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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去东北

地洞在曾经的大雄宝殿边上的侧殿里,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些碎屑,像是蝗虫过街一样,

房梁、柱子、四周的砖墙,

就连地上的地砖也被人撬走盖房了。

没有了地砖保护的洞口暴露了一点出来,

才会被眼尖的方卫东发现。

珍珍没有进地洞,地洞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 怕在里面缺氧,

方卫东变成小耗子,

从破损处进了地洞,

珍珍从方卫东的视线那看到,整个地洞大约十来个平方,

四周立有精美的佛像和神像, 里面还有一块石碑,

上面刻的经文,

一些不多的金银玉石,

铜制的佛像,鎏金铜炉, ,铜净瓶、漆钵,

中间石桌上放置了一个精美的雕刻过的盒子,

可能是佛门舍利子或者是佛经一类的。

现在地洞上面可没有房屋来遮风挡雨。

地洞很容易被破坏,

里面氧气流通, 雨水进去, 会加速文物的氧化损坏, 尤其是纸制品。

如果上报有关部门的话, 这些文物并不会得到重视,

这个年代的文物还有专门的文物商店, 外国人用外汇就能买到。

抱着保护文物的心理,让方卫东把能收的物品都收了起来。

等以后当地部门重新翻盖寺庙,

珍珍决定把这些物品拿出来,

包括后面收的砖头和木头。

方卫东出来后加固了下入口处,以免有人掉进去。

~~~~

珍珍发现今天吃饭的时候爹格外的沉默。

喜儿和宝珠吃完下桌回屋玩去了,

珍珍没有跟她们一起,坐在桌旁等着韩铁柱说话。

王红芬瞅了眼韩铁柱,见他还不讲话,便站起身自顾自的要起身收拾碗筷,

韩铁柱终于开口说道:“我今天去给小三儿单位打了电话,他们说三儿被下放到什么农场去了。”

“下放?”王红芬有些不解,她平时没怎么听说这个词语。

“嗯。”韩铁柱也是一知半解的:“好像是城里的干部犯错误,让他们到农村去干活。”

王红芬重新坐下:“这是什么意思?犯错误不是坐牢吗?去农村干什么?”

“戏文里不是还有流放吗?估计下放和流放差不多的意思。”

:“那怎么办!”她语气有些着急了。

珍珍问韩铁柱:“能联系上三哥吗?有下放的地址吗?”三哥大学里就回来两趟,这年头回家一次本就不容易她也理解,

后来工作了一次也没回家过。

她就没法理解了,你说他没钱吧,他也寄钱回来。

老两口有两三年没见到儿子了。

“有。接电话的是他以前同事,正好知道他的事。给了地址,我明天给他写封信,看看能不能收到。在黑省。”

“这孩子,有好事坏事不知道跟家里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王红芬说着摸起了眼泪。

她还是不太明白下放是什么,反正就是从高处跌了下来,从大城市去了偏远苦寒的地区。

“那我去找我三哥。看看他怎么样了。”三哥什么都不和家里人说。要是不管他,王红芬和韩铁柱肯定放不下他,一直惦记着他。

最艰苦的也就是这几年,万一要是不管他,三哥有个三长两短的,

韩铁柱和王红芬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不行不行。让你爹去。”王红芬心慌乱的不行,坐立难安的,干脆站起来胡乱走着。楼上两个孩子吵闹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韩铁柱摇头:“黑省离我们这边太远了,估摸着顺利的话一来一回最快半个月。我这边肯定请不下来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你们俩都要上班的,那我带建国或者建设去吧。”珍珍提意见。自己这边学校又停课,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她有空间有钱,实在不行方卫东还可以做保镖,去个东北而已。

王红芬摇头:“别,建国建设两个半大小伙子加起来有一个半工分,你二嫂肯定舍不得两人,而且我也不放心,他们俩也没出过门。”

“你们也没出过门啊。你们放心,我保证自己和建国都不会出事的。”

王红芬还是不放心:“这样,我那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打杂打下手,我找个人临时替我下。我总比建国那毛头小子强点。”

韩铁柱点头赞同:“那你先找人看看,有人愿意不。”自己的这份工作是需要工作经验的,

称粮的时候要验粮食的好坏,

收进仓库还要给定期给粮食通风散热,不然粮食会发霉。

不是谁来就能立马上手的,

找人替班不是那么容易。

“那简单的很,咱们楼里农村户口没工作的小媳妇老婆子好多个。”

她在屋里转悠,看看要带点什么去找单位的领导:“明天去买点点心。”想了想,点心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又从睡觉那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几个首饰,

这还是珍珍给她的,

王红芬挑了个不打眼的,就一个素的金戒指,大概能卖到个三十来块钱。

她手上托着金戒指出来:“送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韩铁柱摸着下巴想了下,摇头:“太打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有些打眼了。”说着套在了自己小拇指上,戒指太小,她又是肉手,带不下。

看了看准备收起来。

珍珍也寻摸着要送什么,从衣食行方面来讲,衣服就算了,现在穿的太好也不行。

普通食物方面,领导肯定不缺,

行的话现在只有自行车,那太贵重了。

烟酒是硬通货,自己仓库有,方卫东在黑市做生意,跟那个人换了不少东西。

现在的物价来说,烟最好的中华才六七毛一盒,便宜的几分,一两毛的都算不错的烟了,

酒也是,茅台也才4块钱一瓶,

只是烟要烟票,酒要酒票,

这些票难得。

她拿出两瓶地瓜烧,小镇里的饮料厂有鸡尾酒,也就有酿酒产线,正好听说二哥村上开始酿酒了,珍珍也酿了些

:“娘,这个你就说是二哥家自己做的地瓜酒。”

二哥家酿的酒里面杂质多,喝了第二天头疼。

她的地瓜烧不是吹的,完全可以媲美高档的粮食酒。

又拿出一条香烟,酒是自家做的不值钱,那这次送礼的大头就在烟上,

珍珍准备的是一条大前门香烟,价值三块九。

钱是不多,但票是要一张张攒的,

韩铁柱极快的拿过大前门,凑近鼻头陶醉地嗅着。

随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珍珍。

王红芬抽过他手里的烟说:“想都别想。”

韩铁柱的粮站里是禁止吸烟的,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空抽,现在也就回家会抽一些,

他平时会买一毛多的青松烟,大前门他可舍不得。

珍珍听他爹说过,

旱烟劲太大,卷烟相对好些,可爹平时是旱烟和卷烟都抽的,可能是烟票不够,

于是给了他一包中华:“爹,省着点抽。抽烟有害健康。”

给他中华就是要让他抽了肉痛,这样就能少抽点了。

韩铁柱点头,收起了中华。

“一条烟两瓶酒可以吧?”珍珍问他。

