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是他的巢穴,我们擅自闯入必不能有好结果。”李天阔看着狼狈不堪的战况,拧眉道,“猫妖实力远在我等之上,敌我都受了伤,此刻乘胜追击虽好,但也过于危险,我们不能擅自冒险。”
白玉姮也点头:“小阔说的有道理,被我们的阵法重创,又用这么凶险的招式脱困,没有那么数十年休养是回不到原来的功力的。”
“且看着吧,我们可以实施那个计划,将他诱出来。”岑楹叹道。
“可恶!就这样放过他,属实不甘!”
“好了,你也伤得不轻,歇歇吧。”李天阔拍了拍崔明璨的肩,让他席地而坐休息。
“从方才的试探可以看出这猫妖年纪尚小,又容易受人鼓动,依他仇恨的程度,想必没多久就会再次下山报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搞清楚猫妖的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五人下意识地看向被结界保护得极好的院子。
晨起,漯水村自出事后第一次能够安稳安眠到清晨的一夜。
村民们都感激涕零,以为仙师们将那妖孽捉了,纷纷自主地拿起家中珍贵的东西上门感谢。
“仙师!恩人!”
甫一进门,扑通一声齐齐跪下,眼含热泪:“多谢仙师们出手相救!我们漯水村所有村民都要感谢你们!大恩大德,就算让我们当牛做马报答也不为过!”
哗啦啦一片就要给他们磕头,将白玉姮几人吓了一大跳,连忙施法术让她们起来。
“大家不必这样,那妖只是被重伤逃到山林里了,当不得你们这样的大礼。”
“要的要的,仙师们你们不顾自身安危帮我们,这是大义啊!请原谅前日我们的不敬,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前头说话的婶子笑容可掬,将手里的一篮鸡蛋递了过来,“仙师们能不计前嫌我们很感激了,我们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吃食,还望仙师们收下。”
“收下吧仙师!”
“收下吧!俺们乡下人嘴笨,说不出那些漂亮话,只有一些吃的能表达我们的感谢,你们收下吧!”
“对啊,收下吧收下吧……”
“你们若是不接受我们磕头感谢,那就收下这些东西吧!”
“是啊是啊,你们就收下来吧!”
众人一呼百应,说完不等他们劝告直接将东西放在空地处,哪里有地方放便放哪里。
白玉姮和岑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婶子们拉走了。
一些没来得及挤进去的村民午后又跑了过来,拖家带口地感谢。
就连本来要向白玉姮他们询问情况的老村长都挤不进去,只好作罢。
日落西山,今日的雪下得小了些。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村民,直至天黑才结束一日的人际应酬。
几人本打算打算去杨阿婆家的,但村民们上门之事始料未及,打乱了计划,如今天色已晚,只好等到第二日再前往杨阿婆家。
此事需要避开村里人,不然传出不好的言论对杨阿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不好。
又是安然无事的一夜。
第二日村民们对他们的热情更加的高涨了,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出来感谢他们。
白玉姮几人怎么推辞都没用,东西堆得满屋子都是,根本没地方下脚。
五人发现现在连出门都不行了,白天出门一前一后就会跟着不少人,大人老人孩子,一见到她们的一片衣角都会大嗓子喊一声,而后拉着手说感谢的话,又说家长里短……
最后五人决定还是夜里出门,这样可以避开热情的村民们,也不用被人误会杨阿婆。
是夜,白玉姮和岑楹笑着送走最后一个村民,揉了揉笑僵的脸,皆是大松一口气,同步一致的动作又惹得二人无奈一笑。
“真是太热情了,我都受不了!”
崔明璨嚷嚷:“那李阿婆热情得都要给我介绍媳妇儿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现在连出门都不敢了!”
“给你介绍媳妇儿你还不高兴啊?”白玉姮打趣儿道。
“那不行啊,我还想着好好修炼,成为一代宗师呢!谈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崔明璨挥舞几下招式,嘿嘿一笑,心之向往,“我要当大侠,惩恶扬善!我代号都想好了!”
岑楹好奇问:“叫什么?”
崔明璨神秘一笑,咧嘴:“菜刀大侠!”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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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火烧 出现
“哈哈哈哈哈!”
白玉姮也忍不住笑:“你这代号怎么这么朴实无华?”
崔明璨哼了哼:“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越是实力强的大能,代号越是这么朴实无华接地气!”
崔明璨说罢,双腕一动, 紫光闪过,双手握着两把刀,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我这武器很想菜刀吗?”
“……确实很像。”岑楹顿了一下, 问出了好奇许久的问题, “你怎么想着选这个啊?”
“你不觉得很与众不同吗?”崔明璨耍了两招,帅气抬了抬下巴,“这可是我的标志性武器!以后江湖上有人看到菜刀便能想起那位惊才艳艳无与伦比身手不凡俊美无俦的——菜刀大侠!”
四人:“……”
你高兴就好……
“好了, 闲话少说,该去办正事了。”
杨阿婆家。
“有人在吗?”
敲门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几人都怕出意外了,立马踹门闯入。
只见在进屋的门槛处躺着个老人,面色发青, 气息微弱。
“杨阿婆!?”
白玉姮几人看清楚杨阿婆的面容后记起这位老人竟然是在芙蓉镇何家遇到的那位。
此刻才恍然,怪不得听到漯水村时那么熟悉。
天下之大, 竟再次相遇。
四人还没来得及感慨, 便被现下的境况沉默。
若此人是芙蓉镇时遇见的杨阿婆,那……那个活泼可爱的狗蛋……
岑楹悄无声息地瞥了眼李天阔,抿了抿唇,专心救治杨阿婆。
白玉姮和崔明璨也一时无话,心下复杂, 只敢偷偷地瞄一眼李天阔。
那孩子跟李天阔学了几招,还把李天阔当成了师父……
黝黑的堂屋缄默,几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施针的岑楹和气息微弱的杨阿婆身上。
“怎么样了?”
