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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天晟集团奖励了一套,他二叔给送了一套,出国前,这孩子用奖金投资了一套,如今快十年过去,三套房子总价翻了近两番。苏老师您说,这样既聪慧又有远见的小辈,是不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苏广平哈哈大笑:“我可从没说江家这孩子不好,喝茶喝茶。”

几个人聊天的工夫,苏宜宁洗了碗收拾了厨房,走出来后想了想,她给孟雅兰打了声招呼,出门去接安安。

孟雅兰口中的甜甜是安安幼儿园的小伙伴,性格比安安还要活泼一些,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苏宜宁下楼时拎着垃圾,将垃圾丢掉后,她出门去了一趟小区门外的蛋糕店,买了几盒耐放的坚果小饼干和酸奶溶豆,用纸袋分装成两份,提着去甜甜家接女儿。

临近八点,她带孩子回到家,程庭秀和林成隽已经离开了。

苏广平出门送客,孟雅兰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发呆,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回头看了眼,叹气道:“宁宁你过来。”

第26章 敲定 “你和宜宁之间,有爱吗?”……

帮安安打开电视,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坐好,苏宜宁坐到了母亲跟前。

孟雅兰问她:“你和江承,到底怎么回事?”

说两人彼此相爱要走入婚姻,明显是不现实的,也骗不过孟雅兰。苏宜宁选择实话实说。

“所以就因为抗拒相亲,你们商议出这么一个对策?”孟雅兰看着她,不解地皱眉,“真是胡闹。你们觉得这样的婚姻能长久吗?江承呢?他和他父母,也是这样说的?”

“……应该不是。”

苏宜宁摇摇头,“具体我不清楚。”

孟雅兰看着她,也不知是气,还是无语,一时没再说话。

苏宜宁裤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回来换好衣服后,她将手机调成了铃音模式,这会儿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江承打来电话。

事情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苏宜宁没有回房间,当着孟雅兰的面接通,一边往客厅阳台上走,一边“喂”了一声。

江承在那边道:“抱歉,下午的消息没发送成功。下了手术才看到。”

“还没下班?”

苏宜宁将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

“嗯。夜班,上到明天中午。程校长去你家了吗?”

“来过了,已经走了。”

江承又道:“抱歉。”

“没关系。”

苏宜宁想了想,问他,“已经八点多了。你是不是一直没吃饭?要不然先去吃饭?”

江承轻笑:“正要去吃。程校长和你爸妈谈得如何,你有听吗?”

“听了一部分。”

苏宜宁站在阳台角落,望着小区里的夜色,忍着笑揶揄,“两人将你好一通夸,说你在A市四套房,价值上千万。”

江承:“……”

谈婚论嫁这个过程,他没经历过。但大致能想象,身为中间人的程校长会在苏宜宁家说些什么,罕见地有几分尴尬,他闷闷笑了一声,问她:“那你爸妈怎么说?”

虽然孟雅兰斥责两人在胡闹,但苏宜宁有直觉,她和父亲不会不同意。因为那个人是江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能令丈母娘满意的女婿人选。

想到孟雅兰,苏宜宁又想起她刚才提及的那个问题。犹豫了下,没忍住轻声问:“你是怎么和你爸妈说的呀?”

程庭秀在师大附中任职多年,既是她和江承曾经的师长,也算得上她母亲的领导,而林成隽不仅是江承母亲的师兄,更是她奶奶的学生,就如孟雅兰所说“不知江家谁的主意,请来这两位上门。”

这样两个人,对他们两家、对她和江承而言,分量都相当重。

足见江承父母对这一桩婚事的态度。

莫名其妙地,苏宜宁又想到许多,同时,她听见江承含着一丝笑意的温润嗓音:“在他们看来,我现在对你情深似海。”-

这一晚,关于婚事后续,在苏宜宁打完电话后,孟雅兰没再多问什么,只让苏宜宁带安安去洗漱,她在客厅,等苏广平回来。

苏广平回来时快九点,在客厅坐下后,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对女儿这一桩突如其来的姻缘,喜忧参半。

对他们而言,程庭秀提及的房子、彩礼等一系列物质条件都并非主要,他们苏家虽非大富,底子也不薄,嫁女儿不看重那些。夫妻俩实实在在看中的,是江承这个人。

对如今的宜宁来说,徐世存是很好的选择,江承却如同镜花水月。他没丁点儿不好,相貌、性情、智商、家世,样样拔尖。恰恰是因为太出色,宜宁又喜欢他,所以令人担忧。

他们家老太太在四院工作了大半辈子,姐夫宋蓝玉如今还在职位上,聚在一起时难免提及四院诸多人物,江承的名字,近几年他们没少听。

用宋蓝玉的话说:“古人云‘一家有女百家求’,以前觉得夸张,自杜若这儿子回国,倒让人一下子理解了。他们现在是“一家有子百家抢”,也幸亏江承这孩子本身持正,否则真不知要在A市这医疗圈惹出多少绯闻轶事。”

试问,这样一个从小众星捧月、工作生活中又面临诸多诱惑的年轻人,既和宜宁没感情,成婚后如何给她幸福?

起先的喜悦过去,孟雅兰越想越觉得不妥,考虑一天后,星期五上午,她找宋蓝玉打听了江承的号码,将电话拨过去。

十点四十,桌面上手机响起时,江承刚接完一个病人,叫了下一个。

亮起的手机屏上,显示本地陌生号码来电。

他有所预感,起身将电话接通:“您好,哪位?”

“江承吗?我是宜宁妈妈。”

孟雅兰的声音。

江承道:“孟老师您好。”

“中午有空吗?关于你和宜宁的事,我想当面同你谈一谈,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孟雅兰的行事风格,江承读书时有所耳闻。

办公室门吱呀一声响,他分神看了眼,目光又收回:“可以。十二点半到一点半我有空。但今天上班,可能需要约在医院附近。您方便吗?”

“方便。那就一点吧,不影响你吃饭。”

“……好。”

明白她并没有同自己一起吃饭的意愿,江承没多言,简短询问,“这会儿有病人,稍后我加您微信,将地址发您?”

“行,你先忙。”

孟雅兰挂了电话。

手机揣进白大褂口袋,江承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电脑:“许珂?”

“医生你好。”

一手拢住裙摆坐在凳子上,许珂抱着包倾身向前,长睫忽闪,“原来你是医生呀。好巧。上星期六我们见过,你记不记得?我加了张瑞微信,还和他约了有空再一起露营呢。”

“有印象。”

江承点点头,“哪里不舒服?”

