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宫起火
司机为蔚秀开门,车内的度玉京回车不久,头发上的雪花还没有化。
“这么快?”
忏悔室密不透风,时间过得慢,蔚秀问起度玉京时间,他答才过去十几分钟。
“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没见到稻荷神,我身上脏兮兮的,怎么见祂。”蔚秀嘀咕,“都怪你。”
她眼波流转,眉眼里全是嗔怪。度玉京看得发怔,他禁不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都怪我,是我不对。下次不这样了。”
他拉近和蔚秀的距离,低着头遮挡表情,“下次我会帮你清理干净的。”
她小腹的不适感消失,蔚秀皱眉,她全身清爽,不像去了忏悔室,像去洗了个澡。
奇怪。
难道稻荷神不仅帮她清楚罪孽,连犯罪的痕迹都会被清除吗?
蔚秀尴尬得想挖地道,度玉京过来吻她,蔚秀舔了一下他的唇瓣,“甜津津的。”
“吃了糖,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和药。”
衣服放在座椅上,度玉京亲她时压皱了衣服袋子,他把甜津津的舌头塞进蔚秀嘴里,用惯了枪的手指起了一层茧,钻进小衣服之中。
度玉京捏了捏,她比他嘴里的糖还甜,又甜又软。
蔚秀反手拍拍度玉京的脸,她纵欲过度,有些累了。
“在车上别发骚。待会又脏了。”
度玉京的脸埋在她心口,压低声音:“我现在去买安.全.套,能做吗?”
她说:“多买些,我和缪尔还要用。”
度玉京身子一僵。
蔚秀手指抓紧坏狗的头发,掐着发根,“度玉京,你别含。”
“……不能咬。”
度玉京掌心下的肌肤滚烫,蔚秀很敏感,皮肤发粉,他猜是他们刚做过不久,还处于兴奋状态。
他搅动手指,过度使用的地方软烂,度玉京为她上了药。
……他记得,结束时没有这么红。
可是忏悔室十多分钟能做什么。
度玉京为蔚秀拢上衣领,“明天还能见面吗?”
“见面也不做。”
蔚秀的巴掌不轻不重,扇在度玉京脸上。
她掌心酥麻,下一刻被度玉京握住了手腕,他舔蔚秀扇红的手心,“我只是想见见你。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
“你来过我家了,什么时候能让我去你家住住?”
蔚秀扣上扣子,“缪尔不会同意的。”
度玉京:“他同意了。我打电话问过了。”
她惊恐地看着他。
“缪尔说,房子房间不够,如果你把我接回去,他吊死在你门口。”
度玉京眼神清澈,询问:“你怕鬼吗?我不怕。怕的话,你可以去我家住。”
“毒夫!你要害死我!”
***
蔚秀连滚带爬回到家的时候,缪尔连绳子都准备好了。
街坊邻里在偷看,他们给蔚秀让开一条道:“来了来了!薄情女来了!”
“我就说人类没有好东西吧。”邻居对蔚秀指指点点。
雪松镇太小,苍蝇大的事情都能传遍大街小巷。
一根粗绳挂上了大门口,怨夫缪尔也坐在大门口,珠珠的触手挂在绳子上荡秋千。
它荡来荡去,看见远近闻名的薄情女,晃动绳子发射起飞,精准飞到她肩膀上。
珠珠搂住蔚秀,跟她回家。
蔚秀关门,挡住看热闹的邻里街坊的视线。
“你这个妒夫,你要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蔚秀火冒三丈,拆下绳子就往缪尔身上招呼。
她力道不大,缪尔抓住绳子另一端,手背青筋凸起,往前狠攥。
蔚秀连人带怪物都往前扑,她扑进了缪尔柔软富有弹性的胸膛上,珠珠则脸部着地,用脸刹车。
它动作快,拍拍黑漆漆的脸,没有毁容。
“你要在外面找几个男人?”
缪尔把蔚秀从洗面奶中提起来,“家里房间不够了,要不要把我吊死,给你们助兴。还能省下一个房间。”
看在他胸大的份上,蔚秀狡辩:“度玉京那是误会,你有看见我带人回来吗?我们就是去教堂看看,你一个胸大无脑的恶魔懂什么,你连教堂都进不去。”
胸大无脑的恶魔:“你总有那么多借口,每次泡男人你都有借口。最薄情花心的人就是你。”
最薄情花心的蔚秀:“我和他就是去看看,总共才去了几分钟,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要是和他有猫腻,我们早就搞上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又是借口,你们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他都打电话和我说你们睡了。你还想怎么狡辩?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你就听度玉京一面之词。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都不听我解释。”
“我看你压根就不爱我,你每天就想找机会跟我吵架。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地下室被封印。我忙了大半天,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我要饿死啦饿死啦!”蔚秀脸红脖子粗,就地撒泼。
缪尔凝视蔚秀,她梗直脖子,睁眼说瞎话:“看什么看。反正我没有带男人回来。”
恶魔气消了点,“饭在锅里,我去端饭菜。”
蔚秀跟在他后面,她顿了会,扭扭捏捏地说:“等会的。”
缪尔警觉。
“我看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收拾收拾能住人。度玉京说他想来住两天。”
“蔚秀!”
蔚秀不吭声了。
他气哄哄地给她乘饭菜,把饭碗往蔚秀面前一放,“吃。”
人类低头刨饭,缪尔突然又问:“兰道家的和你什么关系?”
他阴阳怪气:“人家家长都把电话打爆了,骂我是不容人的毒夫,让我自愿搬出家门,把位置留给她儿子。”
“什么?兰道太太?”
蔚秀端着碗,翻看通话记录,看见了兰道家的电话号码。
“我问问。”
她满心忐忑地拨通电话。
那边的声音苍老:“你好,这里是约茜兰道。”
“兰道太太您好,我是蔚秀……”
“嘟,嘟,嘟。”
约茜兰道挂断了电话。
很不受待见的蔚秀叹气,对缪尔说:“人家都不接我的电话,能有什么事情。”
气没消的缪尔上了二楼。
电话在几分钟后又响起,她觑着缪尔的动静,一边接通了电话。
约茜兰道绷紧下颌,问:“蔚秀?”