“幸好我们发现得及时,不然今夜就没了。”岑楹长舒一口气, 将药丸喂进她嘴里,红豆大小的药丸入嘴瞬间化水滑入身体。
“把她扶到床上吧,我再给她检查一遍外伤,玉儿你帮我。”
“好。”
花了几刻钟将杨阿婆摔到的外伤都涂了一遍药,李天阔也正好将熬好的米汤端进来。
“先喂点东西给她吧,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能醒。”
两人一个喂一个扶着,又花了一刻钟将米汤喂完。
此时的杨阿婆才悠悠转醒,粗噶沙哑的嗓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婆你还好吗?”
“你们是?”
杨阿婆眼睛已然无法视物,只知道眼前模糊地坐着站着几人,她心焦:“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孙子!他前两日不见了!我醒来就发现他不在床上……”
发灰的瞳孔找不准人,无措地瞟着,紧紧握着面前的人,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今年她流的泪越来越多了。
“你的孙子可是叫狗蛋?”
“是是是!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们家小蛋儿最听话懂事了,不可能这么久不回来的!”
几人闻言心中百感交集,想到几个月前聪明可爱的狗蛋,和蔼可亲的杨阿婆,再与现在眼前这个苍老奄奄一息的老妪相比,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阿婆,狗蛋他……”崔明璨欲言又止,不敢告诉她真相。
“你们滚!”杨阿婆陡然暴起,将坐在床沿的白玉姮和岑楹推开,目露凶狠,“我们小蛋儿没有死!你们胡说!胡说!”
“都是外面的人乱说的!我们小蛋儿最听话了,他还说了要陪我老婆子一辈子,要给我打最好的棺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玉姮于心不忍:“阿婆……”
杨阿婆掩面哭泣,好像要把心肝都哭出来,眼泪也熬干了。
“滚!滚滚!滚出我家!你们跟他们一样,乱说话!咒我们小蛋儿!滚啊!”
杨阿婆力竭,一动作险些翻下床来。
几人将她扶好,一根针扎进去,原本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只是还像破风箱似的大喘气。
“我们小蛋儿怎么可能会死呢?他分明就是去玩了!对!我们小蛋儿就是去玩了!”杨阿婆拉着岑楹的手,哀求道,“你们去找狗才!肯定又是狗才带他去玩了!就在、就在村头住的那个狗才,他最喜欢带着我们小蛋儿去山上……”
“肯定是他们几个耍坏了,把我们小蛋儿留在山里,呜呜……你们快去山里找找,我的小蛋儿肯定还在山里等我,他好几日没回来了,小蛋儿怕黑,他一定被吓得不轻,求、求求你们,你们帮我去山里找找好吗?我只有这一个孙子了,我的命根子啊!小蛋儿,我的小蛋儿欸……”
“好好好,阿婆你别激动,我们一会儿就去帮你找狗蛋!”
“谢、谢谢,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杨阿婆抹着泪,哭道,“你们真是好人,不像外面那些人都在造谣我们小蛋儿死了!呸!我们小蛋儿前两天还给我打了野鸡回来吃,怎么可能就死了!”
“他们一定是嫉妒我们小蛋儿听话有本事!”杨阿婆拉住岑楹的手,卑微求道,“姑娘啊,好心人,帮帮我吧,去村头找狗才,他一定知道狗蛋在哪里……”
“好,阿婆你放心,我们会的。”白玉姮对着杵在外面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快去找人进山!去找狗蛋在哪!”
杨阿婆模糊的视线见有两人离开后,松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半吊着,连连感谢眼前瞧不清脸的姑娘。
安抚好杨阿婆的情绪,岑楹才不着痕迹地问起:“阿婆听说你们家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猫?怎么没看见?”
杨阿婆说到这个就有了笑:“哦你说毛毛啊,不是我自夸自卖,我们家的毛毛可漂亮了,油光水滑的,比村里别人养的狗还要漂亮可爱,又聪明,既可以看家,还能时不时给我们抓鱼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养的?”
“是小蛋儿三岁的时候在山里抱回来的,那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是小蛋儿一口一口喂大的!两个关系可好了!”
岑楹和白玉姮对视一眼。
白玉姮又问:“那毛毛长什么样啊?”
“毛毛长得可漂亮了,毛发一半白一半灰,两只眼睛绿油油的,跟地里的小青菜似的,瞧着就喜人!哦对了,要说毛毛最有特点的就是它额头那有一撮红艳艳的毛……”
白玉姮闻言,心里有了数。
见能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两人借口时候不早离开了里屋,离开前,岑楹点上了安神香。
“精气神消耗过多,若再受刺激恐怕熬不下去了……”岑楹叹道。
白玉姮也唏嘘:“幸好我们这几日没有堂而皇之过来,不然被村里人瞧见,误会了对阿婆也是一个刺激。”
“唉。”
“希望早点将毛毛抓到吧。”
“对了,你方才问毛毛的长相是为何?”岑楹想起问道。
“我怀疑毛毛是山主之后。”白玉姮缓声道,“山有山神,亦有山主,一神主管一个辖区的山,一妖则是一山的主儿。”
“还记得我们与毛毛打斗时,他化身,额间的那一抹红吗?”
“那就是山主的独特标识。且不说一身双色,就那额间红发就能证明它是山主之后。”
岑楹了然。
正要继续问时,方才借口出去的李天阔和崔明璨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中途不见踪影的裴渊。
三人神色晦暗沉重,白玉姮和岑楹心下一突,又怕是毛毛下山杀了人,急忙问道:“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面色怎么这么沉重?”
裴渊抿唇,指了指这两三间挨在一起不小的屋子,吐了一口气,说道:“那些死者的尸体都在后面。”
五人走到屋后的小菜园,原本放置旧物杂物的破屋里,整整齐齐吊着,浑身长着白毛,血痕斑驳的脸白到发青,阴气深重。
刚丧命的狗才,甚至是第一个死去的、他们还记得的狗蛋,都陈列在此。
“已经要成僵了。”
*
“仙师!仙师!”
“大事不好了仙师!”
一个微胖的婶子急匆匆冲进来,扶着门框急喘气:“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婶子您慢点说,发生什么了?可是那猫妖又害人了?”
“不、不是!”婶子急忙摆手,气喘吁吁道,“一群人、他、他们围在杨阿婆屋外!还拿着火把!”
“什么!?”
