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又来了。
京城再次被封起来了。
好在病毒这东西发现得越早泛滥得越慢,经常按照谈远的办法管控起来后, 竟基本只有日本人的案例。
不过既然遇到了大名鼎鼎的天花, 德雪智学他们又没出过花,那很有必要把牛痘搞出来。
谈远急忙把正确的方向告诉妻子, 牛痘做好了是低毒的比人痘强太多了。
高月娘一点也不希望两个孩子出意外, 决心搞出牛痘。她做事时心里想的不是显身扬名而是一定要搞出牛痘!
高月娘和凌芸都对牛痘感兴趣, 师徒俩便一起做。
京城人都害怕天花,但京城管控得太好了, 他们反而觉得好像没有天花,是官府的谎言, 心里有些怨言。
直到宫里的皇子们病倒了, 他们才恢复了对天花的敬畏。
皇子们是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传染了, 他们得病之前,几万宫女太监中有好几百人都病了。宫女太监病了要移出宫,皇子皇女也一样,三皇子的亲弟弟被送到宫外让人照顾。
永巨帝自己得过天花, 他相信他的孩子们能挺过来,但他孩子不多,一下子一多半都病了,他急得差点不想上朝。
但不上朝怎么行,不管事天花扩散更快,只好让御医按着老办法医治,再请老天保佑吧。
高月娘发现这次天花因为控制得及时,得了天花但大多数是富贵人和他们得病孩子,穷人得的少。
他们家也算是富贵人家,她还是别回家吧,也省下洗漱的时间。
富贵人家再怎么样,病人总要人伺候,这些人都是穷人人又多,所以一旦出差错,就是合府上下都得了天花。
再不及时上报,这些仆人就会把天花传给更多人,曾叔平家和吴骄家就是这么中招的,家里仆人病了,整个家都被封了,不得出门。
仆随其主,谈家没事。
虽然自家没事,但朋友有事谈远也并不舒服,他只希望月娘能快点弄出牛痘。
其实,天花的来源还有一个:种人痘的人。有些人家为了防天花,主动给自家孩子种人痘,结果失败了,孩子真得了天花!
这要是从前,京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但今年竟然都控制住了,虽然总有人被抬出城去,但京城里还是人多得不行,太子府还在继续建。
谈远每日往返都做好防疫措施,他可不相信这时候的医生哪怕是御医,真得了只能靠命硬了。
果然,宫里夭折了一个皇子和一个皇女。
永巨帝为这两位小儿女痛心,又派人来太子府关心这个大儿子,谁都可以有事,太子不能有。所以宣旨意的高柱和太子中间宽得能塞下一栋房子了。
接了旨,太子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也比较喜欢谈远了,对谈远说:“希望他们能好起来。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京城要死多少人。”
谈远觉得太子说的这句还不错,哪知道他下一句就是,“要是死的时候是他哥哥就好了,死他一个就够。”
这话谈远可不敢往外说,那位皇子的哥哥就是永巨帝的三皇子,永巨帝之前也行三,这种话说出去就是挑拨离间。
不过永巨帝八分的爱都给了太子,一分的爱给了三皇子,太子还是嫉妒三皇子,肚量有点小啊,以后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皇帝。
正好高月娘处理牛痘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谈远便上报永巨帝,希望让御医中年轻优秀的跟着自家娘子干,尽量弄出可以用的好牛痘。
永巨帝批准了。
于是高月娘和凌芸便带着一堆年轻男人继续研究。男人们虽然年轻但都有子女,于是一帮人劲往一处使,很快就搞出了可用的牛痘,用到了健康牛的身上。
暂时还不敢弄到人身上。
天花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皇宫里的二皇子三皇子却得了天花。这可是永巨帝自太子往后最大的两个儿子了,永巨帝一下子愁得上火,口腔溃疡,头发也白了几根。
但两位不知道天花厉害的儿子居然还寻欢作乐,还写信,不好好卧床休息,永巨帝于是下旨斥责了两个儿子。
旨意还没到,天花的厉害先到了,两人都起不来接旨。
谈远听说了许多关于得天花的事,只感觉到处都是负能量,真的希望京城快点恢复正常,那些日本人也别认错了,赶紧走吧。
高月娘离天花最近却最冷静,一心都在牛痘上,根本没心思关心其他,直到太子生病,皇上叫她们半月内就要搞出人能用的牛痘!
太快了,时间也太严格了,高月娘只感觉压力山大。怎么回事啊,有奖励她也不要。
高月娘回家找丈夫上折子,这才知道,太子只是体虚生病皇上却误以为是天花,这才叫她们尽快搞出牛痘,而皇上是从身边大太监包慎那里知道的。
“那太子没事,总可以不那么严了吧?”
谈远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皇帝主意不改,太子没事他还有俩有事的儿子啊。
其实按天花的发病速度这两人根本撑不了半个月啊!但谈远怎么说永巨帝都不改主意,高月娘等人只好不分昼夜地舍命干。
终于,牛痘被发明了。但是三皇子已经好了,而二皇子也去世了,牛痘根本没派上用场。
高月娘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牛痘没试过她没信心啊。可是如今找谁试呢?要不在自己身上试试?还是该怎么办?
