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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妤怕奶奶着凉,带奶奶往里面站一些,边道:“您站着别动,我先去把已经开的花搬回来,不然花瓣马上就被砸塌了。”

老太太拽着不松手:“花被浇了,你也不许被浇,你别动,站这等着。”

说话间,有阿姨们快步上楼来了,薄妤这才没出去搬花,但也没闲着,在里面弯腰摆放阿姨们刚搬进来的花,腾出空间来,边问奶奶:“您怎么也起来得这么快,您今天醒得早?”

老太太不方便弯腰,就时时刻刻护着薄妤别被搬花的阿姨碰到:“听到雷声就醒了,每次下雨,你都是第一个上来,我这就赶紧过来拦着你了。”

薄妤失笑:“还拦着我,行了,您回去继续睡吧。”

老太太:“还睡什么,睡不着了,你回去我再回去。”

祖孙俩小声说着话,盛南嫣和二婶也都陆续上来帮忙了。

都知道老太太在意这些花,当然都得抢着上来帮忙,但二婶推二叔起来,二叔睡得跟死猪似的不醒。

薄勤虽然醒了,但他觉得家里养了那么多阿姨老爷们,他不必起来。

四点下雨,四点二十分众人搬完花。

四点半,家里一猫一狗疯了。

胖猫肥肥楼上楼下疯狂跑酷,好似有鬼在追它一样,嗷嗷喵喵地疯跑。

大狗憨憨也疯了,嗷嗷汪汪地转圈追自己的尾巴,好像有鬼在命令它似的,转得停不下来。

憨憨:“汪汪汪汪!”

欲求不满极度烦躁的谢吟婉猛踹憨憨屁股:“转,给我转,不许停!叫,给我大声叫,给我叫出狼嚎声!”

憨憨:“……”

可它只是狗,不是狼啊,呜呜。

肥肥:“喵喵喵喵!”

谢吟婉把肥肥提起来抛出去:“去挠薄妤门,去给我吵烦她,不让她安生!”

肥肥:“……”

可是薄妤对它最好啊,呜呜呜。

一猫一狗吵吵嚷嚷个不停,这间门里大喊“别跑了”,那间门里大喊“闭嘴”,猫飞狗跳闹了一早上,薄妤都被吵得俩耳朵嗡嗡的。

众人疲惫地坐在餐桌前用早餐。

二叔二婶都讪讪的,毕竟猫狗都是他们家养的。

二叔讪讪说:“可能早上打雷下雨吓到它们俩了。”

二婶感慨:“也是奇怪,昨天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今早就突然下雨打雷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早上没上来搬花的大儿子,又看二儿子:“我还以为它们俩发情了。”

二婶忙说:“没有没有,都绝育了。哎哟,看小妤眼睛有点红,搬完花后没睡着吧?”

薄妤回头看沙发上作了一早上现在呼呼大睡的那一猫一狗,失笑:“没事,我眼睛红只是看书看感动了。要么说猫一天狗一天么,猫狗容易反常,正常。”

了两句猫狗吵人的事,众人无奈笑笑就翻篇过去了,若是在老太太面前跟猫狗生气,就显得小气了。

今早做饭阿姨樊阿姨身体不舒服,请假休息了,正好南嫣在家,就由南嫣和另一位阿姨做的早餐。

家庭成员由薄静娴变为盛南嫣,早餐气氛都轻松许多。

二婶方筝夸道:“南嫣的厨艺是真好,明明都是蒸鸡蛋羹,偏就南嫣做得又软又嫩又滑,颜色也这么漂亮。”

南嫣笑得温婉柔和:“其实都是一样的做法。”

方筝连着夸了数句,说道做法都一样,但做出来的口味真不一样。

老太太也喜欢南嫣的厨艺,也笑着夸了两句。

她两年前见南嫣的第一面时是不喜欢的,那年大儿子四十八岁,南嫣二十四岁,相差整整两轮,任谁家的老太太都很难喜欢吧。

但两年相处下来,南嫣是个本本分分不争不抢的女孩子,唯一爱好就是喜欢给家里人做饭吃,老太太自然而然就喜欢了。

老太太随后问起方筝:“樊阿姨是回家了,还是在保姆房里?”

方筝:“回家了,昨晚就回去了,正好避开了早上的大雨。”

老太太:“是真的病了,还是家里有什么事?小筝你没事了问问樊阿姨,如果家里有事,我们能帮就帮,樊阿姨挺好的。”

方筝笑了,边笑边看了一眼大哥。

薄勤被看得皱眉。

老太太:“怎么了?”

方筝:“我早上和樊阿姨通过电话了,是件有点迷信的事,这不是大哥不爱听我说的迷信的话么,大哥就只愿意听妈您说的,我就不知道该不该说。”

以前不迷信现在迷信的薄妤好奇地支起了耳朵,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二婶你说,我听着。”

薄勤:“……”

老太太也笑了:“不管信不信的,你先说。”

方筝就说道:“樊阿姨说找老家人给看了一下,好像是说樊阿姨招了什么东西,说那东西很有身份,樊阿姨承担不起那东西的礼节还是什么的,就害了一场病,不过不严重,应该三两天就好了。”

薄妤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徐声问:“什么东西?”

方筝:“这没说,我估摸可能是天上的,可能是海里的,应该不是地底下的,毕竟地底下的应该没什么身份吧。”

薄妤很感兴趣,心说谢吟婉就是地底下的还很有身份,但她不能再问了,再问可能会被大家察觉到她的转变,又要问她为何想法和以前不同,就要说一个又一个谎言圆谎。

老太太点头:“不管真假,樊阿姨没事就行,小筝你让刘阿姨过来一起做饭吧,南嫣你别跟着忙活,早上起得早,厨房油烟还大。”

盛南嫣温柔地笑:“我早上本就起得早,正好当作运动舒展身体了。”

老太太就不再说什么了。

薄勤今日心情其实很好,看了看南嫣和薄妤,低沉的嗓音缓声道:“小妤今天没有安排的话,就和南嫣去逛街吧,给家里人随意添些换季衣裳,来家里量体设计的衣服总是穿着不够舒服,你们买些舒适的。”

薄妤明白了。

昨晚他们父女俩因为桃花酥的事闹了不愉快,薄勤今早却好脸色地主动和她说话,应是南嫣劝过薄勤了,南嫣在家的时候总是会帮着缓解他们父女俩的关系。

盛南嫣看薄妤没有立即答应,她温柔体贴地说:“小妤喜欢在家的话,我们就不出去逛了,找个晴天再出去也好。”

薄妤今早十点本也要去中医馆,思量片刻答应了:“没事,去逛逛吧,在商场里面逛也浇不到雨,但我衣柜里面的横梁坏了,吃完饭要先修一下衣柜,修完再走。”

老太太讶异:“前几天不是刚修过吗,怎么又坏了?”

薄妤笑着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呢,没事,修修就好了。”

盛南嫣在桌下碰了碰薄勤的脚踝。

薄勤会意地看了一眼南嫣,南嫣面色微红,他便明白了,他现在和薄妤好好谈,他今晚就可以继续乱来。

“爸给你修吧。”薄勤对薄妤好声说。

薄妤今早穿了一套素色绣浅竹的修身养性的连衣裙,以防吃饭弄到衣服上,薄妤吃饭的动作缓慢优雅,姿态柔软温顺,面容也柔和恬静。

但她面对薄勤还是那般冷淡模样:“不麻烦您了,家里阿姨就可以修。”

薄勤顿时又来气,筷子要摔到桌上,约钓鱼不去,给她修家具也拒绝!

他都好言好语地给薄妤多少次台阶了,薄妤偏就冷漠地站在台阶上不下来!

盛南嫣忙在桌下摸摸薄勤的腿,柔声笑说:“你也没修过家具,小妤是怕你碰到手,再受伤了。”

薄妤瞥了一眼薄勤摔筷子后要抬起的手,淡淡地收回视线。

她倒是希望有一天他那要打人的手能朝她挥过来,这样就不需要任何人再粉饰太平了。

想到这里,薄妤又暗叹,她最近果然火气旺,是得去看中医。

“小妤怎么一大早上就喝冰水?”二叔薄诺突然关心道:“你那杯子里面是冰块吧?”

从昨晚梦中醒来就燥热的薄妤:“嗯,是冰水,祝英新学的养生小妙招,我试试看。”

老太太皱眉:“这小英台,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妙招,你二叔没提我都没注意,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还是要少喝冰的!葛阿姨,给小妤换杯热水,或者热豆浆。”

薄妤:“……人家不叫祝英台。”

南嫣轻笑着摇摇头。

公寓里刚醒的祝英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饭后阿姨来薄妤房间修了柜子横梁,修得阿姨连连纳闷她上次明明安得很紧啊,怎么螺丝又脱落了呢。

阿姨在嘀咕的时候,薄妤抱着谢谢坐在衣帽间的沙发凳上,有一瞬想到了谢吟婉。

应该不是谢吟婉弄的吧?

应该不是。

谢吟婉都是当着她面摔她东西,没背地里干过。

应该就是凑巧坏掉了吧。

修好后,薄妤和盛南嫣准备出门。

家里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商场那边也有地下停车场,淋不到雨,但薄妤还要绕一下去趟中医馆。

薄妤背着包,包里装着谢谢和雨伞,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雨,思量一会儿在中医馆下车的事。

“在想什么?”盛南嫣刚刚在楼上哄了会儿薄勤,下楼看到薄妤好似多愁善感的背影,走过来柔声问。

薄妤看着下不停的雨,像天漏了一样,她轻道:“在想不下雨就好了。”

她今天穿了连衣裙,一会儿在医馆下车的时候,即便打伞,雨水可能也会滴到她小腿和鞋面上。

她不娇气,小腿和鞋面淋点雨没关系,但总归是不喜欢的,觉得不舒服。

南嫣笑着轻挽薄妤的手臂:“走吧?可能很快就不下了,如果还下的话,我车上有伞,我给你撑伞,保证淋不到你,我保护你。”

薄妤笑:“走吧,路上慢点开,安全至上。”

两人下电梯上了车。

她们两人出门,南嫣特意跟薄勤说了一声不要司机保镖,薄勤答应了。

南嫣开车,薄妤坐副驾,南嫣熟练地将车开出停车场。

接着在开出来的那一刻,两人眼里都流露出意外讶异的神色。

雨竟然停了,天也晴了。

“怎么会。”南嫣惊讶不已。

不过一两分钟,天就晴了。

一片片厚重的乌云随风向四周快速散去,很快太阳耀眼的金光就从云层间洒落下来,树叶上的水珠晶莹摇晃,路面光斑明亮闪烁,一片生机盎然。

薄妤也觉得新奇,两分钟前还是暴雨,现在就像太阳雨一样迅速停了散了。

薄妤按开车窗,呼吸窗外清新的潮湿泥土味道,唇角轻勾扬笑:“天公作美,不用撑伞了,我们今天都是幸运的人。”

南嫣眼里飞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失望,笑着点头。

谢吟婉在薄妤包里还是欲求不满地生着气,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我一会儿要去一趟

楚氏医馆,挂的是十点的号,正好雨停了,”薄妤不等南嫣问她为何要去医馆,自己便说了,“祝英有点小问题,不好意思看医生,让我替她去看,一会儿你在车里等我吧,应该很快就好。”

南嫣面露担心。

她知道薄妤偶尔会拿祝英当作借口,如果薄妤现在也是拿祝英当借口,她担心薄妤哪里不舒服。

“真的是祝英有点小问题?是不是今早搬花一直开着门,你着凉了?”