崔明璨和李天阔抬着婶子,边御剑边问道:“怎么回事?”
“村村村村长让我来跟你们说,今日有人经过杨家的屋后的菜园发现、发现里面的、里面的……”婶子原本还惧怕飞行,紧紧抱着一左一右的手臂,一想到那屋里的尸体,就被惊得汗毛倒竖,后脊发凉。
“……”
几人相视一眼,暗道一声糟。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就飞到了杨阿婆的住处。
只见那两三间屋子被众多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各个人面色凝重手中握着火把,搬着柴火,想要将此处烧掉。
还有那些已经遇害的家庭,在哭喊,咒骂。
“好你个杨江氏!竟然养了那么一个畜生!不仅这么残忍地杀死了我儿,还将我儿的尸骨挖出,还用什么邪术将我儿变成这样!天杀的!我要烧死你们!!!”
骂着骂着,就要将身侧的人手里的火把抢了,想要一把烧了这杨家。
“住手!”
白玉姮袖中金蛇及时将那火把卷住,这才制止了一场火。
“仙师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要阻止我们!我们都知道了,一切都是那杨江氏养的畜生搞的鬼!我们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对!报仇!”
“烧了他们都不足以平我心中的恨!”
“烧了!烧了!烧了他们!”
“报仇!报仇!”
群情激奋,嘹亮铿锵的声音震得林间的山鸟四窜。
“诸位,请安静!”
“报仇!报仇!”
白玉姮瞥了眼那陈列在地的尸体,用了扩音诀,道:“安静!”
霎时一静。
“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事并非是杨阿婆的过错,不是杨阿婆杀了你们的孩子,是山里的猫妖,是他们杀的!”
“仙师何必为她开脱?若不是她养的猫成精,又怎么会害得我儿子惨死!?”
“仙师还请你们离开,这是我们漯水村的事!自有我们来决定!”
“对!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要为罪犯开脱!”
“杨阿婆若是罪犯,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蓄意纵火杀人犯!?”李天阔厉声道。
“若是杀人的罪犯大可报官处理,而不是在此动用私刑!”
“你说的倒是轻巧!死的又不是你的儿子!”
“要是官府有用早干嘛去了!?”
“大家伙莫要跟他们废话了!趁着日头正好,我们一把火将这杀人凶手杀了!”
“对!”
“杀了!杀了!”
“杀!杀!杀!!!”
村民们愤恨激昂地高举火把,步步逼近,快速垒好柴火,目光壮烈又沉重。
眼里的恨意快要将挡着他们处死罪犯的白玉姮几人一同杀了。
白玉姮心头一悸,一种久违又陌生的情绪在心上蔓延。
是恨。
是恶。
裴渊双手扶在她肩头,低声问:“怎么了?”
白玉姮摇摇头。
一时阴风大作,虎啸龙鸣,黑鸦盘旋尖叫。
众人手中的火把骤然一灭,人心惶惶。
一道凛厉且凶狠的声音从山林中传来,地动山摇,如天神暴怒,殃及池鱼。
“我看谁敢烧!?”
第98章 真相 生机
一只灰白双色的猫矫健飞跃人群, 落在杨家屋顶之上,一双幽深的灰绿眼睛死死地瞪着底下众人。
“我倒要看看谁敢烧!?”
内力深厚的一句话,将方才逼近的村民震得连连后退, 胆小的早就被吓得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晕了。
不少村民想要逃命,但转身一看吓傻了, 两股战战, 软跌在地。
身后不知何时来的野兽,猛虎、黑熊、大蛇……正虎视眈眈绿着眼盯着一众人。
“啊啊啊!!!”
怕村民四处乱窜反而被猛兽攻击,白玉姮几人默契地掐诀设结界, 将村民都包裹在里面。
“不要跑出圈子!否则后果自负!”
村民吓得懵然,听到这话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瑟缩成一团。
猫妖毛毛变化形态,人身猫脸,一脸漠然地站在高处俯瞰鄙睨这群胆小可笑的人。
“喂!臭道士!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走或者留下来一起死!”猫妖眼神犀利,扫过白玉姮五人, 警告道, “我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不多管闲事,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走,但他们!”
猫妖锋利的指尖滑过漯水村所有村民,冷笑道:“但是他们的命, 我是要定了!”
“仙师!仙师!救我们!”
“仙师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哇!我不想死啊!”
“求求你了猫神大人!放过我们吧!”
“冤有头债有主,您找害您的人!”
“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饶我一命……”
他话音甫一落下,方才还群情激奋喊打喊杀的村民们乱作一团,磕头的磕头, 求神拜佛的求神拜佛,吓晕的吓晕……
猫妖见此勾唇冷笑,悠然道:“哦,原本我不打算杀了你们所有人的,可惜你们不识好歹,竟然敢放火烧了杨家!”
“不是!不是我!”
“也不是我!是张老三!是他撺掇我们上门的!”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是张老三鼓动我们用柴火烧死杨阿婆的!”
“我们是冤枉的啊!”
“猫神大人请饶恕我们,一切都是张老三的错啊……”
“你们这群王八蛋!他娘的老子就随口提了一嘴!你们这群贱货!要不是自己也有这个心思哪里还需要老子撺掇!?”被提及的张老三涨红了一张络腮胡胖脸,眼珠子瞪得快要突出来了,指着这群反水的人,再对上猫妖似笑非笑的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猫神大人,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李小四!要不是他偷摸爬进杨家想偷东西,我又怎么会气血上头说出这样的话!?”
李小四听见自己的名字,原本瘫软的身体有了力量瞬间跳脚,咒骂:“张老三你这个瘪犊子!操、你……”
两人面红耳赤地对骂,骂着骂着,就要上手互掐,完全没有方才举着火把要火烧杨家时的正气凛然和愤恨。
“住手!”
白玉姮几人用绳索将两个互殴的人扯开,冷冷地看向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猫妖。
“可看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猫妖笑得开心极了,捂着肚子狂笑不止,闻言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语气跃然,“好看好看!你们多打多打,看你们互相残杀的样子可真是有趣儿!”
猫妖鼓了鼓掌,意犹未尽。
“怎么样,想好了吗仙师们?”
