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午饭后, 秦以煊和万磊交换座位。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学，万磊认为秦以煊已经可以尝试在智能系统的辅助下驾驶航行期的飞船，迫不及待地让出了主驾驶位。

秦以煊在机械和系统工程上很有天赋，操控台上那些让连恒渊眼花缭乱的组件在秦以煊眼中都是能够被他自然而然地理解和具象化的模块, 理解了每一个组件的功能之后, 秦以煊在操控台前如臂使指。

要是让连恒渊坐在这, 他只会思考能不能给飞船接一个精神力识别装置，这样就能绕过操作，直接在脑子里想让飞船怎么做就行了。

连恒渊坐在秦以煊身后看着他操作, 面上一本正经，脑中思绪乱飞。他的男朋友连星际飞船都能开, 不知道开机甲会有多帅, 反正肯定比他自己把机甲当木偶玩要厉害。可惜苍星那几台机甲太差劲，他们都没法正常驾驶, 等他们到大城市后, 一定要想办法给秦以煊搞一台机甲。

不过帝国的机甲设计出来是为了打虫族, 秦以煊本来就怕虫, 还是不要让他去打虫族了。等连恒渊回过神来, 他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如果只为了看男朋友耍帅而定制一台机甲, 他需要有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才能挣到那么多钱。

他只是个搞化工的，能挣那么多钱的方法貌似都写在刑法里，不能这样。连恒渊定了定神，突然想起什么, 搭上秦以煊的肩膀, 倾身到他耳边询问：“煊，你的专业是电气吗？”

“不是啊，我学机械的, 所以我才边上班边考电工证。”秦以煊又想起了他边工边读备考半年最后没考的电工证，一晃眼他穿越到星际的时间已经比当初的备考时间还要长了，当初的抓狂感也……被其他冲击力更大的事件冲淡了。

连恒渊仔细观察秦以煊的表情，见他皱了皱眉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斟酌着继续问：“你在机械方面很有天赋，这个专业应该是你自己选的吧？为什么后来去当电工了？因为你父亲在电网吗？”

秦以煊点头，飞快地瞥了连恒渊一眼，无奈地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虽然擅长搞这些东西，但也就是普通的擅长而已，不是什么学界百年难遇的天才。工作对我而言只是挣钱养活自己的的渠道，不是非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记得你大哥很早就出国了，你父母是因为他太自由，才要求你留在身边子承父业吧。因为父母的意愿而改变自己的人生，你不会觉得憋屈吗？”连恒渊很想了解秦以煊当年的心境，但又害怕自己说话没分寸让秦以煊难受，这些话他说得很慢，视线不曾离开秦以煊半分。

秦以煊沉吟片刻，腾出一只手，反手摸上连恒渊的脸颊。连恒渊愣了一下，在他掌心轻吻，稍低下头免得他动作别扭。

“你知道多少人想要一个电网的萝卜坑吗？不要搞得好像我很不识好歹啊……而且，嘿嘿，我现在不是跑出来了吗？而且跑得比我哥远多了，回都回不去的那种，以后只能辛苦他回国照顾我爸妈了，哈哈哈！”

连恒渊和秦以煊一起笑了一会儿，秦以煊见连恒渊没有别的问题，便收回手继续专注驾驶。

连恒渊退回了他的座位，表情却在秦以煊看不见的地方变了些许。他突然想起了卫图和章荣晟去探查虫巢、卫图重伤归来的那个晚上，他们在基地的屋顶上相拥着仰望星空。当时秦以煊在他怀里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回到地球的梦，梦里的秦以煊躺在病床上，连恒渊却不在恋人身边，秦以煊的病床边只有父母和大哥。

连恒渊衷心地希望这不是一个预知梦。

如果秦以煊回去了，连恒渊却没有回去……不，不会的，他们现在已经是终身绑定的关系了，不会分开的。

连恒渊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忘掉那个干扰他心态的梦。他再次打开琼斯研究员留下的资料，当作科普读物翻阅起来，慢慢平复心情。

这一个下午，连恒渊沉浸在文献阅读中，飞船几乎都是秦以煊在驾驶，万磊则和卫图在驾驶舱的另一边不知做些什么，两人偶尔交流两句。

“成了！帝国给我发来跃迁许可了。”

万磊兴奋地站起身走了两圈，低头把这个好消息发给从早上离开驾驶舱后就没再出现的章荣晟，又抬起头走到秦以煊身边，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很有潜力啊，接下来的航程咱们就能四班倒了，太爽了。等到了省府星，有没有兴趣考个航行证？”

“我这辈子是和考证过不去了吗？”秦以煊吐槽，头也不回就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给帝国发了多少次跃迁申请啊？”

“不多，一两个小时发一次，也就一百多次吧。”万磊得意地笑，看了连恒渊一眼，又回到卫图身边继续说悄悄话。

连恒渊见万磊走了，自然地收回落在秦以煊肩上的视线。

万磊和卫图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他又看了一眼光脑，皱眉疑问：“奇怪，章荣晟怎么不回消息？早上到现在都九个多小时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

九个小时……连恒渊翻阅资料的手指顿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距离小章换班给你，已经九个小时了？正常来说，任宇一个小时前就应该来换班了。”卫图若有所思地点出这个事实。

万磊一拍脑袋，由于下午是秦以煊在驾驶飞船，他都忘了已经超过交接班时间了。

秦以煊回头看了连恒渊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连恒渊眨了眨眼，从秦以煊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俩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万磊听到叹气声，以为秦以煊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扭头看向他。

“不，我没有问题。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呃，章荣晟的易感期到了？”秦以煊犹豫着说出这个可能性，说到一半又回头看了连恒渊一眼，总觉得在自己的alpha面前讨论别人家的alpha的易感期好像怪怪的。

万磊的表情凝固了，和卫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翻找久远的打猎记录。由于alpha的易感期半年一次，一次一周，小队出门打猎一向都要避开章荣晟的易感期。

万磊很快翻到了日历记录，小声骂了一句听不清的话，抬头看了连恒渊一眼：“alpha真麻烦！”

明明缺席工作的不是他，为什么是他在这里被beta谴责？连恒渊皱眉，感觉背了一大个不属于他的锅。

“所以，幸福的四班倒没有了，接下来一周都得两班倒，对吧？”新晋驾驶员秦以煊冷静地判断了局势。

等等。连恒渊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如果秦以煊要两班倒，那就是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没有周末节假日，除了工作就是吃饭和睡觉，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夜生活……

