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读书识字一个个都学了本事,田地里的农具大变样,连庄稼都长势喜人,更别说还有做工的外快了。
现在就算不是逢年过节,大家伙也有闲钱给家里的大人小孩割上半斤肉沾沾荤腥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点头的最厉害的,当属继石村长之后到祖安的齐村长了。
两人一唱一和,忆苦思甜,直说得周边的老头老太太泪眼汪汪。是啊,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里正大人给的呀。
前些天城里还开了纺纱厂呢,请了不少女工过去。谁谁谁家的媳妇去厂里上班,每月还能拿回不少银钱呢。
石村长给这些老头老太们洗完脑,这些老头老太回家就给自家的孩子们念叨。整个祖安镇的百姓,都快要成为盛世的脑残粉了。
今日石村长又在广场上集会讲课,学着学院里老师们的样,慷慨激昂,说得正起劲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说是里正大人身边的邬先生请他过去。
“里正大人叫老头子过去,今日就不跟你们唠了。”说着,石村长就脚下生风,往府衙去了。
等他见到邬淳,听说有几千头牛羊就在外面的时候,眼都瞪直了。
“多少?”
邬淳翻了一下刚刚递上来的单子,“统计过了,牛五百八十三头,羊三千三百六十七头。”
石村长被惊得打了个嗝,满眼不敢置信,“都分给百姓?”
邬淳将单子递到石村长手里,“公子是这么吩咐的,要不就按照户头分吧。”
石村长看着手里的单子,心疼得直抽抽。
虽然他也是百姓中的一员,但他还是要说。里正大人就是个败家子啊,这么多牛羊就算是里正大人从人家那里低价买来的,那也要不少钱好嘛。
他看了看单子,嘀嘀咕咕,“就这么分肯定不行的。学院里先生们曾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牛和羊的价肯定不一样,就算同样是羊,公羊和母羊,大羊和小羊,价也不一样。分不好,里正大人得不到好,说不定还得落埋怨。”
邬淳一开始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跟盛世进言说直接分不好,盛世只说让他不用管这些,石村长肯定能办好。
果不其然。
石村长召集大家去城中广场集合分牛羊。
等大家到了之后,石村长指着一只只牛羊,对着众人道:
“这是里正大人辛辛苦苦为大家弄来的牛羊,每户都可以领一头。”
众人一听,立即哗然。
领牛羊?白给的?
石村长见大家议论纷纷,脸一板,“想什么呢,白给的?里正大人是菩萨心肠,又不是散财童子,你们想要买牛羊都不知道去哪买,里正大人给你们弄来,你们还想要白拿。”
“来来来,谁说要白拿的,给我站出来,我看看他的脸皮是有多厚,是不是有咱们祖安的水泥城墙厚?”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哄笑摇头,“石村长,咱们娃都入学读书了,咱们当父母的,哪是那么不知礼的人。”
其他人纷纷应和。
石村长又堆了一脸褶子,笑着道:“知礼仪,懂感恩,就好。里正大人这些牛羊肯定不是人家白给的,咱们既然收了东西,那也不能让里正大人吃亏是不?”
底下人纷纷应道:“那是自然。”
石村长接着道:“里正大人也没给这些牛羊定价,这样吧,咱们自己定价,你们觉得这头牛这头羊多少合适,你就出价,没人比你的价高,你就给钱然后牵回家养去,如何?
“这每头的起拍价,咱们就定十文。”
一头牛羊,少说得值十几两银子吧。十文钱,约等于没有无底价了。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石村长见时机成熟,当即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但是说好了啊,每户只准拍一头牛或者一头养,多了不行,得将机会让给其他人。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不多废话。
这第一头羊,十文起拍。每户只准一人竞价。”
石村长话落,下面顿时有人举手喊道:“我出五百文!”
石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锤子,指着那人道:“好好好,这位出价五百了,还有没有人加价?
行行行,二两三钱,还有没加价的?”
整个广场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晚上盛世从学院回来,与邵永章兄弟,丰饶、崔润、易思衡等人回府衙,路过广场的时候,广场上依旧人声鼎沸。虽然牛羊分走了大半,但围观的人一点没少。
广场周围插着火把,亮如白昼。
石村长嗓子都喊哑了,这会儿换了其他人上去。
盛世远远看着露天拍卖会现场,而且拍的还是羊,顿时觉得时空有些割裂。
他是想到石村长能干事,但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他从哪学来的拍卖?”
还是易思衡道:“院长怕是忘了,您有一次去学院讲课,说到兴起处,讲了拍卖会的模式,那段时间石村长总喜欢往学院去,看孩子们上课,那次正巧也听了您的课。”
盛世:……
还是他教的啊?
石村长远远看见盛世一行人,捶了捶腿,颤巍巍却精神十足地朝盛世这边走。
到了跟前,他悄悄塞了一叠纸到盛世手里,都是今日拍卖的金额。
“里正大人放心,老头子帮你守着家业。”
盛世看了看手中写满了成交价的纸,以及石村长满是笑意的褶子,以及远处依旧热火朝天不愿散去的众人。
行吧,大家高兴就行。
第57章 第 57 章 我要将这天下送给一个人……
十多日前, 京都。
景清辞听说为方瞻求情的人,全都被建元帝训斥了一顿,甚至有人言辞激烈还被打了板子, 气得他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止了咳,苍白的脸上染上血色, 景清辞忿忿不平道:
“陛下怎能如此糊涂?方侯是否叛国尚未调查清楚,就这么将人下了大狱如何能够服众?”
此前在建元帝面前一副瑟缩模样的少年,如今落落大方端坐在椅子上,他见景清辞如此气愤, 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让其顺顺气。
少年声音沉稳不见急躁。
“此方各处落井下石, 北戎使团更是在后面推波助澜, 父皇他不知道里面有猫腻?
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办了忠平侯而已。”
“此前堂堂忠平侯世子,在京中被人下毒, 即便是为了安在外驻防的忠平侯的心,也该好好将凶手揪出来。
但京中查来查去一两月,最后却只找了个下人替罪,足以看出他对忠平侯府的态度。
也就忠平侯忠勇,根本没想过这里面的事。”
景清辞脸色不好,他抬眸看一眼不紧不慢摩挲着杯盏的长安,声音有些发紧:
“你是说方世子那事,有陛下的影子?”
长安回京的这段时间,景清辞发现他与自己所以为的根本不一样。在人前他唯唯诺诺十足的土包子模样,但其实心思缜密识大体,眼光也完全不是一个十五岁乡野孩子该有的。
甚至于,长安的武艺也出类拔萃。
不止建元帝、各位皇子以及朝中大臣想不到, 就连到了京都日日与他相处的景清辞,也想不通他是如何文武兼修的。
若说长安在盛世面前还藏着掖着,那在景清辞面前,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
若不是景清辞查得清清楚楚长安就是他姐姐的儿子,他都要怀疑这是有人冒充来了。
长安闻言嗤笑一声,目露鄙夷,“卸磨杀驴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
知道他意有所指,景清辞脸色微变。
见他如此,长安也没卖关子,径直道:“十多年前的事,真的是意外?