“不是我,我很好,放心吧。”

南嫣又开始担心是不是祝英有小问题,算了,不再问,看时间差不多,驱车去楚氏医馆。

到了医馆,南嫣等在车里,薄妤自己走进医馆,在咨询台询问后,穿过前楼,进到后楼针灸馆等待。

十点整,排到“祝英”,薄妤走进楚医生的诊室。

一眼看过去,里面的医生很特别,没穿白大褂,穿着碎花红裙,涂着红唇,神情自信优雅,薄妤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位医生肯定很有本事。

“医生您好。”

“名字。”

“祝英。”

谢吟婉:“……”

“请坐,说说怎么了。”楚京枝微笑。

“可能有点上火。”薄妤把装有谢谢的包放在旁边椅子上,谨慎地说。

“嗯,”楚京枝看出患者有隐瞒,没多问,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谢吟婉:“?”

上火为什么要看舌头?

这大夫听起来就很伤风败俗!

薄鱼身体太弱了,火旺期要吃药,不吃药会晕过去,还得她给喂药。

长舌鬼说要三个时辰喂一次,她喂了两次,还喂得很费劲。

现在薄鱼上火还要看大夫。

身子这么弱,不如来阴间陪她算了,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死后有她罩着,不用去那十殿受苦,身上也没疼没痛,多好。

而且人间没什么好的,受束缚,受制约,还总生病疼痛,死后无拘无束,还能见到其母亲姜薇,简直两全其美。

薄妤不知道自己看个医生那位神仙就已经在琢磨让她死的事了,听话地伸舌,不知道要伸多长,先稍微露出舌尖。

楚京枝看了看:“再往外伸伸,看不到里面。”

谢吟婉眉头拧得拧起,薄鱼就只对她伸过舌头,她讨厌薄鱼对别人伸舌头。

薄妤试着又伸了伸,嘴也张大了些。

“嗯,可以了,右手伸过来,放这儿。”

谢吟婉在谢谢的身体里,用的是谢谢的眼睛,现在谢谢在包里,视线被挡着,她就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用听的。

听得她嘴巴噘得老高,不高兴。

什么骗人的江湖郎中又让伸舌头又让伸手的,讨厌死了。

但薄妤正在看大夫,她先忍了。

薄妤右手放在脉枕上,屏息等着医生的诊断。

楚京枝仔细把脉,片刻后又让薄妤换左手,继续把脉。

薄妤有些紧张,嘴唇发干。

她来之前搜过中医如何的帖子,很多都说中医很神,一下子就能摸出患者秘密,她一边觉得这样的帖子有点夸张,一边又有些担心确实是真的神。

“有对象了吗?”医生忽然问。

薄妤心跳突兀地重了一下,摇头:“没有。”

“一直都没有?”

“没有。”

“那最近有在接触的吗?”

“……没有。”

医生唇边露出一抹笑,笑得薄妤心又突突了两下。

“最近是不是总做春梦?”

薄妤:“?!”

谢吟婉:“??”

原来薄鱼是来看这个病的?

什么意思,薄鱼不想和她做春梦所以来看大夫?

昨晚薄鱼突然醒来也就罢了,现在还看大夫要停止继续做春梦??

“我爱人刚认识我的时候就总做春梦,你俩的脉象很像,但也有细微不同,你梦里的画面很清晰,不是模糊的,最近午后和后半夜潮热多汗,对吗?”

薄妤:“??”

楚京枝知道自己说对了,托腮轻笑道:“对于有经验的中医,什么脉都能摸出来,不是夸张,是千百年来的经验积累,梦中画面清晰或模糊,梦中是冷还是热,都显示在你的脉象里了,你是肾阴虚,心肾不交,你想吃中药还是针灸?中药是吃些滋阴降火的,针灸是两天一次,每次二十分钟,针灸七次。”

薄妤还处在震惊中,谢吟婉也是。

中医原来真的这么神。

薄妤眨了好几次眼,缓缓收回手腕揉了揉:“医生,吃了中药后,就不会再做那种梦了,是吗?”

薄妤刚问完这句话,楚京枝办公室的一个锦旗就哐当一声掉了,掉得声音很大,惊得薄妤肩膀一抖,回头看是什么掉了。

楚京枝过去捡起锦旗,纳闷地看了一眼墙上钉子,明明没坏,怎么就掉了?

正巧这是她爱人送她的锦旗,楚京枝微微不悦怎么就掉了,边卷起锦旗边回答道:“正常情况下来讲,吃完药就不会再梦到了。”

薄妤放了心。

谢吟婉则在冷笑。

楚京枝轻笑柔语:“如果你不想吃药的话其实也可以,转移注意力,多去户外,做做户外运动,散步慢跑,分泌多巴胺,释放压力,也会改善你的情绪,让你焦灼的内心平静下来。”

薄妤想了想说:“那就一起吧,我多去户外,也麻烦医生给我开药,我上班不方便过来针灸,吃药更方便一些。还有医生,我不想喝汤药的话,可以开药片之类的吗?”

“可以。”

楚京枝注意到患者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薄妤想了想,问出来:“我好像有梦游症,但我不确定,医生你刚刚摸出来了吗?”

楚京枝:嗯?

没有啊。

谢吟婉已经懒得再听了,闭上眼睛。

楚京枝:“你把手伸过来,我再摸摸。”

谢吟婉又睁开了眼睛。

还要再摸手?没完没了了?

楚京枝把着患者的脉,眉头微蹙,两只手都仔细摸了又摸,奇怪道:“你脉象上没有显示,你面色和舌苔也没有相应症状。中医方面认为梦游是心神问题,比如可能会出现心神不养的脉象。心肾不交和心神不养的脉象区别是心神不养的脉象里没有热象,而你的脉象里有热象,所以你只有心肾不交,没有心神不养。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是你的家人对你说你有梦游症吗?”

“听明白了,”薄妤也微微蹙了眉头,“我家人没说过,是我早上醒来总感觉有些东西的位置和我睡前放的不一样。”

楚京枝凝思:“你在和人同居吗?”

“没有,我自己睡,睡觉也反锁门了。”

“你住几楼?”

“……二楼。”

“安个监控器吧,”楚京枝正色道,“如果有什么事,要报警。”

薄妤取了药放包里,从医馆出来后有些恍惚。

这个楚医生着实很厉害,竟然连做春梦并且梦中画面很清晰都能摸出来。

另外楚医生的意思是她没有梦游的病症,可能是别人进入了她房间。

她家的安保系统不是摆设,不会有人进入她房间的,唯一能进入她房间的就只有谢吟婉。

是谢吟婉把谢谢放进她睡衣里的吗?

那这神仙也太闲得慌了吧?

怎么不把枕头塞进她睡衣里,偏把谢谢塞进她睡衣里?

坐上南嫣的车,南嫣问怎么样,薄妤拿出消毒液和纸巾擦手,边说没事,说给祝英买了些安神助眠的药。

她觉得那个脉枕应该被很多人碰过,在诊室里就想拿出消毒液擦手了,但这不礼貌,努力忍住了。

“没事就好,”南嫣看薄妤擦手的动作,笑问,“有护手霜

吗?我这有。”

“不用,我带了。”薄妤从包里拿出护手霜。

南嫣伸手过去:“那给我挤点吧,平时就闻着你身上香香的。”

薄妤失笑:“你也很香啊。”

两人笑着涂抹护手霜,谢吟婉因为薄妤跟大夫又伸舌头又伸手而生气,因为薄妤不想继续做春梦的事而生气,在包里面臭着一张脸甩脸子。

但薄妤浑然不觉,完全不知。

南嫣:“现在去商场?”

“好,除了买衣服,我还想买个摄影机和三脚架。”

“怎么又突然想买这些了,想拍vlog?”

“嗯,差不多,”薄妤依然乱说一通,“想有空了去外面拍拍鸟,最近喜欢看鸟。”

盛南嫣笑夸薄妤喜欢观察自然,夸薄妤的与众不同,薄妤被夸得不自然,插科打诨混过这个话题。

两人购物买了很多东西,全都让店长安排送去家里了。

购物结束,两人在太阳落山前回了家,晚饭后,盛南嫣在客厅里给大家分东西,薄妤借口逛累了,在房间里研究三脚架和摄影机。

研究好了以后,薄妤节省内存,先关闭摄影机,等她要睡的时候再打开。

入了夜,薄妤吃了滋阴降火药后不想睡觉,去楼上看早上搬进来的奶奶的花。

平时帮奶奶打理花的那位花店老板,今天应该来过了,早上被打蔫儿的花都已经不见,现在又开出了一些新鲜的花。

薄妤戴着耳机蹲在花前看花,忽然眼前一闪,一个浅竹绿色的身影飘过。

谢吟婉来了!

薄妤快步跟上去。

谢吟婉没回头看薄妤,从楼梯往下飘,薄妤就没进电梯,绕着楼梯往下跑。

前面谢吟婉飘得很快,薄妤蹬蹬蹬地边看脚下边快跑追。

谢吟婉进了薄妤房间,薄妤也跟进去。

接着薄妤刚进去,她所有衣服就又被撕开了!

谢吟婉今天的脾气怎么一上来这么大啊!

薄妤满脸通红地先把门锁了,接着抱着胸蹲下,抓起破碎的布料挡住自己的身体。

薄妤感受到了低气压,蹲在地上仰头看谢吟婉,谢吟婉穿着漂亮的宽袖衣裳,但沉着脸,冷若冰霜,煞气逼人。

又怎么了啊。

薄妤轻轻抿唇,努力扬起惊喜的笑,礼貌地仰头打招呼:“神仙,晚上好。”

谢吟婉冷冷地俯视薄妤,嗓音寒气煞煞:“薄鱼,我要杀了你,你可愿意?”

薄妤:“???”

薄妤大惊失色,慌忙想站起来,可她身上又无衣物,不敢站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冷得她僵硬发抖。

“不愿意?”

“不,不是。”

“那你愿意。”

“不,不是,神仙,”薄妤被冻得牙齿打颤,难掩慌张,“神仙您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在阳间也一样可以为您做的。”

“你做不了,只有死人能给我。”谢吟婉低沉嘶哑。

薄妤慌了,此时此刻鬼在让她死,她如何能不慌。

“神仙是需要我的身体吗?我可以给神仙,以后这身体白天我用,晚上神仙用,这样行吗?”薄妤冻得脸白如纸,抱着肩膀好似摇摇欲坠。

谢吟婉冷眸微缩。

蓦地,骤降的温度升了回去。

忽冷忽热让薄妤全身渗出潮汗,身体发软要栽倒。

忽然一只手拦腰将她扶起:“真是弱死了。”

“……”

谢吟婉带薄妤飘起,薄妤两只拖鞋先后落地,被谢吟婉带到床上站稳。

谢吟婉手未松,宽袖搂着薄妤的后腰,薄妤下意识把自己往前凑了凑,希望谢吟婉的长裳能挡住她身体。

谢吟婉垂眸:“干什么,给本仙投怀送抱?”

