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时光
第一百七十一章——时光
“我……也没怎么。”奚墨低着头,她平常还是比较听兰姨的话,在兰姨面前的时候,隐约有种别处看不到的乖巧感:“就是这世上那么多人,有可能的情况那么多,夜笙的选择范围是很大的。”
兰姨扫了她几眼:“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奚墨不再说话了。
兰姨看见阮夜笙,心情好,继续和阮夜笙闲聊:“反正你不管要交什么男朋友,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的人品呀,光是长得帅也不行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我帮你探探底。”
“谢谢兰姨。”在长辈面前,阮夜笙的笑意总是十分和煦,最能讨人欢心:“我肯定信得过。”
奚墨在旁听着,心里有些没滋没味的。
阮夜笙没有否认,也没有说什么近期只是想专心忙事业,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难道阮夜笙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么?她想起阮夜笙在黑竹沟镇上摘花瓣做标本的情景,阮夜笙当时那模样甚至还含了几分羞,边扯下花瓣,边说什么“喜欢我”,“不喜欢我”。
她问阮夜笙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阮夜笙居然说有。
奚墨咬了一口米饭,狠狠地咀嚼。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啦,奚墨会带你回家来住,你可是她第一个往家里带的朋友,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的呀。”兰姨与阮夜笙聊得多了,不免感叹:“至于她当初不重视你那些礼物和信件的事情,阮阮小姐你不要怪她。”
“……我没有不重视。”奚墨忙解释:“我是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不重视的一种。”兰姨瞥她:“你为什么不知道?还不是不上心,以前对阮阮小姐爱答不理的,你当初但凡上点心,仔细看看,能不知道吗?”
奚墨:“……”
这回她没再解释什么。
兰姨这点还是怼得对的。
兰姨嘴上怼奚墨,可是面对着阮夜笙时,话里行间却又为奚墨说话:“阮阮小姐,过去的都过去了,奚墨那时候不上心,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你们已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啦,这就是缘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份友情。当然,如果奚墨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会帮你教训她的。”
阮夜笙*听到“友情”那两个字,心尖蓦地有些微疼,脸上笑道:“我们肯定会珍惜的。”
她扭头看向奚墨:“对吧,奚墨?”
奚墨被她突然这一问,愣住了,半晌才含糊地应道:“……唔。”
“阮阮小姐,晚上我来做饭,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准备。”兰姨热情招待。
“兰姨,我跟爸说了,晚上和夜笙去庄园吃完饭。”奚墨说:“你也有段时间没去庄园了,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也好。”兰姨点点头:“正好我也见见大哥,去吃个饭不错的。”
她和丁儒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叫丁儒哥哥,而丁儒和奚季是多年的老朋友,情同手足,兰姨虽然和奚季没有半点血缘联系,却一直是称呼奚季为大哥。
“你当初帮我整理的那箱夜笙的礼物和信,我在这边没有找到。”奚墨又问兰姨:“可能是我妈妈遗物翻晒的那天,那些箱子都长得差不多,被搬运的人搬错了,搬到了放我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我想去找一找,你有没有在那个箱子上做什么记号?”
“还有这种事的呀?”兰姨惊讶道:“搬错了?”
奚墨就把之前找寻礼物和信件未果的来龙去脉,和兰姨说了一遍。
兰姨皱眉:“我的确用笔勾了个记号的,在箱子边上写了阮阮小姐四个字,我想着你到时候搬走后,就能知道的。”
奚墨眼中蓦地浮现喜色,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容易寻找了。她赶紧看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也含笑看着她。
奚墨想早些寻到阮夜笙送她的那些礼物和信件,于是下午三个人就提早出发前往奚家庄园。
抵达的时候,奚季正在书房与人视频,面色严肃,应该是谈论什么正事,奚墨没敢进去打扰他。
周婶悄悄告诉奚墨,本来奚季下午是要离开庄园办事的,但知道奚墨下午就过来,他就没出门。奚墨听见了,脸上没有多少明显的起伏,心里却像是偷偷揭开糖罐子,剥了颗奶香浓郁的糖吃。
过了一段时间,奚季从书房里出来。
“奚叔叔,您好,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阮夜笙十分礼貌地朝奚季问好。
“小阮好。”奚季点了点头:“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大哥。”兰姨也笑着说。
奚季虽然平常不苟言笑,却将兰姨当亲妹妹一样,对她说话时,语气就像是家里人一样随意:“问你哥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到这来吃晚饭。”
“好的大哥,我晚点问他一下。”
“……爸。”奚墨是最后一个开口的。
“嗯。”奚季看着奚墨,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她:“新电影是不是要开拍了?”
“对。”奚墨如今与奚季交谈时,远远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很快就得去北京。顾导的剧组对时间要求比较严格,我后面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京,能回来的机会也少了。”
她想在走之前看看奚季,陪他吃顿饭。
奚季没说别的什么,语气很淡:“拍戏不用太拼命。”
这大概是她爸爸能说出来的最温柔的一句叮嘱了,除此以外,奚季也说不出什么,但奚墨已经感到满足:“谢谢爸,我会照顾自己的。”
奚季却看向阮夜笙:“奚墨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奚墨没想到刚说完就被她爸爸打脸:“……”
“麻烦小阮你和她在北京拍戏的时候,多帮衬些。”奚季说。
“奚叔叔放心。”阮夜笙嘴甜如蜜:“我肯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奚墨:“……”
奚季不是那种会闲聊的人,出来看看他们,就要回书房去。奚墨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连忙叫住他:“爸,我想去放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找一些东西。”
虽然她都可以直接去,没有什么限制,但她觉得还是要告诉奚季一声。
奚季脚步蓦地顿住。
过了片刻,奚季转过身来:“找什么?”
奚墨就把阮夜笙当初送的那些礼物和信件,还有搬家那天刚好碰上简芫的遗物翻晒,兰姨又把那些礼物信件收拾在一个箱子里,最终阴差阳差搬错的一系列事情与奚季简略地说明了下。
“我想把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件带回去。”奚墨低声说。
“你去找吧。”奚季应了声。
奚季面色微有些黯淡,说完就迈步走开了。奚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上去有些孤独的身影,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受。
每次提起简芫相关,奚季都越发沉默。
奚墨并不是很了解奚季和简芫当年的故事,大多都是从丁儒那里听来的,但她知道她爸爸深爱她妈妈。从丁儒的话里能够知道,奚季和简芫当年是恋爱结婚,而且过程还十分坎坷,当初奚季还很年轻,并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话语权,因为家族利益,被安排要与另外一个家族的大小姐联姻,但奚季并不愿意。
那个大小姐非常喜欢奚季,当年近乎狂热。
奚季心里却只有简芫。
奚季和简芫排除万难,最终走到一起。不过那个大小姐后面却过得不怎么好,她的家族破产了,人也失去了踪迹。
“夜笙。”奚墨心里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阮夜笙。
阮夜笙跟着她往简芫遗物房走去,兰姨最熟悉那个箱子,也一同去了。简芫当年留下的遗物有很多,每一样都得以妥善保管,放这些遗物的房间更是有好几间。
她们三人一间一间地看。
大多数遗物都被裹了薄膜的箱子装着,这样可以防尘防水,更好地保存遗物,而且那些箱子底下也都垫了仓库用的隔空垫板,整齐地码放在那。
箱子都差不多规格,她们重点是看哪个箱子边侧写了“阮阮小姐”。
兰姨最熟悉那个放礼物信件的箱子,等找到第三间房的时候,她第一个发现了,忙惊喜出声:“就在这里呀,快来快来。”
奚墨赶紧和阮夜笙走过去。
她们两人拆下上面的透明防水薄膜,兰姨用美工刀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四个款式不一的礼物盒,旁边还叠放着一堆信。
奚墨历经曲折,终于得以见到这些礼物和信件,站在箱子旁发了一会愣。
阮夜笙也怔怔地看着箱中。
隔了这么久的时光,奚墨终于收到了。
奚墨先看了看礼物,发现礼物盒上果然有阮夜笙的标记,这个标记还是她和阮夜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一起设计的,她本不想设计,觉得烦,浪费时间,是阮夜笙非要缠着她。
再把那厚厚一叠信件都拿了出来,看着那些信封,也的确如阮夜笙所说,上面画着阮夜笙手绘的与二十四节气对应的花。
信封总共是二十四个,当年阮夜笙一共送了十七封信,剩下的有几个给沈轻别了,沈轻别以粉丝的身份给奚墨写信,还用掉了一个画着黄槐决明花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节气,字迹娟秀,那些花的笔触也并不成熟,是阮夜笙先找美术系的朋友设计好,再自己对照着画的,线条甚至还有些抖,一看就没有多少基本功。
但奚墨此番都捧在手中,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丰盈与厚重。
也许是逝去的时间。
也许是起伏的心境。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感觉。
“总算都找到了。”兰姨盯着奚墨:“这回可要带回去好好保管,可不能再弄丢的啦。”
“……我知道。”奚墨低声说:“会特别保管好的。”
阮夜笙听她用的是“特别”,笑了起来。
“你过了这么久才收到礼物,必须要拆开的呀。”兰姨催促奚墨:“快检查下有没有受潮了。”
“现在拆吗?”奚墨有些窘迫。
她瞥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当然啦。”兰姨说:“你看到这些礼物和信件,不着急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哦,你怎么这个样子。”
奚墨:“……”
她是着急,想立刻拆开。
但兰姨在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拘束感,像是被长辈在旁盯着似的。
“兰姨,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奚墨赶紧说:“我和夜笙就在这,马上拆。”
兰姨也的确是有些累,礼物和信件终于得以找到,她这颗心也算放下了,至于拆礼物和读信的事情,她就不凑热闹了,得留些空间给她们年轻人,就说:“那我出去喝口茶。”
她说着,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嘱咐:“要快点拆开,知道吗?”
“知道,知道。”奚墨忙说。
兰姨走了,简芫的遗物房里只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人,一片安静。
“你想先拆哪个?”阮夜笙手里拿着美工刀,见奚墨好一阵还是没有反应,笑着问。
“按照时间来吧。”奚墨莫名有些紧张,却又带了无比的期盼,说:“从你送的第一个礼物拆起。”
“那就是这个。”阮夜笙指了下其中一个有些扁平的盒子。
奚墨接过阮夜笙手中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用刀锋划开封口。也许是封存得太久了,这些礼物盒都泛着一股子旧时光的味道,奚墨有洁癖,原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带着的霉旧的气息,但她却半点都没有抵触,反倒觉得这股味道无比熨帖。
还有什么比再度重逢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当年,她与这些礼物信件擦身而过,并没有注意。
如今,它们再度回到了自己手中。
奚墨拆开第一个礼物盒,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黑胶CD。她拿出来看了下黑胶CD的封面,这张黑胶里收录了一些奚墨非常喜欢的古典音乐,以钢琴曲为主。
“这是我当初和兰姨一起买的,我去问她你喜欢什么,她说你喜欢这种已经绝版的黑胶CD。”阮夜笙看到自己准备的礼物再度露面,也有些恍惚了,仿佛买礼物那天的艰辛历历在目:“挺难找的,我找了好些个黑胶收藏店。”
“你喜欢么?”隔了这么久,阮夜笙终于能当面问她。
奚墨手里拿着那张黑胶CD,看向了阮夜笙的眼睛。
“……喜欢。”奚墨的声音很轻。
“你喜欢就好。”阮夜笙的眼中也像是有了时间回溯的光,举手投足竟有种大学时才有的轻轻一抹青涩,连心头那喜欢的芽都像是刚萌发出来似的嫩,说:“……你拆下一个吧。”
奚墨将黑胶CD小心地放在一旁,拆了第二个礼物。
这个礼物就很奇怪了,它看上去像是一种青铜器,雕琢成了莲花的模样,而且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有鸡蛋那么大,可莲花的花瓣,纹理等都雕琢得十分精细,上面隐约覆盖了些铜绿。
但奚墨却对这个很有印象。
“这……”她有些愕然:“你送我这个?”