白玉姮几人僵着脸,厉声道:“不必,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人,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好!”猫妖少年气地道了一声好,“太好了!我还担心不够人数给小蛋儿陪葬呢!如此一来,得几个大宗弟子陪着,想必小蛋儿在黄泉路上不会太孤单。”
“好啊!”
猫妖朗笑,崔明璨脸黑如锅底。
“呵,小小猫妖竟如此大的口气,让小爷来挫挫你的锐气!”
崔明璨跃身飞起,手中的刀变化长度,猛然劈下,刀风将人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小璨小心!”白玉姮点地飞起,双手快速掐诀,将快要劈到的屋子用结界护住。
“小楹!”白玉姮喊了她一声,后者对上她的视线,也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掩护之下进了被结界保护的屋子。
打斗越发胶着,猫妖召唤来的野兽也通了灵性,又被猫妖使了控魂术,被他掌控着,将四人团团围困。
幸好那夜将猫妖重伤,此刻他的伤势发作,功力大不如昨,被崔明璨和白玉姮夹击,四处躲着崔明璨劈下去的大刀。
刀光剑影中,实难分出胜负。
“哇!”
躲在结界中的小孩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精彩绝伦的战斗,都忘记了如今还尚伸出险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只有视线随着打斗转动。
“仙师好厉害!”
“仙师加油!”
“仙师最厉害!”
“快打快打!”
“右边右边!欸欸欸,左边左边!”
许是被孩子的无忧情绪所感染,原本还绝望哭泣的大人们都紧张地关注着打斗情况,心里默默为他们鼓劲。
“仙师加油啊!”
“仙师!仙师!”
“仙师好帅气!”
“仙师好厉害!!!”
不知是谁先将心里默念的喊了出来,像是一滴水入油锅,结界中的村民都在为他们呐喊着,忘记了身在险境,用力地喊着,好似这样就会将自己的那一份力量注入给他们。
也有不少的男子们在指挥着他们:“崔仙师,打左边啊!诶唷!”
“往右往右!错开了!真是可惜!”
“方才就应该先绑住他的腿,再给他一刀!”
“诶呀!崔仙师您使点劲啊!”
崔明璨落了一脸黑线,耳边聒噪,注意力难以集中,险些被那猫妖抓伤,又听见一阵唏嘘,咬了咬牙,手中挥着的刀下意识地听了他们的指挥。
“小心!”白玉姮伸手接过被打到掉下的崔明璨,待他站定后,沉声道,“莫要分心,觉得聒噪直接关闭五感即可。”
“嗯,好!”
两人躲开猫妖的一击,与将那些猛兽制服的裴渊、李天阔各分据一边,各自的护身法罩将自己围住,任猫妖如何击打,外圈的护身法罩坚不可摧,外面的妖气急败坏,而里面的人则是快速地掐诀念咒。
蓦地,四道各色的光线冲天而起,合成一股力,直直朝着猫妖而来。
“嘭!”
尘土炸开。
猫妖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招,半跪在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方一落地,不知何时设的网像藤蔓一般,将他的双腿牢牢钉在的地上,动弹不得。
他冷冷地瞪着她们:“你们为何要多管闲事!?”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只是想要报仇!!!”
李天阔拧眉道:“你残害无辜,我们作为天衍宗弟子自然有维护苍生匡扶正义的责任。”
“残害无辜?”猫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悲凉,“他们也算得上无辜?那被他们虐杀的狗蛋呢!?”
猫妖指着发青发僵的尸体,眼含泪花:“是不是天大的冤屈!?”
“你胡说!我们的孩子不会像你这个妖怪那样丧心病狂!”狗才的母亲不知哪来的勇气,朝着猫妖恨恨地呸了一口,恨不得将此扒皮抽筋喝血吃肉了。
“呵,怎么不会?”猫妖锐利的视线扫射过来,那人被吓得一缩,但为儿子报仇那股气支撑着她的脊梁,硬邦邦地回视他。
“你这分明是为自己的残暴找借口!”不少遇害的母亲家人愤恨出声,指着他控诉道。
“好!那我问你们,狗蛋失踪那日你们的好孩子都拿了什么好东西回家!?”
“……”
猫妖见他们一时无言,像是在回忆,一声声质问替他们回忆:“野鸡肉很好吃是吧?”
那些人闻声一凛。
猫妖见此冷呵,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们,找到狗蛋尸体那日你们在旁边发现了什么!?”
其中某人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抖:“没!什么都没发现!”
此话一出,众人看过去,一脸慌张失措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你们不要被他迷惑了!他是妖孽!我们才是一村人!”
“你说这些难道是想内讧我们?呵,想的倒是挺美的,你杀的人是铁证!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说罢,就想要冲出结界提着熄灭的火棍去打他。
还没碰到结界边就被白玉姮拖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你在他旁边发现了你儿子的护身符,害怕他跟狗蛋的死有关,你偷偷的将它藏了起来,是不是?”
“没、没有!你胡说八道!”
当众默然片刻,人群中有人弱弱出声:“我、我看见了……”
“那日我也跟着去找狗蛋,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地捡了什么东西起来,但是我没在意……”
“杨振冬!你胡说八道!”那人闻言目眦欲裂,想要活吞了说话的人。
“可笑,你真当自己做的很隐蔽?”猫妖嗤笑,“你们的孩子,狗才、大福、虎子、小田儿还有余威!他们看见狗蛋做的陷阱抓到了野鸡,也想要,但狗蛋不想给,只答应教他们怎么做陷阱……”
“可是你们的儿子们呢!一贯爱作威作福,恃强凌弱,霸道习惯了,见狗蛋拒绝,上来就是一巴掌,专门掐他打他旁人瞧不见的地方……”
“给我狠狠的打!”余威狠狠踢着他的头顶,生气道,“你这狗、娘养的贱、种!让你拒绝我让你拒绝我!”
“快点将他的衣服裤子扒了!”余威吩咐道,“扒了打才更痛快!”
“是!老大!”
赤身裸、体的狗蛋哭求着放过:“余威哥、大福哥……这只鸡不能给你们,我奶奶生病了,大夫说要补补身体、啊!”