“可以了。”韩铁柱肉痛,大前门属于中高档香烟,没有中华那么紧俏,送礼挺合适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心里的大石头去了一半,他俩说话的语气稍微松快了点。

王红芬先是带着礼品到单位,跟领导说了这事。

领导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挑了个手脚麻利勤快,人也老实的小媳妇帮她替班,先带了她两天让她熟悉熟悉工作,说好了少则半个月,最多一个月。

她干多少天就给她多少天的工资。小媳妇可高兴了,干的比王红芬还麻利。

单位给王红芬开了张介绍信,写明带着孩子去东北探亲,期限是一个月。

珍珍这边就好说了,学校是无人看管的状态,

到时候直接跟王红芬走就行了。

临走前两天,王红芬把家里的面口袋几乎倒光了,费劲地在那揉面

:“你爹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饭。”她揉着面跟珍珍说:“没成亲前是你奶奶和你大姑做饭洗衣,结婚后是我,我这要是走半个月一个月的,他可怎么办啊。”

珍珍家,以前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爹以前在村上就只管干活,

哪怕现在王红芬也上班了,但家务还是王红芬做的多,除非韩铁柱格外清闲的时节,

会稍微帮忙弄点稀饭,热个馒头之类的:“娘,你准备做什么。”

“做点面条晾起来,他下班回来直接烧水下一点就行。”

珍珍说:“那我给我爹准备点肉酱,让他拌面吃。宝珠和喜儿两个人也能稍微做点稀饭和简单的菜啥的了,你别太操心了。”话是这样说,珍珍准备留几十个鸡蛋放在厨房,让宝珠每天煮三个,补充下营养。

王红芬站起身歇了歇胳膊:“还是找人把宝珠和喜儿送回家,我有点不太放心。”

“对对,这两个人就喜欢乱跑。等明天我找人给她俩送回村上去。”珍珍差点没转过弯来,她就想着叮嘱宝珠和喜儿在家乖点,没想着送她俩回村。

王红芬在忙,珍珍就自己准备出行的物品,

从楼上拿了自己的一身棉袄毛衣下来。

“棉袄就别带了吧,带棉袄干嘛?我们在那边待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新海市9月底的天气,中午热得穿短袖还冒汗。

“娘,黑省可冷了,十月份可能就下雪了。”

“那你带上薄的小马甲,带个外套。”

“我就怕那边万一降温太厉害呢,还是带着吧。”珍珍把自己的厚棉袄和王红芬的厚棉袄放进仓库里。

其他轻便衣服放在麻袋里随身带着。

王红芬嘴硬心软,说着不想管小三,这次去只是为了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是死是活。

临走前还带上了家里的不少的票据。

家里有珍珍的补贴,有些票她攒着没花,就怕小四或者哪个孙子要嫁娶,

没有票不行。

见家里没啥票了,珍珍又偷偷的给韩铁柱留了些粮票,以防家里来个亲戚啥的。

现在出行没有轻便的行李箱,如果是皮的或者木质的拎着太重了,她娘抗个麻袋,自己背个自制的布背包。

火车站台上好多人,一窝蜂地往上挤,

两人也没让韩铁柱送。

“珍珍,珍珍!”王红芬随着人流挤到了车厢里,珍珍还在站台上,

眼看着两个人要被挤散了,

一直跟在珍珍身边的方卫东抓起珍珍,从窗户直接送她到了座位上,

珍珍不敢乱动,生怕被挤死,坐在座位上也不敢站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没了,

扭着头找她娘。

王红芬亲眼看到方卫东举起的珍珍,放松身体顺着人流进了车厢。

等王红芬挤到珍珍身旁,已经没座位了,

火车上的座位和现在一样,

中间过道两旁,

一边是三人座,一边是二人座,座位就是朴实无华的木质椅子,

珍珍坐的是二人坐,实际上加上她坐了三个人,

她被挤在了中间,跟个夹心肉饼一样。

“娘,你来坐。”她不敢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被人占去了。

现在的火车票上只有哪里到哪里,根本没有坐位号,

“你坐,娘站着。”

王红芬不肯。

珍珍也是着急,王红芬五十多了,眼看着要六十了的人了,

身子吃不消这么长久的站。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折叠小马扎,想自己去外面坐,

又怕自己这么小不点被人给踩脚下,

于是她拿着小马扎看了一圈自己周围,她的一左一右应该是个两口子,两人有过对话。

她的右手边坐的是中年女人,左手边的男人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可能是个干部。

只不过方卫东眼疾手快,在他们还没坐稳的时候把自己塞了进来。

她的对面分别

一个农民样子的黑脸男人,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人和女人,看样子也就十八、二十岁的样子。

加上珍珍六个人,

珍珍眼睛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大哥哥,我用这个马扎换你的座位好吗?”

“我?”年轻男人在周围一圈人的注视下稍有些紧张,

小马扎的凳面是用军绿色编织带编织出来的,很是精制漂亮,打磨光滑的木头框架,一点毛刺都没有。

年轻男人有些意动,

“嗯!”珍珍带着笑说:“我娘身子不好,站不了。”

“不用不用!我的座位给你娘坐!”他慌张地站起来,不太好意思的要她的马扎。

“谢谢啊!”旁边的年轻女人笑着接过珍珍手里的马扎,然后递给男人:“华东,你就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以防我找不到你。”

叫光明的青年红着脸接过马扎,王红芬赶忙坐了下来。

她又朝着年轻女人甜甜笑了下:“姐姐,我和你换个座吧。”说着递给年轻女孩两颗大白兔奶糖。

年轻女孩可高兴了:“哎呀,快过来。”二话没说跟她换了座。

王红芬座在最里面,中间是珍珍,珍珍的右手边的农民也带了麻袋在脚下,

王红芬费劲地把她的麻袋往座位下塞,塞了几下怎么也塞不全乎,剩下一点露在外面,

珍珍一低头看过去,自座位下躺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量正好和座椅差不多长。

“这家大人也真心大,就不怕孩子被人给踩了吗?”王红芬也不敢往下面使劲塞麻袋了,就这样露了半截麻袋出去,自己的腿没法伸直。

两天一夜的硬木座椅坐的两人屁股疼,

吃的两人不缺,就是如厕是个问题,

所以母女二人期间默契的尽量少喝水,少吃饭,

好在中间不用转车,等下了火车,两人是又累又饿,

别说是王红芬了,就是珍珍自己,都感觉天地在旋转,

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哐哐地火车发动的声音。

下了火车后,王红芬就麻爪了,这辈子最远就是到市区,以前就在村上,出发前只知道要做火车,完全没想到做完火车要干嘛:“咱现在要去哪里。”

“咱到了哈市了,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再说。”

王红芬对这边的建筑很是好奇,路上一直在盯着这边的建筑物在看。

火车站周边好几家招待所,

两人拿着介绍信开了一间房。

招待所的墙壁下绿上白,是这个年代喜欢的配色,

房间内挺干净的,一张床一张桌子,

珍珍往床上一倒:“哎呦真舒服,我感觉我腰都要断了。”

王红芬没忍住,也挤在珍珍旁边,两人的脚都拖在地上:“别乱说话,小孩子可没有腰。”