“对。”阮夜笙笑道:“我看你当时对这个很有兴趣的样子,就去找我妈妈讨要,我妈妈把这个给我了,我就想送给你。”
阮夜笙的妈妈是做科研的,经常在外出差,回来总会给阮夜笙带一些十分有趣的东西,多半都是她在外的时候,当地的人送给她的。
有一次阮夜笙的妈妈带了不少小玩意回来,都是阮夜笙以往没见过的,她很开心,特地拍了不少照,拿去给奚墨看,问她喜欢哪一个。
奚墨瞥了瞥那些照片,嘴上说:“很无聊。”
但是阮夜笙却注意到她的目光,分明是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似乎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好奇。
那张照片拍的就是这个青铜莲花。
“你当时是对这个莲花感兴趣吧?”阮夜笙笑着问她:“你只是嘴硬而已。”
奚墨低了低眉眼,承认:“……是。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她有不少这种青铜器,我小时候看过不少,挺喜欢的。”
“你眼光不错,我妈妈说这可能是古董呢。”阮夜笙逗她。
“那岂不是很贵重?”奚墨问她。
“不贵重,别人送我妈妈的,不要钱。”阮夜笙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和奚墨坐在上面说话,也方便拆礼物:“古董什么的是我乱说的,它是个做旧的玩意,不然真要是古董,别人怎么会送给我妈妈。”
奚墨点点头,放心下来:“那我收下了。”
“就算真的是古董。”阮夜笙却凝望着她:“我也送给你。”
奚墨面色怔了怔,没再吭声,继续拆第三个礼物盒。
这回是一个海豚布玩偶,因为材质的原因,过了这么久,又没有清洗晒过,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个你应该喜欢吧?”阮夜笙问她:“你连水龙头都是海豚形状的。”
“……喜欢。”奚墨又说:“我拿去洗。”
“不过你早就过了收布偶的年纪了。”阮夜笙噗嗤一笑:“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收个布偶当礼物很正常,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让你当初不早点拆。”
“谁说过了年纪。”奚墨不高兴。
“好好,没过。”阮夜笙眼中的蜜染了媚,缓缓流转。
再看第四个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掂量起来非常轻盈,像是没什么东西在里面,奚墨心里有点奇怪,赶紧拆开一下,面色蓦地愣住。
里面放着一张票。
她拿起来一看,是去海洋馆参观的票,上面的时间落款已经很遥远了,早已过了当时的参观时间。门票没有折痕,却隐约有些泛了旧,没有什么物件是能抵得过时光的推搡的。
“我……当时想请你去海洋馆玩,就买了两张票。”阮夜笙说:“我以为你会拆开看到。”
奚墨见只有一张票,另外一张当时肯定在阮夜笙手中,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倏然紧了,问阮夜笙:“你去了吗?”
“去了啊。”阮夜笙的笑意有些自嘲的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我还是在那门口等你,不过最终没有等到。”
奚墨沉默着,心却越发纠在了一起。
她想象了下阮夜笙一直在门口等她的孤独画面,一股悔意越发强烈地从心底蹿出来。
“不过我觉得你不来的几率会更大。”阮夜笙说:“毕竟在送这个礼物之前的几天,我说想请你去海洋馆看海豚,你都生气了,说海洋馆里有动物表演,说了我一通。其实我要去的那个海洋馆没有动物表演,所以我就买了票,放在礼物盒里送给你,到时候带你去看一看,眼见为实。”
奚墨想起阮夜笙到她家住的那一天,阮夜笙才把那个海洋馆的性质告诉她,当时她就已经很后悔了,知道自己当年错怪了阮夜笙。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远不止后悔这么简单。
她当初没有去。
“你……等了我多久?”奚墨声音几乎有了几分轻抖。
“我忘啦。”阮夜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说的忘了是真是假:“但是肯定很久,很久。”
奚墨知道,很久很久肯定是真的。
阮夜笙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不然在大学的时候也不会总是在路口等她,明知经常有可能等不到她。
“我……很抱歉。”奚墨手里捏着那张陈旧的海洋馆的票,感觉那张票是那么沉重。
气氛有些凝重,阮夜笙舍不得奚墨难过,忙转个话题,催她说:“礼物看完了,你看信吧,这么多呢。”
奚墨看了她一眼,将那叠信都拿了过来。
“你放心,肯定没有你上次那个话痨粉丝的话多,好多页那种,我就几句话。”阮夜笙没有将沈轻别是那个粉丝的事情说出来,却要拿沈轻别出来逗奚墨。
“节气在前的,是不是时间也在前?”奚墨问她。
“是的。”
奚墨就依照信封上节气的排列顺序,先拆开一封“立春”的看起来,立春对应的是迎春花。
阮夜笙倒也没胡说,她的信真的很简单,也都是些不重要的零碎小事。这些零碎躲在时光之中,悄然开出了花来,可惜奚墨错过了她最青春的那段花期。
“奚墨,王老师今天跟我说由我来演新话剧的女二,我很高兴,之后请你这个女一多指教了。我现在每天下午都会有一些空,你有空吗?如果有空,我们去话剧社私底下排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可惜的是,奚墨当年并没有回复阮夜笙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和阮夜笙进行私底下的排练,而只在王老师在场的时候,参与全班的排练。
奚墨一封一封地看了下去,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当年走过的轨迹,阮夜笙的信文字真的很少,也就那么几句。
“奚墨,我今天给你买到了一张黑胶CD,希望你会喜欢。”
“奚墨,我喜欢海豚,你会喜欢吗?”
“奚墨,今天我去自习室看到你了,我坐在你身边,但是你没怎么理我。如果我坐在你身边自习,你会不会觉得打扰?”
“奚墨,我总是给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烦?我亲口和你说,怕你更烦,变成文字,没有声音,你读起来会不会好一点呢?”
“奚墨……”
“奚墨……”
阮夜笙写的字很漂亮,她写的每一个“奚墨”,在此刻的奚墨眼前掠过去,奚墨甚至都像是能听到当初阮夜笙的声音。
“奚墨,今天我想找你去海洋馆,结果你说海洋馆有动物表演,生气了。你消消气呀,我怕你又生气,还是写信说吧,那个海洋馆真的没有动物表演,是公益性质的,我是里面的志愿者,我想和你一块去那里看看海豚,等你看到就会明白了。我给你买了票,我会在门口等你。你会来吗?”
“我希望你能来。”
文字拨开时间,向奚墨扑面而来,时光仿佛回溯了,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在大学时穿的白裙子。那时候的阮夜笙远远没有如今这副含笑妩媚,更多的是一种青涩的清纯,青春洋溢,笑意更是清甜。
阮夜笙希望她来。
她却并没有来。
奚墨的手指几乎有些发抖了,感觉眼前蒙了一层雾气,忙转过脸去,使劲眨了下眼睛,生怕阮夜笙看到。
“奚墨?”阮夜笙感觉到奚墨有点不对劲。
奚墨低了头,过了会才抬起脸来,说:“信都看完了。但是……只有十六封,你不是说有十七封吗?”
阮夜笙一愣,忙接过那些信数了数,发现的确是十六封。
“还有一封呢?”奚墨压抑着内心的悔,声音无比轻柔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也有些焦急:“我真的给你写了十七封信,都是转交的。”
两人在箱子里仔细翻找,就连缝隙都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奚墨蓦地有些颓丧,坐在椅子上,半晌都不吭声。
“找不到就算了。”阮夜笙笑着安慰她:“就这么一封,别的都在,礼物也都在。”
奚墨站了起来:“有没有可能是箱子搬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漏出来了,在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
“怎么可能啊。”阮夜笙看她那恍惚的样子,越发想笑:“这个箱子都没破过,怎么可能漏出来。”
第172章 错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错过
奚墨却很执着,目光开始四处逡巡,嘴里说着:“箱子虽然没破,但是可能搬运的时候,纸箱子上方的胶带并没有封好,万一期间没有搬稳,从顶部的口子里掉出来了呢?从逻辑上来说,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这个可能很小,很小。
她只是……不甘心。
更多是难以形容的悔意。
不知道该怎么排遣,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进行弥补。
阮夜笙这下被她的执拗感染了,由着奚墨在那四处找,如果奚墨不去找一找,恐怕难以释怀。
她走到装自己礼物和信件的箱子旁仔细看了看,似乎是在安慰奚墨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箱子上有两三层胶带,可能是第一层没有贴好,后面搬进来后又补了胶带,只要有没贴好的可能,那的确会产生缺口。”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箱子,翻晒时各项东西都十分繁琐,肯定会有这种一开始封箱胶带没有贴好,后面放上垫板后再补胶带的情况。当时庄园里都在忙,甚至有时候箱子疏忽之下没有贴胶带,就被人搬了进来,再由在房间里检查清点的人补好胶带,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信封狭窄细小,是比别的东西更容易从这种缺口中漏下来。
奚墨就是抓着这么些微的可能性,在那认真寻找。
阮夜笙明白她,也帮着一起在房间里仔细查看。
她们穿梭在箱子与箱子之间,该看的都看了,就连箱子与箱子之间的空隙也不放过,尤其奚墨居然还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去看那些垫板底下,弄得颇有些狼狈。这若是搁在奚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你当时都是找周文许转交的吗?”奚墨边打着手机照明,往垫板底下瞧,边问,语气听着似乎是憋着几分不悦。
她并不是在生周文许的气。
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当初周文许拿给她的时候,她能再上心一些,也不至于会把那些礼物和信与别的粉丝的礼物信件混在一起了。
是她当初……不懂得珍惜,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
“别的都是拿给二先生的。”阮夜笙也跟着她往另外的垫板底下瞧,她刚才清点了下信件,知道丢的是哪一封,面色有些复杂:“不过丢的那封不是,是我请丁叔叔帮我拿给你的。”
“丁叔叔?”奚墨暂时停了动作。
阮夜笙面色微黯:“那封信,我其实是想亲自交给你,当时我都到奚家庄园外面了,但是我不敢进去,就在外面转悠。丁叔叔过来问我怎么不进去,是不是要去找你,准备带我进去,但是我……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就把那封信拿给丁叔叔,请他拿进去给你。”
终究还是当初的那个她怯懦了,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甚至都拜托丁儒不要先对奚墨说是她的信,当初让周文许转交的时候,也没有让周文许提自己的名字。
她的信封上,只有她的标记,没有落款。
“……那是什么时候?”奚墨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赶紧问时间:“有时候丁叔叔是会给我拿几封信或者礼物过来,是他的熟人拜托转交给我的,你转交的那次是什么时候?”
阮夜笙对那一天无法忘却,告知了奚墨当时的具体时间,又说:“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奚墨怔住了。
她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她是没有再私底下见过阮夜笙了。阮夜笙不再联系她,不再找她,也不再出席任何活动盛典,更没有接新作品。
阮夜笙淡出了圈子,没有资源,毫无疑问会慢慢过气,而她却越来越红,和阮夜笙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好像记得那天丁叔叔是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好好看看。”奚墨越是回忆,浑身越像是趋近无力,因为她发觉自己连对那封信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这足见当年的她是多么冷淡。
而越意识到这一点,奚墨的后悔就越像是海水翻涌,狠狠地将她淹没。
“他没说信是谁写的。”奚墨垂下头来:“我接过来,就随手放在茶几上。”
“所以你当初是收到了那封么?”阮夜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无比唏嘘。
明明收到了的,奚墨还是没有看。
“如果是你说的那一天,我的确是收到了。”奚墨声音很低:“我当时很忙,就想忙完再看,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信,我随便扫了一眼,上面没有名字。”
“信封背面有我的标记,还是和你一起设计的。”阮夜笙苦笑。
她不是在怪奚墨。
而是怪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她每一封信,每一个礼物上面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且告知周文许和丁儒转交的时候,说是她送的,奚墨有没有可能不会错过呢?但是那时候她偏偏没有这么做,她的信是那样曲折,藏着她更为婉转的心思,希望奚墨能发现她的秘密。
是她对奚墨有着超过界限的期盼。
如果奚墨能看到那个标记,可能会知道是她送的,毕竟是她和奚墨一起设计的标记。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怀揣着这样自我臆想的期待,却没有考虑到冰冷的现实。
喜欢一个人,盼着她能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秘密。
但那个人……并不喜欢她啊。
希望那个人发现,就会发现么?这不可能的。
她只是做了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年少之梦。
“我……我没有太认真看。”奚墨紧张到几乎有些磕巴起来,却还是老实承认她当时的感受:“丁叔叔有不少熟人是粉丝,托他送东西和信给我,我……收到太多了,没有怎么在意。”
“我……没有翻看背面。”奚墨的头越垂越低:“夜笙……对不起。”
如果她能穿梭时光回到那一天,她会先把那一天的自己打一顿。
“是我的错。”阮夜笙见奚墨道歉,心里反倒抽疼,轻声说:“是我没有写名字,也让二先生和丁叔叔不要说是我,我想等你亲自发现。”
奚墨越发懊悔,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发现。
“如果我写了名字上去,又让他们说是我送的,你会很快拆开吗?”阮夜笙问奚墨。
良久,奚墨点了点头:“……会。”
“这就够了。”阮夜笙的眸中隐约有了水光,微微一笑:“你不要自责。”
她也满足了。
“我……”奚墨眼中的愧疚之色却有增无减。
“你说你把我的那封信放在茶几上,后面就忘了是吗?”阮夜笙大概都能猜到当时的情形,问道:“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不是。”奚墨忙说:“我没有忘,忙完我就准备去看的。毕竟是丁叔叔叮嘱说让我一定要看,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但等我去茶几拿信的时候,信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阮夜笙讶然。
“对,我当时找了好一会,还问是不是周婶帮我收拾了,周婶说没有。”奚墨的记忆似乎一点一点地涌了回来,逐渐清晰。
“有没有可能是奚叔叔帮你拿起来了?”阮夜笙问完,又立马自己否定了:“不对,奚叔叔也不会这样做,他不像是会动你东西的人。”
“我爸那天根本就不在。”奚墨蹙眉:“丁叔叔也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接他的狗回去。他忙的时候,狗有时候会放在我家养。”
“那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阮夜笙得知那天的真相,这下好奇得不行。
“唔……反正我没找到。”奚墨惭愧不已,却不想隐瞒阮夜笙,而是和盘托出:“我也不敢去问丁叔叔。丁叔叔后面问我看完信没,我……我说我看完了,不敢把信丢了的事情告诉他,怕他生气来着,毕竟他特地叮嘱让我看的。”
阮夜笙这下听得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奚墨在外不管多骄矜,在家里反倒十分乖,也有些敬畏长辈。她那时候怕她爸爸,弄丢了信又怕丁叔叔说她,在家的时候兰姨还会怼得她哑口无言。
奚墨发现了阮夜笙唇边的笑,说:“……你笑我?”
