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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杀意 “曲烈山,你以为本侯不敢杀你?……

沈忌琛眉眼含霜, 一点灯火照进他的眸底都是冰寒的。

“你去哪了?”他平静的声音极冷。

岳溶溶虽然也在气头上,却还是在他的逼视下抖了心房,为了不露怯, 她倨傲地看着他:“昨日和你说过了,我去看佩兰姐姐了。”

“还在撒谎!”沈忌琛怒而拍案, 腾身而起, 眼底闪过暴戾, 在极力压制, “我已经派人去找过你!你和葛佩兰晌午过后已然分手!这段时间, 你去了哪!”

岳溶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眸光无波地看着他:“侯爷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沈忌琛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冷厉已极, 倏地握紧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扣住了她的臂膀红着眼瞪着她:“岳溶溶!不管我对你如何掏心掏肺,你都如此无情无义是不是!”

“侯爷!当初我为何进府, 你难道忘了?你让人把曲烈山打的半死不活!难道还要求我对你真心真意吗?”岳溶溶看到今日曲烈山被病痛折磨痛苦的样子, 也气疯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 曲烈山都是无辜的!都是被她连累的,因为了她背上人命, 因为她失了自由断了大好前途, 如今还因为她落下病根,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和沈忌琛在一起, 如何能不恨,她恨极了!

触及她眼底冰冷的恨意,犹如一把把淬毒的箭矢几乎要刺的沈忌琛千疮百孔。

他猩红的眼满目凄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声音干涩嘶哑:“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虚情假意?所以你不愿意和我出现在公众场合,至今不愿去看叶姝意!就是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是吗!”

岳溶溶别过眼,抿紧了唇没有回他。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悬在半空中,半死不活。

片刻诡异的宁静后,沈忌琛暴戾吼道:“回答我!”

岳溶溶被他吼得一个激灵,彻底豁出去了:“当年种种,你做假婚书也好,让我为妾也罢,你的母亲从中作了哪些梗,我都不想再去想了!但我知道没有曲烈山我早就是孤魂野鬼了!今日是他的生辰,我去看看他!有何不可!”

好像一头野兽冲破沈忌琛的心尖,血肉模糊,他愣住了,半晌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那个平安扣是你要送给曲烈山的?”

岳溶溶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曲烈山是不是!”他目色逐渐冷凝。

岳溶溶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他平安。”

她对上沈忌琛的眼眸,渐渐的,她惊怖莫名。

沈忌琛像是被世上最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遍布全身,眼底杀意尽显:“若是我杀了他呢?”

岳溶溶双瞳蓦地放大,强撑着颤抖,却控制不住激动:“你敢动他!你敢动他!我便用我这条命赔他!”

沈忌琛登时一热,浑身的血液急冲向脑门:“你要陪他去死?!”

“是!”

“好!我成全你!”

他一把推开她,不顾她撞进圈椅里,怒势汹汹地跨步离开。

文松急忙跟了上去,顺道屏退了院子里跪着的所有人。

惠音谷雨两个人的身体还止不住的发抖,却强撑着起来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她们实在太惊惧了,两人只能相互扶持着起来走到岳溶溶身边,看到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眼神也已经空洞,落在两行泪了来。

谷雨就要去拧条巾帕给她擦脸,转身却看到地上有两滴血,她惊惶地一喊:“姑娘,你受伤了?”她扑过去查看岳溶溶的身体。

岳溶溶却在看到地上那两滴血时,不由心惊肉跳。

侯府的马车疾驰出城,城门的士兵正欲拦截盘问,却看到车头上摇晃的沈氏玉牌,脸色一凛,即刻打开了城门。

文松凝重地看着沈忌琛胸口的伤,他今日穿着玄色的锦衣,血色看不出来,却看得出深了一块,他了解沈忌琛的性子,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马车停在了矿山牢房外,沈忌琛下了车,经过门口低头行礼的衙役身侧时,冷冷抽出了他的佩刀,寒铁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瘆人。

所有人触及沈忌琛眼底冰冷的杀意,蓦地打了个寒颤,头也不敢抬。

刀尖在牢房的地上划出了火星子,文松心惊胆战,所有的犯人都被这动静吓醒了,看到周身凛冽如杀神的沈忌琛稳步走过他们的牢房,那些曾经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都吓得缩进了角落里。

沈忌琛在曲烈山的牢房外站定,转过身看过去,曲烈山竟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似的,盘腿而坐,气定神闲地睁开了眼,目光如炬地对上沈忌琛精锐的眸光。

这一刻,两人都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开门。”冰冷的声音在走道里盘旋,吓破胆的狱卒颤颤巍巍上前,哆哆嗦嗦打开了落锁。

沈忌琛缓步而入,将寒刀架在了曲烈山的脖颈处。

曲烈山纹丝不动,端坐如山,忽然,他笑了,笑出声来,语声轻快:“看来溶溶今日让侯爷不快了。”

沈忌琛声音像是浸在冰水中,平静而寒意刺骨:“曲烈山,你以为本侯不敢杀你?”

