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女儿的话,在外头又不知道要歪成什么样了,赶紧捞进屋为妙。
甜甜在父亲的怀里咯咯笑:“阿马马,甜甜真的不要星星!”
“……也不要月亮!”
急忙让门人关上大门的胤禛也笑了:“阿玛知道。”
“因为田田就是我们的小太阳。”
二更他的剑,该对着何方?……
第196章 他的剑,该对着何方?
“走吧。”
马车里默默听完全程的红衣谙达出声。
马夫徒弟听出了师父声音里的欣慰,缓缓向前。
师徒俩都能想到,为何雍郡王府不曾阻拦外头的朝臣和百姓。
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拦不住。
京官们尚且趋之若鹜,而百姓们见了,更是只有追随盲从的份。
三人成虎,更何况人人称虎。
这还是在天子和四皇子一直有意保持低调的前提下,才让福瑞小公主的名望在如今爆发。
若是小公主从出生起的事迹,被天下人所知晓,只怕就不是简单这一条街的事了。
怕是整座四九城,都会被全国各地朝奉的人给堵了。
而红衣谙达无疑就是那位,从头见证到尾的人。
小的时候,他见过亲人死于天花,他求过神药医治。
后来小公主发现了牛痘,造福天下黎民。
他见过天灾底下,颗粒无收、饿得只能吃观音土的难民,小公主为大清指明了三大高产作物。
他为天下求英主降世,在知道当今万岁爷英明神武之际,他日夜祈祷天子身体康健。
而福瑞不愧其名,不仅预示天子长寿,且能金口玉言赐福,为其添寿。
他从小到大的所求,在碰见不足七岁的小女孩,全部实现了。
那人却想对大清朝的福瑞,他私心里的神祇不敬,此人该死!
而他不介意,为这人送上一程!
小公主,您放心!
有老奴在,必定保您平安!
只求您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
人在童乐园,吃着点心的甜甜,突然心有所感。
从她来到这书中,得到的信仰之力,由小到大,从最为亲近的人,再到陌生人,慢慢汇聚。
每一次她有所发力,便能感受到信仰的加强。
直到前阵子皇太后的六十大寿过后,她自昏睡中清醒,得到的力量更是如火山爆发,蓬勃有力。
每天无论睡着、醒着,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又一股温暖而坚定的神力,依托在她的脚下,让她觉得温柔而舒坦。
方才更是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几乎要让她感受到微微发烫。
这一定是一位奇人!
可惜,她不知认不认得Ta。
不过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位英雄,想来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
……
索额图离京的身影,消失在前往山西的方向。
走得悄无声息,尽量不惊动任何人。
到底还是同太子亲自告别,胤礽报以殷切期望:“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如今的京城,还是他从小到大认识的地方吗?
不过是一位女娃娃,为何能拥有这般撼动天地的力量?
胤礽不信!
明明他才是天道青睐之人,自出生便集所有荣宠于一身,他才是该被推举之人,而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只要往下查,定能知道她的猫腻,也就能抓住她的弱点,一举毁之!
届时看这些人还疯不疯了!
……
收到消息的纳兰明珠人在府邸里,自己的书房,关紧房门,不叫任何人出入。
他的眉头紧锁,屋中长燃着安神香,喝着毛尖茶,却无法叫他内心平静。
这一回,他没能完全看清对头的行动,但来自朝堂多年的敏锐,他察觉到有所异样。
山雨欲来,但他却全然不知是哪个方向,这无疑是最危险的时刻。
可是纳兰明珠却不知道他的剑,该对着何方。
与此同时,乾清宫中的暗卫派出了一大半。
散向各处。
……
康熙四十年的上半年,除了雍郡王府依旧花团锦簇。
佟半朝的名声继续响彻康熙朝。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直到诚贝勒爷的府邸里再次传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三福晋再次诞育了一个孩子。
如此,她已经有了三个小孩傍身。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荣妃提着新生儿的洗三红鸡蛋登了翊坤宫的门。
宜妃梳着妆,并不急着去应答,而是召来姐姐郭贵人闲话:“真是新鲜,荣妃都多少年没主动上门了。”
“今儿个,能是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郭贵人身份不及妹妹,消息自也是没有她的灵通。
女儿离开京城去了漠北草原后,她没了人提醒,哪里能想到其他。
也不过是顺着自己的思路道:“或许是见三贝勒如今儿女双全,实在是高兴,不是还拿着孩子的洗三物件儿,过来分享一二?”