靠。因为一个alpha的易感期，间接害得另一个alpha只能独守空房，这不公平！

“可能不止。”万磊幽幽叹气，满脸的一言难尽，“任宇是beta，不像omega能够承受并消化大量的alpha信息素，每次老章易感期，任宇都要多躺个三五天的，而且这期间章荣晟是不可能离开任宇自己出来晃悠的。麻烦死了！beta就应该和beta在一起！”

万磊这完全是个人取向影响判断。连恒渊飞快瞥了卫图一眼，见卫图还是那副一无所觉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

连恒渊自认为已经忍笑忍得很隐蔽了，万磊却还是注意到了连恒渊看向卫图的视线，很是不爽地又看了连恒渊一眼。

这回连恒渊心情好多了，他只是要陪男朋友加班一周，哦不，是十天。十天确实有一点久，但总归不像某些人不知道暗恋几年了，至今没胆量表白。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秦以煊忙着驾驶，没空旁观驾驶舱里另外几个人的眼神博弈，目前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什么时候能下班。

“你再坚持五个小时，可以吗？我去稍微休息一下再过来，然后，我想想……你觉得一个人八小时这样倒班可以吗？一班持续时间不太久，不过这样排的话作息会昼夜颠倒。”

“行啊，反正我们在宇宙航行，本来就没有白天黑夜，只是时间那么分而已。”秦以煊点头同意万磊的方案。

简单敲定了倒班方案，万磊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卫图也离开驾驶舱准备去吃饭。

连恒渊想了想，起身走到秦以煊身后，在卫图离开后低头亲了一下秦以煊的脸颊：“我去给你带饭，然后在这里陪你。”

秦以煊笑得灿烂，反手握住连恒渊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

连恒渊知道秦以煊这是同意并且感到高兴了，于是他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在一起各做各的工作，抬头就能见到对方认真工作的模样，闲暇时对视一眼或是干脆凑到一块亲吻一下，似乎也挺浪漫的。

似乎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很好。连恒渊一边走路一边揉自己的脸，不久前他还有点包袱，不想让秦以煊见到他傻笑，这才过去多久，连恒渊已经完全放弃在独处时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不过，连恒渊转念一想，秦以煊连他易感期时搬空衣柜找信息素那么难堪的模样都见过并且没有任何反感，他似乎已经没有需要在乎的形象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厦大的化学和机械都是一流专业，如果小连没被父母赶出闽南，他俩到大学还能做校友呢（

第52章

在秦以煊和万磊两人换班驾驶飞船的四天后, 也就是飞船从苍星启程的两周后，万磊确认飞船已经到达可以跃迁的位置。

宇宙跃迁，或者说是空间跳跃，这是一项便捷却精细的技术, 整个过程需要飞船的驾驶员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操作, 还需要副驾驶员随时防备意外情况的出现。万一跃迁出现差错, 整艘飞船将在星海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去往何方。

星际渡船公司之所以躺着都能赚钱，就是因为他们是除了军方以外唯一一个在帝国的五个星系中每一个旋臂之内都有固定星门的势力。星际渡船公司定期维护的固定星门十分稳定安全, 比起像万磊这样拿到跃迁许可附带的坐标限时密钥后建立临时星门，固定星门令人安心得多。

出于安全的考虑, 万磊决定暂时将飞船转为巡航模式, AI自动控制规避附近的小天体。等到章荣晟回归岗位，万磊和秦以煊能够从两班倒中解脱出来, 几位驾驶员的工作状态都保持在比较好的水平后, 再进行跃迁操作。

“比预定时间迟进行跃迁, 许可上的坐标不会出错吗？”秦以煊好奇地看向万磊的光脑。

“不会, 密钥是AI计算实时生成的, 只要是在期限以内使用坐标, 误差一般不会超过一个天文单位。”万磊伸了个懒腰，神色轻松许多，毕竟巡航阶段驾驶员只需要坐在驾驶舱里防止意外情况就行，不需要像之前的航行一样集中注意力。

天文单位？连恒渊又一次感到有什么地方很怪异, 皱眉问万磊：“你说的这个天文单位和光年怎么换算？”

万磊动作一顿, 揉了揉心口，抬头给了连恒渊一个“怎么又问我”的眼神，叹了口气才回答：“这我哪记得, 要用的时候系统都会算好直接显示的。大概几万吧，记不清。你下次能不能先上星网搜一下，别老问我。”

“抱歉，每次都是你说了一个概念我才意识到我的家乡也有这个概念。”连恒渊挠头，这也没办法，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知识，人类学到知识后通常会储存起来，需要使用时才想起来，他不可能把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全部倒出来一个一个去星网上搜索对照。

“可能你的家乡和帝国是平行宇宙吧。”万磊随口说道。

“平行宇宙的概念在帝国很常见吗？”站在万磊身旁的两人对视一眼，最终由秦以煊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算常见，但也不算罕见吧。虽然跃迁许可很难拿到，但总会有那么几个技术不精的飞船迷失在星海中，留下的星门没那么快消失，偶尔会有一些外来者意外从星门里掉出来。不然你以为你们的外来者身份怎么办得这么容易？”

连恒渊对行政事务一窍不通，听万磊这么一说他才觉得确实如此。帝国这是被穿越穿习惯了吗？居然专门设立了属于穿越者的身份类别和户口登记绿色通道。

不过，星门设立在宇宙中，从星门里掉出来难道是掉在真空中？那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是说……没有及时关闭的星门会影响区域内的力场或是别的因素，以至于在这个星门的影响范围内都有可能出现穿越者？

连恒渊想起了他打开的那一扇仓库门。难道星门真的像名字一样，影响的是门的连接吗？

秦以煊见连恒渊又站在原地走神了，扭过头笑了一下，和万磊交接班后拉起连恒渊的手，两个人一块回房休息。

这几天里秦以煊忙着开飞船，连恒渊也没闲着，每天十二小时的陪上班时间里他一直在认真学习琼斯研究员留下的资料。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在备忘录里简单记录了针对虫族的毒素设计方案，就等飞船着陆后找一个稳定的环境做实验了。