薄妤:“……”

上一秒还在讨论要杀了她,下一秒就揶揄她,薄妤脑袋快要被折磨得宕机了。

“没有,”薄妤坦诚地小声说,“这么光着不太自在,神仙能让我穿件衣服吗?”

“你怕本仙看你?”

“……不是。”

“既然不怕,那就不必穿。”

“……”

“嗯?还想穿?”

“……没有,我听神仙的。”

“嗯。”

薄妤暗暗深呼吸,回想她没见到谢吟婉的这一周,她本想要和谢吟婉说什么。

谢吟婉来得太突然,她衣服也被撕去得太突然,现在谢吟婉还搂着她不松手,她脑袋有点懵。

“对了,”薄妤想起来了,轻声问,“神仙,我给你烧去的酒您收到了吗?喜欢那两个新味道吗?方瓶的是梅子酒,圆肚子瓶的是樱桃酒。”

谢吟婉简言:“桃花酒。”

薄妤明白了,尝来尝去还是喜欢第一次喝的桃花酒,和甲方一样,下次就继续给谢吟婉烧桃花酒。

薄妤再问:“桃花酥呢?味道还可以吗?从泡桃花开始,都是我亲手做的,没让阿姨碰。”

谢吟婉寡言:“可。”

薄妤心想太好了:“那神仙下次还想吃桃花酥,还是我再换些别的甜品?”

谢吟婉睨眼扫下来:“你话很多,需要本仙把你嘴缝上吗?”

“……”

薄妤暗忖片刻,明白了,谢吟婉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再换些新的甜品烧过去。

谢吟婉傲傲的,不愿直说还想尝别的味道,就转弯吓唬她。

她试着记住与这只傲娇鬼的交流方式。

“你身上有臭道士的味道。”头顶忽然传来阴恻恻的提醒。

谢吟婉双脚从不会落地,此时比薄妤高。

薄妤惊讶地抬头看谢吟婉,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吟婉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您只说不让我再收她的东西,我和她一起吃饭也不行吗?”

而且吃饭都是昨天的事了,昨天到今天她都洗过三次澡了。

谢吟婉冷笑:“昨天一起吃饭,下次是不是要一起赏月看星星?”

薄妤:“……”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刺耳。

“对不起,”认错就是了,薄妤低头,“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想你生气,我一会儿就去洗澡。”

谢吟婉冷着脸。

周围温度还是有些冷,薄妤抬头哄道:“以后关于今玄道长的事,不管是见面还是打电话,任何事我都提前和你说,得到您同意了我再办,行吗?”

这样哄着,薄妤竟有一种她在哄小祖宗的错觉。

谢吟婉还是冷着一张脸。

薄妤想要碰碰谢吟婉的袖子,可她永远碰不到,眉眼里闪过一丝快到捉不到的恍惚,她再次轻声哄道:“‘我不会和任何人类发生任何亲密关系,我身上也不会沾染任何其它人类的任何气味,否则你就杀了我们,把我们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地杀’,我一直都记着神仙您说的话,我不敢违背的。”

空气里一阵死寂。

但薄妤觉得周围的气压好像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呼吸了。

“哼。”

听到这个声音,薄妤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薄妤看到谢吟婉甩袖,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薄妤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洗澡。”

说着,薄妤抱胸转身。

却感觉到后背一凉,谢吟婉从她身后搂了过来,双臂从她肩膀环过来,双手宽袖遮住了她的胸。

谢吟婉埋脸闻着薄妤左颈间的香气,深深地闻着。

薄妤向右侧仰头,似冷风又似羽毛的触感在她颈上缓慢移动,像蛇一样,让她整个后背发紧。

随后梦里的一些令人燥热的画面扑面而来,薄妤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双腿发软。

总是接触谢吟婉的话,怕是每天吃中药也很难让她降火清心吧。

“这么香,”谢吟婉环着她颈低语,“本仙真想吃了你。”

“……”

“好像是沉香的味道,”薄妤试探说,“神仙喜欢的话,我给神仙多烧些沉香的线香?”

“不必,闻你就够了。”

“……”

度秒如年。

终于,谢吟婉放开薄妤了,薄妤瞬间全身发软没力气地往下坠,快要跪到床上,这时她被谢吟婉捞起,又听到了一声“弱死了”。

薄妤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这么被谢吟婉闻了十多分钟,她还能保持理智。

谢吟婉搂着薄妤飞向浴室。

浴缸的水已经接满到溢出来。

谢吟婉手臂一甩,薄妤被扔进浴缸里。

薄妤怕磕到脑袋,条件反射要抱头,却感到自己在碰到水面后仿佛被柔软的浮力包裹着,慢慢下沉落进水里。

水温也恰好舒适。

薄妤心里一声舒服地感叹,感谢地抬头看向谢吟婉。

谢吟婉站在浴缸上方,又恢复了冷沉模样,冷漠地冷睨她。

薄妤在水里抱着膝盖,想了想,继续仰头轻声哄道:“神仙,我给您准备了一些娱乐项目,有可以看视频的新手机,有可以播放视频的大电视,还有我买的魏晋时期的书画字帖可以教您识字,您有感兴趣的吗?”

谢吟婉冷冰冰:“无。”

“……”

这天就聊死了。

薄妤再接再厉:“那神仙要看手机吗?”

她在谢吟婉提起之前,先主动提起:“我一直想着要给神仙跳舞的事,要么神仙您先刷一会儿手机,您看哪个视频好看,您点收藏,我在公司上班休息的时候跟着学,行吗?”

说着,她给谢吟婉解释“收藏”和“视频”这类谢吟婉可能不太懂的意思。

谢吟婉对那些美女不感兴趣,但对薄妤边跳舞边脱衣服这事很感兴趣还很期待。

她装作不感兴趣、兴致缺缺的样子,勉强道:“可。”

薄妤立即迈出水面,抓起浴袍包住自己去取新手机。

她早上给奶奶搬花的时候,向奶奶要了新手机,奶奶给了她两部,正好如果谢吟婉玩生气了摔碎了一部,还可以继续玩另一部。

她没想要真的给谢吟婉跳舞,只是想转移谢吟婉的注意力,想让谢吟婉多玩玩手机,渐渐沉迷玩手机,就不再沉迷闻她了。

大约到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吧,她也可能给谢吟婉跳舞,比如举高双手摇花手,从左边摇到右边,再扭扭臀什么的。

有点土,但当广播体操做的话,好像容易做一些,也不会让她太臊得慌。

如果谢吟婉真让她跳,不跳就真杀了她,她就只能这样要命不要脸了。

薄妤走到桌前抽屉里取出手机,正要转身,感到谢吟婉跟了上来,停在她身后。

“先告诉本仙你名字怎么写。”谢吟婉冷傲地说。

薄妤心中微喜。

这说明谢吟婉对认字是感兴趣的。

有感兴趣的事,以后就好哄了。

薄妤立即拿出她看过的西晋时期的章草法帖《出师颂》。

她在看书法字帖的时候特意找了她的“薄”字,右数第八列,下数第二个字就是“薄”,原文为“薄伐猃狁”,不管意思,只看字,“薄”字在这帖子里面写的像“药”。

薄妤在这个字上面划了圆圈说:“这个就是薄妤的薄,单独读这个字,现代汉语发音和魏晋时期的发音很像,都是薄,但魏晋时期发这个字更短促,如果后面要加字的话,你们读这个字为‘博克’,克要和别的字一起发音。”

薄妤不知道谢吟婉能不能听得懂,她都轻轻缓缓耐心地解释着,并在旁边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上小楷字体的“薄”字。

谢吟婉在薄妤身后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薄妤左肩上,听着薄妤温软耐心的声音,看着薄妤写下的每一笔画,安静地没有说话。

薄妤继续翻找字帖,详尽地轻声软调地解释道:“我这个妤字,书家法帖上没有,法帖就是书法家写的书法作品范本,书法家是写毛笔字很厉害的人。我母亲当时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她想给我取的名字是‘好’这个字,但‘薄好’听起来不好听,我母亲就给我取了和‘好’字很像的‘妤’,给你看‘好’和‘妤’字。”

薄妤一笔一划地写下“好”字,再一笔一划地写下“妤”字,侧头笑问谢吟婉:“是不是很像?”

谢吟婉垂眸看着薄妤的妤字,声音很轻:“你写字很漂亮。”

薄妤好像没被谢吟婉夸过,欣喜地笑出来:“真的吗?”

“嗯,你是我见过写字最漂亮的人。”

薄妤更加欣喜了。

接着谢吟婉又道:“因为我只见过你写字。”

“……”

薄妤气笑了,谢吟婉是不是故意的啊?

就是那种喜欢吓唬人类的鬼,性格有点恶劣的鬼,好像就喜欢这样腹黑地欺负人。

片刻后,谢吟婉沉思着蹙了眉:“你这个妤,是河里能吃的鱼,那个鱼吗?”

她虽然也不认识鱼这个字,但她就觉得这个妤不太像河里的鱼。

薄妤:“……?”

原来谢吟婉一直以为她叫薄鱼?

“不是的,薄妤的妤不是可以吃的鱼。”

薄妤没有笑话谢吟婉,她无意识地拢了一下头发,翻出王羲之的《鲤鱼贴》,用笔指原文里“送此鲤鱼征与敬”的“鱼”字给谢吟婉看:“这个是河里的那个鱼,你看到这个字的话,应该是理解意思的吧?在魏晋时期的读音差不多是‘ng-i-o’,连一起读,和粤语是有些像的,你要和我一起读试试吗?”

“不必。”

“……”

薄妤安静了。

她还是不太能抓准和谢吟婉聊天的节奏。

谢吟婉也安静没再言语,边飞出一条发带系到了薄妤松软的头发上。

薄妤侧头看了眼发带,觉得奇妙。

发带是她给谢吟婉烧过去的那条纯白色发带,所以现在是谢吟婉用发带的魂绑住了她头发?

“你们每个人都懂这些吗?”谢吟婉漫不经心地问。

薄妤摇头:“应该很少有人懂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是我这两天刚学的。”

薄妤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讨好谢吟婉的目的好像太明显了,她不自在,就慢慢写下了谢吟婉三个字,问谢吟婉:“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谢吟婉又冷了脸:“你当本仙是傻子吗,本仙还不认识自己的名字?”

“……”

可你不是文盲吗,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名字?

而且认识的竟然还是现代的“谢吟婉”三个字。

谢吟婉忽懂忽不懂的常识认知让薄妤很迷惑。

可能就和四五岁小孩子聊天一样吧,有的懂,有的不懂?