真舒服啊,她的腰才要断了,一直在疼。

第72章 夫妻吵架

出了招待所, 又坐公交车,在转马车,

就这样一路打听到了下放的生产队。

有热心村民带两人七拐八拐的到了村里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

在珍珍看来, 这边院子都长得差不多,就是各家房屋的数量和新旧程度不同。

各家房屋前面是老大的一片菜园子。

一条小小的石头路从菜园中间穿过,直达正屋门口。

院子的格局是三间正房, 正房东西各有一个耳房。两个耳房正前面各有一个下房。

正当珍珍猜测三哥住哪间, 带她们过来的人指着东耳房说:“就是那儿了。”

“多谢啊大兄弟!”王红芬不由自主地说话带上了东北口音。

“小虎, 你带谁来的啊?”正房里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婶子, 手里抱着个孩子。

“五嫂,是韩同志的娘和妹子,他们是来探亲的。”

“哦哦!”婶子笑着说:“小□□好下工回去了, 就在东屋里。”

三哥住的耳房没有旁边的正房高,

以前这样的房子可能是当仓房用的。

母女两人走在前面,小虎没有走,

五婶和他跟过来,大概是想看看是不是来找小韩同志的。

屋里传来女高音的骂声:“韩韶光, 饭好了没,想饿死我啊。真没用, 嫁给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我找你这样的女人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男生没好气道。

“你不就是看我爸倒下了才敢这样对我, 以前也不知道谁跟个哈巴狗一样地舔着我。”女高音声音尖锐起来。

韩韶光也不由得提高音量跟她对抗:“你是什么千金公主啊, 谁舔你了, 别在那意淫了。”

韩韶光怒火中烧, 用大勺子舀起锅里的汤汤水水, 就往地上洒:“吃你**的吃!”

外面的几人听了场热闹,

小虎尴尬着对五嫂说:“嫂子我回去了。”

五婶子干笑着说:“哎呀我菜要糊了。你们进去吧, 这就是你儿子家。”

珍珍瞅了眼王红芬, 她的脸色铁青,

硬是挤出一个笑说:“谢谢啊。”

屋内两人听到一丝外面的人声,但两人吵架吵上了头,没有当回事。

周雅婷被韩韶光给震慑住了,不敢再吵闹,以前她可没受过这气,

越想越委屈,大哭起来。

王红芬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

珍珍跟在王红芬后面进了屋子,

屋子分成两间,

推开房门就见到贴着西墙的土炕上,三嫂坐在炕边哭。

正对着房门的是通往后面厨房的门,三哥就站在门旁,双手掐着腰,呼哧喘着粗气。

厨房门口地上是三个还未熟的荷包蛋,流心蛋黄淌了出来。

“娘!”见到来人,韩韶光惊讶之下,用方言喊了王红芬。随即反应过来,刚刚的争吵被自己娘听见了。

羞愧、自责、丢人等情绪汹涌而来,他咻地红了眼,哆嗦着嘴唇流下泪来。

周雅婷被这一声娘吓得停止了哭泣。

愣神地看着冷着脸的王红芬,和后面和她对视的半大孩子。

“不请我坐坐吗?”

“坐、坐。”韩韶光慌乱着跨过那一摊鸡蛋汤水,进屋后匆忙擦了下眼泪,

“娘你进来,这是小妹吧,快进来。”

屋里总共两个方凳,放在床头的小饭桌旁,他动手拿过来一些,让两人坐下。

周雅婷这会不敢哭也不敢坐在炕上,怯生生地站在炕边。

王红芬环顾四周,

房屋只比三儿高一个头,屋里就炕边一个小窗户,进去后关上门,里面昏暗、压抑还有着生活中的各种气味。

两人可以说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屋。

屋里乱糟糟的,

她记得小三以前和小四住一间屋,那时候屋里干净整洁,

以前的小三也从不大声讲话,更别说和人争吵了,

现在的小三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小三要的老婆和生活吗?’

‘算了,回去吧。’她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就让他过吧,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不行,这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这样。’

‘要不跟她离婚吧,离婚应该能撇清关系了吧。’王红芬感觉自己儿子是被女方连累的。

儿媳妇的爹可能犯了什么错了,那么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的目光终于转移到周雅婷身上,

看得周雅婷忍不住动了动,想移开自己的身子。

珍珍也看向自己的三嫂,三嫂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看出来有点年头了,

不太合身,肩膀那边宽,肚子那边又窄了。

看得出来她的肚子老大,脸色惨白,眼底青黑。

人还瘦,穿上棉袄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这么大的肚子,几个月了啊?要生了吧?”她问周雅婷,连媳妇怀孕了都没说。

“七个多月了。”周雅婷小声讲。

七个多月这么大的肚子?珍珍就算没常识,也看出来她的肚子不大对劲。

王红芬不自觉地皱着眉。

周雅婷以为是婆婆嫌弃自己。

当初自己和韶光自由恋爱的,在学校里,她对着韶光一见钟情,当时的韶光穿着崭新合身的白衬衣、笔挺的蓝裤子。

她便以为韶光家就算没自家条件好,最起码也是工人家庭出身。

结果后来才知道,他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

可都谈了那么久,她也放不下韶光,

毕业后拖了关系让他留在了沪上。

就这样结婚了。

之前上学时候韶光回过两次家,

后来结婚后,他要回家都被自己找借口拖住了。

这会见到婆婆,她有些心虚。

王红芬跟韩韶光讲:“你这里多一间屋都没有,你去村里找个人家,我和你妹住两天的。”

“哦哦!”韩韶光直愣愣地就出去了,他想着去找大队长,哪家性格好哪家有地方住,总归大队长是知道的。

王红芬不耐烦见到这个三儿媳妇,拎着东西就跟着出去了。

珍珍自然是跟着王红芬一伙的,她娘没让她跟三嫂打招呼,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对三嫂示好,默默地跟在王红芬后面。

母女俩没带多少东西,两个人的棉袄就有半麻袋了,

还有一些老家的特产。

大队长看了王红芬的介绍信,让她们住在了自己小儿子的屋里。

小儿子去大儿子的屋里睡了。

大儿子明年结婚,家里给他准备了新房子。他人在外面当兵,要有空才能回来相亲结婚,所以房子早早就砌好了,

就等着儿子探亲回来了。

新房子总归不能给外人睡,但是自己儿子还是可以的。

“大姐,这床被子是新的,你娘俩盖啊。”大队长媳妇拿走了床上打着补丁的陈年旧被子。

换了一床红色大花被。

“不用不用。”王红芬拒绝了,但是没拒绝得了。

“给你下点面疙瘩吧,再吃点。”大队长媳妇看起来不到五十,比王红芬小,便喊她大姐。

“我和闺女真的吃过了。”王红芬不想麻烦别人,一直说的是两人吃过晚饭了。

大队长媳妇抱着旧被子走了,留下他们母子三人说说话。

“你回去吧。”王红芬没个笑脸模样,对着韩韶光说。

“娘!”韩韶光不知道说什么,。

王红芬没了耐心,把他撵走了。

珍珍趁他走后,从小镇拿了点吃的出来,母女俩稍微吃了点。

“明天我给大队长拿点咸鱼、和粮票,咱们吃住在这,总归要给住宿钱。”

