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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影后 君sola 27754 字 3个月前

“……有。”阮夜笙声音低了些。

曾经,她每天都在注视着奚墨。在奚墨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

每次的注视,她都觉得开心,就像向阳花永远追随着太阳,这种追随,是温暖的,她在这种太阳般的温暖中感觉到幸福。可是她又明白奚墨不会留意到她的注视,温暖过后,又是萧瑟。

回忆是飘渺温柔的刀。

一面让那些青涩的不可言说被再度唤醒,重温当年追随太阳时的温暖心跳,一面却又让她再度尝到当初那种明知不可得的悲哀。

奚墨向来心细,察觉到了阮夜笙神情的变化,心里也有些异样。她不知道阮夜笙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触到了阮夜笙的头发上。

阮夜笙大概被她这个轻柔的动作给惊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奚墨:“……”

……我在做什么?

我有病吗?

奚墨一边心中懊悔,一边展现一流演技,若无其事地将阮夜笙的头发轻轻整弄了几下:“发丝有点乱,你现在代表的是我,时刻注意形象,知道么?待会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马场这里没狗仔来的?”

奚墨有点急:“出了马场不就有了!”

阮夜笙:“……”

阮夜笙也不清楚奚墨突然瞎急个什么劲,不过她知道她自己现在也挺急的,也就没在奚墨这有些异样的举动上多想,而是忙着为自己之前的话辩解道:“我跟你说,我说有,并不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八卦,你别误会。”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那时候很多门成绩都是第一,我要赶超你,当然要经常关注你,久而久之,自然也注意到了丁先生。”

奚墨心里觉得好笑,脸上绷着神色道:“那么多门成绩呢,你不也很多门成绩是第一?”

阮夜笙道:“可我也有很多门不是第一,被你拿了。”

“哪能门门功课都第一?”

“看着是很难,但是我还是想去试着努力争取,只要努力争取了,即使拿不到第一,至少自己也会有所进步。一般你如果没有希望自己站在顶峰的心思,那么是很难考到第一的,但你却拿到了,所以我知道你和我某些地方是一样的,也是希望自己成为最出色的那位,难道不是么?”

奚墨想起什么,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说,有时候她是欣赏阮夜笙的,不管是大学时,阮夜笙曾经巅峰时,还是如今。

因为阮夜笙目标明确,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会为此而付出。当年阮夜笙成绩那么好,之后又凭借一部电影爆红,星途璀璨,资源不断,这些种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后来她渐渐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以阮夜笙的实力,可能早就取得非凡的成就了。

“那如果你都拿到了第一呢?”奚墨道。

“你就会注意到我啊。”阮夜笙突然眨了眨眼。

奚墨:“……”

“你想,如果我都拿了第一,就代表我抢了你的很多第一,你肯定气都要气死了,难道不会注意到我么?”

奚墨蹙眉:“你让我注意到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想气气你。”阮夜笙在桌边坐了下来,抬头笑着看她。

奚墨:“……”

……幼稚。

“你如果抢了我的第一,我不会生气。”奚墨严肃道。

“我知道,我逗你的。”阮夜笙掩着唇笑:“你这么认真解释做什么。”

“我是真的不会生气。但是我会……”奚墨说到这,看了阮夜笙一眼,突然又不再说了。

“会什么?”阮夜笙奇道。

“没什么。”

“你这个人啊,说话说一半。”阮夜笙虽是这么嗔怪一句,却并没有逼她继续说下去,毕竟她了解奚墨,奚墨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若不想说,也不必强求。她转而又道:“不是说丁先生么,跟你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奚墨也没想到一聊到大学的时候,话题就脱缰了似的扯得老远,不由沉默。

阮夜笙看看她的神色,自动将话题给转了回来:“总之大学的时候我因为你的关系,就已经知道了丁先生。然后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他,当时你没在,我碰巧帮过他一个小忙。那不久以后有个知名饮料公司联系了我,说想请我给他们拍广告,听那公司的意思是看了我的舞蹈演出,觉得我很适合这个广告,我也就信了。那可是我接的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广告,我真的很高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饮料公司的高层和丁先生认识,丁先生推荐了我,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奚墨点头道:“丁叔叔是这样的,他有恩必报,即使是小事。”

“丁先生的确是很好的人,我很敬重他。”

“但是我看丁叔叔的反应,你们的交集应该不止如此吧?”

“对,后来我因为这事去找丁先生道谢,一来二去,也熟悉了不少。再后来,我毕业了,拍了踏歌声以后,演艺事业有了发展,有幸和丁先生旗下的公司合作过一次。”

奚墨明白过来,道:“难怪丁叔叔那个分公司的珠宝品牌当年是找你代言的,我一直以为是公司里的人看你那时候正当红,就签了你代言,原来丁叔叔早就知道你了。”

“你那时候还看我代言么?”阮夜笙目光一亮。

奚墨道:“……碰巧打开电视看到。”

阮夜笙想到了什么,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说:“再之后,我曾委托丁先生帮我做一件事,只是出了点小插曲,没能成功,然后我淡出了圈子,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他还是没怎么变。”

奚墨这下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丁叔叔曾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他却没做好?”

阮夜笙赶紧说:“不能说是没做好。本来也是我请他帮忙,哪里有什么做好做不好的界定呢?他那时候能答应下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当时没用。”

说到这,她看了看奚墨,这一眼有种无奈的恍然之感。

“怎么换你这么认真解释了?好了,知道你敬重丁叔叔。”奚墨被她这一眼看得顿时有些无措。别看阮夜笙这人平常眼带桃花,笑意撩人的,一旦她垂垂眼皮,哪怕随意露个略显难过的姿态,旁人看了都恨不得想捧在心尖上哄着她,那要是真伤怀了,还真让人不知道怎么疼才好。

这是什么?这是妖孽。

“不过丁叔叔就是这样。”奚墨又沉吟起来:“他如果受人之托,却没做好,他觉得愧疚,会一直惦记的,也难怪他现在还记得你了。对了,你当初请他帮你做什么事?”

阮夜笙始终看着她,没说话。

“是不是触到你什么隐私?”奚墨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贸然了。

阮夜笙只是微笑:“有点吧。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奚墨斜睨了她一眼:“不过我发现你秘密挺多的。”

“你也很多秘密。”

奚墨模棱两可地轻轻唔了一声。

阮夜笙笑道:“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能相互将这些秘密分享了,那就好了。”

奚墨凝眉,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说:“说到分享,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和丁叔叔的事情,后面我遇到他的时候,也好应对了。作为回报,我跟你聊聊我爸,待会你回家的时候,至少心里也有个底。”

开始的聊天分散了注意力,阮夜笙似乎这才真正感觉到了紧张,站了起来。

奚墨看到她这个难得忐忑的小眼神,眼睛不由微微眯了眯,低声道:“我这还没跟你说呢,你就怕了?”

“我……”阮夜笙有点嗫嚅:“我是……我是真的紧张。”

“紧张什么?我爸没你想的那么吓人。”奚墨觑着她,唇角微微勾了勾。

“你不也怕你爸爸?”阮夜笙反问。

奚墨:“……”

奚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承认我是怕我爸,那也是因为我爸对我从小严格要求到大。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在他眼中最出色的人,正是有了这种期望,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他就会非常严厉,而小时候一看见他严厉起来,我就怕,这么多年了,我怕他都怕成了习惯,如今都很难走出这个心理阴影。我承认这对我而言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她顿了顿:“这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并不代表我爸爸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阮夜笙问道:“那我这次回去了,见了你爸,我该叫什么?”

奚墨:“……”

这都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叫爸爸。”奚墨感觉自己额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称呼,是不是……目前还不太合适?”阮夜笙欲语还休。

奚墨额角抽得更加厉害:“你现在扮演的可是他的女儿,你不叫爸爸,你想叫什么?”

还有,你突然脸红个什么劲!