薄妤忽然说:“谢吟婉,你的婉字是女字旁,我的妤字也是女字旁,你看。”

谢吟婉:“……”

女字旁是什么意思。

好生气,她刚刚还说过本仙不是傻子,现在想知道女字旁是什么意思,问不出口了。

薄妤这时描摹婉字的女:“你看,这是女。”

她又描摹妤字的女:“你看,这也是女。”

谢吟婉懂了。

她勾勾唇,冷道:“不用讲这么详细,本仙不傻。”

“……”

薄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总能惹到谢吟婉发脾气,她不说话了,低下头,无意识地写下她们两人的名字。

她用的是钢笔,笔锋可以写得很漂亮。

薄妤谢吟婉,薄妤谢吟婉,薄妤谢吟婉。

两人侧面有一面化妆圆镜,镜子里只有薄妤自己。

谢吟婉望向那面镜子,镜中薄妤专注地写着字,侧颜面容漂亮宁静温和。

谢吟婉轻轻地、愉悦地翘起了唇角。

她喜欢这五个字,薄妤谢吟婉,喜欢她们名字里都有女字旁。

她也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薄妤。

意识到自己在笑,谢吟婉用力压住唇角,不想被薄妤发现。

不对。

她昨天到今天明明很生气的,她生气薄妤和今玄吃饭,生气薄妤不管不顾她的感受突然从梦中醒来,还很生气薄妤为了不继续做春梦去找医生。

她气得想杀了薄妤。

可她此时看着她们两人的名字,竟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竟比她们亲嘴的时候还愉悦。

“够了!”

吟婉忽然挥袖,薄妤面前写了名字的白纸瞬间化为碎粉。

薄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太难哄了。

谢吟婉舔了下嘴唇,命令:“衣服脱了。”

“?”薄妤睁开眼。

“脱。”

“您,您不看手机视频了吗?”

“本仙现在让你脱、衣、服。”

“……”

薄妤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把浴袍脱了,默默地抱胸站在谢吟婉面前,默默地低头。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养了个小祖宗,下一刻就觉得自己是被养的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金丝雀。

金丝雀和小祖宗。

金丝雀得听小祖宗的摆弄。

薄妤满脑袋胡思乱想,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羞耻感。

很快,她飞到了床上,再次四肢被打开,接着她看到了谢吟婉的另两条发带,一条浅桃花色,一条浅竹绿色,分别系在她两个脚踝上,垂下的飘带在无风的卧室里轻轻摇晃。

谢吟婉欣赏地看着薄妤白皙纤细的脚踝和漂亮脚背脚趾,逐渐向上欣赏过去。

薄妤想死的心都有了,闭着双眼,羞耻到声音发颤:“神仙,我想盖条被子,可以吗?”

“不可。”

“……”

谢吟婉看得有点口干舌燥,鬼不会出汗,但鬼有感受,尤其她又与别的鬼不同。

暂时移开视线不看那旖旎多姿的画面,谢吟婉看向旁边立在床边的东西:“这是你今天买的?”

今天薄妤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她在包里听累了,睡了过去,不知道薄妤具体都买了什么,只知道薄妤和南嫣买了很多东西。

薄妤意识到谢吟婉知道她去逛街了,但不确定谢吟婉知道多少,就说话说一半地解释道:“这是照相机,按一下就可以拍一张照片,最近我想多去户外,想拍鸟,就买回来试试看。”

谢吟婉:“不按就不会拍照片?”

薄妤:“嗯,是。”

这是实话,薄妤因姿势涨红着脸,同时坦然地睁开眼,真诚地望进谢吟婉冷傲又柔媚的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日的谢吟婉比之前更美了,第一面时谢吟婉面色苍白甚至惨白,今日的谢吟婉面色不至于红润,但是有血色的,像即将绽放的花瓣那般柔润动人。

谢吟婉的身材也真的很好,这样繁复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她腰肢依然很细,双胸也挺拔,仪态似竹优雅,气质如红翡迷人。

谢吟婉未在薄妤眼里看到心虚,淡淡地从这东西上面收回视线,没再在意和防备。

薄妤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偏头看一眼缝纫机桌上穿粉色女仆裙戴着粉色猫耳朵的可爱谢谢,希望今晚能录到谢谢怎么进到她睡衣里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宝贝们,我带着13500字来啦!!![比心]

第24章

三条发带, 两条系在薄妤脚踝上,一条系在薄妤举过头顶并在一起的双手上。

薄妤从没想过她给谢吟婉烧去的这三条发带会变成这样的作用。

薄妤的身体在床上一米多高处飘着,而穿一身浅竹绿色清雅飘逸宽袖长裳的谢吟婉正趴在她身上。

房间里无风, 但垂坠的三条发带一直在来回飘荡, 她身体也像荡秋千一样轻微地摇荡着。

仿似在举行一场仪式,但这场仪式所供奉的鬼,却只是吸闻薄妤身上的香气而已。

像只猫儿一样,吸吸闻闻嗅嗅。

猫儿时常发出呼噜呼噜声,而谢吟婉时常发出的声音是“你真香”“好想吃了你”“不许沾染别人的气息”“听到了吗”。

薄妤听到了,及时小声地回应谢吟婉, 话多的谢吟婉便能稍微安静一两分钟。

谢吟婉只有三条发带,都用在了薄妤脚踝与腕上,谢吟婉完全散着发。

柔顺的发丝时而拂过薄妤的眉眼, 时而拂过薄妤的脸颊。

很轻柔,给薄妤带来一阵又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谢吟婉又一阵点评薄妤身材好皮肤好, 薄妤轻声回应, 谢吟婉再次安静下来。

房间里很静, 静得温柔,静得平和,静得只有薄妤吞咽口水的声音。

薄妤神经一直在紧紧绷着,绷得她很想昏睡过去一了百了,这样就不用清醒地面对谢吟婉时而抬身似乎要挪下去闻她腺体又突然挪上来带给她的紧张和窘迫。

谢吟婉的路数太杂了,她摸不透。

“你颈部的香, 是从你香络传上来的,对吗?”

谢吟婉嗓音如猫儿慵懒,轻软软的,猫爪垫儿轻碰着薄妤的锁骨。

提到香络, 薄妤身体再次发紧,锁骨发紧,小腹也发紧,阵阵收缩令她难堪又难耐。

“我不知道。”

“那就是了。”

“……”

谢吟婉指尖轻点薄妤的唇珠:“下次火旺期是什么时候?整一个月吗?”

薄妤的香气好似可以安抚谢吟婉的魂魄,她每次吸闻薄妤的香气,都会让她很惬意,心情也很好,此时谢吟婉眉眼轻柔,动作疏懒。

薄妤屏息垂眸,等待谢吟婉将手指从她唇边移开,却迟迟没有等来。

薄妤只好轻轻启唇,启小口:“差不多二十八天,在中秋节后。”

“唔。”

“嗯。”

安静片刻,絮絮叨叨的对话又响起。

“那你中秋节后的火旺期,一定会更香吧?”谢吟婉下巴贴在薄妤的下巴上,手指轻捻薄妤耳垂。

薄妤耳垂发痒,搔痒到脖颈,说不出话来。

谢吟婉轻笑,笑声阴柔:“那本仙就自作主张现在尝尝看罢。”

“?!”

谢吟婉明明整个身体都趴在薄妤身上,但薄妤感受不到任何重量,只感到了凉凉的气,忽然这凉气好似向下移了过去。

“别,”薄妤急道,“我,我想去洗手间,我很脏的。”

“你这么香,本仙不嫌弃你。”

“可,可是,可是。”

薄妤“可是”不出来。

她此时就和案板上的鱼一样,她被谢吟婉定住全身,任她用尽全身力气,仍是一动不能动。

她会被如何对待,全凭谢吟婉的心情,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还不如是在梦里了,薄妤不禁想,至少在梦里,主动的人是她。

她不想成为被动的那一个。

薄妤忍不住这样想,竟开始想念梦里那个柔笑着拥抱她和叫她宝贝的谢吟婉。

那样柔情似水,叫人沉溺。

忽然感受到浓烈灼热的视线,薄妤的注意力被拉回到现实,她抬眼,就看到谢吟婉正弯腰飘在床尾正中央,明眸皓齿含着笑意看着她的腺体。

“别!”

薄妤急了,使劲地想并住脚踝。

“神仙我求求你,你别看!”

“上次不是看过了,你紧张什么。”谢吟婉饶有兴致。

薄妤太羞耻了,这是她最私密的腺体,无论被看多少次都会感到羞耻。

而她越羞耻越能感受到腺体在不住地跳动,那么快速地跳动,急得她眼角快要沁出泪。

谢吟婉将脸凑得更近了些,仔细地欣赏那么精致小巧的腺体在她面前颤抖的样子,真的好想尝上一口。

缓缓地伸出舌尖,慢慢地包裹住那粒精致小腺体,再用舌尖口唇轻轻地磨,软软地含,慢慢地舔,仔仔细细地品尝它的味道。

薄妤一定会哭吧?

她好想听到薄妤的哭声。

只是可惜了,这不是在梦里,她舌头尝不到味道,都不如她鼻子灵,只能用鼻子闻。

而且就算她舌头伸过去,也不过是她的形和气碰到薄妤而已,她的形和气都没有那么灵活,她也什么都感受不到,多无趣,还是梦里有趣。

又或者,等她有了实体后,就有趣了。

虽然她现在还尝不了,但她就要吓唬吓唬薄妤。

谁叫薄妤这两天一次又一次地惹她生气,她要吓唬得薄妤求饶,她心里才能稍解半分气。

谢吟婉颇有兴致地勾着笑,侧脸枕着薄妤的左膝,惬心地听着薄妤动听的喘息嗓音,专注地欣赏薄妤的腺体。

薄妤急得快要崩溃。

她上次是易感期,能在没用药的情况下昏睡过去,这次却怎么都昏睡不过去,被折磨得羞耻感在体内不断攀升,双颊忽冷忽白,身体也忽冷忽热。

“我母亲,”薄妤努力保持清醒,呼吸急促地聊正事,“神仙,您有我母亲的消息了吗?”

今玄说过阴间世界很庞大,就

像各省各市一样有不同的管辖地域,这些鬼受不同的辖区范围管着。

“我母亲不在本市的话,可以想办法让她回来吗?”

谢吟婉淡淡地掀了掀眸:“少催本仙,有消息自然就告诉你了。”

“……”

是真的没有消息,还是谢吟婉不想告诉她?

薄妤难受至极,因为此时的姿势,又因为有求于谢吟婉而不得不忍受这样的羞辱折磨。

谢吟婉忽然听到了轻轻的哽咽声。

谢吟婉:“……”

只是看看而已,有这么难熬吗?

她在梦里可是随便薄妤看的,她还巴不得给薄妤看呢,不仅巴不得让薄妤看,还巴不得让薄妤动手碰她,时时碰着,永远不离开才好。

这就是天乾和坤泽的区别吗?

坤泽喜欢得不得了,天乾抗拒得不得了?

“爱哭的小娘子。”

“……”

薄妤的鼻子正在上涌酸意,忽听到这样的称呼,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委屈难受了。

谢吟婉就看到薄妤脸颊和耳朵都从白色变成了深灰色,她就知道薄妤应是脸红了。

“求求本仙罢,求求本仙高抬贵手,本仙今晚就饶了你。”

薄妤立即:“求求你,求求你。”

薄妤本就会哄人说甜话,顿时说了一长串的好话求谢吟婉。

在薄妤看不到的角度,谢吟婉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你和今玄吃饭的时候,你妹妹也在餐厅里,她看到你们了。”谢吟婉冷淡道。

薄妤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什么?”