凌芸有主意:找那些穷人家的治不起病的给钱试牛痘,富人么就宣传牛痘的好处,死马当活马医。
这主意高月娘停了确实觉得好,但一试才发现缺个药引子,他们不知道疗效都不敢试怕死得更快,一定要给点希望才敢试,也就是说必须自己试或者加价找人试。
众人一边继续改进一边愁,好在现在没有那么严苛的限时了,一半人可以一边回家一边愁。
饭桌上一家四口吃饭,高月娘说了这事,她想自己试试,他们的牛痘在牛和猪身上试得不错。
谈远很纠结该不该答应月娘,谈德学和谈智学痘低着头吃饭不知道想什么。
谈德学:“娘,我来试吧,我还没得过天花呢,这次治好了以后再也不得了那多好呀。”
谈智学惊讶地睁大眼睛,“姐,你干嘛自己试啊?娘她们就是运气不好,我就不信没有愿意试的穷人,那是你们口才不好,我去帮娘说。”
谈德学道:“就是有穷人也不够啊,还得在富人身上看看效果,京城这么多富贵的人家难道不治了?我们成长在富贵之家,刚好今天做点事。”
高月娘很感动但拒绝,“娘来试吧,你一个小女孩好好读书才是。”
谈远心情复杂地看着妻子儿女,面对这样的事他只能控制事态发展,根治还得靠妻子。
“不,我来试,我要为娘分忧。娘是良医,好不容易有了本事怎么能轻易去死。”
高月娘骂道:“娘珍贵你就不珍贵了?你是娘十月怀胎身下来的,不许说这样的话。”
谈德学真不说话了,但当高月娘回去时继续招人试牛痘的时候,谈德学却带着弟弟去应试了。
“我报名。”谈德学笑着说。
高月娘无奈还是答应了,于是谈德学进了一个小屋子选择了鼻腔接种。
谈智学留在外面对娘说:“娘,怪道没人找你们,原来这样的日子里总有些和尚道士游方神仙巫婆神女卖药呢!天花十活九不活,哪里治得好,你们上门去吧,别在这里等了。”
高月娘恍然大悟!但看看师傅和身边的年轻御医,哪个愿意扣门的?那就从她开始吧。
于是高月娘带着绿衣和星儿开始挨家挨户赵愿意试药的病人,一下子大获成功,把人都找齐了。
于是这些人都和谈德学一样接种牛痘后躺着被照顾。绿衣和星儿主动要照顾小小姐,都心疼她。
谈德学反而觉得这两位小姨才让人心疼,陪着她娘什么都做,但没有丈夫儿女没有官爵厚禄。
“要这些干什么,我天天换男人难道不舒服?不嫁人才好呢,你还小不懂的。”星儿道。
绿衣不赞同地看了星儿一眼,“我们又不是奴才,这些都是我们自愿做的事,靠着大树好乘凉,出去做还不如在小姐身边有出息,你想想是不是?”
谈德学有些懵懂地点头:“有两位小姨在,我一定会回来没事的!”
确实没事,一共100各式各样的人,居然只死了10人,七男三女,剩下的全活了,一点后遗症也没有。
这事报到永巨帝那里他深感遗憾,恰好蔡林的儿子也得了天花,他便叫高月娘等人去他看重的官员家给人治病。
这些高官重臣之家几乎是治一个好一个,于是高月娘名声大噪,她在家休息就有人求上门来。
第147章 高伯爵很开心 助力谈远入阁
可高月娘离病人那么近, 高月娘不休息好自己都可能得天花,她不肯答应。
谈远也不答应, 看出二人面冷心硬,于是渐渐没人敢上门。好在种牛痘快得很,人们也等得起。
可是,不知道哪位王爷的主意,皇帝要让宗族里的年轻人都接种牛痘,之后是其他高官重臣家的人,竟不管穷人了!
甚至按这个排法, 官小一点的等轮到他们,人就死完了。
谈远非常不满。他认为不但是京城百姓都要接种牛痘,甚至全大明百姓都该接种牛痘。这是什么做法?皇帝在干什么?!
谈远和忧国忧民的大臣们也不好当面质问永巨帝, 只能私下问。这一问才知道, 皇帝是痛心于自己的孩子去世,共情了其他人想棒棒他们。
但皇帝眼里的人, 只有和自己一个姓的外加高官重臣, 其他的不是人。
气死谈远了, 便告诉皇上最好等牛痘再进行第二次试验后就立刻开始全民免费接种牛痘,这是皇帝的恩泽和政绩。最慢也要等皇家人都接种完就开放接种, 按区域来不能按官位来,这样把百姓置于何地岂不得罪了天下百姓?
永巨帝:“明远, 这样的小事你也管, 你有什么事我不帮的。”
“嫌我多管闲事了?怎么不治我的罪啊?正好没人再愿意做事谏言了, 反正多做多错,告辞。”谈远阴阳怪气地说完就告辞了。
永巨帝怎么能做出事,也就是天花得了不会再得他还得些好处,不然岂不太蠢了?
永巨帝算了一卦, 太子等人又来说了体恤百姓的话,永巨帝才回心转意把谈远找来道歉,表示愿意听他的话。
谈远这才舒服了,孺子可教。
从坏转好,自然不少人得好处,吴骄家就得了好处。吴骄女儿生病了得了天花,若是之前只能舍下脸赌上情谊上门来求谈远和高月娘了。但现在自有良医上门,一点也不耽误病情。
谈远和高月娘都蛮喜欢吴骄女儿的,很为她胆小。没想到曾叔平的女儿也得了天花,唉!
