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过河拆桥,吃完就忘
温纾莱的这一吻毫无预兆, 宗昂一个蒙圈愣在原地。
他提着温纾莱的包和晚饭的那只手半抬到空中,正要把东西放在斗柜上的姿势,人也松垮的站着, 温纾莱这一投怀送抱出其不意, 他一时没支住, 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身体条件反射地揽上温纾莱的腰, 带着她一起。
微弱的一声“嘭”, 他后背撞到门板,连着胸腔里的那个心脏都重跳一拍。
从两年多以前两人有交集的那一刻起,温纾莱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物以稀为贵, 所以每次她一主动, 宗昂就像见到骨头的狗, 极其亢奋。
他才不忍心让温纾莱一个人唱独角戏, 搂着温纾莱的手臂收紧, 垂颈回应她。
唇瓣辗转碾磨,湿濡的津液推送纠缠。
虽然是温纾莱先起的头,但她两年前就不得要领,两年也依然不如宗昂, 没一会儿就丧失主动权。
她的舌尖和唇珠被宗昂反复吮吸, 肺部的空气快要被他榨/干, 攀在他肩膀的手缓慢失力下滑, 宗昂察觉到, 及时地圈着她手腕环绕住他脖颈。
弯腰一捞,单臂托在她臀下,稳稳地抱着她进屋。
经过斗柜, 包和晚饭急不可耐地扔在上面。
气得温纾莱揪了下他后脑的头发:“别把我电脑摔了!”
宗昂咬了口她的脸颊,“摔不了,我有分寸。”
温纾莱这间公寓是个小居室,客厅不算大,沙发的长度也就刚好能容纳温纾莱平躺。
宗昂屈膝跪在上面,拨开她的防晒外套,唇/舌也随之向下。
温纾莱情不自禁地想曲起腿,腿才弯出一个半弧就顶到宗昂紧实的腹部,只好徒劳无功地放下。
酥麻自宗昂抚慰的地方四下蔓延,她不自觉挺腰。
为了便于拍摄,这三天温纾莱带的衣服都偏运动休闲,宽松的裤腰插进来一根手指,温纾莱在迷蒙中叫停。
她按住宗昂的手,起伏着语调:“先去洗澡。”
……
……
浴室里雾气缭乱,覆满水汽的玻璃门不时印上几个手印,最终一片白皙贴上。
温纾莱背靠着冰凉的玻璃门,却感觉不到一丝冷,一条腿架在宗昂肩上,脚跟紧抵他的脊柱。
不敢低头,闭着眼,在氧气稀薄的密闭空间中喘/息着。
可有人非不要她好过。
宗昂膝盖触地,跪在温纾莱斯身前,浓密的睫毛上撩,掀起眼皮瞅她:“宝宝看我。”
温纾莱被他蛊惑,睁开眼,下睨。
宗昂就那么坦荡地跟她对视着,伸舌一挑。
视觉冲击太强,再加生理刺激,温纾莱大脑有了空白。
……
……
温纾莱三天没回家,窗户紧闭,卧室里闷热不堪。
宗昂抱着她出去,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
制冷没那么快,坦诚相见地两人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到关键节点,宗昂停下。
温纾莱面露困惑。
宗昂亲亲她的眼皮:“没套宝宝,做不了。”
天地可鉴,他会等在温纾莱公寓楼下纯粹就只是想看看她,没想要干别的,更没想过要到这一步。
所以空着手就过来了。
再订外卖也来不及,这事儿也没有中途按下暂停键这一说。
就在宗昂打算用在浴室里同样的方法帮温纾莱纾解时,温纾莱拦住又要往下埋的他。
她说:“床头柜的抽屉里有。”?
宗昂今晚第二次愣住。
她一个女孩,公寓里为什么会备着这东西,答案不言而喻。
宗昂撑在床褥上的手背青筋鼓动,眼底阴翳一闪而逝,动了动嘴唇,又什么都没说,直起腰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全新未拆封的方盒。
戴上。
扣住温纾莱的手按在她头顶。
温纾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误解什么,但她不准备解释。
至少目前不准备。
空旷许久的两个人暗中较着劲,又一边沉溺于对方带给自己的感受中。
宗昂闷不吭声地进出半晌,终究还是憋不住火,伏到温纾莱耳边:“我和他谁技术更好?”
温纾莱不语。
宗昂停在里面不再动,卷着她耳垂:“谁让你更舒服?”