“叫你顶嘴叫你顶嘴!”
“我让你说话了吗?”余威长咳一声,将喉里的痰吐在他脸上,一脚踩着他的脸道,“狗、日的,不就是拿你一只鸡嘛!想要自己不会再抓吗?还有你家那个死老太婆,上回跟我娘告状,说我欺负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没、没有,呜呜,是、是奶奶看见我身上的伤,自己猜的……”
“屁!分明是你说的!”虎子笑嘻嘻地碾了碾脚下的柔软,“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经有好几天没给我们吃的了!说!是不是自己偷吃了?”
“没、没有……”
“看来还不老实,给我打!往死里打!打到他老实为止!”
“老大!他这里有一枚铜钱!”狗才在一堆被撕烂的一幅中捡起一枚东西。
“好家伙,竟然还敢藏钱!?”余威踹了一脚,朝狗才伸手道,“拿过来。”
“给你老大。”狗才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还、还给我!”
“哟,还有力气呢,”余威扫过虎子和小田儿,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没有吃饭啊,就这点力?”
“老大……”
“啧,怂比。”
“快翻翻还有什么好东西?”
“没了老大!”虎子道。
“啧,就一个铜钱,都不够我们哥儿几个分的。”
大福肉墩墩的脸讨好地笑道:“听说最近狗蛋卖了不少野鸡大鱼,说不定家里还有呢?”
“你说的有道理,大福你最近挺上道啊。”余威毫不吝啬地夸奖。
“嘿嘿,都是老大教的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将人捆起来,这么不自觉,就该给他一个惩罚!”余威佯作思考,一边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狗蛋,一边道,“嗯……既然你这么喜欢进山打猎,不如就留你在山里算了。”
狗才给狗蛋绑手的手一顿,犹犹豫豫道:“老大,这样不好吧?我娘说山里可多野兽妖怪了,专门吃小孩的!”
余威拍了一掌他的脑袋。
虎子怒其不争道:“你这呆瓜!既然他这么有本事,抓了那么野兽妖怪的朋友,那不如就将他留下来,让他们惩罚惩罚……”
余威满意地点点头,赞赏道:“还是虎子合我心意。”
狗才低下头认错。
“好了,这野鸡我们一道分了吧,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疼你们。”
“野鸡是我的!”
“砰!”
一个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到脑袋上,一抹血流了下来,遮住了他半只眼的视线。
“老子已经忍你够久了!”
余威发怒,这次狠狠地扇他,毫不留情地。
“……切忌不可以此欺人害人,只能自保。”
师父说过的话萦绕在耳边,狗蛋耳鸣片刻,瞧见那只肥硕的野鸡、应该被奶奶吃进嘴里的野鸡被他们分成一半,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灰扑扑的,血腥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师父……
徒儿没有害人的心,您要相信徒儿……
徒儿,徒儿会跟您请罪认罚的……
“欺人太甚!这是我奶奶的补药!”
嘭!
余威被震出数十米外。
“……”
几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咳咳……”余威咳出一口血,凶狠的眼中杀意萌发,“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往死里打!”
……
“这半个鸡腿是虎子的,这根翅膀是大福的,另一根是小田儿的……”余威青红着脸瞥狗才,“至于狗才,只有一个鸡头,下回再让我看见你放水,老子连你一块打!”
“嘿嘿,多谢老大!”
狗才低下脑袋,接过那截鸡头,鸡头上五彩的羽毛泛着光泽,闪过崖底躺着的人。
“啊!”
“叫什么!?”
“狗才快点跟上来!回去了!”
“哦哦!这就来!”狗才捡起地上的鸡头,跟有鬼在身后追似的,飞快地跑上去。
“快点啊!”
“来了!”
“你这小子一点也不机灵,呆头呆脑的,下回不带你了!”
“嘿嘿,老大我机灵,老大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会一直追随老大的!”
“啧,真会拍马屁……”
“张大福你是马屁精!”
“走了走了,快点下山吧!这鬼山阴森森的……”
“嘿嘿,今晚有肉吃咯……”
“跟着老大以后天天吃肉!”
“哈哈哈哈好!以后让你们天天吃上肉!”
“谢谢老大!”
山林渐晚,雾气弥漫,鸟叫虫鸣,一片生机。
第99章 解灵咒 了结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眼里的好孩子用生锈的钝刀一寸一寸割了他的腕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想要将他倒挂在树上,没绑稳掉下了崖底……”猫妖眼里的恨意像一把无名火, 将在场的所有人烧得坐立难安、脸面臊红。
“你们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这一切不都是余威那小子干的吗?我家孩子一定是被他威胁了!为什么连我孩子也杀了!?”狗才娘亲一双眼红肿得只剩一条缝了,肝肠寸断地质问,“你要索就索他的命啊!?我孩子做错了什么?”
猫妖癫狂笑着:“无辜?哈哈哈哈哈哈, 就因为一只野鸡被你们孩子虐杀的小蛋儿就不无辜?”
“你们一个个, 说的道貌岸然,你们的孩子死了会心痛,难道我们的狗蛋死了就是一把野草吗?!”猫妖冷睨他们, “就因为他的双亲早逝,你们这群人明里暗里阴损的招使了多少次,你们真当我不清楚?”
“余家,还有你们伤过杨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我死了, 也要将你们一起、拉下地狱!”
“永不得超生!”
“……”
一句句低沉阴暗的话将村民们吓得直哆嗦,一时间晕倒在地的人数不胜数。
“胡说!简直是胡说!”余大指着猫妖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们小威可是十里八乡最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你他娘的乱造什么谣!?还地狱!我倒要看看谁先下地狱!”
“呵, 好孩子?你家的好孩子最喜欢小偷小摸,胖婶家的五两银子不就是他偷的?”猫妖冷呵。
胖婶:“什么!?余大你这个瘪三!我就说你家的小子那阵子怎么穿红戴绿,天天吃肉,原来是偷了老娘的棺材本!?”
胖婶大怒,趁余大被捆住手脚, 一个箭步上前,就是左右开弓,扇得人眼冒金星。
“还不止这些,张数你家晒在户外的鱼干也是余威他们偷的……”
“什么!?”张数猛地蹬起来, “那是我姐给我老娘养身体的!?”
