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是人各有命 兄弟一体
龚子传道:“你是今天来找我, 你要是昨天来找我,就热闹了。”
“我听说你答应相看了, 你娘立刻招呼人家来相看你,好多人家都说愿意。我想,哪有这样的事,莫不是你被逼的,就赶紧来了。”
龚子传哭笑不得:“多谢你的好意了。我昨天是真答应了,不过今天我就反悔了,我娘只好在文家跟那些人一个个说我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
谈远听出来了, 是黄棋,龚子传的好朋友。不过,龚子传不愿意有什么好问的, 他肯定不愿意啊。
龚子传道:“我一直不愿意, 刚回来的那半天我对我娘说我愿意相看,我娘那个人, 一个顶我五个, 立刻变成媒人, 要帮我相看。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次我这个男人却也百家求了, 于是今天我就说我不愿意,叫我娘跟她们说了。我娘要是嘴没那么快, 今天我就换了想法, 也不用这么折腾。”
谈远想, 王大娘这行动力比龚子传强太多了,要是龚子传也这么强就好了。
“那你怎么就换了想法?你可是香饽饽。”黄棋笑道。
谈远也好奇,才一个晚上就换了想法,龚子传也不是这种人啊, 他会怎么说?
龚子传自信地笑了:“正是因为我发现我是个香饽饽!所以我换了想法。”?谈远想,这是什么话?
“你不知道,我想成亲其实有两大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学业不顺,这你也知道。还有就是…”
龚子传不好意思说出口,谈远皱眉,所以还有什么原因?
黄棋已经娶妻,见龚子传指着两腿之间不好意思开口,笑道:“哈哈,不就是□□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龚子传还是不好意思:“你会不会那方面很强很想要?我感觉我就是很想要,真是受不了了!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黄棋突然变了脸色,弯下腰去小声问:“你不会找了妓…吧?”
他还没说话,就被龚子传愤怒地打断了,他脸上发热,生气道:“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难道你干过?那我不和你玩了。”
谈远想了想,龚子传确实挺洁身自好的。不过没想到那方面的欲望居然让他这么痛苦。谈远感受了一下自己,可能是变成了小孩,他没什么想法。不过就算是前世,□□也没困扰他,龚子传挺惨的。
黄棋同情地看着好朋友:“我有媳妇啊!你不正好找个媳妇?你不是该更想成亲,怎么反而不想找了?”
是啊?总不可能龚子传有受虐倾向吧?谈远心想。
最不好意思的部分和朋友说了,接下来的事,龚子传就说得很顺了:“我找不找媳妇关它什么事,我又不是为它而活的。我是发现,女方家都很愿意找我做女婿。
我就想啊,我这人有什么好处?然后我还真找出来一大堆,所以我就有自信了,我就不想随便找个人成亲了。”
黄棋笑了:“那你还真是涮了你妈一顿。”
谈远心想,他们应该聊完了吧?
谈远正要敲门,里面又传来龚子传的声音:“你们总是替我娘她们说话,都不知道她把我弄得多痛苦。
我发现,你们这些朋友,都不理解我。就拿远哥儿来说吧,这次我和他一起回来的,我说我不想读书了,他生气了,我就知道他误会了我。”
什么?!谈远凝神细听。
但龚子传最后已经有点哭音了,他要缓解情绪,于是好一阵,谈远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误会了龚子传?没有吧?难道龚子传不是因为大规模作弊让他伤了心,觉得科举无望不想耗费光阴在这上,才不读书的?
龚子传长叹一声:“我和远哥儿对视上,我就知道,他误会我了,以为我是被我们学院大规模舞弊的事打击到了,才……”
“什么!你们书院大规模舞弊,有这事?”
什么!自己竟然真的误会了龚大哥。谈远甚至维持不住偷听的姿势,不敢靠着门板了。
原来龚大哥真的和他想的不一样!那龚大哥确实倒霉。他自认为是个还不错的人和朋友,但也没能让龚大哥好过一点,看来真是人各有命。他的问题只能靠自己解决,别人帮不了。
“是有这事,唉,我怎么就不小心说了出来。”龚子传很沮丧,但说都说了,干脆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谈远也叹气,龚大哥还不说,他什么时候进去啊?
“其实,他误会我,我也不是很生气,因为你们经常误会我。只是我也不好解释,只能什么都不说,这样对兄弟感情不好。只能找你倾诉倾诉,我们都是大人了。”
黄棋:“哦,是不能和小孩说的那种?”
龚子传道:“算是吧。我要跟他解释,绕不过去的就是我的□□,可他虽是神童却还小,我怎么好解释这个。还有一件,他既然误会了我,要解开误会,必定要告诉他我是怎么想的,我不好意思说。其实是,我想以后若我是高官,对于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妥善处置。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很难处理,于是我想我那么没用,还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
黄棋:“啊?那你也这么和他说啊!”
“哎!这么跟他说,我是什么人?一个15岁中童生,考了七年还没中秀才的人,说我以后是三品高官?他好意思听,我还不好意思说呢。”
黄棋沉默了会儿:“你小时候过得还不错,这七年是很折磨了,不会想自杀吧。”
龚子传也沉默了。
黄棋慌了:“不是,你不会真想自杀吧?不行,我不许,我会拦着你。”
龚子传轻叹一声:“我若真想,你拦得住吗?”
黄棋急了,围着龚子传说了许多话,但谈远都没有认真听。他没想到,龚子传居然想自杀,他从不知道。
旁人都把他当小孩,时间久了,他也把自己当小孩了吧!好朋友这么痛苦,他却不知道!