他的质问中包含着委屈。
温纾莱才不管他吃哪门子醋,她只想他别吊着她。
她偏过头,唇蹭着他的头发,嗓音黏腻:“你别——”
温纾莱在情事上向来内敛,说不出露骨的话,催他都无从开口。
宗昂也不好受,对上温纾莱的他,自制力就是个奢侈品。
“你先回答我。”他诱哄道:“你说了我就让你满意。”
这人真讨厌死了。
温纾莱败兴地记起莫念琪输出的那一番她和宗昂共同拥有的回忆,就不要顺着宗昂,抬腿蹬开他。
“不做拉倒。”
脾气是真大了不少。
宗昂再次确认。
可这样会耍小性子的温纾莱他也超爱,攥着她脚腕把人拽回来,道歉:“对不起宝贝,别生我气。”
……
……
虽然甭管遇到多大的事,温纾莱都能倒头就睡,但她对床品的质量要求还蛮高。
公寓的床垫是她跑了三家家具城才买到的心仪款,彼时导购还推荐说这款床垫采取什么什么工艺,就是十来个人一起在上面蹦迪都没事。
可被宗昂弄的时候,她总能听见床垫咯吱咯吱的声响。
对此,她有点小郁闷。
不知道今晚这一做过后,床垫的构造会不会有所改变,影响到她的睡眠。
鳗鱼饭早已凉透,宗昂又新给她订了一份,温纾莱是说用微波炉叮一下就好,别浪费,然后宗昂听话地去叮了,叮完他把那份给吃了。
温纾莱边思考着床垫边吃着新的鳗鱼饭。
宗昂订的这家外卖味道尚佳,等会儿她得问问店名叫什么。
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冲刷的淅沥声。
温纾莱盘坐在餐椅上,探身往浴室瞧了眼。
宗昂没带衣服来,温纾莱这里更不会准备,做完又洗了个澡,宗昂单穿着他来时的那条短裤,赤着上半身在浴室打扫。
温纾莱不赶时间的话,吃饭能吃一个小时,跟玩似的慢慢悠悠。
宗昂清扫完暧昧的残局出来,温纾莱的鳗鱼饭才吃完一半。
宗昂去厨房倒杯水放在她手边。这才一个晚上,他就已经在这公寓里如鱼得水了。
手扶到温纾莱旁边的那把椅子上,拉开坐下。
温纾莱喝了口水,转脸问他:“你开车来的吗?”
宗昂“嗯”一声:“怎么了?”
“那没事了,我怕一会儿你走得晚不好打车。”
温纾莱这小区外来车辆未经住户带领登记不许入内,她回来时也没太关注小区外有无宗昂的那几辆车停放。
这一晚,宗昂被温纾莱搞的错愕数次。
先是进门后由她主导的那一吻,再是床头柜抽屉里的套,最后是她这句潜台词是驱逐意思的话。
“你赶我走?”
“不是赶,我的床不大,睡不下两个人,而且我也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了。”温纾莱撂下筷子,这顿晚饭推迟成了夜宵,她不能吃太饱,否则睡觉太难受。
宗昂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说来说去不还是赶他走么。
无非就是修饰了一下,没那么难听。
也能理解,和好得需要一个再磨合的过程,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是一个巨大进步,他也不能太贪心,妄图一夜回到分手前。
宗昂垂头缓吸口气,说:“等你吃完我就走,垃圾顺手带下去。”
温纾莱把还剩一半的鳗鱼饭扣好盖子,推向他那边:“我这就吃完了。”
宗昂气笑:“温纾莱,你什么意思?”
他勾着温纾莱的椅子把人拉近:“过河拆桥,吃完就忘?”
第72章 第 72 章 “我今晚和你睡好吗?”
温纾莱不认宗昂给她定的罪。
这件事他没爽吗?他没吃饱吗?
又不是她单方面利用他。
怎么就是过河拆桥?
宗昂走后, 温纾莱刷完牙关灯躺回床上。
床单被套都被宗昂换成另一套,之前那套是她出这趟短差前才换,但被他们两个搞得太湿, 不换睡不了人。
四件套全新, 卧室里也开着换风, 宗昂的气息和那些羞耻的味道都散得一干二净,浴室也清理如初, 不留一点痕迹。
温纾莱从床这边滚到那边, 床垫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丝怪响。
还好,没有做坏。
温纾莱睡前照例点开微博, 刷刷新闻和娱乐八卦。
热搜榜单里, 莫念琪的名字再次登场。
是昨天她去福利院做公益的照片, 工作室连发九张图, 前八张都是各种视角下的孩子们, 最后一张才有莫念琪, 还是一张她和福利院包括老师在内全体人员的大合照。
没站C位,而是搂着第一排最边上的一个小女孩站在照片的角落里。
不得不说,莫念瑶不愧是伦敦政经出身,耍得好一手宣传。
微博通篇没有提莫念琪一个字, 全文也没有华丽的词藻点缀, 用最质朴的文字排列详细写明福利院的境况, 要不是微博昵称和头像都与莫念琪相关, 乍一刷到的人还会以为是哪个慈善基金会的账号。
明星做公益大部分都是作秀成分居多, 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们利用他们公众人物的身份和影响力让更多的人了解和重视到社会中的弱势群体。
莫念琪去做公益的真实目的温纾莱不予置评,当然也轮不到她这么一个外人评价, 不过莫念琪这一次行程安排引发的效果是好的。
莫念琪工作室的微博一出,已经有慈善组织留意到福利院,莫念琪本人也通过这次活动收获了一大批路人的好感度。
刷了刷莫念琪,温纾莱就退出这个词条。
弹窗跳出,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
温纾莱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宗昂改过备注,从两年前加上他,他就是以他的微信昵称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我到家了。」
宗昂是耍着气走的,冷着一张脸,也没忘丢垃圾。
现在又发消息给她,是气消了?
