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新思想的新科状元 对付高柱,尽快……
龚子传忍不住问:“那我呢?他喜欢我吗?”
“先生想什么呢, 您和谈首辅关系好谁不知道?高公公自然是也讨厌您了,不过您放心, 有我们帮您说话呢!”
龚子传捂脸,这外面不好多问,“他对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克扣你们东西?”
“高公公伺候皇上,我们也伺候皇上,他怎么会克扣我们东西?只是他有些难相与,媚上欺下的,倒像是祸国殃民的小人。”
对话中, “高”字咬得很轻,生怕被人听到。
龚子传问:“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怎么了?”
“哼, 龚先生不知道吧, 这宫里贪得最多的人啊就是高公公。但今儿谈首辅主政他不敢了,就拿我们出气, 管你什么人上去就是一巴掌或者给一脚, 除了包公公谁比他大, 谁敢和他计较。”
“皇上不知道?”
“这话说得,人家有两副嘴脸, 皇上面前他可不这样,包公公见皇上喜欢他, 也不好多管。”
龚子传听了, 心疼自己学生, 也心疼他们用的伤药,那肯定是好药多浪费啊。
“我猜高公公一定很会拍皇上马屁,这倒是本事,你们没人比他厉害?”龚子传问。
“这宫里谁不会拍马屁?可他是跟着皇上王府里出来的老人了, 他要是跌了,不知道多少个愿意补上去的。”
“也是,皇上也40了,喜欢年轻嘴甜的。抓他肯定得要证据,还得是铁证,你们再忍忍吧,或者把事情闹大也行。”
这些小宦官都喜欢与龚子传说话,又拉着他吃了饭,才放龚子传去找谈远。
中午谈远一般在家吃饭,吃饭的时候不理政事,他就不是谈首辅了,每天中午都是放松的时候。
谈家只有三口人在,谈远,谈德学和谈智学。龚子传挺喜欢这三人的,见了脸上就有笑容。
“龚大哥,你怎么吃得这么早?”谈远才刚吃完饭。
谈远又叫儿女打招呼,才把龚子传请到书房。
“我们不上朝的人当然吃饭早。你提高百官俸禄,我得感谢你,不然都没钱捐了。不过还是不够,我叫他们有钱的也捐一捐,以后好养老。”
谈远道:“他们年轻才不会想那些,宫里有什么事?”
确实,他们都是看在龚子传面上才捐的。虽然禁止贪污有黑产,但有权利的太监是有灰产收入的。
龚子传知道高柱的事最重要,故意不提,“他们在议论今年的新科进士呢。他们的聪明不在进士之下,但这辈子也不可能打马游街!”
“哦。今年的进士你也去看看,这都是新思想选出的一帮人,肯定和以前不一样,我是要去看的。”
“再说,我那时还不知道在不在京城呢。皇帝也是,不研究出更好的弹簧并推广开,那弹簧马车就不给用!”
谈远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建议的,不过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明远,你跟我们这些当官的关系不错,锦衣卫里也有江志扬,太监里,你和高柱还是包慎关系更好,还是其他秉笔太监?”
谈远想了想:“其他人。那两个人就在皇上身边,我也不敢和他们攀交情。帝王多疑啊,给他留点安心,这样也好办事。”
龚子传拍着大腿:“真是厉害的想法!你毕竟不是摄政王,没有皇上支持是不行的。”
“不过,高柱不喜欢你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你得想办法收拾他。”
龚子传把了解的事告诉了谈远,谈远忽然想到,谈安的事不会就是高柱做的吧?
谈远一说,龚子传又点头,“谈安和那个收贿赂的一起倒霉,应该不是文官体系做的。”
“这些,急不得,特别是皇帝身边的人。我既然知道,防着点就好了。”谈远道。
龚子传深以为然,“反正皇上少不了你,变法需要的钱可都是你想办法。不过咱们大明宝钞都跟废纸一样了,你有办法吗?”
是的,这个平行世界一样有大明宝钞,一样因为朝廷的贪欲而成了废纸。
“我不是不能救,我不想救!”谈远道。
“为什么?”龚子传不理解。
谈远道:“龚大哥也不是靠俸禄过活的人吧?你算是个标志性人物,既有俸禄自己也有收入。你怎么看宝钞?”
“看不上。要不是……可救了不是更好吗?”
谈远摇头:“数十年变法一定会遇到艰难时刻,把纸变钱是多大的诱惑?皇上他忍得住?宝钞想好,最重要的就是朝廷的信誉皇帝的信誉,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宝钞上,把定的两个目标做好就行了。”
“哦,搞定两个大目标,再实现一些小目标?”
“嗯。没有宝钞也没什么,把银子铜钱银票搞好,也不耽误。”谈远道。
龚子传很容易被人说服,听了觉得有理,“明年春闱出的状元是拥护变法的吧?我要去看看。”
谈远点头。
很快过了年,会试了,新科贡士们要殿试了。永巨帝是个勤政的皇帝,特意全天关注着殿试,在场贡士们都倍感荣耀。
唱名时,谈远带着文武百官在不远处看着这些新科进士。现在变法他用得最多获利最大的是他的同年,因为他比较了解。
这是变法的第一批进士,不出意外也会被他关注,前途无量啊。
唱完名,状元榜眼探花新鲜出炉,剩下的只能稍后了解了,很快就要簪花打马游街了。一路经过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最终去往国子监,第二天就是琼林宴了。
进士们打马游街时,在位的官员们也开始感慨自己的过去。一甲聊得少,二甲聊得多,主要是三甲在感慨。
永巨帝也很好奇这批新科进士是什么样,便边批奏折边和身边的太监聊天。
很快就到了琼林宴,因为谈远谈首辅是户部尚书兼工部尚书,所以琼林宴设在了户部衙门,由礼部和户部协同办好。
琼林宴上的酒清香不烈,还备有松针水,更有怒放的鲜花,还有各色的节目,高官重臣云集,甚至皇帝也按时到场了。
宋庭年纪大了,天寒地冻地本不想出门,但宴会上的东西都是在飞雪那买的,他便来了。
户部衙门里其实不冷,各位按座次坐好就开始有人表演了,唱歌跳舞杂技,各色都有,出身差一些的进士看得目不转睛。
娱乐环节结束就到了敬酒环节了,但酒很少见四处都是松针水,双方都只好以水代酒。
这是谈远的安排,他自己也喝松针水,一边喝一边注意新科进士的言行想找到潜力股。
气氛愉快的时候,皇帝要起驾回宫了。皇帝一走,琼林宴上的氛围就要更好了。
却有一人忍不住了,好半天他都没法借题发挥,现在这死太监可算给他借口了,他当即跪下,“皇上,臣有一言,您可愿意听?”