“张数你个瘪犊子敢打老子!?”余大呸出一口血沫,充血的眼瞪这比他矮瘦一倍的张数警告道。
那边乱作一团,互相残杀,这边被桎梏的猫妖颇有意趣地看他们争执,瞧他们明明就满是矛盾不和,非要装得大度和美,现在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呵,可真是令人恶心。
猫妖饶有兴致地欣赏他们神色各异,可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们感同身受一回才能知道小蛋儿那时的绝望。
“怎么样啊仙师们?”猫妖勾唇笑着,眼里是戏谑和挑衅,“这就是你们拼死要保护的‘无辜’的人?”
“你明明可以选择报官,让律法来解决这一切,而不是动用私刑。”
“呵,报官?我说仙师,你高高在上这么久应该不会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贱民,还没敲登闻鼓走到衙门那就会被乱棍打出去,你倒是说说这样的官府何人敢用?”
“……”李天阔张了张嘴,讷然片刻,坚定道,“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见死不救、不为生民立命之人!”
“哈!真是天真!人心是如此的复杂,倒不如像我们妖一般,谁惹谁死,杀了便杀了。”
两人眼光交战,像是要嘣出火花,各自坚持着各自的观点,沉默地交锋。
天地之间好似被施了静音诀,唯有风声可闻。
屋后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
猫妖原本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闲散的姿态登时僵住,神色由原来的看戏、木然到怒不可遏。
“你们要干什么!?要对她做什么!?”猫妖拼命挣扎身上的束缚,红着眼怒视,“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不仅是这些人,还有隔壁村、镇上……我会让他们全都陪葬!”
“小伙子火气怎么这么大?”岑楹扶着杨阿婆出来,瞥了眼几近疯魔边缘的猫妖。
“阿、阿婆……”再怎么气势汹汹龇牙咧嘴的猫妖此刻在杨阿婆面前就像是温顺的绵羊,垂着脑袋,身后长长的尾巴垂下,喉咙中发出低沉“咕噜咕噜”声。
“毛、毛毛?”杨阿婆蹒跚走向他。
“阿婆?您的眼睛能看见了?”毛毛头钻进杨阿婆的怀里,使劲地蹭了蹭,喉咙中“咕噜咕噜”声更加的轻快。
“嗯嗯,是这位仙师医好的。”
毛毛看了眼杨阿婆身后的岑楹,冲她颔首道:“多谢你,医好了阿婆的眼睛。”
岑楹讶异一瞬,继而点点头:“举手之劳,医者仁心。”
“毛毛长得可真好啊……”杨阿婆摸着毛毛结实的身体,揉了揉脑袋,心中了然,想到她的小蛋儿,眼里也有了泪,“毛毛……”
毛毛抿了抿唇,闷闷地应声,搂紧了杨阿婆。
众人见此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神采各异。
“狗、日的!快将老子放下来!”余大凶狠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又温馨的画面。
白玉姮瞥他一眼,并未解开对他的桎梏。
“阿婆……”毛毛从她怀中抬起头,欲言又止。
杨阿婆长叹一口气,苍老的眼睛霎时一红,鼻腔冒着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婆都听到了……”
毛毛瞬间应激炸毛,狠狠道:“阿婆我要杀了他们!给小蛋儿报仇!”
“……”杨阿婆含着泪看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阿婆……”毛毛见此也哽咽,一股酸意痛感像把钝刀插在心口搅动。
“毛毛,可以了……”杨阿婆颤抖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你已经将害死小蛋儿的人都杀了,可以了,小蛋儿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阿婆……”毛毛扑进杨阿婆的怀里大哭。
“狗、日的畜生!我余家三代单传给你这个畜生杀了!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余大红了眼,想到自己唯一一个男丁,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男丁就这样惨死,一股火气积聚在心口,烧得生疼,“杨江氏你个贱人!看看你养的狗东西!我咒你!咒你们杨家!”
“当真是聒噪。”裴渊听着那番不堪入耳的话,立马给他施了静音诀。
“余大!你家是三代单传,那我杨家呢?我的小蛋儿岂又不是杨家唯一一个独孙孙?他哪里惹了你们那些畜生不如的孩子了?!竟让他这样活生生虐死!”杨阿婆撑着一口气,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人此刻对上杀害自己宝贝孙子的凶手也变得尖锐。
“可我们的孩子也为了他偿命了啊……”小田儿的爹怂怂地反驳道,“那又何必再让猫妖将我们这些无辜不知情的人也杀了?杨阿婆你好狠的心啊!”
“住口!”毛毛帮杨阿婆顺着气,一边呵斥他,见他说完怂怂地缩了缩脑袋,一股气发不出去,冷冷道,“你们罪有应得,阿婆,我要让他们几家为小蛋儿陪葬!”
毛毛挣扎着,地上的枷锁随着他越用力挣扎,越发的紧,封禁了他大部分的功力,此刻他才渐渐意识到,他的灵力好像被瓦解了!
“臭道士!快将我放开!”毛毛炸毛凶狠地吼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下的解灵咒!?”
白玉姮摊手:“你杀狗才之后的那一夜。”
“你是如何知晓是我的!?”毛毛不敢置信,据他所知,这个解灵咒没有那么个三五日是不可能瞬间下好的,更何况这个咒威力那么大,竟能在他不知不觉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了他一大半的灵力!
白玉姮想起跟村长来到杨家设结界时,小金蛇飞出钻进杨家的一幕,淡笑着实话实说:“你的破绽太过明显了。匆忙如法炮制的杀了狗才,却无意间留下你的毛发,又被人瞧见,自己明明知晓我们在村中却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妖气……”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就是按照那人说的,她跟他保证了万无一失!
毛毛愤愤地瞪着她。
“果真还是太小了,你原本的灵力修为根本没有办法承载渡劫期,即使暂时让你修为大增,但也不可能完全让你化为己用。”
“胡说!”毛毛飞快掐诀,想要挣开这束缚。
“毛毛……”
“阿婆你先走开。”
“……”
果真如她所言,那人渡给他的灵力已经没了!现在连一个简单的法咒都施展不出来了!