“我是没想到,你有时候像个小女生一样。”阮夜笙在唇舌上轻轻咂摸了个用词:“可爱。”
奚墨:“……”
阮夜笙感觉轻松了些许,本来这事就不能怪奚墨,全是自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写名字,还不让告知是她送的,奢望奚墨能注意到她的标记,才惹出来的一场错过。
“算了,不用找了。”阮夜笙笑起来:“这其实是我们没有缘分,不然怎么收个礼物和信,会这么曲折坎坷。”
奚墨听了,面色一沉,看上去又不高兴了。
她偏要找。
奚墨没有吭声,继续四处翻看。
“我直接告诉你信的内容就好。”阮夜笙怕她纠结,主动说:“不过时间那么久了,我也不可能背给你听,大意就是想和你告别,约你见面吃个饭,问你有没有时间见我。”
“告别?”奚墨正弯着腰,手撑在垫板的一角,这下回头看她。
“我当时决定退出娱乐圈了。”阮夜笙在她身边蹲下来:“你在娱乐圈发展,我离开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有多少交集了,就想跟你说说,道个别。”
“你信里写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吗?”奚墨问。
她总觉得以阮夜笙的性子,既然没有当面告诉她,估计会把吃饭地点也写在信里,就像是当初*把海洋馆的票放在礼物盒里一样。
“写了。”阮夜笙说:“在我家,我想给你做一顿饭吃。”
“你……做了?”奚墨心里颤了下。
“做了啊。”阮夜笙笑意不减:“我做好饭,在家里等你来做客。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我心里希望你来,但是等到后面菜凉了,你还是没来,我其实也没有太意外的。”
奚墨拧眉不语。
阮夜笙双手抱着膝盖,靠在身后一个箱子上,有些放松地看着奚墨,说:“我给你写信,送礼物,不写名字只写标记,那只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并不会笃定你能看到。如果你能发现,我会非常开心,如果你没发现或者没有回应,我也能接受的。在海洋馆等你,在家里做了饭等你,你都没有来,但是你不必内疚,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奚墨试图揣摩阮夜笙这番话的意思。
“一个愿望,希望它会发生,如果发生了,多好,怀揣着那样的心情等待着。”阮夜笙似乎是释然了似的,向奚墨敞开心扉诉说她那时候的心情:“但我也知道,你很可能也不会来。它并非你我之约,你不需要,更没有义务来赴约。”
“我只是,希望如此而已。”阮夜笙说完,目光看向奚墨:“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自责。”
“谁说是你的事情?”奚墨却瞪了她一眼。
“那不是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啊?”阮夜笙又想笑。
奚墨:“……”
她觉得这是她和阮夜笙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奚墨,奚墨。”奚墨正一口气堵在心头,阮夜笙却开始摇她的手臂:“垫板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奚墨循着阮夜笙的目光,将身体压下去,用手机照向底部。
只见她和阮夜笙现在挨着的这块垫板底下,正躺着一个信封。奚墨赶紧伸手将那信封扒拉出来,发现这信封几乎都皱缩在一起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不是阮夜笙的信封。
它看上去十分旧了,连纸张都是那样脆弱,稍不小心就可能碎掉似的。
“是不是你妈妈的东西?”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问:“搬运过程中掉下来,没有注意,不小心踢到垫板底下?”
这里全都是简芫的遗物,除此以外,阮夜笙想不到别的可能。
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任何收寄信息,奚墨感觉到信封里是有东西的,撑开信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来。
信纸上写了几句话,字迹很秀气。
“我感觉到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似的。下个月我会去一趟长沙,我们老地方见,我把那件货带过来,它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帮我看看。”
没有落款,但奚墨知道这是她妈妈的字迹。
简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但家里保留了很多简芫写过的东西,包括文件,信件等,奚墨以前看过。
“我妈妈写的。”奚墨看着阮夜笙,说。
“没有写收寄地址和收件人,这封信到底是作废了,你妈妈又重新写了一份寄走,把这份废信留下了,还是说你妈妈写完信后,改变主意,并没有寄出去?”阮夜笙问她。
“……不知道。”奚墨满是犹疑:“她这是准备要寄给谁?看这个口吻,应该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她当年在长沙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阮夜笙琢磨。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爸。”奚墨说:“不过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和长沙那边做古货的一些人常有来往,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第173章 海豚
第一百七十三章——海豚
阮夜笙低头又仔细看了几遍简芫写的那几行字。
简芫写得很简短,字里行间却就像是简芫当时说的那样,很不对劲。阮夜笙揣摩了下,越发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蹿上来,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什么叫做……那件货变得越来越奇怪?”阮夜笙看向奚墨:“这个形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简芫做的是古玩生意,能被她称之为货的,想必也是属于古玩的范畴。
什么样的古玩会产生变化呢?
奚墨蹙眉,同样想不明白:“我妈妈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才会带着货去和她的朋友见面,让她朋友看看货。重点是,那到底是什么货?”
阮夜笙也觉得那件货才是关键,说:“古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那么重要,肯定有出入货记录吧,什么时候收了什么,什么时候又出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应该都会留档,还会留下照片才对。”
她虽然对古玩行业并不熟悉,但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那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出入货档案。”奚墨现在既因为阮夜笙的礼物信件一事无比惭愧,又被简芫写的这几句话勾出了不安,心情一时复杂极了,眉也拧得更深:“我妈妈去世后,她的古玩生意是由我小舅舅来接手的,如果真的有出入货档案留存,估计还得问我小舅舅。”
阮夜笙知道奚墨的确有个小舅舅,叫简荪,是简芫的弟弟。不过简荪这人有些神秘,很少露面,而且经常在外忙碌,从阮夜笙大学认识奚墨起,她见到简荪的机会几乎是屈指可数。
她曾见过奚墨和简荪站在一起说话,简荪很年轻,看上去更像奚墨的哥哥。
“那你问问看?”阮夜笙熟悉奚墨的性子,奚墨那么在意她妈妈当年去世的真相,现在翻出了她妈妈当年留下的几句话,指向透着古怪,奚墨肯定会想弄清楚是什么回事。
“我有好久没和小舅舅联系了,他忙,我也忙,这突然要问这个,我有点不适应。”奚墨为难地说:“尤其我小舅舅不喜欢别人和他提我妈妈,他会很不开心,我怕他不愿意帮我查以前的档案。”
“你小舅舅和你妈妈的姐弟关系不好吗?”阮夜笙之前在简芫忌日的时候就发现了,简荪作为简芫的弟弟,并没有来祭拜。
“恰恰相反,他以前和我妈妈关系非常好,他和妈妈的年龄差有点大,我妈妈很疼他。”奚墨叹了口气,说:“只是我妈妈去世后,小舅舅像是变了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但凡有人和他说我妈妈的事情,他的反应就很激烈,渐渐的也没人敢跟他说了。”
“难怪他不来祭拜你妈妈。”阮夜笙倒是很能理解简荪的感受,说:“你妈妈的死,可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走不出来,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去面对,免得回忆起痛苦。”
奚墨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以前别人都是怎么说我小舅舅的吗?”
“怎么说?”
奚墨回答:“他们私底下都说,我小舅舅这是没有良心,我妈妈对他那么好,他连祭拜都不祭拜,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我妈妈,都以为他和我妈妈关系恶劣。甚至还有人揣测他的用心,说那个司机是他安排的,这样等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简家的古玩行业。”
她说到这,盯着阮夜笙看:“他们想到的是阴暗面,可你第一反应却是觉得我小舅舅对我妈妈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抵触。如果我小舅舅知道你这么想,应该会高兴的。”
阮夜笙真的很不一样。
她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奚墨见多了那些人对她小舅舅暗地里的怀疑,听了阮夜笙的这番话,就像是骤然在一片阴冷中窥见了一束明媚的光。
可阮夜笙也并非是单纯地容易轻信别人的人,相反她一肚子主意,在勾人的笑意背后藏着掖着,让人有时候难以捉摸。
但这不妨碍阮夜笙那颗温柔的心,她从不会去恶意揣测什么,而是会相信证据和她自己合乎逻辑的判断。
阮夜笙眼睛微弯了弯:“那些人在推测,其实我也在推测而已,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我的推测是觉得你小舅舅这么久都难以释怀,反倒是他在意你妈妈的表现,当一个人越喜欢一个东西,失去以后,就会越痛苦,反应越大,甚至都不想在人前装一装。相反,如果毫无感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演技也会毫无破绽的。”
她看向奚墨,一时没忍住,又逗起了木头:“你不是逻辑怪吗,你觉得这两种推测的逻辑,哪种更好一些?”
“你……很好。”奚墨几乎是喃喃出声。
阮夜笙怔了怔。
“我是说,你的逻辑……很好。”奚墨目光微有些往旁边飘,避开了阮夜笙的视线。
阮夜笙的目光倒是似黏在了奚墨身上。
看了片刻,阮夜笙分析说:“如果你小舅舅那边暂时行不通,要知道你妈妈这几行话里提到的货到底是什么,就得找到与她联系的这个朋友。你妈妈说会带货给对方看,对方很可能会知道,而且你妈妈的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能力很强,能让她信任帮忙看货的人,在古玩行业这块应该也是行家里手,就是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长沙了。”
“我爸在调查当年的一些事。”奚墨提议:“也许我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我爸爸,让他去查,他门路广,想要知道什么,并不是难事,你觉得怎么样?”
阮夜笙听奚墨居然愿意主动告诉奚季,感觉如今的奚墨已经从畏惧奚季的状态走出来了,变得更依赖和相信奚季,也不会在奚季面前隐瞒什么,她心里由衷地为奚墨开心,眼中明亮。
她更高兴的是,这些事,奚墨都愿意与她商量。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阮夜笙笑。
奚墨又有些不自在似的,说:“……那我们先出去。”
她找了个小盒子过来,将那十六封放进去,认真码放整齐。这些信偏偏缺失了一封,她看着看着,既不悦,又懊悔。
这次的不悦和懊悔,也都是冲着她自己。
奚墨收拾完信封,把一个最大的礼物盒抱在怀里,当做码放的基础层,这才将装信封的盒子放上去,对阮夜笙说:“夜笙,你帮我把另外的礼物都码上来。”
“堆这么高,你待会路都看不见了。”阮夜笙只笑着给她码了个装黑胶CD的盒子,又说:“过了这么久,这些盒子都有霉味了,你要不要把它们拆了,只拿里面的礼物回去?”
奚墨皱眉:“都要。”
“行,都要。”奚墨不高兴了,阮夜笙反倒笑得更欢,将剩下的两个礼物盒叠起来,与奚墨一起出了遗物房。
回去后,奚墨暂时放下礼物和信,径自先去了奚季的书房。
她本不想打扰她爸爸,但这件事至关重要,还是敲了敲门:“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门很快开了。
奚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什么事?”