既然现在有机会补救,他得对龚大哥更好一点,尽可能尽点力。但若无法挽回,也只能叹息了。
龚子传和黄棋闹完了,龚子传说:“…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考虑,你别管。现在你应该不用担心,那么多女孩家看上我呢。”
“龚大哥,你在家吗?”谈远屈指敲门。
“在啊。”龚子传连忙去开门,“远哥儿,喝茶吗?”
龚子传给谈远倒上茶,又指着地上的桔子,板栗,番薯,问他要不要吃。
谈远点头,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呢,什么女孩家?”
黄棋道:“总共才一天,你来得巧,不然都不知道。”
龚子传道:“是这样,我不是说不想读书,想回来成亲吗?现在我换了主意,多亏我娘,急着给我相看。
我以为没人看得上我呢,没想到她们都可愿意了,下到村里的女孩,上到城里的大户,都愿意嫁女儿给我。
哼,我就知道,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没出息没希望。不然,她们怎么都看得上我,她们看得上我,我也得看得上自己,不如继续求学。”
“太好了!龚大哥绝对是栋梁之才,谁说你没出息没希望?我找他去。”谈远道。
“唉,别。是我大哥,还有我父母两边的亲戚,还有我们家邻居。大部分都这么说,有几个看好我。”龚子传说着自己笑了,“听起来我挺惨的。”
龚子传身边的人都在打压他?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他被成钟的爹骂了那么多天了,压根没人帮他。
为什么呢?谈远想不明白,这真是挺可怕的。
“哎!别管他们了,谁管他们怎么想,我只在乎我能不能成功。远哥儿,我记得明年我们就要有骑马课了,你不会骑马吧?”
“骑马课?我不知道。”谈远说着,有点心驰神往,骑马啊,那多酷!
“我也是偶然听说的,书院有什么课都不让我们知道。还好,我们都是买得起马的吧?要不冬天我们练一练?”龚子传跃跃欲试。
谈远也很心动:“要练的话,没有租马的地方,得买一匹马。喂马吃饲料,照顾它,又得雇个人,这个人最好还会骑马。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是啊。”
就这样,两个人又聊了起来,虽然没有当面道歉,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离开龚子传家,谈远又去了很多地方,拜访了很多人。然后第三天去爷爷家。
金妮儿负责收拾东西,她抱怨道:“是该雇个人帮忙收拾。”
到了老家,不用学习只用过年,谈安很放松,有很多话和爷爷说。
谈远就等他放松之后,把他单独叫出去。
谈安不傻,他知道弟弟要说什么,两人刚站稳他就说:“我以后不作弊了。”
“好。大哥,我知道,我比你强,你心里不舒服。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是一体的,我做了错事连累你,你做了错事连累我。”
谈安低着头听着,像弟弟。
谈远想了想:“安大哥!你还记得我回家后跟你说的?皇上降过旨意给我,我们家就会被特别注意。你别以为没人在乎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要谨慎慎行!”
谈安的眉毛越听越舒展:“有很多人关注着我们?”
谈远道:“那是!这次作弊的事,你可别往外说。就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也不承认,你只要不再这样就好。”
谈安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不会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谈安看了一下谈远的脸色,又想到自己是哥哥,于是转头大步走了。
谈远看着他的背景,这样的大哥,恐怕只说一回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罢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古代假期可比现代短多了。嗯,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旨意来。
第52章 三皇子来信 帮助好友
开春后, 谈远和龚子传都成了骑过马的人了。
他们都买了马骑,还雇了人, 龚家雇的是一个男性远房亲戚,谈家雇的却是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其实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金妮儿觉得女孩便宜,又考虑到未来儿媳,说还是选女的好。
不过雇女人在家干活,还是容易引来非议的, 尤其对读书人名声不好,于是谈远就成了那个关键人物,他要留就留。
当然是留。
找会养马的女人不容易, 女人都是织布绣花, 有个会养马赶车的才好,应该鼓励。
但, 谈远后来自己上骑马课才反应回来, 那女人是骗他们的, 她根本不会养马,她只在想保住工作。
原本, 远山书院是没有养马课的。因为南方不适合养马骑马,马价又贵。但李珍李山长喜欢骑马, 于是有了这门课。
巧的是, 教骑马的先生刚好姓马, 他显然已经习惯了在说出自己的姓后,引来学生的交头接耳了。
“今天,有人是第一次骑马,第一次骑马的站出来。”
马先生在第一次骑马的骑马小白站出来的时候, 对学生们道:“书院给你们这些书生安排的可都是温顺的母马,不要不敢上,让我看不起你们。”
母马?
“我有妻子,我要对妻子忠贞,我要骑母马!”
真是惊人的言论,谈远扭头去看,说这话的师兄,竟然长得还挺好看,也不像神经病啊?
马先生却吓了一大跳,他在书院很久了,认识这个人。他要是忠贞,天下也没有男人不忠贞了。
“快,按住他,他发疯了!”马先生急得就差自己上手了。
谈远也好奇,拉着龚子传一起过去看。吴骄和曾叔平不是很感兴趣,皱眉站着。
只见那位还算好看的师兄很快就被按住了,但他还不老实,又说出了很多大不敬的话,而且越来越不对劲,甚至口吐白沫。
谈远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更没想到龚大哥会抓着他的手,被吓了一跳。
龚子传觉得恶心害怕,很难受:“他这是怎么了?”
谈远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猜到,应该是梅毒入脑了?
“不知道,你催先生带我们骑马吧?”
龚子传觉得很难受,因此大声道:“马先生,快点把师兄关起来吧,我们还要骑马呢!”