新科状元的话,永巨帝当然愿意听。不过好好地回不了家,他有些薄怒。
永巨帝笑而不语,高柱代言:“陛下让你有话直说。”
新科状元站起来,“那臣就有话直说了,臣要揭发皇上身边那位狼子野心口蜜腹剑不仁不义的大太监,高柱!”
永巨帝脸色铁青,高柱故作委屈,“陛下。”
谈远没想到这位北方的状元如此大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都不敢正面对上高柱,得想办法护着他。
“哦,高柱做了什么?细细说来。”永巨帝坐了回去。
在场其他人都站着,新科状元便也站了起来,“臣是边疆小城出身,可恨本县有个狗官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好在谈首辅心系万民那狗官吓得畏罪自裁。但还有一害未除,正是太监之害。臣老家缺水,太监们把持着水源在税上又收一层税,一旦大旱,地主之家都难生存。也不止是老家一处,全府乃至全省有点好处的地方都被太监占了,这些人都听高柱高公公的。”
高柱有点被吓到了,连忙跪下磕头:“皇上,他,他血口喷人,皇上皇上你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没有啊!”
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永巨帝觉得很没面子。“高柱的事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如此无礼恐怕担不起状元之名啊。”
谈远连忙离座:“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在座的官员也纷纷道。
新科状元不慌不忙掏出一张纸:“这是我老家人按的手印,剩下的请陛下派人详查吧!”
小太监把纸呈上去,永巨帝却不太想看,这人也太桀骜不驯了,他怎么就点了这人当状元?心里又想,以后必不让这人登上高位,这才舒服了。
“好,朕自会派人详查,若是污蔑,呵,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
“高柱,你这些日子就现在你负责中休息吧,自有好的伺候朕。”
“是。”
永巨帝终于走了,但琼林宴的氛围却没有预料的那样愉快,只有新科状元自己大碗喝酒喝得很快乐。
谈远想着给他撑撑腰,于是端着松针水过去了。
“首辅大人。”
“你…你可真是胆大啊,这次高柱若不倒台,有你受的。”
“哈哈,这不是有首辅大人护着我吗?”
谈远扶额,“本首辅按制度办事,并不专门护着谁。你这样一定得罪了皇上,以后的仕途…”
“首辅大人当年不也得罪了先帝,如今照样是首辅?”新科状元笑着,压低声音:“再说了,皇上他能活多久,只要首辅大人敢用我我就不怕。”
第152章 谈首辅“秉公办案” 永巨帝愧对谈远……
唉, 是啊。
说到永巨帝的寿命,谈远是真担心。明朝历代皇帝都算不得多长命, 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皇帝变法可能就要停了。
“自然要用你的。”
谈远知道自己用他才是护着他,不然永巨帝可能会挑他的毛病折腾他,那可不是和隆景帝一样做蠢事了?
还有就是得趁着这个机会尽快把高柱解决掉,不然留得越久越麻烦。
谈远忙着告诉自己人高柱大概率有鬼,要秉公办案尽快拿下他的时候,高柱本人在自己府上发愁。
他真是没想到有这样的愣人当众揭露他, 这样的大事一定会有人上旬报,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动打不住。现在要变法,主抓贪官, 皇帝不可能为了他把这事糊弄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
高柱越急越没有办法,更要命的是有人找上门了, 要他顶上所有的事。
高柱像个困兽:“我顶?我愿意顶, 皇上和他那你们也骗不过去。”
“那怎么办?这么查下去迟早查得清清楚楚。”
“我再想想。”高柱努力让自己不要急, 急是没用的。
琼林宴结束了,新科进士们要回家祭祖了。新科状元又趁机把皇亲国戚告了, 又有证据,还要回去再找证据。
高柱听说皇帝大怒, 心情好了一些。真是个愣子, 难道皇帝是生那些王爷郡王的错?明显是气新状元不会说话, 可惜没有惩罚新状元。
皇上要是冲冠一怒就好了。
高柱有了主意,马上吩咐自己的“孙子”去做,他特意选了个他手上有把柄的。
本来高柱是该被关起来的,但事情没查清楚, 永巨帝重情硬是不肯让人坐牢的,甚至没派人看住这边。
谈远也没派人,因为这不符合规矩,而且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他有很多事要忙,和其他官员谈话是最重要的事,得让他们明白他的想法,做事才顺利。
就拿苛捐杂税来说,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很多京官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荔枝捐鹅毛税,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说清楚这些,事情就好办了。
再比如锦衣卫,当官的没有不讨厌锦衣卫的,但皇帝爱用,官员们只能忍气吞声。但只要大伙齐心协力,就能废掉锦衣卫直接把人拖走的权力,要有证据才能抓人,还得礼貌。
让和尚尼姑还俗这一点,也得讨论。虽然要参考几次灭佛运动,但官员中有信仰的太多,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说度牒有限,假和尚假尼姑太多坏了佛门清净,只有还俗剩下的清者自清。
当然,其实就是和尚尼姑太多,占了太多平民的资源,甚至变成地主,放高利贷的,必须打击罢了。坏的真和尚一样要收拾,不过先要朝廷里达成一致意见。
谈远可没那么傻,死守着规矩。规矩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让大明更好。
永巨年间的百姓也领情,因为谈远会说也会做,让国子监的学生写了不少好故事发在旬报上。上面发生的故事,百姓自然感兴趣,何况与他们利益相关。
江志扬的家乡浙江比较流行的是谈远为了朝廷利益得罪了自己朋友的故事。比如得罪了龚子传,人家去问罪。又比如得罪了吴骄,不许人家多纳妾!