关上房门后，秦以煊敲了敲自己的肩颈，转身跌进靠背椅中，仰面缓解脖子的酸痛感，光脑转换为悬在上方的光屏，熟练地快速浏览。

这几天每一次下班后都是这样。秦以煊一进门就靠在椅子里玩会儿光脑，连恒渊先脱了衣服去洗澡，等他出来了再把粘在椅子里不想动的秦以煊哄进浴室，两人都洗漱完毕后黏黏糊糊地亲一会儿，没时间做什么别的就睡觉了。

今天连恒渊也习惯性地脱了衣服，正在脱裤子时却被秦以煊叫停了。

“我搜了，这里的1光年是63240天文单位。我不记得地球上天文单位是多长了，光年换算过来大概也是六万多吧，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秦以煊一边说一边看向连恒渊的方向，目光一顿，又抬头继续盯着光脑。

连恒渊先把裤子放好，走到秦以煊身边，俯身又扭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和他一起仰视光屏，看了几眼后视线移到秦以煊脸上：“我还没说我的想法是什么呢。”

“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秦以煊哼了一声，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正经事，嘴上却立刻接了正经话。

“天文单位原本是地球和太阳之间的距离，是不断变化的，后来被人为固定成一个常数。虽然帝国将银河系命名为第四星系，对太阳系和苍星直接边缘化，但有天文单位的数值佐证，帝国的前身和苍星、太阳系之间一定有很深的关系，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从苍星发展出去的。你之前说过的核辐射导致分化的说法也是基于这个想法。”

连恒渊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然，出于严谨的角度考虑，他还是补了一句：“不能排除帝国的五个星系中还有哪一个移居星球与所在的恒星系的恒星之间的距离接近太阳和地球的距离，但帝国出自苍星的可能性非常大。”

秦以煊认可连恒渊的补充，没说什么别的，只是快速划着光屏，却没有停下来看。几分钟后，秦以煊终于忍无可忍，扭头瞥了连恒渊一眼：“你想干嘛？”

“我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吗？”连恒渊把秦以煊刚刚说过的话又还回去了。

秦以煊先用指令合拢房间的窗帘，再收起光脑，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然后小声嘀咕：“四天没做了，想想好像是挺久的。”

这人怎么一句话都没反驳就在脑子里把自己说服了？连恒渊已经做好推拉一番的准备了，此时看秦以煊这么坦诚反而有点不适应。

“现在是巡航阶段，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在驾驶舱摸鱼休息吧？”连恒渊想了想，还是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了。

“行啊，我休息，要是出事了你负责解决。”秦以煊挑眉，面对连恒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以。”连恒渊干脆地点头答应。

“会开飞船吗你就敢答应。”秦以煊被他逗笑了，也没当真，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别愣着了，抓紧时间，一起洗吧。”

这能算抓紧时间吗？这句话在连恒渊脑中一闪而过，反正对他来说是好事，没有反驳的必要，他便没说出来。

不论他们在浴室里需要消耗多少时间，一轮休息的时间总共就只有八个小时。

秦以煊几乎没睡多久就被连恒渊抱起来吃饭了，睡眼惺忪地依靠本能进食，吃完又缓了一会儿才醒了神，视线落在连恒渊的手臂上，百思不得其解：“小时候我就想问了，你怎么力气这么大？小时候还只是掰雕塑，现在更夸张了，我怎么说也是个一米八几体型正常的成年男人，你是怎么做到抱着我那么久的？”

连恒渊经过易感期后对秦以煊的衣柜了如指掌，闭着眼睛挑了两件衣服拿给秦以煊，坐在床边看着他：“你想听走近科学吗？”

“说说呗。既然是走近科学，我也想学。”

“你可能不好学。除了基础的力量以外，还是靠在结构上找弱点的巧劲和结合环境的借力。”

“我也学了力学，我怎么没感觉到？”秦以煊满脸怀疑地打量连恒渊。

“这就是技巧问题了。”连恒渊笑了一声，几秒后被反应过来的秦以煊恼羞成怒地扑上去咬了一口。

十分钟后，连恒渊顶着脸上的一副牙印出现在驾驶舱，神色如常地路过了正在吃饭的卫图和万磊，差点让万磊嘴里的一口汤呛进气管。

“你们两个这么狂野吗？”万磊眉毛都拧起来了，扭头找卫图寻求援助，“队长，我觉得应该管管他们了，这成何体统！”

卫图抬头扫了一眼，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低下头又吃了两口才说话：“嗯，你们下次含蓄点，别让别人看出来。”

“好的队长，我们一定注意影响。”连恒渊好不容易忍住笑，严肃地答应卫图。

万磊还想再说什么，但余光一瞥就见卫图似乎还有话没说话，只好把自己嘴里的话又憋回去了。

卫图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后端正坐姿，郑重地看向连恒渊：“小连，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天了。我不太清楚精神力的运作方式，不知道这样方不方便。你能不能用精神力探查一下吴优的情况？”

连恒渊伸手按在秦以煊的椅背上，认真地和卫图对视：“队长，吴优有新的异常吗？”

卫图摇头：“算不上异常，只是一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年代有没有说过一些，嗯……吴优表现得很像一个智力障碍的人，但他给我的整体感觉，更像是一个特务。”

第53章

“特务？”连恒渊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个词汇，秦以煊也诧异地和他一起看向卫图。

卫图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以为他们没理解这个词汇，正打算解释, 被连恒渊伸手制止了。

“队长, 我们知道特务是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苍星人口极少，位置偏远，武器装备和各种设备都是落后的, 如果帝国想要对付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安排一个人潜入？如果不是帝国, 还能是谁？”

卫图单手扶着额头, 揉了揉太阳穴，沉吟片刻后视线扫过驾驶舱里另外三个人：“帝国并不是铁板一块, 人类在同一个星球上生存时就能发展出数不清的各方势力, 更何况疆域扩大到五个星系。我认为比起在这里猜测暗处可能潜藏的敌人有哪些, 顺着线索摸上去更合适。”

他说的好有道理。连恒渊一想, 五个星系, 光是恒星都有亿万颗, 更别说人类的数量和势力分布了，不如说这么广的疆域里帝国能维持封建集权本就很不可思议。

“但是……”万磊下意识地开了口，对上卫图的视线时他才意识到他在对卫图的想法提出异议，顿时犹豫起来, 缓了一会儿后在卫图的眼神鼓励下说完。

“如果要顺藤摸瓜, 就不能打草惊蛇吧？吴优是omega，他能感知到精神力，如果他的智力障碍是装出来的, 连恒渊用精神力一试探他就会发现。而且，在没有事先获得许可的情况下，alpha私自探查omega的情况，这是违反伦理协定的。”