大舅舅和二舅舅在外领兵,一个手下反叛杀了主将,一个出征时孤军深入没有后援。他们接连身死的消息传回武定,外祖父母突闻噩耗一病不起,很快撒手人寰。
母后出宫,又遇武定暴乱,被暴徒冲撞,那么多护卫在的情况下,依旧没能救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能是意外?”
景清辞不是没有怀疑过里面有人为,但两位哥哥驻守的地方相隔千里,武定距离这两处以及京都又有着近千里的路程。
况且当初武定暴民发生暴乱,也是武定地方官的问题。
当年建元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要求严查,武定官场从上至下被洗了一遍。
先是镇国公一家接连离世,接着皇后遇刺皇子失踪,建元帝后来病了足足一个月才好。
正是因为此,景清辞查来查去,最后只能认定是巧合,也是命。
“长安你……”
长安尚不够宽的手,突然按在景清辞有些冰凉的手上,目光坚定里透着一丝执拗和疯狂。
“是父皇,是他下的手。”
景清辞瞳孔陡然紧缩,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安。
“舅舅,外祖父作为镇国公本就战功卓著,大舅舅和二舅舅在军中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那时候是否有传闻,若没有景家,傅家的江山早就败了?”
景清辞盯着长安。
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如何知晓十多年前的传言的?
“谁跟你说的?”
长安摇头,“谁跟我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他不是一个大度的君主。外祖父回武定,不就是因为与他意见相左,在朝堂上驳斥了他,害他没脸。”
景清辞垂眸敛目,牙根紧咬。
长安说的一件件,都确有其事。
但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景家满门忠良,一心一意守护大凉国土,唯一的女儿也嫁到了宫中。
可是即便如此,君王也没有对他们放下戒心。
没有比这个,更令出生入死的将士心寒的了。
“如今对忠平侯做的,不过就是历史重演罢了,不过他的手段倒是温和了许多。”
长安说的是忠平侯目前只是入大狱,受了点皮肉之苦,而不是跟景家一样,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机会,直接全除了。
景清辞如今对方瞻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家淋过雨,自然就不想要方家跟他们一样。
“若忠平侯是被诬陷的,那我们得救他出来。”
长安重新坐直身体,凉薄地吐出两个字,“不救。”
景清辞万分不解,“为何不救?”
“父皇这次明显是借这个由头夺了他的兵权,那他就不可能平安无事出来官复原职。
而何况傅临舟的人也已经顶替了他的位置,不论忠平侯此番能不能放出来,他都不可能再去西陉关,再掌兵权。”
说着,长安看景清辞的那一眼,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意味深长。
“小舅舅,景家只剩你一个,不是因为父皇仁慈,而是他觉得你身体不好,构不成威胁。留你在,给你兵权,还能洗刷他对景家动手的嫌疑。”
“若你此刻对方瞻出手相助,他便会觉得曾经对他最有威胁的两家联手了。他还能安心?”
景清辞有些迟疑,“虽然明哲保身是好事,但见死不救终归无法让人心安。”
长安并未答话。
若说方瞻对义父重要,不如说是灵武军对义父重要。既然方瞻已经不是灵武军的首领,且日后也很难再握兵权,那救不救也就随意了。
再说,只要他挣得军功,日后还能调往西陉关,到时候他掌管灵武军,刚好可以护着义父。
长安正在心中打着算盘。突然,门外有人禀告,说是周管家过来送信。
长安一听周管家,便知道是他义父送来的。
周管家刚进门,就对长安以及景清辞行了礼。
如今可不是自家少爷的义子了,而是大凉的十一皇子,礼数自然得周全。
周管家刚从怀里掏出信,长安就跑了过去,伸手接过,“是义父给我的吗?”
周管家低头,“正是少爷令人加急送来的。”
长安展开信,一目十行。刚看完,就将信纸塞回怀里,转身往外走。
景清辞忙将他叫住,“你去哪?”
长安回头,“救人。”
景清辞一脸懵,“救谁?”
长安:“忠平侯,方瞻。”
景清辞:???
“刚刚不是说不救吗?”
长安拍了一下胸口,那里正塞着一封信,“师父让我想办法救。”
景清辞:???
合着你刚刚说那么多,在你师父面前,就全是屁话?
长安也并没有自己去找建元帝求情,或者是找人帮方瞻洗刷冤屈。
方瞻这罪名本就是莫须有,即便是伪证,但只要建元帝不认,那就很难翻案,所以长安的目标,只是将人活着弄出来。
他通过其他人,悄悄找了璟老王爷。
璟老王爷是建元帝的皇叔,当年也曾跟着先皇南征北战,后来一次护驾时伤了身子,此后便一直留在京都休养。
他老人家一生无儿无女,先皇感念其救驾有功,给了他至高的荣耀。
只有他才能为方瞻求得一条性命。
人只要活着,便有弱点,而璟老王爷的弱点,长安在前世便知晓了。
长安并不知道璟老王爷跟建元帝说了什么,但一日之后,方瞻的案子便结了。
建元帝夺了他的侯爵,方家上下被贬为庶民,但留了方瞻的一条性命。
这个消息算不得好,但时至今日,方瞻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所效忠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留自己一条命,不过是不想落一个谋害忠良的名声。甚至以后若是边关危机,说不定还能启任他,让他再为大凉为皇帝搏一搏命。
方瞻心寒到了极点。
景清辞和长安离开京都,前往居洪关的前一晚,已经收拾好家当,同样准备离开京都的方瞻,悄悄来了景家。
“此番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方某不胜感激。”
长安将人扶起,“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师父。”
“盛先生?”方瞻没想到隔了这么远,盛世还能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且让十一皇子出手救他出来。
这份情,他要如何才能还得清。
见他如此,长安道:“方侯爷若想还人情,不如就将这条命送给我师父。”
方瞻一愣,更没想到长安会这般说。
这话听起来,委实不像是正派人会说的。
直到送走方瞻,景清辞才问道:“人是你找的,关系是你疏通的,里面你尽了那么大的力,为何将功劳都推给你师父?”
他早已不将长安当做普通的十五岁少年。
长安拿布慢慢擦拭着佩剑,闻言头也没抬,“师父既然救他,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答案,景清辞并不满意,在他看来,长安在京中的诸多动作,分明是对帝位有企图的。
既然有企图,自然不该放过一个有能力的武将,即便这个武将如今只是庶民。
长安猜到景清辞心中所想,他偏头扯了下唇角,笑得漫不经心。“舅舅,我想要权利,但是并不想要帝位。”
景清辞拧眉,“为何?你跟其他兄弟没有情谊,他们任何一个人登基,你都很难落得好。更别说你想当一个权臣,他们如何容得下?”
长安扔了手中的布,单手挽了个剑花。
“父皇这般对景家,对我母后,我为何还要让这个天下姓傅?”
景清辞骇然,“你?”