“对了。”阮夜笙一副如梦初醒的姿态:“我现在是你,是代替你回家去见你爸,你看我太紧张了,我就怕一不小心连称呼都叫错了,那就尴尬了。”

奚墨盯着她道:“你以前不是演我演得好好的么?怎么这次要回去见我爸,你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这次可是见你爸啊,他那么熟悉你,我怎么敢。”

奚墨一听,觉得阮夜笙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以前面对的都是公司或者剧组的人,还有粉丝和媒体娱记之类的,他们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的亲生父亲。

无论如何严格要求,从小到大,她爸都陪伴在她身边,是她如今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再加上她爸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阮夜笙虽然演技自然,骗其他人很容易,可要想在她爸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还真不一定能够顺利。

阮夜笙观察着奚墨神色的变化,声音又软了许多,打着商量说:“要不,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奚墨:“……”

阮夜笙藏着掖着的心思终于抖了出来,顺便将这心思明晃晃地挂在了眼角眉梢:“有你在边上陪着,相互配合,应付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你觉得呢?要是有什么我不清楚的地方,你也可以及时提点我。你以朋友的名义去做客,我觉得是完全可行的。”

奚墨明白过来,刚才她那期期艾艾,紧紧张张的一系列表现,都是一场好戏。

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呢。

不过奚墨原本也有些不放心,也动过陪着一起回去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见阮夜笙这么煞费苦心的一场弯弯绕绕,她也就顺着阮夜笙铺的路往前走了,假装思考了很久,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可以。”

“那我们赶紧去准备礼物。”阮夜笙喜上眉梢:“路上你再跟我多说说你爸的事。”

“买什么礼物?”奚墨皱眉。

“当然是见面礼啊。”阮夜笙指指她:“你现在可是代表我去你爸那做客,总不能空手去吧,多失礼啊,你得顾着我的形象。”

奚墨轻轻咂摸了一下,道:“‘我是不会在意的,你不用顾虑我的形象。’这句话我听着挺耳熟的,是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她盯着阮夜笙看了好一会,阮夜笙被她盯得后背发麻,奚墨才又慢慢悠悠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你说的,就在不久之前,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能够忘记呢,你说是不是?”

阮夜笙:“……”

“这次不一样。”阮夜笙低低道:“总之这次回去,你就是得顾着我的形象,让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有什么不一样?”奚墨感觉她似乎有点着急,还是那种真的急,和之前她的那些引人上钩的假模假样根本不同,这种感觉太新鲜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和她绕一绕。

阮夜笙却滑溜极了,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们家大业大,什么好东西都有了,想必我送再贵的礼物你爸也看不上眼。你爸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么?”

奚墨坐下来,没说话。

“你告诉我啊。”阮夜笙软声催她。

奚墨还是沉默。

阮夜笙走到她跟前,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眼里水波晃荡,是个人看一眼都要溺进去了:“告诉我。”

奚墨绷着脸:“别扯我衣服,会扯坏的。”

阮夜笙不扯了,手指贴着奚墨衣袖上的衣料,勾着蹭了蹭:“你说啊。”

奚墨:“……”

阮夜笙还不打算放弃,正要跟奚墨耗到底,奚墨顿了半晌,终于道:“我爸很忙,难得闲下来的时候,只喜欢养花。他庄园里有一大片花园,其中不乏许多罕见的花中珍品,一般花卉市场那些他都看不上眼,你也不用瞎费心思了。”

阮夜笙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你把手机给我。”

奚墨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不过依言将手机递给她,这手机虽是新换的,可里面的通讯录本来就是阮夜笙重新添加的,因为身份互换,为了方便,添加了通讯录等必要信息后,再由奚墨使用。阮夜笙拿着手机给人发短信,很快就有所回应,她最后把手机递回来,说:“走吧。”

奚墨拿回手机,见短信还在,并没有删除,也就明白阮夜笙知道她好奇,特地留着给她看的。她看到阮夜笙是给通讯录里一个叫喻声的人发短信,通讯录里一大列名字,奚墨全都不认识,这么多天了,那些名字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个安静的符号而已,她也不想去和名字背后的那些人有什么牵涉,如今阮夜笙这一用,她才感觉这些符号似乎有所活泛起来。

这都是属于阮夜笙的世界。

只有在阮夜笙的手上,才是鲜活的。

阮夜笙发过去的短信内容是:“小声,你上次跟我聊的那个品种,能不能跟喻伯伯说下,给我匀一点出来,我想给人送个礼物,谢谢了。”

那个喻声的回复是:“没问题。我给你送过来。”

“好,那我们在以前那个咖啡店附近的停车场碰头,我过去拿。”

“看完了?”阮夜笙扯着奚墨站起来:“看完了我们就赶紧走吧。待会到了那,小声会把东西给你,你替我出面拿着就可以了。我把车暂时留在马场,你开车载我吧,车上再细说。”

奚墨只好先将疑惑收起来,去车库取了车,阮夜笙坐在副驾驶席上,两人驶离马场。

“你那个叫喻声的朋友家里不会是养花的吧?”奚墨一边开车,一边道。

“也算吧。他爸是某个研究所的,主要研究植物那一块,其中就包括珍惜花卉培植育种,跟我家认识很多年了。待会他会给我送些花种来,喻伯伯亲手培育的,以前聊天时小声给我看了开花时的照片,非常漂亮,这种花种在外面可买不到。”

奚墨道:“你交际圈还挺广泛的,研究所的人也认识。”

阮夜笙笑道:“我爸妈就是搞科研的,如果不认识研究所的,那才奇怪呢。”

奚墨听她难得提起她的父母,心里不由一动,不过阮夜笙很快就不再说了,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还戴上了口罩,含含糊糊说:“出了马场,可能会有狗仔,待会你替我出面就可以,拿到东西就可以,不用和小声多说什么。”

来到约定的咖啡店附近,这地方很偏僻幽静,停车场停的车也不多,奚墨找了个位置停好车,发短信告知对方,等了一段时间,有人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奚墨落下车窗,窗外站着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多岁,他弯下腰来,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笙姐!有段时间不见了,还好吗?”

“挺好的。”阮夜笙之前在车上交待了喻声的一些情况,知根知底的,奚墨也就从容应对了:“你爸爸身体怎么样?”

“他老人家硬朗着呢,又在整什么新品种,哎,还要我去做苦力。”喻声一边和奚墨说话,眼睛一边往副驾驶席上的阮夜笙身上打量了好一会,阮夜笙戴着墨镜和口罩,他想看得更加仔细一点,大概又觉得这可能有点不礼貌,狐疑地看了几眼,目光就又立刻偏开了,转而将一个便携式的小冷藏盒递给奚墨:“这是你要的东西。这花种得低温干燥的条件下保存,你用来送人的,可以和对方说一下。”

然后他交待了一些储藏和出种等等的注意事项,奚墨一一记下来,跟着喻声眼睛突然睁圆了,后退两步,大叫一声:“啊!”

奚墨:“……”

阮夜笙:“……”

喻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通红,身体扒拉在车窗上,小声道:“笙姐,你旁边这位,是不是……是不是奚墨啊?”

奚墨:“……”

阮夜笙都全副武装成这样了竟然还被他认出来,眼睛这么尖,奚墨只觉得这喻声不去做狗仔真是屈才了。

阮夜笙只得摘下墨镜和口罩,轻轻一笑:“是我。”

喻声简直快哭了,在身上紧张得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只好从餐巾纸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您好,我……我是您粉丝,麻烦您……您给签个名。”

阮夜笙从包里拿出笔,替喻声在那张餐巾纸上签了名,喻声一面心里狂叫啊啊啊啊啊女神给我签名了,一面将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眼见着喻声还有点想握手的意思,奚墨咳嗽一声,隔着车窗说:“我们有急事,先回去了。今天的事,别说出去,有空请你吃饭。”

喻声看了阮夜笙几眼,又朝奚墨连连点头,保证道:“放心吧,笙姐!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走了啊。”奚墨最后说了一句,发动车子离开,隔老远还能看到喻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你知道他是我粉丝吗?”奚墨在车上道。

阮夜笙之前憋笑实在憋得辛苦,这回终于轻松了,说:“不,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粉的,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跟我要过半张签名,厚此薄彼,过分了啊,以后我可得跟他说道说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奚墨父亲所在的庄园驶去。路上奚墨将家里的情况和阮夜笙提前说明了一下,见她爸爸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她爸看出什么异样来,准备必须得充分。

傍晚时分,车辆进入庄园,在车库停好车,阮夜笙说:“你把礼物让我拿着,我交给你爸。”

奚墨这就觉得奇怪了:“你不是想给我爸留个好印象才准备礼物的么?难道不应该让我替你出面送给他?”

阮夜笙似乎有些忸怩,半晌才解释说:“待会我把礼物交给你爸,我们也别先说是谁准备的。如果你爸爸喜欢,那你就帮我说是你准备的,如果你爸爸表现出不是很在意,那么我就代为说是你作为女儿顺手稍带的一点小玩意,也好给我留点面子。”

奚墨道:“……你是不是坑我。”

“没有啊。”阮夜笙无辜道:“你好歹是他女儿,如果是以你的名义送的礼物,他就算不喜欢,也会喜欢的,也不影响你什么。我不同啊,我不是他女儿,万一送错了礼物,印象分会大打折扣的。”

“你在我爸面前要那么高的印象分做什么?”

