

“我好奇怪啊,燕除月。”祝雎压抑着道。

燕除月慢慢除去他的衣服,一点点擦去他劲瘦有力的上身禁术符文,怪异的漩涡消失,“哪里奇怪?”

“我不知道。”祝雎眼神飘忽地摇了摇头,“或许……全部?”

燕除月将他的手高束在他头顶,另一只手在覆在他的眉眼,“是这里吗?”继续下移,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珠,“还是这里?”

后来在他的脖颈处流连,动作轻柔地揉着他后颈的柔软处,祝雎一下全身都紧绷起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他眼前空洞只听得见燕除月问他:“亦或是……这里?”

“亲亲我……燕除月亲亲我。”祝雎的嘴唇微动,发出困兽般地低鸣,下意识去追寻燕除月,却被她死死桎梏住,“求求你……救…救我。”

祝雎封印住整个月殿,想将真心送给燕除月,到最后反而画地为牢。

细密地触感落在祝雎身上,轻柔又令人迷恋,但远远不够。假如这是一场净化的雨水却是软绵绵的,祝雎更希望是一场瓢泼大雨击打他的身体。

大雨汇聚于溪流,而祝雎差点溺毙在溪流里,因为傀儡不会呼吸,但傀儡不知轻重让一朵夜渊的花悄然绽放,粘腻,痴狂。

良久,良久。

雨止风息。

兰汤。

燕除月拭去手上的水珠,“现在还觉得奇怪吗?”

祝雎摇了摇头,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反而满面潮红地沉到水底,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燕除月的傀儡身体几乎是复刻她殒灭前的躯体,长腿纤腰,什么都堪堪好,隐隐有种力量感。

祝雎挣不开,也不想挣开,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

见燕除月要走,祝雎一下子钻出水,墨发在水里蛇一般的游曳着,“你要去哪儿?不和我安寝了吗?”

“让你多学习处理政务你不学。”燕除月重新将衣物整理好,“我还要去处理烂摊子,比如你让金萧关进死域的翼枭少主。”

祝雎眼睛一眨也不眨,瞳孔漆黑,“你可怜他?”像许多年前可怜我一样?

祝雎虽天生地长,但与夜渊大多数夜枭一样,现在都需要伴侣的安抚,温存。

可燕除月也不多关心他几句,便要离开,一时间祝雎的思绪如青杏沤在腹中,翻来覆去的顶着他的心。

祝雎咬着牙说道:“我可以学我们刚刚做的事。”

燕除月:“……”

“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祝雎抑制住用傀儡丝的冲动,慢慢上岸抱住燕除月,顺着肌肉起伏滑落的水珠慢慢浸湿她的衣裳。

“可以,你先将封印去掉,然后去寝殿等我,我交代几句随后回来。”燕除月端详着祝雎的神情,觉得他此时震惊的模样可爱极了。

也不知在震惊她那么容易同意,还是震惊自己都这样了她还想着出去。

燕除月吻了他的眼睛,认真道:“之后……我可能要去诛邪塔一趟了,你要去吗?”

“我们一起吗?”祝雎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我们一起进去吗?没人打扰我们的那种。”

“那我们一起。”燕除月话音刚落,便被祝雎死死抱住,他欣喜道:“我带你看看之前我为我们准备的巢穴吧!”

几百年……还是千年前的祝雎,在收到还是揽月尊时的燕除月的邀请时,他便已经懂得了高兴。

看啊,他也不是那么让人生厌,至少还有燕除月不是吗?

他满心欢喜地进去,里面很黑,他已经习惯了无光,但没关系,燕除月会带来光亮的,她浑身萦绕的仙泽散发出了光亮刚刚好。

他日复一日寂寥的等待着,将他日常游荡的地方装饰起来,因为那即将是他和燕除月生活的地方了。

诛邪塔踪迹难定,但只要燕除月一出夜渊,它便会“不经意”地出现。

黑白的塔高耸如山,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张开阔口,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吞了进去,而这一次燕除月没有选择逃避,顺其自然被卷入虚无的通道,太阿剑发出了微弱的反应。

……

“快!找到少爷——”一道着急忙慌的声音嘱咐道:“暂时不要让柳九少爷知道真的九少爷回来了……”

“天可怜见啊,你说说本来板上钉钉的柳家小九,怎么成假的了?这个真假少爷的时候还真就绕不过去了!”另一道尖细的声音附和道。

燕除月感受到身体紧张地手发汗,神思彻底收敛回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诛邪塔的问心境了。

她进入的这个身体貌似现在……不太方便?

只见她身后靠着墙与墙的夹角,一手捂着瘫软在地少年的嘴,一手持着匕首架在人家脖子上。

她还未来得及动作,突然……

“揽月。”

清爽的声音在燕除月识海里唤了一声,她眼前一亮,在识海中迅速回应,“太阿?”

“好久不见。”

太阿剑自述从燕除月进诛邪塔那一刻他便有意识了,直到方才意识彻底回归,“诛邪塔器灵告诉我,我们这一次是要阻止菩提城被屠城。”

燕除月心领神会,迅速将细节在脑子过了一遍。

菩提城妖、人混居,世人皆传菩提城被祝雎屠城,里面最大的两个世家——柳、舒两个修仙世家竟无一人报信,而舒家新家主死前不带刀剑,只有普通的一折扇。

等刚刚对话的两人步履匆匆的过去,她才去低声对怀里捂着嘴的少年道:“我把你放开,但你不能喊叫,否则你可以看看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的刀快。”

太阿剑啧啧感叹,燕除月入乡随俗之迅速不减当年风范。

仔细打量下来,不难看出燕除月将匕首转成花威胁的少年,正是那些仆从急得满头包也要找到的的假少爷柳九。

她为什么要绑了他?

祝雎哪儿去了?

……她又没有身体记忆,这让她怎么执行防止菩提城被屠城的任务?

于是燕除月默默问太阿剑,“诛邪塔和你关系不错是吧……它和你说过有没有时间限制?”

太阿剑“呃”了一声,“它说…九天。”

“……好数字。”燕除月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名字里带“九”的柳九身上。

柳九双眼含泪,自有一股柔弱的风情,他欲言又止,最后鼓足了勇气拉住燕除月的灰色打着补丁的下摆,“姐姐……我不嫌你穷,你带我走吧!”