宜妃:“………”
要不说她这个姐姐单纯呐。
就郭贵人这样的简单脑子,能生出四儿那般机敏的孩子,怕还是皇帝的要素比较多。
荣妃马佳氏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加上身子又极好生养,这才成为后宫生子最多的第一人。
凭她这样的身份,定然是极为受宠过的。
而在马佳氏之后,除了那几位姓氏荣耀过人的皇后(和候选人)外,最令后宫震惊之人,无疑便是入宫仅仅数月,就得封宜嫔的郭络罗氏。
既没有荣耀的身世,也没有母凭子贵,单就其人其貌,便叫向来一碗水端平的康熙,也没忍住捧在了心尖上。
往后,荣妃的孩子又一个个没了。
偏偏宜妃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马佳氏不敢把气生在那几个靠山极大的皇后身上,便把矛头对准了风头最盛的郭络罗氏,也是再自然不过的。
有马佳氏带头,加上其余人的默认和围攻,郭络罗氏最初在皇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太平,甚至逼得她在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主动交出,由皇太后抚养。
宜妃后来居上,成为四妃中的第二位,以她的“率真”性情,又怎么可能让已然势弱的荣妃好过?
二人针尖对麦芒的事,也不稀奇。
只不过马佳氏实在是年老色衰,难以抗衡,才被宜、德二妃之争盖了过去。
连争的名头都得不到,也难怪马佳氏彻底没了心气,这么多年都不肯轻易登翊坤宫的门了。
何必自取其辱!
能让荣妃亲自登门,那必然是能给她自己找回脸面之事。
会是啥?
宜妃琢磨着,到底出来应了:“荣妃娘娘,今儿可真是稀客。”
“倒叫本宫一时来不及准备,怠慢你了。”
荣妃半点也没有等待的心急,反而趁机将翊坤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心中也有了计较,开口仍是春风和煦的模样:“妹妹哪儿的话!”
“是我来得急,也没先传个话,怎能怪妹妹你失礼呢!”
二妃对立落座。
宜妃叫荣妃这诡异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还没恭喜荣妃你,又喜得一孙女了。”
“正是呐!”
“我瞧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福晋如今这胎象,颇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子。”
提起当年勇,荣妃脸上自是十分得意。
“大抵也是这个理,皇上才刚给九阿哥定下了三福晋同宗的妹妹做福晋。”
“我这想着,那往后咱们姐妹之间不是又更亲近了吗?”
双亡是因为我不曾求过你吗?
第197章 双亡是因为我不曾求过你吗?
谁跟你姐妹之间?
谁想跟你更亲近来着?
宜妃自个的正经亲姐妹人就在一旁坐着。
她心里一声唾弃,面上就露了端倪。
荣妃见了,脸上的得意就更是压不住了:“妹妹瞧着是刚听说?哎哟,该不会,这件事竟是我先知道的吧?”
“想着,往常我当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实在是没想到。那我、我不会说漏嘴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宜妃朝着姐姐看去,趁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惹得郭贵人不敢回视,只是低头忍笑。
“这是好事,荣妃有何好怕的?”
“想来姐姐能先得到消息,也是皇上看重的缘故。”
“姐姐能率先到翊坤宫说一声,也是对我的亲近之意。本宫该说声谢谢才是。”
“可有说具体是董鄂家的哪一位姑娘?”
荣妃一愣。
这,她还真没有打听过。只一心想着定要先过来在郭络罗氏的面前嘚瑟了。
宜妃自然也看出来了。
郭贵人适时道:“前儿内务府新进的一批秀女里,姓董鄂的好像就正红旗满洲都统齐世的嫡女一位?”
“都说其性情在这一批之中,最是贤良温顺,相貌也出众。”
宜妃笑着嫌弃道:“这样好的姑娘,倒是便宜咱们家小九了。”
“还是要多谢荣妃送来的好消息,你回去尽管同三福晋说,便是小九不懂事,有我在,往后也定然不会亏待了董鄂家的好姑娘。”
“时辰不早,可要一同用个午膳?”
荣妃又被打了一耙,脸上的得意一下就暗了不少,哪里还想再留下来。
正想着借口离去,突然宫外来了钟粹宫的报信太监,满脸焦急,脚步虚浮。
贴身宫女去问了,一听也是急得声音都没能压住:“娘娘,不好了!”
“三贝勒府上说是有孩子……突然殁了。”
荣妃差点没能坐住:“什么?”
“是……是哪一个?”