阮夜笙:“……”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你爸那样级别的人物,我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吧。”阮夜笙话语之间,不忘将奚墨的父亲夸上一夸。

奚墨表情意味不明:“你还挺会说话。”

两个人离开车库,沿着明显经过精心设计的园林式小道,朝庄园里最显眼的那座大房子走去。

进了一楼客厅,帮佣周婶一早就得知她们要来的消息,迎出来说奚墨的父亲去了花房。奚墨和周婶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回还得装作初来乍到,做出有些拘谨害羞的姿态,朝周婶打招呼:“您好。”

周婶只觉得这姑娘长得也太漂亮了,而且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过她家奚墨就是大明星,指不定眼前这位跟着一起回来的朋友也是什么名人。周婶笑呵呵地跟奚墨说了几句话,问了她名字,又问她在哪工作,奚墨回答说目前正在跟她家“奚墨”在一个剧组拍戏,周婶开心地表示说以后等剧出来,她一定追剧。

边说又边非常自然地过来接阮夜笙手上拎着的东西。

阮夜笙第一次到这来,更何况来的还是奚墨父亲住的庄园,这个中意义对她而言非比寻常,难免有些紧张,虽然面上故作云淡风轻的,可里头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一见周婶走过来接东西,她就下意识弯了弯腰,致谢道:“谢谢。”

周婶大概是觉得她这表现和以往回来时不大一样,透着种生疏的礼貌,顿时乐了:“好一段日子不回来,怎么一回来就跟婶子我这么客气呢。”

阮夜笙:“……”

周婶接下东西,笑道:“你这孩子,可别跟我说谢谢啊,这不都是分内的事儿么,说得婶子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她很早就在奚家帮忙,也算见证了奚墨的成长。奚墨成名以后一年到头都在忙,也搬出去住了,不常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早都甜到心坎去了,对面前这个“奚墨”偶尔流露出来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反常,压根就分辨不出来。

阮夜笙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顿觉后悔,瞥眼看了一眼奚墨,奚墨正绷着一张雪山脸,也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以阮夜笙的了解,多半是在看她热闹。

“周婶,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还好阮夜笙反应快,拿着路上买的那些大袋小袋转移周婶的注意力。

“喜欢,当然喜欢了。”周婶连连道。

阮夜笙这次总算入戏了,虽然她几乎没有入戏入这么晚过,微笑说:“你还没打开看呢,就说喜欢了?”

周婶笑得合不拢嘴:“这还用看吗,你每次回来给我带的东西我都满意。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休息,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去。”

等周婶离开了,阮夜笙想先去花房和奚墨的父亲打个招呼,她觉得这样礼数更周到一些。

奚墨看她一眼,道:“也好。”

两个人转而前往花房,只随身带了便携冷藏盒里的那些花种。

庄园后面是一大片花园,分区域设计,错落有致,如今当季的花开得正好。而许多花需要在温室里培植,就在花园东边建造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温室花房,花房的门是开着的,阮夜笙走进去,远远地就看见三个男人弯腰在那检视滴灌结构,他们都套着齐膝的劳作雨靴,身上穿了清一色的园丁工装,戴手套,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看不清楚脸。

可能是两人进来时的动静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三个人同时往花房门口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立刻扭头就离开了。

阮夜笙:“……”

奚墨让她站在原地不动,用非常轻的的声音对她说:“在这等着,走的那个是我爸。”

“他怎么见了我们就走?”阮夜笙不清楚情况,还以为冒犯到了哪里,有点忐忑。

奚墨自动翻译了父亲的举动:“他去花房那边的休息间换衣服了。看见有客人来了,他觉得穿着那身出来见客会比较丢脸。”

阮夜笙:“……”

奚墨低声强调:“你当做没看见就好。”

阮夜笙点点头:“……”

两人站立的附近有个玻璃围起来的小房间,里外搭了几层花架,整齐地摆着一些盆栽,暗香袭人,房间里还置放了桌椅和书架。

奚墨使个眼色,阮夜笙跟着她走进玻璃小房里,四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桌上摆着几本书,码放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旁边搁着一支钢笔,应该是看书时做笔记标注的。

虽然只是一支看似简简单单的钢笔,阮夜笙多看了两眼,心里清楚这款限量钢笔的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自然也明白之前坐在这看书的人究竟是谁了。

也因为桌上的书码得整齐,阮夜笙也就很方便地看到了那几本书的书脊名称,就见这些书分别是《花卉学》,《育苗培植》,《苗木花卉病虫害防治》,最底下放着一本《如何成为慈祥的父亲》,还有一本《如何和子女正常地沟通》。

阮夜笙:“……”

奚墨当然也瞥见了:“……”

阮夜笙心想,这也还是当做没看见就好。

她怕惹人怀疑,也不敢随意走动,就在原地站着,奚墨始终陪着她。两人在玻璃小房里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什么动静,背对着门口,又相顾无言许久,奚墨这才转过身去,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就见后面身影沉沉地站着个人,衣着笔挺熨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

奚墨感觉到那人一贯严厉摄人的气压,心里一抖,下意识就喃喃着脱口而出:“……爸爸。”

奚父:“……”

阮夜笙:“……”

这一声完全就是条件反射,尤其是奚墨从小到大就对她父亲奚季非常敬畏,就像她自己坦白说的,怕她爸爸都怕出心理阴影了,饶是她之前准备得再充分,也被奚季这突然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身后的行为吓了一跳。

阮夜笙这下也愣住了。

原本还自信以奚墨的演技,绝对可以替她在奚墨父亲面前表现得好一些,留个好印象,结果现在自己好像脸着地了。

奚墨说完以后,下一秒就出了一身冷汗,尴尬攀上脊背,瞥了阮夜笙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不怕了,只剩下悔了,后悔没给阮夜笙在她爸面前挣个高印象分。现在这印象分也别说什么高低了,可能已经垫底,扣得剩个零头。

不过奚墨反应快,又莫名有了想为阮夜笙挽回一局的心思,纵然心里波涛翻滚,演技还是信手拈来,立刻接着刚才的话又低低说了一遍:“……奚爸爸,您……您好。”

她之前那句“爸爸”原本因为被吓到了的关系,就说得非常小声,近乎嗫嚅,这次她又学着之前那种语气,叫了声“奚爸爸”,前后一联系,这下就有点像是突来乍到的客人表现得那样拘谨和羞涩。而她这衔接的时间又恰到好处,这一来,让人突然就分不清她最开始叫的那声是“爸爸”,还是“奚爸爸”了,综合她之后的语气一听,还以为她是因为紧张而结巴了一下,叫了两声“奚爸爸”。

幸而关于长辈的称呼,的确是有这种叫法,只是不是特别普及。朋友的父母,见面打招呼的时候,也可以用朋友的姓放在前面,比如李姓朋友的父亲,可以叫李爸爸,陈姓朋友的母亲,就叫陈妈妈,有些地方就连相熟的街坊邻居也这么相互打称呼,显得更为亲切。

奚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奚墨,阮夜笙继续救场,趁这时机介绍说:“爸爸,她就是我今天跟你提到要一起过来的朋友,阮夜笙。正好我们两都休假,我带她过来玩。”

奚季听阮夜笙说话了,脸又转向阮夜笙,淡淡应了一声。

阮夜笙抬起眸,她大学的时候没少听同学们议论奚墨的家世,以及她这位从来也不露面的父亲,这下终于得以仔细地看一看了。

奚墨是无数粉丝心目中的女神,貌美自然不用说。看奚墨的长相,根据遗传定律,光靠猜想就知道她的父母外貌肯定也是非常出众的,虽然早有心理预想,但是今天阮夜笙第一次看到奚墨的父亲,还是有种眼前一亮之感。

有些人的外貌不会受到时间明显的摧残,奚季就是这样的,他年轻时英俊,如今年岁大了,虽然还是依稀能看出许多岁月的皱纹,那也是老英俊了。尤其是他对自身近乎严格要求的良好习惯,还有得当的保养和锻炼,空闲时又养养花,让他看起来很精神。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度不凡,让人心生敬意。

奚季语气似乎又和顺了些,转而向奚墨道:“阮小姐你好,欢迎你。”

“谢谢您,奚先生。”奚墨可能很少见他用这么和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虽然明知道并不是真的对她说的,而是对阮夜笙,她也还是不大习惯。

奚季说:“你刚才不是叫我奚爸爸?”

奚墨实在不想一直叫他奚爸爸,感觉很不适应,之前的称呼完全是没办法,不那样根本难以圆回来。她现在琢磨着得将这个事给解决了,就做出一副之前的拘谨还未散去的忐忑模样:“……平常我们家那边街坊邻里都是这么称呼的,我就下意识称呼习惯了,然后我刚才想了下,我觉得这样可能不是很适合……奚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唐突,让您……让您见笑了。”

奚季道:“是小阮你有些拘束了,称呼什么的,其实随意就好。”

奚墨听奚季自然地从阮小姐换到了小阮,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去了,故意显出被有所鼓励了一番似的,之前的“拘束”在演技权衡下相应斟酌着又减少了几分,笑着说:“奚叔叔您说得是。”

奚季朝她点了点头。

阮夜笙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都不动声色地换了称呼,对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道理不免又体会得深刻了一些。

“手上拿着什么?”奚季这回朝阮夜笙手上的便携式冷藏盒看过来,问她。

阮夜笙把礼物给他打开了,说:“花种。”

奚季盯着那些花种,看了一会,这才径自去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副手套过来,取了几粒仔细端详。阮夜笙发现奚季非常深沉,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一般人很难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她现在琢磨着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朝奚墨眨了下眼。

奚墨眼风朝她示意了下,阮夜笙心领神会,赶紧拿出手机,点开一早准备的开花照片给奚季看,说:“爸,这是它开花时候的样子,你看看。”

奚季把手机接过去,又看了一会,问阮夜笙:“从哪弄到的?”