谢吟婉无声笑了一声,故意在此时突然消失。

绑着薄妤手腕脚踝的那三条发带也随着谢吟婉一起消失,薄妤落回到床上。

薄妤手脚还僵硬着,被谢吟婉突然消失的状况弄得怔了几秒。

“神仙?你走了吗?”

没有回应。

“谢吟婉,你走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

薄妤掀开被子钻进去。

谢吟婉为什么要提醒她这件事?

薄静娴担心和奶奶分开太久,奶奶对她的感情淡了,她从而得到的遗产分配变少,她就宁可不出国读书,也没有选择省外的大学,就在本地读的。

谢吟婉突然提醒了她这一句,是不是薄静娴在餐厅里露出了什么表情或是说了什么话?

她知道二婶和薄静娴一直都很想让她快点结婚搬出去,她们认为她结婚了,奶奶的遗产就会少分配给她一些,她们就会多得到一些。

今玄,薄静娴不会是要造谣她和今玄已经在谈恋爱什么的吧?

薄妤琢磨了一会儿,但也不太担心,薄静娴再搞事情,也没有谢吟婉难对付吧。

薄妤腿根都僵硬发麻,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喝药,重洗了一遍澡,最后将谢谢板板正正地放在缝纫机桌上,打开摄影机。

她今天逛了大半天的街,又被谢吟婉吓得不轻,很快疲惫睡去。

约莫过了一小时,薄妤睡沉以后,缝纫机上穿着粉色女仆装戴着猫耳朵的谢谢动了。

她飞起来先照镜子臭美,左照照右照照,扭扭屁股扭扭肩,好似格外喜欢今天的这一套衣服,大眼睛比平时都亮了许多。

谢谢就穿着这套新奇的女仆装和猫耳朵,飞来飞去自娱自乐地玩了好一会儿。

待到她终于想飘进薄妤被子里睡觉时,转身看到床边那东西在跟着她转。

很有趣,她飞到哪,那东西就跟着她转到哪,不知道在转什么。

谢吟婉飞到摄影机前对着镜头瞅,左瞅瞅右瞅瞅,又把手臂伸到镜头里。

她没玩明白这东西应该怎么玩,气得踹了这机器一脚。

可她此时是个棉花娃娃,若是不动用念力,哪有什么力气,踹得这机器纹丝不动。

谢吟婉觉得这机器甚是无趣,还是她的薄妤宝贝最有趣,像以前一样去找薄妤了。

她先趴到薄妤的床上,再脑袋钻进薄妤的被角,最后钻进薄妤的睡衣往上爬,美美地趴在薄妤的锁骨上闻薄妤的香气。

宝贝这个词,还是她在跨海大桥边上听那辆车里一个女生这么叫另一个女生的。

叫起来甜甜的,听起来也甜甜的。

今天薄妤宝贝教她认了薄妤的名字。

薄妤的名字真好听,比薄鱼好听多了。

妤字和好字很像。

还有她们的名字里都有女字旁。

谢吟婉将薄妤的每句话都听得很认真,她喜欢薄妤整理那些东西的认真,喜欢薄妤教她认字时的认真,也喜欢薄妤在厨中为她做桃花酥的认真。

她喜欢薄妤给她烧的衣服、烧的发带、烧的桃花酒、烧的桃花酥,喜欢听薄妤叫她的每一句神仙,那么柔和动听的嗓音。

她喜欢薄妤身上干净的香气,喜欢薄妤与世无争的灵魂,也好喜欢薄妤那么精致漂亮的腺体。

薄妤的一切都那么对她口味,她喜欢薄妤的一切。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薄妤宝贝。

谢吟婉喜欢到有些兴奋,喜欢到又想把薄妤吃进肚子里了,她钻出被子里,嘴对着嘴巴,美滋滋地亲了薄妤好几口。

亲完还不够,又用脑袋在薄妤的下巴和颈边蹭了又蹭。

薄妤周一早上是被闹铃闹醒的,关闭闹铃,她回忆了片刻,放心楚医生开的中药很有作用,没让她梦到谢吟婉。

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把谢谢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也好,谢谢在她衣服里,昨晚的摄影机就没白架起来。

薄妤把谢谢放回到缝纫机桌上,她拿着摄影机和坐垫上楼,上到露台,在藤椅上铺好坐垫,在日出的晨曦下,点开拍摄记录,缓缓深呼吸,快进查看。

十分钟后。

薄妤:“???”

薄妤不可置信,薄妤呆如木鸡。

谢谢自己飞起来了!

谢谢在自己照镜子,谢谢在扭屁股扭腰,谢谢还自己跑到摄像头前面玩!

摄影机是本地内置AI识别人体和可以动态追踪功能的,清清楚楚地追踪到了谢谢的每一个动作。

再然后,薄妤就清楚地看到谢谢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她被子不断地拱起拱起拱起,谢谢拱到了她怀里,被子拱起一个大包。

接着过了一会儿,谢谢突然钻出被子,开始亲她的嘴巴。

薄妤:“????”

谢谢亲完她嘴巴了,好似还是觉得不够,又开始像猫儿一样用脑袋蹭她蹭她。

好忙啊,这真是把谢谢忙坏了!

因为薄妤已经认识了一只鬼,还和这只鬼出门见到了很多很多别的鬼,所以她现在看到视频里的谢谢又飞又扭又爬的诡异画面,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把摄影机扔出去。

她的娃娃是早就成精了,还是?

不对,没有那么早。

是认识了谢吟婉之后,谢谢才每天出现在她怀里的,她才开始以为自己梦游的。

“以后白天出门就带着她,无论去哪,时时刻刻,都带着她,便于我收集能量用,能做到吗?”

这句话蓦地钻进薄妤的耳朵里。

是谢吟婉吗?

看过之后,薄妤删除了这段视频,哪怕视频只是存在内存卡上,不会上传云端,她还是谨慎些好。

薄妤早上看过摄影机后就陷入沉思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喝一口粥要停十来秒。

老太太注意到薄妤魂不守舍的状态,摸了摸薄妤额头:“小妤没睡好,还是不舒服?”

薄妤回神,轻笑:“没有不舒服,奶奶放心,是我昨晚看书没注意时间,凌晨两点才睡。”

老太太无奈:“书要慢慢看,急什么,都多大了,还看书熬夜。”

薄妤笑笑,专心喝粥。

白天还要带谢谢去上班,薄妤给谢谢换了一套上班衣服装进包里的时候,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她本来只是养一个不会动不会反应的可爱棉花娃娃,这娃娃却突然活了,晚上还对她

做那些事,她感觉后颈都阵阵发凉。

不想再贴身带谢谢了,可她又答应过谢吟婉,只能带着。

带谢谢上班,薄妤也心不在焉。

祝英每天都活力四射,之前在办公室里摔了一跤都不耽误她继续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看薄妤坐在办公室里双目没有焦点地盯着空气的样子,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加满冰块的冰水,她凑过来问:“干嘛呢,你爸又惹你生气了?一大早上喝冰的,火气这么大,还是薄静娴?不对啊,她不都开学了吗,还能怎么惹你?”

薄妤看向祝英,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喝口冰水压惊:“没事,在想你上次提的投资珠宝的那个项目。”

“真的假的,又骗人呢吧,你工作的时候可不是这状态,你最会骗人了。”

“……还在想中秋节的事,我爸提了一句让我和南嫣一起去参加一个下午茶宴会的事,我不想去。”

“哦。”

祝英这就信了。

祝英:“没事,你要是不想去,你就继续拿我当借口,说我车祸住院了要陪我。”

薄妤忍俊不禁:“你这张嘴,不要乱说这种话……”

不知不觉间,薄妤发呆了两天。

到第三天的时候,祝英进到办公室,又看到薄妤躺在静静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还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她凑过去奇怪地问:“妤总,你到底怎么了?”

薄妤忽然坐起来,握住祝英的手腕问:“祝英,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祝英:“???”

祝英大惊失色!!

薄妤可别喜欢她啊,别表白啊,她不喜欢薄妤,不然朋友要没得做了!!

而就在祝英大惊失色的同时,突然办公桌那边的意大利吊灯砸了下来,哐当一声又噼里啪啦数声,惊得祝英肩膀抖着原地跳了起来。

薄妤却平静了下来。

她对奶奶说,她喜欢比她小的,乖的,嘴甜的,她手机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和今玄语音通话商量周六中午吃饭的事,她衣柜里的横梁掉了下来。

楚京枝医生让她伸舌头伸手,诊室里的锦旗掉了下来。

她衣柜里的横梁无缘无故地掉下来两次。

刚刚她说让祝英做她女朋友,吊灯直接掉了下来。

谢吟婉好像在监视她。

她和奶奶聊天那次发生在晚上的湖边,谢吟婉就在旁边。

别的事情都发生在白天,且谢谢都在她旁边。

谢吟婉是在谢谢的身体里,是吗?

祝英在打电话叫保洁和修理工过来处理,薄妤走到祝英身后拍了拍祝英肩膀,失笑道:“逗你的,不用紧张,放心我对你没有那想法,我就是太闲了,琢磨事情琢磨得头疼,想看看你的反应放松放松。”

刚刚差点没被吓死的祝英:“??”

刚刚差点想杀死祝英的谢吟婉:“……”

薄妤笑着对祝英道歉,很认真地道歉,反而把祝英弄得不好意思了。

公司很多投资项目最后拍板钉钉的人都是薄妤,大部分钱也都是薄妤赚的,她当然能开得起玩笑。

薄妤同祝英一起收拾,又听到修理工嘀咕说奇怪,明明也没松没坏啊。

薄妤:“……”

倘若以这个结论往回推的话。

憨憨的反常反应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在水库的时候突然冲过去撞薄静娴,对谢谢哈巴笑,她挖符埋符的时候,憨憨躲着谢谢走,兽医还说憨憨是装病。

如果谢吟婉确实在谢谢身体里的话,这灯摔成这样,薄妤想,谢吟婉的脾气是真大啊。

薄妤又想,如果谢吟婉确实在谢谢身体里的话,谢吟婉每天钻进她衣服里睡觉,还亲她的嘴巴,谢吟婉是真的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谢吟婉晚上对她冷冰冰凶巴巴的,还总扬言要杀了她吓唬她,半夜那么可爱地摇头晃脑扭屁股和偷偷钻进她衣服,好像是个挺可爱的傲娇属性的小色鬼?

办公室里很快收拾干净,薄妤下单给办公室里买了新灯,祝英一边说不用不用真不用,一边盯着薄妤的手机看说这个不错那个也行。

薄妤下单买好灯后,把谢谢抱进怀里,在iPad上播了个《西游记》第一集,陪谢谢一起看。

《西游记》里面有那么多神仙妖怪,又拍得男女老少皆宜,谢吟婉应该会喜欢看吧?

看两集,她下次见到谢吟婉,就可以拐弯抹角地套谢吟婉的话,推测出谢吟婉到底是不是在谢谢的身体里了。

“怎么还看上西游记了?”祝英又来凑热闹。

薄妤:“嗯,陪我女儿看看。”

祝英:“……?”