“娘,我们不去三哥家一起吃吗?”

在陌生的大队长家吃饭和陌生的三哥家吃饭,珍珍宁愿去三哥家吃。

王红芬点点头:“那还是去你三哥家做饭吃。”儿子儿媳再不好,那也是亲儿子、儿媳。

别说闺女了,就是自己想了想,要天天在别家吃饭也不自在。

珍珍栓好门,先拿出一床棉花垫被,

又拿出一床又大又厚的鸭绒被,

王红芬把大队长家给的被子叠好放在墙边,

炕上铺的盖的都是用的珍珍拿出来的两床被子。

两个柔软的橡胶枕,

舒舒服服,一点异味都没有

母女俩睡在别人家陌生的炕上,都有些睡不着,王红芬的心像油煎的一样,焦灼、烦心、忧虑,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甚至无意识地叹了几回气。

珍珍也睡不着,她翻了身,贴着王红芬的后背说:

:“娘,你别上火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三哥和三嫂吃住穿都不好,这样的夫妻最容易吵架了,等以后他俩生活恢复到从前,就好了。”

“唉!”王红芬叹口气翻过身来,脸朝着黑乎乎的屋顶:“你三哥自从上了大学,和家里越来越远了,远到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样子的人了。”

“三哥还是三哥啊,只不过人总要长大的嘛!”会迷茫、会走弯路。

“唉!”

“娘,你说三嫂会不会是怀的双胞胎啊。”

“很有可能,明天问问你三哥吧。”今天明明没干啥,她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就是心理上的累。

韩韶光回家后,看见地上的半熟鸡蛋,

心疼地叹气。

他找了个空碗把鸡蛋捡了起来,扔了太可惜了,等下送邻居家的鸡吃。

周雅婷小声讲:“掉地上了,你还要吃啊。”

韩韶光讥讽道:“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又不是你,跟个旧社会的大小姐似的。”

“你……”周雅婷赤红了脸,:“你会不会说话啊。”

韩韶光不吭声了,他也就家里没人说说,在外面是不能说这种话的,会给周雅婷带来麻烦。

周雅婷麻烦了,自己也会麻烦。

他捡完鸡蛋,从灶台里挖了点草木灰倒在洒了鸡蛋的地上,让草木灰吸一吸地上的水汽。

又开口对还在生闷气的周雅婷说:“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我娘……”

“我妈和珍珍在这,你不许耍脸色给她们看,不然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说完他狠狠地不错开眼地瞪着周雅婷,

周雅婷被他看的心虚,错开眼说:“知道了。”

韩韶光重新点火给她做煮鸡蛋吃。

第二天早上,母女俩没睡好,早早醒了。

谢绝了大队长家的早餐,

母女二人朝着韩韶光家走去。

“哎呦,怎么这么冷。”母女二人还穿的普通的长袖长裤,早上出门居然冷飕飕的。

不是还不到十月份吗?

两人小跑着到了儿子家。

前门还没开,两人看到他们屋后的烟囱在冒烟,绕了一圈到了屋后,

后面的门半掩着,推开门,就见韩韶光坐在小马扎上在烧火做饭。

王红芬说:“你媳妇还没起来啊。”

韩韶光丢脸还没丢习惯,帮着周雅婷解释说:“嗯,雅婷她不会烧土灶,点火点不起来。”

“哼!”王红芬冷哼一声,

珍珍没敢说话,估计哪个当婆婆的都不喜欢儿子伺候媳妇。尤其这个儿子连自己都没伺候过。

“早上做的什么?”

掀开锅盖,里面是玉米碴子粥。

王红芬左瞅右瞅,没看到有其他的菜了:“就这个啊?没点包子、馒头、大饼?你媳妇没鸡蛋吃?”

韩韶光低下头:“昨天被我浪费三个鸡蛋,本来还有三个,昨晚吃掉了。”

大碴子粥啊,这个要慢慢熬的,看样子锅里的刚下锅没多久,珍珍赶紧从身后包里拿出几个包子:“三哥,你蒸这个吃吧。”

“哎!”

韩韶光接过包子,拿了个蒸屉放在碴子粥上,热气滚了不到十分钟。

期间三人相对无言以对,韩韶光烧火,等包子热好,王红芬夹了三个给韩韶光,

上工的哨子声响起,他来不及吃大碴子粥,狼吞虎咽地吃完包子,临出门前不放心地看了看里屋,:“娘,我下地干活去了。”

王红芬点头,目送他从后门出去,自己悠悠叹了口气。

珍珍也想叹气,看看两人这日子过的,屋后的柴火没多少,

屋里东西都是随手拿随手丢。不用想米缸里的粮食也没多少,这两个人就不像会过日子的。

“妈,你进屋坐坐。”周雅婷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醒来没好意思出门见婆婆,见韩韶光上工去了,但婆婆还不走,她的肚子又饿的疼,只好下床出来。

王红芬没理她,自顾自地搅合着粥。

周雅婷弄了个难堪。

珍珍看不过去这个气氛,先给了她娘一个包子,然后给了嫂子一个,自己拿了一个:“三嫂,碴子粥还要等等,你先吃包子吧。”

“嗯!”周雅婷低低答应了声。

王红芬暗暗瞪了珍珍一眼,

珍珍朝着她嘻嘻一笑,除非他们家不认这个三嫂,否则闹得太僵以后没法相处。

王红芬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的包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胃口了,

一个包子就饱了。

她见屋里盆里有换洗的衣服,进去端了就走。

周雅婷小口咬着包子,没留神见婆婆要去洗衣服,忙道:“娘,放那,韶光……,我会洗的。”

王红芬有气,不想说话,跟珍珍说:“你吃完去大队长家。”

珍珍稍微想了下就知道,娘这是心疼自己儿子,

见她引以为荣的儿子现在天天要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她心疼了。

这活计也就当娘的愿意干,珍珍自己是不愿意的。

于是周雅婷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吃完对珍珍说:“珍珍,我来吧。”

她只是烧不好火,正常的生活常识还是能知道的,比如烧粥的时候要经常搅拌刮底,省得糊锅了。

“不用不用,嫂子你去歇着,等粥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周雅婷没有跟珍珍掰扯,回里间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回床上,而是环顾四周,

撇到床尾放的木马桶,瞬间脸红,

马桶放在屋里,就算有马桶盖子盖住,也还是会有气味,也不知道婆婆和珍珍注意到了没,好丢人啊。

她脚步急促地走过去,弯腰拎起马桶。

珍珍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随后就是三嫂呼痛的声音。

珍珍扔下手里的大勺子,直奔里屋,

周雅婷倒在地上,捧着肚子半蜷缩着身体,连连呼痛。

痛的她眼泪流出来都不知道,

珍珍喊她都没力气回答。

珍珍人小力微,周雅婷自己不主动起身的话,她是扶不起来三嫂的:“嫂子我去叫人。”

刚到这里,谁都不认识,甚至村上的路只知道到大队长家的。

她跑去正房门口喊人:“有人吗?我嫂子要生孩子。”昨天的五嫂子她也不知道该叫奶奶还是婶子。

五嫂的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手里还抱着昨天五嫂抱着的女娃娃。

不知道是她女儿还是儿媳妇。

年轻女人扭头朝着屋里喊:“妈!雅婷要生了。”

五嫂子快步走出来,边走边把双手的水擦到身上。