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许珂看在眼中,重重咬了一下唇。

周六在农场见到这人第一眼,她就控制不住心跳。主动过去搭讪,是觉得无论如何能留一个联系方式。

她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相当自信,姣好的外表,也一向让她在异性堆里无往不利。

可那天使出浑身解数找话题,这人都未发一言,到最后,她只加上张瑞的微信。

通过张瑞知道他是医生,她无聊间在惯常活跃的APP平台上搜索“喜欢的男医生好冷淡”这话题,却意外刷到他在火锅店救人的视频,才知晓他就在四院上班。

28岁、副主任医师、德国名校毕业、博士……

外面医生简介栏中关于他的每个点都令她兴奋,从护士那旁敲侧击得知他未婚后,许珂原本那一点跃跃欲试,升级为志在必得。

抬手伸到颈后揉了揉,她语气懊恼:“这几天一直脖子疼,感觉好像是颈椎病犯了。”

“之前就诊过?”

江承注视着电脑屏幕,一边敲字一边问。

“两年前在一附院看过一次,拍片说是颈椎问题,但没怎么治疗,休息了一阵子好了。”

“目前症状脖子疼,还有吗?”

“头有点晕。”

“只是晕?有没有头痛、耳鸣?视力下降?恶心?”

“……没有。”

“手和胳膊有无发麻僵硬?”

“好像也没有。”

……

两三分钟后,江承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右手握着鼠标轻点两下,将纸质病历单、检查单打印出来和身份证一起推至桌边:“窗口缴费,负一楼影像科拍片。”

“只拍个X光吗?需不需要再做核磁共振什么的?”

“暂时不用。”

办公室门在这时被人推开,江承抬眼,“请进。”

许珂悻悻起身,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接了下一位病人递过的检查单,同人交谈起来-

十二点过五分,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江承起身脱下白大褂,洗手出诊室,同刘晖一起往食堂吃饭。

吃过饭临近四十,经天桥去约好的茶室途中,他拿出手机,发语音消息问张瑞:“你告诉许珂我在四院?”

张瑞秒回:“许珂?周六露营那个?没有啊!向天发誓,我就口快了告诉她你是医生。”

“她今天去四院了?哈哈,看什么?颈椎还是腰椎?”

“没有就行,挂了。”

“哎哎哎,你还没说她看什么病呢。讲真的呀,那姑娘挺漂亮,尤其身材巨好,特意过去肯定还好好打扮了一番,你就没一点想法?人家是好几个平台颜值博主呢,粉丝不少……”

没等他说完,江承掐了语音。

同孟雅兰见面地点约在他们医院附近的禅心茶室,走路十分钟,下天桥后右转再走一百米便到了。

进门后问过店员,如江承预料般,孟雅兰尚未到。他便先一步进包厢,谢绝了泡茶服务,自己坐在茶桌后。

一点整,孟雅兰到包厢,寒暄后坐下,开门见山讲:“你下午还要上班,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江承帮她倒茶:“您请讲。”

孟雅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他:“江承,你觉得促成一桩婚姻的基础是什么?”

“……爱情。”

略沉吟了两秒,江承答。

孟雅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反问:“爱情?”

“是。”

孟雅兰笑了:“你和宜宁之间,有爱吗?”

微低着头,江承指尖摩挲茶盏边沿:“孟老师,9月26那天傍晚,是我回国后第一次遇到宜宁。那一晚回去她摔伤了腿,不知您还有没有印象?”

原来是因为遇见他所以摔了。

孟雅兰心头一颤,一时没言语。

“被家里安排相亲,我在咖啡厅遇到她。座位离很近,不得已旁听了她同见面对象的谈话……”

谈话诸多细节,江承一笔带过,但孟雅兰不愚钝,如何想不到,那一次相亲,当着他的面,女儿所遭受的难堪?

她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对面江承声音沉缓:“那天回去,开车在路上,等一个红灯的间隙,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那不该是苏宜宁的命运。”

他点到为止,孟雅兰却听懂了——在相亲市场上被挑拣,不该是宜宁要经受的命运。

后来江承还说了点什么,孟雅兰心神恍惚,没完全记住。

离开茶室回家途中,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的,是江承最后那段话,他说:“孟老师,容我说一句不自谦的话。如果以世人的标准来评判,这些年比宜宁优秀的女孩子我也见过很多。可她是第一个,我想也是唯一一个,让我产生成婚想法的人。说爱为时过早,莫说您不信,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请您相信,我从未想过拿婚姻当儿戏,也非常明白宜宁目前的境遇。我可以向您保证,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段婚姻,她会幸福。”

因为这段话,孟雅兰对女儿即将到来的第二段婚姻,再无异议。

不过和江承的这次见面,她并未透露给宜宁。

接下来大半个月,两家父母电话联系,私下碰面后,交换了苏宜宁和江承的生辰八字,又专门请先生择算日期,将订婚日子敲定在12月2日。这一天是星期天,农历的十月二十五日。往前一天是星期六,农历十月二十四日,也是江承二十八整岁生日。

第27章 钻戒 “还没领证,就想着给我省钱?”……

十一月一整月,江承工作繁忙。苏宜宁也差不多,白天在学校陀螺一样地转,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陪伴照顾安安,等孩子睡下后赶一些画稿,生活过得酸爽又充实。

似乎只是一眨眼,便步入十二月。

体谅她和江承工作辛苦,订婚各项事宜,双方父母一手包办,无需他们出力,唯一分派到他们身上的任务就一项——订婚前抽空去买一下钻戒和婚礼要用的对戒。

但仅此一项任务,也因为江承抽不开身,拖到了订婚前一日——12月1日这一天。

苏宜宁知道这一天是江承生日。

先前交换过孩子生辰八字,孟雅兰也知道,一个月提醒了苏宜宁两次,这天早上吃完饭,又嘱咐苏宜宁出门时别忘了带礼物,之后才和苏广平一起,领着安安去未央公馆老宅。

家里就剩苏宜宁一人,穿好衣服拿上包,她准备出门时,接到江承电话。

昨晚两人约了上午十点半在众和国际见面,苏宜宁以为他打电话是问自己出发了没,却不曾想江承在电话里告诉她,他在小区门口,让她不用开车,坐他的车一起过去。

闻言,苏宜宁便没下车库,乘电梯到一楼,走出楼栋门没两步,脸颊上突然一凉。

她怔怔抬头,发现竟然下雪了。

A市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地道北方城市,每年的第一场雪基本都在十二月份。可这几年气候古怪,经常是天气预报有雪,但到了时间根本下不了、有时下了也落不住。

苏宜宁印象里,上一场纷纷扬扬让整座城市都银装素裹好久的大雪,是十年前,她高三那年的初雪。

那场雪来临时,她刚参加完美术联考,因长时间高强度集训而一直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考完试第二天便病了。