温纾莱不晓得要回什么。
好像也没必要回。
切回微博,点进温屿年的超话,看看他的粉丝们今天又有什么产出-
做过那一次后,温纾莱和宗昂就默契地进入一段肉/体关系。
宗昂怎么想温纾莱不清楚,反正她是这么定义的。
白天温纾莱照常上班,抽空回宗昂个消息,宗昂会约她中午一起吃饭,温纾莱偶尔会应偶尔不会,她不去宗昂也不强求。
下午三四点钟温纾莱会告诉他她今晚几点到家,宗昂会问她吃什么,然后带着宵夜在她公寓楼下等她。
后来有几次温纾莱回去,看到宗昂和那个小男孩或蹲在花坛上或在她楼前的台阶上聊天,还有那只名叫黑葵的萨摩耶。
真不懂两个相差得有一轮的人是怎么能聊到一处,抑或是男生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两人上楼进门后,有时候会先看着电影吃宵夜,吃完再做,有时候就先做完再吃。
但每次温纾莱都不会让宗昂留宿,无一例外。
来那么几次后,宗昂将温纾莱的公寓里里外外不动声色地摸索个遍,没有找到有其他异性存在过的迹象。
他稍作平衡,他没能住进来,韩子彦也没有。
那就还行。
宗昂没再问过温纾莱她和韩子彦的事情。
他是很着急,没有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人,但他在忍,在克制。
他不能再强迫温纾莱,他得让她看到他的成长。
所以温纾莱什么时候和韩子彦分手都随她,宗昂觉得要是他做得足够好,足够乖,不必他催,温纾莱自然就会丢掉韩子彦。
还没丢,那就说明他还不够努力。
又一次弄软温纾莱,宗昂爬上去,他的嘴唇、下巴都被打湿,灰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宝贝好棒。”
低头要去亲温纾莱,温纾莱扭头躲开。
不知道宗昂什么癖好,每次都喜欢舔她。
她很嫌弃。
即便那是她自己的东西。
没力气说话,宗昂刚才咬她的那一下太过火,尖锐的快/意直击灵魂,极致过后她现在累得想睡觉。
宗昂是不会让她睡的。
床垫又在咯吱咯吱地怪叫,已经连续好几晚,温纾莱晕晕乎乎地想,等下个周末她要去家具城再挑一个品质更好的床垫。
总这么叫,她听不下去。
宗昂精力旺,需求也大,但顾念温纾莱第二天要上班,不像他这个无业游民无所事事,他就只做两次。
温纾莱到宗穆川手底下后,就不止整日埋头写剧本编故事,她干过摄像、做过编导,总之就是宗穆川工作室的每个部门她都轮转过一遍,奔波来奔波去。
宗穆川的电影开机后她还得跟组,宗穆川偏爱实景拍摄,有时拍摄地点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没点体力真跟不上宗穆川的步伐。
她早锻炼出来了。
一般做完两次,她还有余力吃点东西、玩会儿手机,可今晚宗昂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咬她那一下,整得温纾莱做完一次就要睡过去。
宗昂抱她去浴室洗澡时她的意识就在涣散,洗完出来,人已经昏昏欲睡。
一挨到枕头,温纾莱就熟练地搂着被子翻身,宗昂站床边看着她与本人性格不相符的睡姿,勾唇笑笑。
温纾莱睡觉很不安分,以前他们两个同居,每天宗昂醒来都会见到温纾莱千奇百怪的姿势,要么是紧贴床边要么是把他挤到床边,有时候脑袋还会调个方向。
她从来就不是个乖巧的人,在自己的地盘熟睡后不必再装,这豪迈的睡姿就能暴露她的一些真切面目。
宗昂今天也不想再装听话,他想留下。
于是趴到温纾莱耳边,小声问她:“我今晚和你睡好吗?”
温纾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全凭下意识回:“嗯?”
宗昂自动将她扬起的疑问调子转化成肯定的答案,躺在她身侧,圈上她的腰,鼻尖贪恋地埋进她的发丝。
……
……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温纾莱醒来正要伸胳膊去找手机,感到一股限制的力道横亘在她腰间,耳畔慢半拍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她缓转过头,宗昂的那张脸近在咫尺。
卷发凌乱,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卷长而密的睫毛,优越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
宗昂的嘴唇是肉感的那种软,很好亲。
温纾莱总会联想到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一款橙子果冻。
不知道他怎么会睡在这里,睡都睡了,温纾莱也不纠结。
她要出差飞一趟纽约,受邀出席时装周,上午十点的航班。
拿开宗昂环着她的手臂,温纾莱轻手轻脚下床洗漱。
她这两年出差是家常便饭,衣帽间里总会备有装好衣物的行李箱,拎上就能走。
她出门的时候宗昂还没醒,温纾莱没叫他。
到机场,孔佳茉比她早到十分钟在候机室等她。
孔佳茉去参加时装周是私人行程,大小姐每年都要去各大时装周扫荡。
毕业即离别,虽然她们宿舍有三个都在北京,但各自都有工作要忙,聚会得提前一个星期预约,对好各自的时间。
上次温纾莱和孔佳茉见面,是三四个月前,在大学生电影节的现场。
又是几个月不见,一碰面,孔佳茉就迫不及待跟温纾莱分享她最近生活中的好赖事。
温纾莱是个称职的倾听者,好事她会一起高兴,坏事她会同仇敌忾。
“我那个三姑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都不想提,说什么德国留学回来的医学生,听起来很牛逼对吧,但情商真的低。”孔佳茉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去吃的法餐,有一道黄油煎牛蛙,我点菜的时候他屁不放一个,菜上来他跟我讲了半天牛蛙的种植和寄生虫感染概率。”
事发都已经半个月,再提起孔佳茉照旧一肚子气。
“我以后再也没办法直视我最爱的牛蛙了!”