奚墨拿出从遗物房里找到的那个老旧信封,小心地递给奚季:“这是妈妈当年留下的,我刚才在遗物房里找礼物和信,在垫板底下发现了它。你看看,认不认识上面说的那个长沙的人?他应该会很懂古玩行业,不然妈妈不会去找他。”
奚季一听是简芫的信封,脸色有了变化,那信又太旧了,他这一刻看上去竟然比奚墨还要小心翼翼,取出信的时候,无比轻柔,生怕将简芫的遗物弄坏了似的。
而等奚季看完那几行字,脸色蓦地一沉。
奚墨明白,不用再和奚季说什么,她爸爸会知道怎么去做。
“我会去查。”奚季说。
“嗯,那爸你忙。”奚墨还有紧急事,眼看与奚季说清楚了,简芫的事情有了调查的方向,便转身离开。
奚季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阵,这才关门进去。
奚墨叫来周婶,请教怎么才能将布偶清洁得干干净净的,有没有什么去霉味的技巧。周婶见她翻出好几个陈年礼物,看那架势还不肯将礼物盒扔掉,打算连着礼物盒一起清洁,就说:“这还挺多的,我和别人帮你弄,你休息吧。”
奚墨自小养尊处优,在家就没做过什么事,周婶又疼她,哪里舍得奚墨做这些。
“我自己来。”奚墨在这点上倒是十分执拗:“你告诉我一些诀窍就行。”
顿了顿,她脸色越发严肃,改口:“等等,还是你看着我处理,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立即纠正我。”
这是阮夜笙送给她的礼物,她想要靠自己将这些礼物清理干净,好好收起来,这份心意自然是十分认真的。但她又怕自己不懂收拾,万一哪里笨手笨脚地给清理坏了,上哪后悔去。尤其是那个布偶,如果让她给糟蹋了,肠子都能悔青,决定还是得找个专业的人监督她。
“行,我在边上帮你看着。”周婶难得看她对这种生活琐事这么上心,笑道。
之后奚墨和周婶围绕着这些礼物和信忙活了起来。
海洋馆的票,黑胶CD和那个莲花形状的小青铜器还好,封存在礼物盒里,很干净,只需要去去那股子收久了就会有的霉味,唯独海豚布偶比较麻烦,被水浸着容易变形,需要干洗。
专业的干洗设备,庄园里都有。
至于礼物盒子,奚墨也是一遍一遍地仔细擦拭干净,她擦完后嗅了嗅,擦过之后还有隐约残留,她直接喷了香水。
那些信上也洒了。
阮夜笙凑过来想看看她的进度,结果熏了一鼻子的香气。
还是限量版的。
“礼物盒和信这下变得挺贵的了啊。”阮夜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这么贵的香水喷在空盒子和信封上,止不住笑:“身价倍增,之前它们被雪藏这么久,也值了。”
奚墨见阮夜笙笑话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这事是怪她,阮夜笙想怎么开玩笑都行。
“以后我会好好保存的。”过了一会,奚墨说。
阮夜笙在旁边坐下,一手托腮,看着奚墨,感觉自己年少时的那些等待,都是那么值得,她说:“其实我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奚墨问。
阮夜笙十分透彻,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庆幸这些礼物和信,是如今才被你看到的。如果是当初,它们至少不会有被喷你的香水这么高级的待遇。”
如果是那时,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可能就不会记得收过这些礼物了。
毕竟那时候,她和奚墨之间的距离,远远没有如今这么近。
奚墨明白阮夜笙的意思,莫名地也有些庆幸。
她庆幸自己错过了“当初”的礼物和信。
时隔这么久才收到,当初的错过,反倒让她不会再错过。
晚饭的时候,丁儒也过来了,丁儒到奚家庄园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他发现阮夜笙也在,又惊又喜,过来和阮夜笙说了不少话,兰姨也是怎么看阮夜笙怎么满意,三个人在那聊得其乐融融。
奚墨看见丁儒,就忍不住想起丁儒当时转交给她的那封信。
她想不通,难免心中纠结。不过她也不敢和丁儒说这个事,毕竟丁儒当时千叮万嘱让她看信,结果她把信放在茶几上,后面那信就不见了。
那封信到底去哪了呢。
虽然奚墨从阮夜笙那里知道了信的内容,可没有看到信的本身,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对她而言,十七封信一封都不想少,而如今少了的这封信分明像是在她心底开了个口子,让她难以控制心中的那份记挂。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记挂着信。
还是记挂着别的。
这口子让奚墨感觉怪怪的,睡觉之前她躺在床上,怎么都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心里头有哪里不得劲。她辗转反侧,最后拿起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没有。”阮夜笙回得格外快,显然也在看手机。
奚墨看到阮夜笙的回复,突然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只好鬼使神差来一句:“你以前想和我一起去的那个海洋馆,现在还开着对吧?”
“还在的。”阮夜笙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奚墨这句试探问话的甜,她轻咬着下唇打字:“当初送你的那张票早过期了,你要赔我海洋馆的票吗?”
“嗯,我赔。”奚墨回她:“只是近期可能不方便,我们还要多熟悉剧本,这几天就在家吧。”
奚墨对这次的电影十分看重,阮夜笙又何尝不是,这是她和顾如的第二次合作,虽然还没有开拍,心中却向往了许久。尤其顾如这次的剧本很抓人,这些天阮夜笙跟追看更新连载似的将那些剧本看了下来,对剧情和角色的关系也有了深入的了解,更喜欢这个故事了。
两个女主的感情并没有明确点明出来。
但阮夜笙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情愫,那都不是什么暧昧的浅薄程度,而是真正的生死与共,相互救赎。
能和奚墨拍一场这样的双女主电影,她只恨不得能早些飞到片场,与奚墨对戏。
“睡吧,明天我们回去。”奚墨给阮夜笙发了条语音:“晚安,夜笙。”
阮夜笙点开那条很短的语音,贴在耳边反复听了许多遍,这才关了手机,心满意足地睡去。
到了第二天,奚墨将清理好的礼物和信件都从奚家庄园带回了家中。她有专门收藏黑胶CD的房间,但阮夜笙送她的CD没有放进去,而是与那十六封信,莲花青铜器和海洋馆的票一起,都收在书房,专门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空间,仿佛那是阮夜笙的礼物和信件专属。
至于那个海豚布偶清洁干净了,她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
睡前躺在床上看剧本的时候,奚墨就把海豚布偶抱在怀里。
柔软,闻起来还香喷喷的。
奚墨放下剧本,双手举着这只小海豚仔细打量,也许是她本来就喜欢海豚,也许是海豚太软了,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举动。
她将脸凑近了,埋在了海豚软乎乎的身体上。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似乎被自己吓到了。
她是不是……有病?
奚墨这下连剧本都不想看了,熄灯躺下。之后翻个身,将那海豚揉在怀里,睡觉。
与阮夜笙待在家里的这几天,时光过得格外惬意,但也许是太惬意了,等到时间快速溜走,才让人觉得恍然。转眼就到了要参加剧本围读的时间,奚墨和阮夜笙收拾好行李,飞往北京。
顾岑和厉思然从四川黑竹沟回北京后,一起赶了个通告,之后没什么事了,顾岑就在家窝着,厉思然十分勤快,还会去公司练习,很晚才回家。不过今天顾岑打电话说到家里找她,厉思然就没出门。
厉思然出道之前家境不怎么好,虽然签了公司进了女团,也算有许多粉丝了,但公司对于新人抽成太高,厉思然一直没能在北京买房,想攒着以后买个好的,就先租了个安静的公寓住。
厉思然在家做了一段时间瑜伽,等顾岑过来,顾岑嘴上说快到了快到了,却迟迟不来,厉思然懒得再跟她发消息,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到一半,外面听到顾岑的声音:“人呢?”
顾岑有她家的钥匙,进来跟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气。
“浴室。”厉思然应着。
“你赶紧洗。”顾岑往沙发上一瘫,双腿搭在厉思然的茶几上,没个规矩的人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厉思然并没有赶紧,她之前试镜失败,心情不好,洗完后慢吞吞地走出来,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走动之间长腿若隐若现。
“什么地方?”厉思然擦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今天不想出门。”
“去我姐那。”顾岑从沙发上下来:“今天我姐和剧组的人举行剧本围读,奚老师和阮阮姐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她们。”
“……不去。”厉思然站着没动:“你自己去吧。”
“你是不是觉得在副导演面前试镜失败了,再去剧组丢人啊?”顾岑过来搭着她的肩:“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不过我可是在副导演面前极力推荐你,但他选了另一个,我也没办法的。”
厉思然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走啦走啦。”顾岑殷勤地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说:“吹完头发,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厉思然不吭声了,眯着眼睛看了眼顾岑,享受着顾岑的狗腿,却也没答应。
等顾岑帮她吹完头发,催她去换衣服,厉思然说:“不去。”
“我都帮你吹头发了,你怎么不去!”顾岑这话也是没多少逻辑。
“我又没答应你帮我吹了头发就去。”厉思然岿然不动。
“去啦,去啦,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嘛。”顾岑过来扯。
厉思然看顾岑眼睛水汪汪的,跟只小狗似地看着她,不由盯着顾岑看。她和顾岑的发型一样,但顾岑的头发又细又软,摸上去十分舒服。
“说了不去。”顾岑扯她扯得厉害,厉思然反倒不想那么早答应她。
她想看看小狗眼巴巴的样子。
还挺可爱。
虽然也挺傻。
“厉思然你陪陪我。”顾岑这回抱着厉思然的身子,拖着她往房间走,要去换衣服。
这拉扯得有些过了,厉思然穿着浴袍,这一扯一抱再一拖,被顾岑扯开了浴袍,厉思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浴袍就在顾岑面前分开了。
顾岑的手还攥着她的身子,嘴巴张开:“哇……哇哦。”
厉思然:“……”
顾岑的目光往下面瞥去。
厉思然赶紧转过身,将浴袍系上了。
“你下面的森林没有刮哎。”顾岑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兴奋,还好她这回言辞还算委婉,知道用森林,也不知道她哪里看来的:“我也没有刮,但是之前朵朵跟我说都要全部刮干净,这样看起来会漂亮些,能增加在床上的吸引力,但我看说刮掉对身体不好啊,有保护作用的。看到你也没刮,我安心了,咱俩一样。”
厉思然面红耳赤,转过脸来瞪着顾岑:“你干嘛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顾岑大大方方地说:“这不就是女性生理健康吗?”
“我是说你漂亮些后面那句!”厉思然都快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好歹也是个女团的偶像!你敢去外面交男朋友试试,你现在的事业就凉了!”
“我……我没说要交男朋友啊。”顾岑摸不着头脑。
“那你说什么增加……增加吸引力?”厉思然将自己的浴袍裹紧了。
“那是朵朵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厉思然服了她,说:“你少跟梁朵走那么近,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要是被拍到迟早出事。”
顾岑的脑电波跟她不在一个频道,看着她,过了一会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森林不刮就非常漂亮,明显更有吸引力,看来朵朵说什么刮掉更漂亮是瞎说的。”
厉思然:“……”
你在说什么!
“你走不走啊。”顾岑又要来拖她。
厉思然吓得往后退,生怕自己浴袍又被扯了,忙警惕地说:“走就是了,你离我远一点。”
顾岑这才满足了,坐在沙发上等厉思然换衣服。
阮夜笙和奚墨最终抵达剧本围读的地点,顾如的助理过来招待她们,十分热情。
这次剧本围读来了许多人,顾如非常重视剧本围读,每次她的剧本围读专业性都非常高,除了这次电影里的主要演员们,摄影组,美术灯光,服化道,甚至后期特效组的主要工作人员都悉数到场,各自有什么想法,意见,畅所欲言,这样就能在开拍之前达成一些共识,更方便到时候的正式拍摄。
剧本围读时,编剧也需要在场,但顾如的电影编剧大部分都是顾如自己。
只是暂时没看见顾如。
奚墨一到那,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演员们或是单纯地仰慕她,或是出于利益考量想巴结她,纷纷过来向她打招呼,里面有不少奚墨的熟人。
但是很快奚墨就发现,阮夜笙的熟人更多。
“阮阮,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次扮演女三的聂祈直接过来抱住了阮夜笙:“顾导把你藏得太好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是你出演,可把我高兴坏了。”
“还请祈姐你多多关照了。”阮夜笙笑得甜,眼角更是压着媚。
这次饰演幕后黑手的是叶广晁,他是双金影帝,模样在这个圈子里其实算不上多好,但是别有一股味道,眼睛狭长,尤其是演变态时,那种神态抓得实在细致入微,刚刚好把握在一个度上,多一丝少一毫都不行。
阮夜笙与叶广晁居然也有说有笑的,这不得不让奚墨再度感叹阮夜笙的交际能力。
阮夜笙以前到底认识多少人?