宜妃姐妹也连忙相劝,好好送走了荣妃。
互相对视一眼,心下十分复杂。
祸之福所伏,向来是如此。
在这深宫高墙里头,尤甚。
……
三贝勒府,眼下是彻底乱了套。
原本三福晋刚诞育第四个孩子,正好凑成了两儿两女,是顶顶的好事。
董鄂氏自个儿心中也是得意非常。
家里又传来了好消息,说是皇帝有意要订下她的堂妹,成为九福晋。
虽然当朝天子皇子众多,但一门八旗贵姓之中,能出两位皇家的儿媳,也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事。
董鄂家给三福晋送来了厚厚的礼,盛赞是因其出众,才叫家中姊妹同样入了皇帝的眼,得了个好前程。
婆家、娘家一时到处都是对三福晋的赞誉,董鄂氏恨不得直接出了月子,四处去赴宴高兴一番。
奈何也只能在屋子里,每日好吃好睡养着,心中整日盘算着等之后要如何出去抖上一抖。
谁知一觉醒来,家中突传噩耗。
嬷嬷、丫鬟从昨夜起,就寻不见两岁的大格格。
整整寻了一夜,次日晨醒才敢来告知在坐蓐期休养的主母。
待董鄂氏惊惶、发怒,急于让府中上下动员大力寻找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在后院荒废的水井里找到已然没了气息的大格格。
三福晋顿时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三贝勒从宫中急忙赶回,一时太医先是医治主母,又要查看大格格的死因,且看顾不来。
府上的噩耗不知怎地已然传了出去,皇帝、荣妃都在等着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时,府上的大阿哥那边嬷嬷又来报,说孩子不知怎地,似乎是魇着了,急着让太医也去看看。
胤祉没办法,又连忙让人去请了外头的大夫来看诊。
太医几针下去,董鄂氏醒来,目眦欲裂,一心要抱着女儿已然僵硬的身体痛哭,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个时候不能哭的,福晋……”到底是被身边的丫鬟、嬷嬷拼命拦着,不叫她坏了还没养好的身子。
看诊的大夫来报,说府上的大阿哥大概是被吓到了,眼下吃上安神药,夜里看着不发烧、没有其他症状,好好休养即可。
最令众人诧异的还是太医诊断出,大格格是失足掉入水井,伤到了脑袋昏厥。
由于太久没被发现,才导致救援不及,发生了令人悲痛的意外。
消息传入宫中,皇帝派了宗人府和刑部一应人等前来勘察,确保不是人为等其他因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京中,三贝勒府一时如董鄂氏心中所想,成为了“风口浪尖”。
虽然孩子在这个时代的确不易成活,但大抵是因难产,或者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药石罔顾,实在无力回天。
如三贝勒府上,这般勋贵人家的孩子常年身边都是跟着一大堆的奴仆,寻常哪里敢让孩子出一点小意外,更何况是才两岁大的女儿直接没了性命。
其中的细节和阴私不得不叫人深思。
案子简单,脉络清晰,宗人府和刑部共同的调查结果,早就出来了,证实的确是意外。
当然大格格身边的奴仆们必然存在疏忽的过失,只是胤祉眼下不想再惹眼,只是将这些奴仆一应关押,容后再发落。
三福晋整日醒着的时候就是痛哭,睡也睡不下,她根本不在意那些犯错的奴仆。
只是一心守着女儿的小小棺材,不叫人将她下葬。
直到宫中的旨意传来,钦天监已然看好了日子,着胤祉按时安葬小公主。
三福晋同皇家、同丈夫抗议无效,只是深夜独守着女儿。
这时,不知哪里来的奴仆,寻到了机会,给她递了消息。
董鄂氏听了之后,脸色大变,如同疯了一般,冲到田氏的屋子里,不顾奴仆们的阻拦,将睡梦中的庶福晋挖了起来,对着她上下一番猛击。
嘴里还喊着:“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你就算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她才两岁,那么小的孩子,她怎么就得罪你了!”
“你个杀千刀的毒妇!毒妇!”
“你还我女儿的命来……你还!”
田氏人在床上睡,锅从天上来。
奴仆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三福晋,那么多人愣是没能按住她一个。
等听出了她疯狂的话语,田氏都笑了,人也不躲了:“福晋,你是疯了不成?”
“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怎么敢害三爷的孩子!”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去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先前明明是你先对妾身动的手,怎么事情在我这已经过去了,你却还在心虚,害怕被报复吗?”
“若非如此,怎么一出了事,就怀疑到妾身的头上来……”
贴身丫鬟早跑了出去,搬了三爷来当救兵。
胤祉匆忙赶来,身上的外衫都没得来及穿好。
出了天大的事,这阵子他也没怎么合过眼,好不容易闭上了一会儿,就又被人揪了过来。
那丫鬟噗通就跪下了,哭着大声道:“贝勒爷,求求您救救庶福晋!”
“她眼下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胤祉有一瞬间的迷茫:“什么意思?你是说……”
他看向床榻上被围殴得无力还手的女子。
田氏埋头,无处多次,双手却下意识护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胤祉回过神来:“住手!”
“你们都是死的吗?快按下福晋!”
“庶福晋,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早说……”
田氏扑在丈夫的怀里哭泣:“爷,您正在为大格格伤心,妾身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让您分心。”
“岂不是也叫福晋更加难过……”
被健妇们抱住,用软被团团裹住的三福晋听到这儿,也不挣扎了。
她快哭干了的眼泪又无声滑落,凄楚而笑:“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我的孩子没有了,她却怀了身孕!”
“你也敢!你也配!”
“啊!!!”
三福晋嘶吼出声,凄楚哀痛,令人闻之跟着落泪。
胤祉再次为难,只是红着眼,让人将妻子先送回去。
又命人去传太医来为田氏诊治。
董鄂氏如丧考妣,推开所有搀扶她的人,失魂落魄往外走。
田氏幽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了出来:“福晋,妹妹劝你,多看住大阿哥。”
“他的病,怕不只是被吓到这么简单。”
三福晋又重新冲了回来,对着床榻上柔弱躺在她丈夫怀里的女人怒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啊!”