第67章 第一日 什么东西啊,也敢和他争。……

听说柳家远祖是个妖修飞升, 留下的后代,一代又一代的盘踞成了菩提城的大世家。

而柳家以女子为尊,家主也是在百年间与正君夫侍生下了九个孩子, 而还在襁褓中的第九子正是正君唯一的子嗣, 却失散在兽潮里, 遍寻不得众人都以为他死了。

而假少爷柳九在十七年前的兽潮里被捡到,稀里糊涂的成了柳家九子的替身, 柳家主将愧疚都灌注在柳九身上, 他便千娇万爱的长大。

可毕竟是偷来人生,真正的柳家九子历尽艰辛终于觉醒了家族徽章,顺着传承指引找上了门, 一番探查甚至惊动了菩提城巡检司, 众人这才知道, 原来是柳家主的一个夫侍嫉妒正君得子, 趁着兽潮偷走了孩子。

于是夫侍被处死, 他所出一女二子被下放蛮荒, 而这逃跑的柳九只听了半截——自己是假的,以为自己是顶替真少爷的假货。慌乱之余收拾细软怕殃及池鱼,竟然逃跑了。

“好孩子,到母亲这里来。”柳家主修行百年, 现在容貌仍然若双十年华的女子。

闻言, 柳九便跪行在柳家主脚下,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坠。

燕除月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想着菩提陈的内幕。

燕除月刚来到这里, 原身什么记忆都没继承, 除了知道要阻止菩提城被屠城以外,只知道还剩下九天时间。

燕除月开局便是柳家上下找人,她拿着刀架在柳九脖子上听墙角。

嗯……她现在的人设是好人?她不信。

当时柳九拉着燕除月说出, “我不嫌你穷,你带我走吧。”

燕除月还在纳闷,难道她这个身体真的穷的那么明显?一看,果然,衣服都还打着补丁。

但是手上的匕首却是削铁如泥,燕除月断定不是有隐藏任务的双重身份,便是偷的。

对于前者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这几天以内必定有人会上门联系她。

柳家和舒家这两个世家,在菩提城旧事里面盘踞多年,恰巧她来的时候劫持的是柳家九子,所以柳家她必定要走一趟的。

于是燕除月带着柳九大摇大摆的去点了两碗灵肉面,吃的正香,就被柳家派出的人给找到了。

现在在柳家的正堂里,柳九在和柳家主上演着一副母子情深。而燕除月要不是因为有柳九求情,便要挨了一顿刑罚。

目前得知,原来燕除月是三个月前挑到柳九身边的贴身护卫。

“母亲……我好舍不得您。”柳九呜呜地哭泣着,柳家主细嫩的手一下接着一下的在他头上抚摸着。

而另一边,又用晦涩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燕除月身上,“你在什么地方找到小九的?”

“回家主,九少爷因为散心迷路,属下是在花园那边的耳房找到九少爷的。”燕除月拿出了之前柳九为她求情的说辞,主打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滴水不漏。

柳家主并未言语,紧接着又有下人来禀报,说是……真的九少爷来与家主请安。

柳家主抚摸着抚摸着柳九头发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扬起笑颜,“快让吾儿进来。”

燕除月立马闪身,立在旁边。

一阵微风袭来,瘦长的影子在地毯上显得清俊,来人白衣着黑色腰封,一把配剑斜挎腰间,竖着高冠头发,露出完美的头骨,余下的墨发通通散在背后,他骨相立体睫毛纤长,嘴角总是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燕除月与他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嗯……现在找到祝雎了。

目前的关系讲不清理还乱,祝雎拿到的身份是柳家被换掉的真少爷,燕除月是假少爷的贴身侍卫,并且疑似有隐藏身份。

“真是不巧,没想到遇见……”祝雎笑意盈盈,嘴上却一点都不客气,“母亲,我该怎么称呼这位?”

看来他们认亲的环节已经过去了,只是燕除月还在感叹祝雎还是这么直接。

果不其然,柳家主愣了一下,这两个孩子刚刚见面只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不知如何称呼,可是称呼也成了一个问题。

柳家主的贴身侍卫木甘,立即给她送上台阶,“属下斗胆一句,既然当年是正君嫡子先至,柳九少爷后来,不如以此排辈,让嫡子为长,九少爷为幼。”

这嫡子自然指的是祝雎。

柳家主已经打定主意,将两个孩子都认在族中,一个是长在自己身边的柳九,另一个是自小流落在外的嫡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原来是小九啊。”祝雎浅笑着道,被睫毛覆盖住的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早知小九来了,我就不来了。”

柳九怯懦的回礼,听到这话不由得僵住。

柳家主微微扬眉。

祝雎却垂下眼眸,满身落寞,“我也很想母亲,可是我自小便被偷走扔进了兽潮里,侥幸没有踏成肉泥,母兽见我可怜便哺育我被人收养,连年飘泊,我小的时候还以为那母兽是我的母亲。”

“我原以为,母亲第一次见我,只是不适应,没想到第二次来,小九承欢在母亲膝下,而我孤零零的站在一处。”

祝雎的这番话,将自己从前的恶劣处境三言两语的描绘出来,与千娇万爱长大的柳九做出鲜明的对比。

就是在逼着柳家主做选择,一字一句的戳着她的心,逼问她——你看看你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连自己母亲都以为是那野兽,而那捡来顶包的孩子千娇万爱,现如今,亲子归来差距竟然还这么大。

柳家主秀眉拧起,面上似是不忍,轻声说道,“好孩子,你想要什么母亲都补偿给你。”

“能见到母亲一面,已是孩儿最大的荣幸。”祝雎冲着柳家主一拱手,退后半步,“孩儿是来辞行的,见自己还有亲人在世,身体康健便已满足。”

燕除月估摸着,祝雎的话已经把柳家主架了起来,柳家主若不留他,从他跨出门的这一刻,流言蜚语便会起来攻讦柳家——要假不要真,逼得正君嫡子远走他乡。

只要柳家主挽留,那这些话的目的便实现了一半。

柳家主自然也看出来,但半是心疼,半是怀疑,“好孩子。是母亲繁忙疏忽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母亲无有不允。”

祝雎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他打量着四周,将目光放在了柳家主身下的椅子上,又在柳九脸上萦绕了一圈。

最后手指弯曲,一下又一下的击打自己手掌,将灼灼的视线落在燕除月身上。

燕除月:我?

“母亲。我那院子虽无杂草,却满是凄清,不若和家里的其他姊弟一样,也分我一个贴身侍卫吧。”祝雎话说着,手便一指燕除月,“我觉得她便不错,还请母亲应允。”

柳家主修行之人自然耳聪目明,过目不忘,更何况之前差点让她进刑罚堂,知道这是专门选给柳九的侍卫。

“小九。”柳家主最终将选择权交给了柳九,“你怎么看?”

柳九咬了咬嘴唇,最终无声的低下头,“全凭母亲做主。”

柳家主叹了一口气,又将凌厉的眼光放在燕除月身上,总之,她明确的感受到柳家主对柳九和正君嫡子的明显区别,“季苏,你怎么选?”