但高月娘没有和丈夫去看她们,因为有些人接种牛痘后反应比较大,有些人甚至可能会死,都需要她。照顾完病人,高月娘也不休息,接着就组织京城里的年轻医师教他们做牛痘接种牛痘照顾病人。
高月娘展现了非凡领导力,她师傅凌芸反而默默无闻帮她做事。不过之前发明牛痘的事他们两个和那些御医都升官了,也没白干。
高月娘每天忙得几乎一更睡五更起,忙了几天,忽然听说了吴骄女儿病亡的噩耗,她心中十分震惊。
星儿说了消息见小姐震住了,忙道:“小姐,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吧,我车都备好了。”
高月娘不说话。
高月娘闭了闭眼睛,“七斤种牛痘都是你们两个照顾,飞雪的两个女儿接种我也没去看一眼,现在这里需要我我怎么能回去呢?绿衣,你去看看。”
绿衣:“小姐……”
高月娘看她一眼,“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别劝我。”
绿衣只好去了,她先回家找姑爷。谈远感叹:“曾叔平的女儿活了,吴骄的女儿却死了,因为女儿随爹吧,曾叔平是农家子体质自然不错。”
“走吧。”绿衣道。
于是几人便去了吴骄家,因为女孩是得天花而死的,所以虽然灵堂虽然布置得豪华却没几个人来,却有医师叫着要赶紧火化。
吴骄不敢抱女儿,但哭得非常伤心,没空见谈远,幸好小马小乔虽然伤心但礼数还没忘。
吴骄在那里哭:“…是爹不好啊,爹给了你荣华富贵没给你副好身体啊,年纪轻轻就死了啊……生不逢时死也是,都没几个人来送送你啊…”
吴骄几乎哭得背过气,谈远忙给他水又拍他的背:“四十多岁的人了,注意保养身体才是,别哭了。”
吴骄收了眼泪:“风起的女儿也得了天花但是好了,唉,这也是好事。等会儿你回家喷点硫磺酒再去,可别传给你家了。”
“嗯。子传怎么没来?”
“估摸着皇上叫他办事去了,我在意我的女儿,皇上他哪里会在意,就是他儿子死了还不是一样上朝。”
“皇上是伤心的……你又要哭了,我看你一两天是好不了了,告个假吧?”
“嗯,我……怎么牛痘也治不好她呢?她注定要死吗?……”
吴骄捂着嘴又哭了。
谈远叹气。
天花病人的葬礼从速,所以吴骄哭的时间有限也更加伤心。葬礼结束,谈远买了点礼物去看曾叔平的女儿。
曾家喜气洋洋的,是租住的房子,从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带着笑意的声音,只是听不清说什么。
“风起,我来了!”
谈远只喊了一声曾叔平就跑出来了,他握着谈远的手,“多谢你家娘子的牛痘,我女儿好了。”
曾叔平一边拉着谈远进去一边问:“听说京城里有人给病好的小姐办宴会的,你说我家要不要办一个?”
不就是从宋飞雪和张碧桃两人开始的吗?曾叔平应该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她们的关系,不愿说这二人的名字。
谈远道:“你愿意就办吧,这也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当然得办。”曾叔平说着感慨起来,“吴骄当初跟我一样说要儿子不要女儿,如今女儿去世哭成那样跟死儿子了一样。倒是龚子传说儿女都行,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也确实当儿子教养。”
谈远也想起四人还在远山书院学习时晚上说的话,“吴骄之前仕途不顺,全靠几个女儿称心,当然爱女儿了。”
“我可不要女儿,果然也只得了一个女儿,这就很够了。”
曾叔平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算是爱女儿的。谈远不答这话,“那咱们商量一下,等忙完了给月娘也办个庆功宴,到时候你们都要来啊。”
“庆功宴?是啊,合该庆功!”
高月娘会做事也会表功,充分利用皇帝对她丈夫的看重让皇帝对她爱屋及乌,等京城接种牛痘防天花的人数超过八成,几乎没有新增病人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请功要求升官和表彰了。
幸好请功得早,因为皇帝根本不理论这事,把高月娘的奏折放到一边不管了。要不是呈上去得早有回旋余地,可能就这么冷处理了。
这还不算,吴骄回去上值以后,永巨帝还骂了他一顿,为了个女儿哭成那没出息的样,以后怎么忧国奉公?
谈远也被骂了,骂不该给妻子办庆功宴。原来高月娘被皇后请进宫说话了,透露了这件事。
陈闪听说,觉得可以做点事,于是找到三皇子叫他为谈叔叔说情。两人是因为三皇子常请人去他看他收藏的好东西认识的,三皇子喜欢谈远的追捧还送东西,可违逆父皇?他不敢。
陈闪摇头:“违逆?这就是您思虑不周了。他二位都受皇上喜欢现在不过是出了点小问题,此时不进言何时进言?保管没问题的,而且可以拉上太子,皇上一定转怒为喜。”
三皇子自知自己不如人,陈闪比自己聪明多了这话又有道理,决定赌一把,“好,我去求太子。”
于是隔天太子和三皇子便一起去为被永巨帝骂了的人说情。
永巨帝被太子说得动心,道:“好吧,那就赐高氏为永伯,让天下人都向她学习为大明出力。”
事情完美解决,三皇子却很生气,“太子说赐伯爵这样的话都听,我说赐县主不听,太子怎么还不死,快死吧。”
于是三皇子上书要求解开封禁,恢复正常行动,哪知道这个倒是很快通过了。
谈远等人私下联系过,都是同意早早解禁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不影响贸易,古代经济真耽搁不起,一方面事出反常市民们必然警惕。
关键就是官府不透底让百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而这个在明朝中后期太简单了。
果然,一切就如预料的那样,虽然解禁但还是一多半的人戴着布口罩。
而谈远等人虽然要在就酒楼里办庆功宴但都是戴着布口罩出门的,故意要让人看到。
高月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不放心也不赞同早早解禁,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但专门给她办个庆功宴,她是很开心了。
路上特意叮嘱丈夫:“明远,你不许抢我风头,也不许让别人抢我风头。”
“好的,女王大人。”
天花算是解决了,虽然各处还有问题但整体稳定,谈远很高兴,他入阁的事皇帝可以给安排了,因此心情很放松。
酒楼里都是谈远和高月娘的朋友,在精不再多,不过还是有满满一层楼的人。高月娘一进去就有人和她说话恭维她,高月娘终于实现了显身扬名的愿望整个人都有些飘,也异乎寻常地兴奋,笑容也多了话也多了。
龚子传见到她这样就想到自己刚中举人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兴奋,以后再没有了,所以他也算过去添砖加瓦让高月娘再开心一些。
“宋宋,你看她多厉害啊。”
龚宋盯着高月娘,“我以后也要像月姨这样厉害!”