“我就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
“你告诉我……”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凄楚,哭着:“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胤祉不忍,挥手。
奴仆花了大力气,将三福晋带走了。
太医来了,田氏果真怀有身孕。
在庶福晋的哀求之下,看到她浑身被挠出来的伤痕,胤祉终是留下来陪她。
这一夜回去,三福晋立刻就让人将大阿哥带来她的屋中,决定自己细心照料,坚决不肯再假手她人。
嬷嬷劝她,大阿哥六岁了,每日还有功课,再搬回来怕是会不适应,况且小格格也正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
三福晋全然不听。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了女儿发疯的样子,在年幼的大儿子眼中,是多么的吓人和恐怖。
面对愈发憔悴的大儿子,董鄂氏心中的任何疑问都不敢开口。
她怕自己真的中了田氏的计。
太医都说了,孩子胆小,只是被吓到了,往后好好养着就是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但,天不遂人愿。
不久后的一日清晨,奴仆们在被窝里发现,早就睁着眼睛,身体发直的大阿哥。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最后的求救!
太医的结果出来得也很快,孩子是被吓死的,肝胆破裂。
“不、不可能……他在怕什么?”
“有额涅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会?”
三福晋又晕了过去,这回彻底无法从床榻上起身了。
连着失去了两个孩子,换成任何一位母亲,想来都无法承受。
董鄂氏倒了,也没有影响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安葬的行程。
这一日,甜甜跟着阿玛过来。
四福晋带着她,经仆人引路,进了三福晋的院子。
睡梦中迷迷糊糊,不甚清醒的董鄂氏,看见有一道光,缓缓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努力睁开眼,发现那是一个玉雪玲珑的女娃娃。
若是她的女儿可以长成,大抵也是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的女儿……
董鄂氏有一瞬间的清醒,她认出了面前仙女般的人物——正是皇帝亲封的本朝福瑞小公主。
她也想起了关于福瑞身上的总总离奇故事。
开口,三福晋的声音不似来自人间:“你来了。”
“是因为我不曾求过你,拜过你?”
“所以你没有救救我的孩子们吗?”
小仙女面容清冷,无悲无喜,一如高高在上的佛,她淡淡道:“他们是你的孩子。”
信仰别站在她的对立面
第198章 别站在她的对立面
“你是他们的母亲。”
女娃娃清冷吐出的话语,这一句两句,听着都像是废话。
一旁的方桐听懂了。
三阿哥府上的事,是他们的事。
正如人世间大部分的事,都只是和自己有关。
和甜甜,一个现在才七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人在遇到不能承受的磨难时,总想着要找出别人来推诿、背锅,好叫自己的痛苦和负疚能减少哪怕一些。
就如同有人给了一点苗头,三福晋丝毫不验证真伪,就要冲去发疯殴打田氏的补偿心理是一样的。
自家的神仙娃娃好心想着要过来探望三福晋。
方桐把人带来了,可不是要听任人欺负田田的。
乌拉那拉氏一个侧身上前,将小公主护在身后,眼神冷漠,言辞犀利:“看来,外头的人还真是没乱说,三福晋你可真是病得糊涂了。”
“你仔细看看,面前的人是谁?福瑞不过一个天真孩童,她能知道什么事?”
“你不记着我们过来探望的情谊,反而说这些奇怪的话,可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
三贝勒府邸里的嫡妻正室倒下了,虽说小孩子的葬礼向来是不宜大操大办,但死生大事,家中也总需迎来送往主事之人。
再次怀有身孕,且受了不小委屈的田氏临时接过了管家钥匙,支棱了起来。
知道四福晋带着福瑞小公主往后院来的时候,五福晋拉着田氏赶紧跟上。
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尾,田氏在外头就连忙出声:“怠慢了四福晋和小公主,实是我的罪过。”
“三福晋如今尚在休养,若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还请看在她遭受重创,精神不济的份上,多多担待。”
五福晋也赶紧查看小公主有无损伤,活脱脱像个一心护主、自己贴上来的侍卫。
继而转向董鄂氏:“三福晋,你没事吧?”
“看来这病情是又加重了,连无辜的福瑞小公主在你的面前都还要受挂落……”
面对从一进皇家的门就和自己不对付的五福晋,三福晋哪怕后来一心想躲开她的纠缠,却也是从不惧怕的。
但此时此刻,在五福晋毫不客气的诘问下,三福晋一点也没生气,只是转而更为殷勤拉着她:“五弟妹,宫里宫外那些传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是真的相信,是一个女孩子带给你的好孕,才得的嫡子吗?”
“那如果我也信了,能不能让他们……让孩子们……”
五福晋被董鄂氏突然亲近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接口问道:“什么?”
“他们还那么小……”三福晋满脸憔悴,原先秀美的姿容变得骇人,瞪大的双眼里全是红丝和极致的渴望……
方桐察觉到董鄂氏的状态尤其不对劲,率先开口再次拦住了董鄂氏的话头:“五福晋,瞧你,怎么还能让病人伤神?”
