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霖为了补偿裴学荣,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去了集市。

他在十一月里套了件老头背心，方便他跑着过去。

裴学荣看见了，强行让他套了件外套才允许出门。

在外面再厉害的人回到家也只有老实听长辈摆弄的份。

裴霖一路跑到集市。

他有二十多年没到集市上来了。

集市上的面孔几乎没有变化, 裴霖小时候只来过一次。

那不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

他小时候来的时候, 还对能见到这么多人而惊喜和好奇。

可这些人不仅不欢迎他们的光顾，还叫着喊着让他们滚远点。

只因为他们是异类。

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生活必需品，他们不得不买。

明显不合理的价格，让小小的裴霖扯了扯裴学荣的衣摆, 摇头拒绝。

他不是一定要吃米, 硬馒头其实也很好吃，也比米顶饱。

但裴学荣还是咬牙买下不合理的米袋, 不仅如此还买了不少肉。他的宝贝孙子需要吃到更多的食物, 吸收更好的营养，这样才能健康快乐长大。

裴霖眼睁睁地看着明明能买到更多食物, 却只能拎着这么点东西回去，他明明还不及大人的腿高，却敢恶狠狠地瞪着那些大人。

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大人随手抄起砧板上宰猪肉的刀, 举到裴霖面前威胁：“再看, 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剁掉喂猪吃。”

裴学荣将他护在身后，对着其他人点头哈腰地道歉。

裴霖委屈地眼睛都红了。

明明是他们抱团仗势欺人, 为什么道歉的是他们？

即使裴学荣不断安慰他, 告诉他没事的, 还有很多钱, 裴霖也不甘。

为什么5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要卖50块？

从此之后，裴霖再也不吵着要去集市上见世面。

他也不肯让裴学荣去集市。

他不要吃肉, 也不要吃米饭，稀饭和馒头就能吃的很饱很饱。

也是从那时起，他明白只有拳头硬、身板直，才不会被欺负。

集市二十多年都没有换位置。

裴霖冷着一张脸站在入口处时，明显能感到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他们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既好奇又忌惮。

不会有人陌生人来到这里，他们心里清楚，这里落后得甚至已经开始以物换物，甚至还不如二十年前。

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头站了出来，他仗着年纪大，对着裴霖呼来喝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老爷子看眼前的男人人高马大，他怕是有人来找麻烦的。

裴霖已经不屑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动手，他认出了这个老头，就是当时举着刀说要挖下他眼睛的人。

所以说，命运就是这么巧合。

裴霖双手插兜，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满脸皱纹都遮盖不住脸上狡诈的老头，勾了勾嘴角：“怎么，这就认不出我了？”

老头污浊的眼球转了又转，他迫于裴霖的压力，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山村的人他都认识，这个冒出来的人......

这个冒出来的人不会是裴学荣家的那个杂种吧？！

老头声音“唔噜”着嘀咕几声，是裴霖听不懂的方言。

多半是骂人的话。

他半晌后，才开口确认：“你是裴家的那个杂......小孩？”

裴霖意味不明地继续盯着他看。

他果然在骂人。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集市，现在安静得都能听到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们自觉地朝裴霖的方向靠近，手里都拿上趁手的工具，将裴霖围了起来。

他们团结、人与人之间看着别无二心，他们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对付裴学荣身上。就像是游荡在地狱底层的恶鬼看到了唯一一个能欺负的、比他还要低等的人类一般，恶毒的诅咒都能将裴学荣吞没。

可自从裴霖能够赚钱后，他凡是能够回家都会带着特别特别多的好东西。他让裴学荣再也不需要去集市上遭受别人的白眼，受尽不公平换回那么一点点必需品。

即使裴霖没时间回家，他也会雇专业的安保队伍，将东西顺利送回家。

村里的人怎么会不嫉妒，他们手里握着榔头、菜刀、铁棍子......想让裴学荣将好东西都交出来，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裴霖雇了专业的保镖保护着裴学荣。

他们也试着硬闯，但第一个踏入院子的人，脚直接被剁了。

没有犹豫、没有商量，直接动手。

他们向来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丢了小命，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渐渐地，他们也不敢动多余的心思了。

裴学荣过着孤独，但再也不用低声下气的日子。

裴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裴学荣会过得更好。

让一个Alpha对着一群野蛮不讲理的Beta低头哈腰半辈子，对于Alpha来说是耻辱。

不过都不重要了，裴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惧怕。

裴霖看着他们如跳梁小丑般摆弄着手里的武器，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只是来这里买个锅。”

卖锅的人是个看着比较年轻的Beta，看样子应该是谁家的小孩出来子承父业了。年轻一辈的人多少也听过父辈的恩怨。

他看着瘦弱笨拙，眼里却没有看到裴霖时的畏惧，只是谨慎地开口：“前不久你家老爷子才买回去一个锅。我没有多收一分钱。”

裴霖点头：“再要一个锅子。”

Beta比较犹豫，他家的锅子不应该这么不经用。他狠狠心还是转身拿了个新锅子出来：“给你，不要钱，算是补偿。”

Beta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回家又少不了一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