“情商是挺低的。”温纾莱说完忙不迭端起咖啡抿着喝,遮掩着快要溢出的笑。
“不说我了,说说你。”孔佳茉撩撩头发,将不解风情的直男赶出她的脑海,转过身撑着下巴看温纾莱:“宗昂回来找你没?”
她们大学同窗四年,吃喝住学都形影不离,聊天百无禁忌,也不整拐弯抹角那一套。
“找了。”温纾莱不隐瞒好友,直言不讳:“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我那里睡觉。”
我、操?
震惊二字写在脸上,孔佳茉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不是,你、你们?什么,睡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温纾莱放下杯子,往咖啡里倒奶。
上班以后越来越不能吃苦,咖啡能少喝就少喝,实在要提神也要加糖加奶,再也找不回大学时期面冰美式当水喝的勇气。
“那你们。”孔佳茉的长美甲轻挠太阳穴:“现在是什么关系?”
温纾莱捏着勺柄搅拌着杯中液体,思忖几秒钟,回:“炮/友?”
……
……
宗昂临近下午才醒。
这两年他睡眠不太好,昨晚靠着温纾莱,是他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这一睡就睡过头。
睁眼时身边没人,卧室里也空荡荡,整个公寓里就他一人。
纸条没有,微信也没有。
温纾莱什么信儿都没留下。
他孑然一身站在客厅中央,拨出温纾莱的电话。
收到冰冷的女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73章 第 73 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温纾莱是在落地纽约后才看到宗昂打来的电话。
微信里还有几条他发的未读。
第一条是北京时间中午的十二点半, 问她去了哪儿。
每次长途飞行温纾莱都会有点晕机,她一般都是上飞机就睡觉,手机开飞行模式。
第二批留言是相隔一个半小时后.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是因为我昨天住在你这里生气了吗?」.
「那我下次不住了, 你别不理我。」
第三次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
一个问号。
最后一次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
一个句号。
温纾莱和孔佳茉入住在同一个酒店, 孔佳茉订的套房, 温纾莱沾光跟着享受,办理好入住进房间那会儿都得是北京的后半夜凌晨时分, 她就没再回宗昂。
孔佳茉口味刁钻, 嫌飞机餐难吃,一出机场就疯狂在外卖软件上下单,等在酒店洗漱完, 她点的外卖也送到了。
两大份麻辣和蒜蓉的小龙虾, 捞汁海鲜。
啤酒酒店房间里备有。
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跑到大洋彼岸吃中国菜, 也是蛮有闲情逸致。
温纾莱懒得吹头发, 用浴巾裹起来, 在沙发上扯个抱枕丢地毯上, 和孔佳茉并排坐,戴上手套剥虾吃。
孔佳茉续上飞机起飞前的那个话题:“那你们两个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变了?”
当时温纾莱扔下重磅炸弹的下一秒广播就提示登记,上飞机后温纾莱就戴上眼罩开睡,孔佳茉知道她晕机的毛病, 硬是憋了十几个小时的八卦欲望。
“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并不符合温纾莱的处事作风, 她习惯未雨绸缪, 习惯做有把握的事情。
但是宗昂, 是她人生中的一个不确定因素。
且是唯一的一个。
从相识之初,他闯入她的世界,与他的第一晚, 到后来被他强推着走向他,再到分手,这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温纾莱的意料。
宗昂的每一步走向都不在她的预估范围内。
既然猜不到,那就不去猜,随遇而安。
还是交给缘分和命运来决定。
“莱你说实话,他当时到底有没有出轨?”孔佳茉极其较真儿这一点:“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劈腿你们才分的手?”
“没有,真没有。”温纾莱哭笑不得地替宗昂正名,谎是她撒的她得负责售后,“他不是个滥情的人。”
恋爱那一年,宗昂的手机、电脑随便她翻,有时他犯懒,连消息都是她帮忙打字回复,他就躺在她腿上玩她头发。
出门和孔佳良他们吃饭聚会也都会先讲明都有谁,到地方后再拍视频向她报备。
孔佳良他们的夜间放纵他也很少参与,吃完饭要转场别人去酒吧他就回公寓跟她视频。
记得向屿的那家Bistro开业,宗昂带她去捧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除孔佳良之外,宗昂的其他朋友们,但他们却早已知晓她这号人物。
席间还打趣说她管宗昂管的那么严,以为会是个泼辣型的姑娘,没想到长这么乖。
温纾莱听后人都是懵的,她可从来没管过宗昂,怎么在他朋友那里她会是这样的一副形象。
宗昂很喜欢狗,温纾莱也是前两天单独偶遇到她小区里养萨摩耶的那个小男孩才得知,宗昂和他互换了微信,每次宗昂来找她,都会给黑葵带一些他买的犬类零食。
可他再喜欢狗,都没再养一只。
他说过,他这辈子只会有巴克这一条狗。
宗昂绝对不是个滥情的人。
但温纾莱也不能确切地说他是一个长情的人。
毕竟他喜欢玩刺激。
这份刺激的保质期是多久,温纾莱不得而知。
……
……
温纾莱和孔佳茉把酒店冰箱里放置的啤酒全喝了个光,还没够喝,孔佳茉又叫酒店客服送了一回,还加了几瓶洋酒。
两个女生都喝得醉醺醺,后半程孔佳茉接到相亲对象的电话,两人还吵了一架,孔佳茉没避着温纾莱,吵着吵着就切成免提,公放让温纾莱旁听。
孔佳茉批判那个直男害她再也吃不下去牛蛙,直男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说那正好戒掉那些邋遢的危险食物。
孔佳茉在酒精的麻醉下说话颠三倒四,气得她按了挂断,直男又契而不舍地打过来。
温纾莱听得乐不可支,觉得孔佳茉和对方有戏。
时装周后天正式开幕,第二天两个女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温纾莱是被宗昂的电话吵醒的,眼睛朦胧地眯起一条缝,来电备注也没看,清清嗓子,接起后凭借肌肉记忆张嘴说话:“喂你好。”
宗昂一听她带着一丝丝含糊的嗓音就知道她还在睡觉。
“是我。”
温纾莱认出他的声音,拖着长音“嗯”一声:“什么事?”