还有伦理协定？连恒渊下意识地看了秦以煊一眼。虽然他没看过这个伦理协定的内容，但听起来这个协定似乎有部分条款是为了限制alpha冒犯omega。考虑到这里是个封建社会，该不会存在什么结婚以后才能发生亲密关系的条款吧？连恒渊都不用特意回想，就他对秦以煊做过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条款，把他拉出去枪毙一天都不够的。

“你俩就别眉来眼去的了，伦理协定不管你们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万磊这回成功预判了连恒渊的问题，提前给予无情吐槽。

卫图想了一会儿，看向秦以煊：“石头说的有道理。小秦，你是omega，你来探查应该可以吧？我会和老吴说，我们是听说了吴优现在的状况，担心他精神力出了问题，所以帮他看看。”

“我？”秦以煊眨了眨眼，抬头和连恒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秦以煊又看向卫图，“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我的精神力看得应该没有他那么清楚。”

“我之前两次遇到可疑人士，对方都是很快就逃走了。这次我们提前看住吴优，如果他心虚，说不定你一放出精神力他就试图逃跑或者直接招了。别担心，我陪你。”连恒渊摸了摸秦以煊的头发，轻声安抚他。

卫图点头，一边收拾餐盒一边看向万磊：“石头，辛苦你在驾驶舱多待一会儿。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吴。”

万磊叹气，点了点头。现在飞船上能用的驾驶员只有两个，他只能错过这个热闹了。

现在正好是饭点，连恒渊和秦以煊跟着卫图去餐厅将餐盒还给郑叔，顺便问一问老吴今天有没有来吃饭。那天卫图和任宇找老吴谈过之后，卫图还是建议老吴把吴优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老吴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飞船上带着一个拖油瓶，很爽快地同意了。

现在正好，万一吴优有问题，也不用担心如何再和其他人解释了。连恒渊想起他遇到神秘人士的那两次，处处透露着不正常。

根据郑叔的情报，老吴最近都是在饭点的第一时间到餐厅打包饭菜，一小时后再将餐盒送回，今天也是如此，再过几分钟就该到老吴带着餐盒回餐厅的时间了。

三人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老吴回餐厅送餐盒。卫图适时地将自己手上的餐盒也递给郑叔，再与身边的老吴打个招呼，闲话家常几句，顺理成章地一道往客舱住房走。

老吴自然看到了跟在卫图身边的两个人，他没怎么见过连恒渊，倒是和秦以煊能聊两句。秦以煊和基地里的每个人都能聊两句，今天是带着任务来，唠了三两句话就顺嘴将连恒渊介绍给老吴。

“啊，他是你的alpha。”老吴看着连恒渊和秦以煊交握的手，眼中满是感慨，又藏了少许悲伤。

毕竟他的儿子也是omega，现在却变成了那副模样，这辈子恐怕很难找对象了。

卫图看着老吴的情绪差不多了，提出他们猜测吴优的情况和精神力有关，想让秦以煊来看看吴优现在情况如何。

老吴犹豫了一会儿，看看说不定有用，反正情况总不可能更糟了，片刻后他痛快地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走进老吴的房间时，吴优正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飞船外面的浩瀚星海。

趁着老吴走过去和儿子说话的时间，连恒渊快速打量一番吴优的背影，确认吴优就是他见过两次的神秘人。他第一次在山林中用精神力见到吴优时，吴优的动作非常敏捷，而此时的吴优却对老吴的话反应十分缓慢，几乎是只有眼睛在看着老吴而已。

而且……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确认对方也发现了。信息素的收敛其实挺麻烦的，他们俩都是分化后过了一段时间才适应。如果吴优真的有智力障碍，那么作为omega的他不可能在这个房间里一点信息素都没有留存。

现在的事实是，老吴的房间里没有一丝omega信息素。

老吴将卫图带人来看看吴优的事说了一遍，他说得很慢，似乎真的想让吴优听懂。但结果显而易见，老吴看着吴优空洞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招呼三个人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吴优顺着老吴的目光看到对面的三个人，似乎现在才发现还有三个人跟着老吴进了房间。他的视线扫到连恒渊时，身体几乎是本能地颤抖起来，猛地抓住老吴的衣角，连喊了几声“爸爸”，老吴只好回到他身边抱着他安抚。

“太感人了，我都有点不忍心了。”秦以煊凑到连恒渊耳边小声嘀咕一句，顺手戳了戳连恒渊的腰，“反思一下你自己，怎么人家看到你这么害怕？”

“陛下，臣冤枉啊。”连恒渊按住秦以煊的手，嘴上喊着冤枉，语气却一点都不冤枉。

秦以煊被他逗笑了，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就恢复了端正的坐姿。

那边的吴优一直把脸埋在老吴肩头，不肯看向沙发的方向。老吴安慰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效果，只能无奈地回头问卫图：“队长，这个……精神力检查是用精神力吗？现在这样可以检查吗？”

卫图也不知道精神力探查要怎么操作，只能看向秦以煊。

秦以煊的精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很强，覆盖这个房间都是随手的事，更别提这么一点距离，自然点头。

老吴又小声安慰了吴优几句，回头带着歉意看向秦以煊：“不好意思啊小秦，麻烦你了。”

他还跟咱说抱歉呢。连恒渊绷住了面部表情，握住秦以煊的手，对他点头鼓励。

秦以煊深呼吸，慢慢尝试放出精神力感知。他练习精神力的时间挺久了，但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除了他自己无法控制的预知梦以外，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用精神力来做什么事。

精神力的浪花在房间里拍打，慢慢地接近窗边的吴优。在场的两个beta一无所觉，连恒渊却能感觉到秦以煊的谨慎。

终于，秦以煊的精神力接触到吴优，并且很快将吴优覆盖其中。

用精神力感知并不需要像连恒渊的展开视野一样闭上眼睛，所以连恒渊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身边的秦以煊的眼神变化。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秦以煊一开始只是神色迟疑，然后他皱起了眉，停顿几秒后，他猛地睁大了眼，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连恒渊。

“煊，怎么了？”连恒渊几乎是本能地立刻环抱住秦以煊的腰，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秦以煊张了两次嘴才成功发出声音，他用颤抖的气音尝试说话，只有连恒渊能听懂：“虫……它是虫！”

连恒渊听懂了秦以煊的话，却没能第一时间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能根据字面意思先提醒老吴：“吴先生，建议你先退开一些，你身边的这位可能不是你儿子。”