曲烈山面不改色,悠然站了起来,他脖子间悬挂着那枚平安扣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而过,瞬间刺痛了沈忌琛的眼。

他摊开手,仰头闭眼,像是要接受恩赐一般,唇角溅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从容极了:“那就请侯爷给我一个痛快,动手吧。”

文松彻底被他的猖狂激怒了:“放肆!”

曲烈山仰天笑了起来,要将心中的恨意都疏散出来:“放肆?沈忌琛,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就像是个全军覆没的丧家之犬啊!哈哈哈。”

沈忌琛脸色铁青,眼底迸出暴戾的怒火。

曲烈山深吸一口气,怒喊一声:“动手啊!沈忌琛!”

沈忌琛握着刀柄的手因用力过猛青筋凸起,隐隐发抖。

曲烈山笑得愈发猖狂:“你不敢,因为你知道,你杀了我,溶溶永远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如今我被关在这里又如何,我永远能牵动着溶溶的情绪。”他眼底是一扫当年被抢走心爱之人的悲愤,英气勃发,“沈忌琛,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如今在溶溶的心里,她最在意的人是我,不是你。”

沈忌琛如坠冰窖,他脸上仍旧冷傲森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一败涂地。

文松见到沈忌琛受辱,怒不可遏,突然蓄起了掌风,凌厉道:“找死!”他这一掌劈下去,没人能抵挡得住,立刻能让曲烈山脑浆迸裂!

“住手!”

“侯爷!”

曲烈山对上沈忌琛幽沉的目光,大笑了起来:“痛快!真痛快!”他神采飞扬,占尽上风。

这一切全都拜岳溶溶所赐,沈忌琛一贫如洗。

忽然寒光一闪,寒刀划过曲烈山的胸口,平安扣直坠落地,“叮”的一声,沈忌琛手里的寒刀射出,刀尖扎进平安扣中,玉扣瞬间四分五裂。

曲烈山眉眼一凛,顿时阴鸷:“沈忌琛!”

沈忌琛冷冷看着他,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睥睨一切的沈忌琛,“本侯不会杀你,本侯会将你关一辈子,看着本侯和溶溶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这一刻,曲烈山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神气,嫉妒抓狂地瞪着沈忌琛:“沈忌琛!你卑鄙!”

他看着沈忌琛掉头离开,听到他冷酷道:“把锁焊死,本侯要让他永远出不来。”

曲烈山疯了:“沈忌琛!你得到溶溶的人也得不到溶溶的心!她不爱你!只要有我在,她永远不会爱你!”

文松狠厉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若有一日他若是栽在自己手上,他会让他生不如死!他追上沈忌琛,却见沈忌琛在出牢房时顿住了脚步,他连忙上前,就看到沈忌琛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侯爷!”他惊惶,看着沈忌琛如巍峨大山瞬间颓然倾倒,他急忙扶住他,怒吼道,“来人呐!”

沈忌琛是被抬进侯府的,紧随而来的是太医院的几位行首太医,偌大的侯府,灯火通明。

岳溶溶始终呆坐在圈里中,保持着抱紧膝盖的姿势,直到院子里喧闹起来,她才终于回神,急匆匆下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是不是侯爷回来了?”她心急如焚。

惠音冲过来扶起她:“姑娘,有没有磕伤?”

岳溶溶顾不得磕伤的膝盖,再问一遍:“是不是侯爷回来了?”

惠音迟疑道:“是,侯爷他”

看到她的神色,岳溶溶心头一颤,急忙冲出了房间,就看到太医们急匆匆进了沈忌琛的房间,她瞬间僵立住了,看到文松走了出来,她脱口而住唤住了他:“文松。”

文松一听,立刻走了过来。

岳溶溶想问沈忌琛是不是受伤了,可在看到文松紧盯着她的目光时,她倔强地开了口:“曲烈山没事吧?”

本以为她是关心侯爷,没想到她开口只问曲烈山,文松气死了,第一次对着岳溶溶疾言厉色:“溶溶姑娘,侯爷对您的心意,我不信您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您怎能如此狠心呢?您知不知道今晚侯爷经历了什么!他为了您又做了什么!又知不知道曲烈山对侯爷说了什么!”

若不是怕岳溶溶生气伤心,侯爷何必拼命抵抗合欢香的药性!

他哀求道:“就当属下求您!发发慈悲!把对曲烈山的关心分一点点给侯爷,成不成!”

岳溶溶低下头去,不知是对文松说,还是对自己说:“他金尊玉贵,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身边围着这么多太医,可是曲烈山他一个人在牢房”

“可您明明知道侯爷只在乎您!”文松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见她沉默不语,最终失望,“您放心,曲烈山没有伤到一根手指头!耀武扬威!威风得很!”

岳溶溶拧眉:“怎么可能,曲烈山他的头疾”

文松冷冷道:“我没有必要骗您,若是姑娘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要去照顾侯爷了。”

岳溶溶心头颤动,她情不自禁拦住文松,问他:“他们说了什么?”

文松苦笑一声:“说了什么,您会信吗?如果我说曲烈山是故意让您激怒侯爷,您信吗?我说他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后遗症,您信吗?我说他不是好人,您信吗?”