“你嫂子要生了?”她说:“我去帮你喊产婆。”

珍珍着急摇头:“婶子,我要送嫂子去医院。”

“去医院干啥,就在家生。”

珍珍觉得不行,她知道女人生产是很凶险的事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院的卫生条件肯定比自家炕上干净。

何况三嫂子还疑似是双胞胎。

“要去医院的,我娘说了去医院生。”

“你娘倒是矫情的。”

五婶子虽然嘀咕但还是帮她去叫人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上了年纪的婆婆。

“小虎牵着马车过来了,你嫂子还能动吗?”

“我可以。”周雅婷觉得那股子痛劲过去了,深呼吸着慢慢站起身。

珍珍扶着她走到菜园子外面的大道上,

小虎也正好到。

“你娘呢?”

小虎问她。

珍珍说:“我娘洗衣服去了,你别等了,先把我嫂子送去医院吧,我身上带钱了。”

“我陪你一起。”五婶子主动要求说道。

小虎他看了下躺在车板上脸色越发白的孕妇,也不敢等她家的大人,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往医院去。

第73章 生子

王红芬衣服还没洗完, 就有人过来找她,说她儿媳妇送医院去了。

等她着急忙慌地带着大木盆回到家,韩韶光也刚到家, 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

王红芬把累死人的木盆往地上一丢,问他:“家里准备了小包被了没?”

韩韶光慌忙摇头:“没有,准备农忙结束去城里买。谁知道她这会就生了。”

“唉!”瞧着两人的日子过都过不明白, 王红芬说:“你和你媳妇的冬天棉袄总有吧。带两件棉袄, 穿旧的衬衣有吗?”

“有。”他不敢拿雅婷的衣服, 翻出自己的就衬衣出来。

王红芬准备用旧衣服剪几条尿戒子, 这衣服是半新的她又舍不得下手剪,有气无力道:“算了,我去借点。”

她厚着脸皮去跟隔壁的借了几个尿戒子。

“周雅婷的亲属在吗?”产房的门打开, 护士出来问在门外等着的两人。

到医院后周雅婷直接进了产房, 小虎在医院外面守着马车,珍珍和五嫂子在产房外等着。

吴嫂子看向珍珍。

珍珍对护士讲:“姐姐,我是周雅婷的亲属。”

“没有大人吗?”

珍珍摇头。

护士觉得珍珍还是孩子,跟她没法沟通孕妇的事, 无奈还是面向五嫂子说道:“产妇怀的双胎啊,孩子生下来了, 母女平安, 两个女孩, 一个四斤五两一个四斤二两。”

“两个丫头啊。”五嫂子不由得替周雅婷担心起来。

“产妇之前胎位不正, 后来出血有点多, 最好给她做个整月子。”

护士好心, 怕遇到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特意多嘱咐了一句。

“还有, 你们没带包被过来吗?”

珍珍庆幸自己习惯随身带了个背包, 这个背包鼓鼓囊囊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从里面掏出一床薄毯子:“剪开当包被用。”

护士接过来抖开,够大的,有点像毛巾,剪开浪费了。

“要不先用医院里的,出院的时候记得还回来,好好的毯子剪开太浪费了。对了,把钱交了。”

“没事,就用这个吧,谢谢姐姐了”

护士很想说要不我用两个旧包被换你的毯子。

在护士和五嫂子的帮忙下,周雅婷进了病房里。产后力竭的她一直在昏睡中。

珍珍瞅着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稍微有点皱吧,

双胎基本没有单胎大,四斤多算不错的体重了,尤其嫂子算是早产的。

现在的天气也适中,不冷不热的,对产妇和新生儿来说都是好事。

五嫂看了两眼新生儿后心神不宁的,她得赶紧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大摊的事呢。

“五嫂子谢谢你。这边我来就行了,你和小虎哥赶紧回村吧。”

“那你一人能行吗?”

“能行的。我娘和我哥肯定一会就到了。”

“行,那我先和小虎回去了。”

珍珍不敢离开母女三人,而且这还是三人间的病房,

里面还有一位产妇和陪床的产妇婆婆。

她看多了以前的电视,生怕有人偷孩子。

王红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病房里自己小闺女正襟危坐的样子,紧紧盯着两个孩子,不由得跟儿子说:“幸亏有你妹在,不然雅婷和孩子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你得感谢珍珍。”

韩韶光敷衍地点点头,

坐上珍珍让开的位置,接替了珍珍的看护工作,他坐到床边,握着周雅婷的手。

周雅婷听到动静醒来,朝他微微笑了下:“是两个女儿。”

韩韶光眼里带着泪,听着她嘶哑的声音点点头:“辛苦你了,睡会吧。”

“妈,我们去买点东西给侄女,让三哥在这儿。”

王红芬只来得及探头看看自己的孙女,就被珍珍拉着往外走。

两人走到医院的僻静处站定。

“我这里很多布,拿点出来剪了做尿戒子。”

“地主家也没有用新布做尿戒子的,我在村上借了些先用着,等我回家把你们小时候用的东西寄过来就行了。”王红芬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的,

然后她跟珍珍抱怨起来:“你三哥什么也没准备,什么都不跟我们讲。要是跟我说声,哪儿用得着这么费事!”

珍珍被她三言两语的说服了,新衣服新尿戒子确实比较显眼。

“那行,不过还得拿点食物出来,在村上出来不方便,三哥他屋里也没啥粮食。”

“鸡蛋要的,在来两只猪蹄。”

她又思考了下:“鸡蛋和鸡可以在村上换,猪蹄你拿两个,我们没有肉票,猪蹄不好买。”

“在拿点大米吧。”珍珍说,她和王红芬也得吃饭。

“这边的米不缺,我带了全国粮票,也能跟村上人换。”

“那我们出去转一趟,回头拿出来。”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嗯。”

母女两人在镇上转了转,看街上百货商场里卖的东西和云海市也差不多,吃的副食品稍微有些不同,

山里的干货品种挺多的。

珍珍在无人处翻了翻自己的小镇,还是只拿了猪蹄出来,不过拿了六只,省得吃完了还得找借口往外拿。

王红芬大概也是这个想法,眼神犹豫了下就收了起来。

“走吧。在不走天要黑了。”

“啊,嫂子不住院啊?我还准备找地方给她做猪蹄汤呢。”

“都生完了还住啥院啊?人家医生都说了,可以回去了。”

珍珍不好拿未来的医院规定来要求现在的人,跟着一起回了村。

回村上王红芬给三儿媳妇炖了小米粥加鸡蛋,还有一碗雪白的猪蹄汤,

周雅婷以前是不吃猪蹄的,可婆婆端过来,她不敢说不喝,再来她也很久没吃荤腥了,

雪白浓稠的猪蹄汤一口下去,鲜美的滋味串进天灵盖里,她整个人都酥麻起来。

太好喝了,没有她想象中的猪蹄的臭味,

甚至一点异味都没有,只剩下油脂和肉的香味。

回到家当天就下了奶,

吃饱了的娃娃挺好带,

除了吃奶都在睡觉,

不折腾人。

晚上母女俩还是回到大队长家睡觉,俩孩子晚上留给小夫妻带。

“珍珍!”天还没完全亮呢,大队长家的孙女荷花儿就在外面喊。

“哎来了。”屋里珍珍轻轻答应了声。

“荷花喊我去山上采榛蘑。”珍珍穿好衣服,拿出两个煮鸡蛋放在衣兜里,又拿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放在炕边:“娘,你吃完再去哥那,记得自己吃啊。”

“晓得了咧。”

山上还挺远的,目测得七八里路,