马先生被提醒了,叫了熟悉的两个人把人送到书院里教医药的先生那里。然后拍拍衣裳,准备干正事。
“你们是第一次骑马,好好感受!珍惜。下次,可就不能骑马了,要喂马。”
让书生们喂马,显然让这个马先生很高兴,他问:“谁第一个上马?”
谈远想骑马,若是少年得志,打马游街,那是多么得意,而且他在家已经练过了。
“我来!”
伴随着一道稚气的声音,谈远挺身而出。
马先生上下打量他,“谈远是吧?上马。”说着,手上就准备护着人了。
母马比谈远大很多,但谈远学过,不怕它,踩着马镫就上了马。
马先生一眼就看出谈远在家练过,鼓励了几句,对后面的人的维护更上心了。
每个人都要上马走几步然后下马,对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挑战。
甚至,谈远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会骑马,策马狂奔。
轮到龚子传了,谈远不担心他,他果然也没事,顺利上马。走了几步,跳下马时却出了意外。
他顺着跳下来的轨迹蹲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叫,直接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谈远连忙去看,龚子传指着罪魁祸首—一个坑说:“我脚崴了。”
话刚说完,似乎痛意过去了,龚子传脸上逐渐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谈远看得很多,以前龚子传剃胡子不小心割到自己时就会这样,他不放在心上,他们也都不放在心上。可这次……
想到龚子传痛苦得想要…,谈远帮他对马先生说:“马先生,他脚崴了。”
“那你扶他去一旁休息。你还能骑马吗?”
“他可以。”龚子传立刻接话。
龚子传在一旁休息,他们三个继续。谈远满以为很快就可以骑马了,哪知道马先生却翻脸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在家偷偷练过?都不对!谁叫你们练的?”
谈远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听说过有骑马课!再看龚子传,他正捂着脸,满脸羞愧呢!
马先生读过几年书,但不算读书人。他是北方人,会养马骑马,要不是李山长,他不可能进远山书院,因此教得很认真。
谈远在他的指导下,学习了正确的上马下马姿势,渐渐地感受到了更多趣味,结课时差点连龚子传都忘了。
“我扶你回去吧?”
龚子传眉飞色舞:“不用,我好了你看。”
谈远看龚子传走的那几步,确实好了。正要点头,吴骄冷冷道:“走吧,成瘸子就好了。”
“你!”龚子传扬起拳头,又悻悻落下,但他还是坚持自己走路。
谈远想护着龚大哥,但这时也不知道是该扶着他,还是由着他,最后也只好由着他了。
“怎么?不打了?”吴骄道。
“我还瘸着呢,又打不赢,何必自取其辱。”龚子传道。
大家都笑了,谈远也笑了,他想,怪不得他看不出龚大哥的痛苦,他向外展示的都是幽默风趣的一面啊。
骑马课与别的课不一样,一上就是一下午,所以回去的时候天有些黑。
李西等在他们斋舍门口,也没顾得上同好朋友龚子传打招呼,对谈远说:“远哥儿,我爹找你,有大事!”
大事?那只可能是皇帝或者三皇子的事了。
“我知道了,走吧!”
两人对书院都很熟悉,走起来轻车熟路,很快到了。
进了室内,谈远看到了李珍李山长,他手上拿着一封信,道:论理,你该焚香沐浴跪下接它。”
谈远看着山长,李珍继续道:“不过这暗室只有你我,何必如此,拿着吧。”
说罢,就递过信来,被谈远接着。原来此时的人并没有那么敬畏皇权,不想下跪的谈远如是想道。
“这是三皇子的信,想来是你写的文章入了他的眼。”李珍颇有山长风范地说完,又道:“给我看看,三皇子写了什么?”
“可以吗?”
李珍呵呵笑:“你别看这信没人拆开过,但里面写的什么一路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看看又怎么样?”
是这样吗?谈远有些怀疑:“既然是三皇子殿下的信,还是不便给旁人看的,学生先走了。”
李珍看着谈远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现在他也是晚节不保了啊,可人,还要活着,还要做事。
屋里灯烛还亮些,出了门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谈远用手摩挲着信,只感觉十分精致。
到了斋舍里,他借着龚子传的烛火看信,信封上题着谈远小友亲启。
里面只有不足五十字:见尔《江南治水疏》如饮冰酪,恨不能插翅赴江南,与君共论。望常寄佳篇,拜托拜托。
“是谁来的信?”龚子传问。
“三皇子。”
“什么,三皇子?”吴骄惊叫,曾叔平也过来想看信。谈远把信给他们看,想向他们要个主意,他不知道该不该和三皇子常写信来往。
吴骄连连叹息:“一定要常来往!你怎么有这运气,这可是皇子,一定要抓牢啊。”
“未必!”曾叔平摇头,“前朝夺嫡如此残酷,本朝虽好,可以后若不是三皇子上位,恐怕仕途……”
谈远担心的也是这个,隆景帝可有十几个皇子,对于三皇子似乎也不是很喜爱。
龚子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想让谈远巴着三皇子,又想让谈远独善其身,拿不定主意,只好闭嘴了。
三皇子的信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谈远道:“我们先洗漱吧,不要太晚洗漱,吵到别人。这事我再想想。”
大伙都点头,龚子传也要去洗漱,谈远道:“龚大哥,我帮你吧?”
“啊?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别逞强了,要是真瘸了怎么办?”
这话吓到了龚子传,他不敢犟了,谈远如愿帮到了他。
龚子传道:“啊,真是谢谢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磨人,我都想算命了。”
龚大哥可是最不喜欢算命了,竟然开玩笑说要去算命,可见事情很严重!