她以前从没听过薄妤管娃娃叫女儿啊?

谢吟婉:“??”

她怎么就成薄妤的女儿了?

不过也行,她喜欢薄妤宝贝,怎么都行。

只要薄妤不跟什么祝英什么今玄什么大夫乱来,不惹她生气,她脾气很好的。

祝英:“你最近不太正常。”

薄妤摸了摸谢谢的脑袋和肚子,下巴搁在谢谢的脑顶:“你管呢。”

“……”

既然谢吟婉想要谢谢多吸收能量,她以后就多带谢谢去户外多晒晒太阳,多看看山与海。

把谢吟婉哄开心了,她或许就可以早点看到母亲了。

正想着,薄妤手机响起工作副卡的电话铃声,薄妤没看来电显示,一手抱着谢谢在怀里,一手接起电话:“市场部分析师薄妤,您好,那位。”

“我是前台小琳,”前台说道,“小妤,这边有位叫薄静娴的女生说是你妹妹,来给你送午餐,你是下来取,还是我让她给你送上去?”

薄妤下意识低头看向怀里的谢谢。

薄静娴好像来搞事情了,谢谢会悄悄出手吗?

第25章

薄妤平时不在祝英办公室待着的时候, 会去市场部工位上坐坐。

如果她让薄静娴上楼来找她的话,她不方便在祝英办公室里见薄静娴,应该在工位上见薄静娴。

但薄静娴那个人, 保不准故意在她同事面前说些什么。

薄妤稍作思忖, 对前台说她下楼去接妹妹,让妹妹稍等。

挂了电话,薄妤关了西游记,一手拿手机,一手抱着谢谢,起身去楼下大厅接薄静娴。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祝英追问到门口。

“不用, 你忙你的,”薄妤站在门口回头道,“潮玩是潮玩, 潮玩追求个性和态度,所以可以做出丑萌的东西, 这是已经由市场验证过的, 但珠宝不同于潮玩, 想要做出丑萌的珠宝引领潮流,还需要更多的市场数据支持,所以投资珠宝的事,还需要再谨慎地想想,开会再细谈。”

祝英也知道这个理念太冒险了,点头道:“行, 你先去吧。”

薄妤走进电梯凝思,公司楼下侧边有一个咖啡厅,是她和祝英投的,现在没到午饭时间, 应该会很安静,她一会儿给薄静娴买杯咖啡就尽快把薄静娴哄走,以防她和薄静娴发生一些引人围观的事。

薄妤走出电梯转弯,向大厅走去,抬头却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不是薄静娴,是今玄!

今玄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淡黄色布艺袋,那是家里人来给她送餐时经常用的装午餐饭盒的袋子。

薄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下意识抱紧谢谢转身往回走,想要快点进电梯里。

匆匆走了四五步,今玄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薄妤?”

薄妤心中暗叹原来薄静娴搞的是这个事,不得不转过来,装作惊讶的样子说:“你怎么在这儿?”

今玄也微讶:“你妹妹没和你说吗?”

薄妤摇头。

今玄便解释了一番。

说薄静娴上午回薄家取东西

,二夫人和小夫人,也就是二婶和盛南嫣准备了午餐,让薄静娴回学校的时候顺路给薄妤公司送过来。

薄静娴路过今玄店里的时候,偶遇今玄,薄静娴又临时有事,就让今玄帮忙送过来。

薄静娴对今玄说她会跟她姐发信息说一声的,还说让今玄来了以后报薄静娴的名字,前台会让薄妤下来取。

薄静娴又特意夸张地交代了一句让今玄别给薄妤打电话,说薄妤工作的时候只接工作号的电话和家里人的电话,今玄打了也是白打。

听完薄静娴这一通计划安排的薄妤:“……”

薄静娴真是幼稚死了。

但好巧不巧,薄静娴的这番操作正中谢吟婉的坏脾气开关键。

薄妤心中忐忑,笑着接下盒饭:“谢谢,麻烦你了,静娴还让你跑一趟。”

今玄笑:“不麻烦,顺路的事,不要和我客气。对了,原来你在投资公司工作,我还以为你在你们家的公司工作。”

薄妤:“没有,这家公司是朋友开的,平时比较轻松,在自家公司的话可能会有压力。”

今玄点头:“倒是这样,人还是轻松好一些。”

薄妤也点头。

薄妤今日穿白色衬衫,大约是办公间里空调开得大,披着卡其色披肩,穿搭随意普通,气质却仍不普通,仍有种在自家公司工作的随意老钱感。

她怀里抱着可爱娃娃,娃娃今日穿的和薄妤一样,也是白衬衫和卡其色披肩。

薄妤和娃娃的脖子上也戴着同样的蓝带工牌,薄妤的工牌上写着“姓名:薄妤;职位:市场部分析师”,娃娃的工牌上写的是“姓名:谢谢;职位:秘书”。

今玄被薄妤和小娃娃都可爱得不行,看了两眼薄妤的白皙脸颊,想伸手摸一摸娃娃的脸,就向娃娃伸出了手:“你今天带崽上班了,她叫谢谢?名字真好听。”

薄妤忙退后两步躲开今玄的手,谢吟婉那个臭脾气,肯定不喜欢被今玄摸脸:“是,她叫谢谢,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让别人碰她,你别介意。”

今玄收回手,不解地偏了下头,目光在漂亮的薄妤脸上与可爱的娃娃脸上来回流转,渐渐轻笑:“没关系,不介意,我明白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尊重就是了。”

薄妤不喜欢在与人相处时产生冲突不愉快和不自在,轻轻松了口气:“理解就好,谢谢。”

谢吟婉以为薄妤叫她,在薄妤怀里仰头看薄妤。

过了两秒意识到薄妤只是在说谢谢,她就在薄妤怀里闲闲地瞪了今玄一眼,继续看门外。

今玄:“今天听你妹妹说你买了摄影机,是要周末去拍鸟是吗,去哪个山上拍,还是去哪个公园拍?”

薄妤明白应是二婶和薄静娴说的:“嗯,想闲着的时候去拍拍,但还没想好去哪拍。”

今玄约道:“这个周六去吗,正好我也一直想拍鸟,周六一起?”

薄妤思绪微凝。

和朋友一起去拍鸟应该会很有意思,但谢吟婉肯定都会不高兴。

鬼魂道士不两立,谢吟婉不高兴,她就不能去。

而且她答应过,要得到谢吟婉的允许,才能和今玄接触。

“再定吧,”薄妤不好意思地说,“快到中秋了,我可能要和家人去逛街买东西,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去拍鸟。”

今玄是个敏感的人。

意识到了薄妤的疏离,她深深地看了薄妤一眼。

罢了,既然薄妤觉得不适,就罢了。

今玄笑着退后一步:“行,那就这样吧,你上去工作,我去看客户。”

薄妤微笑:“好,今天谢谢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回见。”

说着,薄妤手腕挎着午餐,抓起谢谢的手和今玄挥了挥。

今玄对谢谢笑了笑,也对谢谢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走。

但就在这时,大厅自动门开,同时薄静娴的尖叫声传了过来,薄静娴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经过今玄身边往薄妤这边跑:“薄妤,姐,姐你救救我——保安,保安呢——”

与薄静娴一起跑过来的还有后面三条狗。

那三条狗凶狠地吼着“汪汪汪汪”狂追薄静娴。

两条大犬和一条小小茶杯犬,茶杯犬叫唤得比那两个大犬还响亮。

今玄立即跟在三条狗后面往回跑,想要保护薄妤,边大声高喊保安。

大厅一阵混乱。

薄静娴大喊大叫哭着跑到薄妤身后缩成一团。

薄妤正想把手里饭盒朝三条狗抛出去的时候,就见三只狗跑到她面前后突然停下,咧嘴伸舌对她笑,还笑得竖起尾巴摇起屁股,迈着小碎步踱来踱去,一个赛一个地着急讨好她。

薄妤:“?”

薄妤纳闷地和三只狗八目相视,她就发现,三只狗抬起脑袋的角度和视线,都好像对着谢谢。

薄妤:“……”

今玄跑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今玄后面又跑来了一只狗,狗嘴里叼着一部手机,直奔薄妤,仰脸要递给薄妤。

薄妤认出是薄静娴的手机,接过来看,画面正停留在相册里,拍了很多她和今玄的照片,有些照片错位拍摄,有今玄好像要抬手摸她脸的,还有她们俩站得很近像是要拥抱的照片。

可以想象到薄静娴刚刚在自动门外鬼鬼祟祟地拍她们拍得很兴奋的模样。

薄妤皱眉往前滑动,除了薄静娴的大量自拍,又看到了她和今玄上次一起吃饭时的照片,也有错位拍摄,好似她和今玄在谈恋爱约会一样。

四条狗在薄妤前面哈巴笑,又时不时地朝薄妤身后的薄静娴大吼大叫,其中有条狗都喊出了恐怖的狼号声。

保安们都冲过来要抓狗了,看到这一幕,都不解地抓了抓脑袋。

“薄小姐,”其中一个保安抓着脑袋问,“这些都是你养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

连说了好几句“不是”的人从门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只白的是我家的,真是不好意思,没咬到你们吧,没吓到你们吧?”

这个家长跑过来,后面还跟了三个家长,全都是带狗出来遛弯的,突然间狗发了疯地朝这边冲过来,跑得太快了,他们追都追不上!

今玄若有所思地看看这四条摇尾巴的狗,看看这四条狗的着急家长,再看看平静温和的薄妤,意识到薄妤身上可能有令狗敬畏又神圣的场。

在场的其它人觉得这一幕很诡异,今玄却能理解这些玄幻的事情。

薄妤真的很特别,今玄再看看薄妤怀里纯真可爱的小娃娃,对薄妤的好感又浓了两分。

薄妤感受到了今玄审视她的视线,尤其感受到了今玄对她怀里娃娃的审视,她心里微微发紧,没敢抬眼对视过去,怕今玄感受到了什么。

今玄很喜欢善良的人,比如薄妤,也很喜欢可爱的人,比如薄妤怀里的娃娃。

她再歪头看向薄妤身后坐在地上哭到妆花的薄静娴,实在喜欢不来任性的人。

看着看着,今玄意识到了不对劲。

薄静娴不是说有事吗?此时却在这里?