孟雅兰和苏广平工作都忙,她被送到未央公馆爷爷奶奶跟前养病。

雪下了整整一周,她病了也差不多一周,病好后才突然想到,江承的生日过了一天。

高中三年,她从未送过江承礼物,那一年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提前买好一支钢笔。

依着她原本算好的时间,江承过生日时,联考已经结束,她会在学校,可以随大流将钢笔送出去。

却没想到会生病……

她当时好难过,许久不见他,心里又非常想念。那一份思念将她折磨得坐立难安,看外面雪停,便骗孟雅兰说要出去买一份学习资料,实则拿着礼物,偷偷跑去了学校。

那天是周六,高三生补课,下午六点多放学。冬天白日短,六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在校门口等许久,双脚冷得几乎失去知觉,江承和张瑞等人才从学校出来。

她原本等得就是那一刻,她知道江承不喜欢和很多人挤在一起出门,放学时走得都比较晚。可她忘了,他在学校,鲜少落单。她远远看着那样一群人,无法鼓足勇气上前。

恰好孟雅兰打电话催她回家,她挂了电话再抬头,正好看见郑舒好伸手,拂去江承书包上被风吹下树梢的一团落雪。

那一幕击垮了她。

时隔多年,她忘了那天是怎么到家的,只记得在小区门口不慎摔了一跤,身上没事,两只手却因此擦伤,她看着那小小一点伤,含泪爬起来,回到家时,狼狈的样子将父母吓了一大跳。

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苏宜宁思绪彻底回笼,低头去看,发现是江承发了一条微信,短短三个字:“下雪了。”

是呀,下雪了。

纷纷扬扬,鹅毛一般的大雪……

苏宜宁眨了眨眼,快步走出小区,往江承惯常停车的地方走。

远远地看到他,他没在车里,穿一件黑色长大衣立在车外台阶上,面对着小区大门方向。看见她时,似是牵动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迈开长腿,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苏宜宁到他近前:“不是说商场见,你怎么过来了?”

“吃过饭没什么事,看天气预报有雪,就过来接一下你。”

雪越下越大,两人很快上车。

车内暖气余温尚在,不同于外面的寒冷。想着过去还得一会儿,苏宜宁脱下外套,放去后面座位上。

要转身时,江承的外套递到她手边。

不若她毛衣套羽绒服,江承出门时只穿了件羊毛大衣,里面一件灰色半高领薄毛衫。

苏宜宁将他的外套折起放在座位上,回身坐下后去扯安全带。

也不知是不是角度不对,安全带“咔”一声,卡住不动。

江承还没将车子开出辅道,闻声偏头瞥一眼,见她第二次扯还是没扯动,便直接倾身到她跟前。

手臂越过她,他手指捏在安全带上端,轻轻往起一提,尔后又顺势往下一拉,扯着安全带从她身前勒过,将插扣插入孔中。

“咔哒”一声响落在耳边,江承思绪卡顿了一下,没抬头去看苏宜宁脸色,转身坐直了。

车子驶上正路,望着挡风玻璃外肆意飞舞的片片雪花,苏宜宁抬手揉了揉脸颊。

脸上仍烫得厉害……

A市还没到一年里最冷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她比较常穿轻薄款短羽绒服。今天也一样,短款羽绒服里配了件比较修身的毛衣。而她身材虽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前凸后翘,女性曲线却也明显。

江承倾身扯安全带时,安全带正巧从她身前勒下,他的手,也重重在她左边擦了一下。

虽说隔着毛衣,那突如其来的一瞬,仍让苏宜宁大脑一片空白,没敢抬眼看他,也忘了说谢谢。

江承大抵也从未经历过这般尴尬,坐直了身子开车,好半晌未发一言。

车子行驶了近十分钟,苏宜宁才听他突然开口:“要不要听歌?”

“哦。”

苏宜宁应了一声。

江承打开音乐,随机播放了一首歌。

一首完了自动播放下一首,多半个小时的这一段行程,就在两人安静听歌的过程中,到达终点。

和往常一样,江承将车子驶入顶楼停车场。

售卖珠宝首饰的品牌门店大多在一楼,停好车后,两人乘观光梯直接下楼。一路上都在神游九天,走进第一家店前,苏宜宁同江承没有过多交流。

年轻女店员笑着打完招呼,问及预算时,她不禁一愣。

江承在她身侧,目光扫过玻璃展示柜里一众价签,给出答案:“二十万以内都可以。”

苏宜宁:“……”

明天订婚宴之前,江家会上门送聘礼顺带接他们去酒店。聘礼清单,她父母早已过目。今天早饭时,孟雅兰还曾提点她——江家诚意足够,再买一个钻戒就行,不要选太贵,毕竟这东西没有黄金保值。

苏宜宁胡思乱想,问话的柜员却笑逐颜开,随手从柜子里拿了个展示盒出来:“二十万的话,可挑选的款式还是非常多的。您可以看看这个,我们品牌情定三生系列的一个经典款,1.01克拉,价格十五万九千多一点。”

江承抬手做了个“给那边”的手势:“她看。”

“不好意思,麻烦先收起来。”

回过神来,苏宜宁冲柜员笑笑,伸手拉住江承手腕,抬步往外走。

垂眸,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江承未发一言,跟了出去。

两人从店里出去,又走出好几步,苏宜宁才意识到她情急之下握了江承手腕,忙抿着唇放开。

江承指尖轻捻了下,虚握成拳收在身侧,淡笑着问:“怎么了?”

苏宜宁不好直说你预算太过,偏头往刚才那家店看了眼,笑笑解释:“他们家品牌溢价太多,性价比不高,先看看其它吧。”

从小不戴除手表外任何首饰,对女性饰品,江承了解并不多。除了有限的几次陪母亲逛街拎包经历外,他从未自己光顾过此类店面。闻言毫无意见,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但接下来二十多分钟,陪苏宜宁又转了两家店,他对她的心思,总算有所猜测。

终于到第三家店,在苏宜宁和柜员几番交涉,明显有意于成交一个售价两万多的钻戒时,他忍无可忍,将人手腕握住,拉出了门店。

这次轮到苏宜宁问他:“怎么了?”

江承好笑:“还没领证,就想着给我省钱?”

他一贯礼貌谦和,从未用这般明显流露强势的态度同她说过话,且如此直接,一语挑明她心思。

苏宜宁窘得不行,攥了攥手指:“只是觉得没必要。以后也不一定常戴。”

“教师不能戴婚戒吗?”

苏宜宁:“……”

江承垂眸注视她几秒,抿了抿唇角,轻轻叹一声:“好像是我的疏忽,没和你报备过财务状况。”

苏宜宁怔然,抬眸看过去,发现他将手机掏出,指尖在屏幕上拨划两下,手腕翻转,将屏幕至于她眼前。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一行数字突兀地映入眼帘。

余额七位数……

这瞬间,苏宜宁冷不丁想到夏思雨,然后才又发现,江承的存款,是夏思雨三倍还多。

可夏思雨高中毕业开始写文,江承上班不足三年?