岳溶溶皱了下眉,文松又笑了一声,心底生出一股悲凉,他不再多说,转身进了房间。

惠音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然,整个人像是失了心神,她心里不忍:“姑娘,我先扶您回去歇着吧,这儿有太医,侯爷不会有事的。”

岳溶溶什么都没说,扶着廊柱坐在了围廊上,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她心里乱极了,理不出头绪似的一团乱麻,心怦怦直跳,安定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了高院首的声音,猛地惊醒似的抬起头来,才发觉脖子已经酸疼了。

她怔怔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高院首。

高院首对上了她颤动的眸光,他让其他太医先走,自己朝岳溶溶走去,太医们齐齐看了眼岳溶溶,眼底具是惊诧,侯府何时多了位主子似的姑娘?高院首似乎对她十分恭敬。

岳溶溶想开口,却一阵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姑娘放心,侯爷底子好,虽然外伤伤口虽深,但不至于致命,至于内伤,最近最好别让侯爷再动怒了。”高院首贴心地回答了她眼底的疑问。

岳溶溶不寒而栗,眼底全是焦虑:“外伤?什么外伤?”是因为和曲烈山动手了?她不敢想象,但又想起当时房里的几滴血,更加惊怖。

高院首诧异地看着她:“姑娘不知吗?今晚有人算计了侯爷,给他下了药效剧烈的合欢香,侯爷为了守住本心,不惜伤害自己来克制毒素。”他猜想,侯爷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眼前这位姑娘,不然他想不通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何故要去抵抗这个毒,毕竟即便发生什么,对侯爷丝毫无损,何必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呢。

“太皇太后本来要留侯爷在宫中养伤,但是侯爷说怕您会担心,这才执意回府。”说着他疑惑地皱了下眉,“奇怪,送侯爷回府时,他的伤势没那么严重才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怪不得地上会有血,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偏向曲烈山去刺激他,一时间,岳溶溶悔恨伤心汹涌而来,她冲进房中,不知是害怕吵到他,还是胆怯,她放慢了脚步,走进内室,看着屋子里的丫鬟收拾着残局,带血的绷带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眼眶一热,看向床榻。

沈忌琛躺在床上脸色很平静,没有一点血色,却还是那样矜贵清冷,不可侵犯。

她抓住了屏风的边,指关节握到发白。

沈忌琛似有所感地蹙了下眉,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她,他眸光微动,趋于平静,如古井无波,岳溶溶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他拧眉别过眼去。

“文松。”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她出去。”

岳溶溶走向他的脚步蓦然一顿,她抿紧了唇,想起高院首的话,终究没有再任性向前,掉头就走了。

文松愣住了。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背过身去的沈忌琛眉头越皱越紧,嘴唇抿成一条冷峻的线条,紧紧按住了心口的位置。

岳溶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小厨房帮他熬药,还不许丫鬟告诉沈忌琛药是她熬的,怕沈忌琛知道就不肯喝了,还生一肚子气。

这一晚,岳溶溶没有睡好,院子里一点动静,她就惊醒了,这才知是大长公主来了。

她忙是躲了出去,大长公主恨她,她也不想见大长公主,可即便不想见,大长公主还是找上门了。

“岳溶溶,是我小看了你。”

凌厉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溶溶背脊一僵,转过身去,就看到大长公主站在身后,淬了冰的眸子凝视着她。

岳溶溶也直视她,没有行礼。

大长公主冷笑:“你还是这么傲气。当年听到嫖姚要让你为妾,说实话,你的行为的确震撼到了我,你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也出乎我的意料,若是今日你没有站在这,我会很佩服你,觉得你是个有气节的姑娘,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将嫖姚玩弄在鼓掌!”

她不在乎大长公主怎么想她,问她:“所以,大长公主如今想怎么处置我?”

大长公主微愣,她没想到岳溶溶这么直白,她也不绕弯子:“听说曲烈山如今还关在牢里。”

岳溶溶怒道:“你别动他!”

她的态度,让大长公主极度不快!这就是她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心心念念着别的男人!可笑她的儿子竟然还为了她差点送了命!一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冷静下来。

“我不会动他,我还会成全你们。”大长公主冷笑道,“我会放了他,让你们远走高飞。”

其实这一点在岳溶溶的计划内,她想过让大长公主帮她把曲烈山救出来,条件便是离开沈忌琛,这也是她当初进府的考量之一,离得近了,才会让大长公主觉得她是个威胁,她猜想大长公主会帮她,但当大长公主主动说出这个条件时,她的心忽然抽痛。

看出她的迟疑,大长公主拧眉:“怎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吧?”