奚墨知道时机成熟了,依照阮夜笙之前在车库时的话,在她爸面前替阮夜笙增加起了印象分,说:“奚叔叔,我听奚墨说您很喜欢养花,就跟我一个认识的伯伯要了一些花种,给您带过来了。”

奚季边收好花种,语气越发和顺了,看向奚墨,说道:“这花不常见,小阮有心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奚叔叔您喜欢就好。”

奚季又和两人说了会话,最后道:“奚墨,你带小阮先去休息,我这边花房还有点急事需要解决,待会就过来。”

说罢又补充一句:“好好招待小阮。”

“奚叔叔,您先忙,那我们先走了。”奚墨这一趟下来几乎将礼貌乖巧演绎了个淋漓尽致,走之前还不忘给奚季鞠个躬。

奚季又点点头。

终于得以离开花房,奚墨脸色顿时就凉下来,背心更是凉透了,全是冷汗。

阮夜笙回想刚才花房里的情景,也仍然有点心有余悸,更多的却是心花怒放,下意识就挽住了奚墨的胳膊:“当时你叫爸爸的时候,我以为我的形象要完了。幸好你把我救回来了,谢谢你啊,不然等身体换回来,你爸以后看见我的时候,都以为我是那种一害怕就张口叫爸爸的人。”

奚墨:“……”

……你这是谢我呢,还是损我呢。

奚墨想推开她挽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让她就这么贴着。反正被阮夜笙这么软粘糕似地黏着,也不是头一次了。

算了。

“你爸爸看花种的时候,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喜欢这礼物,然后帮我开口了?”阮夜笙问道。

奚墨就又给她翻译她父亲的行为举动,说:“我爸爸一般不怎么直接表达,要是不喜欢,基本上最多看一眼就行了,东西好与坏,对他而言,不过一个瞬间的衡定。可你看他看了一会,又去拿手套,之后又盯着花的照片看,这就说明他以前没怎么见过这种花,对这个花有兴趣了,他非得把它种出来不可。”

阮夜笙笑靥如花的:“爸语十级。”

奚墨:“……”

阮夜笙感叹说:“这次多亏了喻伯伯和小声,我可得好好谢谢他们。喻伯伯以后如果再培植一些罕见的花卉品种,我再拿点过来,送给你爸。”

奚墨:“……”

……你还没完没了了。

“身体都没换回来,以后尽量别来,在我爸面前演戏,说实话真有点难度。”奚墨有点心累,这辈子她都没在这么大的压力底下演过戏。

阮夜笙当然也明白这种感受,其实她压力也非常大,感觉就像是头上悬着刀枪棍棒,底下有着万丈深渊,面对奚季的时候两人都很紧张,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要露馅。

“那换回身体以后总可以吧?”阮夜笙软声央她。

奚墨道:“换回来以后再说。”

然后她瞥了瞥阮夜笙那样子,又意味不明地说:“你不是希望在我爸面前印象分可以高一些么?你先攒攒印象分。”

阮夜笙:“……”

阮夜笙挽着奚墨的胳膊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今天在你爸爸面前的印象分怎么样?你不是爸语十级吗,肯定清楚了。”

“八。九十分吧。”奚墨道。

阮夜笙非常惊喜,她看出来今天奚墨以她的名义来演戏时特别认真,这副样子她以前可见不到,摆明了是在奚季面前尽全力帮她,美滋滋道:“分数这么高。”

“满分一千分。”

阮夜笙:“……”

……你就气我。

奚墨却突然又问了她平常喜欢吃什么点心菜色,阮夜笙就随口说了几个,奚墨听到了,也不再说话。

等回到主楼客厅,周婶给两人切了些水果吃,又朝奚墨笑道:“阮小姐,你喜欢吃什么菜啊?你可是贵客,婶子今天给你做几道。”

奚墨得体地微笑道谢,又说什么周婶太客气了,其实她不挑的,什么菜都吃,跟着说:“听奚墨提过你做的菜特别好吃,我今天是有口福了。”

周婶只觉得她嘴甜如蜜,越看她越喜欢,连连说:“阮小姐别客气,你说几道菜,婶子给你做啊。”

奚墨客套完了,就顺水推舟,报了刚才路上问的那几道阮夜笙喜欢的菜。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周婶去厨房准备晚饭,奚墨转过脸,就见阮夜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奚墨:“……”

“难怪你路上要问我喜欢吃什么了。”阮夜笙似乎难得腼腆起来,双手交叠着搭在腿上,说话声音也轻轻的:“是怕我吃不习惯你家常吃的那些菜,特意安排我喜欢吃的菜色?”

奚墨:“……”

你突然害羞个什么劲?

奚墨只好道:“……你想多了,只是猜到周婶会这么问,提前准备答案。”

“是吗?”阮夜笙骤然又将她那腼腆收起来了,直了直腰身,只拿眼角斜看她。

奚墨:“……”

你突然装模作样个什么劲?

奚墨坐在客厅沙发上,上下打量着阮夜笙,觉得这人真的挺复杂的。

以前明明毒舌得不行,跟她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对呛,有时候却又话语温柔得要把人融化,绝大部分时候性感撩人,似乎不知羞耻为何物,有时候竟然还能纯情地害个羞,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都是一些对立的特性,偏偏能在她身上那么融洽地结合起来。或许她这人演戏演成精了,各种角色都能轻松驾驭,少不得要精分出许多面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奚墨心中也不由得蹿出些许好奇来,想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转念一想,或许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完整的阮夜笙。

她是多彩的。

阮夜笙发觉奚墨突然不说话了,又见奚墨一直在看她,目光深入直接,几乎有种要被奚墨这打量的眼神剥光了,无从遮掩的错感。

她向来就承受不了奚墨这种直接的目光,再被奚墨这么看下去,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自控得住。顿了顿,阮夜笙笑道:“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太木头了。”

奚墨眼睛眯起来,睨着她:“我怎么了?”

“一般人跟你说那样的话,你就算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怎么也应该顺水推舟,说句什么‘我的确是怕你吃不惯’之类的吧?你还非得一板一眼地解释,就不知道顺着说几句好话哄哄?”

奚墨大概是被戳到了弱点,闷闷地道:“对不起,我不会哄人。”

阮夜笙心想这木头怎么这么可爱,心里头乐得想要放烟花,又怕没控制好烟花的灿烂度,一不小心把这木头给引燃了,只好故作矜持了一番,忍着笑说:“不会哄人不要紧,我可以教你。”

“你是可以教我,但我为什么要学?”奚墨油盐不进道。

阮夜笙想了想,说:“你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怎么去哄了啊。”

奚墨:“……”

……真难为你帮我考虑得这么长远。

“你学不学?”阮夜笙笑着催她。

“……不学。”奚墨站起身:“你跟我来。”

“去哪儿?”

“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在家里转转,*晚上你要住在这里,多熟悉熟悉对你有好处。”

阮夜笙就在奚墨的陪同下四处走了走。这地方很大,转悠了好一阵都没转完,阮夜笙还在院子里看见一个带栅栏的小房子,看这尺寸和设计,应该是个狗屋,不过从她今天进庄园起,却没见过任何宠物活动过的痕迹。

“你们家还养狗了么?”阮夜笙问。

奚墨道:“没有,是丁叔叔的狗。有时候他到这边来小住一阵,顺便也会把他的狗带过来,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家就多添了一个狗屋,只是不常用到。”

阮夜笙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上了楼,奚墨打开二楼的一间房,说:“这是我的房间,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这房间是个大套间,严谨细致地划分了不同区域,最里面还有个书房,这些排布和房间布置的风格,倒是符合奚墨一贯的喜好习惯。阮夜笙扫视一圈,征求奚墨的意见:“这里我都可以随便看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跟我说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奚墨的房间。

房间对于一个人来说算是非常特别的存在,起居生活都在于此,难免带着明显的个人气息。尤其是因为外人很少会有机会进到这里来,人们就会选择将自己比较重要的东西放置在房间里,房间自然成为了一个相对安全私密的存在,就像是包裹在外的一个小壳。

阮夜笙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问询的时候还是比较小心翼翼的。

在之前日常的往来里,奚墨早就明白阮夜笙是那种非常尊重他人隐私的人。最开始交换身体的时候,她还陷入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中,整夜整夜地睡不踏实,非得要和阮夜笙一起进剧组,她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时刻保持在一个可以看到,可以接触的范围里,不然她就不放心。如今熟悉了,她已经清楚那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阮夜笙相信她。

她也相信阮夜笙。

“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翻看和使用。”奚墨道。

她话语虽淡,阮夜笙却在里头感觉到了十足的信任。要知道奚墨一向是非常谨慎的,即使和圈子里看起来相熟的一些人,也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能得到她的信任,那该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阮夜笙心里高兴,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奚墨:“那你就不怕你的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会被我看到?”