“你在哪?”宗昂问。
温纾莱说:“酒店。”
“你又出差了?”
“嗯,在纽约。”
宗昂其实知道她在哪里,去干什么,在他爸宗穆川那里打听来的。温纾莱有过两次深夜加班,宗昂去接过她,有一次恰逢宗穆川一起出来,他和温纾莱和好的事情就在他爸那里过了明路。
此后宗穆川也不再防他像防贼一样,提起温纾莱就是一问三不知。
他想问温纾莱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出差的事情,想问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他消息和电话。
昨天中午在她公寓醒来没见到她人,他有多恐慌。
他怪温纾莱,怨温纾莱,可他随后就又替温纾莱找好借口,她可能是走得太仓促没顾上,也可能是落地后太累还没看手机,还可能是不忍叫他,要他多睡会儿。
没关系,那他算好时差再联系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四。”
周三的优秀有温纾莱喜欢的一个设计师,她要等。
“好。”
宗昂会腾出周四那一整天的空,要不要他接,他静听温纾莱的吩咐。
温纾莱的音量越来越小,宗昂没再拽着她闲聊,问完她回国的日期就放她去睡觉。
温纾莱酒量蛮好,天生的,他们筑城人大多数人酒量都不差,只不过太久没喝过这么多,又是啤酒洋酒掺着喝,凌晨和孔佳茉各自回到房间,温纾莱晕地都没能好好躺到床上。
人扑到床尾就阖眼睡去,这下半梦半醒地感到一侧膝盖僵硬的疼,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条腿跪在地上睡了一宿。
揉着膝盖趴到大床正中央,又沉沉睡去。
扔在脸颊旁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没断。
宗昂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按下他这边的静音,给电量满格的手机充上电,以防关机-
温纾莱是纽约时间周四上午的飞机回国,孔佳茉这次不一起,她要飞迪拜耍一圈再回。
宗昂昨天就问过她需不需要他去机场接她,温纾莱本是说不用,宗昂在视频那一边静默两三秒钟。
他趴在床上,手背垫着下巴,四四方方的屏幕里都是他,他用他那一双清澈的灰蓝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纾莱。
“可我想去”。
两年前温纾莱就知道宗昂最是会刷他那张脸来达成他的心愿。
但她还是心软了,改口让他来接。
满打满算才分开四天,再在机场出口见面,宗昂一上来就捧住温纾莱的脸给她一记缠绵的热吻。
周围有路人吹着调侃的口哨走过,还当他们是久别重逢。
宗昂真的很容易动情,再亲下去,一会儿他就要出糗。
温纾莱隐约感到不对劲,红着脸推开他。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憋的。
她的肺活量永远都比不上宗昂,吻技更别提。
上了车,宗昂又粘过来,这次亲得更重更深。在自己的车里再过火都不会丢脸。
宗昂的两只手倒是很老实,只摸着她的脸没乱动,但他只动嘴温纾莱就够难招架。
亲完,温纾莱眼睛里蒙上一层生理性水光,嘴唇殷红又肿,下巴湿着。
那是接吻时来不及咽下的津/液。
宗昂用纸巾帮她擦净,又依依不舍地啄两下她的唇瓣:“好想你。”
“我才走四天。”
“一天不见我就会很想你。”
宗昂也惯会说情话,与温纾莱的含蓄不同,他的情话信手拈来,会直视着温纾莱的眼睛,那些肉麻的词语经由他口中讲出是能打动人心的真诚。
他脑袋埋进温纾莱肩窝,蹭着她撒娇:“真的很想,你信我。”
“我没不信。”温纾莱痒得很,又躲不掉,催促宗昂:“别闹了,快走,一会儿晚高峰要堵车了。”
宗昂又捏着她的脸,伸舌在她嘴巴里勾了一圈,而后坐直开车。
温纾莱头转向窗外,余光都不留给宗昂,怕瞄到什么尴尬的东西。
到公寓楼下,温纾莱边解安全带边跟宗昂说:“你就别上去了吧,我来例假了。”
“为什么?”宗昂一时没捋清她生理期和他不能上楼这二者间有何关联。
温纾莱用着在正常不过的语气:“我例假第三天又做不了,你还上去折腾一趟干什么?”
“不折腾啊,又不一定要做。”宗昂开这么一路的车,那点火也都平息下去。
也对。
纾解欲望也不一定要做到底,还有很多办法。
可温纾莱飞这一趟很疲,没心思。
“我也不想用手,很累。”
“不是,你想什么呢。”宗昂差点都没意会到温纾莱隐晦的否决,他被逗笑:“我还没那么精虫上脑,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
温纾莱更为不解:“那你还上去干什么?”
宗昂才扬起的唇角缓缓抻平,他总算回过味来。
“我什么都不做就不能上楼。”他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按摩/棒?”