“田庶福晋,我这次带了一些上好的药材过来,你且让三福晋好好休养,免得又当着外人的面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糊涂话。”
田氏先前产子受到主母迫害之际,是四福晋帮她开口说话,她看懂了暗示,连忙让丫鬟忙忙碌碌接了东西。
可这婉转的拒绝哪里能拦得住一个鬼迷日眼的母亲,三福晋继续攀着五福晋的胳膊喊道:“你别走!”
“我真的不能让他们离开我,我做不到!”
“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来……”
五福晋这下是听明白了,吓得连忙甩开她的手:“你、你……在胡说些什么!青天白日,又是在葬礼上的……”
吓死她了!
失去支撑,身体虚弱的三福晋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但她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仍抱着那一丝执念,爬起来追了上来。
五福晋想退,可身后就是表情淡然的福瑞小公主,她又只好转过身来,支支吾吾道:“三福晋,人死不能复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明白吗?”
“可她不是神吗?不是无所无能吗?”三福晋眼神火热盯着福瑞公主。
“为什么不肯帮我?”
“以后我一定尽心侍奉,五福晋只是为你塑像、作画,我、我给你塑金身、造神庙,定让你受世人百年、千年的香火……你帮帮我啊!”
方桐不打算再听下去了,她牵着福瑞的手,准备离开了。
甜甜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回头:“三福晋,我是人。”
【况且无论是人是神,都只能顺应天地万物规律而行。】
【只要三福晋放下执念,或许她的孩子,就不会被困在原地,甚至不能入她的梦里相见一面。】
众人离开了三福晋的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剩下三福晋望向四周,脸上之前仍在的惊惶里带了一丝希望:“你们也听到了吗?”
“她居然知道孩子不肯到我的梦里来……她是真的……”
“可她要我放下什么?”
嬷嬷实在不忍心,将主子扶到了榻上,跪在她的身前:“福晋,可能你和孩子的缘分已尽,您就放手吧!”
“让小主人早日离开,好到极乐世界去,往后你们在那头才好团聚。”
三福晋似乎听见了,也似乎没有听见了,她乖乖躺下,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念叨着:“她肯帮我!”
“那我一定能见到你们,对吧?”
“对吧?”
……
四周的下人又无声哭了,有的去请大夫,有的去煎药,剩下的都到院子里为逝去的小主子们烧纸钱。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屋子里,传出三福晋的一声凄厉尖叫。
“不、不要……”
下人们冲了进去,只见三福晋人仍是怔怔躺着,眼角竟缓缓流出了血泪。
她双眼无神看着上头,然后伸出双手挥了挥。
下人们都快被吓死了的时候……三福晋自己坐了起来,声音十分清醒:“为我更衣。我要到前头送一送吾儿、吾女。”
“福晋,您身子尚虚,且还走不动,小主子会知道你的心意,不会怪你的……”
三福晋仍是淡淡:“他们生前,我就没有尽好自己的本分。”
“眼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对了,去,请庶福晋过来。”
董鄂氏能用一声“请”,倒叫身边嬷嬷明白主子居然真的清醒过来了。
前头的田氏听了心下也是一惊,到底还是放下手头的事,先过来。
三福晋实在太过憔悴,丫鬟仍在为她梳妆打扮。
田氏行礼后,仍是站着。
三福晋摆手让她坐下:“先前,是我错怪了你。我该向你道歉的。”
“眼下家里的对牌钥匙,你拿着挺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修一座佛堂,为吾儿、吾女祈福,怕也是不得空。”
田氏哪里敢应:“福晋,这……妾身不过是暂代一时罢了,可不敢……”
“你放心!我这不是在说假话。”三福晋一看就知道田氏在想什么。
她的语气幽幽,却又带着让人打冷颤的释然:“他们亲自告诉我了,大格格是跟着大阿哥在玩捉迷藏的时候,被落下的。”
“大阿哥太想赢了,不让人去找她,这才出的意外。”
“后来府里因为大格格的死,来来回回了那么多官府的人,他又被我放在身边,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死的。”
“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兄妹和睦,大格格不生大阿哥的气了,只希望我和弟弟妹妹都能好好的……”
三福晋说到最后,仍是泣不成声,但彻底没了先前的疯狂,只剩下让人心生感慨的可怜和可叹。
田氏跟着也哭了好一会儿。
三福晋才道:“你眼下还怀着身子,且不能伤神。”
“我还有一事,想拜托你。先前你从五福晋那请来的雕塑和画像,能不能借我描摹一二?”
田氏立刻道:“福晋放心!妾身立刻再去同五福晋请来!”
先前她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哪怕知道三福晋并未有彻底的坏心,但心底又怎么可能不生怨怼?