“啊!!!”
“我要杀了你!!!”
“都是你们!谁让你们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毛毛震怒,瘦小的身形猛然变大,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越发的小了。
“我就说了你被骗了,她给的修为虽能让你厉害一时,但时日一过,你的力量就会逐渐衰弱,直至被反噬。”白玉姮叹道,“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那人在村外设了阵法,故意引我等过来,难道这个你不知晓?”
毛毛此刻已经听不进去话了,扑簌扑簌地喷着粗气,想要将他们撕碎。
“我要你们都死!!!”
“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大?”
山林间一道声音如同从地下传来,洪亮沉稳。
一抹烟从茂密林中升起,烟雾当中有一人,腾云驾雾飞了过来。
“……”毛毛见到他瞬间便熄了火,颓然躺在地上。
“诸位仙师,很抱歉,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来者正是山主。
白玉姮颔首与他打了招呼,微笑道:“山主客气了,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只不过您孩子做的事……”
眼神流动间好似没有硝烟的交锋。
山主冷着脸片刻,倏然一叹,似是认了命:“我知晓的,就依仙师所言,依法办事吧。”
“多谢山主深明大义。”白玉姮拱手。
山主瞥了眼毛毛,说道:“不知仙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白玉姮心下了然,点头道:“自然可以。”
片刻之后。
山主面色和缓:“只要我在任一日,我便会护佑尔等一天,但前提是不可犯了山里的忌讳。”
老村长颤颤巍巍地出声:“是。”
老村长话音刚落下,山主猛然一击毛毛,眨眼间变成了婴儿大小的毛绒模样。
山主抱着毛毛,掩下眼底的怜惜,对白玉姮几人道:“如若仙师有空,不如来我洞里坐坐,我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白玉姮微笑:“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得即刻启程,若有机会,定会以来叨扰山主您。”
山主点了点头,不再寒暄,又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扑通!”
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原本还站在那的杨阿婆轰然倒在地上,没有声息——
作者有话说:忘定时了[可怜]国庆节快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祝愿祖国繁荣昌盛!![加油]
第100章 月光 窥见天光
“杨阿婆!?”
白玉姮几人冲了上去, 一探鼻息,竟早已没了气,且身体早就凉透了。
“小楹怎么回事?”
岑楹叹了一口气:“方才毛毛在说狗蛋被虐杀这件事的时候就醒了, 情绪太过激动,无力回天了。”
“那方才……”崔明璨怔了怔。
“我用最后一颗回魂丹将她暂时留下来,不过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
一众人沉默半晌, 最终只好化作一口叹息。
再多的恨, 再多的怨,此刻在死者面前那些痴缠,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
杨阿婆的葬礼举办得很仓促, 但在崔明璨和李天阔这两位富豪的鼎力支持下,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算是大办了,漯水村几十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奢华葬礼。
其中李天阔这位算不得师父的师父亲自给狗蛋和杨阿婆送终。
“小阔还在灵堂啊?”
岑楹点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灵堂中跪着的人, 默默烧着纸钱:“嗯,一夜了就没休息过。”
“你去休息吧, 换我来。”
“嗯。”
白玉姮走进去, 在李天阔身侧跪下。
纸钱的味道很是呛人,但李天阔好似没有五感,察觉不到身侧的人,闻不到呛鼻的味,忍得下熏眼的烟。
白玉姮正在思索要如何劝他去休息。
“小蛋儿那时候叫我师父。”
他蓦地开口, 白玉姮冷不丁地被他吓了一跳,侧眸看他,只见他面容苍白疲倦,惨白的唇瓣干涸地起了皮。
“嗯?”
“但是那时候我拒绝了, 因为我不想沾染麻烦。”
李天阔对上她的视线,甫一碰上,又匆匆低了头,丢下一张纸钱,唰地一声,火焰燎起,险些烧到自己。
“但我看到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儿时的模样。”
他拍了拍落在袖口的灰烬,像是跟她倾诉,又像是自说自话。
“人人都以为皇子王爷当的是光鲜亮丽权势滔天,可那是旁人,而我只是养妃用来争宠的工具,兄弟嘲讽撒气的对象,就连至亲的父皇也对我不假辞色,从未给过我像其他皇子公主一样的和颜悦色……”
“深宫幽冷,我是贱奴生的,人人都可以唾上一口……所以在得知自己能离开深宫,离开那个吃人多魔窟,我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生怕事情黄了……幸好幸好……”
李天阔唇角微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来到天衍宗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遇到你、你们也是……”
真想一辈子都跟你、你们在一起。李天阔在心里想道。
许是看出她的僵硬与躲闪,李天阔轻笑一声,没再说那些奇怪的话。
“狗蛋虽像我儿时,但却比我好上许多,他至少还有个奶奶可以给他想要的疼爱关心。”
白玉姮一时无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
李天阔侧过脸对她笑了笑,很浅很浅的笑,两人距离有些近,白玉姮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苍凉,还有唇角的漩涡。
“深宫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让我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我不愿与外人产生任何的非必要的关系。”
“所以那时小蛋儿叫我师父,想要拜我为师,我拒绝了。那时不过也是见他受人欺凌,想要让他有一点护身的法子。”
“我只教了他一招护身的招式,让他在不得已的紧急情况下使用……”
说话间,属于少年人的清瘦脊背颓然弯下,声音沙哑带着颤音。
“你说……”
“你说若是我当时收他为徒弟,多教他几招防身术,那他今日、今日是不是还能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喊我师父?”
少年的头深深地埋下,像是被愧疚悔恨压弯了枝干。
白玉姮迟疑的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有距离地贴在他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这不是你的错。今日的情境你当初也没想到,莫要将他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李天阔双手捂着脸,压抑的手背青筋暴起。
白玉姮还想说些什么宽慰他,忽地感受到难以忽视的、阴恻恻的视线,她猛然转过头去寻找,外面除了零星几个村民走动外,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盯着她。
白玉姮蹙眉,心乱如麻地丢一张纸钱进去。
李天阔红着眼,不好意思地看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的……”
白玉姮笑着摇头:“没事,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李天阔唇齿品味这两个字,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有一种极大的冲动想要问她,只是朋友么?