“我在。”蔚秀无端有些紧张。兰道太太语气郑重,有大事情发生了。
“我暂且不计较你家里恶魔对我的出言不逊,他是个没教养的东西。”约茜兰道说。
蔚秀尚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呆呆问:“那你想计较什么?”
“不礼貌!蔚秀,你知道镇里人怎么传你和我儿子的事情吗?”约茜兰道尾音高扬,“就因为你,整个兰道家族都身败名裂了!”
蔚秀捂住一只耳朵,“哪有,不至于吧。”
“厄洛斯!!!”约茜兰道的声音穿过电话线,刺破蔚秀耳膜。
约茜兰道正在对自己不中用的儿子大喊大叫,“你看这个女人怎么说的!你听,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负责,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说你吗??!”
“他们都说兰道家的儿子给别人做了小三,被正宫捅了个半死。不然就是未婚先孕,孩子掉了大出血!”
“……您别听别人乱说。”厄洛斯声音虚弱,他重病在床,劝人的话有心无力。
“不准顶嘴!”
电话那头的病房比蔚秀家里热闹,蔚秀听着约茜兰道和厄洛斯吵架,拼凑出事情真相。
——有人看见了蔚秀抱着浑身是血的谢兰里去医院,书店老板添油加醋地描述他俩亲亲蜜蜜地去了藏书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第二天书院老板检查藏书馆,书馆里一片狼藉。
结合蔚秀家里的坏恶魔,居民们有充分的理由断定,蔚秀出轨血族,恶魔捉奸在床,二者大打出手。
传言传到了在意家族名声的约茜兰道耳中。她气得两眼一黑,杀到厄洛斯的病房。
“到现在,蔚秀都没有来看过你!不中用的东西!”
电话另一边的蔚秀难为情,厄洛斯是因为她受伤的。
病房的战争让约茜兰道无暇顾及电话,蔚秀干脆挂断了电话,她大口刨饭,解决午餐。
她要去医院看看厄洛斯。怕约茜兰道找人套麻袋揍自己,蔚秀敲响伏应的门。
“别不开门,我知道你在偷听。”
门内传来声音:“找你的珠珠,傀儡。”
珠珠在楼下睡觉,傀儡在清理到处挂着的稻禾节稻穗。
他俩都能抽出时间,但蔚秀就看不惯伏应躺着拿钱。
既然他拿了钱,就得给她当牛马,做鸭子。
蔚秀:“你的钱还想不想要了?”
伏应开门,抽出蔚秀手里的一沓钱。
他的卖身费很便宜,五根手指数得过来。
“怎么比上次还少?”
蔚秀:“第二次半价的活动,你这里没有吗?听说这样能吸引老顾客哦。”
她不缺钱,蔚秀只是抠。
而且不能一次性给伏应太多钱,他好处拿多了,对钱的渴望降低,干活的积极性也会降低。
资本家蔚秀点了点他坚硬的胸膛,“跟我走吧。”
去医院的路上,她临时起了个话题:“你听说过海妖吗?”
“不了解。”
伏应里外都冷。
在蔚秀脚下打滑、差点撞上车时,他攥住她背后的毛茸茸帽子,把人拉回来。
蔚秀牵上他的手,两人手牵手,一起等红灯。“那你生来就是机械体吗?”
“不是。”
“说说呗。”她在他兜里塞了一张钞票,撬开了伏应的嘴。
伏应不见外,收下。
“外来人登上大陆之后,本地人和外来人爆发了战争。”
他指的是蔚陈发现新大陆的时候。
战争持续时间不长。彼岸大陆面积广,但是人口密度极低,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雪淞镇在战争范围内,怪物打不过真枪实弹,大部分都死了。
“我生在雪淞镇,他们认为我是捍卫雪淞镇的勇士。我死后,稻荷神应居民要求,为我重塑身体,所以我就有了机械体,还得到了编制,做了个警察。”
战争后,大量移民涌入新大陆,但是除了船员和度玉京,没多少人来到雪淞镇。
雪淞镇也开始拙劣地学习新时代人类的科学技术。
不过怪物智商低,它们只学到了皮毛,镇中的科技水平停留在上个世纪,没有进步。
蔚秀唏嘘,这样说,是她的堂叔给伏应和他的家园带来了灾难。
怪不得伏应在车厢想杀了她。
“但是历史上没有记录怪物的存在。”
历史书将它记录为一场普通的侵入者和被侵入者的战争。
“雪松镇有掩人耳目的手段。哪个外来者了解过它的真实情况?你在其他地方看见的雪淞镇是怎么样的?”
蔚秀打开手机。她留有截图,雪淞镇有属于自己的官网,配有镇上的照片,拍下了人们庆祝稻禾节的盛况。
雪淞镇曾抹除了祖母的记忆。不仅如此,它还能阻止进入者们离开,并且生成假象,欺骗其他人。
她觉得有邪性的不只是镇里的怪物,这片土地都有邪性。只要沾上它,就摆脱不掉了。
雪淞镇的雾挡住了蔚秀的眼睛,镇里的小孩唱起她听过的童谣,他们赋予雪淞镇人性,将它比作慈祥的母亲。
镇中迷雾重重,蔚秀来到厄洛斯的病房前,约茜兰道早走了。
伏应不进去,蔚秀把买来的水果放在病床边,问厄洛斯:“伤口怎么样?”
她洗着苹果,蔚秀削水果的技术一般,病床上的人自然接过她手中水果,削皮。
额前碎发下,他的两只眼睛瞳孔颜色一深一浅,谢兰里的语气不好,“托你的福,没有死。不过我变成精神分裂了。”
他把果肉放在盘子里,留给蔚秀吃。
蔚秀没觉得病患为自己服务有什么不对,她用叉子叉着苹果,啃啃啃,“你不本来就是精神分裂吗?我不背黑锅啊。”
谢兰里:“蔚秀,你怎么对病患说话的。”
说完,病床的人忽然换了一幅语气,对自己说:“你别凶她。”
蔚秀:“?”——
作者有话说:吸血鬼的大小号将会切到冒烟[抱拳]
第52章 人格分裂
谢兰里把剩下的果肉切成小长条,放进盘子里。
蔚秀处于宕机状态,手没停,一直往嘴里塞东西。
余光看见砂糖橘,她说:“你去,帮我把砂糖橘剥了。”
谢兰里抓起一把苹果砸她:“蔚秀你没手没脚吗?”