“这怎么不是我儿子？你们在说什么？”老吴紧锁眉头，显然有点生气了。

连恒渊相信秦以煊的话，他说吴优是虫，那吴优就至少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就不必适用伦理协定。他可不管老吴听不听劝，抱稳了秦以煊后立刻释放精神力感知探查，确认吴优的情况。

秦以煊没有说错，吴优的外壳仍然是人类，内部却是另一种模样。吴优的脏器基本完好，大脑和脊椎却在连恒渊的视野中变了模样。

人类的大脑从外观上像核桃一样充满了褶皱，而吴优的脑部却并非大脑皮层形成的褶皱，而是由一条连恒渊分不清品种的寄生虫盘踞其中，替代了原本的大脑，此时正在脑部蠕动。

而脊椎部位的异常，连恒渊认出来了。吴优的脊椎部位现在没有人类的骨骼，而是一只拟态的竹节虫替代其中。竹节虫似乎知道有人在看它，短暂地解除了拟态，在血肉中挥了挥前足。

吴优的神经系统已经被虫族替代，现在的他比起人类，说是虫族更为准确。

这是一具被虫族寄生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了，展开我的神奇脑洞（

第54章

“这是你儿子的身体, 但内部已经被虫族寄生了。”

连恒渊睁眼，皱着眉头打量吴优，见吴优不敢和他对视，他便看向老吴, 将事实描述得更准确。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虫族那么大块头, 怎么可能在人的身体里！”老吴看起来气得想冲过去和连恒渊打一架, 却被吴优紧紧攥住了手臂。

吴优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老吴，嘴唇颤抖, 不断喊着“爸爸”，除此之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吴觉得吴优是被吓坏了, 瞪了连恒渊一眼, 心疼地抱住吴优轻轻拍着后背。

连恒渊却看得清楚，在这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里, 吴优的眼睛一次都没有眨过, 并且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他再闭上眼进入精神力视野, 吴优体内的竹节虫变成了脊椎和肋骨的拟态, 脑部的寄生虫也停止了蠕动, 乍一看还真像个普通人的身体。

所以刚才把秦以煊吓到、连恒渊一开始看到的虫族在吴优体内活动的景象, 是这两只虫族故意所为。

连恒渊沉下脸色，深呼吸一番，不管那边的“父子情深”，扭头注视一直沉默的卫图：“队长, 怎么处理？”

“你确定吴优的身体里有虫族？他是被虫族寄生才出现智力障碍吗？”卫图没有精神力, 他听到寄生的第一反应是吴优正在遭受病痛折磨。

连恒渊这才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但……要在这里具体描述吴优的情况吗？秦以煊紧闭双眼缩着身体埋在他肩头，现在还没缓过来。而老吴只是暂时被绊住了脚步, 如果听到连恒渊说什么吴优已经死了之类的话，难保不会冲过来跟他打一架，场面会更加混乱。

卫图见连恒渊眉头紧缩、神色犹豫，思索片刻后走到老吴身边，按住老吴的肩膀：“吴叔，飞船上有治疗舱，带吴优去治疗舱看看吧。你信不过这两个年轻人，总该相信科技。”

老吴抬头看了卫图一眼，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连恒渊的方向。卫图抢在老吴开口前清了清嗓子，对连恒渊摆摆手：“小秦吓坏了吧？小连，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吴叔。”

连恒渊有点犹豫，卫图只是个beta，看不见吴优体内虫族的动向，万一……

但卫图已经在用光脑唤来飞船上的家务机器人，准备和老吴一起把吴优搬到家务机器人的担架上带去治疗舱。卫图察觉到连恒渊的意图，在老吴看不见的方向对连恒渊摇了摇头。

算了，队长自己都让他别管了，而且队长说得对，管好自己对象比较重要。连恒渊尝试换一个姿势抱秦以煊，但秦以煊既不肯松开手，又不肯松开腿，连恒渊只能一手环抱他的肩背，一手托着他的臀部，离开了老吴的房间。

出门后连恒渊还是觉得不放心，一边走一边给万磊发消息，简单叙述了吴优有问题和队长带吴优去治疗舱的事，但万磊并没有回复。

连恒渊本想带秦以煊回房，但当他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时，秦以煊似乎终于缓过劲了，在连恒渊耳边急促地喘了两声后开口：“小渊哥哥……带我去驾驶舱吧。”

连恒渊叹气，语气无奈：“你都怕成这样了，还要去吗？”

“万磊连续工作太久了，让他去找队长吧。我……你陪着我就好了。”秦以煊说完后深吸口气，松开因紧绷太久而有些僵硬的双腿，扶着连恒渊的肩膀站在他身边，俯身轻捶自己的大腿。

连恒渊观察一会儿秦以煊的脸色，确定他现在状态还行，环抱他的腰带他去驾驶舱。

驾驶舱的门打开时，两人几乎同步地顿了一下。连恒渊从刚分化时就被章荣晟评价不会收敛信息素，有底气作出这种评价的alpha本人自然是个中高手，连恒渊几乎从来没有嗅到过章荣晟的信息素。

而此时正有一股章荣晟的信息素从驾驶舱中逸散出来。这是咋了？万磊累瘫了把易感期中的alpha喊到驾驶舱来替班？不能吧！

驾驶舱中的两个人注意到门开了，一齐抬头看向门口。

好消息，这两个人当中没有章荣晟。坏消息，任宇毛茸茸地坐在轮椅上，章荣晟的信息素正是从他身上裹的一圈又一圈看不清结构的毛茸茸衣物中逸散出来的。

万磊看看门口那边alpha稳稳抱着走路一瘸一拐的omega的腰，又看看在他身边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轮椅的beta，无语凝噎。

连恒渊看出来万磊又想说他们成何体统了，但这回连恒渊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他懒得解释，抢先开口带走话题：“万磊，你看一眼光脑，我给你发了消息，队长那边最好有人去一下。”

万磊将信将疑地打开光脑，看清内容的瞬间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连恒渊面前：“队长一个人留下了？吴优到底什么情况？”

“吴优的大脑和脊椎被虫族替换了，可以说他已经死了。小煊探查吴优情况时那两只虫族在吴优的身体里故意示威，所以他受到了一点影响。老吴不相信我们，所以队长和他一起带吴优去治疗舱了。”连恒渊想了想，这回他的描述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万磊点头，什么都没说，快步跑向医疗室。