“哦,那太好了,我们过去吧。”
高月娘感觉今天非常开心,朋友们都非常捧着她,她虽然感觉自己飘着但却又无比地踏实。
谈远也开心,月娘如此出色对于他入阁非常好处,有了月娘皇帝就好运作了,入阁了首辅之位唾手可得就可以变法了。
他的理想也终于要实现了,六十致仕,时间不多了。永巨帝,时间也不多了。
第148章 窗口期当上首辅了 杀典型孔状元……
就像谈远计划的那样, 他很快入阁了又很快被任命为首辅。这其中月娘的贡献非常大,她算是救了整个京城的人, 因为她才有了一个短暂的窗口期他可以这么轻松地当上首辅。
当了首辅,变法就开始了。贪多嚼不烂,谈远定下两条一定要实现:1、提高百官俸禄,打击贪腐整顿吏治,让大明海晏河清。
2、改革税制,取消苛捐杂税,贸易成果惠及所有人。
于是户部开始统计百官的俸禄多寡, 计算在这样的俸禄下,官员们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吏部和御史辅助。又开始调查各地杂税, 研究本朝税制。
没想到开始变法竟然是户部要做的事最多, 还好谈远自己就是户部尚书,发现问题能及时调用人手, 增加福利。
谈远很忙, 但依然敏锐地发现月娘好像有点不待见他。不应该啊, 他当了首辅对家里有益,月娘怎么了?
夜晚, 两人躺在床上。
高月娘直言不讳:“我感觉我得到的已经让我满意了,可你什么也没做, 靠我得到了比我还多的东西, 好像我做这一切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唔,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月娘你想的没错我确实沾了你的光,我郑重向你道谢。”
高月娘叹了一声:“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随便借个下官的政绩就够你当首辅了, 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还是借娘子的光好。我喜欢娘子这样厉害的。”
高月娘翻了个身,把这事翻过去了,“明远,你说这鼠疫鼠疫,是不是老鼠身上来的?”
“是啊!”谈远吃了一惊,“鼠疫?太危险了吧?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面对鼠疫谁有办法,谈远有些后悔让月娘研究天花了。
“现在我是高伯爵,升侯爵可不容易,再说了鼠疫现在不研究等爆发鼠疫了不就晚了,我拿什么救人?这次是运气好,那么快就做出能用的牛痘了我也没想到,以后次次都运气好?”
后悔,谈远现在就是后悔,可是又说不出反对的话。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过几天就去,等两三个月再回来。…我在上面啊。”
谈远不高兴,这都叫什么事啊。但是他不想也不会让他的情绪影响做事,很快百官俸禄统计和增长幅度都出来了,但朝廷派下去统计苛捐杂税的成果却还没出来。
谈远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这是非常得罪人的,估计那些人什么都没得到。有了,让他们互相举报,写对方的密信给皇帝,再让统计的人核实不要诬陷,这不就成了。
不过,地方消极反抗很需要一个人让他们明白朝廷变法的决心啊,得抓一个不错的贪腐案例。
现在送万民伞已经成了惯例,这其中必有贪腐官员。既然永巨帝爱用锦衣卫,那就暂时用锦衣卫。谈远很快找到一个露了马脚的典型。
身高两米多的山东的孔状元!
孔状元就是典型,他是被锦衣卫发现的,不像某些人自己说漏了嘴。而且现在任湖广府知府,地位比较高,处置了有示范效应。
最重要的是,他贪得多,贪了有上百万两,永巨帝也同意处置他,君臣同心好办事。
孔状元由于是典型,送钱了也没人敢救,只有他的本家例外,于是衍圣公亲自求皇帝。
永巨帝一脉相承地看不起衍圣公,但多少要给几分薄面,便答应不夷三族,但要凌迟处死。又骂了衍圣公一顿,革了一年俸禄作为惩诫。
少了一年俸禄倒没什么,就是太丢脸了,衍圣公也不说话了。朝廷里倒是有议论,但都是在议论孔状元的下场。
永巨帝很满意,认为这个人选非常好,不用担心有人给他脱罪。
谈远反而为孔状元说话,希望不要凌迟,更不要祸及妻女。永巨帝没同意,朝堂里的人也感觉奇怪,有不少趁机进言说谈远坏话的。什么优柔寡断,收了贿赂,好色之类的。
永巨帝迟迟没有处置孔状元,官员门便各自行动起来,不少人都反对变法。还有人参他,孔状元又多了不少罪名。
龚子传是一句话也没骂过孔状元,他懂谈远为什么不要凌迟不要祸及妻女,因此特意上门做客。
谈远泡了好茶招待,“最近这么忙,怎么有空来我家。”
“再忙也有空,单看想不想来而已。我跟你说,之前珍音要打我,我说了一句话她就不打我了,你猜我说了什么。”
谈远翻了个白眼:“你们夫妻情趣你和我说干嘛。”
龚子传红了脸,“亏你还是个聪明人,听我说完啊。我跟她说我是你男人,夫为妻纲你见哪个女人打丈夫啦?不许打我。她纠结了半天最后果然没打我。
这就叫我想到了今日朝堂上那些反对变法的人,他们不是坏人存心希望咱们大明完蛋,只是太保守不能接受改变而已。既然他们是保守派那就该听皇帝的话,皇帝说要变法就得变法。”
谈远无语:“不是,龚大哥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不过这话是真有道理。”
“那当然。明远,那个孔状元最后是什么下场啊?不会很惨吧?”