岳溶溶把心一横:“大长公主多虑了,只是,我想要一个月的时间,等侯爷身体好些了再走。”

大长公主凝视她半晌,高院首的确跟她说过,现在的嫖姚受不了刺激,为了儿子,她只能同意,她沉默地点头:“希望你信守承诺,一个月后,我会让人放了曲烈山,给你们准备车马和盘缠”

岳溶溶冷淡道:“其余不必费心了。”

大长公主笑了一声:“也好,这一个月内,若是嫖姚要带你见太皇太后”

“你放心,其余人,我不会有牵扯。”岳溶溶斩钉截铁道。

大长公主满意地笑了。

岳溶溶垂眸深吸几口气,想要摒弃心头的沉重,有些事不该沉溺的。她以为这件事有大长公主帮忙便会万无一失,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还有其他人牵扯了进来。

第52章 吃醋 有一点点吃醋。

甄溪坐在梳妆台前轻抚自己的脸, 脸上的淤青已经都消退了,她又多上了一层胭脂,气色才好点, 只是目光中再没了从前那份神气,幽暗的连她自己都心底一慌, 连忙对着镜子扯出一丝灿烂的笑来, 却力不从心。

她挫败又恼怒地将手里的胭脂盒砸向镜子, 想哭, 也哭不出来, 只干嚎了两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突然外头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坐直了对着镜子抚鬓,意态闲适。

丫鬟走进来低头道:“如夫人,外头有位姑娘找您, 她让奴婢把这支簪子给您。”

甄溪偏头,就看到丫鬟双手捧着的一支牡丹金簪, 她心头一惊, 接了过来:“她人呢?”

“她说在你们从前常去的那家糖水铺等您。”

甄溪立刻站了起来:“备车。”

马车停在了糖水铺门口, 甄溪下了车,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任含贞, 任含贞也看到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

甄溪走进去,在桌边坐了下来, 拿出那支簪子,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这支簪子是当初罗公子送给她,她离开锦绣楼时,将首饰全都送给了任含贞和张婧。

任含贞柔声道:“甄溪, 你能来,我很高兴。”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病了吗?”甄溪关切地看着她,因着当初她觉得任含贞帮助了她,她如今也只对任含贞有几分真心了,

任含贞眼眶一热,落下泪来,慌忙用手帕印去,低声道:“甄溪,你帮帮我,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甄溪念着旧情,握住她的手,疑惑道:“我听说你已经甄选为尚宫局的绣娘了。”

闻言任含贞痛苦地低下头去,哽咽道:“别提了。”

甄溪忙道:“好,我不提,你要我怎么帮你?”

任含贞含泪而笑,看了眼她身后的丫鬟,甄溪会意,让白桃去车里等她。

糖水铺的生意很好,像她们这样的客人有很多,没人会特意关注她们。

这时任含贞拿出了一张纸条,凝了甄溪一眼,推给她。

甄溪有些莫名拿起来一看,脸色从震惊到不可思议,然后逐渐兴奋。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岳溶溶居然有个老相好关在牢里?她是一直陪着那个男人从姑苏到京城来的?”

任含贞笃定道:“定然不会有错,这张纸条是我从宫里捡到的。”

那个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屈辱的夜晚,那日她被指派送衣服去苍梧宫,在园子里看到了这张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心慌意乱却兴奋不已。

进到寝宫才发现里头的人竟然是沈忌琛,她既惊且怕,却见沈忌琛神色有异,外袍已被脱下挂在一边,半敞的衣襟露出一点紧实的胸膛,她蓦地红了脸。

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后来她拼命求他,甚至说出岳溶溶另有所爱,根本不值得他宠幸,只为让他伤心从而要了她。

他明明那么痛苦难以忍受了,偏偏眼底却是冰冷的怒意,掐住她的脸,冷硬的手指几乎要将她的脸骨捏碎,望着她的目光尽是鄙夷和厌恶。

他说:“你连溶溶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屈辱涌上心头,任含贞蓦地闭上眼睛,紧紧攥住了手指,直到甄溪的声音传来,她才睁开眼,触及甄溪恨意下的激动,她松弛一笑,既然如此,那她就毁了岳溶溶。

“含贞姐姐,你要怎么做?”甄溪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任含贞红了眼,露出悲愤的柔弱的神情,她看着甄溪:“岳溶溶太过分了,即便我再善良再不计较,可她偏偏和我过不去,三番两次算计我,陷害我,我都躲去宫里了,她还是不放过我。”

甄溪攥紧了手指:“她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

任含贞沉声道:“那我们就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也让她吃一回亏。”

“姐姐,你说怎么做。”甄溪坚定地看着她。

任含贞凑到她耳边低语:“昨日我去了一趟矿山牢狱,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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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溶溶这几天都躲着沈忌琛,生怕他见到她不高兴又加重了病情,这日一早她正要出房门,却听到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她吓得立刻扭身进屋,“砰”的一下撞在了门板上,她痛得差点呼出声来,连忙捂紧了嘴。

沈忌琛听到了动静,朝她这走了两步,院子里就传来贺敏轩高昂的声音。

“嫖姚!你能下床了!”

韩子羡道:“嫖姚又不是伤了腿!”

郑旭朝取笑道:“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似的,崴个脚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呢!”

“谁躺十天半个月了!玉白,你看什么呢?”