谈远的家乡江西比较流行的是谈远又做了什么事,人人都把变法当谈资。永宁县人则津津乐道谈首辅对他们的帮扶,永宁县人再也遇不上坏县令了。
谈远任职过的地方更是有人编许多真的假的故事出去说给人听,还有些事传到了海外,谈远竟比皇帝还出名了。
海外多是蛮荒之地,永巨帝也不是很介意。但高柱案,谈远一定要秉公办理啊。
谈远确实是秉公办案,有自以为谈远要借机收拾高柱等人的官员都被谈远收拾了,或降职或责问或调任,众人才知道谈首辅的秉公办案是真秉公办案,不含私心。
可有人希望谈远有私心,那就是六十五岁的金妮儿。大儿子入了狱,竟不见小儿子帮半点,写了许多信也没用,只能她亲自出马了。
谈远没想到能在京城家里看见亲妈,更没想到亲妈要他救大哥,这实在办不到!
金妮儿纠缠了好些天,一点进展也没有。高月娘回家休息,见此情景,把星儿留下让她带着婆母在京城散心。
京城繁华让金妮儿陶醉,周围人对首辅亲娘的追捧更是让她笑口常开,竟把大儿子的事给忘了。
谈远却主动提起了谈安,“娘,提前放大哥出来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可以叫他们把监牢…嗯,弄得更规范些。”
金妮儿道:“也行。算你安大哥倒霉,唉!”
“娘你早该这么想了,你在外总骂我,都有人弹劾我不孝了。若真算作不孝,我也得进监牢。”谈远道。
“我两个儿子都孝顺,怎么不孝顺?我跟她们说去。”金妮儿忙又冲出家门。
确实有人弹劾谈远不孝,他们怎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不过永巨帝也不傻,不可能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就换人,除了谈远,谁能如此公正?
谈远自知地位很稳,一点也不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有空亲自送他娘回家。
金妮儿打算回去路上看看大儿子,然后叫大儿媳去照顾,她在老家住着,有空常去看看。
某种意义上,谈远认为谈安算是被自己送进去的,算是为变法牺牲了,但他并不感到抱歉。他甚至觉得这是好事,在牢里关几年,谈安能安分点。
谈远情绪稳定地处理公务,但因为古代车马慢,暂时还不见效果。
高柱在家见谈远是这样的人,知道平时错看他了。既然不知哪天枷锁就来,不如现在就死,名声财富也能保全。
高柱选了个黄道吉日自杀了。
高柱被救下了,但他妄图自杀的事瞬间全京城官员都知道了。永巨帝也知道了,很有感触,希望谈远放过高柱。
谈远心想,靠人果然不如靠制度,永巨帝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个人感情,居然希望他放过高柱!
“不行。”谈远坚定拒绝了。
永巨帝没办法,知道自己做的不合适,只好送钱:“高柱就算不贪,身家也丰厚,我叫他花钱消灾怎么样?给你们都分点钱,就当没这事?”
谈远扶额,这都是什么话啊!
“皇上,您在贿赂我?”
永巨帝很心虚,声音很大,“没有啊!从没听说还是皇帝贿赂大臣的。只是高柱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他这般年纪就死了,我罚他去看守皇陵好不好?”
“皇上,既然高公公无罪,你凭什么罚他呢?证据马上到京,若高公公无罪,自然可以回到陛下身边。”
“回来就不必了。”
“没事臣就走了,臣忙着呢。”
永巨帝连忙挽留,“高柱的事不说,我的那些亲戚,谈大人高抬贵手吧?”
“皇上也认为他们有错?皇上怕得罪他们?”谈远故意说反话。
“我当然不怕得罪他们,我是天子。只是他们身上都有皇家血脉,让刑部处理,不合适。不如让我派人去?”
永巨帝说着有灵感了,“我让高柱去下旨罚他们怎么样?这样他们最恨高柱,我再找事罚高柱去守皇陵?不然他们最恨你,会影响新政的。”
“臣不怕,臣既然当首辅,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按律处置。”谈远笑道:“皇上,你这样我也很为难啊,我真通融不了,大明十万官员都盯着我们呢。”
永巨帝还要说什么,包慎忽然未经允许就进来了,他弯腰弓背走到永巨帝旁边,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
永巨帝一听,骤然变色。
谈远不知怎么,心里也紧了紧。“皇上既有要事,臣告退。”
“慢。”永巨帝用沉重的语气道:“谈爱卿,节哀。”
包慎补充道:“谈首辅您的大哥谈安被人刺杀,已经遇害了。”
“什么?”谈远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人,没想到会是他。
“谁动的手?”
包慎看了一眼皇帝,道:“大约是高柱派人动的手,一共是两个人。偷偷闯进去把犯人捅了两刀,立刻就被抓到。没想到只两刀,犯人就已经丧命。甚至…据说他们本来打算捅十几刀,甚至想把…划得面目全非,还想把他的□□割下来塞他嘴里。幸好,没来得及,嫌犯已经招供。”
谈远听了都替谈安庆幸,“我知道了,按律处置就好…高柱为什么刺杀我大哥?”
为什么不杀自己?