“哦,你要为他求情?”
“不是,用不着我,你不就在为他求情?但你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大明,如果动不动就诛九族夷三族砍头妻女为奴,只会激化矛盾,不利变法也不利大明。我知道他有错,但他长得太好看了我不忍心说他,唉,我这个该死的颜控。”龚子传又想了想,骂人的话还是说不出口,那可是上百万两银子啊。
谈远非常感动:“龚大哥竟如此懂我?我们就是伯牙与钟子期。”
“别别别,我对音乐一窍不通。还有我马上又有事做了,要离开几个月了。”
具体龚子传是什么事,谈远没问。龚子传不说的就是不能说,不然他早告诉自己了。
龚子传走后,谈远立刻求见永巨帝,永巨帝也立刻见了。一见面永巨帝就邀功一样,让高柱把纸拿来。他指着纸上的名单道:“明远你看,这些都是反对变法的人,我们挨个收拾!”
谈远拿过名单看,果然很大一部分是保守派,不是利益相关方,未必真的反对变法,只是不习惯而已。
“皇上,有句话您听过没有?”
“你说。”
“变法,就是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你看这名单……”
永巨帝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过来,觉得丢脸极了,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掷在地上,“高柱,你想烫死朕啊!”
高柱立刻下跪求饶,又让人进来收拾。永巨帝看着高柱这个大太监在小太监们面前丢脸,心里舒坦多了。
谈远心里摇头,情绪依旧稳定:“所以这帮人不能都收拾,里面保守的要拉到自己这一边。另外,孔状元的事……”
“先把说他。”永巨帝打断了谈远的话,“太子手下有人贪污了1500两银子怎么办?”
谈远不说话,沉默片刻,“我们先说孔状元吧。”
“他贪了朕上百万两银子,诛九族朕才解恨,明远你怎么优柔寡断的。”永巨帝抱怨。
谈远把龚子传那一番话说了,“都说千金买马骨,如此过分的皇帝您气得不行的,都只得了这样宽容的惩罚,是不是大家对变法就没那么排斥了?是不是对大明有好处?”
“好吧,那太子身边的承奉副贪污怎么办?还有人弹劾益王,益王无辜,看似针对他其实针对我啊。明远,你怎么帮我?”
谈远道:“这简单,皇上你选几个手脚快但,尽快给这二位或脱罪或定罪,越来越好,不要像孔状元一样月拖到后面罪越大。”
“他算什么,朕担心的是太子。”
谈远想了想,“皇上你没问太子的态度怎么知道他是支持还是反对变法呢?依臣看这事最好叫太子也知道,这样做什么也方便。”
永巨帝点点头。
谈远又道:“改革税制取消苛捐杂税这事有点难办,皇上以为呢?”
永巨帝想到那些密信就觉得眼睛疼,“嗯。”
“皇上认为他们收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贪污给自己享福给儿孙留钱财,也是为了送礼给上官送礼给太子送礼,全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您宠爱太子。”
永巨帝一摆手:“什么?你的意思竟是叫太子以后不庆生了?好大的胆子!”
“臣的胆子就是很大,所以这话只能是臣说,难道龚子传等人不想说?他不敢说。庞御史也不敢说,这就是皇帝您的逆鳞。让忠臣都不敢说的事,难道没有问题吗?”
“好个变法,变到朕的头上来了。”
“是啊,不变的话那些有钱人快比皇上您还要有钱了,过去两年灾祸多以后灾祸也不会少,皇上您去翻翻史书,这以后处处都要钱啊。”
看着永巨帝犹豫,谈远感觉变法最大的阻碍还真可能就是变法。不过皇帝也是一样解决,他可不想睡得好好的突然草原人就打进京城了,或者造反百姓打进来了。
虽然有容式火枪了,但人才是关键,制度更关键!
第149章 有其祖先的风采 改吏为官
皇帝到底没拒绝:“我再和太子商量商量。你没事就走吧, 走吧。”
为了不讨皇帝嫌,谈远只好告退, 皇帝才是最大的阻碍,慢慢来吧,有二十年呢。
看着谈远出去,永巨帝转着佛珠问高柱:“明远还挺招人喜欢的,这龚子传也有点意思,他克的妻子他生的女儿都对他有好处,朕都没有这么好的命。可是这样的人婚姻都好, 朕怎么觉得不好?他妻子配不上他啊。”
高柱佝偻着腰道:“这有什么,皇帝叫他们和离再赐一桩婚事不就好了?”
“蠢货!宁拆一庄庙不毁一门亲,也不知道忌讳!”永巨帝拂袖而去。
“是是是, 奴才愚钝。”高柱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敢站起来。他借用拍灰的动作藏住眼神里的恨意, 连忙又跟了上去。
永巨帝心血来潮,没派亲近的太监去密问太子, 反而驾临了太子府, 叫太子好惊喜。
“爹!”