王红芬闲不住,几天时间就跟周围人混熟了,她看别人家晒菜干了,就帮着三儿子家弄。

捡些别人不要的拿回家晒。

第74章 临别

王红芬在村上换了母鸡和鸡蛋, 加上珍珍拿的六个猪蹄,几乎顿顿都有一碗荤汤给雅婷补身子,

帮她洗月子里的衣物, 整理家务,

快一个月的相处,雅婷对婆婆的生疏不见了, 笑容渐渐变多,

小夫妻俩没有生活琐事烦心, 也不吵吵了。

珍珍经常看到两人甜蜜的相视而笑。

“我得回去了。”王红芬说。

她们母女俩白天尽量都待在韩韶光家, 晚上等大队长家吃完饭洗刷完在回他家住,

虽说变相的给了租房钱,

总归不是自己家, 做事说话都束手束脚的,

出了门就得挂着客套的笑脸和大队长一家拉呱几句。

在儿子家其实也差不多,和陌生的不熟悉的儿媳妇,甚至是不熟悉的儿子一起过日子,她是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儿媳生产, 她早回去了。

“那嫂子怎么办?”虽说生产当天就下地干活的女人比比皆是,

珍珍却觉得女子生产完最起码休息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精气神, 没人帮忙的话,

一个产妇还要照料两个娃娃那简直是噩梦。

“在村上找人帮忙照顾几天, 我看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就挺不错的。

还有七天就出月子, 出了月子就好了。

你哥下工回来再帮忙带带孩子。”雅婷身上的恶露排干净了, 应该是恢复的不错。

“娘哎, 你看嫂子和三哥两人那样子, 别说几天后, 就是两个月后我看也不见得能照顾好小侄女。”

“不逼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谁家不都这么过来的。”

王红芬虽然嘴硬,语气不免软了下来:“我那边还得干两年才够工龄退休,不然我帮忙带几个月也是应该的。”

在她的思想里,婆婆天生就该照顾儿媳妇做月子,老二家的翠喜生宝珠时候,

因为分家的事正闹的不愉快,也就没帮她做月子,其实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可她的工作正在让人代工,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丢了工作怎么办,马上就要一个月了,她得赶紧回去把工作拿回来。

“娘,我现在没上学,我帮忙带侄女吧。”珍珍灵光闪现,反正自己不要上学,在老家其实挺无聊的,

来东北体验下东北生活也挺好。

“不行,你才几岁啊,哪儿能让你带孩子,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在她心里,珍珍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都还没到十岁呢。

“娘,你就不怕三哥三嫂两个人带不住两个孩子吗?”珍珍说的带不住是怕她们会夭折的意思。

王红芬听懂了:“别说晦气话,快呸。”

珍珍忙不迭地朝地上呸了几下。

王红芬被珍珍这么一吓唬,心里也不得劲起来,仿佛两个孙女儿给韶光夫妻带着,确实有不小的风险,加上她听惯了珍珍的话,

也重视珍珍的话,犹豫着说:“你能行吗?”

珍珍在她眼里虽然能力强大,但是生活上还是依靠父母的多,突然让她去照顾四口人,好像也不太靠谱。

“放心吧娘。”珍珍心里有数的很,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帮忙的,不会大包大揽的把这个家的活都自己干。

“那你待多久?”

“我估计要明年春天吧,那会天气转温,三哥和三嫂应该能带好两个孩子了。”

“那住的地方怎么办?一直住在大队长家也不方便。”王红芬知道闺女的能力大,不担心她吃喝上面,就是怕她在大队长家拘束。

珍珍想了下,天气要降温,外面盖房子可能不行,但是屋内还可以:“我看三哥家厨房挺大的,在里面搭个炕就行。”

“那我明天找你三哥说说看。”还不知道儿媳妇和儿子同不同意,

韩韶光一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他也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就回老家,一直提心吊胆这个事呢。

珍珍能留下是最好不过,珍珍人小点也没事,烧点饭,哄哄孩子,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周雅婷也笑:“小姑子能留下来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炕砌的很快,砖借的大队上的,当天就砌好了。

炕烧了三天能住人了,王红芬才走。

韩韶光和珍珠一直送她送到车站。

“娘,你路上小心些,警醒着些。”珍珍怕她找不到家,也怕她错过了车,或者被人偷走了钱包,

让她在衣服内里还有内裤上都缝了小兜装钱。

“要不我送你回去再回来?”

“不用不用,你一个人过来我也不放心啊。”王红芬吓了一跳,

赶紧打消女儿的想法:“我身上带着钱呢,实在有个意外,我不是还可以求助当地公安吗。

最起码打个电话发个电报啥的都行。”

“那你在路上小心些,别给拍花子拐走了啊!有人给你吃的喝的,找你聊天都要小心些。”

珍珍再三叮嘱她,这年头人是真的单纯,但坏蛋也是真的坏。

“知道知道!”王红芬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抬眼看了看不舍的三儿子:“小三啊,之前在你家,咱娘俩一直没捞到说说话。”

韩韶光心中不是滋味,小声呢喃道:“娘,对不起。”

“你也大了,当了爹,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雅婷这人不坏,有时候就是脾气急了点,你让着她点。

当然,也不能无止境的退让,夫妻关系是相互的,你对她好,她对你好才行。”

“哎,我晓得了娘。”

韩韶光送完王红芬后心情明显不太好,沉默了一路。

晚上她正式睡到了三哥家厨房的炕上,炕边从房梁上挂了两个草帘,

虽说全挡起来里面暗了些,但暗了好啊,保暖,隐私性也好。

白天珍珍会看会孩子,让嫂子多睡会,

这样三哥晚上尽量不用他起夜。

毕竟白天三哥还要上工。

珍珍发现嫂子人不坏,只是有些眼高手低,

比如她也愿意烧火做饭,

大概是以前没做过,也没人教,

做的一塌糊涂,

并且眼里没活,明明一大摊的活计,她就看不到。

等她出了月子珍珍就当起了指挥家,其实家里的家务不多,做饭啥的好说,就那几个样式。

两个娃娃算是天使宝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最难的就是洗衣服洗尿布,

东北入冬早,清晨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洗完衣服双手冻的通红,现在可没洗碗的皮手套,

不过珍珍自己可以用空间来作弊,就揽下了洗衣服的活。

“珍珍来洗衣啦!”有个珍珍不认识的婶子主动跟她打招呼。

没办法,在村上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有人关注。

她为了作弊,基本都在上午大家做饭前的时候去洗,

这样可以把时间错开,

她洗衣就是把尿戒子放河里涮几下,然后扔到小镇了让机器人洗,

洗完脱水后她拿回来晾起来,这样人少受罪。