说完,他左手把苹果塞进嘴里,堵住了自己欠揍的嘴巴,另一手去拿橘子。
厄洛斯不认识大部分水果,口齿不清地问:“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个是砂糖橘吗?
剥好的橘子被丢到了蔚秀怀里。
谢兰里弯腰,指尖去扣嗓子眼的苹果。“吃吃吃,你和厄洛斯都去死吧。”
她捧着橘子,小心翼翼地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海妖打出来的是精神伤害?”
“不关你的事情。”
切换到厄洛斯时,他的神情变得幽怨,狗狗眼下垂,“精神病院的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症,就算医治了多年,痊愈的可能性也极低。”
病床上的人突发恶疾:“不是我想不通了,那个死人哑巴怎么不砍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让他报复我的?”
“……别听他瞎说。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带错了药,导致旧疾复发。”厄洛斯神情恍惚。
蔚秀:“那个……”
谢兰里大放厥词:“那个死人呢?怎么不带来给我负荆请罪。蔚秀你什么态度啊。”
“抱歉,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你必须留下来照顾我几天几夜,哪天心情好,我就原谅你了。”
蔚秀:“额……”
“你不用管我,我没什么大碍。天色晚了,我看外面还有人等你……他是你的什么人?不愿意说吗,”
厄洛斯失落地说,“那你先回去吧。不碍事。”
“不准滚。留下来给我守夜。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吗?”
“真的没问题。你回去吧。他们一定等你很久了。你和他们关系真好。”厄洛斯说,绷紧的指尖溢出丝丝酸意。
谢兰里挤眉弄眼:“哎哟谁说话这么酸。你和他们~关系~真好~~”
厄洛斯脸上挂不住,让蔚秀先走。
“真的没事吗?”蔚秀看见眼前人诡异变脸,她有点害怕,提起包,“我我先回去了,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站住。”谢兰里攥住了蔚秀衣袖。
“你真不打算负责?”
他的手指到了喉咙眼,扣得太深,谢兰里一直止不住干呕。
蔚秀一脸为难,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谢兰里扶着心口,他吐不出东西。“就算你不想管,连医药费都不给吗?我都没让我妈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厄洛斯:“你不用负责。我会照顾好我和他。”
此刻,门口的约茜兰道手里的帽子掉到了地上。
她就听见了自己孩子一边干呕,一边说出“负责”、“医药费”、“我都没让我妈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和“我和它”。
每句话都意味深长。
约茜兰道捡起帽子,拍拍。她戴上帽子,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离开,走前她说:“如果是孩子,就留下来吧。你们不养,我养。”
她养成了一个失败的孩子厄洛斯。
约茜兰道一定能养成一个成功的孙子孙女。
可是孩子是混混蔚秀和不孝子厄洛斯的种。
约茜兰道忧心忡忡地离开了,走前为生米煮成熟饭的小情侣关门。
如果是孙女,千万不能让她像蔚秀,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拱白菜。
如果是孙子,千万不能让他像厄洛斯,被别人家的花心猪拱。
“你为什么不解释?”
蔚秀眼睁睁地看着约茜兰道离开。“你的母亲对我误会很大。她本来就讨厌我。”
谢兰里笑得嫌弃:“别装,你也没什么名声啊。”
他表情突然变了,变成了窝窝囊囊的样子,换成了厄洛斯。
“抱歉我下次找她说个清楚。”
蔚秀有气撒不出来,她也窝窝囊囊地坐下:“那我把医药费给你。你这个病还能治吗?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副人格?”
“兰道家出得起医药费。不用您操心。”
谢兰里横竖不让蔚秀好过。“给得了医药费,我就能好吗?”
她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谢兰里满意蔚秀露出的表情,瞳孔映出的她嘴角下撇,眼神沮丧,在扮可怜。
吸血鬼心情好多了。
“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吸血鬼大发慈悲地说,“要是换成了别人,”
蔚秀精神振作。她以为谢兰里要放过她了。
谢兰里:“要是换成了别人,指不定就放过你了。让我想想,你要怎么赔偿我好呢。”
她泄气:“有办法治好你吗?”
最好把这个阴阳怪气的人格抹杀了,只留下好说话的那个。
“兴许有,等我的伤口痊愈,应该找到杀死副人格的方法。我是主人格厄洛斯。”
体内的灵魂换成了厄洛斯。
他们一个尖锐,另一个平和,很好分辨。
谢兰里没有提出异议。他是不讨喜的副人格。
厄洛斯说:“你可以叫我的副人格的名字,谢兰里。他是我弟弟。”
“弟弟?那就是传说中被淹死的……?”
“嗯。”
护士进门,厄洛斯掀起袖子,“年幼时,我带着他去湖边玩,他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哈,他撒谎。”
护士手一抖,病人骤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护士装作耳聋眼瞎,她放下药,提醒厄洛斯什么时候吃。
“好。”厄洛斯对护士说,他用在精神病院的法子骗过了护士,“我记住了,拜托你出去时关门好吗?我和姐姐有话要说。”
护士急匆匆离开。
吸血鬼迅速变脸,谢兰里眯着双眼:“是我哥哥嫉妒我最得父母宠爱,他把我推进了湖水里,用双手摁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活活淹死。”
“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他还假装听见呼救声,从房间里跑出来救我。老管家凭借厄洛斯打湿的衣服,发现了这一点,以此威胁他。结果老管家也死了。”
谢兰里每句话都和雪淞镇的传言对得上。
被当场戳穿谎言,厄洛斯不慌不忙,他的脸上挂着歉意,“抱歉,副人格是我的心魔。我从小就被这件事困扰,在家人的不信任和邻居的流言蜚语中分裂了出新人格,所以副人格的记忆会有偏差。”
他语气真挚,“你能理解我吗?”