但,对上她毫无异色的眼,那股气突然一泄,生生卡在喉咙。
“嗯,朋友就是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你肩膀依靠,听你哭诉,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取笑你。”
李天阔也笑道:“谢谢。”
“你这样多好嘛!就应该多笑笑,多笑笑健康又好看!”白玉姮走心地安慰。
李天阔苍白的脸浮上红晕,眼神眨巴眨巴:“嗯……”
像是觉得这样太过冷淡尴尬,笨拙地同她开玩笑道:“那不知这位朋友是否能将肩膀给我依靠一……”
“!”
又来了!
那道阴冷冷、黏腻腻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
白玉姮猛地起身转过头,猝不及防撞进裴渊的眼中。
李天阔自然也发现了,站起身,许是跪久了一时不适应,身形不稳地踉跄几步,白玉姮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把抓住他的手。
“……”
“谢谢……”
“……”
白玉姮感受到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样的了!
裴渊阴冷的视线落在他们无意间交握的双手,而掌心是男子宽厚粗粝又灼热的大手。
白玉姮头皮发麻,猛地收回手,讪讪地眨巴眼,反应过来时觉得像是做贼心虚了一样,下意识去看裴渊的反应。
可惜这一回只能瞧见他快步离开的背影。
“裴师叔他……”李天阔迟疑。
白玉姮抿了抿唇,摆摆手:“没事,继续守灵吧。”
“……嗯。”
夜幕降得很快,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渐渐消融,已然恢复正常的季节。
李天阔已经去休息了,而崔明璨和裴渊也过来换班守灵。
“今夜便是最后一天了。”崔明璨扭了扭肩膀、脚踝,对她说道。
“嗯,明日再休息一日,后日再北上吧。”
白玉姮没有看裴渊,但也知道他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专注,很有分量感。
“……”
白玉姮默了默,说道:“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不用太撑着了,该休息就休息。”
“知道了,你去歇息吧!”崔明璨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摆摆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自己一撩衣摆直愣愣地跪下了。
“嗯。”
白玉姮应过直接就走了出去,没有一点跟裴渊说话交流地打算。
后者袖中的手攥紧,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离开,心中甚至在赌,赌她会不会回头看看自己?
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
她走得很潇洒很快速,好似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似的。
“……”
裴渊无声地讽笑。
明月高悬,月华倾洒。
白玉姮夜里干渴,起身到了一杯冷茶,不知为何裴渊离开地那个表情能令她辗转反侧到深夜,长舒一口气后,绕过熟睡的岑楹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
月光很亮,白玉姮倚着门框漫无目的地抬头,放空神思。
她在想些什么?
自从在江州发生那些事后,她便一直刻意地回避、忽略有关的事情。
因为就算强大如姮鸾,也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更遑论裴渊一个自己的曾经的徒弟,现在的师父,不管何种身份,都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她很难想象这些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也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今日裴渊的行为已经让她大吃一惊,他的占有欲已然超乎她的想象,她需要立刻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
白玉姮神思遨游,不知为何想什么到了后面总归都会落在一张脸上。
或许是心有所想,朦胧的月光下好像站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白玉姮不知被吓的还是怎么,猛地心头一悸。
“你怎么过来了?”白玉姮尴尬地拍了拍胸口,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问道。
“待会儿便回去了。”
裴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之后,瞧不清楚神色,但白玉姮就是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坚定不移的视线。
“怎么了?”
裴渊只是看着她。
白玉姮被他看得不自在,走上前几步,莫名地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
不过是离他两三步的位置,被他突如其来的伸手,带入怀里。
白玉姮一愣,沉甸甸的人就靠了过来,将她克制且逾矩地圈在怀里。
白玉姮好像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低沉的情绪,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能看看我吗?”
“……嗯?”
他低哑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侧响起,是白玉姮一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在你……之前,能多看看我吗?”
他的勇气用的所剩无几了,那两个字在他唇舌中辗转,最后含糊不清。
“你……”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
“抱歉,”裴渊退后几步,半边脸隐在暗处,模样落魄且颓丧,“你便当我今夜发了疯,着了魔。”
他说罢就转身。
“……”
“好。”
白玉姮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手。
裴渊震惊极了,木讷转身看她,好像幻听似的。
“你、你再说一遍?”他忐忑不安,眼眸亮亮,“再说一遍可以吗?”
白玉姮抿唇,唇角微微勾起:“可以,我说可以。”
“呀!”
白玉姮话音刚落,裴渊便兴奋地将她彻彻底底地拥入怀中。
贴在他健壮滚烫的胸膛,白玉姮心中高悬的心放下了。
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白玉姮只能装作不知情,但面对裴渊,他总能让她无条件放下那点戒备。
若说当时在幻境中,白玉姮是震惊和羞恼大于害怕的,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手足无措,窥见弟子对自己的阴暗情欲的惊和羞,被他弄得一身的恼……
那么此刻便是对他这个人的悸动。
白玉姮向来不是个会退却之人,只要她想明白,认定了,她便会主动。
这段时间一直在回避裴渊,那是因为她的心还没有想清楚,许是在江州得到了那一缕元神,她此刻面对裴渊好似有了五感,能够清晰地感知他像小鹿乱撞的心,他的激动,他的喜悦。
“咳,”白玉姮见他抱了许久,推了推,说道,“你别高兴地太早啊,我只是说了考虑考虑,可没说答应你……”
裴渊好似被什么砸中了脑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双冷若冰霜的眼此刻亮得白玉姮都不好意思细看,唇角勾着,连连点头:“好!”
能够接受他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他对她的感情终于能窥见天光!
今日偷窥的火气郁气此刻消散不见,心像火烧一把火热激动,恨不得绕着整个村子跑上几圈,也恨不得朝全世界大喊,她终于向他迈出了一步!
“……”白玉姮还是第一回见到他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见她笑,他也跟着笑。
白玉姮好笑嘟囔:“傻样!”
裴渊亮晶晶一笑:“嗯!”
“扑哧——”
两人对视,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夜的月光真好啊,裴渊不禁想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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