包慎摇头:“据说是想激怒谈大人你,让你做出不理智的事,被他们抓到把柄。如今看来,他们显然失算了。”
当然失算了,听到节哀的那一刻,谈远甚至以为是他娘,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谈远看永巨帝,永巨帝不敢看他。
永巨帝没想到他还想护着高柱,高柱却害了人家的手足兄弟!这让他怎么好见明远,他愧对明远。
不知道他娘有多伤心,谈远想着,心里有些复杂,他没想过谈安会这么死了,算是因他而死。
谈远站在那,永巨帝受不了,起来去了别处,谈远于是出了宫。
第153章 太子监国半年 谁是变法最大阻碍?
虽然谈远知道他没多在乎谈安, 但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手足兄弟,在他主政的时候谋害他的手足兄弟, 于情于理都必须…秉公处理。
两位凶手已经招供,把高柱等人供了出来,又有外省带来的罪证,谈远处理了高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但因为涉及很多人很多事,一时半会还真弄不完,谈远需要经常找永巨帝禀报。不知道永巨帝是太愧疚了还是勤政多年身体受不了了, 还是二者兼有,突然有一天就病倒了。
当天人就糊涂了,好在第二天就又能口述叫太监代为批奏折, 可是过了两天人还下不了床, 于是让信王代为监国。
信王昼夜兼程赶回京城住在皇宫,名为监国, 其实万事皆决断于谈远一人。而皇亲国戚的旧事也渐渐翻了出来, 谈远也处理这个。
这些人在本地作威作福, 发现一个基本上就是死罪了。谈远处理他们时也担心自己,在封建时代这样得罪人, 他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退下来。
谈远一边害怕一边干。
过了十天,永巨帝好了能自己批奏折了, 立刻让信王回了北方长城。
既然皇上都好了, 这十天又基本上是自己决断, 谈远当然要让皇帝过目自己的处理结果。
谁知道没干几天,永巨帝又病倒了,这次不是卧床不起而是头晕目眩,而且不愿见人, 只见了太子。
很快,包慎宣旨,皇帝要移驾行宫养病,太子代为监国,暂定半年。
谈远作为首辅和其他大臣同一时间知道这事,让其他人有些侧目,谈远失了圣心?谈远自己也有些怀疑,但更担心永巨帝的身体,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去养半年病?永巨帝该病得多重啊!
太子监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赦免了被谈远判了死罪的皇亲国戚!
这些人可是变法派顶着压力抓的,谈远在手下的支持下进宫质问太子。
“谈首辅,请坐。”
谈远坐下了,刚要说话,太子抬手阻止,道:“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事来,没的商量。”
谈远怒了:“这我还当什么首辅?太子你公然包庇自家亲戚违背新政,叫我怎么见人?只怕从前做过的你也要推翻?真是白干了!”
太子与永巨帝商量过,对谈远的反应有所预料,不然还真撑不住。
旁边太子的太监道:“谈首辅这说的什么话,天下万民可都靠您呢!剩下的那些人不查不就没事了?”
太子也道:“我的亲戚自然不是你们能随便处置的,但你说的两条,我一定做到。”
谈远脸色不好,“皇上是专门躲我呢,还是身体真不好了?”
太监道:“谈首辅此言差矣,皇上是君,您是臣,皇上何必躲你呢。”
太子道:“谈侯你也看到了,我爹辛苦多年身体欠安需要去行宫养半年病,怎么是躲你呢?”
怎么不是呢?这么大的事也没提前告诉他。谈远心里很明白,皇帝大约是真需要养病,但让太子保住那堆皇亲国戚也是真的。
谈远问:“太子一向仁德,难道真不知道他们的过错?”
“大明是我们的大明,我们怎么会有错,罚底下人就好了。”
谈远点点头:“臣告退。”
谈远出了宫,宫外早有闲着的大臣等着。见了谈远纷纷过来问他在里面和太子说了什么,谈远原样说了。
“哎呀,那不好,他们不死的话我们可是把人得罪死了。”
“怎么不是呢,谈侯就更危险了,他们得救了一定整天说谈侯坏话。”
“怎么办?真让太子把人救走?这以后大家都使关系,难办事啊!”
“罚底下人?太子只看重那些做王侯的亲戚,若真可以罚底下人,就把他们的羽翼都除干净只留本人,这样也能安慰百姓了。”
谈远赞同地看向最后一个人:“嗯,你们以后遇到事多跟人家学学。不要遇到事就怎么办怎么办,要想解决办法,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好啊。”
“好主意。”
又有被骂的见谈远心情不好,连忙去拍马屁。可惜马屁拍在马腿上,白费力气。
谈远心情确实好不起来,但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前途和安危,他担心大明,他不希望异族入侵神州大地。
谈远的境界比永巨帝还高,永巨帝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不错,可惜救不了自己人。恰好他病了,叫包慎算了一卦最好是出宫温养 ,正好叫太子监国。
谈远和心腹商量了一阵,定下来一个三三计划。
首先,计划的第一步是确定太子保住自家亲戚的决心,如果太子的决心高于他们,那他们只能屈服,但可以另想办法。
谈远带人几次上书谏言观察太子的反应,确定太子一定要保下亲戚,那么就到了计划的第二步。
作为官员他们只能妥协,但一定要妥协得有价值。不能让太子发现他们的妥协,要不断地和太子抗争,让太子退步永更多条件和他们商量。
前两步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太子对很多条件都松了口。那么第三步就是一边放人一边办事,这时候民间肯定会有骂声,所以办事的人不能怕骂,干完更是要给人升官。
最后的结果算是两全其美,但谈远知道不是。可这已经是经过努力的最好结果了,这才是现实。
高柱案查清了,判了斩立决,永巨帝回宫前就杀了。皇亲国戚也杀了一些实在保不住或不想保的。
半年过去,永巨帝回宫了,太子结束监国。这半年永巨帝都和嫔妃在一起,很少看奏折,但一回宫里就立刻进入了勤政皇帝的状态。太子正相反,监国时是负责太子的形象,回了太子府以后立刻开始左拥右抱。
永巨帝放松半年,状态确实好了不少,看起来又是年富力强的模样了。太子回府放松后,却病倒了。
三皇子见此,认为太子必死,自己就是下一任皇帝,暗暗拉拢朝臣。
永巨帝很担心太子,好在太子没事。太子好了以后,深深感动,上书请求皇帝把今年国库剩余的钱拿去精修陵墓。
这是太子的孝,满朝文武无人反对,谈远反对。他忘了皇帝一上位就开始修陵墓的事了,对这笔钱早有打算。
永巨帝的陵墓虽然修得还可以,但他也想要拿到那笔钱。于是让太子上朝,当面再说一次。
谈远还是不给太子面子,依然反对。因为今年江西大旱闹了饥荒,钱浪费不得。
“江西大旱的事朕知道。”但每年各处都有事故,难道他就不修坟了?