烛火下,长安眼里盛着笑意,只是那笑既凉薄又热烈。
“我要将这天下送给一个人。”
用一方天地困住一个人,这样他心怀天下的时候,心中便也会有我。
即便是千万人之一,我也要做最特别的那个。
第58章 第 58 章 你就是天命之子
祖安城里, 两车从西域运回来的货物,终于在打劫事件后,晃晃悠悠入了城。
之前盛世传信给常北, 通知他赶紧从晋阳北上打劫北戎。石莽当时刚好回到晋阳,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便领着人向北, 走的时候便将货留在了晋阳。
这会儿这些东西一个不差的,全运到了盛世面前。
西域有大大小小三四十个国家,石莽他们并未一一走过,而是直接去了西域最大最强的楼乌国。
楼乌虽然地处偏远, 但很多年前就向东西两方探了路,打通了东西方的道路, 因此那里便成了连接东西方的枢纽。
来往商人多半都到那里汇合, 那里也因此成了贸易集散地。
镖局的任务虽然是护送商队,但石莽也不是别的什么都不做。盛世在他们出发之前就交代过,镖局虽然不做生意, 但是走镖途中得买一样东西。
那就是种子。
石莽对种子异常重视,不仅单独用车装,路上还亲自看管。
生怕这些在外人眼中不值钱的种子,被哪个跟他家公子一样觉得稀罕的人抢去。
如今这两车种子,终于安安稳稳运到了盛世面前。
石莽将袋子一一打开,里面不仅有仔细挑选过的各类种子,还每只袋子里都塞了一张纸。
石莽虽种过地,但他一时也记不住这些种子到底是什么,会长成什么样。为了怕自己搞混,他便用纸将各个种子最终的样子都画了画,塞在各自的种子袋里。
此刻他从一只袋子里拿出一张图,递给盛世。
“公子, 这只袋里装的便是胡瓜种子。胡瓜清脆爽口,很是好吃。我本打算给您带几只尝尝,但卖家说这东西不经放,没几天就焉了,只好作罢。”
盛世接过图纸,只见上面用炭笔画了一根瓜,虽然是黑白色的,但也能看出是一根细长带刺的黄瓜。
没想到石莽还是个自学成才的素描画手。
说实话,要不是石莽给他画了画,他也看不出来这些种子到底是什么。
除了黄瓜之外,石莽还带回了葡萄、西瓜、核桃、石榴、蚕豆、豌豆、胡椒等种子。
想到日后酸甜的葡萄、香甜的西瓜、红灿灿的石榴,绿油油的黄瓜,盛世眉眼都笑弯了。
等到来年,他就有口服了。
石莽看着粗犷,心思还挺细腻。
除了每样种子都附带了成品图外,还将每种作物何时播种,以及种植时的注意事项,都记录了下来,省得回来种植时走弯路,浪费了辛辛苦苦运回来的种子。
等到这些种子一一介绍过后,石莽回头,又神神秘秘拿出两只小一些的袋子,放到盛世面前。
“公子,这是我从一个黑黢黢的商人那买来的。那人是卖宝石的,也是第一次去楼乌,这东西原是他们自己带着吃的,听说很耐饿,不过也就剩这些了。”
“这东西楼乌那边的人没见过,更没人种过。我也弄不来更多种子,只能将这些全买回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石莽一边说,一边将袋子打开。
第一只袋子一打开,盛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忙伸手到袋子里,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一捧,不敢置信道:
“玉米?”
石莽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那人说话怪里怪气,好像不是叫这么名。不过不要紧,我觉得公子起的名更好听。
这一粒粒得,分明就是黄玉色的大米粒。”
大约是剥下来之后不占地方,方便路上携带,因此这一袋玉米粒都是成熟晒干后,从玉米棒上剥下来装进袋子里的。
干燥的玉米粒虽然硬,但是可以存放很久,路上也不会坏。
虽然只是一小袋,但也足够盛世惊喜了。
“这东西对土质要求不太高,我们这里正好适合种。”
石莽见他说可以种,顿时喜笑颜开。
当时语言不通,他死缠烂打连哄带和,硬是从人家嘴里将口粮买了过来。幸好用上了,这脸没白丢。
于是,他又打开了第二只袋子。
这袋里的东西,相比于玉米粒自然大了许多,但比盛世所知道的,还是小了些。
但小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有了。
盛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取出两小只放在桌上。
只见土黄色的茎块已经有些干枯缺水,但上面的小嫩芽长得倒还绿。
盛世都要怀疑石莽是不是什么先天圣体,有气运护佑了,这东西都能让他遇到?
他原先让石莽买种子,只是想要西域的葡萄、西瓜等物,到时候酿个葡萄酒,或是卖卖西瓜,也能从达官贵人那赚不少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石莽见他认识,好奇道:“公子,这是何物?”
盛世看了眼面前的两只小东西,又看了眼袋子里安安稳稳躺着的半袋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土豆,这个既是果子,也是种子。耐旱耐贫,水分需求低,淀粉含量高,以及,”
盛世看了一眼石莽,接着道:
“高产。”
石莽见他比看到别的种子更加开心,疑惑道:“这东西比那些胡瓜还要好?”
盛世转头看他,郑重道:
“石兄弟,这些种子只要持续改良,必然能改变大凉的饮食结构,成为主粮的一部分。”
石莽呆呆地看着这几只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就凭这几只小东西?”