今玄渐渐凉了脸。

“没事,”薄妤弯腰摸了摸最高的狗狗,又蹲下挨个摸另外三只,笑着抬头对着急问用不用去医院的家长说,“可能是我今天的午餐太香了,狗狗们就都过来了,我家也养狗,狗狗也很黏我。”

可这还是很奇怪啊,其中一个家长使劲拽自己的狗都拽不回去,尴尬地问:“那个,你后面那个美女没事吧?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薄妤回头看薄静娴,薄静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吓得不轻。

“没事,不用,她平时就疯疯癫癫的。”

薄妤笑了笑,哄着狗狗们都跟家长回去,也对保安们说不好意思。

四条狗却还是不想走,尾巴摇得好像都有些焦虑了,似乎在焦虑地等着什么。

谢吟婉目光淡淡地睨着它们,仿佛上仙在俯视蝼蚁。

终于,她在它们摇尾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了尊口:“好狗,来得很及时,

走吧。”

到此时,这四条狗这才不再焦急,眼底露出了仿佛被主人奖励了好多肉的满足感,欢快地绕着薄妤跑了两圈,屁颠颠儿地一步三回头地跟家长走了。

薄妤:“……”

和在水库钓鱼时,憨憨讨好地看谢谢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众人和狗都散了,薄妤抱歉地和今玄说了两句不好意思妹妹今天失态被吓到了这类话,今玄皆说没事。

薄妤最后对今玄道:“你不是还有事,你快去忙吧。”

今玄做这行的,最知察言观色,最懂微表情微动作下的潜台词,也最懂分寸。

她这几次与薄妤相处,她都很舒服,对薄妤也很有好感。

但此时,她忽然感受到了薄妤很重的疏离感。

明明薄妤说的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她就是感受到了。

或许是薄妤躲闪的目光,或许是薄妤抱着谢谢退后的动作。

她明白了,她们两人短暂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今玄笑看薄妤,还是如初见时邻家姐姐那般模样:“好,你忙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薄妤:“嗯。”

今玄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薄妤目送今玄离开,在心里道了声抱歉。

有些朋友就是如此吧,密集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都很愉快舒服,但在毫无预兆的某一刻,突然就散了。

薄妤带薄静娴去一楼洗手间洗脸。

薄静娴腿还软着,边哭边洗脸边骂:“薄妤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狗了!那些狗凭什么不咬你就咬我!一定是你指使它们的!我要告诉给爸和奶奶!”

她脸上有妆,用清水根本洗不干净,使劲用指腹搓着:“烦死了!丑死了!”

薄妤淡淡地看着气急败坏发疯的薄静娴,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拍照?”

薄静娴骂声一停,接着又喊:“你把手机还我!”

薄妤:“我已经录屏用你微信发给奶奶了。”

薄静娴跺脚大喊:“薄妤!”

薄妤还是淡淡模样:“喊什么,还不够丢人吗。”

薄静娴怒目恶视。

“洗完脸就走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向奶奶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我劝你不要低估奶奶的智慧,不要说假话诓骗奶奶。另外我不会恋爱结婚,不会和任何人恋爱结婚,更不会搬出薄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谢吟婉听话听一半,听到薄妤不会和任何人恋爱结婚,她瞬间喜上了眉梢。

真是好宝贝,是她听话的好宝贝。

好喜欢好喜欢她的宝贝!

薄妤把薄静娴手机扔到洗手台上,抱着谢谢转身往外走。

她刚转身,就听里面哐当一声响。

薄妤退了两步回来探头看,看见是薄静娴摔倒在地上,身下一滩脏水,设计师款的衣服也都湿了脏了,气急败坏地仰头哭着。

薄妤看得都有了两分同情,而后摸了摸谢谢的脑袋,没去扶薄静娴,转身走了。

到了楼上,薄妤走向祝英办公室,祝英听说楼下的事了,正好推门出来,见她来了,一副老板的冷傲姿态指她:“你过来,谈谈上午的投资案。”

薄妤跟进去,关上门,祝英立即弯腰转圈上下看薄妤衣服裤子破没破,被没被狗咬。

虽然她听保安说薄小姐没事了,她还是担心:“你妹也太能闹腾了,都闹腾到公司了,那些狗是不是她带来要咬你的?”

薄妤没想到楼上楼下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把八卦传变样了,仔细地和祝英解释了一番,让祝英放心。

听到哭的人是薄静娴,祝英放心了,还有点幸灾乐祸:“活该,谁让她瞎撮合,还利用今玄,今玄干的那活,最懂说话的艺术,处处都是人情世故,她肯定也反应过来自己成工具人了,回去应该也挺憋气的。”

薄妤把午餐放到餐桌上:“奶奶会让薄静娴去向今玄道长赔罪的。”

祝英坐过来八卦:“你也一块去吗?”

薄妤摇头。

事情是薄静娴惹的,薄静娴去道歉,让今玄心里舒服些就够了。

而且如果以后她和今玄没有偶遇的机会的话,这就是她和今玄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除了谢吟婉不喜欢今玄外,她也担心今玄或是今玄的师父哪天偶然感知到谢吟婉的存在,非要收了谢吟婉,今玄说过她师父收过很多恶鬼,所以为了谢吟婉还能留在她身边,她从此以后还是不再接触今玄更好。

尤其今玄看了她的谢谢好几眼,她怕今玄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不一起去?”祝英想了想,思量着问道:“话说回来,今玄愿意来送,那她是不是对你也挺有好感的?那你要请今玄吃顿饭吗?”

薄妤立即捂上了谢谢的耳朵。

被捂耳朵的谢吟婉:“?”

祝英笑着扒拉开薄妤的手,摸摸谢谢的脸:“干什么,还不让你女儿听她妈要和阿姨约会……”

薄妤赶紧推开祝英的手,再捂住谢谢的耳朵。

谢吟婉:“?!”

薄妤在楼下都没头疼,现在被祝英捣乱得头疼:“你别乱说。”

想了想,薄妤放开谢谢的耳朵,很认真地说:“今玄只是路过帮忙送一下餐,她没有那个意思,我也没有那个意思,祝英你别再乱说了,不然我们都会很尴尬。”

顿了顿,薄妤:“我女儿也尴尬。”

谢吟婉:“……”

哼。

她才不尴尬,她是不高兴!

祝英不逗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说话注意。”

“嗯,”薄妤把餐盒打开,递筷子给祝英,“午餐你吃吧。”

祝英:“你不吃?”

“不想吃,你吃吧。”

她可不敢吃今玄帮忙送来的午餐,怕有小气鬼生气。

平时她午餐要么是提前打给餐厅订餐,餐厅的厨师都是经过奶奶把过关的,要么是家里阿姨开车来送午餐,她胃不好,又有洁癖,很少在不了解餐厅卫生的情况下点外卖。

薄妤:“一会儿我打给餐厅点餐,你吃吧。”

祝英就心安理得地吃薄妤的午餐,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鱼好像是南嫣做的,她回薄家了?”

“嗯,回了,应该是她做的。”

薄妤没在意地随口回道。

祝英一口又一口地吃鱼肉,薄妤自己点了份餐,抱着谢谢继续看《西游记》。

谢谢看电视剧的眼神很专注,薄妤摸摸谢谢的肚子,边看视频边想事情。

这些狗狗们的反常,还有薄静娴摔的那一跤。

如果谢谢的身体里不是谢吟婉,她会认为是谢谢在守护她。

但谢谢的身体里是谢吟婉,她明白,谢吟婉的悄悄出手,应该只是讨厌今玄和薄静娴。

今玄是道士,薄静娴味道不好,仅此而已吧。

薄妤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揉谢谢的肚子,心里莫名有两分怅然。

而谢吟婉眯着眼,被薄妤柔软的手揉得甚是舒服,看那个猴子大闹天宫也看得甚是欣赏,真是个好猴。

下班回家,晚饭后,薄妤和盛南嫣在厨房里学习做甜点。

薄妤左耳戴了耳机,以防晚上谢吟婉突然出现,这样她可以假装打电话边回应话多的谢吟婉。

不然谢吟婉总说要杀了她。

薄妤同上次做甜点时一样,把谢谢放到台面上的竹筐里,调整好谢谢的坐姿,让谢谢舒服一些。

因为谢谢是个棉花娃娃,很Q版,很可爱,不像仿人娃娃那么真实,她总这样随身带着,家里人没有觉得她奇怪过,即便是薄勤,也只会在心里叹一声薄妤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

现在薄妤把娃娃带到了厨房,还在认真地调整娃娃的坐姿,盛南嫣看得露出了笑容,她很喜欢薄妤照顾娃娃的样子,就像薄妤在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

“谢谢今晚穿的是新中式的短衣裙子呢,真好看,你小心别让她走光了。”盛南嫣笑说。

薄妤轻笑,仔细地并好谢谢的双膝,而后继续思考她给那个挑食的谢吟婉做什么甜点。

盛南嫣做的许多甜点都很好吃,薄妤回忆着

那些甜点,难得不果断,有些纠结做哪个好。

盛南嫣拿了围裙来,走到薄妤面前为薄妤围上,再手臂环绕薄妤的腰,走到薄妤身后,站在薄妤身后为薄妤系腰后的细带:“还没想好做哪个?”

“嗯,你做的很多甜点都很好吃。”

南嫣垂眼看薄妤纤细的腰,目光下移看了两眼薄妤的身材,眼底浮过一丝恋意,很快收回视线,系好一个蝴蝶结,轻挽薄妤的手臂笑着建议说:“那做老婆饼吧?”

薄妤听到“老婆”这个字就有点敏感了。

盛南嫣柔声解释:“做老婆饼,开酥是关键,开酥就是做成那个酥皮的过程,很多人做甜点都很难开好酥,我教你开酥,你学会了的话,就会做很多别的需要开酥的甜点了。”

薄妤瞬间被说服了:“好,那就这个吧。”

老婆饼也叫冬茸饼,到时候对文盲谢吟婉解释一下就好了。

“想做什么馅的?”南嫣依然挽着薄妤的手臂,笑问。

薄妤:“经典的冬瓜蓉馅吧,家里有冬瓜吧?”

“有,那便做这个。”

“好。”

盛南嫣先教薄妤蒸冬瓜准备捣泥,之后做油皮油酥。

客厅那边传来奶奶的一声呵斥:“薄静娴,尊重别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明天你必须向今玄道长道歉,向你姐道歉!”

盛南嫣走近薄妤,手臂贴着薄妤的手臂,低声问:“真有好几只狗冲进去了?你真没事?”

薄妤摇头,声音很轻:“是冲进来了,但狗没有咬人,真没事。”

盛南嫣还是担心:“薄静娴都吓哭了,怎么会没咬人呢,你是为了让我们安心才这么说的是不是?一会儿我去你房间,你脱衣服给我看看吧,狗咬坏裤子可能咬不坏肉,裤子若是没被咬坏,反而可能咬坏了。”

谢吟婉敏感地睁开了倦眼,眯眸乜斜南嫣。

这两日她知道南嫣并非侧室而是继室了。

薄妤的母亲去世后,薄妤的父亲娶了继室,也就是薄静娴的母亲,后与薄静娴的母亲和离,又娶了这位继室。

既然南嫣不是侧室,南嫣与薄妤就并非主仆关系,是母女关系。

然,这两人虽然是母女关系,但继母让继女脱裤子,是不是还是失仪了,过于亲密了。

谢吟婉冷冰冰地看着,不悦地看着。

她不喜欢这个要脱薄妤裤子的继母!

薄妤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冷,稍微缩了缩脖子,转头看谢谢。

谢谢还是可可爱爱笑着的模样,薄妤笑了笑,继续看向南嫣。

她没有多想,她只觉得盛南嫣关心她的态度和薄蜜一样。

“真没咬,狗狗就绕着我转圈了,都没张嘴,”薄妤揉着面团问,“这样可以吗?”

