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想修炼,就想一直一直看着师弟。
洛融川抿了抿唇,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幢府邸里许多房间,见师弟呼吸逐渐平稳,洛融川本想去其他房间修炼的。
但是看着师弟紧紧攥着自己袖口,指骨泛白,似乎怕极了他离去,洛融川想要抽身离开的心还是散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青年的发顶。
云涯山上夜雪逐渐缠绵,公孙钰面目阴沉,才回到自己洞府,便发现这里还有人。
“皇兄,这么晚了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昭癸公主撑着白腻妩媚的脸颊,神色天真,手里还拿着一本闲书。
能将公孙钰洞府当自己家的,也只有公主一人了。
皇室宗亲本来就极多,加上今代人皇又是个不忌女色的,活了快两百年,说有后妃三千人也不为过。
本代人皇的子女也极多,子嗣这种东西多了以后就不稀奇了,但公孙钰和昭癸公主除外。
公孙钰出生时便天有异象,引来了护国寺的和尚与云涯山的玉真仙人相争,也因此,他成了人皇最宠爱的皇子,亲自带在紫宸殿中抚养。
公孙钰的母妃原本宠爱平平,因为生了个好儿子,一跃封了四夫人之一,后来又诞孕了二十七公主,便是昭癸。
昭癸没像父皇母妃期待那样,和皇兄一样天赋异禀,但是奈何她有个好兄长,因此在宫廷里过得极滋润,和战战兢兢一年也见不到天颜的其他公主完全不一样。
“你没和使者他们一起离开?”公孙钰皱了皱眉。
这个时间点,各宗各门前来庆贺结契大典的人基本上都准备离去了。
人皇宫的使臣更是下午就出发了,为何昭癸还留在此处?
“程大人留了一队人保护我。”昭癸公主撩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娇滴滴地抱怨着,“端国公之子纪武陵,谢侯之子谢安悦都留下来了。”
公孙钰眯了眯眼睛,顿时明白了,“看来咱们几位兄长,折腾的动作不小。”
——端国公、谢侯爷俱是朝廷重臣,能让他们把嫡子留在云涯,暂不归朝,无外乎如今朝堂争储,已经到了极为惨烈的地步,重臣都要留一支血脉在外避祸。
“他们争得凶,父皇也越来越难以揣测。”
“皇兄们估计早忘了,虽然咱们父皇已经快死了,可他绝不是什么好性子。”
昭癸公主又笑了,“都说皇兄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这事果真不假,我就翻翻闲书,竟然发现父皇的传国之玺在这里。”
如今天子共七玺,常用的只有六玺,而传国之玺是轻易不会动用的镇国之宝。
它极为重要,是王朝“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要不是公孙钰已经拜入云涯宗,修成元婴,昭癸差点以为父皇属意的继承人是自己皇兄。
当今天下,修仙界不能同人间皇朝有太多牵连,人皇掌控着数万万苍生百姓的命运,坐上了那个位置,将要承受极其恐怖的因果之力。
沾染上这份因果,足以让修士身死道消。
因此,每代人皇,修为不过筑基而已,注定活不过两百岁。
所有人心知肚明,此代人皇老了,他快要死了。
所以皇子们蠢蠢欲动,而人皇最宠爱的皇子公孙钰,因为已经是天下第一宗的弟子,天然地被排斥在了争储风波之外。
也难怪重臣之子会借着出使的名义,纷纷避来云涯。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东西了。”
提及传国玉玺,公孙钰唇角翘了翘,极为讽刺。
这方玉玺,可不是他深受帝宠才得到的。
——这是用公孙钰的一根肋骨换的。
当年公孙钰出世,天生异象,京城莲花竟同时绽放,香气冲天,而空中竟引来早就绝迹的凤凰飞舞,五色俱蹁跹,足足盘旋了半日才离去。
护国寺作为唯一和人间皇朝牵扯较深的宗门,知此子天生不凡,打算将才出世的十九皇子抱入佛寺当做莲花圣子抚养。
而云涯宗的玉真仙人正好云游至此,见此情此景,心里痒痒,从中横插一脚,想要将十九皇子送上云涯宗。
在佛门和天下第一宗僵持不下时,又传来消息,十九皇子竟不是正常男婴,而是个雌雄同体的双性孩子。
护国寺里全是和尚,住持犹豫片刻,终于收手,让云涯山的人将十九皇子预订了去。
玉真仙人担心幼子离母不安,便与人皇约定,十年后再来接走十九皇子。
而之后,天生异象引得两大宗门争抢的十九皇子便抱入紫宸殿,由人皇亲手抚养长大。
宫里所有人都觉得,十九皇子定然极得陛下宠爱。
公孙钰小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皇慈爱,宫人敬畏,他在紫宸殿中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只除了一点。
伺候公孙钰的宫人总是毛手毛脚的。
今天会不小心弄断公孙钰的头发,明天可能不小心用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子,戳伤了幼儿稚嫩的胳膊,然后流出很多很多血。
天生早慧的孩童捂着疼痛的胳膊很委屈,父皇见自己受伤,总是大怒杖毙了一波又一波的宫人,为何他们做事还不小心,过几天又会犯同样的错误?
后来,公孙钰才明白,并不是宫人粗手笨脚。
而是这人皇,掌握着万万人的生死,处于这特殊的位置,绝顶的修仙者也要忌惮他的身份。
哪怕他本身只有筑基期,人皇的欲望也会逐渐膨胀。
凭什么每代人皇只能活两百岁,为什么不能活千千万万年?
人皇到了万人之上的地步,便想要长生了。
这是其他数代人皇都未达到的事,但此代人皇有了新的希望,他那刚出世,天生异象的孩子。
根据代代秘传下来的古老预言,公孙钰仿佛就是能打破天命诅咒的人。
一开始只是头发,后来变成了血肉……
再后来,十九皇子快满十岁要被云涯山接走了,人皇再也忍不住,取走了公孙钰的一条肋骨。
不过他动作太急切了,被自己的孩子发现了端倪。
公孙钰在取骨头的时候就醒来了,这个聪慧早熟到令人恐惧的漂亮孩童,在鲜血淋漓之中对着自己父皇笑。
他说,“父皇,我想要您的一件宝物。”
——这种时候,十岁不到的孩童冷静地同凶手做了交易。
他对着自己的父亲咧开了甜蜜又冰冷的笑容,唇边腥甜,还沾着自己的血。
不要其他六玺,十九皇子拿走了传国玉玺。
他用自己的仙骨,换走了皇位。
所以公孙钰真的很讨厌楚辞生,怨恨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有人偏爱的无知孩童。
为什么他的父亲可以是师尊那样的人。
而自己的父亲——
看见四季长春的桃花,已长成青年的十九皇子冷冷垂下睫羽,厌恶地想着:要不是忌惮云涯宗的存在,估计自己早就被父皇丢入丹炉,以身烹丹了。
他怨恨楚辞生,并非是由于三师弟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人性最阴暗扭曲的妒忌罢了。
他真的,特别特别嫉妒楚辞生。
嫉妒到,不惜以自己为引,也要将青年拽入泥沼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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