盛世收回视线,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几小只。
“对,就凭它们。”
问题并不是他们现在有多少,产量有多高,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才能得到他们。
现在,问题解决了。
他转身拍了拍石莽的肩膀,由衷道:“石兄弟,你就是天命之子。”
石莽凶悍的脸上全是呆滞,他挠了挠脑袋,一脸恍惚。“我什么也没干啊,不就是听公子的,买了点种子回来嘛。”
除了这些种子外,石莽甚至还带回了棉花种子。西域已经开始种植棉花,因此这些东西并不难弄。
一下子这么多东西,盛世有种吃撑的感觉。
马上就要入冬。等过了冬天,就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正是需要大干的时候。
“你将这些种子交给石村长,让他安排人种上。”
盛世自己不会种地,自然得将这些东西交给专业人士。而石村长便是既专业,又能全心全意帮盛世做到极致的人。
除了这些种子外,盛世还交代石莽可以在城里开设镖局了。
之前不在广武县开镖局,是因为这里地方小发展慢,但如今城已经建好,人口也扩张了数倍不止,镖局自然可以开办了。
石莽想了想问盛世可不可以将总局搬回祖安,晋阳那边的镖局生意就交给常北来负责。
对此盛世并没有反对。
种子的事交给石村长,镖局开设的事继续交给石莽,盛世便全身心投入到研究火药的事情里。
之前做鞭炮的时候,□□所需要的原料硝酸、硫磺和木炭还剩下不少,现下足够盛世研究如何制作威力更大的火器。
盛世所在的时代曾有一个流传了千年的火药配方,一硝二磺三木炭,也就是用老式杆秤称一斤(十六两)火硝,加上二两硫磺,三两木炭,混合制成火药。
这是历史上大家通过大量实验得出的最佳配比。
后世根据火药爆炸的化学方程式,将这个配比改进了,又被称为“一硫二硝三碳”。
这里的一硫二硝三碳并不再指重量,而是化学式里物质的量比,折算成质量便是硝酸钾约为75%,硫约为10%,碳约为15%。
虽然有精确的配比,但由于工艺所限,现在并不能得到完全纯净的原料,因此只能根据现有的原料调整配比,反复试验。
盛世做试验的时候,本想从墨家的弟子里挑几个当助手,后来见墨家的弟子都在忙着炼铁,于是便从学院里挑了几名对化学感兴趣,且家底干净值得信任的学生留在身边。
而石莽自从见识过点火就能炸响的鞭炮后,就觉得这小东西很是神奇,在盛世研究火药的时候,跟前跟后打下手。
试验场地就设在学院后方一块暂时没人用的训练场-
听到外面不时传出的响声,用朱笔批改作业的易思衡不时往窗外看一眼,明显心思已经不在学生的课业上。
跟他同一个办公室的崔润见他这番神不守舍,手下笔未停,低头道:“你若是想看,便去瞧瞧好了。院长都让学生们当助手,便是没有刻意防着咱们。”
易思衡听他这么说,索性将笔搁了下来,他皱着眉纠结道:
“话是这么说,但不论是那几名学生,还是跟着的石镖头,都是跟着院长下山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
“况且这东西光是听声音,就让人心有戚戚,院长却依旧不满意,还要做出能爆炸有杀伤力的火器。
若是真的做出来,日后必然被各方势力觊觎……”
虽然易思衡这般说,但其实盛世研制火药这个事,目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石莽和他挑的几个小助手外,便是问了一嘴崔润和易思衡有没有兴趣看看。
大家虽然时常听到有响声,但只以为跟那个噼里啪啦的小鞭炮一样,声音听着是响,但也就是吓唬吓唬家禽牲畜罢了。
普通百姓第一次听到会吓一跳,但多听几次,便也习惯了。更别说现在一次响一两下,每次动静也不算大。
崔润听易思衡说了一会儿,也将手里的笔搁置到一旁,转身看着他。
“先不说这个火药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即便真的很厉害,能够震慑北戎也是好的。
至于朝廷或是其他势力如何,院长心中定然早有打算。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易思衡看着崔润欲言又止,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半年多,也算是了解各自的为人。
想到崔润毕竟出身崔氏大族,应当理解自己的处境,于是解释道:
“易家向来明哲保身,即便是朝廷招揽,祖父也未曾答应。我担心我的选择,会影响到祖父乃至整个易家。”
崔润闻言便明白了易思衡在意的是什么。
易思衡如今只是学院的一名老师。若是埋头教书,即便将来有什么,也可以说是院长聘请来的先生,只为了教导学生。
但若是参与火药这类重要的东西,便是与院长深度绑定了。
盛世效力于朝廷还好说,若是支持起某位皇子,那易思衡便也跟着站了队。
若是将来发生什么事,他自己不要紧,就怕会连累到易慎乃至整个易家。
崔润看出他循规蹈矩读了二十多年圣贤书,如今的心思却早就被盛世带来的各种新鲜事物给勾走。
但崔润也没法给易思衡建议,毕竟眼见着祖安城越来越大,院长有什么打算,或是日后会怎样,他们谁也说不准。
易思衡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崔润沉默片刻道:“我是肯定站在院长这里的,你不如写信问问易老,若他老人家也支持你,你便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易思衡权衡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听崔润的,写信回去问问祖父。
易老的回信,不到两日便传了回来。
易思衡从信鸽腿下取下纸卷,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字。
——随心。
那便是同意了-
盛世看到易思衡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他也没问对方前几日为何没来,极其自然地将手中的小圆铁球递过去,嘱咐道:
“我又调配了一些火药,一会儿他们会将火药装进这些小铁球里,运到城外空地上点燃。”
说着,盛世详细说了一下火药的注意要点,如何装填装多少量,引线如何埋,留多长等等。
易思衡认真记下。
盛世一开始用的是陶罐,目前的火药确实可以将罐子炸开,就是爆炸的威力还嫌不够。
盛世不确定是罐子的问题,还是配比的问题,因此这几日除了继续调配外,又让丰饶那边帮他做了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铁球。
既然是要被炸开的一次性产品,自然不要求铁球的外形多好看。
炸药爆炸时被炸裂的铁片飞散出去,可以造成流弹的效果,因此也不要求铁球多坚固。
由于要求低,丰饶那边很快做好了各种型号的铁罐送了过来。
由于威力更大,声音更响,再在学院里做试验,不仅打扰学生们学习,还容易发生安全事故,因此接下来几天的试验场地,都安排在了城外的空地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城内的百姓总能时不时听到一两道惊雷声。
一开始大家还对晴天霹雳有些惶恐,后面听说是里正大人在做试验,也就慢慢习惯了下来。
甚至干农活的同时,还有心情数一数今日响了几次,声音是大了还是小了。
半月后的一天,田间干活的百姓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远处。
“不对呀,怎么今日都到了午时,里正大人那里还没有动静?”
“是啊,不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他们刚说完没多久,就见到人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
“大家快去看啊,里正大人要攻城了!”
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但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于是大家纷纷扛起锄头,跟着跑了起来。
第59章 第 59 章 你的胃口也太大了!
官道上, 一辆马车哒哒跑着,身后跟着不少人。
眼见着马上要到祖安,侍从一边给坐了许久车的人捏腿, 一边有些担忧地小声道:
“大人,那个里正会不会不肯放人?”
被问之人闭着眼靠坐在马车上休息, 闻言眼皮也没抬,轻哼一声。
“就算被封了圣,官职上他也只是个小小的里正罢了。你见过谁家里正,手下能掌着数万人的?
本官只是按例行事, 他有什么理由不放人?
况且本官一个郡守亲自去要人,已经是给他最大的面子了。别说他盛世只是个里正, 就算是他们县令陈光耀也不敢不给。”
来人正是原平郡郡守, 刘仁。
刘仁此番是得了太子的信,让他来祖安要那数万百姓的。
在刘仁看来,太子殿下说的对, 从北地带回来的那些百姓,虽然到了祖安,但祖安镇是广武县的,广武县是他们康平郡的,那就是他刘仁的百姓。
他一个郡守来要人,盛世他还能不给?
刘仁志得意满,觉得太子殿下交给他的事,他定然能妥帖地办好。
坐着坐着,刘仁觉得后腰屁股也不那么酸疼了。“这路倒是没有之前颠簸了。”
侍从一听也是。
于是,探身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
只见外面视野开阔,道路平整,与他们印象中的官道一点都不一样。
“咦, 这祖安的路什么时候修得如此宽阔平坦了?”
刘仁不屑,觉得侍从还真是少见多怪。
再如何宽阔平坦,还能比得上他们郡所的官道?