第74章 第 74 章 断联
宗昂的用词未免太难听。
但被比喻的对象的又是他自己。
温纾莱叹声气:“我没那么想。”
“那你怎么想?”宗昂沉着脸, 眉眼间压着一股火:“很少在白天跟我见面,也从不让我过夜,做完就让我走, 去哪儿、每天在干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不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吗?”
他越想越气, 声音愈发的高,控诉中带着委屈。
温纾莱还从未被宗昂这样直白的讨伐过, 他威胁过她, 也恳求过她,他还会撒娇,就是没有这次这样像个小孩子似的直来直往地撒泼, 她一时有些懵, “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宗昂目光投向她, 近乎逼视:“所以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温纾莱摆正脸, 回避宗昂的视线, 搁在腿上的手抠弄着指甲, 她半垂着眼:“我们只是炮/友,没必要——”
“炮友?”宗昂打断她。
难怪。
难怪和好以后他总是感觉温纾莱若即若离,他一直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还不够,才导致温纾莱对他有所保留。
他克制着不去用他那些温纾莱不喜欢的手段探查她, 也不去打扰她, 等她亲自跟他讲他的行程或是叫他见面, 努力做一个成熟懂事的合格伴侣, 给予她尊重和自由。
可是在一开始, 他的思想就出现了偏差。
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们已经和好。
实则在温纾莱那里,他们只是炮友。
他连和韩子彦平起平坐的资本都没有,他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宗昂舌尖再次滚过这两个字:“炮友。”
他歪靠回座椅里, 看着前方车灯凝聚的终点,讥讽地嗤一声:“原来你是这么归类我的。”
车内光线昏昧,随机播放的音乐哼出“到此为止”四个字。温纾莱不爱听宗昂歌单里那些节奏强劲的外文歌,每次她在车上,宗昂都会放她喜欢的那种风格的歌曲。
沉缓的曲调此时演化成无声的躁动。
温纾莱扣指甲的小动作停下,她轻声说:“你要不想的话,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可以吗?”
“你还有问我的必要吗,当初分手你不也没管过我。”宗昂是发自内心的稀奇:“对你来说,‘结束’这两个字是不是特别没有分量,分手也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他现在明显就在气头上,沟通不出什么有效结果。
温纾莱不做无用功,她不喜欢吵架,吵架于她而言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尤其不想跟宗昂吵。
她摸索到车门把,告别的话就到嘴边。
宗昂适时开口拦她:“如果我要说不可以呢。”
温纾莱没衔接上,看向宗昂:“什么?”
他侧着脸,面容在光影的切割雕刻下阴沉又锋利。
“我要是不同意结束,你是不是还要跟我维持炮/友关系?”
温纾莱怔忪点头:“你愿意的话。”
宗昂自嘲:“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决定权。”
温纾莱抿抿唇。
宗昂没再多说,推开车门下车,到后备箱拎出温纾莱的行李箱。温纾莱也下来了,站在副驾车外,伸出手要接过她的东西。
宗昂没理她,提着行李箱绕过她迈上楼前的台阶,被挡在门口,他叫温纾莱:“开门。”
温纾莱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过去刷卡,刷完要去拉门,又被宗昂抢先一步,后者轻抬下巴示意她先进。
电梯上升时会发出细弱的运行噪音,缓解着温纾莱和宗昂二人之间压抑的沉默,擦得锃亮的玻璃门一览无余地照映出二人的身影。
中间留有半人宽的空隙,全程无交流,像是碰巧同乘一部电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到温纾莱住的那一层,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温纾莱开门后,宗昂把行李箱提进玄关里,他人站在门槛外面,温纾莱走进去两步才觉察到身后的安静。
她转身:“怎么不进来?”
她还当宗昂执着于跟她上楼是要留宿。
区别于在楼下车内的暗淡,楼道里的声控灯明晃晃,宗昂的神情也被照得明晰。
他几分钟之前的暴怒、怨忿全都不见,平静地与温纾莱对视,眼神里有那么几分几不可察的颓丧。
“我经常会想我是不是很差劲,很不讨你喜欢,不然你怎么对别人都很宽容,对我就这么狠。”
“当初说分手就分手,走得那么干脆,连等我醒过来都不愿意,现在又这么对我。”
宗昂尾音不可自抑地发颤,喉结耸动,眼圈渐红,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温纾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把宗昂弄成这么难受的样子。
可这一切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玩“刺激”,她不是满足他了吗?
怎么现在他又反过来怪她?