“你还有脸叫爹, 你手下的人怎么做的事,你若是做官该治个失察之罪, 这样以后怎么监国怎么当好太子?”永巨帝故意板着脸。
“儿臣确实失察了,儿臣的承奉副任凭父皇发落。”太子跪下了。
太子一跪, 皇帝以下的人都要跪。之前永巨帝还是三皇子时给他当承奉副的高柱心想, 太子竟然是支持变法的?
也是, 这皇位以后可都是他的。
那肯定有人反对变法,哼!他也反对,搞这么慢耽误他赚钱。
“起来吧,还有个太子样。”
“是。儿臣以后一定注意管束身边人。”太子说完便跟着他爹进了自己屋。
父子二人联络了一番感情, 很快就处理了那个贪污一千五百两的,提拔了另一个太监。
但这时候孔状元那边也准备好了,由三皇子在上朝时为他求情。
谈远听说了他们的理由都震惊了,还能这么说,太荒谬了。
三皇子道:“父皇,儿臣听说那位该是死罪的孔状元身高两米颇有些祖先的风采,我朝尊孔怎么能伤害孔家后人呢?为了大明计较,儿臣希望父皇高抬贵手,放了孔状元。”
谈远站出来:“荒谬!实在是荒谬!三皇子当是儿戏吗?孔家后人不计其数难道犯了罪朝廷不能惩治吗?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是啊,该杀就杀,该贬就贬才真是为大明好,如此反复是何道理!”龚子传道。
“龚大人何出此言,判案不正该仔细核实么,既然这位孔状元肖似其祖孔子,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的。”
永巨帝看着那个官员,心中冷笑,他们不敢说那两个字,三皇子那边却是张口就来!朕缺了他的银子了吗?竟为贪官说话,驳朕的面子,好大的胆子!
“是啊是啊,三皇子所言有理,我朝尊孔就是长得像至圣先师者也该免罪,何况孔状元还是孔家后人。”
永巨帝冷着声音:“孔爱卿贪的是几百万两不是几百两!”
这话叫底下沉默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为孔状元求情的声音卷土重来,衍圣公,三皇子甚至保守派文官都在说话。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态。
甚至还有人说他是皇帝刚刚登基时中的状元是吉兆,不能杀。
龚子传之前只说了一句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孔状元你们没仔细看过?他长得很乖根本不像祖先那样威武,根本是判若两人。身高上倒有些相似,但人的身高是会变的。再说了其祖是个大力士弓马娴熟,他会什么?“
孔状元长得很符合龚子传的审美,他实在骂不出口,都是看着衍圣公骂的。孔状元直鼻方腮,这衍圣公倒是尖嘴猴腮。
永巨帝点点头,这龚子传在把二人区分开,好计谋!
“是啊,这二人根本不像,是哪个瞎了眼的人说像的?”永巨帝道。
“瞎了眼”的三皇子吓了一跳,生怕父皇爱重太子真把他眼睛弄瞎,连忙不说话了。
他不敢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说了。
永巨帝见底下声音渐熄,明天自己得处置儿子才能服众,可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永巨帝忍痛道:“三皇子禁足一年,罚银一万两,不许见外人。”
罚银一万两?谈远看三皇子那脸色就猜到他肯定收了孔状元的贿赂,不然这一万两就不只是警告了。
皇上显然也猜到了。
谈远道:“皇上,还有一处也该罚。若不是监狱看守不利,三皇子堂堂天潢贵胄又怎么会知道孔状元长得如何?”
永巨帝沉默。
“皇上该换可靠的人才是。”
永巨帝点头,“此事按下不提,说一下收税的事吧……”
下朝后,谈远走出金銮殿,一群人围过来。有吹捧的,有求情的,三皇子都受罚了,其他还没得到发落的人都很害怕,不知道什么等着自己。
谈远一反常态,答应保下那些人。等他保证完,龚子传早不见踪影了。
处理好政事,谈远晚间入宫为那几位求情。永巨帝听说,指着高柱笑道:“这个老货也为那几位求情,被朕一顿好骂。”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可忘了?既然对三皇子从轻发落,那么他们也该从轻发落才是。”
“朕没夷他们三族,怎么不是从轻发落,不过是个满门抄斩。”
“不行!大明几万官员都看着您,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您包庇了自己儿子?若真杀了,他们只会戳您的痛点借您的手借变法之名自相残杀,大明危在旦夕,请皇上忍耐些吧。”
“是啊,谈首辅说的对,请皇上网开一面吧?”高柱连忙跪下说。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永巨帝派出了锦衣卫查他想查的官员的罪名,杀的杀贬的贬,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无情,知道的都感叹皇恩浩荡。
杀完这批人,没人对处死孔状元有异议了,于是他被判死刑。孔状元在监牢里请求赐白绫,准。
龚子传是在孔状元死后才回的京城,这时候京城官员已经不议论他了,都在忙着配合变法。
小别胜新婚的第二天,龚子传还在感叹:“孔状元肯定是孔家旁支,家境不好想着多贪钱证明自己。可惜他的脸了,他的妻子儿女也可怜。”
宋珍音道:“那可是几百万两,才当了几年知府?我们都没有几百万两。”
“多亏了你,珍音要不是你我也穷得要租房子住了。现在家里有这么多钱我已经很满意了。”龚子传两眼发光地看着妻子。
宋珍音和龚子传都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唯一的女儿都15岁了,但两人身材都保持得不错,宋珍音这样被丈夫看着也动心。
宋珍音依偎着丈夫:“我可不满意,有你护着有钱干嘛不赚呢?倒是谈远变的什么法,你我当初都赞得不行,结果现在要多收我们的税!这我还怎么攒钱,你跟他说说去。”
“……”龚子传虽然不在乎钱,但感觉确实不太舒服。
“算了,你说了也没用,人家铁了心的。”宋珍音站起来,边绕着丈夫边说,“据说他小时候他娘只是个卖米粉的,有一日受了收杂税的小吏的欺负,等他中了童生便让县令把那两人赶走了。你说,跟他说有用吗?”