直到眼下,三福晋的遭遇,叫她同情的同时,也叫她实在害怕。
不敢再心怀歹念,深怕以后也会报应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到时候,可真是和三福晋一般,没处后悔去了。
三福晋诚挚道:“那便麻烦你了。”
三贝勒府上两个孩子的葬礼顺利完成,也算是告一段落。
等三福晋的消息再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位比五福晋还要虔诚的皇家儿媳妇了。
准九福晋小董鄂氏来探望堂姐,只在佛堂外,看见了一个恭敬温顺的身影。
她淡淡道:“该说的,想来家里已经都交代过了。旁的话,我是没有了。”
“我只有一句,希望堂妹能够记住。”
“在这宫里,就算不信福瑞公主,也千万别站在她的对立面。”
小董鄂氏听了,心情复杂,在门口行礼后,离去了。
……
毓庆宫,后院,太子妃的正屋里。
大宫女给主子通着头,一边没忍住嘟哝道:“李侧福晋这些日子,唠叨三福晋的事,不知道多少遍了。”
“还总嘲笑三福晋如今临时抱佛脚的模样,怕是自个忘了,先前自己瞒着宫里的人,也要去投东西的事了。”
太子妃按着太阳穴,她不想听,却还是得在请安时候,收集消息。
三福晋的事,悬得很,瓜尔佳氏不置可否,可宫里的女人偏偏爱议论。
正想阻止宫女的抱怨,却听得外头大李佳氏身边的宫女来拿牌子要去请太医。
“太子妃,大阿哥病了,请您快帮着传太医吧!”
瓜尔佳氏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
抬起头,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了。
第199章 本朝第一罪人
“侧福晋,您慢些!别滑倒了!”
“下雪了,您穿上斗篷吧,可别着了凉。”
贴身宫女在后面追着大李佳氏的身影,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径直冲到太子的外书房求见。
门口的太监一下就拦住了大李佳氏:“太子交代,没有他的召令,谁也不得擅入!”
“李侧福晋请见谅!”
“快让开!大阿哥病重,我有事要求太子,耽误了大阿哥的性命,你担待得起吗?”
“对不住了,侧福晋!奴才只能听从太子之令,请您体恤!”
大李佳氏如何肯放弃,当即在外头吵了起来。
书房里,太子正在听着索额图的汇报,正皱着眉道:“这么说,并没有在山西查出端倪?难道谙达的信息……还能有误?”
索额图摸着胡子,神情谨慎而有疑惑:“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年,若是当初有交代的话,眼下一时问不出也是有的。”
“让老臣急着赶回来的,是家中有另外的情况。太子可还记得老臣和你提过的密室,守门人来报,说是发现近期似乎有人打算闯入……”
“什么?”太子惊得差点起身。
“太子放心!狡兔三窟,老臣设置的地方并未真的被发现,反而是他们先露出了马脚。”
胤礽举起茶杯掩饰当下的心悸。
索额图等着他缓过来才道:“只是如今前后联系,这么一看,似乎是有人打算趁老臣不在京中,抄底咱们家族……”
这时外头大李佳氏吵闹的哭声响起,太子皱眉。
贴身老太监进来报告了外头的事:“太子,大阿哥病了,李侧福晋过来……”
胤礽一下打断了他:“生病了就去请太医,到孤这里鬼哭狼嚎个什么劲!”
“没见孤正在商议要事吗?”
老太监低着头发着抖道:“太子妃已经去请太医了。”
“但侧福晋说的是,她希望太子能允许她去求一求雍郡王府的福瑞小公主……她不想像三福晋那般……”
话未完,胤礽手中的茶垫已然摔了出去:“孤看,不仅大阿哥的病要看,大李佳氏也得给太医把把脉了。”
“看看她是不是也魔怔了!”
索额图自然也听说了三福晋因孩子早殇转而十分信奉福瑞公主的事,他转了转眼珠子道:“太子,老臣早先听闻,大阿哥对南熏殿颇有亲近之意,如今看来,也不是所有靠近福瑞的人,都会有好运道。”
“二阿哥倒是不怎么喜欢那孩子,瞧着他的身子和天资倒是不差的。”
“只是妇人无知,这实也正常。”
胤礽一听,语气更是坚定:“让人在后院看住大李佳氏,这些日子,就别让她乱跑了。”
只是,在后院,有瓜尔佳氏的“帮助”,太子的“铁令”却没能拦住大李佳氏。
她还是想方设法从宫人处“走私”了福瑞公主的雕塑和画像,在自己被关禁闭的房间里,日夜为弘旦祈祷。
很快,小赫舍里氏就将打探到的消息泄露给了太子。
胤礽让人将大李佳氏参拜之物,全部扔进了毓庆宫的水井里,并严令她再去靠近生病的儿子。
无论大李佳氏如何哀求,她的哭声却只有后院偏殿的太子妃听见了。
……
雍郡王府,蜜居。
“断了……”甜甜对着廊下的大红鸟,呢喃道。
她从自己的“神像”上,探听到毓庆宫的消息,方才被一道“水”流突然截断了。
“啾啾~”
[需要我去为你探查一番吗?]