连恒渊和秦以煊这才走进驾驶舱，舱门在他们身后合上，两个人却都没有再往驾驶舱里走，只有秦以煊挪了一步，把脸埋到连恒渊的腺体附近。

任宇本来想说话，刚开口就看到他们这一系列动作，表情一僵，顿了几秒才语气生硬地说：“我没有腺体，用不了抑制贴，已经尽量裹起来了。”

“不是你的信息素，就算贴住腺体也没用。”连恒渊反手摸到墙上打开空气净化系统，看着任宇的轮椅后退，抱着秦以煊从另一条路线保持和任宇最远的距离走到操控台前。

任宇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扭开脸盯着操控台，听到那边连恒渊和秦以煊坐下之后才捡起一开始想说的话题：“吴优果然有问题。”

“你看出来了？”连恒渊回想一番，五天前卫图和任宇一起去找吴优，回来的只有卫图一个人，任宇应该是直接去找下夜班休息的章荣晟了，然后他们两个就没有再出过门。

任宇脸上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沉默半晌才说：“吴优挺讨厌我的。但我那天见到他时，他对我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连恒渊记得卫图没有说过这个疑点，有些惊讶：“你当时没把这件事告诉队长吗？”

秦以煊捏了一下连恒渊的手臂，抬起头调整坐姿，瞥了连恒渊一眼，笑着看向任宇：“队长那个榆木脑袋，说了也说不清楚的。小任宇，你是不是打算带着一身章荣晟的信息素去刺激一下吴优，所以今天才这副模样跑出来的？”

任宇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他欲盖弥彰地把脸缩进毛茸茸里，声音也变闷了：“我是当时事发突然来不及跟你们说，中场休息时想起吴优的情况觉得很蹊跷，特意来告诉你们的。”

这回连恒渊听懂了，和秦以煊一起看向任宇，无情揭穿：“你认为吴优是失忆了，所以试图通过你们的情敌关系刺激他恢复记忆？章荣晟现在还好吗？”

任宇一人不敌一对，节节败退后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道：“我把他关衣柜里了！还有，我没有情敌！他根本不知道吴优喜欢他！连吴叔都不知道，只有我看出来了！”

一口气抖完这么多事，任宇深吸口气，转回头盯着驾驶舱另一边的两人，飞快将话题切换到正事：“你们刚刚说的被虫族替换是怎么回事？吴优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回事？人死了还能动？”

连恒渊调出光脑中存放的琼斯研究员的资料，把竹节虫资料下方附带的疑似个体记录投放到光屏上，又向任宇口头描述了一遍他看到的景象。

任宇越听越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一般来说，虫族挖空什么东西住进去，都是把那个地方当作巢穴的，比如各个被虫族入侵的矿产星球，矿山一旦进了虫族就完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虫族钻进活物……人没了大脑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虫族替代大脑之后身体还能活动……这不对劲。”

“能活动，但不能完全活动。我们见到吴优时就发现了，吴优的omega腺体应该已经损坏了，他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还有，我怀疑他的泪腺和一些比较微小的肌肉组织也停止工作了，在我揭穿之后他一直盯着老吴，一分多钟不眨眼，眼眶里一点泪水都没有。”

连恒渊看了秦以煊一眼，握紧他的手，确认他可以继续听下去，思考片刻后继续组织语言。

“如果让我来判断，我认为虫族的寄生是一种……不完全的取代。它们能够取代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维持身体存活，操控身体进行一些基本的行动，但受限于本身的智力水平，它们无法完全替代人类的意识，对于很多虫族没有的机理它们会疏于控制，或是根本不知如何控制。我们这段时间观察到吴优表现出类似于智力障碍的症状，可能并不是这两只虫族在预谋和伪装什么，而是它们的智商本来就局限于这个水平。”

秦以煊用力握了一下手，连恒渊立刻看向他。

对上连恒渊的视线后秦以煊又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它们智力有限所以只会找身体的父亲，这一点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在找到老吴之前，它们主动登上飞船，光是被目击就有两次出现在万磊的房间门前，我觉得……还有一些我们忽略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小连：夺舍两个字就能解决的内容，换成人话居然要说这么多字[托腮]

第55章

忽略的问题……连恒渊脸色一变, 立刻向万磊发出通讯。

通讯过了半分钟才接通，万磊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连恒渊，你最好真的有事。”

连恒渊还是第一次听到万磊这么说话，顿时乐了：“咋了大少爷, 吃闭门羹了？”

“别用精神力跟着我！”万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 不等连恒渊回话就终止了通讯。

“单恋多年的男人真可怕, 自己被拒之门外还要冤枉我监视他。”连恒渊摇了摇头，笑着看向秦以煊，“估计是队长关了医疗室的门不让万磊进去。队长应该早就想到了那两个虫族有可能是想骗万磊过去, 所以他之前让我们别管。”

“还是队长想得周到。”秦以煊点头，放心地转头去查看飞船的巡航数据。

不过, 虫族到底想对万磊做什么？难道它们想吃这艘飞船, 所以决定劫持拥有这艘飞船的万磊？虫族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不直接抢东西, 还多绕一步走了一下法律程序。

连恒渊想不通缘由, 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 人类和虫族是敌对关系, 他不需要理解差点杀死他们的敌人, 只需要拼尽全力把它们都杀了。

任宇看着吴优那边已经有队长在操心，飞船又有秦以煊驾驶，他跑出来这一趟似乎有点多余，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驾驶电动轮椅回去了。

秦以煊回看完巡航数据, 确认飞船正常运行没有问题, 这才拍了拍身边走神的连恒渊：“我自己能坐着，别在驾驶座跟我挤一个位置。”

“怎么，嫌弃我了？”连恒渊笑着在秦以煊脸上亲了一下, 赶在秦以煊反击之前逃到他身后，在自己前几天陪他上班时的座位坐下。

秦以煊回头对连恒渊做了个鬼脸，将智能巡航实时数据投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光屏上，另外打开自己的光脑继续翻阅万磊这艘飞船的结构和功能详解。

连恒渊发了会儿呆，觉得有点无聊。他前几天一边学习琼斯的研究资料，一边设计了好多实验计划，脑子连轴转好几天。本来他自己没感觉到什么，但今天跟着卫图去探查吴优的情况，从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他自己的全程思路来看，他的思维敏捷度很明显降低了。