薛玉白回神,目光从岳溶溶的房间移开时,正对上沈忌琛不悦的目光,他坦然一笑:“今日看上去脸色还不大好。”

沈忌琛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没什么事,你们别老来。”

贺敏轩哟呵一声:“我们来探病还招人嫌了。”

郑旭朝凑过去低语:“不是我们招人嫌。”

贺敏轩会意朝薛玉白看去,薛玉白面不改色。

岳溶溶贴着门板,能听到沈忌琛的声音就离着她的房间不远,过了一会,下人来说准备好了差点,请客人们去花厅小坐。

然后是贺敏轩欢乐的声音,他每回来,岳溶溶都能感觉到他无比快乐,她不高兴地撇撇嘴,来探病还这么高兴,也不怕被主人家打出去。

“嫖姚!你杵在那做什么呢?还不过来。”

岳溶溶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他还在她的心突突直跳,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她捏紧指腹,要不要出去

“嫖姚?”

岳溶溶的心也跟着再度催促起来的声音跳了一下,她往门口挪了两步,就听到沈忌琛离开的脚步声,她愣了愣,不禁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怅然。

她站在门口怔怔了一会,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做什么都是枉然,都是多余的,别想了,她调节好情绪,出了房门,从另一道门出了正院,往大厨房去,她照例去给他熬药,厨娘们一见到她全都笑眯眯的。

“姑娘又来给侯爷熬药了啊,侯爷吃了姑娘熬的药那可比得上灵丹妙药了!”

岳溶溶已经习惯了她们拿她取笑,也不介意,嘻嘻一笑,转身去熬药。

小丫头劝道:“姑娘,其实这些事交给我们下人来做就是了,您犯不着亲力亲为。”

岳溶溶笑道:“反正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你小丫头还未有爱郎,懂什么。”

岳溶溶脸颊飞上红晕,嗔了厨娘一眼:“曾妈妈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她转过头去不理她,托着腮扇风。

几人笑了起来。

药快熬好的时候,惠音和谷雨来了,帮着把药倒出来,怕烫了岳溶溶的手。

“你们端去给侯爷吧。”岳溶溶叮嘱道。

惠音正要走,却折了回来低声道:“姑娘,孟小姐来了。”

她说的笑声,却也传到了几位厨娘的耳朵里,一时间原本气氛融洽的厨房安静了下来。

连这种安静都在提醒岳溶溶,孟嘉言是不同的,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岳溶溶也心知肚明,孟嘉言就是大长公主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是沈忌琛未来的正房夫人。

她虽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把药端去吧,让侯爷趁热喝。”

惠音眼前一亮:“是!”

可还没走出门,又被岳溶溶喊住了:“算了,随他什么时候喝。”说完,她就走了。

谷雨一头雾水地看着惠音:“姑娘是什么意思?怎么瞧着有些别扭。”

惠音笑了笑,让谷雨去陪着岳溶溶,自己去送药。

花厅里除了贺敏轩他们,孟嘉言也坐在其中,她见识甚广,从小随祖父去过很多地方,高谈阔论起来,总是能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中,从容不迫。

贺敏轩其实觉得,若是没有岳溶溶,孟嘉言真的是最配得上嫖姚的了,只是可惜了,再配得上,嫖姚眼里也只有一个岳溶溶。

这时就看到惠音端着药盘走了进来,朝他们所有人行了礼,将药碗放在了沈忌琛跟前:“侯爷,该喝药了。”

然后站定了。

贺敏轩看着没有离开意思的惠音,眉峰一挑:“你还不下去?”

惠音理直气壮道:“侯爷还没喝药呢。”

在场之人都微讶一瞬,不禁都看向了惠音,惠音其实心如擂鼓,还是挺直了背脊。

贺敏轩不可思议:“你是要盯着你们侯爷喝药?嫖姚,你院子里的丫头已经大胆到这个地步了?”

惠音面不改色道:“回贺大人,奴婢是奉命行事,溶溶姑娘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否则会耽误了药效。”她提起“溶溶姑娘”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孟嘉言身上。

薛玉白韩子羡和郑旭朝都察觉到了,难得的是贺敏轩也察觉到了,孟嘉言倒像是毫无察觉的兀自品茶。

沈忌琛倒是没说什么,端起了药碗,修长的手指覆在碗边,矜贵极了。

孟嘉言自若的神色却随着沈忌琛端起药碗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贺敏轩靠近凭几里说着风凉话:“怪不得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有人撑腰了啊。”

此言一出,孟嘉言的神色又是一顿,看到他们几个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的心沉了沉,看来岳溶溶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不足为惧的存在。

惠音急忙福身:“贺大人说笑了,奴婢不敢。”

她端起空了的药碗,恭敬道:“侯爷,奴婢告退了。”

沈忌琛淡淡应了一声。

走出花厅,惠音一下靠在了墙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卸去了,双腿都在打颤。

“我还以为你当真如此胆量,原来是纸老虎啊。”一道揶揄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惠音蓦地一震,抬头看去,连忙站好了,闷声道:“我也只是想看看姑娘在侯爷心目中的地位而已。”

文松冷笑:“一个孟小姐而已,你就来试探侯爷了?你该去试探你家姑娘。”

惠音看着文松转身离开,默了默也去了。

晚上惠音照例将药端去了书房,谁知沈忌琛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一回惠音没敢再像白天一样强势了,默默退了出来,悄悄探头,见沈忌琛还是没动,她朝文松使眼色,文松也只当没看见。

惠音瞪了他一眼,又在门外等了一会,见沈忌琛还是没动,她忽然眸光一闪,急忙回了正院。

“姑娘!不好了!”