太子道:“谈首辅自然有本事解决饥荒,我听说你手底下有人不守规矩没得命令就开仓放粮?”
“是啊。这人该怎么处置?”
谈远道:“臣自然不会包庇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难得,罚也罚了也该奖一江,希望皇上升他的官。”
“哦?朕还该奖他?现在做事的官员这么多,不差那一个。”
“确实不差他一个,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官员们都不愿做事了。宁愿我们做错事也不要不做事是吗?就像臣一样,宁愿臣反对皇上,也不能臣万事不管是不是?”
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
“你做的事就是不让太子爷尽孝?为了让大家都说你是好官?损公肥私,你打的好主意啊!”
谈远一看,这不就是强行巴结他的也姓谈的远房亲戚吗?
“你血口喷人!首辅大人的好大家有目共睹,你是瞎了吗?”
“你先还巴结我们首辅呢,现在又骂首辅,你个小人。”
太子记得这人,他帮了自己许多。连忙道:“皇上,谈首辅,难道朝廷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谈远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示意包慎过来接,“皇上,这是民间一位秀才游历安南时所画,皇上请看。”
这画却就是谈远的素描画风格,可惜而知那位秀才大概在远山书院就读过。
永巨帝一见那写实的灾民的样子,瞬间忘了什么陵墓,“所以多余的钱你要等蝗灾时用?”
“皇上,那不是多余的钱,是臣特意留出来的防治蝗灾的钱。蝗虫一来漫天遍野,臣就是神仙也拦不住啊,只有趁它们还未出来就灭了才行。”谈远道。
永巨帝笑了:“真是好主意,有谈爱卿在,朕才能高枕无忧啊。”
“若想高枕无忧,臣斗胆请皇上开放海禁矿禁。海禁陛下有所松动,但一直严控再开矿,其实……”
谈远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永巨帝本质上是个保守的人,想到放开那些他就不安,不安他就生气。
永巨帝生气,谈远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了。这两点算是永巨帝的死穴,所以说皇帝才是变法的最大障碍啊。
见谈远吃瘪,立刻就有皇族官员出来指责谈远。什么居心叵测,勾结外国,想造反,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永巨帝不发一言。
好在谈远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也骂了回去,骂他们媚上欺下,损公肥私,尸位素餐,不敬首辅等等。
有他们帮忙,谈远就可以静观其变了。他发现永巨帝好似有些动摇,连忙抓住机会:“皇上!臣可以与支持海禁矿禁的官员辩论,说清楚厉害关系,皇上您再定夺。”
第154章 大明万万年 赚钱要积极
虽然不想放开, 但听明远说说也未为不可。他还想南巡呢,一直待在这宫里也没什么趣味。可南巡的每一步都是钱, 朝廷没钱他也不可能自己出钱。
永巨帝道:“好,改日就辩,再议别事吧。”
成功了!永巨帝肯松口就是成功一半了!谈远很兴奋,回去就和下属商量辩论的事。
没想到第二天永巨帝重提这事,谈远很惊讶,他们还没准备好呢!永巨帝答应延期,另一些人却说三道四的。
准备了一旬, 谈远终于敢应战了,不过不是他亲自上场。
永巨帝并不想放开,放开了他心理不舒服, 于是示意反对派先说话。
三皇子已经给放出来了, 他仗着身份第一个开口:“我们大明是上国周围都是蛮夷,就是不经营海洋矿产, 它们谁又能赶上?”
“大明固然物产丰盛但蛮夷也不可小觑, 三皇子也知道红夷大炮吧?那些蛮夷占了海洋占了矿山, 迟早会超过我们。那时坚船利炮轰开国门,又待如何?”
“真真是危言耸听!我大明自有先进火炮又有容氏火枪, 哪里怕蛮夷了?放开海禁,倭寇卷土重来伤我大明子民你待如何?”
“既有先进火炮又有容氏火枪, 又怎会怕区区倭寇。只要再造大船训练水军护航巡逻, 一年几千万银子入国库, 不开放你来出?”
“蛮夷之辈怎配与我国贸易,叫他们看轻了我们。”
“配与不配也贸易很久了,我国才是上国,他们怎么敢看轻?”
“那开矿怎么说?一旦开矿必聚集几万几十万民工, 各处都开矿,一旦遇上天灾人祸各处造反就要颠覆我大明啊,你们说开矿是何居心?”
“我问你,咱们皇上和首辅执掌朝政起来,民间有几次造反?有几次天灾人祸?天灾无数造反极少,你说的不过是你臆测出来的,我这有记录你要看吗?”
“开矿,开矿坏了龙脉风水怎么办?你说啊!”