也是,祝雎一向也拿不到什么好牌,上一次坠入下界,一个宿不秋便能看出一二。

燕除月心里哦了一声,柳家主现在又把烫手山芋甩到她身上,并且她还知道自己现在叫季苏。

柳家主分别给了柳九两次机会,第一次机会是让他自己选,如果柳九坚持不让,那么柳家主也不会强行让柳九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分出去。

第二次机会也是给了柳九,虽然问的是燕除月,但是她作为柳九三个月来的护卫,自然是有了基础感情。

柳家主两次问话都是偏向柳九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燕除月,祝雎还在拱火,“对啊,季苏……你要怎么选?”

“没关系的,什么结果我都接受。”祝雎说道。

“对啊,揽月大人,你怎么选?”太阿剑乐呵呵的看着好戏。

“……”

燕除月真想冲上去摇着祝雎的脖子告诉他,现在她是有任务的。

燕除月面临着一个选择,一个是选柳九通过诛邪塔问心境的考验,另一个是走捷径问祝雎当年他屠城的事,但是可能问不出结果。

“属下可以晚上负责柳九少爷的安全。”燕除月选择了端水,对了,她在问心境里叫季苏,祝雎叫什么?

燕除月话锋一转,“白天为另一位少爷引路熟悉柳家。”

正好方便和祝雎一起破了这问心境。

“嗯。”柳家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最终将视线放在祝雎身上,“吾儿怎么看?”

燕除月冲他悄悄眨了眨眼,祝雎鼻腔发出一声气音。

“可以吧。”祝雎慢悠悠的又将视线回落在柳九身上,“小九不会不乐意吧?”

祝雎又套上了他那身平易近人的皮,实则步步逼近,等待着恰当的时机将猎物一口咬碎。

什么东西啊,也敢和他争。

……

祝雎居住的小院叫“水月镜天”,燕除月假意领路的时候,路过一处池塘假山。

祝雎一把将燕除月拉了进去,不满道:“刚刚为什么不选我?”

第68章 第二日 主打一个里因外合

燕除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将他半束在头顶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我在夜渊的时候,就觉得我一定要进诛邪塔,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 我想知道这个果。”

祝雎揽着燕除月, 将她身上的带着草木的气味记住,他沉默地听着她继续说道, “从我进来的那一刻开始, 器灵便提醒我要阻止菩提城被屠城。”

“而这期限恰恰是九天,差一未满,和推演所行一致, 我相信柳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又和你扯上关系。”燕除月认真的解释道, “世人所说, 你屠了菩提城。”

“是你屠的吗?”燕除月捧着祝雎的脸, 鼻尖相触。

祝雎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燕除月, “是我屠的。”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燕除月放开了手,祝雎一下子拉住燕除月的手腕,将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脸上, “是他们想杀我的。”

“他们像书里所说的海水一样涌了上来, 他们那时就已经死了。”

燕除月将祝雎的脸揪了揪, “我会通过问心境的。”

鉴于燕除月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 所以后半截路都是祝雎带的。

水月镜天。

柳家每个小院都是由阵法组成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而祝雎所居住的水月镜天确实格外凄清,水面与天色融为一体,一座阁楼立在水中, 出行要么靠飞,要么划船。

燕除月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后摔在了柔软的床上,祝雎也学着她的样子摔在了上面。

燕除月喟叹一声,“好舒服啊……早知道我就说晚上来这里值夜了。”

祝雎支起头,“哦……那我就是要爬你的床了。”

燕除月诧异地伸手抓他的衣服:“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祝雎“唔”地一声,然后将魔爪伸向了燕除月的脖子挠,“勤政殿。”

燕除月:???

燕除月不解,勤政殿不是专门放典籍政务的吗?

二人很快打闹起来,连水月镜天都带着几分暖阳的颜色。

隔日。

齐仙斋。

柳家主带着自己还未驱逐的孩子一齐用饭,按理来说,修行到她这种程度是早已辟谷,只是作为连日鸡飞狗跳以来的一场团圆饭,还是需要聚一聚。

柳家主高居主位,背后是镂空的巨木,两边各立青铜巨树,每个分叉都放着透亮的明珠,六阶台阶下分别是家主子嗣与得宠夫侍共设八席。

而柳家主右下的客席,坐着一个下半张脸带着金属莲花面罩,白发如月华的男子。

柳家主照例询问了诸多事宜,直到天彻底黑下来,祝雎才姗姗来迟。

祝雎之前闹出来的风波还让众人心有余悸,仅凭一张嘴就让巡检司动身,又三言两语引出当年偷孩子的真凶,直到夫侍被秘密处死,一女二子流放蛮荒。

柳家主并未对祝雎的迟到而感到不愉,反而招了招手,让柳九和祝雎坐在了一起,她转头对那个白发男子说道。

“真是让小友看了笑话,如你所见,这是我的两个孩子,自小定下的亲事,舒大小姐是打算……”

……

这下子轮到燕除月百无聊赖的抱着手靠在齐仙斋的窗户边,值守的侍卫不苟言笑,都按在自己的佩刀上守住各个出口,她并非柳家家眷只能在外面等。

一路走来,柳家一直是郁郁葱葱,傍晚似乎是来了人,比昨日祝雎来的时候森严了许多,鉴于她就是一个散兵,是拨给柳九的侍卫,所以说倒是脱离了站岗的总体管辖。

燕除月是跟着柳九来的,一会还要去找线索。

燕除月解开护腕,觉得手臂有些瘙痒。

偌大的蝉状刺青在她手上有规律的发烫,一看就知道是某个组织的标志,她感觉到一个视线若有若无的盯着她。

燕除月默默的放下自己的袖子,利索地将护腕重新绑上,不动声色的往僻静的角落走去。

果不其然,一个人拉着她的袖子,将她弯弯绕绕的拉到假山那里。

见四下无人就问:“找得怎么样了?”

是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配合着他八尺有余的身材显得格外壮硕。

燕除月哪里知道有什么事情。

于是只能装傻充愣,压低了声音道:“一切还在调查当中。”

那人有些急切,“加快调查速度,你不知道今天舒遂之来这里,就是为了柳九的亲事。在七天后他们妖鬼节举行大婚,我们务必要找到最后的线索指认他们!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燕除月知道关键一环总算是来了,季苏这个身份果然是另有目的。

“季苏,你要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那人的面容用了的易容丹,使他一直朦朦胧胧的让人记不住他的脸。

燕除月直接抓住了这次机会,旁敲侧击的问清楚,“你也知道,最近柳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无数张眼睛盯着这里。”

“我会让阿七会协助你完成目标的。”那人神神秘秘的说,“妖鬼节是最后的期限,到时候你把你手里的所有事情移交给阿七,跟着舒遂之。”

“阿苏,离开蝉司去鹤监,能不能升职就看你这一次了。”那人发布了新指令后,又给燕除月画起了大饼,“你在柳家的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必要时候可以把柳九带走,或者杀掉。”

升职?杀柳九?