蔚秀不能像护士一样赶快离开,她被厄洛斯抓住了衣袖。
无意中再次窥见兰道家的秘辛,蔚秀坐立难安。
怕她不相信,厄洛斯放低声音,他身穿病服,像在精神病院里那般,软声呼唤蔚秀。
“姐姐。在精神病院,我和你解释过一次,当时你不是说会相信我的吗?”
“他只说随便编造了两句话,你就不相信我了吗?”
她哪有这样说。
蔚秀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个尖锐暴脾气的谢兰里。
按照选取盟友的标准,厄洛斯更合适,他可靠,好说话。
病床上的人眼神露出几分憎恶,一闪而过。片刻后,他又变回了厄洛斯。
厄洛斯吃了护士拿来的药。它们能暂时扼制谢兰里。
“姐姐,”厄洛斯琢磨着这个称呼,瞥了眼门口的伏应。“其他人有叫过你姐姐吗?”
蔚秀:“只有你。”
他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那我以后一直可以叫你姐姐吗?你知道我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弟弟,谢兰里死的早,父母也不喜欢我。”
“小时候,我很想要一个姐姐,只要她愿意相信我就足够了。”
“可以。”蔚秀接了热水,厄洛斯没有喝,他靠在蔚秀肩上,“你想了解我和我弟弟的事情吗?”
蔚秀“嗯”了声。
“他是个讨厌鬼。药管不了多久,等一下他就会再次出来。”
在有限的时间内,厄洛斯三言两语,抹黑谢兰里。
“他从小就喜欢撒谎,凭借谎言抢走我喜欢的东西。”
蔚秀挠头。
她看两兄弟谁也别说谁。
“等他出来,他肯定会故技重施,抢走我身边的一切。”他说,“包括姐姐。”
“不会吧。我们认识没多久,感情不深。我看他挺讨厌我的。”
蔚秀实话实说。
“不是。”
厄洛斯身处病房,护士把窗帘拉拢,屋内不透气,不透光。
仿佛身处压抑孤独的精神病院,只有蔚秀陪着他。
她离不开病房,出不去雪松镇,如同嗓音脆亮的鸟儿被关进了笼子里。
蔚秀没吃的沙糖桔让厄洛斯吃了,特别甜的味道。
“我不讨厌你。谢兰里也不讨厌你。所以他要抢走你。”
况且,喜欢是藏不住的。
厄洛斯看不明所以的蔚秀,再看门口等得无所事事的伏应。
他习惯把眼睛藏在碎发下,像孤独寂寞的动物观察人类。
他垂眼,看剥沙糖桔时沾上了黄橙色汁液的指尖。
一只鸟关在笼子里会孤独,两只就不会了。
厄洛斯一时说不上他对蔚秀的感觉。
他回到了精神病院里,雪松镇是大笼子,病院是小笼子。
他经历过太多次失败,没有人能带他走。
后来蔚秀来了。
无法离开笼子的厄洛斯把希望和绝望都寄托在蔚秀身上,他希望她冲出牢笼,带他走。
如果他不能离开,那蔚秀也千万不能离开。
两个人都留下,比两个人都离开,好办得多——
作者有话说:厄洛斯就是怕蔚秀过得不好,也怕秀过得好,本质特别拧巴[可怜]
第53章 带他离开
厄洛斯想要画画,蔚秀给他找了画板和画笔。
她没事做,斜坐在床边,光影照在侧脸。
厄洛斯往后靠,以便观察蔚秀的相貌。
她的长发束在脑后,气色红润,脸蛋线条柔和。
她在雪淞镇过得很好,没有手机,不会熬夜。第二天想睡到多久醒来都可以。
最初的半个月,缪尔会按时叫她,蔚秀会赖床,蹬被子不想起。
早睡的习惯养成了,早起也不会远。
她和怪物们磨合,走向合拍。缪尔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起,他掐着时间做饭,省去了把饭菜闷在锅里的时间。
蔚秀没有化妆。
雪淞镇科技不发达,但也有最基础的护肤品,都是怪物们按照十几年前的成分表,在工厂排着队,辛辛苦苦地手搓出来的。
怪物们晚上打架狂欢,白天披着人类皮囊,做些人类的小玩意,加深这场角色扮演。
缺失的成分,它们借着自己超越人类的感官,一件一件地试替代品。
不过只要日子过得滋润,蔚秀的好心情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用不上多少东西。
诚然,怪物的产量也特别低,市面上买不到多少。
在亲爱的稻荷神鞭策下,它们十分努力,努力偷懒,努力请病假,努力干饭。
效率低下,看得人头痛。
也没多少怪物用得上这些玩意儿。
新来的怪物护士给厄洛斯换点滴袋,站着就睡着了。
厄洛斯画技娴熟,将完成的画作给蔚秀看,画里的是她,不过她不是坐在床边,而是站在电话亭里,通话。
这幅画是厄洛斯的赠礼。
他笔下的是,每次在精神病院和她通话时,他都在脑海角落构想的、电话亭里的蔚秀。
电话亭像个鸟笼,把她清脆的嗓音关在笼里,她和外界的唯一联系是那根细细电话线。
电话线向外延伸,另一头连接都是他。
厄洛斯扬起唇角,阳光驱逐周围阴影,他看上去少了许多阴暗,开朗又自在。
“醒醒。”
怪物护士醒来,换好点滴袋。
他手指绕着透明的输液管,用的力气大了点,液体不滴,血液倒流,输液管鲜红。
更像人类的血管。
蔚秀看见回血,为他调整输液管。
现实里,他才是笼子里的人,蔚秀手握着他鲜红的生命线。
针头扎在他手背,她得到了另一头。
红色的,厄洛斯满意地打量它,又像是东方神话里月老的红线。
姻缘,性命。
细细的生命线承载着它们。
整理好输液管,蔚秀说:“比你在我衣服上画的好看。”
她最在意和离开相关的事情,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浪漫思绪。
“精神病院的人提起那幅关于海洋的画作,有多说什么吗?”
前人和蔚秀踏上了相同的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她改变方针,想办法从他们的努力中找到些什么。
厄洛斯用墨色的笔尖,细细描绘画上的每根发丝。
他在蔚秀的袖口下,画了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她误以为是头绳。
“常听他们提起。你想要听具体什么样的?”