奚墨瞥她一眼,道:“如果我不希望被看见,我会锁起来。既然都锁起来了,你又怎么会看到,我相信你也不会去看。”

阮夜笙为人细腻,感觉奚墨说这话的时候眉略蹙了起来,眼神中好像掠过一丝别样的意味,怎么看都有点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触到了什么,奚墨看起来似乎变得有点压抑沉闷,敏锐的第六感告诉阮夜笙现在可能不适合去和奚墨继续谈论这些。

不过那种沉闷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很快奚墨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阮夜笙也很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站起来四下随意地看了看,她走到书架前,感叹说:“你看起来很喜欢树叶标本啊?”

书架上好几层都摆了手工的树叶标本,小心地放在相框里夹着,从色泽来看有年头了。

“……算吧。”奚墨脸色沉了沉,越发古怪。

阮夜笙光顾着看去了,没注意到奚墨面色的变化。过了一会,阮夜笙的注意力又被书架上另一层的几个相框给吸引住了,走上前去。

奚墨也发现了,比她动作更快,一把将其中一个相框按倒了。

阮夜笙:“……”

奚墨:“……”

“不是说房间里的东西,只要没上锁的,我都可以看的么?”阮夜笙早就看清楚了那相框里的内容,轻飘飘像踩在云朵之上,笑道。

奚墨看见她那笑,知道她想必也看清楚了,现下按倒了也为时已晚,顿了一会,这才将那个相框扶起来,也轻飘飘道:“刚才看它位置不对,就想给它摆正一点,一个不小心弄倒了而已。并不是我不想让你看到。”

“这样啊?”阮夜笙好心情地盯着相框里自己那张曾经略显青涩的脸,笑道:“难为你对我的照片这么上心呢,谢谢你帮我摆正了。”

奚墨冷笑道:“是你的照片?你自己数数,这上面有多少人?”

她的手指向相框。

照片上一群年轻男女聚在一块,穿着话剧演出服,簇拥着举起一个奖杯,时光定格在了这个胜利的一刻。

“好歹里面有我啊,当然可以说是我的照片,也可以说是你的照片,或者里面每一个人的照片。”阮夜笙诡辩起来,同时回想起电影学院当年校庆时举办的那次话剧大赛,虽说是学校举办的,但意义却非常重要,当时观众席上坐着不少已经很有名气的导演和圈内明星,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前辈们,受学校邀请而来。

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导演们看上,或者受到那些大咖前辈们的青眼有加,对于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演艺经验的学生们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竞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

当时奚墨饰演话剧里的女一号,阮夜笙是女二号,最后他们班拿下了第一名,参与的同学们拥着奖杯合影留念,她也保留了一张,只是没想到奚墨竟然也会留着。

“你看看你当年的样子,拿了奖杯大家都在笑,就你一个人站在中间板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你几个亿似的,我还以为你不会留着这张照片呢。”阮夜笙抬手拍了下奚墨的肩,道:“当时大家都去吃烧烤庆祝,叫你一起去,你还不愿意,还是我三叫四请折腾了好久,才把你拖去的。”

“烧烤有什么好吃的,上火。”

“最后还不是去了。”

“那是你太缠人了。”

“你不喜欢我缠你么?”

奚墨:“……”

阮夜笙低了低眉,抱歉说:“我那时候是有点缠人,你觉得我烦也是正常的。”她说到这,看着奚墨的眼睛:“不过我也就只缠着你一个人。”

“……那时候也没真的觉得你烦。”奚墨见她那模样,斟酌了下,低声道:“只是不太适应。”

“真对不起。”阮夜笙说:“为曾经那个不成熟的我,向你道歉,会晚么?”

奚墨道:“为什么要道歉?当时大家得了奖很高兴,都兴致勃勃地要去吃烧烤,我平常就很少参加班级活动,如果烧烤庆祝也不去,他们可能会有芥蒂,以为我摆架子了。你把我拖过去,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帮我。”

阮夜笙笑了笑,看起来放松了很多:“不过你的确不喜欢参加那些活动,难为你了。”

“还好,当时还挺热闹的。”奚墨看了一眼相框:“好歹也是个回忆。”

是很热闹。

或许是那时候她一个人独处惯了,班上的同学也没料到她真的会去,到了那以后,她立刻成为全场焦点。后面有些同学胆子大起来,还来找她喝酒,她很少和同学们一起玩,看见他们一个个热情高涨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幸好阮夜笙一直坐在她身边,来一个敬酒的,阮夜笙就会帮她挡回去,或者有时候就阮夜笙自己喝了,喝得有点薄醉,轻轻歪在她肩膀上。

学校附近的烧烤店狭小闷热,空调效果聊胜于无,那些同学们的喧闹声,欢笑声,碰杯声,都已经和被热气扩开的烧烤调料味,啤酒味,一起消散了。唯独阮夜笙那天坐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的情景还犹在眼前,阮夜笙喝醉了,靠在她肩上笑着和她说话,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阮夜笙又说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那些话的内容早已模糊。

“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阮夜笙的问话,将奚墨的思绪扯回现实。

“这是我拿到的第一个和演戏有关的奖杯,虽然只是一个学校举办的话剧比赛,虽然它并不只属于我,属于大家。”奚墨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阮夜笙脸上:“那天,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阮夜笙笑着说。

楼下的周婶前来敲门,叫她们去吃饭,两人这才离开房间。

奚季已经回来了,在餐桌上落了座,两人一见奚季,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压力。

“爸爸。”阮夜笙叫了奚季一声。

“奚叔叔。”奚墨也赶紧问好。

“都过来吃饭吧。”奚季点头示意。

两人走过去,又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了。

倒是奚季看着奚墨,和和气气地说:“小阮,你就把这当你自己家,随意就好。”

奚墨以前做女儿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来自奚季的这种温言嘱咐,现在居然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收到了她父亲的特别关照,受宠若惊,又有些不习惯,坐得笔直道:“……谢谢奚叔叔。”

周婶满脸笑容地过来上菜,看了奚墨一眼:“我说阮小姐怎么这么眼熟呢,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现在可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奚墨的同学吗?奚墨房里有个合照,阮小姐也在里面呢,我常给她擦拭打扫的。”

奚墨:“……”

“我是奚墨的大学同学。”奚墨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道:“我们以前念书的时候,常常在一起玩,无话不谈。”

阮夜笙听她胡扯,心里想笑,脸上不动声色。

“又是同学,又是剧组同事,难怪是好朋友了嘛。”周婶笑道:“感情这么好。”

“是……很好。”奚墨干巴巴道。

好不容易捱过周婶这关,菜上齐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奚季一个人坐在上首,跟尊佛似的,阮夜笙和奚墨都不敢将目光瞥过去看他。

奚墨因为她父亲严格的家教,从小就养成了食不言的习惯,吃饭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如今即便以阮夜笙的身份在这用餐,看着奚季,还有这从小到大就熟悉的环境,根本就无法摆脱那种深入骨髓的惯性,正在那一丝不苟地遵循着用餐礼仪。

而阮夜笙必须扮演奚墨,自然得按照奚墨以往的表现来,也坐在那优雅得体地用餐,一声不吭。

没一个人说话。

以前回家和奚季一起用餐的时候,就算全程不说话,奚墨也不觉得有什么,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倒是奚季说话才让她不适应。可眼前这个无声的局面,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捱下去。

气氛凝重尴尬得让人几乎难以呼吸。

“奚墨。”却是奚季第一个出声了。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抬起头。

阮夜笙立刻搁下筷子,道:“爸,什么事?”

奚季道:“你和小阮聊点什么,别闷不吭声地不说话。”

阮夜笙:“……”

奚墨:“……”

爸,你在说什么?

奚季看着奚墨,语气温和道:“小阮别介意啊,奚墨她就是这样,也不懂得待客之道,是我没教好。”

奚墨:“……”

爸,是你教我的!