“现在,你需要利用起你的身份,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你仔细着些。”那人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下一阶段目标,撤去了隔音屏障猫着腰顺着另一条假山暗道溜了出去。

燕除月还在暗暗思索着,菩提城正儿八经掌管刑罚的地方只有巡检司,巡检司有收集信息的蝉司,也有充当门面的鹤监。

燕除月成为了季苏,而她的第二重身份是蝉司的蝉使已经浮出水面,而季苏此行的任务与舒家的大婚有关,必要的时候可以除掉柳九。

不远处出现了山石滑落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重物落地,咚的一声引起了柳家修士的注意。

“哎呦,谁在假山里推我?”憨厚雄浑的声音矫揉造作道。

燕除月暗叫不好,被摆了一道,也不知道巡监司的都是什么能人,传个消息亲自接头也能走假山摔倒也能这么夸张,她猫着腰七弯八拐地离开。

也是,给她安排的身份是柳九的贴身侍卫,她也是经过祝雎的口述,才知道他为什么对柳九的意见那么大,原来贴身侍卫另一层含义是柳家给柳九的打手兼半个道侣。

打手是一定保护柳九安全的,后面那个发不发展全看本人意见。

难怪,燕除月当时那把匕首都架在柳九的脖子上了,他还要拉着她的袖子求她带他走。

……

“外面什么动静?”柳家主有些不虞,木甘这个侍卫头子立马领命悄声退了出去。

柳家主还是调转了话头,“舒道友的意思,本座不明白。”

她转手轻柔地捏起一颗带着白霜的葡萄,借着剥皮捏碎,“舒家要本座两个儿子,一个当正君,一个作侧夫。”

“道友就这么肯定舒大小姐一定是继承人?”柳家主将沾满葡萄汁液的鲜鲜手指在绣帕上擦了擦,仿佛什么脏东西一样,再把帕子掷在地上,“本座长女娶舒家子的时候,也没有两个呢。”

柳家虽是母系氏族,但是作为柳家的儿子出去万万不能做小,尤其是舒大小姐口气这么大一下子要俩。

柳舒两族通婚已久,舒家这一代子嗣不如柳家多,也只是零散四个——舒大少,舒大小姐,舒二小姐,舒小爷。

舒小爷便是入赘了柳家,两个小姐一胎双生,但舒二小姐早逝,舒大少天天玩他的破扇子,说是要什么以扇入道,还别说,真让他成了。

来的这个白发男子便是舒大少,舒遂之。

只见他唰的打开折扇,摇了摇扇子白色的发丝扬起,“我也说我那妹妹不像话,但是她说,与舒家女定亲事的是柳家正君嫡子,与她一同长大的是柳九少爷,同样舍不得,何不两全其美?”

这下子可是把柳家的脸面往脚下踩,柳家多宝贝柳九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正君嫡子归来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柳九坐立难安地瞅着祝雎,隔着席位小声道,“兄长怎么看?”

“……晦气。”

祝雎虽然没给柳九一个好脸,但是在场众人多半都是修仙者自然耳聪目明,尤其是柳家主,听到祝雎说了这话才又拈起一个葡萄。

“此事等舒族长携继位者来再议。”柳家主将对面试探完后一锤定音。

柳家主的神识受到干扰,凤眸一眯,“谁在外面,滚出来!”

早已在周围戒备的侍卫倾巢而出,织就天罗地网,将人扭送进来。

“家主大人,饶命!属下只是路过!”小丫头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嚎起来的声音却老大,“属下听见假山那边有响动,刚起来就被抓了!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齐仙斋里面叽叽喳喳,而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也一直不绝,直到燕除月被架了上来。

木甘配剑架在燕除月脖子上,“家主,有人偷听。”

“……别胡说,我只是路过。”燕除月为自己申诉。

祝雎一手支着额头,微微侧过脸肩膀不停的抖动。

“哼。”木甘作为柳家主的心腹,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每个人都是这么说。”

一定睛,才发现中央也压着一个,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木甘:“家主,属下出去的时候正看见她坐在墙角偷听。”

燕除月:???

胡说,她只是从假山那边过来,坐回原位歇口气。

柳家主将酒杯一扫而下,正好摔在了舒遂之脚下,“什么名字?”

“……季苏。”燕除月对巡检司害人不浅的行为表示控诉。

“阿…阿……阿七。”

燕除月感到了命运的麻痹感,巡检司前脚安排了协助者,后脚就被逮了。

燕除月想着如何脱身,朝祝雎使了使眼色,只见祝雎乐不可支。

祝雎笑够了,手磕了磕桌案准备站起来将燕除月捞走,就见隔壁的柳九直接滑跪。

“母亲,是儿子让季苏在外面等我的!”柳九鼓起勇气求情道,他知道柳家主对外的铁血手段,如果她真的被送进了刑房,就真的没有人样了。

祝雎:“……”

祝雎被人抢话,脸上的笑容都不真切了。

柳家主皱眉看着这一切,还未发话,旁边又“哐当”一声,这下她是彻底眉头紧锁。

舒遂之差点拿不稳扇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扫掉了酒壶。

他一只手半撑着桌案,声音有点哆嗦,“她叫什么名字?季……苏吗?”

第69章 第三日 燕除月会做什么选择呢

柳家自从认亲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过后昨日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内幕, 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过自然有一些风声流露出来。

说是舒大公子上门替家族洽谈联姻的事宜,没想到撞见了里面的女修, 顿时惊为天人, 仓皇之间起身连桌案都掀翻了。

燕除月听见的就是这个版本, 她现在被簇拥着只想知道是谁胡说八道。

那日,舒遂之失态是因为在她脸上看到了舒二小姐的影子。

舒二小姐对外宣称的是早逝, 但是舒遂之是知道内幕的, 只是……在那件事之后失踪了。

但是鉴于柳家人口众多,纠纷也是乱七八糟,所以在那件事后, 柳家主只是召集了相关事件的人。

——柳九, 祝雎, 燕除月。

“看来, 联姻的事情看来要重新商定了。”柳家主虽然与舒家同为姻亲, 但是看对面兵荒马乱无疑是一个乐子, 总不能一直都是柳家丢丑吧。更有甚者,可以趁此机会拿到对面的仙令。

再言之,舒大小姐想同时与柳家两子成亲,本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舒遂之当时脸色煞白, 双眼充满不可自信, 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 在撞到桌子的那一刻, 却又幡然醒悟, 匆忙对柳家主做了解释后告辞落荒而逃。

而舒遂之走后,就是柳家的家事,舒遂之的一打岔在阿七的巧舌如簧下, 以及柳九的求情,祝雎的颠倒黑白,不知道柳家主是什么考量,就这么轻飘飘的揭了过去,但是关于柳九和正君嫡子谁与舒家联姻的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柳九的心头。

柳家主位居高位,身后镂空的巨木透出的光线星星点点的打在她身上,“季苏,你以前和舒大少爷有何渊源?”