他收起笔,将画送给蔚秀。“转述不一定准确,不如去问问逝者。”
“哪里去?他们不是死了吗?”
蔚秀看外面,夜晚要到来了。
“去精神病院。捉几只怪物。”厄洛斯将画交给蔚秀。
“先离开病院吧。不能让母亲知道我走了。”
“要在谢兰里苏醒之前回来。他会坏事。”
***
“喂,喂!”
蔚秀对门外人招手。
伏应身姿挺拔,口罩遮住半张脸,徒留一双深邃的眼睛,浓密的银色睫毛上翘,睁着眼看爬窗的蔚秀。
厄洛斯忍着伤,他先跳下了二楼,对蔚秀说他没事。
吸血鬼的命硬着呢。
伏应第二个跳下去,稳稳落地。
蔚秀最后,她扑进了伏应怀里。伏应抱住她,手臂环住蔚秀的腰。
她的腰很细,身上好香,暖暖的。
伏应的眼睛无波动,他得加班,没义务对老板摆出好脸色。
虽然她的腰真的好细,比他细好多。手臂抱着他的肩膀脖颈,她吐气,吐在了他颈窝。
伏应松开蔚秀。抠门的老板不会给他加班费的,周扒皮。
不过腰好细。
他们做过,他记得掐着她腰部的手感,皮肤非常滑腻,像蒸蛋。
他不喜欢蒸蛋。
皮肤也很白,濡染着香气,容易被掐红。必须轻些力道,不然惹毛了蔚秀,她就不会让他上床。
想多了。伏应捏捏指尖。
蔚秀踉跄,站稳身体。“下次慢点松手,等我站稳行不行,你这么着急干嘛?”
伏应没话说,也不答应。
蔚秀气哄哄地超过他,走在前面。“扣钱,必须扣钱!”
不讨人喜欢的机械体被留到了最后。
三人躲避医生和护士,翻墙离开医院。
带着伤患,行动不便,遇见难缠的护士和保安,蔚秀能伸能屈,回头劳烦伏应大人敲晕了几个人。
三人加快速度,大街上的怪物太多了,他们必须在天完全黑之前到达那家精神病院。
再次翻墙进去,厄洛斯去打探前路,伏应留在蔚秀身边保护她。
天空洒下来的光线极暗,她身体贴在墙角,手臂撞了一下伏应。
他没反应,死人脸无表情。
“我看你对我这个老板很不服气嘛。”
她看看四周,畏畏缩缩地,小声问伏应:“你小子,第一次没杀掉我,之后是不是想找机会偷袭?”
“不会。”
“不可能。除非你发誓给我看,发毒誓。”
伏应:“。”
“雪淞镇没有这种文化。我们不相信誓言。”
蔚秀才不信,约茜兰道就对稻荷神许下过诺言,很灵验的。
“那拉钩。”蔚秀伸出小指,伏应拒绝了她的过家家游戏。
有护士经过,伏应揽着蔚秀,撞开门,滚进了杂物间。
门和窗户之间的狭窄墙壁挡住了他们。
他们身体挨着身体,蔚秀的头顶贴在伏应下颌,她的耳侧是他的喉结。
护士走过,他才说话。
“对我来说,你在列车上已经死过一次了。”
“啊?什么意思?”
伏应侧过脸,双眼似鹰,锐利明亮,盯着满是尘灰的窗口。
“我在战争里死过一次,死在枪口下。”他说。“侵略军认为我是反抗军的统帅,割下了我的头,挂他们的旗帜上。”
雪淞镇的其他怪物偷出了这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向上高高捧起,献给不爱管事的稻荷神。
信徒们大声告诉神明,这是雪淞镇最勇敢、最无畏的战士的头颅,他死在了侵略者的枪炮之中。
它意味着伟大的雪淞镇母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略,小镇在炮火中不堪一击,它们祈求祂能施以援手。
稻荷神不是被抛弃的海神,海神曾为土地挡住了每一场海啸、风暴和冰雹。
稻荷神则随意散漫,冷漠是祂对渎神者施加的惩罚。
最后关头,炮火中,天空垂下了神的指尖,祂选择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雪淞镇,复活伏应。
为可怜的土地套上保护罩,能进入小镇的人更少了。
“只是命运救了我,赋予我第二次生命。”
“你也在列车上死了一次。我尊重命运之神的选择。”
复活后,伏应从没有失手过。还没有人在他枪下活下来。
第一枪失败,伏应默认是命运救了蔚秀。他看着她刚强的眼睛,没有开出第二枪。
“那你怎么不感激稻荷神?”蔚秀追问。
伏应不答,面容冷峻,他对那位神明没有好感。
“你为什么不喜欢雪淞镇?”蔚秀又问。她稀奇古怪的问题特别多。
为什么不喜欢他拼死保护的土地,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同族。
“以前的小镇没有黑白夜的规矩,他们不会骗人进来。”伏应说,“你知道雪淞镇的纬度,它不在北极圈内。而且,我告诉过你,雪松镇夏天白昼最长才二十一个小时。它没有极昼,就不该有极夜。”
小镇里居民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本性,有的怪物记得小镇的历史,记得战士们的付出,但它们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敬畏和归属感。历史丧失了意义,伏应认为他的付出也没有意义。
稻荷神不管不顾,怪物们为了放纵,创造了黑夜狂欢的制度,并且通过献祭逐渐延长黑夜。
提案交给稻荷神,祂竟然同意了。
有厮杀就有死亡,所以,越来越多人类被放进来。
蔚秀还想问,伏应的食指竖在口罩前,示意噤声。
来人了,是好几个护士,都换了新面貌。
厄洛斯在另一边对他们招手。
可以过去了。
等护士们走过,伏应离开房间之时,他的衣袖被蔚秀勾住了。“那个……”
“你想离开吗?”她问。“我可以带你离开。”
停留的间隙,他去看蔚秀的眼睛。黄昏中,她的眼睛明亮,不会说谎。
“你真的要带我走?”