阮夜笙都是从奚墨的描述中得知奚季的一些情况,原本以为奚季为人严厉,她在餐桌上根本不敢贸然开口,现在奚季却让她聊天,即便以往她在人前可以舌灿莲花,这会也不由有点无措。

奚季瞥了阮夜笙一眼,朝奚墨道:“小阮你今天带来的那份花种真的很不错,你说是你认识的一位伯伯培植的新品种对吧,你那个伯伯叫什么名字,如果能认识认识,也是我的荣幸。”

眼看着奚季不动声色地就把聊天的重任扛过去了,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

奚墨却是大气也不敢出,收敛心神,就着阮夜笙之前提供的信息见招拆招应对道:“他叫喻正仁,在研究所做植物方面的研究,也做了很多花卉的培植。”

“原来是喻正仁教授,他很有名啊,我在书上看过他有关的论文。”

“您知道喻伯伯,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您需要一些新花种的话,我可以和喻伯伯说下,给您送过来。您和喻伯伯都是爱花之人,喻伯伯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那就麻烦小阮你了。”

一顿饭吃完,奚墨不知不觉和奚季聊了许多,也彻底颠覆了她对奚季多年来的认知。

跳出女儿的身份,换了一个立场,她才发现原来她爸竟然可以这么健谈。

到了晚上,奚墨去了客房洗澡,阮夜笙和奚季待在客厅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画面来去,声音变换,阮夜笙压根就没注意,她浑身紧绷,心里只盼着奚墨早点洗完澡,然后下楼来找她。

奚季看电视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还是跟尊佛似的。

直到电视上出现了奚墨的广告,他目光这才涌动了一下,说:“又上新广告了?”

阮夜笙道:“是,前阵子刚拍的代言。”

“这家公司的产品还可以,我跟他们有过合作。不过有的产品公司口碑有问题,就要公司那边不要接了,免得对你有影响,凡事都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路清明那边会把好代言关的,谢谢爸。”

过了会,奚季又说:“下个月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到时候别安排太多通告,如果有通告冲突就推掉,记得早点回家。”

“好的,我知道。”阮夜笙其实根本不知道下个月有什么特殊的日期,奚墨也从没和她提过,不过答应着总不会有错,到时候再去问奚墨。

奚季简单地点了下头,继续看电视。

奚墨终于洗完澡下来了,阮夜笙如临大赦,正要和她一起再上楼去,结果奚季道:“小阮,要看会电视吗?”

奚墨当然明白奚季的意思,这哪是要看电视,分明是有话跟她说。

阮夜笙也再清楚不过了,只好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这回换奚墨坐了下来,浑身紧绷,心里盼着阮夜笙早点洗完澡,然后下楼来找她。

奚季语气有了变化,和蔼道:“在这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就跟周婶或者奚墨说,别客气。”

“这特别好,多谢奚叔叔你们的照顾。”

“你是奚墨的朋友,是奚墨承你照顾了才对。”

奚墨顶着压力和奚季交谈:“她帮了我很多……我们是互相照顾。”

奚季难得笑了下:“小阮,不瞒你说,奚墨以前从来没有带朋友回家来做客,你是第一个。我以前很担心,担心她没有真心朋友,不过这也都怪我,对她要求太严苛了,她很多事都憋在心里,也不愿意和别人说,也很少和朋友一起玩,非常孤独。”

奚墨没料到奚季会说出这些话来,有些愣住。

“不过今天看见你,我也放心了。我能感觉到,你们关系很好,以后奚墨也承蒙你多关照了,她有时候脾气有点闷,你多包容。”

谈话其实很短暂,奚墨却听出了一个无限漫长的意味。

她今天跳出以前那些固定的认知,以全新的一个身份,重新认识了她的父亲。

这是一个新颖奇妙,又温暖的体验。

“奚墨她有了好朋友,我为她感到高兴。”

奚季回房去休息了,奚墨也上了楼,他的话却犹在奚墨耳边回响。奚墨感觉到喜悦正盈满心间,她想起年少时每过一次钢琴考级考试,奚季就会给她送一个礼物表示奖励,而这次的喜悦,远胜于那时。

阮夜笙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看见奚墨坐在床边,低着头,唇边噙着微笑。

她很少见奚墨这样笑,不由看得呆了呆。

像个被奖励了糖果的乖小孩似的,怎么会那么高兴呢。

高兴像是会传染一样,阮夜笙心情舒畅地走过去,坐在奚墨身边,闻到她洗浴过后的香气。

奚墨感觉到身边的床陷进去了一些,她收起笑意,看向阮夜笙。

“有什么开心事,和我分享一下?”阮夜笙笑道。

“谢谢。”奚墨看着她的眼睛,说。

阮夜笙愣住了。

“虽然和你换身体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不过今天我很感激你,让我不再怕我爸了。”奚墨说完,又把她爸在客厅跟她聊天的事跟阮夜笙说了一下。

阮夜笙听完当然替她开心,说:“我也觉得奚叔叔其实很和气,可能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很多话说不出口,造成了一些误会。”

奚墨点点头,说:“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你那个喻伯伯的事情,能不能多跟我说一些,得空的时候我想去拜访一下。但是我目前对他家还不是很了解,那个喻声也不熟,我怕到时候一不小心就要露馅。”

阮夜笙笑得眼睛都弯了:“你是想给你爸带些新花种回来吧?”

“……唔。”奚墨含含糊糊地承认了。

阮夜笙拿出手机,点开她的微信朋友圈给奚墨看,说:“这是小声的,这是喻伯伯,你可以看看他们发的一些朋友圈状态,对他们就能有一定的了解,我再跟你说点别的,补充一下。小声呢,他是个刷屏狂魔,还是个哈哈党,整天有事没事就哈哈哈哈。”

奚墨一看,就见那个喻声今天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发条朋友圈,尤其是今天在停车场见过她们俩以后,刷屏频率呈直线上升,每隔半小时就发一次,配图全都是一包餐巾纸,不同角度全方位展示,然后满屏哈哈哈哈。

底下就有几个朋友在那留言损他:“声啊,瞧你这德性,微博转发抽奖万年抽不中,今天终于给你抽中一包餐巾纸了?”

喻声在下面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回道:“你们几个懂什么!我不说,免得你们羡慕嫉妒我!”

然后有个朋友就给他拍了张整整一箱餐巾纸的照片:“放心,肯定不会嫉妒。”

阮夜笙划着手机屏幕,奚墨一条条看下去,见晚上八点左右喻声又连续发了好几条,这下却是满屏啊啊啊啊的痛哭哀嚎,餐巾纸配图也不见了。

他爸喻正仁在底下骂他:“混小子,我不就感冒了用了你一包餐巾纸擦个鼻子,你跟这哭得跟窦娥似的,你爸还比不上一包餐巾纸?”

喻声有苦说不出,回了他一排大哭的表情。

奚墨:“……”

阮夜笙笑道:“你看他那么可怜,下次有机会再给他签个货真价实的名吧。”

两人看看手机,聊聊天,很快就夜深了。

奚墨站起来,准备回客房去休息,阮夜笙送她到房门口,说:“早点睡,明天就要回剧组开工了。”

奚墨看了她好一会,犹豫了下,突然道:“其实之前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这话没头没尾的,阮夜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奚墨道:“我希望你在我家吃饭的时候,能吃到你喜欢的菜,给你留个好印象,所以我才问你的。并不是我后面和你说的理由。”

阮夜笙:“……”

奚墨站在门口,走廊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染了一层朦胧。

她说:“有时候我心里想的,和我嘴上说的,并不是一样的。只是我说不出口。”

阮夜笙心一下子全化了,像泡在蜜糖里似的。

这木头不是很会哄人么?

根本就不用教了,天生技巧。

奚墨道:“晚安。”

“晚安,明天见。”阮夜笙轻轻说。

希望明天见。

后天见。

每天每天,都能见到她。

就像是她的光一样,每天清晨一睁开眼,黑暗散开,她的光就会到来,照耀着她。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两人在奚家庄园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准备回剧组了。

周婶和另外一个做杂事的帮佣忙着将大包小箱搬到车的后备箱里,都是些日常用的和吃的,阮夜笙连连道:“可以了,可以了,带不了这么多,剧组那都有的。”

周婶一边往车载冰箱里塞保鲜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难得回来一趟,剧组哪有家里的好,婶子给你准备的准错不了。我还做了些点心,都是你爱吃的,放在这里头,你到了横店就把它们拿出来,要放酒店冰箱里冷藏,想吃的时候就加热一下。”

她还不忘补充一句:“记得要叫阮小姐也一起吃啊。”

奚墨:“……”

阮夜笙笑道:“我知道的,肯定会叫她。”

奚季一个人站在车边上沉默地看着,等周婶她们忙活完,两人也该启程了,他才走近了一些。

阮夜笙说:“爸,我们走了。”

奚墨也道:“奚叔叔,您回去休息吧。”

奚季看了两人一会,道:“小阮以后有空的话,欢迎再来玩。”

奚墨如今也算解开了和她父亲沟通时的一个心结,在奚季面前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微笑说:“我会的,谢谢奚叔叔您们的招待。”

然后奚季目光转向阮夜笙,声音很平稳:“别总是一心扑在拍戏上,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阮夜笙点点头,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和奚墨回到车上,离开了庄园。

周婶跟另外一个帮佣回去了,奚季还站在原地,望着车辆驶离的方向,表情凝重。

手机响起来了,奚季看了下来电显示,脸色又沉了些,按下接听键。

直到听完电话那头的报告,他都闷不吭声的,电话那头的人恭敬道:“这次能查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费了很大劲,谁知道线索突然又断了,我在想是不是那边察觉到了什么,躲起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方肯定警觉起来了,下次估计接触起来会更加困难。”

奚季皱眉:“再多派点人,继续查,我也让老丁去盯着了,他手底下有几个做这事的老手。”

“有丁先生出马,那实在是一大助力。这边我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您请放心,一有进展再向您汇报。”

奚季挂了电话,再度看了庄园出口方向一眼,转身回去。

阮夜笙和奚墨抵达机场时,路清明和冯唐唐已经在那等着了。路清明看着两人肩并肩走过来,脸色倒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安排人去做行李托运,冯唐唐则是一贯的振奋和高兴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眼瞅着阮夜笙不注意的时候,拉着奚墨的胳膊悄声说:“奚姐跟我说订回去机票也帮你订一张的时候,我还吃了好大一惊呢!”