看来分化成alpha能够获得体能上的很大加成，思辨能力却维持着分化前的水平，以至于连轴转这么多天他都没感觉到累，连思维敏捷度下降都没能察觉。

这算是祸福相依吗？连恒渊有点头疼，他现在从事的是研发性工作，体能只是基础，思维才是更重要的。如果身体不能自发地察觉脑力透支情况，就要靠他人为地找到自己的脑力工作阈值，及时休息恢复。

话又说回来了，秦以煊这几天的学习和工作消耗比他还大，在吴优的事情上除了被虫族吓一跳以外，一直比他想得多一点。所以，分化成omega会加成智力吗？

如果分化成omega能加成智力，那么吴优的智力障碍情况除了虫族本身的智力较低以外，是不是还和他被破坏的腺体有关？

为了让自己的脑子恢复成好用的脑子，连恒渊克制自己不学习也不工作，任思维天马行空。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饭点，连恒渊自觉地去餐厅取来两人的饭菜，意外遇到了卫图。

“队长，你多久没休息了？”连恒渊没问过卫图的作息，不过这几天他和秦以煊一起在驾驶舱时几乎没见过卫图，所以他猜测卫图的作息应该和万磊的值班时间接近。

现在秦以煊已经值班四个小时，万磊早就休息了，卫图却打包了饭菜打算和连恒渊一起去驾驶舱。

“我不开飞船，没事。”卫图没有正面回答连恒渊的问题，神色如常地一笔带过，抬手拍了拍连恒渊的肩，“我有事要跟你和小秦讨论一下。”

他们三个人能讨论的事……难道是关于地球吗？连恒渊点头，察觉到自己还没关好思维的阀门，快步走在前方。

秦以煊这几天已经习惯和连恒渊两个人一起工作了，驾驶舱里没有外人，没什么事情时他放平椅子就躺，经常没个正形。

今天也是如此，连恒渊早有预料，先卫图一步迈进驾驶舱，及时告知队长来了。秦以煊像被连恒渊按了老板键一样，几秒之内恢复正襟危坐，卫图走进驾驶舱时看到的就是勤勤恳恳的新晋飞船驾驶员小秦同志。

卫图确认驾驶舱门关好了，招呼两个年轻人一起吃饭，自己率先坐下，打开餐盒的同时开门见山：“治疗舱检查不出吴优体内的虫族。”

“什么？！”连恒渊和秦以煊同时震惊出声。

“帝国的治疗舱不是包治百病吗？那么大两只虫族居然检查不出来？”连恒渊难以置信，明明用精神力一下就看到了！

卫图摇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连恒渊和秦以煊先坐下吃饭再震惊。

“治疗舱应该用不了精神力检查，不同的方法导向不同的结果，这很正常。不过，治疗舱的体检功能还是有的，体检报告显示吴优的身体是一个基本健康的beta。不是健康的omega，也不是腺体被摘除的残疾omega，而是健康的beta。就是因为这个显而易见的疑点，老吴暂时相信了一点你们的说法，但他要求把吴优继续留在他身边，由他来观察判断。”

“把吴优继续放在他身边没问题吗？”秦以煊皱眉，不论是虫族利用老吴的信任伤害他，还是老吴对着儿子心软从而放跑虫族，想想就觉得都不太妙。

“老吴曾经是一名护林员，后来还跟着琼斯研究员去考察过虫巢，主要是给琼斯的团队当向导，他的精神是很坚韧的。”卫图说到这顿了顿，叹气，“护林员是很枯燥的工作，一年有一半时间远离家人，所以老吴一直对吴优心怀愧疚，总想给他最好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慨，飞船上每一个苍星的原住民身上都背着沉重的故事。

卫图低着头停了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抬头重新看向连恒渊和秦以煊：“关于虫族寄生人类的事，我有一些想法，跟你们讨论一下。首先，我不认为吴优是个例。虫族如果有寄生人类的能力，它们已经杀退了那么多个矿产星球，不会只在苍星寄生了一个人。”

“治疗舱能在星际帝国运用多年备受信任，它的诊断和治疗能力在医学层面应该是很强的，但治疗舱反复多次检查却查不出你们两个用精神力简单探查就能发现的事情。所以，其次，我认为虫族寄生在人类体内的情况只有精神力能够探查出来。”

连恒渊看着卫图严肃的表情，脑中一闪而过什么，他飞快地捕捉到了这个念头，倒吸一口凉气：“队长，你的意思是其他星球撤离进首都的幸存者中有可能存在被虫族寄生的人？还有，虫族寄生只能被精神力探查出来，只有alpha和omega有精神力，平民大多数是beta，贵族大多数是alpha和omega……”

卫图点头，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位年轻的alpha和omega，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揉了揉：“虫族寄生人类的本质是人类和虫族之间战争的升级，我的感觉没错，虫族在往人类内部安插奸细。大敌当前，人类应该团结起来对抗虫族，以免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虫族蛀蚀整个人类社会。但由于精神力和社会阶层近乎绑定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在被寄生者的判断上很容易演化成阶级问题，封建贵族的良心太难赌了。”

不知为何，被卫图用这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以煊吃饭的坐姿都莫名端正起来了。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队长，你也没有精神力，你相信我们两个的精神力探查到的是事实吗？”

“我相信你们接受的教育。”

卫图做出一个最简单的回答，他笑了笑，稍微冲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指着两人面前的餐盒：“说归说，别忘了吃饭。哦，对了，我和小章从虫巢回来时，他的长官给他发里视频通讯有提到从边缘星到首都星的移民很活跃，对吧？我当时没听到，后来石头转述给我时，我还当是新贵族在利用工人谋求利益，现在可能要重新审视这件事了。”

“这些事情在星网上可以查到，确实热度挺高的，我们之前有搜索过。”连恒渊看了秦以煊一眼，犹豫几秒才继续说，“我们的想法是，这可能算是一种星际时代的公车上书？”

卫图沉吟片刻，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们当时有在视频通讯中见到那位李将军吧？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连恒渊当然记得他和秦以煊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被李将军发现了他们藏在光脑后面，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离谱。

“李将军是一个敏锐的军人，洞察力很强，言行风格硬气。他一开始一直在追问外来者的事情，后来听章荣晟说我研发了打虫族很有效的武器后就转移了注意力。我觉得，在他心里应该是保家卫国更重要。”