燕除月被放开后活动了手腕,“回家主,属下不认识苏大少爷。”

“只是如此吗?”柳家主还欲再问,美目直勾勾的盯着燕除月,瞳孔中心甚至出现了微小的红芒。

燕除月顿时感到了一股压迫,这股力量不大,却如同阴暗处的毒蛇一样,勾出人心理最强的诉说欲,但她本来也不知有什么渊源。

燕除月半真半假道:“若非今日他来柳家,属下都不知道这就是舒大少。”

而在一旁的祝雎面无表情,但是燕除月知道他现在是随时随地撂挑子不干了。

对于祝雎来讲,如果燕楚月不在这里,那么这场闹剧他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牵扯到燕除月和不相干的人产生联系,祝雎便失去了兴味,燕除月只能是他的。

柳九要争,那就杀掉好了。

“好了,你们先退一下吧。”柳家主吩咐道:“柳九留下。”

柳九顿时面色惨白,双眼情不自禁的浸满了一汪泪水。

……

“死掉了?”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身上穿着飘飘的白纱,上面留下的水墨痕迹显得仙气十足,她摇着折扇道:“你小妹妹十多年前不就被献祭掉了……”

舒遂之捏着山根,脱力道:“你当时也看见了,她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确定不是长得像?”阿羽手上的折扇一下子合了起来。

“我不知道……”舒遂之扰乱了自己的白发,眼睛充斥着血丝,“可是……她长得和大妹妹……很像很像。”

舒家两个小姐一胎双生,幼时长的也一般无二。

阿羽默然,缓慢的又将折扇打开,上面每一折都充斥着绝妙的阵法,不同的情绪,悲欢离合呈现在花鸟鱼虫或者仕女图,上面只留最后一折是空白的。

阿羽没有安慰备受折磨的舒遂之,反而呵呵笑了起来,“遂之,我记得舒家和柳家是有联姻的,我知道我的最后一折扇子该画什么了!”

阿羽自记事起,便已经在舒遂之身边了,透过折扇看着他的一切,从十年前舒遂之的小妹妹死后,她才摆脱了折扇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人”。

但是谁都知道舒二小姐并不是夭折,而是在十年前的妖鬼节成为了献祭品。

妖鬼节十年一次,上一次是舒家出的祭品,这一次就该是柳家了。有了祭品,妖仙之力便可以让菩提城再续十年气运。

“这件事要告诉家主……要想办法阻止这次祭祀。”舒遂之揉着额角暴起的青筋,好脾气的问道:“画什么?”

阿羽神神秘秘道:“画柳九。”

阿羽的折扇并不是谁都能画上去的,上面每一折都是大喜或大悲,而柳九便是作为这次妖鬼节的祭品,和疑似舒二小姐的季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柳九是假的柳家子。

而真的正君嫡子也对季苏另眼相待,可这注定是献祭的悲剧,理应出现在最后一折上。

……

柳九在燕除月和祝雎出去后,单独跪在柳家主的膝下,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求情,“母亲……儿不想与舒仙子成亲。”

柳家主站了起来,身姿窈窕纤长裙摆拖曳在地,卷草纹是裙摆尾端向上生长在华丽的衣裳上留下暗纹,她飘着站在青铜巨树旁闭上眼睛深深的嗅着明珠的光亮。

“我的儿,为何不愿呢?”

光亮是不能被嗅到的,但是明珠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烟纹往柳家主的鼻腔涌去。

柳九听到这话,绝望涌上心头,柳家主的无情在于是不会直接拒绝的,会反反复复的问,折磨,最后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替他做下决定。

柳九塌下身子,跪坐在了原地,他的泪水无声沾湿了他的脸庞,“母亲,舒仙子会吃了我的。”

柳家主睫毛微动,仰头的动作却不变,“傻孩子,你在胡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母亲。舒仙子与我成亲,就是想将我练成炉鼎!”柳九想要声嘶力竭的呐喊,却先哽咽,“我也不想总是泪流不绝,结果我发现我是全阴之体,先天的被人采补的体质。”

“母亲,您到底与舒家有什么交易?您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偏偏是我?”柳九情绪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通通倾诉出来,“这明明是正君嫡子与舒家女的联姻啊!”

柳家主仍然是那副美艳的样貌,她绕着青铜巨树螺旋上升,美丽的裙摆像鸟类的尾羽,她这声音冰冷而刺骨,“好孩子,因为你自小享受的便是正君嫡子的待遇呢……”

柳九如坠冰窟,心底一阵发凉,他艰难说道:“这是……代价?我会偿还的……”

柳家主嗤嗤笑了起来,“我柳玄音活了几百年,还不知道这得要怎么还?好孩子,母亲只当你说了胡话,安心等着舒家迎亲吧。”

是啊,根本还不上,正君嫡子流亡在外怎么算?他顶替了别人的位置享受着多年骄奢又该怎么算?

“母亲已经在我和兄长之间做了决定吗?”柳九只觉得全身气力被抽取,“可是……三媒六聘呢?为何短短几日就要成亲?!”

而一墙之隔的屏障外,燕除月和祝雎蹲在墙角头贴着头听觉里面的争辩,柳家主设下的隔音屏障再好,也被阿七钻了空子钻了个大洞,放了个金蝉在洞里面,里面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传了出来。

柳九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里面又传出柳家主的嘱托看住柳九后,等到彻底没了声音,阿七才做了个手势悄咪咪的离开。

阿七带着人来到了她的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窟,进去以后大咧咧都往树上一躺,“季苏,这可是你拿你所有的名誉担保下来的正君嫡子,那我便姑且信他。”

原本阿七是一个人在那儿听墙角的,但是燕除月发现了古怪带着祝雎在旁边听。反而把阿七吓了一跳。

把一个不相干的柳家人搅和到里面,她不想升职了?