“叶老师。”叶广晁是前辈,在他面前,奚墨身上奖项再多,也要称呼一声老师。
“奚墨。”叶广晁在生活中很和气,点点头,与她寒暄:“之前听说你和阮阮都住院了,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完全恢复了,谢谢叶老师。”
几个人聊了许久的天,叶广晁叫了顾如的助理过来,问道:“顾导怎么还没有来?”
“叶老师,顾导她正……正生气呢。”叶广晁和顾如关系好,就像是兄妹一样,助理在叶广晁面前也没有那么拘谨,如实说。
“怎么回事?”叶广晁皱眉。
“之前副导演定的那个女配说没有时间,已经去了综艺现场,不方便来参加剧本围读,可把顾导给气得,正在那骂副导演呢,说这是定的什么人。”
助理一头汗:“正在气头上,骂了十分钟了,还……没停。”
叶广晁挑了下眉,对顾如骂这么久并不意外,笑:“那我们还有得等。”
阮夜笙和奚墨在旁听了,没有吭声。
她们都知道顾如对剧本围读很看重,奈何如今圈内一些演员就是对剧本围读不上心,甚至觉得这种剧本围读没有必要。
不过不参加剧本围读在顾如看来属于态度不端正,这正撞到了顾如的逆鳞上。
第174章 围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围读
助理也不好意思让演员们久等,尤其是除了叶广晁这个双金影帝,奚墨也在,影帝和影后都在这等,何况还有那么多别的知名演员,虽然顾如在知名度和成绩上能压得住他们,多等一等,他们倒也不会说什么,但他一个小助理反正是感觉战战兢兢的。
可顾如那脾气上来了,他更不敢进去劝。
“还请稍等,我再进去看看。”助理陪了笑脸,小心翼翼地往顾如所在的房间走去。
叶广晁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看着奚墨和阮夜笙,说:“不急,咱们正好聊聊天。”
阮夜笙笑着点了点头。
叶广晁说:“剧本我反复看了几遍,我那个角色在电影里可对你们太狠了,我自己都被吓到,到时候拍起来还请两位海涵,哈哈。”
“正式拍摄的时候,叶老师千万别客气。”阮夜笙与人聊天的时候,身上都像是落了明媚的暖光,她说:“这样出来的效果才是最逼真自然的。”
阮夜笙和奚墨是挨着坐的,奚墨没有多少话,全程主要是听着阮夜笙和叶广晁聊天。
叶广晁虽然不少角色都是阴郁向的,而且角色塑造实在太过传神,容易给人带来压迫感,但他本人在生活中是非常健谈的,也爱笑,他和善于交际的阮夜笙坐在一起,自然很容易聊得来。
奚墨的手机来了消息,是影帝裴听泉发来的:“到北京了?”
“你怎么知道。”奚墨边听阮夜笙与叶广晁笑谈,边打字。
心里却想着阮夜笙太喜欢笑了,对谁都笑,这怎么行。别人看到她那妩媚轻笑的模样,总是很容易被这种笑意所吸引。
“今天不是你剧本围读时间吗?”裴听泉倒是记得牢:“你拍戏这么专注,难道还会错过剧本围读?”
“嗯,我在顾导这里。”奚墨回复。
叶广晁在那聊起了自己之前拍的电影,他靠那部电影入围了最佳男配,聊的过程中,又和阮夜笙说起自己对表演的看法,里面很多干货,阮夜笙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奚墨的目光从手机上离开,瞥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每次听到这种与表演有关的专业知识,都非常好学,这就导致她看叶广晁的时候,眼睛像是有光。
奚墨:“……”
她也懂很多表演心得,入围多,也拿过很多奖,阮夜笙怎么不和她讨论。
“晚上一起约个饭?”裴听泉和她关系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邀请:“我也请了朋友,都是熟人。”
奚墨不高兴,随手回复:“不去。”
“干嘛不去啊?”裴听泉不愿意:“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给我赏个脸。我心碎了,要奚墨答应了才能好。”
他还发了个哭丧着脸的熊猫表情包。
奚墨也是真不明白,裴听泉可是男神级别的影帝,那双忧郁双眼迷倒一堆影迷,可私底下在好朋友面前,谈吐有时跟个小男生似的,幼稚。
“滚。”奚墨在裴听泉面前也不装,回了个字。
那边聊了一段时间,叶广晁就十分自然地邀请阮夜笙吃饭:“阮阮,今天围读结束后你有空吗,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奚墨立刻竖起耳朵,十分警惕。
虽然叶广晁年纪比阮夜笙要大上不少,但奚墨可见多了圈内老牛吃嫩草的现象,如果叶广晁想和阮夜笙私底下两人吃饭,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即使叶广晁在圈内风评很好,听说私生活很干净,但叶广晁是个单身,她就是无法放心。
叶广晁倒是个得体的人,又立即接着解释一句:“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别人的,是我的朋友。他就在北京,知道我过来参加围读,想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阮夜笙想和奚墨吃饭,微笑地婉拒:“是叶老师的朋友请你吃饭,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呢?”
“就是个便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叶广晁说:“他脾气很好,也喜欢交朋友。你刚才说拍完顾导的电影后暂时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他资源很多的,而且非常优质,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合作。”
阮夜笙这才怔了怔。
她能从这番话里感觉到叶广晁的好心。叶广晁估计是看她今年才回归拍戏,没什么资源,想帮她一把。
“谢谢叶老师。”阮夜笙发自内心的感激,话语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叶广晁笑了笑,说:“我还没说请吃饭的人的名字,这怪我,是我朋友裴听泉请吃饭,你要不要去?”
奚墨:“……”
裴听泉的大名,谁人不晓。如果裴听泉邀饭,娱乐圈里会拒绝的人应该没几个。
阮夜笙眼睛骤亮。
她是裴听泉的粉丝,很喜欢看裴听泉的电影。裴听泉的表演自然到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他演什么,那就是什么,是当之无愧的影帝,稳坐电影圈头部的交椅。
裴听泉和别的影帝相比,还有个最出挑的特点,那就是他英俊,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在如今这个看脸的时代,一个有演技,长得又好的人,很容易就能俘获大批粉丝的心。
奚墨看着裴听泉给她发的消息,她还没回复。
之前她曾问阮夜笙最喜欢看谁演的戏,阮夜笙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裴听泉,这下叶广晁说可以带阮夜笙去裴听泉那里吃饭,阮夜笙怎么可能禁得住这种邀请的诱惑。
裴听泉的诱惑。
呸。
奚墨狠狠地打字,回复裴听泉:“我改主意了,吃饭。”
裴听泉秒回她一个表情包,说:“就等你这句话!不过也不只有我们,我还叫了叶广晁,反正他现在和你一个剧组,要不你到时候直接跟他一块过来。”
阮夜笙看看叶广晁,又转过脸瞧瞧奚墨,她想和奚墨吃饭,却又有些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和裴听泉见面的重要机会,颇有点左右为难。她虽然是裴听泉的粉丝,却并不是迷妹心理,喜欢看裴听泉演戏,纯粹是因为裴听泉演得好,她能从里面学到很多知识。
奚墨看阮夜笙那样,还以为她现在的心估计都飞到裴听泉那了,她不去盯着还能行?
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也会去。”
叶广晁不意外,哈哈一笑,对阮夜笙说:“就知道奚墨也会去,奚墨可是听泉的好朋友,奚墨到了,听泉肯定会邀奚墨吃饭的,我就没越过主人家相邀了。”
阮夜笙那些个为难转瞬之间烟消云散,开心不已:“谢谢叶老师的邀请,我想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广晁说:“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块走。”
“好的,叶老师。”阮夜笙忙说,目光又在奚墨身上轻掠而过,暗笑。
顾岑与厉思然走进来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正在和叶广晁说着什么,顾岑看见了,赶忙拉着厉思然走过去。
“叶老师,奚老师,阮阮姐。”顾岑在前辈们面前还是很乖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好。
厉思然看上去要比顾岑紧张不少,也一一鞠躬。
阮夜笙和她们这两个女团的新人参加了综艺录制后,很快就相熟起来,站起身来与她们聊天,顾岑在阮夜笙面前也没什么拘束,说:“阮阮姐,我和厉思然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奚老师的,不耽误你们吧?”
“怎么会耽误呢。”阮夜笙笑着说:“谢谢你们特地过来。”
顾岑指了指厉思然:“她之前也试镜了这部电影,但她没选上,本来还不好意思来呢。”
厉思然:“……”
阮夜笙听了,能理解厉思然的心情,厉思然试镜失败后,肯定会有极大的挫折感,但她不好去安慰,免得戳到了厉思然的伤疤。
“你们还没开始围读吗?”顾岑有些奇怪:“我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怕赶不上与你们见面呢,想等你们来着。”
“顾导忙着生气,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叶广晁看顾岑就像是看自家的小妹妹,十分亲昵,而且他虽然在众人面前用的还是顾导这个称呼,但话语里却有一种顾岑和顾如相熟的感觉。
顾岑是个新人,叶广晁不会这么没眼力见,让一个女团新人在知名大导演正生气的时候进去找她,这摆明了就是吃枪子的事。
除非他本来就知道,即使顾岑进去了,也没什么。
“那我去找她。”顾岑转过身,看着厉思然:“你在这等一下我。”
顾岑说完,走了。
平常厉思然总是和顾岑待在一块,每次与别的圈内人见面,顾岑都在,现在顾岑一走,厉思然其实内心是有些拘谨的。她就这个毛病,在外人面前放不开,也不好意思找人要联系方式,所以人脉一直很窄,也只有顾岑在她旁边时,她才能安心些。
阮夜笙看出了厉思然的那份拘束,给她拿了桌上的零食点心,笑着与厉思然说话,厉思然的那份紧张才算是消散了。
她心里很感激阮夜笙。
顾如所在房间的门没有锁,顾岑也没敲门,打开直接走了进去。
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站着,正对着她之前介绍给厉思然的那个副导演说:“行了,你让她别来了,录她的综艺吧。”
“……好的,顾导。”副导演连忙点头。
他平常在剧组也有不少人讨好他,但顾如这种级别的大导演,那就是绝对的权威,他在顾如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去安排一下围读,我马上过来。”顾如低头看了下表,发现时间早过了,拧着眉说:“距离开拍还有几天,你再试镜几个。”
副导演又赶紧说声好,转身准备离开。他看到了进来的顾岑,顾岑笑嘻嘻地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他也和气地说了声“小岑来了啊”,顾岑看他脸色有些惨白,低声问他:“被骂了吗?”
副导演似乎和顾岑特别熟,虽然两人年龄差得大,但看起来没有任何代沟,副导演点点头,拍了下顾岑的肩,悄声说:“我走了,你姐现在心情不太好,多哄着点。”
“发生什么事了?”顾岑赶紧问。
她可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撞她姐的枪口上。
“就我之前面试的那个女配,不来围读,顾导生气了,把她给换了。”副导演小声说:“你当时也在,见过的。”
“就和厉思然一起试镜的那个吗?”顾岑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她不来,那可太好了。”
副导演:“……”
“谁让你选她,不选厉思然。”顾岑低哼。
副导演是个公平的人:“她演技是比厉思然好。”
“我不管。”顾岑说:“反正她没责任心。”
副导演看着她笑,无可奈何地走了。
顾如其实听见了顾岑和副导演的对话,回过头来,嘴上说:“在那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她戴了副眼镜,气质很干练,对顾岑说话时语气却有点凶。
“嘿嘿,姐。”顾岑没脸没皮地贴上去:“我没嘀咕什么呀,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滚远点。”顾如推开她:“我要去围读现场了,没空理你。”
“姐姐姐姐姐姐姐。”顾岑一连声叫了好几声姐:“刚副导演说那个女配没来,你是不是要找新的女配啊,副导演有给你看过之前试镜过程吧,里面有个厉思然,是我团里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我们是铁姐们,拜托你看看她,再给她个试镜机会吧。上次试镜没选上,她郁闷了好久,也有反思自己的不足,你试试她,这次肯定比上次好。”
“她不行。”顾如毫不留情:“演技太浮于表面。”
“她就是个新人,会这样很正常,你调。教她不就好了?”顾岑忙说:“你不是最擅长调。教演员吗,有些原本演技生疏的,在你手上也能脱胎换骨。”
“少给我戴高帽子。”
“姐。”顾岑扒拉顾如的手臂:“厉思然是没经验,但她很聪明好学的,最适合被你这样的大导演调。教了。不信你试试,给她说一段戏,她肯定比上次演得好很多!”