没一会儿,后面跟着的人驱马上前,靠近车窗禀报道:
“大人,祖安到了。”
侍从闻言将车窗探出头去,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呼吸一窒,不敢置信道:“这祖安的城怎地这般高?”
刘仁皱眉,更加不悦。
刚好坐久了需要活动一下身体,侍从见他的动作,连忙将车帘掀开。
刘仁一边弯腰低头从车内出来,一边对侍从道:“笑话,小小一祖安,还需要修城?”
他又不是没来过祖安。
祖安简直就是难民集中地,不仅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连里正家招待京中贵客都那么寒酸,上不得台面。
也就是那个盛里正家里有些家财,能掏家底养着这些百姓。要不然这么多张口,一年内还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呢。
都穷成这样了,还修城?
“即便真的修,这穷乡僻壤的,它又能修成什……”
刘仁从车内出来抬起头来,然而他未完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只见不远处一道高墙拔地而起,像是一条长龙般横拦在自己面前。巍峨高耸的城楼,更像是刚刚苏醒的雄狮,注视着自己,让人望而生畏。
刘仁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别说是他们郡所了,就连晋阳的城楼也没有这般高的。
这般的城墙,他只在京都见过。
但那可是京都啊,这荒山野岭穷乡僻壤的,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城墙?
是哪位神仙施展了神通,从别处搬来的吗?
刘仁想要自欺欺人,但城门上方硕大的“祖安”二字,让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那个被他嗤之以鼻的祖安。
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刘仁的马车刚好到了看热闹的百姓队伍里,因此他周边的人并不少。
听他这般说,一旁早就怒目而视的百姓,忍不住阴阳怪气。
“怎么地?谁规定咱们小小的祖安,就不能有大大的城墙了?”
若不是看这人身后跟着不少人,他们怕是早就动手将这个大言不惭的人打一顿了。
“都说头发长见识短,你这人头发不长,怎地见识也这般短浅,还不如咱种地的老汉呢。”
说话的是个扛着锄头的庄稼老汉。
刘仁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侍从见自家大人吃瘪,连忙在一旁呵斥。“胡说什么,这是咱们原平郡的郡守刘大人。”
百姓们自然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要不然身后也不能跟着那么多人。
此刻听闻对方是郡守,虽不再挖苦嘲讽他,但也没有多少忌惮和惶恐,只翻了翻白眼瘪了瘪嘴。
刘仁心里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他冷着声问一旁的百姓。
“怎地到了这时候,城门还紧闭着,莫非是城内出了什么事?”
城门都是早开晚闭,如今正是午时,按理来说,并没有关闭的理由,除非是城内出现了大事。
身边等待的百姓,并不想理这个说他们祖安坏话的郡守。
侍从见自家大人问话,这些百姓一个个装聋作哑,眼见着大人气得脸都红了,于是赶紧道:
“我家大人问你们话呢,顶撞大人,小心大人治你们的罪。”
百姓很想说,在咱们祖安地界,大人只有咱们里正大人,你们大人算哪门子的大人。
有人哼哼一声。
“这都看不明白?这是咱们大人在搞演习。演习你懂吗?算了,一看你就不懂。”
刘仁很想问“演习”是什么,但也知道自己要是问了再被呛,会把自己活活气死,于是给侍从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重新进了车厢。
侍从会意,提了口气刚要问,就见对方又道:
“别问。就算你问了,我说了,你们还是不懂。你们还是用眼睛看算了。”
这下侍从也被怼得憋了一肚子火。
若是在原平郡,百姓们敢这样,他一定会让大人治对方的罪,但现在是在祖安。
况且,侍从往那人的前后左右看了看。
这里至少聚集了一千余人,都是在城外等着,也不知道要看什么的。若是惩治了其中一名百姓,就怕穷乡僻壤出刁民的地方,这些人会群起而攻之。
毕竟他们祖安第一批百姓,可是从山上下来的山匪。
莽夫,匪贼,说的就是他们。
我,暂时忍了。
见对方不说,侍从被气得也没再问,但让自家大人就这么在城外等着,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他招手从自己队伍里喊来一人,让其去喊城门,就说郡守大人到了,让其打开城门。
叫门的下人很快便回来了。
“启禀大人,对方说演习期间,不得打开城门。若要入城,须得演习结束。”
侍从忙道:“你没说是郡守大人吗?”
“小人说了,但对方还是直言要等到演习结束。”
侍从怕刘仁发火,立即又道:“那让他们去禀报里正,让里正来开关。”
下人有些尴尬,抬头看了一眼侍从,随后低头道:“小人也说了,但城楼上不让开门的就是他们里正。”
侍从:“……”
就听到车内什么东西被砸翻的声音,吓得侍从立即挥手让下人先下去,自己在车外小声安抚道:
“大人莫气,我们看看这里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虽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如今连进城都如此困难,怕是要人之事,会难上加难。
刘仁还未表态,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震得地都动了几分,吓得刘仁差点原地蹦起来。
他慌忙从车内探出头,脸色煞白,“什么动静?地动了吗?”
所谓地动,便是地震。历来发生地动,都会造成大范围的人员伤亡。
他刚到祖安,就遇到此等祸事,这祖安果真不是个好地方!
侍从也是晕头转向一脸懵,“不知道呀,大人。”
他们这边刚说完,接连又是几声巨响,吓得刘仁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只有一旁的祖安百姓,神色淡定,见他们吓得面如土色,颇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让你们觉得我们是小地方,修不得城墙。我们不仅有城墙,我们还有惊天巨响。
“不要慌张,这不是地动,是我们里正大人在演戏罢了。”
百姓们这些天被各种响声震得已经有些麻了,虽说今天这声响比他们预想的更大了些,但在看不起他们祖安的外人面前,他们可得崩住了。
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咱。
刘仁扶住车架,双腿颤抖脸色煞白,“这就是你们说的‘演习’?”
百姓点了点头,他瞥了两人一眼,勉为其难解释道:
“别以为是里正大人刁难你们,故意不开城门。
之前大人就令人通知了大家,城门会暂时关闭,其目的是怕有不知情的人靠近,到时候演戏时被伤到。
那可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不信你往那边瞧瞧。”
随后手指指向一处。
刘仁与侍从顿时瞪着眼往那里看。
只见一块石头从城墙上弹射出去,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最后落在某处,发出震天巨响,地面上的草人及土堆瞬间被炸翻,燃起了熊熊烈火。
与这边情形一致的还有几次,俱都是被那块奇怪的石头给崩开的。
刘仁惊讶地盯着那处,失声问道:“这是什么石头,居然能点火?”
“少见多怪,”百姓心中自豪,仰着脖子道:“只是里正大人演习用的火石而已。”
“火石?居然有这么神奇的石头?”
刘仁耐着性子,打算再看一会儿,却发现城墙上再没有扔出奇怪的石头,于是问身边的人,“怎么没动静了?”
百姓们哪里知道为何没了动静,他们又不是里正大人肚子里的蛔虫,只道:“攻城演习可是大事,当然得保密。”
“什么?攻城?”刘仁再次震惊,他慌慌张张站在车驾上举目四望,声音里都带着颤,“攻城的人在哪?”