他要想个办法帮帮龚大哥。
“龚大哥,我喜欢林勇等先生的字画,你也喜欢吧?我们卖白玉笔也赚了不少,挑个日子去府城买几幅字画?”
“啊?很花钱吧?”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谈远道:“那就决定了,到时候我叫你。”
龚子传没说什么。
洗完,吴骄凑过来:“远哥儿,人家虽和你同岁,可身份不一样,人家是公子王孙,你不去亲近亲近?”
谈远白他一眼:“你不屑亲近那些人,倒叫我去亲近。”
“我想了想,像三皇子这样的人,愿意亲近他的不少。我态度热络反而不美,可不联系恐伤他的心,最好是借口山高路远,回信时间久一点,慢慢和他淡掉。”
吴骄:“也好。三皇子怎么就那么会投胎呢,我们读书都是为了他们家,他怎么知道读书的苦哦!”
他又看一眼谈远:“真是人各有命!”
第53章 算学业算命运 正经算命先生
县官不如现管, 远在天边的皇子不必在乎,反而是第二天的骑马课, 更值得在乎。
谈远他们都忙着在马先生的指导下和马亲近,喂马和给马洗澡,这简直就是在折腾他们。
不少刚来不久的人都在抱怨,马先生也不解释,笑嘻嘻地看着满脸不情愿的书生们。
谈远却知道,这是必修课。只是好奇:“马先生,接着两天就有骑马课, 这课是不是上不了多久啊?”
马先生扬起左边眉毛:“不愧是神童,不错,你们只上这半年, 两年之后再上半年, 那时候就不一定是我教了。”
谈远为龚子传感到可惜,他的脚踝还疼着, 虽然没有大碍, 但不能多动, 只能在旁边看书。
忙前忙后,谈远出了汗, 看着马吃了自己喂的草料,他很开心, 跑到龚子传身边:“太可惜了, 你不能喂马。”
“可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马怎么这么臭。”龚子传扭头避开马臭味。
“臭?”谈远深深吸了一吸, “有点,不是很臭啊。”
龚子传用手撑着坐远了,“真的好臭,早知道不来了。”
谈远脑中灵光一闪:“我娘以前给我爹和大哥缝布口罩, 到时候回去叫小马或者小乔在外面找人缝一个给你?”
“那好。”
第二天,龚子传就得到了一个布口罩,戴上虽然憋闷,但可以挡臭气,他很满意。
“今天我感觉脚好了不少,估计好多了。你和我一起去工坊那看看吧?不然他们以为我是东家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
说着,两人就出门了,另外两个各干各的。
粉笔工坊就建在河边,原来是一户人家的房子,现在上面挂着白玉笔工坊五个大字,还有一块牌子:闲人免进!
龚子传也不是经常来,且这两天他腿又坏了。
“牌子旁边怎么有人?”龚子传对谈远说,“把他赶走吧?”
“慢,人家或许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谈远走过去:“先生你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胖胖的,身着长袍,一股精明商人气质。他挥手:“哪家小孩?去去去,我有正事呢!”
谈远心里确定了,这人八成就是找他们的,于是道:“你是为了白玉笔来的?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个小屁孩,一边玩去!”男人甩甩手,以为谈远是在消遣自己。
等得累了,男人摘下帽子扇风,龚子传才道:“你是哪里来的?难道你不知道白玉笔是一个神童发明的?他才十二岁?”
“我管他几岁,他……”男人似有所悟,“你们…你是?”
“不可轻视小儿啊,谈远,我们走!”
于是两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留下男人在原地泄气,他直拍大腿。又拍脑袋,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看完男人的后悔,偷偷从另一边进了工坊,视察了一圈,然后回书院读书。
曾叔平道:“三月三,龙抬头,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好!”
他们还从来没有在庐山县过过春天呢。
第二天,天气果然宜人,空气清新,是游玩的好日子。
谈远道:“不如找个日子,我们一起爬庐山一趟,如此名山,不爬一场岂不可惜?”
“是极,是极。”
远山书院离庐山还有些距离,于是四个人沿着穿过后屏镇的河流,欣赏本地的五老峰。
镇上有不少人都提着篮子出来采野菜,甚至想售卖给他们这些读书人。吴骄不喜欢他们靠近,让小马和小乔摆上脸色在旁边拦人。
又走了几步,有人钓鱼,谈远提议:“我们也垂钓吧?”
于是四人垂钓,吃饭,玩得很开心,身心通透。
只是龚子传虽然腿脚好了,还是不敢快走,要顾着他一点。
差不多了,谈远道:“回去吧,不可一日不读书。”
四人都是赞同这句话的,小马故意讨好少爷,道:“说得好!”
吴骄笑了:“好?你也要当马先生不成?”
“小的没那福气,小的儿子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小乔道:“难道就没有姓乔的先生?”
谈远想了想:“有一个,不过…”
小乔道:“谈少爷,快告诉我吧。”
龚子传道:“人家是女人,书院请的女老师!”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小乔挠挠头,也笑了。
就在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本来双方各走各的,可是,突然就斜着走过来了,截住了众人。
谈远有些惊讶,打量这个人,原来是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算命先生,和邻居张大师是同行。最显眼的是他左手拿着的幌子,上书:铁口直断,趋吉避凶。
他头上戴着一块灰色的方巾,看着年纪很大,五六十的样子。这样的天气手上还拿着羽扇,挎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
谈远看向龚子传,果然,最不喜欢这样的龚子传开口:“我最不喜欢这些,我们快回去吧。”
没人对算命有兴趣,都往前走,搞得算命先生只好张开手拦住他们,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了。
“诸位留步。”算命先生笑着,对谈远道:“阁下一生好运,将来可以大富大贵,可以一辈子做官,必有吉凶祸福,何不趋吉避凶?”