甜甜摇了摇头。
看来历史上最后一位太子,除了被动改变“兔儿爷”的属性之外,似乎并未改变其他的命数。
比如,他第一位儿子的命。
“睡吧。”
福瑞小公主在她的床榻上,安枕。
那边毓庆宫,太医战战兢兢给太子送上了“噩耗”:“启禀太子,大阿哥的病情恶化……眼下微臣只能尽力。”
胤礽急得,一下恢复了从前的毛病,将太医踹下了台阶,怒吼道:“无能!废物!”
“难不成真的是……”
因为他命人将那个丫头的东西丢了,才引发的……儿子病情恶化。
不,不可能!
索额图一下看出了太子的心思,他只是道:“太子,老臣这些时日,遍查当日的逆贼无果。”
“试想,天底下能将事情办得如此干净的人,除了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一位,便只能是……其他的歪门邪道了。”
“索相的意思是?”
索额图当即跪下,这些年来,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年迈,除了在重大场合才对太子行礼外,很少再有如此慎重之时。
“太子,您便是想让那人听命于您,以如今的形势怕也是不能够……除非!”
一老一少眼神对视的一瞬间……
胤礽偌大的眼神从疑惑不解,再到突然了悟,继而不可置信,到左右为难。
短短数秒之间的复杂切换,却叫索额图继续抓住了机会游说。
太子最终张了张嘴,怒斥的话未能开口:“孤今日就当您是老糊涂,才说的浑话。”
“你退下吧!”
“孤该去看看弘旦了!来人,送客!”
“太子!”索额图高呼。
胤礽转过身去,声音低沉:“你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且不可再叫第三个人知道了。”
索额图无奈,只能长长叹气,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急了。
纵观他的一生,除了年轻面对纳兰明珠的时候,他很少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这位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暗暗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想再抓住太子一把,却失败了。
无妨!他失败过很多次,不过是再来一次、几次的事……
索额图转身离去。
……
乾清宫暖阁里,听完暗卫汇报的康熙,缓缓睁开了眼。
在恍惚的烛光之中,他望着窗外:“雪,下大了。”
“他们居然想抢朕的东西……心,也是大了。”
暗卫看见了主子的手势,立刻顿首退下,黑色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红墙大雪之中。
一夜间,天地白茫茫一片,晶莹剔透,叫人不好出门。
毓庆宫传出大阿哥弘旦病逝的消息。
宫外,则是宗人府带着人,冲进赫舍里府邸,将索额图拿下,关押到了大牢之中。
索额图沿路喊着冤枉!不服!
被人拿裹脚布包着冰冷的雪花塞了满嘴!
太子接连收获了两个噩耗,人还没赶到乾清宫求情,天子便颁布了索额图的罪证!
“赫舍里索额图怀私,倡议皇太子服御俱用黄色,一切仪制几与朕相似。骄纵之渐,实由於此。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注:清实录原文)
二更双面间谍
第200章 双面间谍
本朝第一罪人!
宣旨太监义正威严之声,仍响在胤礽耳侧。
如此沉重的名头,只因外叔祖一直站在他这边吗?
储君一应用黄色仪具,满朝文武、兄弟姐妹臣服于他之下,不是从小汗阿玛金口严令要求的吗?
怎么如今竟成了索额图一人的罪过?
那可是伴着汗阿玛亲政、平叛、征战多年的老臣部下,功名赫赫!
先前无论多大的罪过,御史们如何弹劾,甚至索额图主动请辞,也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便是时有贬斥,位置也一直都在二品之上,没下来过。
如今,他犯了什么错,竟要被直接关押到宗人府大牢!
还叫下人侮//辱于一朝重臣。
胤礽的脑袋嗡嗡响,直到听见里头传来“皇上饶命!奴才知错!”的求饶声。
他看过去,却又是他完全没想过的人。
以往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总管太监梁九功被扒下了大红制服,一身白袍被按在行刑的长椅上,口中高呼“万岁爷饶命”!
然而掌刑的人正是梁九功的得意徒弟魏珠,而监刑者则是行走南书房、堪称帝师的高士奇。
这个源于赫舍里索额图举荐才得以被皇帝重用的汉人,如今正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看着那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的总管太监。
“我说梁公公,你这又是何必呢!”
“要知道,跟错了人,背叛者的下场便是如此!”
高士奇仿佛没看见就在台阶下的太子,眼神含恨!
他的确是因着索额图举荐才见到了皇帝,可后来他已经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高官显贵,满朝文武对他敬奉有加。
可唯有索额图,仍以奴才待他。
在他的面前,高大人犹长跪启事,不得其坐。
且家人尚称为高相公,索额图则直斥其名,有不如意处,则跪之于庭,而丑诋之,有时还切齿大骂,辱及父母妻子。(注:来源清史稿列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终于让高士奇得到了机会,他转而投靠纳兰明珠,为的就是今日能亲眼见证索额图的下场!
太子的人又如何,以他如今的年岁,以天子之高寿,他能报眼下之仇,便要报了!
大抵是不能等到新帝之时了,可千万不能带着这股仇恨到地底下去,那可是死不瞑目。
只有梁九功的眼神望着太子的方向,似乎在质问于他——奴才可是投靠了您,为何您不来救一救奴才?