岳溶溶正趴在窗前发呆,木讷问道:“哦,什么不好了?”

“侯爷不肯喝药了!”

岳溶溶腾地坐直了,盯着惠音道:“不肯喝药是什么意思?”

惠音道:“就是侯爷一直在办公,动都没动一下。”

岳溶溶急道:“那你不劝他吗?”

惠音道:“我只是个小丫鬟,侯爷是主子,哪有丫鬟劝主子的,奴婢可不敢。”

岳溶溶冲她咬咬牙,她皱眉道:“太医说了,这药就要照着时辰喝,过了时辰,药凉了,那之前的药效可就都散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岳溶溶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趿拉着鞋就跑了。

跑到书房门口却站定了,她喘息扒拉着门朝里看,就看到文松站在书案边,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沈忌琛的一条手臂,她踮着脚眺望,果然看到碗里似乎还有黑影,这时文松幽幽看了过来,她忙朝文松使眼色。

文松只当不懂。

岳溶溶又指了指药碗,文松还是不懂,气得岳溶溶直接提裙走了进去,闻声抬眼的沈忌琛,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探了探药碗的温度,还好,还没凉,她别过脸端起药将药往前送:“喝药了。”

沈忌琛将手里的卷宗扔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沉道:“把脸转过来。”

“你说不想见我的,我怕你见了我生气。”

沈忌琛气笑了:“是我在生气,还是你在生气。”

岳溶溶立即转过脸去,郑重地看着他:“你在生气,看都不愿意看到我,还让文松让我出去,连话都不想同我说,都不屑于亲自叫我出去。”她忽然觉得一阵委屈,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起来,才恍然,原来这段时间,她也在生气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善解人意来着。

“过来。”沈忌琛凝注着她沉声道。

她不动。

沈忌琛耐着性子道:“我的手抬不起来,距离太远了。”

岳溶溶看向文松,文松急忙道:“侯爷,我还有件差事忘了,我先去办一下。”说完就跑了。

岳溶溶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只能绕过书案走过去,沈忌琛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碗,另一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一扯,她瞬间跌坐进了沈忌琛的怀里。

她耳根一热,就要起来,沈忌琛却揽住了她的腰肢,低头沉吟:“痛”

岳溶溶身子一僵,忙是低头去扒拉他的衣襟:“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是不是裂开了?”

沈忌琛低沉道:“只要你不动,我就不会痛。”

岳溶溶愣了一瞬,想打他,可举起来的手却落不下来,她看着他,红了眼眶,别过脸去,沈忌琛正看到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他倏地心慌,抬手轻抚过她柔腻的脸颊。

“别哭了,那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凶。”他终究拗不过她,他想过要气她,不理她,可是总是功亏一篑。

听到这句话,岳溶溶所有的酸楚都涌上心头,那晚,明明是她的错她低下头去眼泪抛沙似的流了下来,她去找手帕,发现没带,就拉着沈忌琛的袖襕擦了起来。

沈忌琛由着她,眼底是纵容的笑意,他抬起岳溶溶的脸,被眼泪洗涤过的那双眼睛是这世上最明亮的星辰,他缱绻又无助地看着她:“溶溶,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可他不等她回答,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抱紧她:“溶溶,答应我,别离开我。”

岳溶溶感觉到一滴温热掉进了她的衣襟,烫了她的心,令她微微的疼。她说:“好。”

她知道自己在欺骗他,因为她不可能留下来,不管是为了曲烈山,还是因为大长公主,亦或是孟嘉言,从这个“好”字开始,她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一切都是为了不节外生枝。

却听到沈忌琛一声喟叹,他的身子瞬间松弛了一般,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脖颈,轻柔吮吸,游移,渐渐往下,她呼吸变了调,按住他扯落她腰带的手:“你的伤”

“无妨。”

正当沈忌琛要进一步动作时,敏锐地听到了一阵疾驰的脚步声,他动作微顿,缓缓抬头,变了脸色,不紧不慢地帮岳溶溶理好半褪的衣襟,再系好腰带,然后扶着岳溶溶起身。

岳溶溶有些懵。

就听到他沉声道:“进来。”

岳溶溶这才看到文松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还红通通的,沈忌琛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你先回房去。”

岳溶溶点点头,看到桌上的药,忙道:“你的药”

沈忌琛笑道:“我马上喝。”

可等岳溶溶一走,他脸上的笑意顿消:“说。”

文松迟疑一瞬,道:“矿山牢狱传来消息,五天前曲烈山采石时不慎摔下了山崖,至今没有找到 。”

沈忌琛脸色骤沉,眸底寒冰凝结,“啪”的一声,他倏然挥落了药碗,药汁溅在了他的衣袍上。

文松大气不敢喘。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忌琛压着怒火,森然冷冽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瘆人。

第53章 逃跑上 你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沈忌琛……

岳溶溶回房的时候心里一直犯嘀咕, 方才看到文松的模样,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路上却听到两个丫鬟在说话。

“方才那位大人是谁?从来没见过, 似乎是第一次来我们府上。”

“那位是孙大人,听说他是掌管城外的矿山牢狱的, 不常在京。”

岳溶溶心头一跳, 忽然喊住了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见是她, 忙是行了礼:“姑娘。”

“你们方才说的是孙大人?那是他找了文松吗?”