谈远道:“我不喜算命,先生不要说了。”
算命先生扇着扇子:“好!阁下好运,可以不必算命。可,这位,两三之内就有个坎,若是不算一算,可能过不去啊!”
吴骄被指着,吓了一跳:“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说呢?”
吴骄追问:“是什么坎?能避开吗?”
吴骄这样子,三人都没有想到,只好跟他一块留在原地。
算命先生背着手,羽扇在后面摇着,好不得意:“若是今日让我算生辰八字,可有八成希望渡过去。若不算,只有五成!”
谈远看着算命先生伸出来的手,这完全是在唬人嘛!
但吴骄真想算,问:“好!我算,多少钱?”
算命先生笑得开心:“不要钱不要钱。”
吴骄掏钱的手停下,“不要钱?你不会是骗子吧?不算了,不算了。”
算算先生的笑维持不住了,颇有些咬牙切齿:“某不过是看你将来必成大器,不想收你的小财罢了。既然如此,给一两银子就好。”
“一两?小乔,给他二两。”说完,吴骄对算命先生道:“找个清净地方给我算命吧。”
被吴骄颐指气使,算命先生显然很不高兴,闷头找地方。
谈远却看得开心,不过不好丢下吴骄一个人,少不得陪着去了。
算命先生找的却是个小亭子,旁人没什么人,他们一进去,就把它挤满了。
他还从挎包里拿出了签筒、卦盘和纸笔。不着急给吴骄算命,却看向众人,摇着签筒:“各位,抽个签吧!”
谈远动也不动,龚子传和曾叔平也不动,倒是小马和小乔跟主子像,悄悄地一人抽了一根签子。
算命先生晦气地盒上签筒,偷偷翻了个白眼。解签时也不上心,反正都不是好命。
这让吴骄有些不爽,“生辰八字给你了,算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给他们算命,谈远都有些同情他了,拼命管理表情装半仙。
排完八字,算命先生道:“你这八字,你出生富贵之家,家里从未缺过钱,且你出生后你父亲一直升官,是不是?”
吴骄不屑道:“这是个人都看得出。”
“好。你是独生子,你父母只生了你一个,没有兄弟姐妹,是不是!”
“是。”
“哼,这都是因为你父亲不积德,所以才只得了你一个,你两三年后的坎,就是因他而来!”算命先生的脸看着非常吓人。
吴骄有些不高兴:“那假如我跨过了这个坎,以后怎么样?”
算命先生不屑道:“你跨得过去,你爹跨不过去。你想,你本是官家子,不想有一天落难,以后怎么样?至少一个大运你都爬不起来!”
吴骄暴起:“再不好好算,信不信小爷掀了你的摊子!”
“别急啊,你的福气就是你这脾气耗没的。你放心,你只有一步差运,往后都是好运,晚年平运,是个有福的人。”
“这还差不多。”吴骄道。
“那我们少爷的那一步差运是什么时候?”小乔问。
算命先生嘴角噙着笑:“是从去年开始的,十年后结束,这十年,难过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还是不错的。”
小马道:“真是准呐!我看少爷的日子就是去年开始不好的,你们也算算吧。”
谈远摇头。
但算命先生的目标似乎就是他,“这位小哥不信?也是,一辈子好运的人怎么会愿意信这些。”
他凌厉地转向龚子传:“你却不得不信,你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要是信命还好,不信,嘿嘿。”
人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
谈远见龚子传无语地笑了,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搭理他。
算命先生老谋深算地捋着胡子,不紧不慢道:“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是不是?至于你父亲,不是重病,就是已经去世!”
都算对了,谈远看向龚子传。龚子传还是不答,吴骄急得问谈远,“远哥儿,这位老先生说对了没有?”
老先生?谈远注意着龚子传的脸色,含糊道:“对了吧。”
老先生却很自信:“不止,你的外祖父和爷爷已经去世!你的奶奶和外婆要么生病,要么和你关系不好!”
第54章 一点威严也没有了 敬鬼神而远之
龚子传动了动嘴, 还是不说话。
他不说话,算命先生就没法继续下去, 急得直跺脚,逼问道:“我算得准不准?”
龚子传白他一眼,对曾叔平道:“他们两个在这,我们先走了吧?”
算命先生道:“你是天煞孤星,你要走便走。这位小哥却是好命,还是别走,听老朽一言。”
他快言快语:“这位小哥同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哥一样, 都是一辈子好运。只是…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也是惨。你还有个妹妹,是不是?”
曾叔平忍不住道:“没错, 你怎么知道?”
龚子传也忍不住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能算出你几岁丧父丧母吗?他能算到谁抚养的你吗?这些对你很重要,他反而算不出?”
谈远想, 龚子传算是和这个人结了梁子吧?他是不太想和这种人说话的, 但看龚子传和他说话, 却很有意思。
虽然可能有点不尊重曾叔平已逝的父母,但谈远还是笑了, 龚子传虽然没有物理上掀摊,但在心理上已经是掀摊了, 怪不得这个算命先生说他说得那么狠!
曾叔平想想也是, 也就不说话了, 但吴骄却很兴奋,越发相信了。
一哥要狠刀,三哥要跳早。现在傻一哥在,可三哥也在, 走不走?算命先生心里着急地盘算着,面上却还是自信的。
吴骄指着自己问:“你说我有个坎,那会影响我中举么?”
算命先生沉吟片刻,高深莫测道:“影响不大。”
那就是推迟一年两年,到底还是能中举人。吴骄很开心,指着谈远问,“那他什么时候中?”