顾如斜眼看着顾岑。
顾岑这下抱住了顾如的大腿:“姐,求你啦,求求你啦。给厉思然个机会吧,她可想演戏了,你让她再试一次,你看看她的进步。”
她还不忘记加一句:“而且厉思然自带粉丝,她粉丝很多的,到时候肯定会为了她冲票房。”
顾如蹙眉。
她是个商业导演,既要奖项,也要票房,有时候的确会在电影里启用一些年轻的流量,这样流量的粉丝们会帮忙努力宣传,还会为票房贡献一部分力量。不过她也只会选择能够调。教的流量,那种怎么都调不出来的榆木疙瘩,她看了就生气,还不如不要这部分票房。
“就试一下。”顾岑说:“厉思然跟我一块来的,就在外面,反正你们今天围读,你给她个机会。”
“给我起来。”顾如盯着这个抱住她大腿的不成器的妹妹:“不然我抽你。”
顾岑立刻站起身来。
顾如甩开顾岑,往外走,顾岑赶紧赶上。
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厉思然一个人等在那。刚才副导演过来说话,将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邀到剧本围读的房间里去了。
“厉思然。”顾岑忙向厉思然招手:“你快来。”
厉思然看见了顾如,双手蓦地攥紧了,越发紧张。
她早就知道顾如是顾岑的姐姐,可能别人都不是很了解,但她们团里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别的团员都对顾岑很好,或多或少有巴结的意思。
厉思然赶紧走过去,向顾如问好:“顾导,您好。”
顾如递给她一本剧本:“你看一下,跟我去围读。”
厉思然愣住了。
顾岑十分激动,赶紧催她:“快接啊,我可是求了我姐好久,她才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别演得那么烂了,要让我姐看到你能进步。”
“谢谢顾导。”厉思然接过剧本,几乎有些恍惚。
“只是试一下感觉,最终到底定不定,得靠你自己。你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围读,到你之前试镜的那个角色的时候,你就念出台词,我看看你的表现力。”顾如说。
“……是。”厉思然几乎绷直了身体。
顾岑朝她吐了吐舌头。
厉思然看向顾岑,拿这小狗没办法,笑了笑。
到了围读房间,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聚到顾如身边,顾如收起了生气,脸上和煦了不少:“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让大家久等,我们现在开始围读。”
中间摆了张大桌子,演员坐一边,工作人员坐一边。
根据电影里的人物关系,聂祈坐在阮夜笙旁边,厉思然坐在奚墨旁边,而奚墨和阮夜笙相互挨着。
厉思然是最晚拿到剧本的,之前试镜时她只能看到片段,现在赶紧拿着记号笔将自己的台词部分标注出来。但她对剧本还很生疏,要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台词部分都找到,是比较困难的,翻页时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抖。
奚墨听见了厉思然的呼吸声,有些重。
“我帮你。”奚墨看了片刻,说:“我知道你的台词都在哪。”
厉思然怔住了:“奚老师。”
“你基本上跟我有对手戏,我把你的台词也记了下。”奚墨的语气很平静。
厉思然进女团之前混得比较惨,没什么人会帮扶她,尝尽世间炎凉,进了女团以后,她发现大多是塑料姐妹情,也就和顾岑走得近,现在感觉到了奚墨的关照,几乎是受宠若惊。
“谢谢奚老师。”厉思然忙将剧本轻轻推到奚墨面前:“让你费心了。”
奚墨没再说什么,快速将厉思然的台词都一一标记了出来。
剧本围读开始,由副导演先进行旁白:“内景。凌晨时分,很冷,旧式窗子半开着,被风吹得摇晃起来,雨水扑在玻璃上,不断流淌着水流,窗台上的一盆花枯萎了。”
“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搭在窗台上,朝那盆花伸去。那只手的手腕被割开了,一缕缕的血沿着小臂往下流。”
这里开始进入电影的第一幕,这个时候幕后的工作人员,尤其是摄影组那边正在边听边思索,做着笔记,琢磨着怎么才能更好地表现这个画面。
摄影组组长很注重氛围表现,说:“顾导,这里我到时候想把雨水拍在玻璃上的那个画面,表现成像是血在分叉流淌,然后手腕割开那里的血,也做一个流淌对比,画面切换。”
“挺好的。”顾如点头。
摄影组上在笔记上做好标注。
副导演继续念白:“房间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响动,一支笔掉在地上。割腕的女人手最终没有碰到那朵花,她的手垂在窗台上,发出喘。息声。”
这个喘息声是由阮夜笙来发出的。
阮夜笙很快就入了戏,看着剧本,双肩发着抖,吐息开始一下一下地哆嗦起来,情绪也在一步步推进。
奚墨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夜笙念了属于她的第一句台词,呼吸游离,唇边泛起一丝绝望却又释然的笑:“……晚安。”
副导演念白:“女人的身体委顿下来,躺在窗户底下,死去了。窗外的雨水飞溅进来,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没错。
这个剧本的第一幕,就是女主的死亡场面,而且是真的死去。阮夜笙到时候第一场拍的,就是自己在一个雨夜慢慢地成为尸体的画面,虽然现在还只是念了一句晚安,但阮夜笙已经能够体会那种痛苦。
顾如的这部双女主悬疑电影,叫做“见字如晤”。见字如晤用于书信交流上,意思是我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上的文字,就如同你在我的眼前。
她饰演的是双女主之一的虞渺。
电影一登场,虞渺就已经死去。
警察到场以后,在现场找了虞渺用信纸写的一封遗书,笔掉落在了桌子下面,检查了割腕的方式,再对比遗书和虞渺的病史,便以自杀结案了。
剧本转场了,副导演念道:“外景,别墅花园内,萧若衿正在浇花。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萧若衿背对着,没有回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里先接厉思然的台词,厉思然在电影里饰演的是萧若衿的妹妹,萧蝉。
“离他远一点。”厉思然话语里带着愤恨:“我警告你。”
奚墨说:“你是指谁?”
“别跟我装蒜!”厉思然咬牙:“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你抢走了我的所有,现在连我喜欢的人也要抢?”
奚墨轻笑了下:“那是你男朋友?我以为是一条狗,跟在我后面。”
她十分自然,厉思然几乎接不住她的戏。
顾如打断了她们,看着厉思然,与她说戏:“这不是在拍偶像剧,表演不要浮于表面。萧蝉是一个复杂的角色,她恨萧若衿这个姐姐,却又因为姐妹两小时候关系好,对萧若衿有所留恋,她不是全然的恨,别咬牙切齿的。你的感情,不是由台词喊出来,要在你的眼神里,面部微表情藏着。”
厉思然连忙点头:“我……我再来一遍。”
“可以。”顾如说。
厉思然这次表现更为内敛了些,更有层次感,眼神也逐渐有了戏,带了些凉意,声音处理也有了一种比之前更细腻的感觉:“理他远一点,我警告你。”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奚墨身上,看着奚墨。
顾如没说什么,让她们继续。
剧本围读稳步推进,但一幕接着一幕,要彻底完成也需要不少时间,今天是不可能读完的。电影剧本虽然远远没有电视剧剧本那么长,但胜在紧凑精巧,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反复揣摩,围读了一段时间后,顾如让大家休息一下,自由交流看法和感受。
“对不起,奚老师。”厉思然十分惭愧:“我演得不好,接不住你的戏。”
奚墨摇头:“我觉得不错。你进步大,顾导说一次戏,你就可以调整过来,顾导其实喜欢能够接受她调。教演技的新人,你不用紧张。”
“真的吗?”厉思然忐忑地问。
“当然是真的。”阮夜笙在旁说。
厉思然感觉到她们的关照,顿时轻松了一些。
“阮阮姐,你和奚老师的台词念得好好。”她感叹:“光是围读我都想哭了,要是电影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我的台词就是不行。”
“你沉进去,多练练。”阮夜笙说:“你的角色台词不多,你反复读,反复背,慢慢找感觉,另外也可以找顾导问。”
“还能问顾导?”厉思然看着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其实在演戏方面十分自卑,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我觉得顾导应该不会选我。”
“她会选你。”阮夜笙眨了眨眼,这么多年了,她很熟悉顾如的脾气,悄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哪里没念好,她会告诉你哪里有问题,而等你再念几遍后,她就没再说话了,更没骂你,这说明她觉得你是可以被调。教的。否则她会生气,立刻把你扫地出门,你怎么可能在这坐这么久?”
厉思然眼睛发亮,却又不敢出声。
阮夜笙目光瞥去,看见一个女人弯着腰,鬼鬼祟祟的。
顾岑的身体被桌子挡着,小心翼翼地摸索过来,朝阮夜笙和奚墨挥了挥手,又蹲在厉思然的椅子边上,问:“怎么样啊?你选上了没?”
“……我还不知道。”厉思然听了阮夜笙的话,心里其实很高兴,嘴上却说。
“你尽量表现好就行。”顾岑拍了拍她的膝盖:“有我呢,我跪都给你跪个角色出来,大不了被她抽一顿。”
厉思然:“……”
顾如在旁边瞥见了顾岑,哼了一声,过去用腿踹了下顾岑:“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没看大家都在忙?你有什么角色?”
这一踹也不疼,做个样子,顾岑噘着嘴嘟囔了下,没敢吭声,又鬼鬼祟祟地走了。
奚墨和阮夜笙与顾如之间都很熟,其实是知道顾如有个妹妹的,就是没怎么见过,但看今天叶广晁还有顾如对顾岑的态度,也都猜到顾岑是顾如的妹妹,两人都不点破,只是在旁看着。
围读主要是围在一起读剧本,重要的是情绪和台词表现。时间流逝,一行人到晚上五点多才离开围读房间。
顾岑一直在外面等,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阮夜笙,奚墨,厉思然三人出来,连忙迎上去:“我们一块吃饭吧,我知道一个特好吃的地方。”
叶广晁在边上笑道:“我们有人请吃饭,小岑你要不要一块去呀?”
他邀请得很自然。
“谁请吃饭?”顾岑好奇问:“我还能蹭个饭吗?”
“你肯定能啊。”叶广晁拍了拍她的肩:“是听泉请吃饭,你放心去蹭。”
厉思然吓了一跳,影帝裴听泉?
她赶紧拉扯了顾岑一把,低声说:“裴老师请吃饭,你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去啊?”顾岑在厉思然面前就是忍不住,嘀咕:“他是我哥。”
厉思然:“……”
阮夜笙听见了,倒是有些惊讶,她对裴听泉不熟悉,只是远远地仰望,没听过裴听泉有妹妹的,而且他和顾岑也不是同姓。
奚墨却知道裴听泉和顾如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关系,裴听泉的爸爸离异后娶了顾如的妈妈,将裴听泉也带了过去,而顾如是她妈妈和前夫生的,但是为了在圈内的发展,都没有对外宣扬,裴听泉和奚墨关系好,才会告诉她这些。
说起来,裴听泉的第一部电影,还是顾如拍的。顾如是最能拍出裴听泉韵味的人。
现在顾岑既然是顾如的妹妹,那自然也是裴听泉的妹妹了。
只是娱乐圈里的很多关系其实都藏得很深,只有彼此熟悉的人才知道,而且也会保护隐私,不至于宣之于口,除非被娱记给深挖出来,才能看出这里面的一些牵扯。
“我去蹭饭。”顾岑搂着厉思然的肩,对厉思然说:“你也去。”
厉思然简直匪夷所思,影帝是顾岑的哥哥,大导演是顾岑的姐姐,顾岑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这人际关系居然镀金成这样。
还是说……傻有傻福。
难怪连叶广晁老师也对顾岑那么关照。
“走吧。”阮夜笙见蹭饭的队伍越发壮大,挽着奚墨的手臂往外走,边轻声说:“你说我要不要买一个礼物,这样空手去见裴老师会不会很失礼?”
奚墨:“……”
买什么买。
“不用。”奚墨酸溜溜的:“裴听泉他最讨厌收礼了,你别买,肯定会讨他嫌。”
“好的。”阮夜笙庆幸不已:“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酿成大错。”
奚墨:“……”
瞧你这紧张样。
这顿饭是在裴听泉家里吃。
裴听泉的房子很大,是独栋的,门一打开,系着围裙的裴听泉迎出来,他没有半点架子,笑眯眯地说:“今天可真热闹,欢迎欢迎。”
“哥。”顾岑喊。
反正这都是她信得过的熟人,不比在外面,她不需要藏着掖着。
“今天哥给你做个新菜吃。”裴听泉看上去很疼顾岑,又看着厉思然:“今天带了你的朋友来了啊,是小厉吧?”