丫鬟不知她如何问起这件事, 这段时间她们都将侯爷对她的态度看在眼里,也不敢隐瞒,点了点:“是,孙大人来和文松总管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岳溶溶脸色微变, 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匆忙离开, 变得心绪不宁, 会不会是曲烈山……她又很快摇头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孙大人又不是曲烈山的固定监管大人,未必就是曲烈山, 或许是其他事。

她忽然觉得燥热, 让惠音找来一把绢扇胡乱扇起来。

“姑娘,我来吧。”惠音想帮忙, 却被岳溶溶含糊不清地拒绝了。

惠音望定她两眼,问道:“姑娘,您有心事?”

岳溶溶摇头,却听到谷雨一声“侯爷”, 她摇扇的手腕微顿,等惠音行了礼,她才调节好情绪抬头看去,笑意吟吟。

沈忌琛凝望着她朝她走来,从她手里接过扇子:“热了?”他一下一下在她背后扇着。

岳溶溶按住了他的手:“不要,你的伤还没好,我不热,只是觉得这扇子好看,就拿出来玩玩。”

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扇子拿在手里把玩。

岳溶溶瞄了他两眼:“文松找你何事?看他的模样好像很严重似的,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伤神。”

沈忌琛抬眼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岳溶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歪脸一笑,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一些公务上的事,文松拿不定主意而已。”

他拉着岳溶溶的手上床,帮她卸下钗环,如瀑的秀发倾泻而下,岳溶溶白玉的脸像是晕着红宝石的光,他解开她的衣带,缓缓脱下她的衣服。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岳溶溶睡下,他抱着她,眸光沉郁,若是溶溶知道曲烈山生死未卜,她会怎么做?

岳溶溶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不安的情绪在扩张,却不敢问。

两人都在装睡,谁也没动。

翌日一早,沈忌琛就起了,岳溶溶也跟着醒了。

“你要去哪?”岳溶溶紧张地问。

沈忌琛淡淡一笑:“刑部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

“你的伤……”

他望进她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焦急担忧不是作假,他心底一软:“放心,不是什么动手的事。”

沈忌琛走了,岳溶溶也没了睡意,喊了惠音进来,如今她竟然也习惯了惠音她们的伺候。

坐在镜子前,听着惠音和谷雨发牢骚。

“姑娘,您昨晚又没睡好?眼底都有乌青了。”

惠音谷雨对她也越来越自在了。

“用玉容散敷一下。”惠音道。

岳溶溶随她们捣鼓,适时外头有个丫鬟喊道:“惠音姐姐。”

惠音走出去了,过了一会又走了进来,对岳溶溶道:“姑娘,蔡侍郎的如夫人要见您。”

原本死气沉沉的岳溶溶忽然就抬起头了,颇为意外:“甄溪?”

谷雨撇嘴:“那个自以为是的夫人啊。”她丝毫不隐瞒自己对甄溪的厌恶,“找上门来了,也不知憋了什么坏呢,姑娘,咱不见了吧。”

惠音道:“姑娘,她说若是姑娘不愿见她,她就一直在府外等着。”

谷雨嗤之以鼻:“见我家姑娘心软,在这使苦肉计呢!她爱等就等着呗!”

两人齐齐看向岳溶溶,岳溶溶沉思片刻后,道:“去见见。”

“姑娘。”谷雨不情愿。

岳溶溶道:“你们不了解甄溪,她与我早已撕破了脸,此时能拉得下脸来见我,必然不是一般的事,何况若是她当真一直等下去,等侯爷回来了,万一惹恼了侯爷呢?”

惠音道:“那我们陪您去!这次说什么都得陪着。”

岳溶溶看着她二人坚定的目光,叹了口气暼了她们一眼:“那走吧。”

两人嘻嘻一笑,跟着去了。

岳溶溶没有请甄溪进府,那会让她有一种女主人宴客的感觉,可她不是,所以她走出了府去。

府门的小厮和府兵见她出来,皆是一惊,抬头挺胸再俯身恭敬地喊了声:“姑娘。”

这一声朗朗的“姑娘”,惊的甄溪脸色一变,她看着那些人对岳溶溶毕恭毕敬的态度,攥紧了手帕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很快掩藏,急步上前笑吟吟道:“溶溶。”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岳溶溶愣了一下,尴尬地应了一声。

甄溪见她疏离,脸上难掩失落地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道:“溶溶,我们能找个地方说话吗?”