她抬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疑惑,但同时,也有些她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的推崇。

旁人此种眼神,江承从小到大并不陌生。

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这样的眼神,他被极大程度地取悦,主动解释说:“除婚房外另外三套房在我出国后开始收租,九年下来有一笔钱。德国读书期间被学长拉着接了些医药和专业文章翻译的活,有些许收入。另外这几年发表论文、参与课题,攒下来一笔。最后是工资,名下一辆车是回国当年我爸妈送的入职礼物,而我日常没什么花销,三年工资留存有五十多万。”

苏宜宁:“……”

可能是自己这几年生活太过普通,而江承平时也不高调,以至于她有些忘了,这人曾是师大附中的绝对头部,每一年都拿特等奖学金,钱多到高中时就被张瑞他们一直调侃“花不完,真的花不完!”

“所以……”

江承看着她,停顿了一两秒,“动用不到十分之一存款为未来另一半买钻戒,我觉得尚算理性?”

第28章 礼物 “祝您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十二点一刻,两人步入一家港岛珠宝品牌门店,在柜员招呼下站定在一个玻璃展柜前面,苏宜宁和江承,目光同时被一款戒指吸引。

那是一枚雪花造型钻戒……

铂金戒圈明净到反光,围镶精巧纤秀,八心八箭经典造型设计,正中一颗主钻被八颗小钻围绕衬托,在展柜灯带下,光华流转、分外璀璨。

柜员拿出一个50分大小的,帮苏宜宁试了试,笑说:“你手好漂亮,手指也细,戒圈可能要缩小两个号。”

“需要几天?”

旁边江承问。

“三五天吧。不过如果需要刻字的话,大概得半个月。”

回答完,观察着两人神色,柜员又补充,“是着急用吗?着急用的话今天可以带,之后有空了拿过来改,都可以的。”

闻言,江承偏头看向苏宜宁,触及她目光后,抬眸看向柜员,再次询问:“有没有大一些,主钻一克拉以上的?”

“有的。”

柜员微怔了下,看看他,又看看苏宜宁,神色间难掩艳羡喜悦。

“您看看这个。”她走两步,从身后另一个玻璃展柜里拿了个盒子出来,“这一个主钻1.03克拉,你们今天带的话,我帮你们申请九折。”

说话间她看向收银台,喊了声:“店长。”

穿着制服的店长很快过来,同时,旁边闲着的另两位柜姐也围了过来。

四个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店长又问江承:“您是只需要一个钻戒吗?这一款我们有配套的项链和耳钉,一起带的话可以更优惠些。”

江承笑:“烦劳拿一下。”

苏宜宁:“……”

这种心情,好像只有在夏思雨版权费到账,一口气在C家专柜拿了三个包包那一次,她体会过。

没几分钟,雪花造型的钻石项链、耳钉,另有店长推荐的一对铂金对戒,一起摆在了柜台上。

苏宜宁如一个模特,被几位柜员围在中间,正在其中一位帮助下试戴项链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宜宁?”

久违的嗓音令她面色一怔,循声偏头看去。

在旁边另一个展柜前观察了好几分钟,鼓起勇气喊出这一声,又见她转头时,两位女生才快步走到她跟前,异口同声地激动道:“真的是你啊!”

苏宜宁也有些激动:“好巧。”

“我和格格刚才进门时还在说你呢,没良心的,好久不联系我们。”

看着她,短发的那位女生有些委屈,“肯定将我们忘了!”

“怎么会?”

苏宜宁眨了眨有些温热的眼,笑了笑,倾身上前,将她抱住。

大学时在美院,她们宿舍总共六人,其中有一位入学半年因抑郁退学,又有一位独来独往,毕业后回了厦市发展,剩余包括苏宜宁在内的四人,关系一直很好。

尤其陈昕,剪着假小子一样的短发,性格也大大咧咧,很多地方像夏思雨,和苏宜宁最为亲密。

毕业后第一年,苏宜宁和她往来还挺多,也时常在她们宿舍的小群冒泡,隔三岔五响应召唤,同她们一起聚餐。结婚时,也邀请了几人参加婚礼。

渐渐疏远是从她婚后考编开始的,再然后怀孕、离婚、带安安,她和其他几人的生活彻底不合拍,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开始不在群里说话,也没时间参与宿舍聚会。

那个属于她们宿舍的四人小群,沉寂两年有余了。

拥抱过后再分开,陈昕被苏宜宁颈间一克拉大小的钻石吊坠晃了晃眼,一边偏头去瞅江承,一边同苏宜宁咬耳朵:“谁呀!”

苏宜宁脸色微红,看了眼江承,向两人介绍:“……我男朋友,江承。”!

哪怕先前已有猜测,听她这么说,陈昕和李格格仍分外震惊。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从对方眼中,领会到同款心酸。

有的人连男朋友都没谈过,有的人这就水灵灵要结第二次婚了!

尤其!宜宁二婚这个对象,只看长相气质,堪称人间绝品!

被晾在旁边几分钟,目睹着三位女生叙旧,江承心里便有了对她们关系的大致判断。在苏宜宁介绍后,他朝陈昕和李格格略一颔首,淡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陈昕+李格格:“你好你好!”

苏宜宁看着两人,又朝江承介绍:“这两位是我大学舍友,陈昕和李格格。”

江承笑看着她:“猜到了。”

怎么有人可以帅成这个样子!

短短几分钟,陈昕和李格格不停交换着眼神,但也没有打扰两人太久,在将苏宜宁拉到一边表示了羡慕嫉妒恨,提醒她忙完看微信,并且要求她举行婚礼务必告知她们后,两人先一步离开去楼上逛。

苏宜宁和江承也没有耽搁太久,所有东西试戴完毕,苏宜宁加了柜姐微信,江承被店长领去买单。

半小时后,坐在六楼一家西餐厅里点了餐,苏宜宁看到“303”群里,蒋行舟@她说:“五分钟内,我要那个男人的照片!”

蒋行舟便是她们四人群另外一个女生,个子一米七,性格大方直接,在她们宿舍担任舍长,303宿舍群,也是她建的。

此刻她在群里说完话,陈昕迅速跟了一句:“嘿嘿。”

李格格随后:“[害羞对手指jpg]”

抬眸看了眼对面低头看手机的男人,苏宜宁在群里发了句:“我没有他的照片。”

蒋行舟:“?”

陈昕:“[我不理解动图jpg]

李格格:“亲亲,这边建议您可以现拍一张呢[邪笑jpg]。”

……

苏宜宁再次抬眸。

对面江承感受到她视线,抬眼,主动开口问:“怎么了?”

苏宜宁抬手覆在颈侧,不太自在地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发一张照片给我?”

“……你舍友要?”