百姓们见他这样,颇有种对方是没见识的乡下人的优越感,“演习,就是假的。”
他们指着那一些草人和土堆道:“那些就是假装攻城的人。”
刘仁:“这……”
原来在刘仁到之前,负责攻城的人就佯装攻城,由远及近将草人分了数道留在城外,当做攻城的兵士。
而此次演习的目的,便是看看能不能从城墙上打击攻城的敌人。这里要看落点是否精准,火药爆炸的时机是否精确,爆炸的范围有多大,杀伤力如何等等。
城墙上的盛世看到几处着火点,满意地点了点头。
由于没有火炮,如今即便做出来火药制成的弹药,也没法发射出去,因此盛世便想到用投石车代替火炮。
投石车能投出石头,自然也能投出炮弹,唯一的难点就是点燃引线的炮弹能否落到打击点,并如愿炸开来。
好在这次试验还算成功。
跟在盛世身后的石莽、丰饶、易思衡等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他们虽然跟着盛世颜值火药,但实在没想到这东西在守城战中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这还只是守城,若是攻守对换,由他们推着投石车攻城,那怎样的城墙才能经得起这番轰炸。
如今除了繁华的城池外,其他诸城多半是低矮的土城墙,若是遇到这样的利器,怕是要当场被炸出窟窿来。
所有人都在心中感叹,怪不得公子、院长、少爷要建这么高这么厚这么坚固的城墙,原来对标的是火药炮弹啊!
陈县令这次也在城墙上,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口怦怦乱跳。
他暗自庆幸,幸好这人跟自己算是一条船上的。不然他的小县城,可经不起这东西一轮轰啊!
旁边的记录员已经记完这次城墙上的各项数据,盛世挥了挥手,令人打开城门,去外面被炸开的地方看看。
草人是为了模拟兵士,土堆则是看看爆炸的范围及威力。
城外看热闹的人,等着等着便听到演习结束的声音,接着城门被打开,里正大人带着人从城内出来。
刘仁原本想上前去,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好歹是个郡守,应当由盛世这个里正来迎接自己,请自己入城。
于是他转身回到车厢内,静等盛世来请。
只是他等呀等,却始终没有人来,他隔着车帘问侍从,“那里正去哪了?”
原本汇聚在车边的百姓早就走了,一路跟着出城的盛世去看热闹了。
侍从往远处人多的地方看了看,小心翼翼道:“大人,他好似去看那些被炸开的地方了。”
刘仁顿时气结,“他难道没看到本官的车驾吗?”
盛世哪里是没看到,他在城墙上的时候,就将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马车尚算稀罕物,一群百姓当中,突然停着一辆马车,还是挺显眼的。
只是以他的经验,突然来祖安的这些人非奸即盗,准没好事。
盛世带着人去查看城下被炸的情况,刚记录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哼。
“盛里正如今好大的架子,还非得本官来见你。”
来者果然不善。
盛世可没忘记上次此人在福全和周谦面前丢了面子,估计到现在还记着仇呢。
他转身露出一脸惊讶,“咦,什么风把刘大人您给吹来了?”
“您来了怎么不提前给个消息,我也好做些准备,省得让您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尘土。”
刚刚有颗炮弹的落点离刘仁比较近,不仅吓得他肝胆俱裂,扬起的尘土和黑烟,还落了他一脸。
盛世这话明显在说刘仁不请自来,刘仁只能瞪着眼被噎。
上次这人就不太将自己当回事,这次见面,居然太不将自己当回事了。
他顺了口气,指着已经灭了火的坑,问:
“这火石到底是何物?”
盛世眼也没眨,张口就来,“前些日子从关外捡到的一些天外来物,据说是能惊天动地的火雷石。”
刘仁对此说辞,居然一点也没怀疑。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坑洞,和着燃烧完的草木灰,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是那块在天上飞的大石头,他可是看见了。
相较于盛世自己做出来这种东西,明显是既打雷又可以着火的天外火雷石,更能让刘仁相信。
只有天外来物,才能有这样的威力!
刘仁没看出什么,咳嗽一声道:“这东西还有吗?”
若是将这些东西弄到手,再献给太子殿下,一定能得太子殿下赏识。
刘仁算盘打得噼啪响,盛世有些为难道:“有倒是有,就是算命先生说这东西太过凶煞,能克人,所以我也仅留了一点。”
刘仁一脸不信,“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你莫要相信,将这东西交给我便是。”
盛世则是一脸为难,“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东西的来处,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刘仁好奇,“你从哪里弄来的?”
若是知道来源,他自己就能去弄一些回去。
盛世有问必答,坦然道:“关外,就是上次北戎王子死的地方。”
说完,他又有些为难,“就是因为这,我才相信算命先生的说辞,若不是含凶煞之气,如何能将北戎王子给克死。如今北戎王找东胡王报仇,想来也全是这火雷石的功劳。”
刘仁很不想相信,但盛世有理有据,让他心里也不禁开始忐忑起来。
说起来北戎也是倒霉,不仅王子死了,还跟东胡打了起来。
说起来,那位陈将军才是最倒霉的,好不容易被二皇子推到这个位置上,凳子还没焐热,人就没了。
刘仁不免开始狐疑起来,不说这火雷石如何,当初交易的地界肯定有点什么东西,不然不能生出这么大的事端,搅得几方都不得安宁起来。
若这天外火雷石真的是从那个地方带回的,即便没有什么算命先生,刘仁都要怀疑这天外的东西会不会带着诅咒了。
这东西若能克死北戎王子,说不定也能克死大凉太子!
刘仁打了个冷颤。
这,还要不要?
盛世见他沉思,突然大方起来,“刘大人若是想要,我这里还有几颗,不若送您一半。”
说着便招手让人将东西送过来。
刘仁忽地就退缩起来。若是能克死凶悍的北戎王子和陈将军,那他一个文弱文臣,岂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你,你先等等。”
“大人莫要担心,这石头我分您一半,即便它真的能克人,我两这么一分担,想来便能无事。”
刘仁一听盛世要跟他摊命,如何能够应下,连忙拒绝道:“此事不急,过两日再看。”
他先探探情况,若真的如盛世所说,是从关外弄回来的,那就不能要,他顶多给太子殿下汇报一下。若是盛世说谎,那他再将东西要过来便是。
刘仁的算盘盛世也不是不知,他此番忽悠不过是拖上一拖。他好趁机机会,令人做些涂了色的石头,到时送给刘仁。
反正他们也没见过,也不敢随意让其爆炸。
盛世越是要给,刘仁就越是忐忑不敢接。
炸弹的事暂且压下,双方慢悠悠进了城。
刘仁进了城门,才惊觉这里果真与自己见到的不一样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小村落了。
这里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摆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他瞥了一眼盛世,突然有些酸,“盛里正这段时间可不少忙吧?”
