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幕，颜色随着海拔的升高变得浅淡。无人注意，当然大部分人压根无法看到，一根根大如山岳的深蓝色触须在这自由地扭动着，张牙舞爪。

它们有些蔓延向人间，寻找食物去了。

苏醒以来，张阳的表现就很好。

十分配合接受治疗，从未表现出情绪不稳定的迹象，身体素质也在缓慢的恢复中，院长也找不到留下他的理由。因此，正好在新学期的前一天，张阳申请出院成功了。

他理应回去上学，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之前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痛苦的迹象好像就飘飘然的逝去，张阳自己都无法觉察其遗害。

张阳不知道自己的心并不像表面一样风平浪静，也多亏了高孤的陪伴。

开学前夜，陈兰华一如往常地督促儿子早些睡觉，张阳乖顺的答应，九点钟就上了床。

关了灯，房间里自是漆黑一片。妈妈在客厅操劳家务的声音还在响着，张阳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侧躺着，头枕在手上，胸口处温热的心跳顺着手臂爬上来，他的耳垂仿佛也在随之律动。

风扇还在聒噪地吹着，他同风扇一样安宁不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甚至在高孤的陪同下，他已经尝试过了多次。

但他仍无法保持平静，在漫长的心理斗争的后，他滚动喉结吞下口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双手微微用力攥起，想象着握住某样东西，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睁开眼，直面眼前的恐惧。

微微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蠕虫在他眼前的墙壁上蛹动，石灰脱落的墙体挤满了红色的与他对视的眼睛，一如初次见面时一样。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轻柔"地拂过张阳脸颊，可直到它细长的指甲伸到张阳面前时他才觉察，因为张阳根本不能感知。

它还没走吗？

高孤称它为红衣愚者，有时也称之为怪诞。

它和所有的怪物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诡异。

张阳看着那根手指，呼吸不由得加速，哪怕知道它不能伤害自己，但张阳依旧难以抑制油然而生的恐惧。

又是那熟悉的笑声了，尖锐而又细密，好似挤在一起的玻璃碎渣互相相倾轧，兼之以指甲撕拉黑板的声音。

张阳唯一能习惯的就是这笑声了，因为不管他是否"开眼”，这笑声总会出现在他脑中，久而久之竟习以为常。

在感受胸脯剧烈起伏和呼吸的温热与沉重的同时，张阳分心以最大的勇毅对抗诡异直击灵魂的恐惧。在一次尤为粗重的喘息后，他重复了“开眼”的流程。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的异象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有刺耳的笑声还不倦地在响着，多亏张阳已经培养出能在这种笑声中安心入睡的能力了。

但他并没有睡着，与高孤的谈论仍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你被诡异缠上了啊，运气真好。”

“怎么，还没缓过来？”

“算了算了，我说你听吧。”

“其实，你所看到的这一切·······”

“都是假的！”

高孤自顾自的捧腹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过来半天他才缓了过来，指着张阳的背后继续说：

“哇，我说你去哪了，怎么就不陪我玩了，红衣愚者？”

“吓小屁孩难道比吓我更有成就感吗？啊？！”

“难怪你就是个怪诞，算你命好，爷爷我归隐江湖了，不然我一巴掌拍死你。”

“为什么？”

“啊？”高孤歪着头看向张阳。

“少给我故弄玄虚啊，说点我能听懂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告诉你，你去问叠影吧。”

“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