两个丫头吃的多拉的也多,一小时一块尿布,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尿戒子不够用的。

珍珍找了个破罐子,烧饭后没用完的木炭放罐子里,

又去找枝条编了个镂空罩子罩在罐子上,

这样双胞们的尿戒子就有地方烘干了。

洗好甩干放在柳罩上一会就能干,两个孩子一点红屁股都没有。

王红芬回去后给珍珍寄了她冬季的衣服,又捡珍珍喜儿小时候的衣服喝尿戒子寄了些过来,

明知道珍珍不缺吃的,但明面上还是寄了粮票过来。

这样也表明闺女不仅帮带孩子,还自带口粮,不白吃哥嫂的东西。

“珍珍,我们去捡柞蚕啊?”

这边的食物不算缺,手脚勤快点饿不死,大队长家的孙女花儿喊珍珍一起去捡柞蚕。

珍珍和嫂子说了一声,带上砍刀和化肥袋,跟着花儿去山边,她问花儿:“蚕为什么要要去山上捡?”

“因为蚕就是长在树上的啊。”花儿理所应当的回答。

到了山上珍珍才发现,这边的蚕和江南的蚕不同,

这边的是长在柞树上的,蚕就在树叶里结茧,这一片都是柞树林,她们要做的就是慢慢找寻那些漏网之鱼。

满树的枯树叶,蚕茧在枯叶里有些难找,

两三小时珍珍才找了二三十个。

她顺手捡了一小捆的柴回家。

到家后她取出蚕茧里的蚕蛹,黑黑的个头,看起来有些怕人。

她听花儿说,这个用油炒了才香,可她奶舍不得,就用小火干煸,也很好吃。

珍珍就没这烦恼,反正嫂子也不做饭,

偷偷的放了一大勺的油,小火慢炸,

香味飘进里屋。

“珍珍,好香啊。”雅婷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本来她看到这个黑黑的蛹怕得很,一点食欲都没,

这会闻着味,觉得可以吃三大碗。

炸完蚕蛹剩下的油装到碗里,用锅底油炒了个白菜,加上大碴子粥,简简单单的晚上就做好了。

“好吃!”吃饭时候,周雅婷抵挡不住香味,小小的咬了一口,

谁知道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双眼放光。

可能是做月子时候都吃的清淡,

乍吃这油香四溢的荤菜,只觉得没有比这还好吃的东西了,

那是幸福的滋味。

“三哥喜欢吗?”

韩韶光点头,

“那我明天再去捡。”

山上养的柞蚕是经济作物,是大队上养的,这个时节只剩不多的漏网之鱼了。

珍珍捡那小树苗连带着上面的柞蚕挖了些,移栽到了小镇里,

等明年就可以蚕茧自由了。

第75章 拆迁

东北的冬天是又长又冷, 三点多天开始黑,两点就开始做晚饭了。

早点吃完早点睡觉。

两个娃娃算是好带的,

等没人的时候, 珍珍就偷偷给她们加点奶喝,两个奶娃娃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天病没生过。

等东北开始入夏的时候, 王红芬的信来了三四封, 催着珍珍回家,

学校要复课了。

珍珍带着换来的干货回了家,

“哎呦,你怎么不说声,我和你爹好去车站接你!”看到女儿回家, 王红芬不是惊喜是惊吓,

“大包小包的怎么带了这么多,用邮局寄回来多省劲!”

“嘿嘿,不累的。”她这不是到了门口才换回来,之前一直是假包裹。

时间一晃到了68年,

建国建设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书,

“奶!我毕业了!”

建国建设高兴坏了,

终于不用上课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上学就要回去种地。”珍珍看傻子一样看他俩。

“嗷!”兄弟俩哀嚎, 其实两人也没那么高兴, 只是拿到毕业证书还是有些兴奋的。

听到珍珍说了大实话, 两人也没那么高兴了。

停课这一两年他们跟着父母在家务农, 实在是受罪了。

“奶, 我妈说让你帮忙问问, 能不能帮我俩找个工作。”建国有些扭捏地说道。

他都17岁了,上学上的晚,请求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张嘴。

“我上哪儿给你们找工作!”王红芬当即摔了手里的锅铲:“你妈当我是什么?大领导啊!”

兄弟俩缩着头不吱声。

珍珍打圆场:“现在城里这么多初中生,哪儿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啊?

听说城里户口的初中高中生要大规模下乡去了。

你们本就是农村户口,只需要回村就行了。”

“光我们粮食局宿舍楼里就有好几个初中毕业生闲在家的。你俩回村干活去,回去后让你娘给你说个亲,明年18结婚。”王红芬说道。

想到自己要抱重孙子孙女了,一时有点兴奋。

建国闹了个大红脸:“奶,男的二十、女的十八才能结婚。”

“不拿结婚证办婚礼就行了,这有啥。”

珍珍怕建国真的回家结婚,赶忙说道:“你们回学校上学吧,结婚太早了些。”

王红芬见女儿这么说,便改口说:“上学也行,你爹娘在村上收入不错,供得起你们。你们回去说,确定好了开学前过来报名。”

建国建设俩对学习有些发憷,建国挠挠头为难道:“中专是要靠老师推荐去考,我们俩肯定没戏。

高中也要考,我们俩应该也考不上吧。”他觉得回村找个媳妇也挺好的。

建设就无所谓,反正自己才15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在学校反而比较自在。

“没事,我娘会找人给你们辅导功课的。”

王红芬微微张嘴愣神,自己不认识什么有文化的人啊。

然后她眼珠子动了动,开始想自己身边有哪些有文化的人。

自己单位里的人都是知识分子,可也都挺忙的,

宿舍楼里倒有几家知识分子,可人家都是干部,自己也不大好意思上门。

等兄弟俩没在跟前的时候,王红芬偷偷问珍珍:“闺女,我不认识什么老师啊,你认识吗?”

“我想要么找高中老师,要么找高中品学兼优的学生。”老师是补课那是做本职工作,自然比高中生的教学经验多。

“行,都听你的。”

“那让我爹带着建国建设一起去。”

韩铁柱问了他俩学校里的老师,最后选了一个吴老师,

吴老师上有老下有小,平时在学校就是隐形人物,哪个派别的斗争他都不参加,带着眼镜在校园里独来独往。

所以学校里的一些风波暂时没波及到他。

补习的地点就在学校,时间紧任务重,

吴老师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好不辜负韩铁柱送过去的两瓶地瓜烧和一瓶猪油。

没有给钱是因为怕被人抓小辫子,

地瓜烧是农村的儿子自己酿自己喝的,油自然也是儿子家养的猪,杀了熬的油。

老师还是很有水平的,在他的突击补课下,

建国和建设双双考上了高中。

珍珍、喜儿和宝珠三人上的小学简直就是去玩的,

天天去学工学农,

于是珍珍回家后带和两人一起复习功课,

等恢复大学的时候,她们三正好是高中毕业,争取在第一年就考上大学。不让她俩复读。

珍珍抽空放了些稀有金属在南平山顶,

南屏山经过金块事件后,现在属于禁区,旁边有部队驻守,闲人免进。

尤其是现在是夏季,夸张点说要赶上原始森林了。

珍珍故技重施,让方卫东在山顶悄无声息地放了提炼好的金属锭,

这些都是稀有金属,我国产量很少,需要进口。

值班的小战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山顶空地上多出了三四米高的东西,立即拉响了警戒。

草丛里一阵轻微抖动,

方卫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奶,今天吃什么?”

建国建设、珍珍和两个侄女陆续放学回家了,

现在学校半工半农,珍珍她们三是小学生,不用走太远,

就在隔壁的厂里做活。

建国他们要到周边的生产队干农活,