龚子传记得这件事,他当时就想着以后有本事了以后要取消苛捐杂税,叫这帮人没法作恶,所以他当时才赞同的!
明远也许记得这事也许记不得,但不管记得不记得,搞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过去的小愿望。而且这件事这么私密,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确实没用,那我以后不捐钱了吧?他多收了咱们的税就当咱们已经捐了?”龚子传道。
宋珍音故作沉吟:“行吧。快吃饭,吃完我还有事呢!”
“我也有事,我要好好休息休息。”龚子传一边吃饭一边挪椅子,挪到宋珍音身边。
“干嘛?”
“你想要吗?要不你别去了?”
“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宋珍音又吃了几口就连忙放下碗乘车走了。龚子传吃过饭去看女儿,她珍惜时间,爱在屋里吃。
见女儿在家好好的,先生马上要来教她。龚子传于是也乘了马车出门,要去玩。想到他们可能都忙着,不如去他学生们常去的地方。
到了那里,果然有许多年轻小宦官。那些人见到龚子传,簇拥上来,龚子传很开心,想到谈远给百官加俸禄的事,真切地觉得好,俸禄多了他就可以捐自己的钱了。
加俸禄的阻力其实不算大,虽然有心怀鬼胎的人反对。但谈远为此做的另一件事却有许多人反对,那就是改吏为官。
吏是没有工钱的,默认就是让他们贪点钱,顺便减轻财政负担。谈远没法一下子给所有吏员发工钱,于是选择把一部分重要的吏转成官员。
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一定会支持他的变法。但同时有另一群人也非常不高兴,甚至可能反对变法。
谈远要尽力引导他们往好处想,他们不再是最底层的小官,底下还有人。而不是想着贱吏也配与自己为伍?
第150章 大明旬报 无人敢攀附谈首辅
但现在的主流思想是歧视皂吏, 要对抗这种思想有点难,只让国子监学生发在邸报上是不是不够?
确实不够, 那就办官府报纸吧,一旬一张大明旬报尽量把旧思想给扭转过来。集体思想最难却也最好扭转,变法可有十二年呢,他等得起。
谈远又想,他干什么都耗费心力,朝廷干什么都耗费钱银,海禁都放开了, 不如放开矿禁。
放开是要放开的,但不能贪快,王安石变法不就死于变法过快?吃肉的旧势力没打掉, 喝血的新势力却长起来了。变法要的是正直为国之人, 但变得过快只会吸引变节的小人,小人只会破坏制度破坏国家。
谈远坚定地按着计划走, 他不着急, 除了做事他还是看书, 找朋友聊天,只是进宫次数多了很多。
谈远的变法没有轰轰烈烈, 只有翻不完的文书,念不完的告示, 几乎每一条都对百姓有利, 牵动着他们的心。
大明百姓第一次意识到了“变法”的存在, 第一次感受到了“变法”,他们也愿意配合。
但没有银子拿还多了许多事务的谈县令不想配合,虽然谈首辅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但他还是想说, 快来道雷劈死这个狗官吧!
雷没来,宫里倒有人来了。谈县令好吃好喝地招待这个小宦官,竟然得了个可以对付狗官的办法!
做好了他加官进爵不用愁啊,终于可以往上动一动了,他也是有靠山的官了。
谈远还不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他只每日不紧不慢地推进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的事也没人说过,因他每天都主动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在家只是看书不见人。
就在某天谈远见江志扬时,江志扬告诉他,他家大哥被抓了还要借此明天弹劾他!
这是要他引咎辞职啊,不知道谈安做了什么?谈远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你的事我会不细心打听?听说是你家大哥嫌买的石料不好配不上你家砚台,另找地方开采。如今矿禁呢,他就给人塞银子,一起被抓了!”
“何必另找地方,买下别人的矿不就好了。”谈远决定谈安真是没脑子又连累他,但谈安貌似也被他连累了。
“这事估计不是巧合,谈安身上的事不值得说出来,他们恐怕是针对我。”
江志扬也觉得是:“恐怕是让人做局了,我听说是有人举报,你搞的嘛举报有奖。”
谈远扶额,“固然是做局谈安也有错,我多次写信叫父亲管好他,我当了首辅,族人更该谨言慎行才是,被人抓了错处怎么办?我天天捞他们去?”
“牢里可不好待,你不捞你大哥?”江志扬很惊讶,“我家里人出事了我们可都忙着捞,互相捞,坐牢多晦气啊”
谈远给了他个眼神,“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江志扬这才想起谈远是首辅,确实不方便听这些,笑两声算了。
谈远想了想,道:“我先走了。”
谈远去见了皇帝说了谈安的事,让皇帝有个准备。回去又得了娘的信,给家里回了几封信。
高月娘见丈夫那么忙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我的哥哥们他们可不敢对付,我爹娘都还在呢!”