“嗯。”

苏宜宁点头,莫名尴尬,“不是刚才在楼下碰见的那两位,另一个。估计是听她们说了……”

她用指尖挠着颈后皮肤。

微信对话框里,江承发了一张照片。

她低头,还没点开看,图片被第二张顶了上去。再看,第二张又被第三张顶了上去。

连着发了五张照片,江承抬头:“我没什么自拍,这几张你选一下。”

“哦”了声,苏宜宁仔细去看五张照片。

第一张背景是一个特别大的图书馆,画面远处有好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应当是留学时拍的。江承置身于图书馆宽敞明亮的大厅,黑发清爽、身形挺拔,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往前走时回头看镜头。

很明显是被谁唤了一声,回头时抓拍的照片。

那人是谁?

郑舒好吗?

心里蓦地闪过这个念头,苏宜宁看向第二张。

第二张和第三张,也都是被抓拍的全身照,区别在于一个是四院门诊楼背景,一个是住院部走廊背景。

第四张大概是个人宣传照,他一身洁净的白大褂,端坐在诊室办公桌后,目光清正,看着镜头。

第五张是半身证件照,他白大褂里穿了件淡蓝色衬衫,衬衫领子贴合脖颈,规整地系着一条蓝灰相间斜条纹领带。短发利落、眉眼清绝,神色间没什么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端肃不容侵犯的禁欲感。

每一张都很好看,但同活生生、坐在对面的这个人相比,仍或多或少地缺少了几分味道。

斟酌半晌,苏宜宁将他在住院部走廊那张全身照发到了303群。

照片发出去不足一分钟,蒋行舟发了三个感叹号。

陈昕:“恕我直言,这照片只拍出你男人七分颜值!”

蒋行舟:“???”

李格格:“真的真的,本人超绝!气质好顶,一见误终身那种!!”

陈昕:“才发现他穿白大褂,妈呀,一个看见脸衣服会被忽略的男人,医生啊?”

苏宜宁:“嗯。”

蒋行舟@宜宁:“[大拇指jpg]。”

李格格:“宜宁!你是我的神!”

看着手机,苏宜宁目光落在“你男人”三个字上,脸颊发烫。

她抬手,托着烫乎乎的脸,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您好。”

餐厅服务员托着一个四寸小蛋糕来到两人桌边,微微躬身,笑着向她求证:“您定的蛋糕吧?”

苏宜宁点头:“对。”

服务员将蛋糕小心地放在桌上,退开一步后,朝江承笑:“祝您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江承目光在苏宜宁脸上:“谢谢。”

服务员离开。

苏宜宁本就脸热,被他盯着,越发坐立不安,解释说:“下午得早点回去,没太多时间帮你庆祝,蛋糕比较小……”

“我很喜欢。”

江承垂眸看着那个小而精致的蛋糕,再次道,“谢谢。”

“不客气。”

苏宜宁咽下剩余的客套之词,垂着眼,看向桌上这个她选了半天、供两人食用的四寸蛋糕。

蛋糕从上而下,整体呈渐变蓝色。表面没有特别繁复的装饰,只做了一圈天蓝色裱花,用些许蓝莓和绿叶点缀,正中用白色奶油写了“Happy birthday”两行花体字,插着代表“28”岁的两支金色蜡烛。

他喜欢的蓝色和白色,他喜欢的蓝莓……

原来,这诸多关于他的细节,竟也有这一日,在逐渐地派上用场。

从包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从桌上递过去,苏宜宁杏眼微弯,轻声道:“生日快乐。”

“还有礼物?”

江承微微挑了下眉,接过用深蓝色包装纸和银灰色丝带妥帖包裹着的长方形盒子,出声询问,“能打开吗?”

“……可以。”

对上他眼睛,苏宜宁莫名地喉头发紧。

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递到嘴边,小口小口地抿。对面,江承低垂着眼,修长手指扯开丝带,拆了包装纸。

盒盖掀开,映入眼帘的是配了两只不同式样卡扣的一条颗粒纹黑色皮带。

两只卡扣分置侧旁,皮带盘成一卷,躺在印有品牌logo的米色细麻布防尘袋上。

品牌和款式,都是他所熟知并且时常购入的。

她好细心,是对谁都这么细心吗?

不知为何,在这个瞬间,江承冷不丁地想起高三第二学期某个下午大课间的一幕。

那是气温回升的人间四月,师大附中校园里樱花开得极盛,空气中香气弥漫。

他坐在窗边,被那香气激得鼻端发痒,抬手去揉。手触到鼻尖时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夕阳透过走廊在他们教室门口投下一片金光。

虞不惑出现在那片光里,偏头往苏宜宁座位处看。

他是话少的人,找苏宜宁时,从不出声喊她的名字。

其实也无须他喊,但凡他出现在一班,肯定是为了找苏宜宁。而每当他出现在门口,苏宜宁也会第一时间被旁人提醒,起身出去。

那一天也是如此,只一点和以往不同,苏宜宁走出去时,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印花纸袋。

走到教室门口,她随手将袋子递给了虞不惑。

隔得太远,他虽能看见虞不惑开口,却并不能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只凭直觉和常理推断,是“谢谢”二字。

年级里众人皆知,那一天是虞不惑生日。

宜宁当时,送了他什么?

江承控制不住地想,又用理智将思绪拉回,扣上盒盖后,抬眸朝苏宜宁笑了笑:“谢谢。费心了,我很喜欢。”

他说着喜欢,可苏宜宁敏感地察觉到,同刚才打开盒子前相比,他整个人的情绪,似乎降了一个度。

不过没由她想太多,服务员在这时,将两人点的餐送了过来。

第29章 疑问 “我可以叫他爸爸吗?”

第二天要订婚。

这一日,两人吃完饭后,江承便将苏宜宁送回了锦绣华府。

下午三点多,孟雅兰和苏广平已经带着安安,从未央公馆回来了。苏宜宁推开家门时,两大一小三个人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妈妈!”

安安尚小,打扫卫生等于帮倒忙。苏宜宁进门时,她拿了块抹布,在有样学样地擦着沙发扶手。

抬眼看见妈妈,小丫头将抹布扔了,迈开小短腿,朝苏宜宁跑过去。

苏宜宁俯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孟雅兰探头看着这一幕,笑问:“回来啦?出去没开车?看你车钥匙在玄关那挂着没动。”

“嗯。”

家里有暖气,安安只穿了套粉色秋衣。苏宜宁抱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江承接我过去的。”

“这孩子挺有心呀。”

苏广平停下擦房间门的动作,看孟雅兰,“未央公馆到众和国际挺近,他这大雪天来来回回折腾,多花了起码两小时。”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大概就是孟雅兰近日的心境写照。

听苏广平这么说,她也笑了笑,等苏宜宁换了衣服出来,又问:“戒指拿回江家了?”