“迷信!皇上就是龙脉,钱就是风水。开矿不过是挖洞,把地上地下的矿物放进府库国库而已,哪来的什么龙脉什么风水。”
“你们是要把大明搅得一团糟啊!这里出海那里开矿,叫人眼花缭乱如何是好?还是安安静静地叫人种田读书吧!”一位老臣道。
老臣说完,永巨帝看着他,谈远注意到了。谈远一直没说话,他知道现在他该开口了。
“这您就错了,治国本就繁琐,治理一个大开大合地开矿贸易的国家并不比安安静静地种地读书的国家更困难,其实差不多。治大国如烹小鲜,我相信皇上是有这个本事的。
若是不明白,不妨想想大禹治水,鲧堵水就如同继续过去的施政,不但费力而且徒劳无功,禹疏水才是正道是众望所归反而不费力,最终使神州大地露出。
做什么都要钱,给百官加俸禄要钱,少收百姓的税也要钱,让我们做事也要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有机会不为钱发愁为什么不呢?”
有道理有道理,永巨帝拍着手站起来,“好!谈首辅说得好。”
群臣都拍手,永巨帝问:“关于开矿和贸易,谈爱卿可有了主意?”
“有!”谈远自信微笑。
谈远一派这么多天可不是白准备的,永巨帝不同意他们也要尽力争取一点成果,永巨帝同意,他们就有全套方案任君评阅。
提高官员俸禄和取消苛捐杂税都已经实现了,只需要维护。京城的风向因此换了,不论官民都在谈论开矿下海的事,这年头没人不想赚钱不想衣锦还乡。
对于谈远居然能说服永巨帝,龚子传非常惊讶。既惊讶皇帝的变通更惊叹朋友的努力和运气。
龚子传提前下了帖子,到了时间便带着妻女去朋友家做客,恰好他们一家四口都在。
龚子传一人跟着谈远进了书房,谈远随意捡了一本书看,龚子传不看书,看着谈远不断地说些溢美之词。
谈远被捧得很开心,一直笑着,他合上书,“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怎么没有?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咱们大明你独一份!我看不论是太子和三皇子都不如皇上呢,他们没本事干好。”
“不知道谁能继位。”谈远不能与那二位亲近也不想与他们亲近。
“是啊,谁继承皇位我都不看好。所以才说你厉害呢!以后咱们大明富裕了,下到平民百姓上到文武百官日子都会好起来的,贪官污吏也会少,人人都愿意做事。”
谈远点头:“是啊。不过大明像一艘巨船,维护一刻也不能停啊。”
“你怎么跟我似的,以后的事谁能决定?放宽心过好当下吧。皇上也是有福,有你这么靠谱沉得住气的首辅。”
谈远会想以后但不会沉溺在对未来的担心中,他看着桌上的菜,“龚大哥你看,都是咱们爱吃的菜。”
“吃饭吃饭。”高月娘招呼道。
桌上菜品丰盛,每个人爱吃的菜都在上面,七个人只来得及打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吃饭了。
都是很亲近的朋友,也不用寒暄什么,过了半碗饭的时间,餐桌上才有声音,是女性在说话。
谈德学说她最近在学唱歌,龚宋表示不理解,千金小姐为什么要做这个?
宋珍音也不理解所以没及时拦住女儿,她抱歉地笑笑。高月娘道:“德学喜欢什么我们就让她做什么。”
宋珍音感叹:“还好明远废了贱籍不然就遭了,该你们家得这福报。”
两位做娘的又聊起了儿女婚嫁,高月娘想给女儿找一个像龚子传这样的专一的晚婚的好男人。
“好男人?我不专一啊。”龚子传眨着眼睛看谈远,“虽然我确实只有珍音一个,但是我平时见一个就爱一个,从十几岁到几十岁都有。这次回来我还喜欢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呢,她家穷得她都想当士兵了,她不知道自己没资格。”
谈远觉得这话也太矛盾了,而且宋大姐真的不会生气吗?
宋珍音笑面虎一样解释:“他早就这样了我要生气就得气死了,他喜欢谁对谁动心都会告诉我,打他一顿就好了。”
龚子传委屈:“你们不会这样吗?珍音说她不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忍不住。”
在场的六个人都摇头,真只有龚子传这样。
谈远觉得这有点像精神出轨,“你…对她们有想法吗?”
“有啊,觉得她们很厉害,嗯,也会很想帮她们。”
谈远忍不住笑,他说的想法不是这么单纯的。“哦,那你这样的还是不错的,吃饭吧。”
大家都吃完饭,谈德学要献歌一首。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虽然害羞但还是早早吃完下桌去准备了。
谈德学是自己喜欢,所以唱得不错。这是两家的饭后娱乐活动,但其实普通百姓也需要饭后娱乐活动。
此时是晚上,湖广省岳州府李家村的李家正在讲近十年前逃荒的事,现在大家日子好过了反而更爱听以前过苦日子时候的故事。
“逃荒路上啊,到处是人,累了困了只能在荒郊野外生火做饭,睡就睡在草上,回来也是一样,原来我有几个儿女?回来就剩大姐一个了。要不是我又生了个小的,这日子怎么过啊?”
李大姐也很为这个弟弟高兴,有了弟弟她们家才有希望啊。
“爹,我帮衬着弟弟过,我晚点嫁人吧?”
李大姐说完,村里人都夸她懂事。李老头有面子,“好,晚点嫁,让你在家里过过好日子,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嫁人哪有招婿好,陈小妹从前听大哥陈闪的按家里习俗招了一个男人,她本不觉得日子多好,可大余县的人越来越多,带来了外面的事,她才知道自己有个多么出息的弟弟,才知道能招个好夫婿有多好!