“我一定带你走。”她双眼都富有欺骗性,注视着伏应。
勇猛的战士往往都不善于心计。更何况,伏应是个没什么头脑的怪物。
他不知道,蔚秀和谁都这样说。上一位受害者厄洛斯,就在对面等着,等着他们过去。
伏应注视着她,心跳加速,脱口而出:“不信,你和我拉钩。”
小指勾着小指,蔚秀和他拉钩。
“我发誓,我一定带你走,只要你愿意。”她说,但没有伸出四根手指。
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伏应不了解东方人发誓的规矩。他以为口头上说说,就成真了。
他脚步和心跳一样快,心跳缭乱,脚步落得稳。
伏应拉着蔚秀,躲避护士的眼睛,逃到走廊那头。
好吧。他可以相信一次誓言——
作者有话说:隔壁开的人外合集的短篇尽量一发完(因为怕出现同样的卡文情况),可能会发些以前的库存和脑洞[抱拳]完全是阴暗的xp产物,我在尽全力摸索人外感,总觉得写出来的文字距离心里的想法还差点什么[鸽子]
第54章 地下墓穴
走到走廊那边,十几步路的距离。
机械体的掌心不会出汗,伏应拉着蔚秀,进了厄洛斯住过的病房。
“谢天谢地,还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
厄洛斯说。
他走到窗边,窗子太久没有开过,卡住了。
伏应和蔚秀站到了角落。
地方很小,又得躲避护士医生的视线,他们手臂贴着手臂,蔚秀扯动衣袖,伏应都能感受得到。
她的衣服下,右手臂有颗小痣,机械体坚硬的指腹抚过,周围的肌肤就会涌起血色。
他们总在洗过澡后做,不乏在浴室时候。
蔚秀皮肤上沾着水汽,人类的皮囊软、滑,指缝捏着的软肉容易溜走。
伏应总会将滚烫的唇瓣贴在她肌肤上,咬,吸,仿佛这就能解渴。
她身上濡染着一股特别的清香,不浓,似乎是从最内里透出来的,让人感受到舒服,情不自禁地着迷。
伏应耳朵涌起血色,红到脸颊,他避不开和蔚秀的身体接触。
“怪物和人类社会脱节太久。你带我出去,我也没办法适应外面。”
蔚秀在最里面,她的脸和伏应贴得特别近,近到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我有钱,我养你呀。”她说。
“真的?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舍得平白无故地给我。”
她眨眨眼睛。
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缪尔有的是钱。”她不负责任地说。
蔚秀摸摸肚子,她胃不好,就得多吃软饭。
伏应斜了她一眼,“你不喜欢缪尔吗?”
他低低地说,“因为我,而惹他不高兴了,你不会心疼吗?”
伏应好奇她和缪尔的关系。
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缪尔先到这个家,是蔚秀的配偶,家里的男主人。
只要蔚秀在家,恶魔就乐颠颠地和她调情。
伏应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他的猜想又不完全正确,要是缪尔真的讨蔚秀喜欢,她也不会对自己有意思了。
蔚秀又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全是酸意,伏应在吃醋。
可能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歪着头,像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少年,在向一个狡诈的老手讨要答案。
趁厄洛斯没注意他们,蔚秀熟练地去摸小少年垂下来的指尖。
“你很在意这个吗?”
摸到他指尖时,他把手指抽出来了。
因为身后细微动静,伏应去看铁门外,“不是很在意。”
“你和他不一样。”蔚秀再去摸他的手指,他抽出手指的速度慢了一些。
“缪尔有的忙,忙着打扫、做饭,他从不陪我出来。”蔚秀撒谎,“每次我都只能拜托你。还好有你。”
“而且,他一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就气得大喊大叫,我每天的事情那么多,本来心情就烦,压根抽不出空安慰他。你猜也猜得到,度玉京不算个理想的合作者。我和他的交易不顺利,去他家总是会受一肚子气。”
伏应将信将疑,“所以你就背着缪尔,来找我?出去的事情另说,晚上睡觉也算吗?”
她嘴角抽动。被发现了。
“我太累了,和缪尔说不通,他就是个典型的恶魔思维。所以想找你放松一下,你可以理解我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问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就会放松下来。”
伏应话不多。
所以,每次蔚秀找他,他们就是直接做。有时候会关灯,有时候会开灯,伏应很轻松地抱起她纤瘦的身体,褪下一层层衣服,他不懂什么技巧,但人生得高大,力气也大。
机械体的手指更非一般人可比,指力和腰力一样惊人。
伏应看着蔚秀。
蔚秀的眼神在责怪他。
责怪他和缪尔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妒夫一样,问出些奇怪的问题,不懂得体谅主人的辛苦,把她逼到了绝路。
“你不会和他一样,对吗?”她问。
问完,伏应移开了视线。
不要看她蛊惑人的眼睛。
她的谎话并不完美。但是恋爱中的男女只会捡自己喜欢的话听。
他回握住了蔚秀的手。
“嗯。有事找我就行。那种事也可以。……不用付钱。”
厄洛斯吃了把药,病患找出来一根木棍,撬开窗子花了他不少力气。
后背出了细汗,一回头,角落里身体健康的两人如胶似漆,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天黑了。”
他咳嗽,不冷不淡地提醒蔚秀,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他们分开了。
医院外乱做一团。
厄洛斯带着他们去找坟场,路过蔚秀,他说:“口红花了。”
蔚秀惊讶地摸上唇瓣,才想起她出门时没有化妆。
伏应把她的唇瓣亲了又咬,鲜艳的红色像是涂了口红。
这样说,他们的动作都被厄洛斯看见了。
蔚秀有点尴尬。她跟随厄洛斯跳窗,沿着墙壁跳到精神病院后的山坡上。
这条路没多少怪物。
路过坟地,丧尸由伏应解决。
机械体不怕被咬,但数量有些多,怕波及蔚秀,他让他们先走。
在厄洛斯带领下,蔚秀来到山坡的红房子下,开门,红房子通往地下室。
厄洛斯向蔚秀说起地下室的来历:“战争爆发后,死的人太多了,不管是不是雪松镇的尸体都往这里运。”
雪松镇土地狭窄,大部分被强大的怪物侵占,修建了庄园和城堡,公用区域一减再减。
墓地面积不够,为了安葬尸骨,怪物们想起精神病院后有个废弃采石场,就把采石场改造成了地下墓穴,放置尸骨。
“只有有名有姓的人才能葬入坟地,特别是安葬你堂叔的那片墓地。像普通的怪物和人类,如果拒绝火化的话,他们的尸骨都会埋葬在这儿。”
地下的尸骨分离,头颅放一边,大腿手臂放一边,长长的怪物尾巴不好处理,只能把骨头全部打碎,丢到一起,或者用来砌墙。
几个骨灰罐子也存放在此处,等着被人认领。
厄洛斯带了煤油灯,他和蔚秀的影子映在道路两旁堆砌整齐的尸骨上。
地下墓穴通道狭窄,尸体骨头散发着臭味,蔚秀捂着鼻子,“我们去找谁?”——
作者有话说:地下墓穴灵感来源是巴黎地下墓穴。
第55章 主人和狗。
“尽头去看看。”
灯光飘摇,墙壁的出现几个影子,她定睛一看,不止两个,黑影一个个浮现,印在墙壁上,摇摇晃晃地看着过来人。
黑影细长,手拉着手,围着他们。
蔚秀和厄洛斯背对背,仅凭一盏灯看清墙上的黑影。
“这是什么鬼东西?”