但是祝雎说他要报复柳家,再加上燕除月的作证,阿七这才同意联系上级汇报特殊事情。

阿七是不愿意相信祝雎的,因为他本身身上带有的气质就让阿七感到不适,就像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所以阿七也留了个心眼,譬如今天晚上夜探柳家,他们兵分两路,她一个人去吸引修士注意,剩下的东西让季苏去取。

阿七与季苏平级,但是阿七不信任祝雎所以争夺了本次的主导权,她和燕除月说着按原计划进行,手上不停拿出了夜行衣。

夜行衣是巡检司抽灵蚕丝与蛛丝所制,在制作过程中嵌满了阵法,可以随着人的体型而改变,在阴暗处的角落只要不动便与周围融为一体,杀人越货的绝佳装备。

“子时三刻,见机行事。”阿七站起来右手扣在胸膛,“愿菩提永存。”

燕除月直觉这是一个特殊的仪式,也如此重复。

阿七这才贴着墙壁趁着黄昏离去。

燕除月手里拿着装着夜行衣的储物珠,“阿七比那个接头人谨慎,而且这里面也只有一件。”

燕除月边走边说:“巡检司盯上了柳家和舒家,而这两家最特别的是同时拥有两枚仙令,巡检司应该想最起码拿到一枚。”

“我猜……今晚柳舒两家会同时行动,调虎离山。”

祝雎慢悠悠的跟在女主身后走着,有些惬意的沐浴着黄昏的柔风,“燕除月,在你身边真有意思,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遇不到这些?”

“你看,你才回来几年,我就已经换了两个身体了。”

燕除月走着走着算着时间,忽然觉得不对劲,“今日是第三日,我说过白天陪你,晚上给柳九值夜,我已经两天晚上没去过了!”

燕除月在祝雎的万般抗议下,只好带着他一起去柳九的院落——明河遗梦。

一路上,巡逻的侍卫给季苏打着招呼,因为大家同为散修,只是为了借助世家力量才会在这里屈尊做了侍卫,所幸待遇还不错,灵气倒是比其他地方充裕,便留了下来。

“哟,季苏回来了?”一个女修在巡逻的末尾趁着间隙嘻嘻哈哈的给女主打了招呼,“我就说你还要回来的,姜琸那小子睡觉把你那儿也占了,他本来就是灵药也治不好的臭脚丫子。”

燕除月:???

什么叫睡觉把她那儿也占了?

明河遗梦的主人是脾气软的柳九,所以安护便会松散许多。大家对季苏印象还不错,再加上季苏可能会抱上大腿,哪怕是她翘班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礼貌了三分。

柳九的明河遗梦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瀑布、竹林、飞楼还有仙鹤,怎么看都比分给祝雎的水月镜天要热闹的多。

说话的女修上官青于是被单独叫出来盘查祝雎,她还以为是来拜访柳九的,没想到是真少爷打上门来了!

上官青只听说了柳家的乌龙,不知道真的正君嫡子是什么样,现在祝雎站在她面前,她连忙一拱手,退到燕除月旁边悄悄戳了戳。

用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是我想的那样吗?真少爷发誓回来夺回他的一切?”

看样子季苏和她的关系不错,燕除月扯了扯嘴角,“没那么夸张。”

“祝公子稍等,九少爷还未归来,您先移步正厅。”上官清有鼻子有眼的又冲祝雎一拱手,冲旁边的人一时眼色让他带路,不由分说的便要拉着燕除月走开。

柳九失魂落魄的从家主院里出来,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都制定好今夜的计划了,柳九还未归来。

“正好我下值,我带你把姜琸那小子给砍了!”上官青虽然一直压低着声音,但是这恶狠狠的语气都能联想到她扭曲的五官。

“……”燕除月就说没有一点记忆就是非常被动,直接执行任务还能找线索,而对亲近的人来说处理人际关系相当麻烦,一不小心还容易被怀疑。

不过上官青大大咧咧,一边走一边还用手比划着,“本来你睡我旁边的,自从好几天晚上你没回来过,姜琸就将你那块占为己有了……你是知道他的脚有多臭的!”

“快回来吧!本仙子受不了了,原本只有你一个人闻到的,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我。”上官青一整个痛苦面具。

祝雎看着她们渐行渐远,一旁的女修还在絮絮叨叨的对燕除月说着话,另一旁的侍卫上前给他带路,祝雎拒绝了。

祝雎被燕除月忽视掉了,他不满又没有由头发怒,只是燕除月没有对他交代什么?还是一直以来只顾着查线索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他?还是……她根本就不关心他?

可是,他这样强求来的注意,和柳九一有不顺心便泣泪有什么区别?

祝雎生平最为不耻未语泪先流的人,燕除月的师弟是这样,柳九也是这样。难道非要是会流泪的人才会让燕除月分出一两分安慰吗?

凭什么?

可祝雎生来无泪,他无法想象流泪是什么滋味。他唯一的慰藉便是月殿时燕除月的柔情,只要稍一回忆便孃心头涌上甜蜜。

可惜的时候,燕除月并没有接受他的心。

祝雎的威压压得旁边的侍卫喘不过气,他手抖着想摸摸自己的骨剑,摸到的却是一柄不属于他的冷锋,冷得刺骨。

忽然,他终于看见燕除月回头,燕除月快速的对着他比了几个手势,只有他们能看懂,祝雎浑身的冰寒缓和了不少。

燕除月在说,先去正厅坐着。

但祝雎迎了上去,跟着燕除月身后,一直在大倒苦水的上官青表示疑惑。

祝雎一扬下巴,“接着走,我勉为其难也去看看她之前住的什么地方。”

但上官青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去,她不理解有什么好看的?

等燕除月进到一排竹舍里,她从疑惑到无措。

睡大通铺?

今天晚上她要睡大通铺?

今天晚上她要和一个脚臭的人挤大通铺?

她来的路上还在想,一个竹舍里放几张床给修士打坐,也还说的过去。

可这间竹舍只有一排大榻,按照床头的柜子来算,应该有四人,燕除月总算是明白那个女修怨气为什么那么大了?

燕除月不回来,晚上那个叫姜琸的就会鸠占鹊巢,便会熏到她。

好消息,她今晚夜探柳家不睡大通铺。

坏消息,溜走困难加倍。

祝雎还一脸好奇,他从来没见到过这种床,他左看看右瞅瞅,“这是床?燕……季苏这床没月殿里的大。”

燕除月一脸幽怨,祝雎你崩人设了,你现在是流落在外的苦孩子上门寻亲来了。

菩提城哪里来的月殿,祝雎分明是把这里当做消遣了,也不在意露不露馅儿。

上官青一脸尬笑,“公子,这床不是拿来睡的,是供修士打坐,当然要睡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都浪费竹林的灵气舍不得全拿来睡觉。”

话说着,姜琸哼着小曲率先留意到门口的上官青,“哟,上官下值了?走,小酌一杯药酒。”

姜琸已非少年人的模样,蓬草一样的头发被虚虚束在头顶,他带着忧郁青年独有的气质,拿着一壶酒仗着一柄剑,乐颠颠儿的走进来。

“哟,季苏,也回来了。”姜琸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看见了祝雎,“看着脸生,明河遗梦又招新修士来当护卫了?”