算命先生摇头:“这要算八字才知道。不过这位小哥额头方阔,天庭饱满,是少年得志之相,不过25岁,必高中进士!”
小马和小乔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谈远。谈远深知,这不过是算命先生一家之言,信不得,能信的只有自己。
谈远不说话,可吴骄却得了趣:“龚兄还是童生,能中秀才吗?举人呢?”
算命先生摸着胡子:“这也要看他的八字才知道。不过老朽观其面相,啧啧啧,能中是能中。”
“你这老头,中就中,不中就不中,什么叫能中是能中?”小乔叫嚷道。
谈远皱眉,他有不好的预感。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你叫什么?”算命先生胜券在握。
“龚子传。”吴骄道。
“嗯。龚小哥啊,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懂的人瞧着以为是多么出息的一个人,其实不是。
他的额头虽高阔,可各位看,这额头是不是多坑洼,并不光洁?这就是一生多难啊!好在名字取得好,传字,传承了祖宗的福德,不然,就是个早夭的命,六岁必或溺水或重病,几乎夭折!
再看他的眉毛,虽然男人嘛,粗一点好,可他的眉毛也太黑太粗了,主这个人脾气不好。
更别说两眉之间仔细看还能看得到眉毛,这是成了牢狱格了,主兄弟关系不好,钱财难聚。
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全在耳朵上,可你们看他的耳朵,是不是很奇怪?还又小又薄,不行。
眼睛也偏小,虽然长相尚可,但其实不是好命。至于未来的妻子,必是母老虎,压过他的,他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但两虎相争,也是不能长久,最少也是二婚。”
这一席话也太不给龚子传面子了,若他听进去了,那他做的努力是不是都白费了?谈远心里直叹气。
他不够了解龚子传,他会是什么反应?只见龚子传呼吸频率加快,虽不看算命先生,但显然气得不行,但就是不说话!
谈远笑了,龚子传这样都没失去理智,不搭理算命先生,他们的话威力就少了一半。
果然!说完这极具攻击力的一席话,命主却不搭理,不反驳,众人反而开始怀疑算命先生的人品了,他的攻击打了折扣。
被众人用眼看着,算命先生也坐不住了,眼见龚子传是个锯嘴葫芦,他对吴骄说道,“别以为老朽说话难听,老朽说的可都是实话。”
他在不信命的四个人面前,可以说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缓和下来。
“你们三个,都是纯粹的好命,虽看八字更好,但看面相你再回我看得对不对,也就什么都算出来了。这位龚子传龚小哥,懂行的都能看出来,是凶命,不是我说话难听。他现在过得还好,那都是因为沾了你们三个的好运,趁早别和他玩了!”
这种话,谈远不是当事人都听得难受。哪怕算命先生一直在说他的好话,他也不开心。
谈远想了想,道:“算命要积口德的,就是命不好,也该斟酌着说。老先生这样,难道没有掀摊子的?”
最后一句时,他却看着龚子传,希望他不要再忍了。
龚子传看懂了,一直不说话的他,忽然气势汹汹地站在老先生面前,挥了挥拳头,“好,你铁口直断是吧?你给远哥儿算,算得好,我给你卦金,算不好,你从此收摊吧!”
“小哥儿果然脾气大,好,报上生辰八字。”
谈远道:“丙戌庚寅甲子,不知道具体时辰。”
龚子传道:“他不是天生好命么?唐朝以前都是只看前三柱的,什么都能看出来,你算吧!”
不知道具体时辰,当然没有四柱可算,算命先生吃了个瘪。可涉及到算命,他认真了很多,取来纸笔在上面推算,这时候倒有点高人模样。
“这命倒是好,木火通明,杀印相生的。只是早年不顺,体弱多病的,中晚年方成大器,利仕途。
看大运,除了早年这一步差了点,往后都是好运,活到一百岁都可以,当官么,至少是三品,努努力一品也可以。更多的就要详细看流年了。”
龚子传道:“你说的话和我从前编的瞎话一样,也是巧了!”
他好好算的命,怎么就成了瞎话?这男娃儿嘴太毒了!算命先生有点后悔了,果然不该给这样的人看面相。
“怎么是瞎话?你这孩子!”
“我给远哥儿算过,只看命,确实是这样,可跟他根本对不上,怎么不是瞎话?”
吴骄惊讶道:“龚子传,你会算命?远哥儿,真的吗?”
谈远点头,补充道:“不过他不喜此道。”
吴骄若有所思。
不喜此道却颇通算命,那只可能是看不起他们这等下九流了,这是撞上铁板了。
“既然和你算的一样,又怎么会对不上,你不会唬我吧?”
“没唬你啊。就算唬你,你不是有他八字在手,可以算啊!”龚子传得意地笑了。
也是,算命先生安下心来,指着推出来的六字大运流年,道:“你在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几乎夭折,是不是?”
谈远道:“没错,刚满五岁的时候。”
这下,算命先生就有底了,道:“你自小体弱多病,你今年?哦,十三岁,十岁之前,家中为你治病花费不少吧?”
当然没有这种事,谈家是什么家庭,根本养不起一个药罐子儿子,金妮儿虽然爱孩子,但是不会爱药罐子。
谈远只是笑,不说话,算命先生也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龚子传面无表情,不过算命先生已经习惯了。
“大师!你这么会算,远哥儿的家境能算得出么?算我的也行。”
算命先生鄙视道:“你就不必算了,农家子,出身贫寒,兄弟争财。这位远哥儿就比你好,全盘都好,年柱尤其好,虽不是官家子,也差不多了。若是第一步大运走得好,也该是知府家的少爷了。”
龚子传哈哈大笑:“全错!我如今告诉你实情,再让你算,你可能算对?”