“哦?”奚墨掀了下眼皮,笑着看她:“多大一条鲸?得吃几天才能吃完?”

冯唐唐:“……”

冯唐唐不敢跟她“奚姐”多问什么,不过面对她“阮阮”,还是多少有些小八卦的心思,忍不住问奚墨道:“这两天你难道都跟奚姐待在一起吗?”

“你去问你奚姐,她会告诉你的。”

冯唐唐当然不敢去问,她感觉“阮阮”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估计也不打算真的说,只好作罢。

回到剧组,片场和酒店这种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重新继续,可就连冯唐唐这么迟钝的一块糖,都能看出这次短假过后,她奚姐和阮阮两人之间变得很不一样了。

自从进了剧组以后,她就觉得那两个人从最开始颇有点冤家路窄的味道,到渐渐缓和,再到之后关系越来越好,不但演对手戏时默契十足,且私下里时常能看到两人在一块行动的身影,吃饭都在一桌。

这次回来以后,这种关系似乎更加微妙了。

是的,微妙。

冯唐唐搜肠刮肚地考虑了好一会,越发觉得唯有微妙这个词才能贴切形容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然后她得空的时候跟顾栖松也讨论了一下这事。说是讨论,顾栖松反正是个锯嘴葫芦,等冯唐唐洋洋洒洒地发表了好大一通以后,他都没说一个字。

最后冯唐唐问他:“顾哥,你是不是也是我这样觉得的?”

顾栖松刻板地点了一下头:“是。”

冯唐唐得到了一个观点附和者,非常兴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忙着喜滋滋地下了一个定论:“我就说嘛,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她们这一次比之前又要好很多了。”

顾栖松再度棒槌似地附和:“我懂的,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羁绊了。”

冯唐唐:“……”

都怪林导还有自己时常在片场羁绊来羁绊去的,可能把顾哥给洗脑了。不过顾哥平日里脑部构造好像就和平常人不一样,洗个脑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冯唐唐这么一想,又心安理得起来。

拍摄进度一天天推进,终于到拍外景的时候。虽说绥廷是宫廷剧,可外景戏还是有的,只是没宫廷朝堂上的取景那么频繁,林启堂就选择了一个适合出外景的时间段,准备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集中把外景的戏份都给拍了。

外景戏有骑马和水面上吊威亚的重头戏,这两者在拍摄时算比较麻烦的部分,对演员和工作人员来说都难度大,又辛苦,甚至不小心还有潜在的危险。

骑马和吊威亚这种武戏都是奚墨来承担的,定厄一面作为邓绥的侍女,另一面又是邓绥的守护者,为她披荆斩棘,斩断所有对邓绥图谋不轨之人,后期甚至成为了大权在握的邓绥手中的一把利剑,必要情况下,会替邓绥清除掉朝堂上的异己。

这次拍的是定厄在船上救下邓绥以后,上岸骑马带着邓绥逃离的情景。船上那一场由于要在水面上吊威亚,便被林启堂安排到了外景戏的最后一天,反正拍摄场次不按剧本顺序,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今天就提前把骑马戏先给拍了。

这一场戏定厄是男装出场,梳妆师变换了一下奚墨的发型,将她原本端庄持重的宫中长发造型变为高马尾束发,再照例将邓绥送给定厄的那只玉扣别上去,最后替她将纤眉往两边斜飞着,微微挑了一挑。

等奚墨穿了这一身冷冽的黑衣,提着长剑走出来准备的时候,不少工作人员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她攫住了。尤其是几个女工作人员早已和她熟悉了,关系很好,私下里也叫她阮阮,一见奚墨这身打扮,眼睛骤然放光了似的,纷纷围在她身边左看右看。

统筹也是个女的,着实被奚墨这打扮惊艳了一把,过来笑着说:“天啊,我如果是邓绥的话,肯定不要刘肇了,就要定厄。”

梳妆组的一个女孩立刻打趣统筹说:“想不到你还挺姬的啊?”

别看统筹安排工作表的时候一脸敬业,这下笑眯眯道:“我还有更姬的呢!”

说着就把梳妆组那位拦腰抱了起来,梳妆组的女孩顿时害羞了,捂着脸在统筹怀里又叫又笑的,旁边围着的那几个女孩也在那起哄,奚墨看着她们在那玩得那么高兴,不由也轻轻笑了笑,她目光扫过去,看见阮夜笙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正微笑地看着她。

林启堂喊道:“都去准备了!”

闹腾的这群人立刻散开,有工作人员牵了马过来,拴在树上。奚墨之前已经和这匹马接触过来了,这下走过去抚了抚它的鬃毛,这匹马看起来挺温顺地配合她,还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林启堂走过去和她简单地说了会戏,又道:“虽说你会骑马,但待会还是要小心一点,我也嘱咐过他们拍的时候多注意下。”

“谢谢林导,我也会注意的。昨天已经跟这匹马试骑过一段时间,感觉还是比较适合的。”

“那就好。不过你跟我说你会骑马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说实话现在演员里真的会骑马的人太少了,女演员就更少。”这么长时间的拍摄下来,这位“阮夜笙”的表现林启堂早就看在眼里了,满意自不用多说,林启堂好几次都想将她签到自己工作室,这次的欣赏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虽说骑马可以替身,也能靠假马来上半身拍摄,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部分人都不会,假马拍起来也相对方便,不过哪里有角色和真马一起出场效果那么好啊。”

奚墨听林启堂这一说,有点替阮夜笙捏一把汗。要是换回来以后,林启堂万一和阮夜笙有新的合作,到时又给她安排骑马戏,那实在够呛。

看来下次还得多带阮夜笙回几次马场,一直到教会她为止,顺便再给她定制几套骑马服。

工作人员提来了一桶水,对奚墨说:“阮小姐,得辛苦一下你了,不好意思。”

奚墨点点头,工作人员就把水泼到她身上,由于前面剧情里定厄在船上救邓绥时,曾入过水,所以这里必须得营造出刚从水里出来的效果,不然就得穿帮了。

现在天气虽然热,不过被冷水泼在身上,又不能更换衣服,难免还是有些凉意,幸好还不算刺骨。原本演员们拍戏时就诸多辛苦,为了配合拍摄,就*连大冬天下水的都有,何况奚墨向来敬业,这种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她浑身透湿,平静地站在那,撩了下湿漉漉正在滴水的发丝。

这次是真骑马,也没什么需要画面回避的,林启堂就特地调用了一个机位做全景拍摄,整个骑马的景象一览无遗。林启堂说声开始,奚墨骑着马,英姿飒爽地冲了出来,另外几台机位镜头立刻跟进,侧拍的侧拍,给大特写的给大特写。

“很好!”

“非常好!刺客们现在围上去!”

“咔!刚才那个镜头偏了,重来!”

奚墨单独骑马的镜头拍了许多条,也足够到时候后期剪辑用的了,林启堂最后说声过了,让大家进下一条。

接下来是两人一起骑马的戏份。定厄从船上救下邓绥以后,将她暂时藏在林子里的一棵树上,自己去解决刺客,并夺了一匹马回来接邓绥。

化妆师过来给奚墨补了一个带血的妆,又将她的头发拨乱了一些,拍摄继续。

阮夜笙坐在树上,为了安全考虑,她身上其实还吊了威压保护,这也是路清明要求的。

奚墨下了马,来到阮夜笙所在的树下,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抬起头道:“……小姐。”

“……定厄!”阮夜笙颇有些紧张地回应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奚墨勉强道:“小姐,你下来罢。”

“……你怎么把我抱上来的,再怎么把我抱下去。”

奚墨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我腿刚才有点伤到了,暂且无法御轻功上树,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阮夜笙扒拉着树干,急道:“腿受伤了?你方才不是说你没事的?”