钻戒首饰一应东西都在聘礼清单里,明天去酒店前,会由江承以及父母一起送过来。

孟雅兰这样问,苏宜宁点点头“嗯”了一声,接过孟雅兰手里的抹布,拿去公卫里清洗。

亲家上门,窗明几净是必须的。

苏宜宁拿了三块抹布出来,孟雅兰一块、安安一块、她自己一块,带着安安继续擦茶几,她听见母亲又问:“买了个多钱价位的?”

苏宜宁早知道她要问,抬手抵了抵额角,轻声说:“二十多。”

“二十多万?”

孟雅兰一脸惊讶,拿抹布看向她。

苏宜宁抿唇,点点头:“戒指十万,另外买了项链、耳钉和对戒。”

“你这孩子,我不是说了……”

孟雅兰话没说完,瞅着她神色,迟疑起来,“江承的意思?”

“嗯。”

苏宜宁又点了点头。

“这孩子……”

孟雅兰拿着抹布原地思忖半晌,没再说话,神色却明显愉悦起来。

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已懂得“看一个人性情如何,不能只看言语更要看行动”的道理,管它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是虚的,能落到实处的,才能让人觉察到诚意、觉得安心。

就像之前周沐阳,人前宁宁长宁宁短,左一句我一定照顾好她,又一声将她交给我你们放心。可事实上呢,备婚时搞不定家里,全程被他爹牵着鼻子走,婚后管不住下半身,和大舅哥在一个单位,竟然也好意思,在人眼皮子底下和实习生勾搭。

在周家来看,她应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亲家,可他们不明白,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的沟通态度和做法,她这个女方的母亲,才不得不强势起来,有一样论一样,桩桩件件都要为女儿考虑周全。

天下哪一个母亲,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的这一块肉?

花了两个多小时,三个大人连同一个处处帮倒忙扯后腿的小丫头,将原本尚算整洁的家打扫得一尘不染。

六点多,苏宜宁用电饭煲煮了蔬菜粥,简单地吃了顿晚饭。

晚饭后,孟雅兰喊胳膊疼,安安蹬蹬蹬跑过去,跪在沙发上,给姥姥背上一通乱锤。

苏广平看了眼闹在一起的祖孙两人,笑着去厨房洗碗。

苏宜宁闲下来,坐在客厅沙发上,拿起手机看。

一下午,“303宿舍群”里聊了上百条;一小时前,夏思雨发微信问她“回家了没?钻戒呢!等着看图[倒地哭jpg]”;十几分钟前,添加没多久的“江家小群”里,江莱@她和江承问:“哥哥姐姐,钻戒买了没,孩子要看!”

江莱是江承二叔家的闺女,和哥哥江越是一对双胞胎,今年二十,在A市外国语大学读大三。这个“江家小群”是程校长和林教授来他们家之后不久江莱所建,里面就他们兄妹俩,外加江承和她四人。

群里,在她@后没过多久,江承发了三张图片,一张钻戒项链耳钉和对戒的合照,一张钻戒特写,一张对戒特写。

那一对兄妹,一直是江承的头一号拥护者。

三张照片之下,江越来了句:“不错不错!漂亮!”

江莱身为女孩子,一贯比双胞胎哥哥多点情商,说:“这钻戒是今年Z家新款,好看!太衬今天大雪飘飘的天气啦!宁宁姐选的吧,有眼光!”

饶是认识已有一段时间,苏宜宁也经常被这一位没见过几面的妹妹逗笑,@她回了一条:“你哥选的。”

同时,她将三张照片转发给夏思雨。

夏思雨秒回:“江神豪横!”

苏宜宁和她一贯有什么说什么,打字问:“你不觉得太贵了吗?”

夏思雨:“贵屁!在我这你就值得最好的!要是我娶,七位数的钻戒给你安排上!”

苏宜宁:“……你余额还有七位数吗?”

夏思雨:“……”

夏思雨:“宁宁你,变坏了!”

苏宜宁:“哈哈。开新文吧,给你加油。”

夏思雨:“宝贝,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一丢丢小变化?”

苏宜宁:“?”

夏思雨:“觉得你变开心了。果然人还是要和能量足的人在一起。我告诉你,最近我在研究玄学!我觉得江神就是能量场特别干净,能量特别足的那种人,虽然说你们这协议结婚吧,但他明显已经影响你了,我觉得你精气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宜宁:“……玄学?”

夏思雨:“嘿嘿,下一本写《我在娱乐圈里搞玄学》,你觉得怎么样?!”

苏宜宁:“等你存稿三万,咱们再聊。”

一句话过去,夏思雨自闭了。

隔几分钟,丢过来一句:“我去存稿!”

苏宜宁知道她最近在琢磨新文开头,见她这样说,没再发什么,切换到另一个群,看见江越发了句:“哈哈哈。”

江莱发了个“一脚踹飞”的表情包。

回头看自己刚才那一条微信,苏宜宁正考虑要不要补说句什么,群里江莱又发:“那就不得不夸他一句,进步了!”

苏宜宁:“应该是你品味太好,我一直觉得他眼光不错。”

江越:“哎呦。”

江莱:“[挤眼][捂嘴笑]”

江承@江莱@江越:“地方布置好了?你俩这么闲?”

这一天苏宜宁和江承的任务是选购钻戒,江越江莱这一对大学生兄妹身处家庭链最底端,被长辈指派去自家酒店盯着订婚场地布置。此刻两人仍在酒店包厢,看见群里江承发的这一条,江越随即回敬:“……”

江莱则@苏宜宁:“宁宁姐你管管他,周扒皮!”

苏宜宁:“辛苦你们了。”

面对这一对兄妹,她时常觉得无法招架。

好在,她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江承私发了一张微信照片,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江承附了一段文字解释:从左往右依次是三叔、我爸我妈、我、爷爷(去世了)、奶奶、江越、江莱、二婶和二叔。加上程校长和林教授,明天我们这边统共十一人。

苏宜宁:“好。”

整张照片里,她面生的其实就江承的三叔和二婶,将两人多看了几眼,她才注意到江承所说“统共”二字,不由地问:“你妈妈那边?”

江承:“因为早前一些缘故,我母亲和外公外婆登报断绝关系了。”

订婚宴一直由父母和江家父母对接,对这一茬,苏宜宁并未听父母提过。愣了下,忙回复:“抱歉。”

江承:“没关系。”

想了想,苏宜宁在相册了找了两张全家福,同样给他发过去,附文字解释说:“第一张是我妈那边的,除了外公外婆和我们家人,另外就是姨妈、姨父和我表哥,第二张是我爸这边的,我爷爷奶奶你应该都认识,另外那位是我姑姑,明天也会出席,总共十二人。”

江承:“倒看不出来你随了谁。”

苏宜宁:“什么?”