岳溶溶略考虑了一番点了头,两人还是去了那家糖水铺。

两人依旧坐在窗边的位置,岳溶溶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觉得今日的上京城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好像巡城士兵特别多,好像街上的氛围很凝重。

“溶溶,你还记得吗?从前我们常来,你每次出工,回来也会带我最爱的茯苓霜。”甄溪舀着碗里的茯苓霜喝了一小口。

岳溶溶收回目光也喝了一小口,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但她喝着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难道是最近在侯府口味又被养刁了?从前在杭州时她的口味就被沈忌琛养刁了,后来离开了后的好一段日子,她都食不知味,等到终于习惯了,如今好像又被养回去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溶溶,溶溶。”甄溪喊她,“你在想什么?”

岳溶溶笑了笑:“没想什么,你找我做什么?”如今她也没了耐心和她虚以逶迤了。

惠音谷雨和白桃坐在另一桌,谷雨瞪了白桃一眼,凉凉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甄溪抿唇一笑,用勺子搅着碗里的茯苓霜,也没了胃口,她悠然道:“上回在玉器店和你偶遇后,回去蔡侍郎就打了我一顿。”岳溶溶脸色一白,就听到她笑道,“不过他却没有为难我,因为他说我是你的好姐妹,你是侯爷的人,看在你的面上,他才留我一命。”她苦笑一声,“溶溶,到头来,还是你护着我。”

“甄溪”

甄溪别过脸擦去眼泪,转头看向岳溶溶嫣然一笑:“我知道,当初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误会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岳溶溶有些不明白。

此时,甄溪从袖襕中拿出一个折的齐整的手帕,推到岳溶溶跟前,岳溶溶在她的示意下,疑惑地打开了手绢,里头赫然是四分五裂的平安扣!岳溶溶脸色煞白,蓦地抬头看着甄溪。

“这怎么会在你那!”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甄溪不确定的心此刻安定了,她说:“是一个叫曲烈山的人给我,他让我告知你,他逃出来了。”

“叮”一声,岳溶溶的手猛地碰到了碗勺,甜汤汁洒出了些溅在岳溶溶的手背上。

岳溶溶心慌意乱,强迫自己冷静,问道:“他怎么会找到你?”可她的声音还是显出一丝不稳。

甄溪道:“他虽然逃出来了,可如今全城戒备,他寸步难行,或许是你跟他提起过我,所以他找到了我,让我来找你。”

她自然不会告诉岳溶溶,这一切全是巧合。是任含贞拿到了那张纸条,本来只是想去看看那矿山牢狱,看看那个曲烈山,谁知却在半路遇见了受伤的曲烈山,任含贞本不想理会,谁知他在昏迷中喊了声“溶溶”,就是这般巧,任含贞才救下了他。

他醒来第一时间就是要找岳溶溶,任含贞隐瞒了身份,只当乡野村妇,问他:“那是你媳妇吗?”

他说是,当场任含贞就笑了,带着他进城,却发现,已经全城戒严,幸亏他有拳脚功夫,逃的没影,任含贞正痛恨失了这么好的机会,谁知他却找上了门。

如今他走投无路,只能找人帮忙,他让任含贞帮他,却不敢告知任含贞岳溶溶在侯府,因为他怕任含贞贪慕虚荣为了攀附侯府把他出卖,这才想起有甄溪和钟毓这两个人,是岳溶溶的好朋友。

任含贞自然是来找了甄溪,甄溪也见到了曲烈山。

“溶溶,你要见他吗?”甄溪问。

岳溶溶早已心乱如麻,怪不得,怪不得最晚孙大人来了,文松神色凝重,所以是曲大哥跑出来了!她要见,她自然要见。

可看到甄溪那双灼灼地目光时,她突然犹豫了,生了若干警惕。可最终担心曲烈山的心还是战胜了所有顾虑,她沉声问道:“他在哪?”

甄溪抿唇笑了:“他在城南废弃的一所宅子里,这是地址。”她交给岳溶溶一张纸,上面写着具体的位置,“今晚子时,你能出来吗?我可以来接你。”

岳溶溶看着她良久,才吐出一个:“好。”

她想过这可能会是甄溪利用曲烈山的一个算计,但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要见到曲烈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曲烈山无路可走。

所以那天晚上,她还是出来了。

黑色的披风帷冒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她出了侯府的西角门,甄溪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她没有犹豫,上了车,马车很快隐匿在夜色的长街中。

静谧的夜色中,缓缓走出来两个人影,文松脸色僵硬,看向身边的沈忌琛,那张冷酷的脸早已结满了寒霜。

甄溪坐在车里,看着岳溶溶盛极的容貌因担心而皱着眉显出一丝清冷来,问她:“溶溶,你就不怕我算计你吗?”

岳溶溶沉声道:“比起算计我,让我遇险,不如让我自己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至少你不会有风险,还能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甄溪脸色僵滞,索性也坦白了:“是,我是恨你,凭什么你这么好命,能被侯爷看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沈府,上上下下都对你恭敬有加,把你当女主人似的!连蔡侍郎都让我巴结你!我们明明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