“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候的邓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烂漫的大小姐了,深宫的尔虞我诈锤锻了她的心智和手段,此时小阴皇后已经倒台,而她也早已蜕变,牢牢地将刘肇掌握在股掌之中,被刘肇册封为新皇后。

可即便如此,在这种时候,她在定厄面前终究还是展露了她当年依赖的那一面,眼见周围危险暂离,阮夜笙拿捏当时邓绥的心态和语气,有些期期艾艾地软声说:“这太高了,我……我不敢跳。”

看着这样的阮夜笙,奚墨心里不由一软,一瞬间更能感受到当时定厄的心境。定厄在树下望着邓绥,她也在树下望着阮夜笙,温柔而稳重地道:“小姐不怕,我会接着你。”

树上还没有动静,奚墨再度重复了一遍:“不怕,相信我。”

阮夜笙看着她,像被哄到了似的笑了笑,作势欲跳。

“咔!这条过了,休息一下!”林启堂喊了声。

阮夜笙从树上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跟着补拍几个特写的脸部表情,还有她被定厄抱在怀里的镜头。虽说剧本里是从树上跳下来,再由定厄接住,不过现实中的拍摄肯定不会将这个过程拍下来,而是借助欲跳的镜头和落地的镜头进行巧妙的剪辑切换就行,工作人员帮阮夜笙搬了一把椅子,让她站在上面,阮夜笙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还得装作刚从树上下来时的惊魂甫定,拍摄落地特写。

机位镜头卡好位置,阮夜笙从椅子上一跳,身子往前倾,奚墨上前一把将她接了,紧紧抱住她。这时候定厄腿部有伤,奚墨蹙眉咬了下牙,脚步踉跄了两下,抱好阮夜笙以后就势一倒,两人滚在地上,奚墨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一手搂住她的腰。

这样贴近,阮夜笙发现奚墨冰冷湿透的衣服贴黏在身上,隔着衣料,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那种肌肤触感。

奚墨抱着她,轻声道:“我说过,会接住小姐你的。”

那声音就贴在她耳边,奚墨呵出的气息温热,阮夜笙心里顿时一窒。

等到终于拍完了,难得到场的颜听欢这下子冲上前来,一边将奚墨身脏污的湿外衣换下来,一边又递干毛巾擦拭,还给她带了一床薄毯子裹着。

这么多天了,奚墨总算稍微感受到了经纪人的一点温暖,觉得颜听欢此人还算良心未泯,正待要对她又改观一些,谁知道颜听欢一边狗腿地帮她擦头发,一边笑嘻嘻道:“阮阮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这世上再没我这样对你好的人了,你可得多惦记着点我对你的好,以后好好回报我啊。”

奚墨有点想拿毛巾拍死她。

“哎呀,女神,你怎么脸有点红啊?”颜听欢又冷不丁说了一句。

奚墨一怔,抬眼一看,阮夜笙已经走到她们身边,原来颜听欢是在对阮夜笙说话。不过被颜听欢这么一说,奚墨也不由多注意了一下阮夜笙的面色,发现她面上是莫名地勾了些许红润,含春带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夜笙知道颜听欢要闲着没事找事,瞪了她一眼,装模作样道:“没什么,可能有点累,气血上涌。”

颜听欢心里门儿清,吊着眼角,意味深长地盯着阮夜笙,明知故问:“难道是刚才和我家阮阮抱在一起的时候,太累了?也是,抱在一起那么久,肯定很累,还容易胸闷气短,这戏还挺难拍的。”

阮夜笙:“……”

你可闭嘴吧。

奚墨:“……”

之后又拍了两人的骑马戏。奚墨的骑术阮夜笙早已见识过,她坐在后面,搂着奚墨的腰身,贴靠在奚墨背上,感到无比安心。

只是最后一天出外景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毕竟水面吊威亚不好操作,拍摄进度缓慢,奚墨被威亚来来回回吊了好几个小时,后面头晕眼花得实在难受,但是效果还是不能让林启堂满意。林启堂让她再坚持一下,奚墨只是默默承受,也不说什么。不但吊威亚吊得浑身酸痛,还要反复入水,在湖水里浸了许久,身子仿佛都浸麻木了,最后上岸的时候奚墨脸色发白,双腿甚至都有些站不住,裹着毯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阮夜笙心里着急,一把接过冯唐唐给自己递来的毛巾和薄毯,转而走过去替奚墨擦头发,又给奚墨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层。颜听欢这下唯一的活计都被抢了,只好走到不远处另外一条椅子上坐下,眯着眼看情况。

眼看着奚墨还穿着湿衣服,阮夜笙催促道:“快到我车上先把衣服换下来,这怎么能行。”

奚墨累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只想睡觉,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却不见她动,估计是没剩什么力气了。

阮夜笙凑过去,摸了下她的额头,轻轻说:“先起来一下好不好?不要睡,不然马上就要感冒的。”

“……好。”奚墨浑噩中拿住了阮夜笙的手腕,闭着眼睛,应着她。

阮夜笙看了她一眼,赶紧叫来顾栖松和冯唐唐,颜听欢也过来了,四人合力将奚墨转移到了车上。

“你们先出去吧。”阮夜笙支走其他人,替奚墨换了衣服,奚墨又昏昏沉沉地继续睡。阮夜笙下车安排了一下,再度上了车,让奚墨侧躺下来,枕着她的大腿,嘱咐司机道:“回酒店。”

到了酒店,送奚墨回房睡下,阮夜笙不放心,一直守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是冯唐唐端过来的。好在晚饭的时候奚墨醒了,两人在一块吃过晚饭,阮夜笙道:“好点了么?”

奚墨点点头,神色却还有点疲累。

今天那种拍摄强度,又是来回吊威亚,又是反复入水,而湖水又凉,在水里待久了换谁都捱不了。阮夜笙心里难受,说:“林导其实可以分两天拍的,他今天有点赶进度了。”

奚墨表示理解:“明天就变天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雨了就不能拍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大概是为了表示安慰,她伸手揉了揉阮夜笙头发,语气轻柔道:“我没事的。”

阮夜笙看着她的手,愣了愣。

奚墨把手收了回来:“……”

阮夜笙唇角浮起笑意:“那你今天早点睡吧,养足精神。”

“你也是。”奚墨道。

阮夜笙回了房,等到了第二天,她来到片场,却没看见奚墨的身影,颜听欢也不见踪迹。今天还是有定厄和邓绥的对手戏,林启堂在片场找奚墨,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他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叫来副导演说:“今天定厄的戏往后排,我们先拍邓绥和刘肇的戏。严慕,你过来一下!”

严慕一脸纯良无害地晃悠过来,路过阮夜笙的时候,好心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姐!”

阮夜笙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还是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等严慕走远了,她在僻静处给颜听欢打了个电话,颜听欢过了好一会才接听。

阮夜笙劈头就问:“奚墨呢,今天怎么没来?”

颜听欢道:“我刚给林导打了个电话,正要跟你说呢,你就打过来了。奚墨她好像有些发烧了,来不了片场,我给她请假了,待会再买点药回去。”

听颜听欢那语气也有点着急,颜听欢这人平常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只是吊着眼睛看一眼,根本就不在乎,这下能有那么一点着急,估计事情还挺严重。阮夜笙稳了稳情绪,说:“你去看的时候,她起来给你开门了?”

“是啊,慢慢吞吞敲了好半天才开,也不说话,看了我一眼,又回去睡了。估计待会再敲门她也不会再开,我就把她房卡拿了,不然待会药都买不回去。”

“你赶紧去买药,我待会就来。”

阮夜笙挂断电话,走到林启堂面前,低低咳嗽了几声,说:“昨天在湖上吹了点风,我有些不舒服,今天状态不太对,能不能把我的戏挪到明天?”

林启堂当然知道“奚墨”的分量,当初为了请这位顶级大腕拍绥廷,可没少费心神,这下哪能不答应,关心地问了她几句,又说:“你放心回去休息,昨天确实是拍摄得比较辛苦,阮夜笙也病了,刚还让她经纪人跟我请假呢,我这边今天就先拍其他人的戏了。”

阮夜笙心急如焚地回了酒店,来到奚墨房间外面,颜听欢还没过来,她就站在门口等。

等了一阵颜听欢终于回来了,拎着一袋子药,摸出房卡递给她:“都交给你了。”

阮夜笙接了过来,颜听欢看她额头上都是汗,沾湿了头发,就说:“行了行了,只是感冒了而已,瞧把你给紧张的。”

“你懂什么。”阮夜笙斜着眼角,飞了她一记眼刀。

颜听欢笑得一脸风骚:“我什么都不懂。”

“给我赶紧走。”阮夜笙也笑着催她。

“得了,我立刻就走,就不打扰你特地请了假,回来照顾病人了。”颜听欢摆摆手,潇洒走了。

阮夜笙在房门口站了片刻,这才用房卡刷开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