温纾莱唇瓣翕动,欲言又止。
宗昂垂了下眼皮,再抬起,情绪收敛:“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从外面帮温纾莱带上门。
“咔嚓”一声落锁。
一道门将他们两个隔绝开来,形成一道屏障横贯在他们心间,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屋内还没有开灯,玄关鞋柜的声控灯也灭掉,温纾莱站在黑暗中,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半晌,拿上行李箱转身回卧室-
在温纾莱的公寓门口分别后,温纾莱和宗昂就默契的不再联络。
那天宗昂问她“如果他不同意结束,是不是还要维持炮/友关系”,温纾莱以为他的意思是当炮/友也行。
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
破碎的镜子短暂粘合起一段时日后终究又破碎,可能这就是命运谱写给他们的最终结局。
温纾莱又过回生活里没有宗昂的日子,就如同前两年多一样,按部就班的上班,穿梭在工作室和各个影棚之间,间或再去替宗穆川在圈内的各大活动中露个脸,或是以她自己的名义应邀出席。
宗穆川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温纾莱关于宗昂的任何一句,无论是两年多以前他们第一次分手还是两年多以后的再度崩盘。
宗穆川是个相当称职的老板,从不夹带私人感情,温纾莱时常会忘记他和宗昂是父子,这也是温纾莱能心无旁骛在宗穆川手底下工作的根本原因。
这样毫无新意的日子按理她应该已经习惯,或许是因着昼夜颠倒的跟着剪辑组剪片子,她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可一看日历也就才过去小半个月。
周末前夕,温纾莱收到宗霖生日会的邀请。
她和宗霖真算不上熟络,互有好友也是在列表里躺尸的那种,但有时在公众场合碰上,宗霖都会看顾着她。
不管是出于谁的情面,受益人都是她,于情于理她都得送份礼物。
至于他的生日聚会——
温纾莱回信他,先是一句祝福:「生日快乐,岁岁开心。」
「生日会我就不去了,礼物一定会送到。」
宗霖都能接下宗昂布置给他的任务,那他们兄弟两个该是能和睦相处,宗霖的生日想必宗昂不会缺席。
一个小时后的午饭点钟,宗霖回她一条语音。
“别介啊,今年可是我本命年的生日,十二年一次,多隆重啊。”宗霖劝说:“再说礼物有什么可稀罕的,稀罕的是人,我这次生日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叫你来你必须得给面子。”
温纾莱先喝口柠檬茶润嗓,她在外面跑一上午,口干到嗓子要冒烟。
边打字:「那天我有事。」
宗霖懒得在网上磨叽,甩来一个语音通话。
温纾莱顿了顿,接起。
一接通,宗霖就先发制人:“你那天有什么事儿都给我往后推,就是生病都等着给我过完生日再病,我这两年明里暗里帮你那么多,本命年过个生日叫你来热闹热闹还要三催四请的,你过意得去?”
是蛮过意不去。
温纾莱被宗霖站在道德制高点批评的还有那么点无地自容。
听温纾莱不吱声,宗霖直觉她有所松动,独断专行道:“就这么定了,那天我叫人去接你,你等着就行了。”
温纾莱推脱不掉,应下来。
下班后温纾莱先去商场给宗霖挑了个生日礼物,就地找家餐厅解决完晚饭后,回家。
宗霖没说他的生日Party有无着装要求,温纾莱前一晚问他,他说没那么多讲究,随心穿。
温纾莱图省事,找了条连衣裙穿上。
无袖款,格纹配色,腰间搭一条棕色系腰带,宁静又复古。
刚拾掇完,宗霖恰好点一样发消息告诉她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温纾莱拿上礼物下楼,楼前停着一辆灰色Revuelto,两座,副驾车门向上打开。
驾驶位的人只能看到曲起来的一只膝盖。
温纾莱对比好车牌号,上车。
熟悉的薄荷冷香扑鼻。
第75章 第 75 章 嫉妒
宗昂低着脖颈刷手机, 吊儿郎当的姿态,在温纾莱上车后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温纾莱扯过安全带系好。
锁扣“咔哒”一下扣好。
紧随其后的是类似的一声响动。
宗昂把手机滑进中控台的置物槽里。
他发动车子,引擎低轰, 跑车绕着楼前的花坛转一圈掉头驶出小区。
车内没放歌, 背景音只有车子行驶在道路上划过的风声, 以及他们二人手机时不时弹出的提示音。
温纾莱转过头面朝窗外,街景百无聊赖地在眼前匆匆略过。
宗昂单手把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还懒散地支着额头, 脸稍微往副驾驶的方位偏。
路况极为顺利,一路绿灯,省下等红灯时相顾无言地窘困。
蓦地, 一道铃声响起, 打破车内静谧又滞涩的局面。
温纾莱最近严重缺觉, 遮瑕打了两层才遮住青黑的眼圈, 宗昂车开得稳, 他身上的薄荷冷香不仅没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相反催得她困意重重。
正阖着眼浅寐,一听这道铃声,她瞌睡全无,本能朝声源处望。
是宗昂的电话。
他手机连接着车载蓝牙, 中控屏上跳动着“莫念琪”三个字。
宗昂余光里的温纾莱倏尔坐直, 似乎是被吓到般惊醒, 他歪着的脑袋直起来, 都没留心中控屏, 握方向盘的右手换成左手,从置物槽里捞出手机。
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按两下锁屏键挂断。
第二通电话在下一秒钟打进来。
宗昂还要挂, 温纾莱这时跟宗昂说了上车以后、也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要不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她听那铃声听得心燥。
宗昂手指落下的位置从善如流地换成接听,贴到耳边:“喂。”
通话音量不大不小,在封闭的车厢内刚好够温纾莱听清。
莫念琪嗔怒问:“我打的第一个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宗昂没回这个没营养的问题,直截了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莫念琪配合地给出一个事由:“想你算不算?”
宗昂心如止水:“挂了。”
莫念琪“诶”了声,妥协让步:“好了我说正事,我拿下刘师琳下部剧的女主了,请你吃个饭陪我庆祝一下?”