胤礽的脸色惨白如同一旁的残雪。
连梁九功都被发现了……汗阿玛他全都知道了吗?
知道他和索额图私底下的聚会和举动?
所以索额图他才会被入狱……
太子看不下去了,转身回到毓庆宫,连汇报大儿子死讯的勇气都丧失了。
——二废太子!
——索额图饿死!
多年前,在御门广场,那个死丫头,在所有人脑海里放出来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响亮!
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应验了?
胤礽伏于床榻,用厚厚的明黄被褥盖住自己的脑袋,捂住自己的双耳,不想叫那声音再钻进他的脑海!
“别说了!”
“不许再说了!”
“孤命令你闭嘴!闭嘴!”
……
周围伺候的下人,面面相觑,想着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出动静啊……太子该不会也……
呸呸呸!
他们可不敢乱想,也不敢乱说。
只不过私底下,能出去的人就偷偷到神龟殿去祭拜。
出不去的人,就到毓庆宫有小公主塑像的水井边去参拜,说悄悄话。
在乾清宫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梁九功,抬出了大太监的围房。
魏珠跪在皇帝面前,满脸严肃、双眼潮红接受了和师父一般的红色制服。
转身回到梁九功的身前痛哭。
梁九功趴在铺着干草的板车上,断断续续骂道:“臭小子,有时间哭,还不如赶紧派人送爷爷我出城。”
“晚了,爷爷可就真可能会没命了。”
其他小太监急着哭道:“爷爷,您且养一养吧,在这样的日子,就这么奔波出去,半路上哪能好……”
“就是啊!可不能又感染了其他症状,雪上加霜。”
“要是魏珠不肯,孙子养您!”
“就是,魏珠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
……
“少废话!”魏珠这才抹去眼泪,在一众太监怨恨的眼神之中,命人将梁九功即刻送出四九城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早有人埋伏在城门外,打算取这位前太监总管的性命!
梁九功趁来人同自己的侍卫殴打之际,哀求:“敢问是哪位大人想要小的性命?”
“小的尚有一二机密,尽可告知,只求保住一条烂命即可!”
来人出声笑了一下,并不允以理会。
梁九功识人无数,当即听出是万琉哈托合齐身边的人。
果然,索额图等人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只盼天子能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留他一命,可以到距京城不远的地方享福,安度晚年。
梁九功没能等到属于皇帝的暗卫,但见一只大红鸟从天而降,一眨眼,在每个暗杀者身上发出了专属于他的“弹药”。
“什么东西?”
“该不会……咦!是鸟屎!”
“杀了这只傻鸟!”
……
“三、二……一。”虞有桐在心中暗数。
“砰!”
“砰!”
“砰!”
……
暗杀者身上的“弹药”纷纷炸成黄色粉末,他们或被炸开,或因此分心被梁九功的护卫太监斩于刀下。
完成任务,大红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曼妙优雅的身影消失于天际,和晚霞融为一体。
“多谢神鸟救命!”梁九功遥遥谢恩。
他自然认得这是福瑞小公主身边的爱宠。
没能得到万岁爷及时的救助,但得了福瑞小公主的神助,更令梁九功欣喜万分。
小公主居然注意到了他!
那他的晚年,定然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梁九功当即趴在草堆上,虔诚行礼,念念有词,遥祝小公主福寿安康!平安喜乐!
一旁跟来的小太监却没眼看,嘟哝道:“爷爷,咱还是快些走吧!”
“您这样当众撅着参拜福瑞公主,是不是也有些亵渎神明了?”
梁九功:“………”
想骂,却也觉得徒孙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先把自己因伤而撅着的老屁股收回,才对着徒孙勾了勾手指头,让他靠近。
捡回一命的小太监立刻乖巧凑了上去。
脑袋上挨了一个大爆栗!
“哎哟!爷爷!我说错话了吗?”
“那倒没有。”
“只是爷爷手痒了……少废话!快走吧!”
“那您快些躺好吧!”
……
梁九功一行缓缓离了京,只在距离丰隆皇庄不远的地方,安顿下了。
每日用着传说中的灵泉,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还比从前伺候天子的时候,腿脚更为灵便了。
收到小红送来关于梁九功的消息,甜甜才写完今日阿玛交代功课的最后一个字。
历史上,梁九功的确同太子身边的人搅和在一起,参与他们议论储君的聚会,才被盛怒的康熙拿下。
此后皇帝身边便没了这一位总管太监。
照如今看来,梁九功却是为皇帝办事,当了“双面间谍”,从而功成身退,还叫徒弟魏珠继承了他的位置。
大清朝有名的太监并不多,梁九功也算是一位了。
能帮助皇帝拿下一位老功臣,想来事过境迁,康熙也不会亏待了梁九功。*
放下笔,正要传点心来用的时候,却见外头院子闪着红光。
嗯?
甜甜心念一动,有意思!
对方居然对她一只小蜜蜂,动用了邪术。
看来,有人会被“一废”还真是一点不冤!
小黑屋福瑞小公主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