江承:“你是你们家最白的。”

江承:“安安也白,看上去是随了你。”

莫名地,苏宜宁有些窘,回复他:“听我奶奶说,我太爷爷和太奶奶都挺白,我爷爷年轻时也白,后来晒黑了很多。”

苏宜宁心里其实有答案,她的肤色就是随了爷爷。只她爷爷年轻时因为时局吃了不少苦,曾长期裸露在外的皮肤,晒黑晒伤后都没有恢复过来。

前几年没有安安时,她寒暑假还时常过去老宅小住,她爷爷泡脚或者夏天只穿背心时,仍看得出身上很白。

不过这种事,她和江承仔细解释的话,免不了别扭。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聊很久,临近九点,苏宜宁和他说了一声,领着安安回房睡觉了。

明天的事,苏宜宁还有孟雅兰,先前都和安安说过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想起江承刚才发的照片,苏宜宁又将手机拿出来,指着他发的那张全家福,依次给孩子介绍了一遍。

“我见过这个爷爷和奶奶。”

安安指着江承父母的脸道。

她这会儿是一张白纸,记东西特别快,苏宜宁见她饶有兴致,便笑道:“这是江叔叔的爸爸妈妈,明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我们会见到,安安要记得问人哦。”

“嗯。”

小丫头点了一下头,一双大眼睛望向她,“妈妈,我有一个问题。”

一本正经的态度,逗得苏宜宁一乐:“你问。”

“江叔叔以后是不是就是我爸爸,我可以叫他爸爸吗?”

苏宜宁怔了下,迟疑问:“安安想要叫他爸爸吗?”

“小朋友们都有爸爸。”

安安蹙着两条淡淡的眉毛,“上次老师让拿爸爸的照片,我没有。林泽宇非要将他爸爸的照片借给我,我没有要,我还告诉他,一个爸爸只能和一个妈妈生活,他要将他爸爸借给我了,那他妈妈会伤心的。”

“……安安很棒。”

苏宜宁将孩子揽到孩子,考虑了一下,说,“按道理讲,我和你江叔叔结婚了,你是可以将他叫爸爸的。但这件事,我们可能需要提前和他商量一下,也听听他的想法。明天不一定有时间,等之后他有空了好吗?我们和他讨论一下这件事。”

“好的妈妈。”

安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就等下、下次见面。”

苏宜宁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可以,现在小公主该睡觉了。”

“妈妈晚安。”

小丫头两手抓着薄被,滑进了被子里。

第30章 订婚 “今天很漂亮。”

九点一刻,确定小丫头陷入熟睡,苏宜宁在睡裙上面套了件长袖家居服上衣,起身去书房。

这几天她手头有一个封面,迟迟未完成。因为作品本身悬疑微恐怖的风格和她画风不符,一开始,这个封面也不归她画。后来交到她手上,用陶然原话来说——实在没办法了!

《缉魂》是三味文学城年度爆款作品,新人作者昏玉凭借它一炮而红,短短半年,微博吸粉四十余万人,跻身女频顶层。

陶然费了不少工夫,才同网站和作者谈妥这部书的出版合同。

为尽快上市,谈好后,各项事宜一直稳步推进,除了封面。

昏玉在封面上吹毛求疵的程度,让陶然颇为头疼,苏宜宁之前,已经有三位画手半途撂挑子不干。

听陶然说起原著时,苏宜宁本也不太想接。

她是温暖清新的绘画风格,构图细致、用色舒适是绘图上经常被人称道的两大特点,和女频大部分作者的作品风格都可以契合,但悬疑恐怖流从未画过。

十天前,在陶然和夏思雨两人一起鼓励下,她加了昏玉的微信,沟通后尝试画了一版初稿。

对这一张图,昏玉相对满意,但图交到陶然手上后,被她以“有亿点点血腥”为由,否决掉了。

收回思绪,苏宜宁点开手机APP,重看《缉魂》第一章。

为了画好封面,也因为夏思雨强烈推荐,最近这段时间,她忙里抽闲看完了《缉魂》全文五十七万字,对这本书,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感情。

陶然将封面初稿退回的这两天,她隐隐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几分钟后,退出APP,苏宜宁点开“三味作者昏玉”的头像:“有空聊一聊封面的事吗?”

《缉魂》全文第一段:“2014年7月17日晚10点11分,著名影帝罗斐然死在其位于京市郊区的别墅之中。死时人在一楼客厅,全身赤裸,前胸后背遍布鞭笞、烫伤痕迹,牙齿被敲掉、下体被割去。恐怖的死状震惊警界,市公安局迅速成立717专案组,在刑侦大队队长张崇的主导下,对此案展开调查。”

用昏玉的话说,脑海里这一幅画面,是她创作全文的灵感来源。

所以她要求苏宜宁画的初稿,是以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富丽堂皇的别墅一楼为背景,男人浑身疤痕交错,趴在地毯上、脊背鲜血淋漓的一张图。

安静的夜晚看这张图,多少有点瘆得慌。

苏宜宁将绘图窗口最小化,看到对话框里昏玉回复:“有空。你说。”

苏宜宁:“陶然姐的意思是初稿要改的话太费周章,里面不被允许的点太多,让我们沟通,重新画一幅出来。”

昏玉:“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允许,作者就连拥有自己想要的封面的自由都没有是吗?那我这文就是这样的,嫌血腥干脆别出版好了!”

苏宜宁:“可我觉得你这部作品的主题并非血腥,而是温暖、救赎、勇敢与正义。死去的言言跨过刀山火海也要回来为自己报仇,张崇在她被认定失踪三年后也没放弃寻找她……也许这本文能得那么多读者喜欢,并不是因为报复的手段足够痛快,而是大家被人物内核深深打动了。”

昏玉:“你看我文了?”

苏宜宁:“嗯。”

昏玉:“但是我现在脑子里真没想法了,不知道再用哪个画面合适。”

苏宜宁:“对你这个封面,我这几天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你不介意的话,我先画个初稿出来,你要觉得可以用就用,不行的话我们再讨论?”

昏玉:“好。谢谢,辛苦了。”

苏宜宁:“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昏玉:“我这人性格挺急,之前沟通时语气不好,你不要介意。这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就像文里的张崇救了言言,这本书同样救赎了我,它让我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找到了存在的价值。我没想到它会火,更没想到它能出版甚至影视,这段时间一直失眠,情绪不好,对不起。”

苏宜宁:“小雨要听到你这样说,估计想打你。她一直告诉我,你是万里不一定有一的天赋型作者,她看你的文看得都自我怀疑了。虽然你说这本书让你找到了存在的价值,但事实上先有你,才有了这本书,你创造了它,你的存在是可贵的。无需内耗,加油。”

过了好一会儿,昏玉回复:“你说的小雨是天街小雨?”