燕除月点了点头,暗暗打量着上官青的反应才确定他是姜琸。

“姜琸今天晚上可不是我睡你旁边喽。”上官青抱着手嫌弃道,有一点庆幸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燕除月见时机已到,默默举手,“今晚我值夜。”

上官青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垮掉,“不是吧季苏!”

“好巧,我换值了,也值夜。”姜琸哈哈一笑,从储物袋里去除一葫芦酒扔给燕除月,“上次让我帮忙带的药酒,劲足留香久,你晚上睡不着喝一口,但省着点喝。”

上官青急道:“好呀姜琸,我闻了你这么久的脚臭都不给我点补偿。”

姜琸一直被人说着脚臭也不恼,“人家季苏之前便付了我灵石,再说你又用不着,你不打坐一睡觉,雷打不动睡得跟小猪一样。”

看着上官青的反应,众人脸上都止不住染上笑意,只觉得格外轻松。

是夜,竹海沙沙作响。

燕除月打着给柳九值夜的名头直接溜走,不过到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祝雎按照燕除月所说的子时后在明河遗梦出口处等她。

但祝雎在竹林里的阴影处伫立着,看了月光下的燕除月很久。怕她发现自己,又担心她没有留意到他,挣扎着在阴暗处贪婪地望着月色下的明珠。

他知道燕除月已经和他很亲近了,可是这样的关系是有条件的,他得时时刻刻压抑自己本性才能不惊走她,他想燕除月的目光时时刻刻的黏在他身上,互相享受拥有彼此的时间。

但祝雎知道,燕除月应该是自由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熠熠生辉。

有时祝雎也在想,他和燕除月就如千年前的关系一样就行了,只是朋友便不会那么患得患失。可他又不甘心于此,品尝过温暖非要以爱恨挣扎出血肉。

神仙眷侣,这是他在勤政殿学到的最美好的词。

微风习过,竹林沙沙作响,燕除月值夜的阁楼是悬浮于地面的,她身后打开了一扇门。

是柳九。

柳九做贼心虚的四处张望,见阁楼高悬周围也无人,他拉着燕除月的袖子想将她拉进去。

祝雎的手扶住竹子,不甘地咬住嘴唇,指节发白,他反复的提醒自己,燕除月不会选择柳九的。

可祝雎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只能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和燕除月在月殿浪潮般的快乐,可沙沙的竹林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拉住燕除月,不要去看柳九啊。溺水的人到死都会拉住手边的一根稻草,柳九不愿意和舒家联姻,他一定会抓住燕除月的。

燕除月……不要跟他进去,不要……不要进去。

燕除月在祝雎无声的呐喊下,还是进去了。祝雎的内心却诡异的恢复了平静,柳家必定会让柳九或是他在妖鬼节成亲的。

祝雎看着手上的金蝉反复揉搓着,他突然想知道,燕除月是会选他,还是问心境的柳九了。

漂浮着的阁楼里,柳九再一次恳求道:“季苏,求求你,你带我走吧……”

燕除月有些怔然,历史上的菩提城是无一活口的。

季苏是巡检司的蝉使,她不会离开菩提城的,她这次的任务是……必要时刻可以杀掉柳九。

柳九还是被几百年的季苏杀掉了?

第70章 第四日 上 她不理解

如果整个柳家就是一个巨大的阵, 那么柳家主所在的地方就是阵眼。

子时三刻。

阿七已经率先把修士引开了大半,剩下的是交给燕除月了。燕除月是猜测此次需要取走仙令,最令人怀疑的地方就是柳家主所在的——扶桑。

燕除月换了夜行衣嘱托祝雎一旦有风声, 就出场把所有人的注意引走。

祝雎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很想问问柳九和她说了什么?但是这样一问的话, 便是暴露了他一直在旁像老鼠一般窥视。

祝雎最终还是没有将阿七给的金蝉放进去窥听他们的谈话。他想要燕除月亲自告诉他,而不是他在小心翼翼的揣度。

“你……”祝雎张口想问些什么, 却又无声的闭上嘴。

燕除月狐疑的回头, 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会小心的,而且这只是个问心境不是吗?”

柳家主所在的扶桑结界早就被破掉了, 所以说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摸到里面的东西, 而阿七早早的将他们的地图给了出来, 因为燕除月现在拿的是季苏的身份, 所以就要执行季苏的任务。

这里面无处不在的青铜巨树拔地而起, 又层层叠叠, 而柳家主所居住一样的地方像是一个巢穴,很少有人能够踏足这里。

燕除月也说不上这是一个怎样的感觉?她贴在墙壁上顺着进去,外面的骚动已经将柳家主惊动了。

燕除月在暗处躲藏着,收敛自己的气息, 看着柳家主嘱托她的贴身侍卫去看看仙令还在不在?

不对劲。柳家主这么正大光明的吗?

但燕除月还是谨慎的选择了按兵不动。

毕竟柳家主活了几百年, 早就是姜还是老的辣, 按照这几日观察下来柳家主的处事, 燕除月宁愿相信这里面是个陷阱。

燕除月留意到另一个角落传来了神识波动, 同时她夜行衣之下手臂上的蝉形印记提示着附近有巡检司的人。

糟糕了。

引开追兵的阿七也来到了扶桑。

阿七原本就不相信祝雎,所以说情愿暗度陈仓,也不愿意万一因为祝雎的背叛而导致这次任务的失败。

果然, 木甘捧着一个朴素的枣木匣子紧张地走了出来,打开匣子那一刹那,里面浮现出一种熟悉的光芒。

阿七便按耐不住一下子冲了出来,同时掷出烟雾。

燕除月不明白阿七这种以命换命,夺取仙令的手段。

“竖子敢尔!”柳家主一声惊喝,地底便凭空生造出无数的卷草,寻着生命的痕迹猛得朝阿七涌去。

阿七迅速被绊倒,怀中的木匣子也摔在了地上,滚出了一颗耀眼的明珠。

这哪里是什么仙令?果然是个骗局。

阿七一眼都没有朝燕除月所在的方向望去,尽管她们之间互相有联系。

柳家主终于引蛇出洞,她摇曳生姿地走来,木甘迅速检查了她身上有没有暗器毒药,最后露出了阿七手臂上的蝉状印记。

巡检司的这个蝉状印记,只有在蝉使互相存在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但是,大多人都不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当以为蝉印是巡检司的一种标志。

“果然是巡检司养的好狗!就为了这么一样东西前赴后继,不知道折了多少人进来。”柳家主感慨着,地上滚动着的明珠慢慢浮动起来,落在她的掌心。

“呸!”阿七也自知在劫难逃,但她仍然选择激怒柳家主,“你们才是……走狗!菩提城都要被你们这些蛀虫蛀光了!”