“被烧死的人。你听说过火灾现场吗?”
厄洛斯说。“听说人的身体会粘在墙壁上。高温大火袭来,肉.体瞬间化为黑色焦炭,墙上的黑影由此形成。”
“不是,它们要做什么。”
这也太恐怖了。
细长黑影们手拉着手,它们围成圈,然后往前走,圆圈的范围缩小,它们停留在光圈外。
蔚秀和厄洛斯被圈在光圈里。
“它们是被烧死的。应该是怕火。”
蔚秀将煤油灯往前一晃,一只黑影发出凄惨尖叫,身影化成齑粉,散开。
有黑影替补了它的位置。黑影们手拉手,安静地站立着,黑洞洞的眼睛是空的,就像无底洞,凝视唯一的活人蔚秀。
“雪淞镇发生过火灾吗?烧死过人?”
厄洛斯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他刚说完,蔚秀脱口而出:“那被烧死的,会不会是被火化的人?”
厄洛斯迟缓着点头,“有可能。”
两人高举煤油灯,往墓穴深处走,尸骨的腐朽味淡去,蔚秀头发丝被微风掀起,这里应该有出口。
但是他们是来找线索的。蔚秀借用眼神询问厄洛斯,他往后瞧,那群黑影还跟着他们身后,行动缓慢。
“它们……我想黑影承载了生者生前的部分意志。看看能不能问问它们。”
“死尸的意志?”
再往前走,那里躺着的人身体还没有腐烂。也没有臭味。数量不多。
“萨满和你说过百日葬的规矩吧。尸体放满三个月,他们才会领走它,拿去烧掉。”
厄洛斯说。
“这里承担了一部分地上墓穴的工作。地下墓穴空气少,常年低温,利于尸体保存。在百日葬之前,地下墓穴会保存骨灰和尸体。
蔚秀晃动煤油灯,在黑暗一角看见了熟悉的红围巾。
她快步往前走,途中被一双穿着皮鞋的脚绊倒。
“小心。”厄洛斯伸手想要扶起她,蔚秀却僵在原地。她拿起煤油灯,往那沉睡的尸体上一照,是岑诺。
蔚秀吓得大叫,煤油灯掉到了地上。
岑诺不是被珠珠吃了吗?
她捡起煤油灯,连滚带爬地跑到红围巾旁边,提起煤油灯一照——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双眼紧闭,睡在岑诺旁边。明显,蔚秀的尸身来得比岑诺早。
厄洛斯随后赶来。看见一模一样的蔚秀,他也被吓了一跳。
“两个你。”
手指摁住躺着的身体的脖颈。他对蔚秀说:“没有气息。”
厄洛斯应该想通了什么事,摩挲冰冷的指尖。“你恐怕带不走其他人了。”
“什么?”
厄洛斯蹲下,仔细查看蔚秀的尸体,没有腐烂迹象。
放在这儿,说明是要被拿去烧掉的。
“萨满他们给了你遗嘱,里面怎么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
蔚秀记得她签字前,萨满和律师反复强调遗嘱的要求。
——她必须在雪松镇待足三个月。三个月后,她才能拿到全部财产。
三个月,百日葬。
很接近的天数。
一百天后她的肉身被焚烧,她怕是没办法离开雪松镇了。
“那我现在是什么状态?灵魂吗?”
“不像。可能是只在某个领域生效的复制体。雪松镇是个神奇的领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
厄洛斯回想见过的外来者。除却第一批,蔚秀、岑诺在内,无一不和镇内居民扯上关系。
蔚秀烦躁地抓抓头发,黑影走到她跟前,她瞪了它们一眼,“再过来,烧死你们。”
黑影停住了脚步。火光悬在它的头顶。
“蔚秀。”它开口。“你要杀了你叔叔吗?”
蔚陈。
蔚秀呆了片刻。“你还没死。哦不。你就是死透了,才变成了个什么鬼东西。”
“蔚秀!我要告诉你爸爸。”
“他早就死了。”蔚秀说。“死得比你还早。”
黑影沉默了一会子。他为蔚秀的不孝感到悲哀。
她拿着煤油灯,“海妖的其他身体部位在哪?不告诉我,我就用煤油灯烧死你。”
黑影没有眼睛,不然它怨毒的视线一定会烧死蔚秀。
“不知道什么海妖。但是,”
无能狂怒后,将死的它像在葬礼上一样,为讨厌的小辈指明道路。“通道尽头有门,连接着迷宫,迷宫后是教堂的储藏室,把守的很严。但那些部位生出了残念,像我们一样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怪物的碎片。祂承载了原身的力量,镇守迷宫。”
“迷宫只是第一关。储藏室,我没有去过,那是稻荷神的领地。”
“你进去了吗?”
“没有,我放弃了。”蔚陈可没有她的好运气,他压根不知道海妖的存在。只知道储藏室里有好东西。
“那这些尸体?”