“柿子都挑软的捏,会是谁做的局呢?”谈远自言自语。
“确实毫无头绪。不怕,靠你大哥就想逼你让出首辅之位简直可笑。”
“那他们应该还有后招,见招拆招吧。”谈远道。
一晚上谈远睡得很好,早上他一边在马车里吃早饭一边想是谁针对他。
早朝开始了,开始时都是常规事务。天亮了,有御史开始弹劾了,竟然没先弹劾谈远,而是弹劾了几个小官,永巨帝的回复都是调查核实后再说。
忽然就弹劾谈远了,和他的地位一比前面几个就像小虾米,压根没人在乎他们被弹劾了什么,只看着谈远。
谈远知道永巨帝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开始喊:“冤枉啊,臣兄绝不可能如此愚蠢,一定是污蔑是造谣,哪有这样的事!”
永巨帝有点压不住脸上的笑意,明远睁眼说瞎话功力一流啊。
高柱的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了,谈首辅就这么否认了?
“对!来人去查,要是误会那朕要好好补偿谈首辅。要是真的…那也没什么,朕听说他们已经分家了。”
“分家?不可能!我……”
谈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都说风闻奏事,你好像去过本首辅老家了?对我家很熟悉啊,难道是你栽赃陷害本官?”
“不敢不敢!”那人连连下拜。
“哼,谅你们也不敢诬陷本官的手足兄弟,还是派人调查后再说吧。”
永巨帝道:“费铅。”
“臣在。”
你去调查。”
“是!”
“好好查,若查明证据确凿,哼,那也是明远当朕的首辅。难道你们还有更多的人选?说啊!朕听着。”
永巨帝把龙椅拍得啪啪作响。
谈远怕永巨帝真生气气坏了,连忙换了件事,关于大明旬报的。
上完朝谈远虽然没有发现到底是谁做局,但永巨帝表态支持他没人反对叫他开心,要是都跟他针尖对麦芒他就没法办事了。
下朝后又是一群人簇拥着,谈远忽然想到了,不管谁做事都要利益,最诱人的就是官位和升官,只要注意吏部的情况就能发现端倪。
谈远干脆亲自拜访张碧桃之父张归,他如今升了吏部侍郎,一辈子都在吏部干,一定能发现点什么。又拜托了他的大舅子。
话说他的三个大舅子都帮他挺多的,在国子监的帮他搞舆论搞名声写文章,当史官的向着他,现在这个吏部员外郎也要帮他查事了。
谈远很少待在皇宫,经常去六部甚至锦衣卫、大理寺那里走动,等他回了家,却看到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
齐福。
齐福攀上了那两位倒霉尚书,谈远以为他也倒台了,但看样子他嗅觉挺敏锐,竟然躲过去了。
谈家大门打开,谈远进去,齐福笑着也要进去,门重重地关上了。齐福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徘徊片刻,生气地上了远处的马车。
明朝不管是送贿赂的人还是收贿赂的人都要抓起来,谈远想着谈安是因为贿赂人被抓的,那齐福他是知道的也贿赂人,怎么能不抓他呢?
谈远画了张齐福的画像又写了封信给大理寺,举报齐福。
大理寺的人一看是首辅的信,哪敢不接。打开一看有画像以为是有什么人寻官府开心或者是骗子,好在有人知道谈远会画这个,又有人认得送信的,于是立刻答应抓人。
因为没证据抓不了人。
所以齐福还能自由行动,他不气馁,第二天又带了人找到了谈府。
谈远可不敢和他多接触,就站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
齐福毕竟是商人,比旁边的男人更沉得气,满脸堆笑:“远哥儿,我们几十年的情谊,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不见我倒没事,你亲戚你不能不见吧?”
谈远不喜欢齐福这样攀关系,他不敢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背地里不知道什么样子,他不是从前的齐福了。
“我亲戚?永宁谈家那些人哪个我不认得?”
旁边的男人感觉被羞辱了,但不得不忍气吞声:“首辅大人再想想,小人也姓谈,是您的远房亲戚啊,我们这一支不住在谈家坪,住在临川。”
谈远皱眉,他还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这人竟然知道谈家坪村?
正因为住在临川,男人才考中了举人当了个小官。“他道,您祖上最早中举了的那个,大名谈文举的,同小人祖宗是兄弟。”
这么远的关系都攀?在古代这也过分吧?
谈远道:“哎呀!这么久没回去了,什么举人进士的记不清了。你也姓谈,你如今还是个七品知县?”
“是是是,小人惭愧,不及首辅大人万一。大人有用得着小人的只管说一声,小人万死不辞。”
谈远想着这关系约莫是真的,这人要攀附他。说来也奇怪,攀附他和龚子传的加起来都不如曾叔平多,但攀附他们三个的加起来还不如吴骄一个人可能多。
“如今有些知县歧视改吏为官的新官,谈知县不是吧?那就写一篇文章发在旬报上,我看看怎么样?”
男人咬牙答应,拉着齐福就走了。
因为齐福被人盯着,他很快就在打点各方时因贿赂官员的罪名被抓了。
齐福的妻妾一大堆,但糟糠之妻还留着,知道首辅大门难进,求到了龚府门上,恰好龚子传在家。
但龚子传很早以前就不不喜欢齐福也不关心他,他太势利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是同乡,但他完全不想救。
被抓不过关几年,又不会死。再说,死就死了,不过是像他爹一样无关紧要的人。哪怕是他亲堂弟求上门来,他……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龚子传好不容易回来,当然是去看学生。能在内书堂读书的宦官就像读书人考中了进士一样幸运一样聪明好看。
他虽然如今不教他们了,不知道怎么混到兵部去了,但因为常混在一起,关系不错。
这次闲聊,他竟得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秉笔太监高柱不喜欢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