“裴老师你好。”厉思然连忙鞠躬。
裴听泉看向了阮夜笙,笑意不减,他总是这么和气。
叶广晁介绍:“听泉,这是阮夜笙。”
“知道。”裴听泉笑呵呵的:“阮小姐是奚墨的好朋友,欢迎你。”
“裴老师好。”阮夜笙见到偶像,其实心底也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还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好好好。”裴听泉点点头:“欢迎你。”
然后他瞪着奚墨:“你怎么没给我带礼物?小气鬼。”
奚墨:“……”
阮夜笙:“……”
说好的……最讨厌收礼呢。
她像是被木头骗了。
第175章 录制
第一百七十五章——录制
奚墨还没进屋就被裴听泉这无心之言戳穿了之前的谎话,僵在了原地,更感觉自己在阮夜笙面前的脸面也碎了一地。
阮夜笙轻瞪着她,眼神有些含嗔,让人软了魂。
奚墨只好也回瞪了裴听泉,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你不是不喜欢收礼物吗?”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收礼物了?”裴听泉感觉空中飞来好大一口莫名其妙的大锅,扣在了自己身上。
奚墨抓着他的漏洞:“你之前在采访里说让粉丝不用破费给你送什么礼物,我都记得来着。”
“那是粉丝。”裴听泉委屈地说:“可你个没良心的,你是我粉丝吗?还是不是朋友了?”
“我记混了,误解了。”奚墨板着张脸:“这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给你弄个礼物过来,明天平安夜,我再给你送礼物,怎么样?”
阮夜笙听到奚墨说起平安夜送礼物,唇边含笑,能感觉到奚墨嘴里的“平安夜”和“礼物”这两个词咬得有些明显。
裴听泉被糊弄过去了:“这还差不多。”
“我明天没空,还要参加围读,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奚墨说。
“知道你没空,礼物到了就行,人不用来。”裴听泉说着,又笑着邀请众人进屋:“外面怪冷的,赶紧进来吧,光顾着说话,给耽误了。”
一行人随裴听泉进了房子,门被关上,里面暖融融的。
裴听泉家里的帮佣十分周到地招待他们,裴听泉还叮嘱顾岑多照顾着点客人,之后说声就快开饭了,系着围裙去了厨房忙活最后的工序,另外有个帮佣在边上帮他的忙。
奚墨坐在阮夜笙身边,有些不太自在,犹豫了半晌,终于没能忍住,拿出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进行狡辩,不,是解释:“……我没有骗你。裴听泉是不喜欢收粉丝的礼物,你是他粉丝,我才那么说的。”
阮夜笙瞥了眼手机里的消息,看着她笑。
“知道的。”阮夜笙给她回了条消息:“你没‘骗’我。”
骗字上打了个引号。
奚墨:“……”
厉思然有些紧张,也悄悄给顾岑发消息:“我没有给裴老师带礼物。明天平安夜,如果我给裴老师送个圣诞礼物,你觉得会不会不太适合?好像是不妥当吧?”
厉思然外表看着坚强,其实骨子里有层她最脆弱的自卑,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与那些圈内顶流的差距。如果和对方不熟的情况下,自己太热情的话,她就怕给人一种谄媚感,可如果不够客气,她又怕自己会得罪别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背景资历又浅的她活得小心翼翼。
“为什么不妥当?”顾岑就不懂这些心思,她想得很简单:“圣诞节熟人之间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你到我哥家里来做客了,肯定就是熟人了呀。”
厉思然感觉到了一种安慰,她在别人面前太累,也只有在顾岑面前,才是轻松的。
“你是他妹妹,也会给裴老师准备礼物吧?”厉思然发消息问:“那我买个礼物,你帮我带给裴老师可以吗?”
“没问题。”顾岑一点都不拘束:“不过我的礼物你可别忘了。”
“你想要什么?”
“我要是说出来,你再送我不就没惊喜了?”顾岑回复。
“你如果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买错了买到你不喜欢的或者不想要的怎么办。”
“你送的我都喜欢都想要啊。”顾岑打字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厉思然:“……”
“干嘛呢?我说错了吗,怎么这个表情。”顾岑这回也不打字了,直接问她。
厉思然有点耳朵发烫,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裴听泉很会做饭,等开饭了,众人围坐在桌旁,叶广晁看着桌上这丰盛的菜色,笑道:“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吃听泉做的菜,馋得我口水都下来了。”
阮夜笙尝了一口,发觉的确美味,看裴听泉的眼睛里越发像是有了光:“非常好吃,谢谢裴老师。”
厉思然也忙说:“谢谢裴老师。”
“你们喜欢吃就好。”裴听泉笑呵呵的:“本来还怕不合你们口味呢。”
裴听泉为人亲和,饭桌上聊天的气氛很融洽,叶广晁问裴听泉后面有什么新戏安排,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能不能给阮夜笙和厉思然一个试镜机会。阮夜笙之前和叶广晁聊天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叶广晁的好意,而厉思然没想到叶广晁也不忘提了她一下,心里蓦地有些触动。
裴听泉笑道:“没问题。要是后面角色适合,阮小姐和小厉你们又有档期,我再告诉你们。”
阮夜笙和厉思然连忙道谢。
顾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她觉得拍戏太吃苦,自己懒得拍,也觉得自己演技太辣眼睛,就不去祸害观众了,安心在团里唱歌跳舞就行。不过她见阮夜笙和厉思然有可能得到裴听泉的合作机会,心里替她们开心不已。
“其实我现在有个电影,阮小姐你的气质还是很符合角色的,那个角色是我电影里角色的女友。”裴听泉对阮夜笙说:“只是你在阿如的剧组里,阿如不喜欢演员轧戏的,你只能专心拍她的电影,我就不介绍你了。”
奚墨听得没什么滋味。
现在不少人在拍戏过程中*因为扮演情侣而渐生情愫,等戏拍完了,人也真在一起了,甚至突然宣布领证结婚的都有。阮夜笙又是裴听泉的粉丝,奚墨感觉这种前提下更容易对裴听泉产生好感,她突然有些庆幸顾如对阮夜笙在组的时间要求得严,没给阮夜笙这个机会。
“那我是走不开。”阮夜笙笑了笑,客套地说:“太可惜了。”
奚墨:“……”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奚墨很不高兴,低头吃菜。
吃完饭,他们一行在裴听泉家待了一段时间,聊聊天。裴听泉还和阮夜笙还有厉思然相互加了联系方式,阮夜笙全程都含着笑,厉思然也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前从没想过能和裴听泉这种级别的影帝加为好友。
临走的时候,裴听泉送他们到车库取车,说:“阮小姐,小厉,欢迎以后得空的时候再来做客。”
奚墨说:“后面拍戏就很忙了,没空。”
阮夜笙向裴听泉道谢,瞥了奚墨一眼。
与裴听泉道别后,叶广晁开车去酒店,厉思然先送顾岑回家,再回自己的公寓,而阮夜笙和奚墨也回了定好的酒店。
阮夜笙和奚墨的房间相互挨着。
阮夜笙回房洗澡,奚墨待在自己房里,却有些烦恼。明天就是平安夜,阮夜笙和她都在一个剧组,这个平安夜在她看来肯定是要和阮夜笙一起过的,可她不知道应该给阮夜笙送什么圣诞礼物才好。
奚墨打开手机上网,想看一下别人面对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结果一浏览,无数个诸如“圣诞节送什么礼物才有意义?”“哪些礼物最适合当做圣诞礼物送给特别的人?”“圣诞节礼物最佳选择一览”之类的问题罗列在她眼前,她扫了几眼,答案是五花八门。
“当然是手工的才好,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诚心。”有人说。
“有时候手工的也没什么意思好不好,太多不实用了,还是整点有用的吧。我有一次想买个台灯,我朋友知道了,圣诞节就给我送了个,其实也不贵,可把我感动死了。”
“送花是永远的浪漫,怎么都不会有错的。”
“男朋友圣诞节送了我一个钻戒,我当场就哭了,答应了他。”还有人在答案里秀恩爱。
“送钱,谢谢。”
奚墨:“……”
她看得仔细,结果路清明打电话来了:“回来了吗?”
“回来了。”奚墨平静道:“什么事?”
路清明说:“明天晚上平安夜,还是得营业一下,你又没微博,都是工作室发你的物料,这么久不营业粉丝们也都盼着呢,给他们录个节日祝福,再准备个平安夜送礼物的活动。”
“行。”奚墨也觉得平安夜是得来点活动,喜欢她的那些人也能开心,很配合地说:“我拍一段小视频。”
“好,拍完发我。”路清明给她发了个文档:“这里面有个台本,你对着看一下,录进视频里。冯唐唐也没过去,你这回也不让别的助理在边上,让剧组里的人帮你拍一段吧。”
“嗯。”
奚墨结束了通话,坐在床边想了想,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
阮夜笙接得有些迟,声音里带着笑意:“奚墨。”
“想……请你帮忙办个事。”奚墨说。
“干嘛这么客气?”阮夜笙感觉到她的拘谨,越发想笑:“直说就行。”
“你能到我……房间里来吗?”
阮夜笙一丝犹豫都没有:“能。”
奚墨在床边还没坐一会,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她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等瞥见门口的女人,她蓦地愣住了。
跟着下一秒,她就把阮夜笙攥着,快速扯进了房间,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奚墨攥得十分急切,阮夜笙声音里带了些娇,嘴里说:“……你干嘛这么用力,好疼。”
奚墨:“……”
“你怎么直接穿着浴衣就过来了?”奚墨皱眉,刚才她生怕阮夜笙这副模样被酒店里的人看到了,才立刻把阮夜笙攥进来的。
“我刚洗完澡,穿着浴衣不是很正常吗?”
阮夜笙裹着白色浴衣,微卷的长发还有些湿润,披散在肩头。她的眉眼有些含娇带媚,浴衣让她看上去更是蒙上了一层似刚出浴的水汽,精致的锁骨毫无半点遮掩地展露在奚墨的面前。
那浴衣底下的腿修长白嫩,线条更是勾人,奚墨几乎不敢再看,忙瞥开目光:“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个酒店安保很严,娱记进不来的。”阮夜笙径自往里头走:“我看走廊也没人。”
“那也不能穿浴衣。”奚墨跟着过去:“你穿着浴衣走进隔壁房间,万一被酒店工作人员看到了,还以为你……”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在奚墨床边坐了下来,这一坐,腿露得越发多了些,她笑着说:“还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跟这个隔壁房间里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奚墨:“……”
阮夜笙双手撑着床,身子朝奚墨那里倾了些,那眸中的水都似能晃出来:“你叫我到你房间做什么?”
“路清明让我录一段明天平安夜的视频,发到工作室微博给粉丝看。”奚墨忙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帮我录一下吧。”
“乐意效劳。”阮夜笙站了起来,说:“你到沙发上坐着吧。”
奚墨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阮夜笙的锁骨,长腿,甚至是浴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还有……沟,就这么晃在了她眼前。奚墨感觉到有些难以形容的紧张,她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还挺可爱的。”阮夜笙眸中漾开笑意,将手机对着她,调整好镜头:“你粉丝肯定会喜欢的。”
奚墨抱着抱枕,正襟危坐。
阮夜笙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一,二,三。”阮夜笙说:“看镜头这里,开始录了。”
奚墨看向镜头,自然不可避免地看向了阮夜笙。
阮夜笙还举着手机,那个位置正好将奚墨的目光引导到了她的浴衣领口。
“大家好。”奚墨对着手机镜头那个方向,僵得跟个木头似的,嘴里的话更是像嵌了个固定祝福模板一样:“我是奚墨。平安夜又到了,首先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还有圣诞……快乐。”
“噗。”阮夜笙将手机放下来,实在忍不住笑:“你平常录视频是这个样子吗?还有这是路清明给你的台本?怎么这么好笑,你这不像是给粉丝送祝福,更像是给公司在做视频面试。”
奚墨:“……”
她压根就没按路清明的台本来,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难以集中思考。
“你这太老套了。”阮夜笙说:“你换个祝福方式,而且你刚才好像还有点结巴了。”
“……我没有结巴。”奚墨有些急。
“好好好,没有结巴。”阮夜笙快被她笑死,这木头怎么这么可爱,她都不想回自己房间了:“你紧张吗?这种视频你经常录吧,我也看了很多,没见你紧张过啊。”
“我……不紧张。”奚墨低咳一声,忍住自己要往阮夜笙浴衣领口瞥去的目光:“再来一遍。”
第176章 平安夜
第一百七十六章——平安夜
“好,我们再来一遍。”阮夜笙再度举起手机,笑盈盈的:“准备好了吗?”