盛世笑道:“还成,只一城人而已,哪有刘大人辛苦,下官还得向刘大人学习,为刘大人分忧。”
一直安静看盛世与刘仁说话,甚至刘仁压根忘记了自己存在的陈县令,偷摸撇了撇嘴。
管理百姓的事,不都是我再干?
刘仁听他这话,不禁挑明道:“你祖安只是乡镇,哪用得着这么多人,不如……”
听话听音,盛世瞬间明白刘仁跟之前的陈将军一样,怕是来要人的。
太子和二皇子不愧是亲兄弟,一个打他俘虏的主意,一个怕是要抢他的百姓。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祖安可不再是乡镇了,如今广武县城已经搬到了祖安,连我们陈大人都将县衙搬了过来,最近都是在城里办公的呢。”
说着将身后的陈县令露了出来。
陈县令脸上堆笑,“刘大人,盛里正说得不错。如今祖安镇不再是镇,而是广武县的新县城了。”
陈县令也没说错,虽然没有正式搬迁,但自从陈县令来了后,县城里的人多少都看出了风向,都在慢慢往这里搬迁。
刘大人被噎,气得瞪着看不懂气氛的陈县令不说话。
陈县令哪里是看不懂了,他早多少年就看刘仁不顺眼了,没本事升迁不了,还挡着他的仕途。
哼,想要他的百姓,门都没有。
如今他跟盛里正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刘大人气急反笑,皮笑肉不笑。
“那你们一个广武县也要不了这么多人,这都快赶上原平郡半数的人口了,而且你们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城。”
盛世像是听不懂般,真情实意道:“若刘大人觉得我们祖安城修得比郡所强,不若也跟陈大人一样,将衙门搬到咱们祖安来?”
刘大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真是好大的胃口,不仅要吞广武县,还想吞我的郡治所在?
到了那时,这里到底是我这个郡守说了算,还是陈光耀这个县令说了算,亦或是你这个里正说了算?
第60章 第 60 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刘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观盛世一脸坦然,又看不出他是真单纯,还是故意挤兑自己。
于是, 只能瞪了盛世一眼,一甩衣袖闷头在前面走。
往常被他这般对待, 对方早就吓得跟上来赔礼道歉,但刘仁在前面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上前来说软话奉承他。
盛世落后几步,径直跟陈县令说起了别的事。
两人仿佛完全没看出刘仁的恼火, 这让刘仁心里越发堵得慌。
他独自在前面走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忍不了了, “盛里正, 这到你们县衙,到底还需多久?”
他已经多少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腿脚都酸了。
盛世最近老往外跑, 就连陈县令也因为来了这里后,走街串巷练了脚程。
盛世听他这般说,像是才想起来般,“禀大人,以我们如今的脚程,尚需半个时辰。”
一听还有半个时辰,刘仁脸都黑了。早说这么远,他就不跟着这群人步行了。
“来人,备车。”
刘仁气得上了车,让盛世找个人给他领路,独自往县衙去了。
等到刘仁车驾离开,陈县令忍不住凑近盛世, 有些担忧道:“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盛世无所谓道:“他此番八成是来要人的。
想让他高兴,我们必然不高兴,而让我们高兴,那他也必然不高兴。
你是想要他高兴,还是我们自己高兴?”
陈县令默了一下道:“我自然是不想放人的,就怕他告到上面去。”
盛世更无所谓了,“那就让他告呗。”
陈县令有些好奇,刘仁算是他的上峰,那就是盛世这个里正上峰的上峰。
他怎么能一点不担心呢?
见陈县令不解,盛世解释道:
“你应当知道刘仁这个郡守是太子那边的人,而州牧林大人与二皇子的母家关系匪浅,一直支持的都是二皇子。
而我们,不论是在太子党的眼里,还是二皇子党的眼里,都是二皇子的人。
那我们不愿意将人交给太子那边的人,不是很正常?”
陈县令点了点头,好似是这么个理。
盛世继续道:“刘仁如今不过是用郡守的名头压着我们,想要我们交人。
但若是我们不同意,他能如何?
靠他带的那百十个人强抢吗?”
陈县令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
如今城中百姓数万,就连盛世之前组建的什么治安队,都有快两千人了。
刘仁别说是抢人了,怕是他得派人来打,才能将人劫走。那还得看百姓们愿不愿意。
“至于告状,他告到林大人那,林大人也不会搭理。而他告到太子那,太子又管不到我们这。”
陈县令眼前一亮,“若他真的告到太子那,二皇子肯定也会为我们说话,是这个意思吧?”
盛世摇头,“那倒不一定。”
陈县令不解,“为何?”
“若是以往,二皇子肯定要掺一脚,但你别忘了北戎的事就在近前。
二皇子那边将陈将军推到灵武军统领的位置上,还让他负责北戎王子交易之事,但北戎王子却死了,千万两到嘴的银子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朝廷如何能没有怨言?
即便陈将军已经死了,但这件事也会记到他的头上。
二皇子肯定也会因识人不清,而受到责罚。
不然你以为为何刘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这会儿来?”
听了盛世的分析,陈县令也明白了,北戎和谈那事是二皇子占了上风,如今和谈未成,银子没了,将领也死了,太子自然趁此机会压二皇子一头。
说不定京中的动荡更大呢,二皇子怕是也要夹紧尾巴做人了。
陈县令突然庆幸,好在他离得远,即便动荡,对他这边的影响也甚小。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晾着他?”
刘仁盛世自然不怎么在意,“好吃好喝供着,但要什么都不给。”
陈县令:“那你之前说的那个会克人的天外来物,也不分他了?”
盛世研究炸药这个事,只亲近的人知晓。
大家虽然知道他有会发生声响的东西,却不知道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即便是陈县令也不清楚来源。
在陈县令看来,盛世之前给百姓弄来了几千头牛羊,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但肯定是从关外弄来的。因此刚刚听盛世说是从关外运回来天外来物,他便也信了。
盛世也不打算解释那么多,便道:“分,肯定是要分一些的。”
至于真假就不好说了。
倒不是盛世非要骗人,但武器跟百姓毕竟不一样。
太子或是刘仁想要百姓,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一个郡,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盛世不愿意给,朝廷里多半也没什么反应,甚至二皇子的人还能暗中帮忙。
但若是他手中有厉害的武器,却藏着掖着不愿意拿出来,到时候刘仁起疑去告诉太子,太子再上报给朝廷,到时候不论是哪方势力,都会想要他手里的东西。
自己手里握着的,就成了武林里的绝世秘籍,人人都想要抢一手,那自己就太被动了。
解决问题的关键,便是将手里的东西变得不再唯一,同时转移矛盾。
不过一日时间,造假单位就做好了一批假弹药。
刘仁那里还在试图让盛世放人的时候,一车假货便被拉到了他的面前。
刘仁看到这一车黑漆漆的石疙瘩,顿时眼睛都直了,后退数步离了老远,颤着声道:“你不是说这东西克人吗?”