“我出身固然不好,但远哥儿和他,从前出生比我还更不好呢!更农家!
远哥儿也并不体弱多病,你想,他家家境那么差,能养活多病的孩子吗?不过五岁时确实生了一场大病。”
“这,这,这…”
算命先生急得一直擦汗,龚子传又道:“你不积口德,把我的命往坏处说,可……”
“什么叫往坏处说?你脾气犟,又命犯伤官见官,我不说你有牢狱之灾,已经是客气了。”算命先生为自己叫屈。
龚子传冷笑道:“我脾气犟?那我就改!我要是没有坐牢,那就换你坐,有本事你就待在这九江地界别走!”
“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的,你也只这几日为了气老朽能改一改。
你的命坏就坏在你的脾气上,刑妻克子,自己倒是长寿。可倔也有倔的好处,秀才举人还是可以的,只是仕途不顺。”
龚子传冷笑连连:“一看就是你不懂我,这些话对别人说还对,对我说可就都不对了。”
谈远趁机道:“是啊,龚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你把他当一般人看,怪不得算错。”
但算命先生坚持认为自己算得准,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吴骄看热闹不嫌事大,叫小马去买零嘴大家吃。
龚子传是比较害羞的,心事都藏在心底,现在为了说服这个老头,也只好都说出来了。
第55章 夜话:思考人生 不比谈远差……
他道:“你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我不能得偿所愿, 命不好。但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就拿伤官见官来说,我还佩服自己呢!
至于什么秀才举人还是可以的, 哼。中秀才我就满意了,举人更别说了,我就没想过中进士,能中举人已经如愿,还想什么仕途。
至于什么兄弟关系不好,这是大事?不值得在意。财来财去?有财就好!我愿意帮人愿意捐钱,这也不值得在意。
早年看额头, 我确实不顺。但好处你怎么不说?有这样的额头,以后走好运,怎怎么样, 你怎么不说?
至于眉毛耳朵, 也只能哄外行。耳朵是人的先天,我出生两步运都不好, 耳朵怎么会好?可以后走好运, 耳朵不就好了?眉毛, 眉长过目主贵你怎么不说,中间长了眉毛, 剃掉就好,小事。”
三哥要跳早, 竟如此对?算命先生非常后悔, 他以为只有江湖骗子才要及时跑路, 没想到他这样正经给人算命的,遇到找事的也得跑!
他想走了。
谈远听了,全是不懂的话,但算命先生明显被打击到了, 好奇道:“龚大哥,你怎么懂这么多?”
“因为不喜欢!”
难道龚子传不喜欢的事就能做得好,也是有意思了。龚子传似乎也不喜欢八股文,那他……
“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你学艺不精?”
“这,可他们是好命,你不是,这没错。我告诉你吧,你一年内也会有坎,好几个坎,过不去,哼!”
“过得去怎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龚子传和算命先生正针锋相对,忽然来了个大娘。见到算命先生,眼前一亮,不依道:“好啊,你个老东西,说我十天内必有好事发生,这都十一天了,天大的好事呢,在哪?你个骗子!”
说着,就去扯道袍,中年女人劲大,算命先生站都站不稳,吴骄忙命两个小厮上去帮忙,好歹保住了他的体面。
又一个算不准的,算命先生当场退了卦金,也不多争。大娘满意了:“哪里还有靠谱的算命先生,荐一个给我?”
说话间,她还打量着亭子里的四个书生,四个都是好相貌,真是大饱眼福。
“我想想。”
“想好了,带我去。”大娘问谈远:“你们算好了没有?”
“算好了,大娘,您忙您的,带老先生去找吧。”谈远道。
算命先生被大娘带走了,四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此时,天都要黑了。
四个人忙往回赶,谈远还不忘说:“那位大娘在他那已经算得不准了,竟然还要算。”
所以不是算命有用,是她们要用算命麻痹自己。
吴骄不服:“那是她和那位老先生没缘分,怎么我就说得准?”
谈远懒得和他说算命,他对这种事敬而远之。
龚子传也不服:“你还不好算?初次见面,我都能把你算得七七八八了,他说你是独子,是猜的,猜准了就好哄你。如果你还有姐妹,他会说其实你还是独生子。”
“那他还说我未来有坎呢!”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不是想怎么说怎么说?再说了,宦海浮沉,谁能保证你爹不出点事,那不就是坎?如果没发生,更好了,你祖上积德化解了,他怎么都对。”
谈远听得开心,吴骄也觉得有道理,脑子清醒了一点。但小马和小乔虽不敢插话,但心里是很信的。
小马和小乔在书院外就去了租的房子,四个人赶忙回斋舍休息。
洗完上床睡觉,吴骄忽然又说:“可我自来了书院就不顺。”
谈远忍不住了:“吴少爷,没人比你过得顺了,你有一分不顺心,就感觉觉得有十分!”
谈远本以为吴骄会生气,没想到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长这么大,吃过最苦的就是苦药了,你们羡慕我吗?”
没人理他。
吴骄又问了一遍,谈远道:“我们三个都不羡慕你,书院里其他人估计都羡慕你。”
龚子传道:“是啊。”
曾叔平也说:“是啊。”
吴骄道:“远哥儿一看就是有前途,他不羡慕我可以理解,可你们二位……”
谈远道:“如果我们很厉害的话,他们能和我们一个书院读书,一个斋舍睡觉,不也很厉害?”
“是啊!我还是童生呢,童生和秀才混在一起,是童生厉害还是秀才厉害呢?”
谈远心想,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龚大哥没被那个人影响。
曾叔平似乎也受了影响,声音里多了些许豪情:“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比你们差,我以后可是单开族谱的人!”