“雪淞镇烧的是活尸。一百天一到,活尸就会被送进火葬场。残念形成了黑影。”
蔚陈说。“等你被烧死,我让其他人一起揍你。”
蔚秀笑了笑。“谢了。”
她扬起煤油灯,黑影被吓得后退。“蔚秀,混账。”
“怂货,我吓你的。”她拉着厄洛斯,跑向尽头。
尽头是扇厚重石门。蔚秀和厄洛斯力气不够,留在原地等伏应。
黑影们停在远处,拥挤着,没有胆量靠近尽头的门。它们畏惧门后的海妖。
锁骨神纹发烫,蔚秀呼唤海妖。约莫一小会儿,他声音响起。
【我在。】
【给你。】
蔚秀接住了空中掉下来的铃铛。
【它可以催眠,控制残念。接下来就靠你了,不要让祂醒来。】
“行。”
蔚秀收下铃铛。在伏应和厄洛斯面面相觑中,她指挥两人推门。
推开厚重的大门,灰尘弥漫,蔚秀捂着口鼻,门后景象渐渐清晰,她凝神,三扇大门显现。
“走哪里?”伏应问。
蔚秀手中铃铛叮铃铃,越靠近正中的大门,它的响动声越快。残念距离正中大门最近。
“你们走两边。”
两人有些不放心,想着她总能得到些奇奇怪怪的助力,稍加嘱咐后各自推门,在狭窄的隧道中摸索前进。
蔚秀推开最后一扇门。门后是高耸的墙壁,仅凭她的身高,视线没办法越过高墙。
高墙耸立,有些压抑。在灰褐色墙壁之间,蔚秀跟随铃铛,拦路荆棘在铃铛声中蜷缩枯萎,露出被吸干营养的白骨。所以,她轻轻松松地就见到了海妖的残念。
迷宫尽头是死路。
尸骨连绵成小山,高位上的海妖单手撑头,祂未睁开眼,黑色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巨大镰刀斜放在脚边。
听见铃铛声,祂睁开眼,眼珠如流光溢彩的珍珠。
蔚秀再次晃了晃手中铃铛,果然看见海妖瞳孔涣散,漂亮眼睛无神地看着她。
“你是?”祂倚靠着高座,单手撑头,蔚秀身上有祂的神纹,但祂的记忆残缺,不记得自己有妻子。
镰刀刀尖飞向蔚秀。刀锋旋转,贴着她的脖颈,只差分毫,她就会人头落地。
“你是……他们送来的贡品,我不需要新娘。”
村民总想给海妖送去一位新娘。
年轻气盛的祂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干脆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刀光照面。蔚秀脚步后退,赶快否认。“我不是你的新娘。”
她皱紧眉头,这个残念连老婆都杀,她得用什么法子催眠祂。
蔚秀思考时,头顶海妖与她同频率地歪头,“那你身上怎么有我的气息?我们为什么神交?”
祂和她的关系不正当。
海妖并不滥情。祂怎么可能对一个普通女人做出这种事。
新娘不行,那朋友更不行……
蔚秀想了想,语出惊人。“我是你的主人。你被流放后,只有我肯收留你,其他人都不要你。”
“什么?”
镰刀刀尖悬在半空。
“只有小狗听见铃铛声才会有反应,不是吗?”
海妖完全愣住。
珍珠一样的眼睛盯着她,不可置信。残念对被流放的屈辱记忆并不深刻。祂还觉得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听清楚了吗?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所以说,你是我的小狗。”
“怎么可能!”
蔚秀摇铃铛。
“小狗不可以说话。主人没有允许你说话,小狗就只能汪汪叫,明白么?”
海妖涨红脸。祂动了动唇瓣,“我不是狗。”
“坏狗,不听话。”
“如果我不要你了,你就会变成流浪狗。被信徒抛弃的海神大人,你想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吗?”
她的话唤醒了尘封的屈辱记忆,祂的眼睛走向清明,但转瞬,在铃铛声的操控下,海妖顺着蔚秀的话,说:“……不想要成为流浪狗。”
“然后呢?你该怎么做?”
“不可能,我做不到……”
铃铛响,刀锋停滞不前。
蔚秀打断了祂。铃铛声音清脆。
“小狗不会反抗主人。小狗的唯一任务是讨好主人。”
祂屈辱地张开嘴,放大浅色瞳孔,发出小小的一声“汪。”
蔚秀很满意。“乖狗狗。”
高位的海妖咬紧将会被割掉的舌尖,修长手指攥紧镰刀刀柄。
好屈辱。但祂没办法控制这副下贱的嘴巴。
“自称也不能用‘我’,只能叫自己‘小狗’。明白吗?以后我叫你小狗,你叫我主人。”
“小狗,现在可以说话。”
“我……小狗明白。”
“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是正常的。小狗多叫叫,就习惯了。”
铃铛在海妖眼前飘荡。祂往后退,认同地点头。
她摇铃铛的手不停。“好,那你现在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利卡维安……”
“不对。”蔚秀摇头。她得彻底的洗脑海妖残念。
“我,我是小狗,”
“谁的?”
“你……”
“不对。”
“主人的。”
海妖学习能力很强,学会了举一反三。祂走下白骨山,走到蔚秀身前,眼睛愣怔怔地看她,自动念,“我是小狗……是主人的小狗。”
蔚秀踮起脚尖,祂弯腰。她摸摸祂的头发,“乖狗狗。”
铃铛声响起,混杂着她袖口的百合香。
海妖心想,可能这就是小狗听话的奖励。
铃铛声愈响,蔚秀把铃铛抛起,丢到不远处。“小狗,去,捡回来。”
祂僵硬地操控神力,乖乖照做。
神力勾住铃铛,飞到她面前。
“……主人。”
话一出口,祂看见蔚秀的笑容冷下来。
海妖尝到了血腥味,小声:“汪。”
蔚秀的表情仍旧无奈。
海妖在主人的眼睛中看见了失望,他睁大眼,睫毛颤动,有些害怕主人生气。
“你见过哪只小狗用神力接主人的球吗?”
海妖不懂。铃铛掉落,落在祂手心,祂小心翼翼捧着,给她。
蔚秀不接。“狗也没有手。”
“它们只会用嘴叼过来。”——
作者有话说:更新不是很稳定,所以不拆假条。正文完结后再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