听说现在朝廷还要多开矿,这就更好了,他们大余县有矿!又要跟外面做生意,这就更好了,这是很赚钱的啊!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赚钱当然是越早赚得越多,谈远手下的都是务实派,确定目标就开干。
不过一个月就有了成果,谈远很满意。又偷偷自己核实了两个月,才去跟永巨帝表功。
永巨帝是不怎么关心这些的,虽然他爱钱。因为他还是别扭,可谈远是对的,他能做的就是视若无睹。
对于自己的功劳谈远不会多说也不会少说,但是下属不行得给他们请功。而且本来做事就要看到效果,还得加码去说。
谈远滔滔不绝,永巨帝就好像亲眼看到“大明”越来越好一样,心里也舒服,他真没看错人。
要让永巨帝顶住压力,一直坚持变法!抱着这个目标,谈远说:“皇上,臣之前说二十年变法,但只需十年大明肯定大变样,皇上您相信吗?”
永巨帝道:“我信。”
信就好。
“变法很辛苦,但变法成功能为大明续命至少五十年。到时候皇上您的政绩彪炳史册不说,等太子接手时肯定国库里留了很多钱,朝堂上都是人才,那时再改下去—大明万万年啊!”
第155章 永巨帝不理朝政 为先太子积福
万万年不好说, 但十年转眼就到。
大明已经变法十年了,谈远五十了, 永巨帝也五十了。太子也早过了三十,是个健康的合格的继承人。
父子多年相处,永巨帝也看出来了太子像他当初一样没有僭越之心,很可靠,反而是要警惕和他排行一样的三儿子。
于是永巨帝这两三年便开始带着太子熟悉政务—永巨帝先批奏折再交由太子看,看完指出有疑问的地方,永巨帝解答。又或者是让太子代为祭祀或者派太子去地方查案。
父子俩原本关系就不错, 这两三年愈发好了,永巨帝甚至爱屋及乌,贡品都多分了点给皇后。
很明显, 太子与永巨帝政见一致, 谈远乐见其成。若永巨帝突然驾崩,变法也能继续。
不过太子不似永巨帝这般勤政, 他更爱美人一些, 因此被他抓住一个机会就在府中游船作乐。
永巨帝派出锦衣卫, 见儿子真是游船而已就没管。哪知道太子玩得好好的,突然落水了!
等永巨帝再见到他儿子的时候, 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永巨帝担心儿子担心得想哭,忍不住掐指算了一卦, 算完放了心:太子会没事。
很快大臣们也都知道了太子的事, 曾叔平特意来找谈远说悄悄话:“太子可能挺不过去了, 你早做打算吧!”
太子会早逝?这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谈远问:“你怎么知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曾叔平:“这我当然知道。太子整天沉迷美色,本来就肾亏,早伤了元气。后来又被陛下带着一天到晚跟在身边处理政务耗精血, 现在落水,你说太子能没事吗?”
是这个道理,唉!怎么办呢?谈远道:“我让月娘去治治?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高月娘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试,但愿意一试。可永巨帝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治好太子,算了一卦,谢绝了夫妻俩的好意。
又过了一天太子终于醒了,看着面色苍白一身虚汗,永巨帝心疼。太子流着泪问:“爹,我会死吗?”
“不会,你还要当皇帝呢,你有大福气,他们都说你醒不来,还不是醒了?”永巨帝握着儿子的手说。
说着又算了一卦,“你只要修养七天就好了,好好修养爹会常来看你。”
永巨帝想好了,每天晚上看儿子一次。太子妃是个好的,他常来怕龙气刺激了儿子的病体。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4月天本该下春雨的却有六七个省份报了旱灾上来,这一下就各地告急。东北又报了鼠疫,这可是鼠疫啊,不好好管立刻就传到京城来。
永巨帝突然就忙得团团转了,之前的祭祖春祭竟然都是骗人的,今年一点也不安宁。
皇帝忙下面的大臣就更忙了,谈远是第二忙的,他从前回家是不理政事的也不过夜办公,但这样的关键时候是例外,要例外半个月。但谈远再忙也一直关注着太子,太子要是死了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地震。”
永巨帝忙了七八天,隔两天去看一次儿子,看几分钟就走。今天他一边在轿子里看奏折一边去太子府,一路手不停。
刚进屋就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好像有几十人在哭。永巨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五步跑到儿子床边看,只看到床上有一大滩刺目的黑血,手去探儿子鼻息,却只是一个不会出气的死人了!
“太医,太医呢!”永巨帝抱着太子痛哭不已,太医跪着上前,“太子,太子已经…”
“滚!都给朕滚!”
包慎把人带出去很远,屋里只剩永巨帝和太子,永巨帝放声大哭,哪怕包慎回来也不停下,一直哭到呕吐头晕。
包慎不得不劝,“皇上您节哀,太子爷……”
永巨帝恶狠狠地看着一眼包慎,包慎收了声,永巨帝道:“厚葬!我要厚葬太子,按皇帝的规格。”
包慎只敢说:“是。”
永巨帝坚持厚葬太子就如同当初太子坚持救那些皇亲国戚,谈远也只能说:“是。”
但有条件,那就是不应其他小国的救灾请求不支援东西,同时痛击倭寇,把他们打回日本。
永巨帝答应了,但谈远却发现自己与永巨帝的友情破裂了,永巨帝不愿见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永巨帝破坏规矩在先,他得保护规矩。
谈远又想,各人有各人的苦,就像当初龚子传的痛苦他没办法解决一样,永巨帝的痛苦他也没办法,甚至他还加码了。
可他也难受,永巨帝为太子公然违制也是打他的脸啊!而且永巨帝恶他,又让小人有机会刺他,唉!