卫图点头，长舒一口气：“等小章情况好一点，我觉得可以和这位李将军尝试通话。”——

作者有话说：想起一件事我好像没说过，专栏的“小甜饼研发中心”意思是研发出来的主产品包HE包甜。

至于有没有副产品，副产品又是什么口味，就比较不可控了（目移

不过可以保证的是如果有副产品的话，副产品一定都是bl的[狗头叼玫瑰]

第56章

“我记得我只是过了一个易感期, 怎么你们说话我都听不懂了？”

章荣晟站在驾驶舱门口，看着围在桌边开会的连恒渊、秦以煊和万磊。

“你终于出关了，正好队长想让你联系一下上次找你的那个李将军。”连恒渊抬头扫了一眼，对章荣晟招手, 示意他过来一起开会。

“找司令员？发生什么事了？队长怎么不在？”章荣晟坐到万磊身边, 正好询问万磊。

“队长他休息去了, 前两天发生了一些事……前天任宇不是在吗？他没告诉你？”

“咳，小宇他，也在休息。”

万磊对章荣晟翻了个白眼, 手指轻敲桌面，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你们再给他讲一遍？”

连恒渊正在玩秦以煊的手指, 不太乐意再讲一遍。他怀疑万磊根本没听懂, 不然何必让他来讲。

“简单地说，老吴房间里藏了个人, 就是吴优, 也是我和队长在万磊房间门口见到的神秘人。吴优当初被虫族拖走之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总之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被虫族寄生了, 我和小煊用精神力探查到吴优的大脑和脊椎都被虫族替代了, 也就是吴优本人已经死亡, 是虫族在控制这具身体。你有空可以去老吴房间附近自己用精神力探查一下。”

“现在的吴优看起来像是有智力障碍的人，而且没有任何信息素。队长带吴优的身体去治疗舱做了多次体检，治疗舱查不出来身体里的虫族，结论显示这具身体目前是一个比较健康的beta, 而不是一个残疾的omega。以上是我们前两天得到的基本事实, 接下来是我们的猜测。”

连恒渊深吸口气，他就应该在第一次讲解时把自己说的话录下来，这样就不用一遍一遍重复了。

“首先是我的猜测。我怀疑由于寄生在吴优身体里的虫族智力水平较低, 以及虫族对人类身体机能的陌生，它们难以正常地操控人类的身体，只能维持身体存活，因此表现出智力障碍的症状。但它们又两次被目击出现在万磊的房间门口，并且在第二次被发现之后跑去寻找老吴的庇护，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基于对它们智力水平的推测，我认为它们是受到虫王的命令潜入飞船，是有目的地接近万磊，同时它们拥有一个‘万一行动被发现该如何自保并伺机而动’的备用方案。虽然我们不知道它们究竟想对万磊做什么，但这件事能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潜入人类当中，绝对不是好事。”

连恒渊扶着额头停了一会儿，看向秦以煊：“我应该没说漏什么信息吧？”

秦以煊摇头，接过连恒渊的话头，接着说他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能排除吴优的症状和身体状况有关。治疗舱显示他的身体是beta，这很蹊跷。我去星网上搜索了，有的omega不想被标记，会做腺体摘除手术，摘除之后再进治疗舱，AI仍然能够识别出这是omega。队长的猜测提醒了我，虫族很有可能是先对吴优的身体做了别的处理，之后再寄生，这是一种削足适履，因此才破坏了吴优的身体机能。”

“队长的猜测有两点。第一，吴优不是个例，尽管我们是第一个发现虫族能够寄生人类的，但在苍星之前已经有那么多被虫族攻击而逃离家乡、逃进帝国中心的人，其中很可能存在已经被虫族寄生的个体。第二，只有精神力能够探查出虫族寄生在人类体内。”

“就是队长的第二个猜测提醒了我，精神力和虫族寄生行为之间可能存在冲突，omega有精神力，虫族不知用什么手段削去了吴优的omega身份，然后才能成功寄生，却对身体机能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

秦以煊长出一口气，气出到一半又变成了打哈欠。他刚刚值完一班，现在正是困倦的时候，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话自然感到疲惫，干脆抱住连恒渊的手臂，头一歪就靠在男朋友的肩上。

章荣晟眉头紧锁，显然正在努力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

空气沉默许久，章荣晟舒展眉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现在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虫族能够寄生人类，正好最近一段时间难民代表声望很高，大家对难民的戒备心很低，队长担心可能寄生在难民身体里的虫族伤害帝国中心区域的人们，所以想通过我联系司令员了解首都星的情况。”

连恒渊点头：“按照我的猜测，被虫族寄生的人可能出现不同程度的神经系统疾病症状，矿产星球的难民本来就很受同情，如果再出现这种症状，普通人更容易因为同情而失去戒心。如果是小煊猜测的那种情况，很可能虫族可以正常寄生beta，那样从外表上就更难以分辨普通的难民和被寄生者了。”

说到分辨的困难，连恒渊顿住了。他还没有把卫图后面说的关于阶级问题的担忧告诉万磊和章荣晟，主要是这个问题在没见过历史事实的情况下太难以理解了。如果不是学过近代史，像他们这样一腔热血的普通青年，很难想象居然会有同胞在共抗外敌时将刀剑挥向友方。

这种复杂的人性问题还是等队长休整之后自己跟他们解释吧。连恒渊自认他没有卫图的绝佳口才和坚韧精神，他怕自己解释到一半就把话题跳跃到吃人的封建社会和万恶的资本主义，尽管这两样东西该骂，但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

而且帝国甚至还没见过资本主义呢。

今天秦以煊累了，靠在连恒渊肩头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没有人在连恒渊走神时提醒他，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半晌才抬头，正好看到章荣晟在对着自己的光脑艰难措辞。

他不会想现在就联系李将军吧？连恒渊赶忙补充：“现在先别联系李将军。队长的意思是等他来和李将军通话，我觉得队长应该有些规划。”

章荣晟一愣，虽然一时没理解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收起光脑，站起身看向万磊：“我去老吴那边瞧一眼虫族到底是怎么寄生人类的，看完回来换班，你先帮我看一会儿驾驶舱。我们什么时候跃迁？”

“我和小秦连轴转太久了，缓冲一天，二十四小时后吧。”万磊伸了个懒腰，在驾驶舱里活动一番筋骨后站在操控台前。

连恒渊低头盯着秦以煊的脸庞，原本是在思考该叫他起来还是直接抱他回去，不知不觉就看入神了，直到秦以煊突然睁眼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