苏宜宁:“嗯,是她。”

昏玉:“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苏宜宁:“[可爱]你好像无需羡慕谁,你是很多人羡慕的存在。是不是因为一本封神,最近压力太大?可以找小雨聊聊,她这几天为新文绞尽脑汁,你们同行,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捂嘴笑]她之前说加了你微信,但一直不好意思去骚扰你。”

昏玉:“是吗?哈哈。那好的,谢谢!”

苏宜宁:“不客气,早点休息。”

昏玉:“晚安。”

苏宜宁回复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动图,退出微信,看向电脑左下角,重新将绘图窗口打开。

也许是这一阵子形成的习惯,夜深人静时,她灵感更足。

这一晚,和昏玉聊过后,她一口气坐了两个多小时,十二点多,孟雅兰路过书房去客厅倒水时发现她还没睡,气呼呼地将她赶回了卧室。

灵感在脑海里奔腾,入睡是有些困难的,苏宜宁将来不及画出来的一些场景和细节灵感敲在了手机微信端的文件传输助手上,一点多,才心满意足,打着哈欠睡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江家上门送聘礼。

记挂着没办法睡懒觉,再加上她本身睡眠浅、生物钟强大,七点过一刻,便自动醒了过来。

旁边,安安睡得正香甜,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苏宜宁没拉开窗帘,探手将床头柜上手机取了,看完时间,顺手点开微信。

江承在五点五十五发了两条消息:

——“上面这些是什么?”

——“怎么熬这么晚?”

苏宜宁定睛一看,懵了,自己昨晚眼花,将画图灵感记在了她和江承的对话框里。

“主色调金、深蓝;前面远处林立的高楼灯火辉煌,楼斜,需有压迫感;男人开警车呼啸在街上,行驶向前,要刺入高楼间越来越窄的街道;驾驶室窗户落到只剩一线,男人夹着烟的手搭在窗边,隐约可见半张脸、鼻梁下巴线条利落硬朗……”

回顾着自己昨晚迷迷瞪瞪地打下的一长串不算通顺的文字,苏宜宁尴尬得不行,回复江承:“这几天在画的一个封面灵感,昨晚……本来是要记在文件传输助手里。”

江承:“挺好。”

苏宜宁正要硬着头皮说一声谢谢,又见他发了一句:“要不是误发,我都不知道,你晚上这个点才睡。”

苏宜宁将输入栏里“谢谢”两个字默默删掉,改成一句:“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晚,一般十二点就睡了。”

江承:“我十点半。”

这个话题,好像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

说着说着,苏宜宁莫名有一种“她做错事理亏,正在被教训还不思悔改顶嘴”的错觉。

没办法再跟他说下去,她告知他:“我起床了。”

江承:“困就再睡一会儿,我们十点到,快到时我告诉你。”

苏宜宁:“好。”

用一个字结束对话,她将那一段灵感记录复制转入微信传输助手,掀开薄被,起身洗漱。

洗漱好接近八点,安安也醒了。

地暖烧得热,室内温度接近二十七度,简单地吃过早饭,快九点,一众人才回房换衣服。

苏宜宁和安安的红色礼服裙都是孟雅兰帮忙买的。两件都是丝绒质地,安安那一件是翻领荷叶边,凸显小姑娘的乖巧可爱。苏宜宁这一件是方领,周边一圈珍珠点缀,在衬托温柔宁静气质的同时,又不经意地显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锁骨线条。

酒店里也有暖气,这一天里,可能也就出门到地下车库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会比较冷。

苏宜宁给安安裙子下套了件薄绒的米色打底裤,呼应她米色刺绣的衣领,轮到自己,试穿了好几条打底裤,总觉得别扭,到最后,她穿了一条略厚实一些的肤色丝袜。

九点一刻,预约好的造型师上门,帮她做了个看似简单其实讲究的盘发,又迅速化好一个淡妆,在十点前离开。

九点五十,苏宜宁看到江承发了一条:“雪还没停,一会儿我们从地下车库进,预计十点十分左右到。”

“我和楼管说一声。”

切到楼管微信,将这件事说了后,苏宜宁莫名地觉得紧张。

这种紧张,让她有些许的呼吸不畅。

安安和苏广平在客厅玩,她和孟雅兰都不太能坐得住,孟雅兰隔一两分钟便去看挂钟时间,她不想再被母亲影响,也不好意思让父母察觉她在紧张,便穿过客厅,走去阳台角落看雪。

十点一刻,江家一众人到家门口时,她仍在客厅。

听到动静往门口走,便听寒喧声起,呼啦啦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提着的大红色行李箱、礼品袋、缠着红布的竹篮,以及端着的贴着红色“喜”字的礼品盒、饰品盒等一堆东西,在一个男人的指示下,有的放在茶几上,有的放在客厅墙壁一侧,宽敞的地面上。

江承的父母和自己爸妈在说话,苏宜宁看过去一眼,发现这个指挥一众人放东西的男人眼熟,上前笑着唤了一声:“三叔好。”

“你好你好。”

韩安民笑着点点头,回身看向旁侧走过来的江承,调侃,“阿承这功课一向比旁人做得早。”

苏宜宁一张脸唰地红了。

江承手持一捧红玫瑰,到她身边时,看见的便是一张略施粉黛、人比花娇的美人面,无暇回应三叔的打趣,他低眼轻声道:“今天很漂亮。”

旁边两个济民堂的小伙刚将手上的东西在老板指挥下放好,便听见这一句,不由“扑哧”笑出声。

处于众人视线中,苏宜宁脸更红了,抱着一捧花到几位家长面前,努力地平息情绪,依次问好。

午饭十二点开始,交付聘礼后,一众人没有耽误时间,下楼坐车前往江承二叔江静逸公司名下,位于附近不远处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到了酒店,江二叔一家、苏宜宁姨父宋蓝玉一家和两位媒人都已经到了,就剩苏宜宁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以及江承的奶奶,三辆车还在路上。

江家父母和苏宜宁爸妈陪一众人先去二楼包厢,江越江莱兄妹俩领着安安在大厅里玩,苏宜宁和江承一起去酒店门口,迎接几位爷爷奶奶。

江承一身黑,黑色西服套装、黑皮鞋、外加黑色长款羊毛大衣。

苏宜宁一身红,红色大衣里面穿着长袖红丝绒礼服裙,脚上一双跟不算很高、鞋面点缀珍珠的香槟金色鞋子。

这一天酒店一楼有两场婚宴,大堂显眼处竖着两面迎宾立牌,来来往往人非常多。不少人经过他俩时,都忍不住看过去一眼,收回目光后走远一截,又忍不住驻足,再看过去一眼。

周沐月也是如此,同两个朋友走出好几米,停步远远地又看过去。

先前惊鸿一瞥,注意力第一时间被江承吸引。

第二次看过去,目光落在苏宜宁身上,她狠狠愣了下,忍不住抬步过去,试探地唤了声:“宜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