“姑奶奶今天就是来杀你的!”

“你们不就是要仙令吗?我可以让你带回去。”柳家主蛊惑道。

阿七连呸好几声,“谁信你谁倒霉八辈子!”

柳家主另一只手上盘旋出无数的卷草有频率的呼吸着,慢慢的舒展开,上面浮现出一个朴素的木牌。

没有那种,金玉堆砌的奢侈感与圣洁感,只有那种匠人不成熟的雕刻呈现出的劣质。

“你们巡检司只关心仙令在不在你们手上想夺取菩提城掌控权,但是你们丝毫也不关心这枚仙令,原本就属于我们柳家。”柳家主幽幽道:“我族先祖被杀妻证道,从坟地里爬出最终证道飞升得来的奖赏。”

“凭什么平白无故给你们啊,你说是吧小蝉使。”

阿七:“所以你们垄断菩提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造一个自己的逍遥之地?”

燕除月手臂上的蝉印发亮发烫,是阿七在提醒她动手。

……

祝雎的身份是柳家的正君嫡子,没有和燕除月一样换上黑衣,而是穿着嫡子该有的派头,嚣张的很。

扶桑里面高山一样的建筑慢慢垮塌,他看着蚂蚁一点点绕着他走,祝雎又拿来根草挡住。

身后传来破风声,燕除月:“走走走,快走!”

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一串又一串的鸣镝在天幕中炸开。

祝雎御风而行,“你干了什么?”

燕除月风驰电掣,连忙喘了几口气,“夺仙令的时候太费劲,不小心把房子轰塌了。”

祝雎觉得十分有趣,“你真厉害……”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燕除月拉着祝雎的手来了个急转弯,“放在仙界我都上通缉榜了!”

祝雎刚“哈”了一声,便被燕除月捂住了嘴。

巡逻的一对整齐划一的朝燕除月他们藏身之处走来。

祝雎觉得新奇极了,燕除月冰冷的手覆盖在他的唇上,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感觉到燕除月在他背后抖了抖,于是他被捂的更紧了。

燕除月慌不择路,只能选择自己记忆中较为熟悉的路线躲藏,一不小心就回到了柳九的明河遗梦。

巡逻队的领头是姜琸,他听见这边的动静扬手让队伍停住,手执长剑谨慎的走过来。

燕除月见祝雎不挣扎了,迅速从储物珠里面拿出了姜琸送她的药酒。

药酒生香,经久不散。而姜琸找遍品尝过,对这个味道熟悉的很,燕除月在赌,希望这样少生波折。

姜琸闻到熟悉的味道,鼻翼微动,他的沉默震耳欲聋,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姜琸耸了耸肩膀,配剑重新插回剑鞘,甚至主动拦住想要进入明河遗梦的人。

“无异常,继续巡逻!”

燕除月心中计算着时间,等到威胁撤去,她才拉着祝雎躲到竹舍。

今夜上官青没有打坐,最近的连轴转让她疲惫不堪,还是睡眠能让她尽快的恢复。

燕除月进去先给上官青施了一个隔音罩。

“你说我把你带上干什么?”燕除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咒,“你到处溜达很正常。”

“我很开心,你能在危险的时候还能把我带上。”祝雎捧着燕除月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燕除月打量着周围简陋的环境,“要不你还是回水月镜天吧,不然盘查到你不在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不要。”

“可是……你要和我一起睡大通铺?”燕除月上下打量着祝雎。

这算什么?富家少爷流落大通铺?

燕除月从柳家主那里拿走的仙令,从近看,上面已经被盘的很光滑了,上面没有多余的纹路,只有一个云纹缠绕的“令”字。

燕除月给祝雎解释着,“仙令是仙界之前分发到各处的通行令牌,有了这个仙令,上界的仙族下界便能不受压制。而对菩提城中的持令者而言,更是直达飞升的邀请函。”

“而柳舒两族,各有一枚。”燕除月回忆着,“而看柳家主的语气,这仙令除了是祖上传下来的以外对她没什么作用。”

燕除月:“之前柳九便说过,他不愿意与舒家联姻的一个原因,便是舒大小姐会吃掉他。”

“而恰恰是在妖鬼节。”燕除月相信这个节点极其特殊,“阿七今天被抓,露出了原貌,而那日舒遂之做客我俩双双被问话,所以柳家主一定怀疑到了我身上。”

“但你怎么联系巡检司呢?”祝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燕除月。

“说的对,祝雎。”燕除月把玩着手上的令牌,缓缓的抬起头,“巡检司……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祝雎怔住,好笑的摇了摇头,原本一副贵公子的打扮随着燕除月带他一路狂奔,而带着一股凌乱的潇洒,“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

燕除月吻在他的额头,“够了吗?”

“不够。”祝雎情不自禁攥起了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知道我不该偷偷看着你……但是我忍不住,燕除月你还是把我的眼睛挖走吧。”

燕除月:???

燕除月不理解,但她大为震撼。祝雎怎么一言不合上演了血腥手法?

祝雎将头埋近她的脖子,声音又低又涩,“我承认我很在意。”

“那个柳九晚上拉你进去说了什么?”

燕除月的手柔和的抚摸着他的墨发,从发顶到他的脊背,“没关系的祝雎,柳九……”

祝雎呼吸不由得放的又轻又缓,连此刻的心跳都觉得沉重,生怕听错了什么。

“柳九只是和我做了一个交换,结果是他愿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燕除月道。

祝雎捏住燕除月的袖子:“他是不是哭了?”

“……嗯?”燕除月不解。

“燕除月,你是不是会心疼会哭的人?”祝雎的声音闷闷的,“他很惨吗?”

祝雎对这样万般不耻,但他情愿燕除月因此为他多停留片刻,依偎着互相取暖。

他渴望燕除月大发慈悲用一场淋漓大雨来浇灭他的疑心,在浪潮中享受到窒息,只有这样才能反复提醒他拥有。

他期盼着燕除月的答复,又畏惧着答案,时间越久越是质疑,等到燕除月再开口时,他便已经堵住她的声音。

祝雎在颤抖,“燕除月,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