盛世点头,“是这么个理,所以下官决定将这些一分为二,送给您和林大人。”
说着便让人将上面的弹药分成两份,每份只有十来只。
刘仁简直不敢置信。
这人前两日还说让自己与他分摊,没想到今日就让自己跟林大人分摊了。
合着盛世自己惜命得不行,却让他跟林大人摊命?
怪不得这么着急就往外推呢!
“你别……”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盛世就让人从车上随意拿了一只起来。
“刘大人,虽然百姓一事下官不能答应你,但有这东西你也能交差不是?下官怕大人以为下官偷梁换柱,不给你真东西,这就让人去试上一试。”
说着也不给刘仁拒绝的机会,便让拿起黑石头那人去到外面,此刻弩床已经准备好,黑石头直接被放上去。
随着盛世一声令下,黑石头瞬间被弩床射出去,眨眼之间,假弹药被打在了一面墙上。
爆炸声与火光同时出现,与此同时墙壁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刘仁第一次离爆破如此近,因此瞪着眼睛结结巴巴,“如,如此厉害!”
盛世趁机道:“大人,下官已经将天外火雷石半数给了您,可一点没藏私。”
刘仁如今已经确定这些天外火雷石的威力,他想要,但又有些担心,最后问道:“你平日如何存放这东西的?”
盛世谨慎道:“存于北城处,离衙门越远越好。”
简而言之,不靠近自己,应当就不那么容易出事。
刘仁顿时有了主意,只要到时候让人先一步将其运走,离自己足够远,应当就不会被影响到。虽说克人这事不一定为真,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谨慎些,终归是好的。
而他一旦有了应对方法,顿时就对盛世要将另一半送给林大人不满起来。
若是太子知道如此厉害的东西,自己只拿到一半,剩下一半给了徐明辅,从而到了二皇子手里,定会大发雷霆。
“你要给林大人的这些,一起交给我就好。”
盛世迟疑:“这……”
刘仁顿时道:“你还怕本官贪了你东西不成?郡所比你们离晋阳近,本官顺道给你带给林大人。”
盛世很是为难,但在刘仁的施压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同意了。
刘仁倒不觉得他一会儿不肯给自己百姓,一会儿又肯给自己火雷石有些反复无常,而是觉得盛世虚伪。
这人握着百姓不放,还不是百姓能给他带来利益,那么好的火雷石不要,也是怕有诅咒会害了他的性命。
还圣人?
伪善罢了。
刘仁先让人将火雷石运回,但人还不太想走,仍旧留在祖安想要继续磨一磨,同时也是拉一下与火雷石的距离。
后来见盛世铁了心不放人,而自己带的人又实在太少,若起冲突自己实在没有胜算,便只能灰溜溜走人。
而在他离开之前,盛世便令人悄悄给林大人送信,说从关外得到会燃会炸会响的火雷石,对敌时可出其不意,原想送给大人,没想到被刘郡守给抢走了。
盛世倒也没说谎,林明辅接信后大怒,当即派人去查看,果真见刘仁的人在往回运石头,于是立即下令抢回来。
双方你来我回,最后居然还是到了刘仁的手里。只是当刘仁小心翼翼将这东西送给太子后,才发现石头根本不会爆炸。
太子勃然大怒,刘仁赌咒发誓,东西一定是半路被林明辅给换了。后面太子与二皇子党在朝堂上,又少不得一番恶斗。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刘仁走后没多久,方瞻悄悄来了祖安,与他一道的还有他的夫人和儿子方言。
方瞻如今已经不是侯爷,被贬为庶民后,他便离开了京都,由于长安救他出来后,说是盛世令他救的人,因此方瞻便过来向盛世道谢,同时也去灵武军再看一眼。
“此次怕是我有生最后一次再见灵武军了。”
方瞻明显比数月前消沉许多,脸上满是风霜和沧桑,与曾经那个沉稳内敛的将领恍若两人。
方言也沉默寡言了许多。
方夫人倒是看得开,她起身给盛世郑重行礼,被盛世连忙扶起。
“先生多次出手相救,方家实在难以为报,今后先生有任何差遣,但说无妨,方家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说的不仅是这次救方瞻出狱,还有之前方言的事,甚至是在京都给她销售提成,帮灵武军买粮等等。
经此一事,方瞻也是清醒了,对建元帝彻底失望。
安抚完方家众人,又说起灵武军。
方瞻已经悄悄去看过灵武军,这会儿叹气道:“宋宣被贬,也是受我之累。”
自古帝王夺武将兵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建元帝想要办方瞻,便一同治了他下属的罪。
盛世劝慰道:“方将军不必担忧,宋副将升职应当就在这几天了。”
方言不解,“为何?”
盛世看一眼方瞻,有些于心不忍。
“当初方将军被撤,宋副将只是被降职而不是调离,便是上面知道,若你们都不在,便没人能指挥得动灵武军。
上面派陈将军去接管灵武军,但实际上灵武军还是宋副将说了算。陈将军想要彻底接管灵武军,需要时日。
如今陈将军身死,二皇子那边必然不能再塞人,而太子手里没有武将,只要方将军不被启用,那宋副将被提拔便是必然。
况且这时候提宋副将为统领,还能拉拢一波人心,不是吗?”
方言哑然,但回头看到自家父亲的神情,便知道盛世所言不假。
所以宋宣若是升职,一定程度上也是因方瞻被贬。是方瞻给他让了路。
虽然方瞻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他这次趁宋宣还未升职,来灵武军最后一趟,也是怕日后宋宣见他尴尬。
除非朝廷将领稀缺,再无可用之人,否则方瞻不会被重新启用,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建元帝没有赶尽杀绝,也是觉得如今局势不稳,万一有一天用得着方瞻呢。
盛世叹口气,转而问道:“那方将军今后有什么打算?”
方瞻苦笑一声,“我如今已是一介平民,先生莫要再唤将军。”
说着他看了一眼方夫人,“方言的外家在江南,夫人在京中时幸得先生照顾,存有些余钱,我们打算去江南置办些产业。”
“江南?”盛世有些惊讶,随后笑着道:“还真是巧,我打算过段时间也要去江南。”
方夫人一听盛世也要去江南,忙问道:“盛先生是去江南经商吗?”
盛世笑着点头,“差不多。”
方夫人顿时来了兴致,“做何生意?”
发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她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鬓角,道:“我听说你们行商有种方式叫参股,不知我能否参加,只要占一小成就行。”
方夫人自从跟安盛合作后便明白,跟着盛先生做生意是有大前途的。
“当然可以。”应下方夫人的事后,盛世又看向方瞻,“方将军也对生意感兴趣吗?”
方瞻有些尴尬,“我是个武人,不会这些,嘴皮子也不如夫人利索。”
说白了,他日后怕是要仰仗夫人了。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方瞻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方夫人白他一眼,“你是嫌我嘴碎了?”
方瞻更尴尬了,忙道没有。
盛世见他虽有些消沉,但并无颓态,也放了心,“我这倒是有桩生意,正适合方将军,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兴趣?”
方瞻有些迟疑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生意,到时方夫人很有兴趣。“先生说的是什么生意?”
盛世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道:
“漕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