每天少说走十几路,到家后那是又累又饿。

“还能是什么,咸菜和馒头和稀粥。”

“奶,炒个鸡蛋呗!”建国摸着肚子叫苦:“今天给生产队拔了一下午的草,手上都起泡了。”说着伸出手给王红芬看。

韩铁柱手里拿着卷烟放在鼻子那嗅着:“打个蛋汤吧。”

“那还不如做炖鸡蛋。”

她用蓝边大碗磕了三鸡蛋进去,

珍珍在旁边瞅着,喊道:“娘,再打两个。”

“你这孩子。”王红芬嘴上抱怨着,手里哐哐又打了两个,

加上水、盐一顿搅合,蒸锅上几分钟就好,

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手放书包端碗端菜,

还没等蒸鸡蛋蒸好,一家人就整整齐齐地坐到了桌旁等着最后的鸡蛋上桌。

“娘!”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门口,

王红芬眯着眼,一时有些恍惚:“是小四吗?”

“娘,是我!”韩小四两个大跨步走进来,抱着王红芬,

韩铁柱拿着卷烟的手有些颤抖,

珍珍光从他站立的角度就知道是四哥回来了,只有当兵的背才这么直。

话说四哥去当兵还是她起的因。

“平平和安安呢?他们回来了没?”王红芬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问韩小四。

“立平今年刚入伍,安安上高一。”

“那你呢,你是转业回来还是?”王红芬满含希翼地看着小儿子,。

韩小四喊了韩铁柱一声:“爹。”

韩铁柱压抑着心情点点头。

韩小四放下后背的行囊,一眼就认出了珍珍:“这是小妹吧。”说着摸了摸珍珍的头。

建国建设都对小叔有印象,见他看过来忙喊道:“小叔。”

“哎!”随后对王红芬讲:“这次回来是驻守赵家沟的南平山,大概是不走了。”

“好好!”王红芬和韩铁柱异口同声说道。

珍珍暗地里偷偷吐舌,之前因为南平山的天外来物四哥和平安兄弟离开了市里,

现在又因为天外来物,四哥又回来了,

真是造物弄人。

“那个……”王红芬吞吞吐吐,放低音量说:“以后安安和平平能不能回来探亲了?”

“可以了。”小四笑着跟王红芬说:“其实安安是可以回来上学的,我想着在那边她熟悉点,上完学可以当兵,不然我们的户口现在都是城里户口,安安不当兵的话就得下乡当知青去。”

家属楼里有几家孩子下乡去了,王红芬对知青有些了解,忙说:“那还是在那边上学比较好。”她也不纠结什么了。

“对了,娘。”韩小四看了眼建国兄弟俩后,对王红芬讲:“咱们南平山周围的两个大队要搬迁了,那边要建个基地。”

“啥!”韩铁柱刚叼到嘴上的香烟又拿下来:“啥意思,什么是搬迁?”

“搬迁?搬哪里去?”王红芬也问道。

珍珍也疑惑。

韩小四跟他们讲解道:“咱们村那片要建个基地,村子整个要搬走,具体搬去哪里,我暂时还不知道。”

即将搬迁的消息不用保密,他这次回来的任务之一就是配合当地部门搬迁工作。

珍珍了然,这不就是后世的拆迁嘛,就是不知道现在会怎么个拆法,不过韩小四也不知道,还要回去调查和开会讨论。

韩小四回家看了下爹娘,

第二天回到村上后,先到部队里报了道,

随后带着人和大队长核实登记了各家各户的情况,

和他记忆中的情况差不多,

有几家分家另外砌了房子。

拿着名单,他又走访了一圈村里。

意外碰到了他的老同学赵美娟。

“邵明!”

“你是美娟?!”韩小四惊喜地瞧着她。

美娟变了又没变。

头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脸上脱去儿时稚气,

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韩小四突然就爆红了脸,不敢跟她对视。

赵美娟也红着脸,她把脸侧的头发撇到耳后,声音闷闷地:“你是去当兵了吗?”

“嗯。”

赵美娟用脚在地上划着:“你还好吗?”

她幽怨地看着韩小四:“这么多年,你都不写信给我。”

她的日子不好过,父亲是地主,娘是小妾,

哥哥因为有留学经历,本来是要下放的,好在单位特殊,没有下放,仍然在单位里工作。

她在厂里当会计,现在的会计的工作被人顶了,

她到产线上当了一个普通工人。

就这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爹死了,

她娘和大娘还在村里,

这次赵家沟搬迁,

哥哥委托她全权负责这次的搬迁,

还带了哥哥的委托书。

小四低着头,看着她的脚,没有吱声。

他那会情况特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写信,怕耽误了美娟。

“你结婚了吗?”她问。

“没有。你呢?”

“也没有。”

赵家沟搬迁的章程出来了,

他们村统一搬到云海市的郊区,

离市区挺近的,

走路半小时。

现在那片还是荒摊。

种粮食的话不行,地太少,所以他们村改成了菜园队,以后只种菜。

其实地少后人是轻松点,收入肯定是下降了,

不过可以吃商品粮,村上人还是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们也和城里人差不多了,虽然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搬迁的话按照户来分地基,补贴钱和砖头水泥,房子自己找人盖。

韩铁柱的老宅后来一直是老二家在住,

韩铁柱和王红芬和珍珍三人的户口是迁出了,韩老大的户口迁出了,但是老婆秦桂香、女儿宝珠都还是村上人,小四和立平立安的户口在部队,小三的户口现在在东北。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村上其他人家除了地主家的儿子女儿两人都是考学考出去的,其他没有一个人是城里户口。

鉴于小四就管这个,其他的同事也没有为难他,

直接按照原村民的待遇来,给他也分了个地基。

“这不行。”韩小四拒绝了。

家里爹娘还大哥三哥,三家人的户口都不在本村,再拿搬迁盖房子的钱不大好,万一有人纠结起来,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爹娘的房子还在,就拿一户的搬迁费。三哥家,允许他们在村子里盖房,但是不给搬迁费,他们要是盖房子的话,就自己出钱。”

韩铁柱补充道:“我家老大户口在煤矿,可桂香户口在村上,可不能少了老大家的。”

开会的其他户主没意见,这个钱也不是村里出,虽然有些眼红他家好几个吃商品粮的,但碍于他儿子们都可有出息,

尤其小四还是管搬迁的干部,村人自然也卖韩铁柱一个面子。

不然少不得有人眼红搅合。

韩铁柱家趁机正式分了家,

给四个儿子一人占了一块宅基地,连着自己一共是五个宅基地。

小三和小四两人的房子要自己出钱盖。

“娘,为什么没有我的宅基地。”珍珍问。

“你以后要嫁去别人家,用不到宅基地了。”王红芬顺嘴说道。

“就算我嫁人,我也可以有宅基地啊。”

“咱们村上没这规矩啊。”韩铁柱挠头,为难。

村上默认的规矩,宅基地都是按照成家的儿子来的,并且是要分家的情况下,才会有单独的户口,单独的宅基地。

建国前和建国后,都没有分给女儿的地。

珍珍并不是想要这块地,就是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有她没有。

“我和你娘的这个宅基地就是你的。”韩铁柱不敢再去村委会提这个要求,本来自己还有老大老三,三户人家的户口都不在村上了,自己和大儿子家就算是不给搬迁费也符合规定。算起来自家是讨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