“唔。”奚墨点头,眼眸却有些垂,视线似乎在有意识地避开阮夜笙的身子。
“一,二,三开始。”阮夜笙稳住镜头,给奚墨调整了一个她认为最好的构图,按了录制键。
在她看来,奚墨就只是这么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她都觉得有种让她心动的可爱。
“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奚墨这回说话比起之前要平静了不少,眼中却有了几分温暖的笑意,在粉丝面前,她其实还算是亲和的,态度更是带了些一板一眼的诚挚:“我经纪人说我有段时间没营业了,就给我布置了一个平安夜的任务,让我好好完成。”
只是说话之间,她的视线一直是有些避让的感觉。
阮夜笙发现了奚墨的这种避让,心里知道奚墨在这种状态下录出来的视频一旦发出来,那些网友粉丝许多都是带着显微镜来看明星的,揣摩出奚墨这种目光闪躲的态度,难免会进行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奚墨。”阮夜笙停了下来,看向奚墨,轻声说:“看着我。”
奚墨本来还在说话,顿时怔住。
“大大方方地看着我。”阮夜笙的浴衣上落了光,她的肌肤被白色浴衣衬得越发剔透了似的,一双眸妩媚又温柔:“你就把我当做镜头,好吗?如果你的目光不看镜头,你的粉丝们会觉得奇怪。”
奚墨的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脸上。
她怎么可能将阮夜笙当做镜头。
但当她听到阮夜笙让她看向自己,她照做了,并且目光再也挪不回来。
“这样很好。”阮夜笙笑:“我们再来。”
奚墨似乎得到了一种格外熨帖的抚慰与鼓励,终于能够直视阮夜笙的眼睛,她发现阮夜笙的眼睛是那么好看,远比每年她所见到的平安夜的那些璀璨灯火要亮。
奚墨的目光一直凝望着阮夜笙,嘴上重新说了一遍:“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
这种小视频很短,不一会就录完了。阮夜笙走过来,坐在奚墨身边,将视频看了好几遍,非常满意:“最后这一次就录得很好,很自然。”
她挨得很近,奚墨能闻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
也许是浴衣的遮掩远远没有平常的冬装那么严实,再加上被滚烫的身体温度化开,奚墨感觉到这抹香气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像有了具象画面似的,在奚墨的脑海里萦绕。
“你发给路清明吧,让他安排人好好调个色,做个视频处理。”阮夜笙浑然不觉,还在替奚墨操心明天平安夜的营业情况。
奚墨没有接话。
阮夜笙这才发觉了,转过脸去:“奚墨?”
奚墨见阮夜笙突然侧过脸看她,勾人的面容几乎近在眼前,她的目光和阮夜笙的眸对上,心里差点一个哆嗦,不过脸上还是端着,说:“……嗯,路清明知道怎么做的。”
“事办完了。”阮夜笙笑着说:“那我得回去了,我想再熟悉下剧本。”
“……好。”奚墨忙站起身来。
她送阮夜笙到门口,肃然叮嘱:“快回去。”
“是是是,不会让人看到的。晚安。”阮夜笙朝她笑了笑,怕这木头着急,快步走向隔壁,关上了门。
奚墨站在原地,看着阮夜笙隔壁房间的门,怔了好一会。她既希望阮夜笙快点走,免得被人看到,又希望她的步伐能慢一些,这样就可以多看她几眼。
在门口恍惚了一阵,奚墨这才走了回去。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开自己刚才录制的那段平安夜的小视频,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她的眼神是看向镜头的。
但是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在看镜头。
而只是看着阮夜笙。
奚墨将这小视频也反复看了几遍,双手捂住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可能是真的……病了吧?
到了第二天,剧本围读继续,天空飘着雪。
顾如是个经常大半夜加班的人,她也不管什么节日氛围,全程和各位演员们还有工作人员待在围读的房间里,围读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厉思然的表现比昨天又要好一些,虽然整体还是多有瑕疵,但能看出明显进步,尤其是在顾如说戏以后,她能依照顾如的要求很快地调整过来。
顾如从来没有夸过她半句,却也没有说她什么,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厉思然得到阮夜笙和奚墨的鼓励,紧张感少了不少。只要顾如暂时还没有让她离开,她就始终怀揣着一个期盼,那就是她是有可能被选上的。
如果她被选上了,顾岑肯定会很高兴。
转眼又到了傍晚,雪还没有停,似冰凉的羽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来,原本这个时间点早已天黑了,不过华灯流淌,再加上平安夜时节日氛围热闹,又有雪光的返照,到处是一片朦胧的光色,像在梦境之中。
下午的时候顾岑过来看她们,晚上阮夜笙,奚墨,厉思然和顾岑一起吃晚饭。顾岑擅长吃喝玩乐,找了个隐蔽的火锅店,包厢里就她们四个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围观,十分自在。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火锅店!”顾岑往火锅里烫牛肚,辣得边吃边吸气:“爽爽爽,太爽了!”
她们点的是鸳鸯锅。
顾岑从小在北京长大,却对辣情有独钟,但她姐和她哥都受不了辣椒,尤其她哥裴听泉对身材管理和皮肤管理十分严格,更是鲜少吃辣。顾岑没有吃辣的伴,心里总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她进入Eos8后,认识了厉思然,她发现厉思然是成都人,心里狂喜,第一天就把厉思然拖去火锅店,点了个全辣锅。
厉思然看着那红通通的汤底,没吃多少就感觉耳朵里在喷火,眼睛里直泛泪,顾岑才发现厉思然根本就不擅长吃辣。
“你个假的四川人!”当时顾岑这么说。
厉思然好一阵无语:“谁规定四川人就一定得能吃辣。”
“你要不要尝尝辣锅?”阮夜笙瞥向奚墨,笑道。
奚墨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阮夜笙对口味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拘泥,她虽然不怎么能吃辣,却也不排斥,出于尝试的心态在另外半边辣锅里烫了些东西,吃完后嘴唇越发红得厉害,娇似樱桃。
“哎,真的好辣啊。”阮夜笙用手在自己嘴边扇风:“小岑你也太厉害了,这么辣都面不改色。”
“嘿嘿嘿。”顾岑得意:“我都练出来了。”
奚墨默默给阮夜笙倒了杯温水,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朝她笑。
奚墨看了阮夜笙的红唇一眼,瞥开目光。
厉思然盯着顾岑:“少吃点,小心脸上爆痘。”
“我才不会。”顾岑说:“我心里着急才爆痘,吃个火锅有什么,没在怕的。”
她们这顿火锅吃得惬意,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左右。
奚墨录制的平安夜小视频被工作室发了出来,粉丝们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新的物料,激动得不行,再加上又是平安夜,纷纷向奚墨送上节日祝福。
“啊啊啊啊啊女神!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每天都快乐!”
奚墨在视频里问粉丝们想要什么礼物,就写在评论里,公司会选择点赞前几位的礼物心愿进行安排,到时候给粉丝们抽奖玩。
结果点赞第一位的礼物评论是:“奚墨,我们要你啊啊啊啊啊啊啊!看看我们!”
奚墨得空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评论区:“……”
……谢谢,不给。
让奚墨没想到的是第二位的礼物选择,且点赞疯涨:“奚墨,我们要你打的毛衣!能安排吗!”
奚墨:“……”
……谢谢,不给。
也不会。
除了说礼物的,很多粉丝还自发地给奚墨拍了礼物照片,想隔着遥远的距离为她送上一份心意。只是离谱的是,不少礼物的照片是粉丝们打的毛衣,大概是之前奚墨打毛衣上了热搜,很多粉丝以为她非常想要手打毛衣,这才有了这次评论区各种毛衣款式的出现。
不过也有很多粉丝并没有要礼物,而是针对奚墨在视频里的一些细节表现发表评论。
有的人是真的拿显微镜在观察奚墨,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今天视频里的奚墨看过来的时候,格外温柔?”
“温柔就对了!这是女神录给我们的视频,女神看镜头,可不就是看我们吗!没错!女神看我了!还是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今天必须承认我和女神的关系,我打招呼了,老婆!”
“天呐,她眼睛里好像一直在笑。啊,我死了。”
有的人冷不丁说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
“我觉得你发现了盲点!奚墨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暧昧眼神看过镜头,到底是谁在给她拍视频?”
这几条没有很多人在意,沉在下面。
有的粉丝就比较严肃,开不得玩笑,还在那冷静分析:“拍视频的是工作人员吧。这是个营业视频,奚墨这样看着镜头,眼神宠粉不是很正常吗?”
奚墨看着那条“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的评论,晃了神,手指像是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奚墨看到那个亮起来的赞,蓦地怔住:“……”
她赶紧将这个赞取消了。
阮夜笙知道现在差不多也该是奚墨公司发平安夜视频的时候了,就拿出手机也刷了下,等她看到评论底下居然出现了那么多毛衣的照片,眼睛都快笑弯了,凑到奚墨身边说:“好多毛衣。”
奚墨:“……”
“款式真多。”阮夜笙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喜欢这里面的哪种款式?”
结果奚墨说:“没有喜欢的。”
又不是阮夜笙打给她的。
阮夜笙问了个空,心里无奈。
吃完火锅,她们四个戴着口罩,离开了火锅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但大风雪也挡不住人们在外庆祝的热情,折射的光中雪花飞舞,圣诞节应景的歌曲在街边店铺和商场里飘荡,情侣们牵着手逛街,脸上洋溢着幸福。
每一年的平安夜仿佛都是这样,无论奚墨在上海,还是现在在北京,又或者以前在别的城市,氛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奚墨感觉今年的平安夜,不一样。
阮夜笙走在她身边,有时候会低声与她说话,眼中的光胜过世间所有的明亮。另一侧还有新认识的两位女团朋友。
她们白天没空,晚上一起吃了个饭,适逢平安夜,很自然地就想为另外三人都买个礼物。顾岑想要惊喜,提出先分开去买,到时候到车这边会合,另外三人同意了。
阮夜笙现在并没有在播的电视或综艺,网上虽然热度在回暖,但是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她戴不戴口罩其实很自由,在商场里逛了逛,选了三份礼物,包好后抱着回来了。
她发现奚墨坐在车里,后座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带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阮夜笙打开门坐进去,车里很暖和,逗她:“是不是怕人认出你,赶紧买了就跑?你礼物呢?”
“我没有去商场。”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抱进来的礼物盒,盒子有大有小,她暗地里猜测到底哪个是她的,嘴上说:“你们的礼物我白天准备好了,让熟人送到了酒店。”
裴听泉那边也送了一份,省得裴听泉念叨。
“这么早就准备了?”阮夜笙满怀期待。
过了段时间,顾岑和厉思然一前一后地回来,顾岑抱怨说:“商场里人好多,有人认出了厉思然,非要拉着厉思然合影签名,还是个厉思然的毒唯,看我不顺眼的那种,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呸,我怀疑网上骂我的鳖孙就有她。”
“行了,你毒唯也看我不惯。”厉思然说。
“你就不应该给她合影签名!”顾岑直哼哼:“你太不仗义了。”
“我……总不能得罪她。”厉思然当时见顾岑被对方那么看了,心里其实也不开心,但还是得营业,笑着和对方合影,又签了名。
奚墨对厉思然和顾岑说:“我给你们的礼物放在酒店房里,你们过去也不顺路,先回家,我明天带给你们吧。”
“谢谢奚姐。”顾岑和她熟了起来,也不叫奚老师,而是叫她姐:“那就又是圣诞礼物了。奚姐,阮阮姐,这是我给你们挑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平安夜快乐。”
“这是我的。”厉思然递过两个礼物盒:“平安夜快乐。”
“谢谢。”阮夜笙和奚墨同时道谢,阮夜笙把礼物也分别送给了顾岑和厉思然。
等交换完平安夜礼物,两两道别,上车离开。
回到酒店,奚墨先跟着去了阮夜笙房间,她倒想看看阮夜笙到底送了她什么。阮夜笙在桌旁拆开了两个礼物盒,发现厉思然送了她一瓶香水,而顾岑送了她一串手链。
奚墨也拆了礼物,发现厉思然送的她是一串手链,与顾岑送的那串是配对的,而顾岑送她的一瓶香水,香型也与厉思然送的那瓶相得益彰。
“她们还挺会送礼物的。”阮夜笙有些惊讶,又瞥了奚墨一眼,笑道。
“……唔。”奚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