队伍不好带了,谈远的工作量一下子多了很多。正觉沉重,月娘又病了,谈远吓得以为是鼠疫,原来是累病的。
没等谈远回过神,打击接踵而来,永巨帝想让几个太子平时喜爱的女人为太子陪葬。
这是殉葬!这个谈远坚决不能忍,他带头去反对,把永巨帝骂了个狗血淋头。永巨帝大怒,但也知道自己有错,只是不见谈远。
作为臣子不招皇帝待见哪怕是谈远也是举步维艰,过去的政策立刻就有了不配合的人,手下也立刻就多了许多仗势欺人的案子要断。
本家的姓谈御史因为曾帮太子做事,立刻被同僚追捧,他就是个传声筒传了不少刻薄话和风言风语出去,就差指着谈远鼻子骂了。
还好靠近三皇子的陈闪会说话,立刻骂了回去,护住了谈远身为首辅的尊严。又有费铅等因为开矿下海变得更富有的官员帮着谈远,还有曾叔平等在京城买房的普通官僚念着谈远的好。
谈御史这才知道谈首辅不单是靠皇帝的宠信才立足的,吓得以为自己的乌纱帽要丢了。
但事情虽恶劣却没到丢官的地步,谈远只是把他贬成了县令,就在他原先当官的那个县的旁边。
这些永巨帝都不管,他累了。
直到听说草原5月风雪还不停,冻死牛羊无数。永巨帝又想帮帮草原人为儿子积福,给他们送点米粮用。
谈远反对!这不是资敌吗?而且大明现在也不好过,凭什么牺牲大明百姓给先太子积德?他难道不想救曾经的“自己人”?那是真不敢救,万一“农夫与蛇”,后果不敢想。
永巨帝被拒了两次,又病了,病好了要让从前赶走的和尚道士住在宫里为他祈福。于是立刻就爆出来老和尚与小和尚,师叔与尼姑的风月事,叫他恶心!
永巨帝道:“选好的进宫。”
于是永巨帝怎么也盼不到“好的”,宫外还开始查和尚道士身份,叫男男女女们还俗。永巨帝没办法,把儿子葬了,自己做个居家修士为儿子积德。
永巨帝不理朝政了!
最开始只是不理谈远,后面是不理大臣,现在是所有人都不理了。皇帝可以不理大臣,大臣不能当皇帝不存在啊。
于是吴骄主动揽下进宫见皇帝的事,带了一帮小官参见永巨帝。
永巨帝穿着道袍,身体还好只是精神不济不愿见人。受了这些人的大礼参拜就叫出去,只是突然看见了吴骄。
“慢,你是…”永巨帝认出了人只是说不出名字,“当初吴爱卿的爱女因天花去世,你为女儿伤心我不懂,现在也和你一样了,莫不是当初不近人情的报应。”
吴骄就知道永巨帝会提这茬,刚刚故意慢一拍。他立刻又行大礼:“君臣有别,就算皇上您真的不近人情也报应不到您身上,更何况皇上只是不如我伤心而已,算不上不近人情。”
“你说太子在地下过得怎么样啊?”永巨帝问。
“太子在地下那肯定已经是地下皇帝了!有皇上为他积的德将来一定是个长寿的富家少爷,要想在黄泉过过皇帝瘾也不是不行。”
永巨帝听了心里很安慰,但又觉得自己的情绪都不像个道士了,忙道:“好,好,你快走吧。”
吴骄不怕下官等急,还是规规矩矩行完礼才快步离开。
吴骄回了家,恰好儿子也下了值看见爹就过来了。
“爹,别人都不愿去见皇上?您怎么去了?”
“哼,我自然与他们不同。你看着吧,我是要再升半级的。”
儿子不理解但相信:“那有什么用,要不两年你就到了耳顺之年该颐养天年了,谈首辅会准你留着?正要拿你当榜样呢!”
“这我还不知道?爹这两年爬得高好提携你啊。好好干,要没有谈首辅,你年纪轻轻有这么大前途,多少老人挡在你前面?”吴骄觉得儿子还是不懂事。
“也是,咱们是谈首辅这边的。但眼看着是三皇子登基,不去那边卖个好?”
“去,怎么不去?你偷偷去,讨好那个陈闪什么的,三皇子身边围了那么多人你靠得近吗?也要多做事,没真本事你凭什么当这个官?”吴骄教儿子圆滑,又怕儿子只知道搞交情。
“嗯。爹,反正皇帝不理朝政,咱们请立三皇子为太子吧?示个好?谁也捏不着错处。”
第156章 谁是皇帝? 谈远
谁都知道未来的大事是立新太子, 但小官现在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要是不好好做事叫谈首辅发现被贬官了,攀上了高枝也没用!
高官们想的就多了, 三皇子当皇帝还不知道要几年,他们离六十岁可没几年了,这该死的谈远,怎么六十就叫人乞骸骨!
六十致仕,这是谈远考虑后的坚持。王朝越到后期越容易有年老高官占着位置不干活,应该给年轻官员机会,恢复大明的活力。
哪怕得罪一些人或者朋友他也要这么做。当然, 宣传要柔软,要多说给年轻官员机会的制度优点。
哪怕是行将就木的大家族也是年轻人多,所以不满意的人也只敢私下提意见, 面上不会反对这个“政治正确”。
谈远被吴骄等请去吃饭, 在前三甲打马游街的京城繁华的大街上。
与谈远中进士差不多年份的进士们因为谈远在翰林院时熟悉了他们,所以提拔最多, 但他们普遍比谈远年纪大, 一直有人致仕。
龚子传也被请了, 他虽然有钱,但几乎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花钱, 因此欣然前往。
在场的只有男性,谈远很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的朋友们都在, 看来这顿饭不好吃啊。
“想当年咱们一块中进士, 是何等得意,如今却也到了告别官场的年纪了。”
“是啊,都老了,比不过那些毛头小子了。年轻人心思多, 上次那个状元经常敢跟我们谈首辅争!啧啧。”
谈远吃了一口菜:“你们也可以和我争执,有理我就听你们的。”
“皇上错,谈首辅都不会错,我们怎么好和你争。我们都是你这边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是啊,咱们都是同年彼此熟悉脾气秉性。某为国尽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谈首辅有什么赏赐没有?”
谈远不看他,却看欢快地吃着鱼肉的龚子传:“龚大哥你又有功劳又有苦劳,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