“恭喜。”宗昂客套地送上祝贺,再直白拒绝:“庆祝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莫念琪不死心地还要再劝,宗昂不留余地地斩断:“在开车,挂了。”
第三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内气氛又恢复原状。
宗霖生日Party的举办地点在半山腰的一栋别墅,抵达山脚,街道上如织的车流骤减成个位数,宗昂切成远光灯,沿着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地向上开。
他们到的稍晚,别墅院子里已经停满豪车,特意请团队来装扮的Party现场霓虹闪烁,都无须走进,在院子里都能看见屋内纸醉金迷的景象。
快堆成一面墙高大大小小的礼物、摞成一层楼高的香槟塔,镭射灯扫控全场。
温纾莱这下明白宗霖为什么要挑个这么偏远的地方。
夜店施展不开,酒店太过正经,市中心的自己家里这么闹,邻居分分钟得带警察上门状告扰民。
温纾莱和宗昂走近场内,宗霖打扮的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逢人就碰个酒杯聊两句。
温纾莱当面再次庆贺:“生日快乐。”她送上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对袖口。”
宗霖跟异性调情调惯了,在他们来前又喝不少,闻言不着调地脱口而出:“客气了不是,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宗昂声冷:“你喝懵了?”
宗霖一个哆嗦赶走那几分堪堪犯晕的醉意,他抖肩正正衣领,“甜品在那边,二楼有桌游场,三楼是休息区,想吃什么你们就叫厨师们做。”
说完,脚下抹油地跑走,手还摸着鼻梁,这是他被宗昂揍断后留下的后遗症。
来为宗霖庆生的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男女都有。
他们这个二代圈子,温纾莱只和宗昂、孔佳茉相熟,孔佳茉自纽约时装周后就没回国,原地开启她下一段旅程。
宗昂在这圈子里游刃有余,已经来了好几拨人跟他打招呼,温纾莱叫他去玩,他不去,亦步亦趋地守着她,替她挡了几杯酒,赶走两三个上前搭讪她的男生。
还在她耳边跟她讲解那几个男生的浪荡事迹,要她离他们远一点。
温纾莱自上车后就升起的别扭愈发加重,他们不是都断联了吗。
不是不要再继续了吗。
宗昂这又是在做什么?
纵使已经结束,也不允许别人来沾染他的所有物,又把她圈禁在他的羽翼之下。
温纾莱烦死。
反叛心理被激发,在宗昂出去打电话,又一个异性来认识她时,温纾莱接过对方递来的那杯酒。
男人打探道:“我刚刚看你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他是你男朋友吗?”
宗昂长久不在北京,这个圈子里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有少部分人知道宗昂的名字,人还对不上号。
和温纾莱闲谈的这个男人就是那少部分的其中之一。
温纾莱否认:“不是。”但也没再说明宗昂和她是什么关系。
男人也不在意,靠近她些许,胳膊搭上温纾莱后方的椅背:“三楼露台的风景不错,还安静,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宗昂接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温纾莱和一个油头粉面的装逼男相谈甚欢的场景,他眼睑下拉,唇线绷直,提步走过去,裹着一阵风。
到温纾莱身侧,一言不发扣住她的手腕,拽她起来,带她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大,温纾莱得小跑才能跟上,攥的也紧,温纾莱扒不掉。
宗霖从院外一进门,差点儿迎面撞上他们二人,及时刹住脚:“这就要走了?”
再细看到宗昂阴云密布的脸,他懵逼眨眼:“又抽什么疯了这是?”
无人理他。
大家都在别墅里轰趴,院子里停放的只有车,两道错乱的脚步声交相呼应。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押犯人似的扯走,温纾莱恼怒不已,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她憋不住火地爆发:“宗昂,你又发什么疯?”
“我还想问问你要干什么!”宗昂回身逼近她,气到口不择言:“我都跟你说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韩子彦还不够你消遣的吗,玩我一个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你玩得过来吗?”
他知道温纾莱没有看上那个男人,那只是她反抗、不满他的过度保护的一种方式。
她骨子里是叛逆的。
可是温纾莱一整晚都在漠视他,反而对着别的男人言笑晏晏。
他嫉妒得要死。
他说的这番话也很重,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覆水难收,话落他就被又甩了一巴掌。
“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温纾莱红着眼瞪他:“我们早就分手了,我就是玩几个都跟你没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宗昂被温纾莱打出抗体,脸都没侧一下,他最无法忍受温纾莱同他划清界限,他半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是不是最近装得太乖所以让你有种我变得很好说话,很没脾气的错觉?”
温纾莱警惕后退:“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总归不会是再把你关起来。”
宗昂打横抱起温纾莱,钳制住她的胳膊和腿,温纾莱动一下都困难。
把温纾莱塞进车里,宗昂关上车门用钥匙锁住以免她逃跑。他从车前绕回驾驶位上车。
重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起步。
宗昂这次车开得很快,两边景物飞速倒退,掀起的破空声浑厚沉重。
温纾莱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包里握紧手机,如若宗昂再有犯浑的苗头,她就报警。
比起来时,车内气氛更为僵硬,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温纾莱在北京生活这么些年,对北京的布局也相对熟谙,眼瞧着宗昂越开越偏,街边路灯都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她耐心告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宗昂先没答,继续往前开着,又过五分钟,他减慢车速,关掉冷风,降下两侧车窗,换进新鲜空气。
车停在一处山顶,放远眺望,能俯瞰到半个北京城的夜景。
脚下是万家灯火,抬头是星罗棋布。
舒爽的晚风吹过,温纾莱的一缕发丝拂到宗昂肩头。
她特有的清淡香气也飘进宗昂的呼吸间,他的火气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