吴骄在自己床上捶床:“唉唉唉!这就是你们的好处了,都是光宗耀祖的人物,不像我,有我爹在头上压着,想出头,官位要高过他,也不容易。”
谈远道:“吴兄有志气啊!”
“要说换生活,远哥儿,真的,我想和你换,虽然开始苦一点,可后面全是好日子。”吴骄真诚道。
吴知府可不像好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谈远道:“我不和你换!”
吴骄悻悻道:“好吧。”
忽然,他又坐起来,盘着腿:“远哥儿,像我们前途都不一定,可你,凭你的本事,你是一定当官,做出一番事业的,你以后想干什么?”
这个嘛,谈远还真没想好,他慢慢道:“我嘛,自然是不肯和尸位素餐之人为伍。我想先考进士,然后入翰林院,之后下放当知县,再一步步升到中央,成为首辅,权倾天下,再改革!”
谈远说话时,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完,曾叔平用有点飘的声音说:“自请下放?一步步升官,改革?远哥儿,你啊,堪比管子。”
吴骄的声音也飘:“天啊,改革,这可是和所有官员作对,你怎么敢?还下放?现在谁不想当京官?”
谈远道:“现在朝廷规定,六十就得致仕,但你们看,朝廷中有多少年高的老人?以后,我六十就致仕,绝不再做官!”
吴骄下巴都要掉了:“六十就致仕,还要改革,你要当咱们明朝最年轻的首辅啊?天啊!天啊!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曾叔平道:“六十就致仕,那考进士也得早一点,算你十八岁中…探花吧,已经很快了。
三年翰林,之后下放。咱们明朝是三年一考,或升或降或迁,你,肯定得升。
这样一来,往最好的情况看,你四十几岁就可以当上首辅,还真有可能。”
说的是真有可能,语气却是几乎不可能。不过谈远不在乎,他知道,那很难。
他只是奇怪,龚子传怎么不说话,他在想什么?
“你说呢?”曾叔平朝龚子传问道。
谈远听到他的语气也是飘的:“天啊,太伟大了,神童就该是这样的。”
谈远笑道:“神童就该怎样?”
“就该志向远大,并且矢志不渝!”龚子传掷地有声。
“我是这么想的,但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谈远说。
“我帮你!”龚子传说完就后悔了,“可是我大你十岁,现在又连秀才都不是,这么一来,仕途太短了,每年都要珍惜。”
“呦呦呦!连远哥儿六十致仕都要学!”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谈远是真的很高兴。
曾叔平用手枕着脑袋,忽然对吴骄说:“等等!若远哥儿真成了首辅,我们在他手下做事,岂不是都得六十致仕?我们都比他大啊!”
两人顿时哀怨不已,甚至穿鞋跑到谈远床边,叫他不要搞这个六十致仕。
谈远也不坚持:“这是我现在的想法,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总之,这不是大事,你们回去睡吧。”
“既然不是大事,那你为什么要六十致仕,我的仕途啊~~~!”龚子传还是有些不甘心。
谈远道:“龚大哥你糊涂了。难道我六十致仕只是为了形式?现在大家都宁富不贵,是因为制度败坏,只有这样,才能让制度发挥作用!才能遏制作弊之风。”
古代的科举可不只是一次考试,那是阶级跃升的工具,当作弊成为公开的秘密时,阶层就已经已经固化了,朝廷或者说国家就危险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必须早做打算,不知道这个明朝的存在时间能不能比得上历史上的明朝。
谈远的话,大而不空,并没有引起轻视,反而让三人开始思考自己想过的人生。
吴骄道:“其实,我还蛮信今天那个算命先生了。不是他说得多好,而是我心里有种感觉。我爹只让我努力科举,不教我为官之道,可能,他,确实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之前,得了他的好处,之后……”
“远哥儿,我跟着你吧,我只想比别人强,到底做什么?我还真没想好。”
“哼!我也想比别人强,我还想强过远哥儿呢!”龚子传不服道。
谈远并不怕别人比他强,他有自信,反而很兴奋,“曾兄,你呢?”
曾叔平道:“我也想比你强,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应该是比不上你,可,也不差!”
第56章 被主客观题刺激了 那就发明铅笔吧……
“好, 有志气!”谈远道。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他们四个都有志气, 可以一起努力。
谈远:“我知道是什么阻碍着我,你们知道吗?”
“你不是一帆风顺吗?”龚子传道。
“不对。”
“出身不好?”曾叔平试探着说。
总是第一个开口的吴骄这次最后一个说:“你们都不对,我知道。要不是经历了这半年多的不顺,恐怕我也猜不出-是你自己,是你的骄傲自满,对不对?”
“对!”谈远爽快承认了。
“古往今来,多少神童载在自己身上, 远的不说,就说前首辅,12岁中秀才, 22岁才中进士, 就是因为骄傲了。不过想不骄傲也难,在他们眼里想得什么那都是手到擒来, 但我不一样。”
谈远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不能说因为他是穿越者, 成年人,三观定型了吧?
“那远哥儿你很厉害啊!你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不骄傲,这就赢了他们。还给自己设了个改革的目标, 这不知道多难。求上而得中, 哪怕最后不是首辅也不差, 绝不可能固步自封。”
谈远道:“龚大哥,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你也不差。”
接下来,四人就开始互吹, 吹得都很开心。
忽然吴骄问:“你们两个想找什么样的妻子?”
曾叔平和吴骄都定亲了,只是还没有娶过来。因此问的是哪两个就很明显了。
“别不好意思说啊,这成家可是大事,关乎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