盛南嫣笑着弯腰仔细看,轻拂开脸边的发丝,抬眼夸赞:“很好,小妤真是做什么都优秀。”

薄妤笑了笑,继续认真揉油团。

傍晚的厨房开了灯,灯光照在薄妤柔和认真的脸上,衬得薄妤脸颊那样柔美宁静,仿若一朵安静盛开的白色牡丹花,任周围如何喧嚷,她都能独自绽放。

盛南嫣看得有些失神,谢吟婉也看得失神着了迷。

薄妤揉好了油团,盖好保鲜膜,要松弛半小时,轻柔地放一旁,再继续做油酥。

这时她感觉后颈一凉,以为是南嫣用湿手点她后颈,笑着回头:“怎么……”

她话一停,笑容僵住,微微仰脸。

是穿一身纯白色广袖仙衣的谢吟婉!

三日未见,谢吟婉好似比三天前更美了,弯眉似远山含黛,粉面若桃花盛开,如仙翩然,如花昳丽。

盛南嫣正站在蒸锅旁看冬瓜蒸没蒸好,听到薄妤的声音,回头问:“什么怎么了,小妤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薄妤心跳失了两拍,从谢吟婉面上移开目光,向南嫣看去,笑容自然:“没事,祝英给我打电话了,我在和祝英通电话。”

说着,薄妤碰了碰自己的耳机,示意正在通话。

盛南嫣压低音量沙声问:“我用回避吗?”

“不用。”有人冰冷阴沉地命令薄妤。

薄妤摇头:“不用,她也没什么事,我和她闲聊,你边教我就好。”

“好。”盛南嫣便没有回避。

同时,谢吟婉突然从空中落下来,向薄妤搂了过来。

是正面的搂。

或者说是抱。

薄妤双手都是油,一身寡情冷淡模样的谢吟婉就这样迎面地抱了过来,贴上了薄妤的侧脸。

薄妤屏息闭眼。

这太突然了,突然得她心跳不断加快。

谢吟婉嗓音寒寒地问:“是在给我做甜点吗?”

薄妤点头:“嗯,是。”

谢吟婉无声轻笑,又寒寒地问:“你在和祝英通电话?”

薄妤回答:“没有,现在方便和你说话。”

谢吟婉笑意更深了,双手抱着薄妤的香香脖颈不松手。

好喜欢好喜欢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薄妤。

薄妤没有听到谢吟婉的轻笑声,也没有看到谢吟婉脸上的笑,她只听到了谢吟婉阴森寒意的声音,她就条件反射地认为谢吟婉又是来生气找茬的,僵硬地往厨台前面走。

她每次看到谢吟婉,看到的都是一个真实的人不是透明的,只有她伸手碰的时候才知道谢吟婉的身体是透明的,就像是逼真的虚拟画面在眼前,画面真实到能够遮住她的视线。

现在她低头做油酥,谢吟婉的衣服和身子就遮住了一些她的视线,让她动作不自然。

“我说,”薄妤低低轻声,“你可以移开一点,就能看到了。”

要假装正在和祝英通电话,所以她说话有意少了一些内容,希望谢吟婉能听懂。

“本仙不想移开,本仙就想这样闻着你。”

“……”

单听这番话语像在撒娇一样,但谢吟婉的语气十分傲慢。

薄妤只好努力当作谢吟婉不存在,双手穿过了谢吟婉的身体。

在穿过谢吟婉身体的这一刻,薄妤忽然有种鼻酸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受。

好似每次她意识到自己永远都碰不到谢吟婉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种失落感,仿佛想看桃花的时候已是夏季,想看冬雪的时候已是春季,总是落后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永远追赶不上。

薄妤迅速恢复正常。

“可以挪到后面吗?”薄妤低声问。

“不要。”

“……”

“你以前都是在后面。”

“本仙今天就想在前面。”

“……”

不仅薄妤失语了,盛南嫣用筷子戳南瓜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前面,后面,这些词都有些不寻常。

薄妤和祝英是纯友情,还是暧昧期友人,又或者是已经恋爱了吗,盛南嫣垂眸听着,都忘了水蒸气的热度,直到感到握筷子的手背发烫才回过神,快速用凉水冲手背。

薄妤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只坏脾气鬼了,非要这么作弄折磨她,也只能忍耐。

“对了,谢谢。”

谢吟婉:“?”

这次是在谢她,还是在叫谢谢的名字?

薄妤说:“谢谢你上次提醒我的事。”

谢吟婉轻勾了唇:“关于你妹妹的事?”

“嗯。”

“客气了。”

“那也该谢的。”

“唔,要给本仙跳的脱衣舞,准备好了吗?”谢吟婉闻着薄妤的耳朵问。

薄妤耳朵顿时发麻,侧头抖了抖。

“嗯?”谢吟婉阴冷。

“我一直在等你,看你喜欢哪个,我才能定下来。”

“哼。”

薄妤勉强糊弄过去了一阵,过片刻,话多的谢吟婉闻着薄妤的颈,又问:“还要多久能做好?”

薄妤回头问盛南嫣:“南嫣,现在到完全做好,大概还需要多久?”

南嫣慢

条斯理地将冬瓜盛出来,她总是很慢,动作轻慢,说话嗓音也柔慢:“两个小时吧。南瓜好了,一会儿要将水分过滤挤出去,小妤,全都你亲自弄,还是我帮你?”

谢吟婉命令:“不要帮忙。”

薄妤只好对南嫣温声说:“不用,我自己来吧,南嫣你坐着玩会儿手机,不用一直帮我忙活。”

南嫣点头说好,边多看了两眼薄妤,走近了说:“你脸有些红,是热了吗?还是发烧了?”

说着要抬手摸薄妤的额头。

薄妤的脸顿时更红了,退后不让南嫣碰到自己,也不让南嫣碰到谢吟婉:“没有发烧,是祝英在电话里提我们小时候的糗事,我有点尴尬,过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谢吟婉正双手抱着她脖子挂在她怀里,不停地闻她的脖颈和唇角,所以她其实是真的尴尬。

并且因为南嫣看不到,她更加觉得这事奇怪,很不正经。

“要做这么久,”谢吟婉枕着薄妤的肩膀问,“你不累吗?”

“有些事情如果是发自内心做的,就不会累。”

“你现在是发自内心的?”

“是,上次也是。”

“唔,”谢吟婉双脚踩在了薄妤的脚背上,满意地勾唇闭眼,一边愉悦地吸闻薄妤的甜甜香气,一边慵懒冷淡地命令,“继续做吧。”

在谢吟婉断断续续地捣乱中,两个小时过去,薄妤终于做好了老婆饼。

薄妤正想分出一半老婆饼拿给家人吃的时候,忽然听到谢吟婉的命令:“既然是给本仙做的,就不许给别人,听到了吗?”

薄妤:“……”

可她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啊。

就算她不给二婶尝,她也应该分享给奶奶尝、分享给教了她快三个小时的南嫣尝,这是礼貌。

“听到了,但是我觉得帮了我的人,我应该大方一些。”薄妤隐晦地说。

谢吟婉向来只有吃独食的习惯,傲然冷道:“你想死?”

薄妤:“……”

不想死的薄妤,只能硬着头皮吃独食。

“那个,”薄妤端着一烤箱出来的老婆饼,难掩不自在地对南嫣说,“南嫣,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回卧室了,这一锅我先带回楼上,下次我再做一锅新的,给你尝我自己做的。”

南嫣柔和地笑着,走近薄妤,在薄妤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柔柔地抚了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你还和我客气。你有事就快上楼吧,下次我再尝你做的,快去吧。”

薄妤脸颊都已憋得发红,点头道晚安,夹着谢谢端着老婆饼走出厨房,谢吟婉脚不挨地优雅地飘在薄妤身侧,手搂着薄妤的腰,一副热恋小情侣模样。

薄妤刚出厨房就看到薄静娴正双眼肿红地站在她对面。

老太太站在薄静娴身后,她抬眼看向薄妤,眼微缩,很快恢复正常,催促薄静娴:“道歉!”

薄静娴哭唧唧地说:“姐,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乱来了,不偷拍你,不造谣你,哪怕我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我也……”

老太太打断:“少说那些没用的,错了就认错,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

薄静娴只好收回什么关心不关心的话,再次道歉。

奶奶站在薄静娴身后,看不到薄静娴的目光,但薄妤清晰地看到了薄静娴的目光,薄静娴嘴上诚恳地道歉,眼里却对她有恨意。

薄勤也已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那边,背对着她们,是不参与的凉薄态度。

“嗯,知道了。”

薄妤淡淡地应了这一声,仿似不愿和薄静娴薄勤多说半句话般,对奶奶说了句“奶奶,我先上楼了”,就径直上了楼梯。

薄老太太就眼睁睁看着薄妤端着一盘老婆饼端走了!

都没给她尝!

看来小妤今天是真被妹妹气着了,都气得忘了给她尝老婆饼了,薄老太太心疼二孙女地叹气。

薄妤镇定自若地上了楼,但心跳早就乱了,她竟然当着奶奶的面儿端着独食走了,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样不礼貌的事。

进了房间后,薄妤迅速锁上门,赶紧架起金元宝火盆先给盯了她两个小时的谢吟婉烧过去。

虽然谢吟婉没直接骂她,但她知道谢吟婉这两个小时一直在嫌弃她慢。

赶紧先伺候好谢吟婉这个坏脾气小祖宗。

薄妤烧完后,清理干净化成的灰,擦干净那两块隔热板,而后谢吟婉没有现身,那两个隔热板就自己飞回了柜子里。

真厉害啊,薄妤又一次产生了想开个搬家公司的荒诞想法。

之后的半个小时,薄妤都没有再看到谢吟婉,不知道谢吟婉是不是偷偷躲起来吃老婆饼去了。

她还没用《西游记》里的情节试探谢吟婉,也不知道谢吟婉喜不喜欢吃她做的老婆饼,是更喜欢吃老婆饼呢,还是更喜欢吃桃花酥呢?

薄妤想了些有的没的,喝了见过谢吟婉的中药,再吃不要梦到谢吟婉的中药,不管有没有副作用,她都喝了吃了。

曾经怕苦到要吃白糖的薄妤,现在已经可以不眨眼就喝掉苦药了。

洗漱完毕,薄妤给谢谢换了套睡衣放在缝纫机桌上,坐在床上枯等谢吟婉,等到快十二点,谢吟婉仍没有来。

做了快三个小时的甜品,一句评价和反馈都没有等来。

而且她自己都忘了吃,就全都烧给谢吟婉了。

薄妤心里不太痛快,抿抿唇,打开摄影机,慢慢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妤忽然就听到一阵伤心难过的哭声。

薄妤诧异地睁眼望去,发现自己身处桃花林中。

那阵阵伤心破碎的哭声在桃花林深处,她循声向深处走去。

奶奶也有一片桃花林,南嫣的桃花就是在奶奶的桃花林里摘的。

奶奶不仅有桃花林,还有葡萄园苹果园樱桃园,所以薄妤对这片风景没有特别的感受。

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轻柔透体的薄纱,正坐在铺了厚厚桃花瓣的树根下,掩面低泣。

而周围漫天粉色桃花纷纷扬扬。

薄妤忽然就觉得这一幕好美好美。

“谢吟婉?”

前两次,她都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一次她立刻意识到了。

薄妤快步跑过去:“谢吟婉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