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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所爱 白鸟一双 18373 字 2个月前

第51章

“家族联姻吗?北城的?”沈云微陷入沉思,“我竟完全不知道。”

已知梅贞是北城人。

要说北城世家大族,沈云微也还算了解,可实在没听说过有梅家。

“梅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败落了,那时你甚至还没出生吧?不知道也很正常。”乔南希仿佛知道沈云微心思似的,下一秒就嘱咐她,“但你最好别多跟外人打听,梅总现在隐在幕后,根本不想再惹起波澜。”

沈云微能打听的,无非就是北城上流圈子里的人物。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可能确实对梅家几十年前的变故知情,但若是突然被人问起,难保不会将目光聚焦在梅贞身上,使她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吧,这多半也是梅总的伤心事,我是不会跟外人聊起的。”沈云微乖巧地承诺。

而乔南希话锋一转,反问她道:“我突然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很疑惑?”

“是有点。”沈云微点点头。

这些话毕竟谈及梅贞的个人隐私,不是可以同她这个外人谈的。

但要说乔南希说话不严密,犯了交浅言深的错误,又太突破沈云微对乔南希的认知。

“我告诉你梅总的一些私事,正是因为梅总并不把你当外人。”乔南希解释,“梅总很喜欢你,你没感觉到吗?”

“我……”

沈云微忍不住回想了下,梅贞望向她的目光永远都是慈爱的,似乎早已超越了老板与员工的范畴。

“我们私下里聊天,她说起在希思罗机场初遇你的情景,赞你就像江湖侠客,路见不平帮她抓住了小偷,守住了她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乔南希眸中神采飞扬,“后来回国后发现你是扶光的员工,她惊喜极了,总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

“说实话,我可有点吃醋了。”乔南希玩笑道,“我从没见过我师父对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她真的很留意你。”

沈云微听了,想起不久前那场被梅贞默默平息下去的风波,也感激道:“梅总确实帮了我很多。”

“要是能找个机会感谢她就好了……”沈云微小声嘀咕着,若有所思。

“什么?”乔南希问道。

“没什么。”沈云微心里还没定好主意,也不好意思将原该自己好好用心想的事,随意撇给乔南希参谋,于是道,“Nancy姐,这些都核对好了,我们换地方吧。”

出于安全考虑,几日后的拍品,绝大多数都被存放在拥有层层安保护卫下的库房。

这里地方大,也僻静,一行人核对着拍品信息与编号。

将近五千件拍品,核对是门细致功夫。

沈云微偶尔休息时,就在思考梅贞曾经是与哪家联过姻的事,同时又在思索,是不是该趁着秋拍之后的感恩节给梅贞送礼物。

如此忙到下午,下班原本就晚,她却放不下对梅家的好奇,最终还是决心临时回沈宅一趟。

早上她就是从沈宅离开,如今见她趁着夜色又来,母亲顾流芳有些意外,但很快笑容满面地将她迎回家来。

沈云希并不在家,家里只剩顾流芳与沈应邦这对老夫妻。

他们留沈云微一起吃晚餐,沈云微便给秦砚修发去了消息说明情况。

“今晚不回来吃喽,我在吃我爸妈和家里阿姨们一起做的饭~”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沈云微便赶紧又嘱咐:“也别来接我啦,指不定路上都会错过去。因为我吃完饭立马就会赶回去,超级快的,等我飞奔回家。”

那“正在输入中”顿时停下了,大概是秦砚修将前面的话全删除。

最终他只回道:“那好,今晚我会等你飞奔回家。”

给秦砚修发完消息,沈云微终于开始说到正题。

梅家的事,外人她是不敢问的,怕给梅贞带来困扰,但她深信自己父母为人,主动找他们解惑,是平时常有的事。

“妈,你们听过梅家吗?”沈云微问道。

“哪个梅家?”顾流芳起初不甚在意,“邻市的吗?”

“不是,是咱们北城的。”沈云微将从乔南希那儿听到的线索和盘托出,“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败落了,但从前也很有地位的梅家。”

“啊……是这个梅家呀。”顾流芳恍然大悟,“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云微听母亲话里的意思,又看父亲严肃的眼神,显然都多少知道些梅家的情况,顿时急切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妈,我很想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只因为事关秦砚修。

顾流芳看她着急,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讲了出来:“梅家的兴盛与颓败,也算是一桩传奇了。百年望族,毁于一旦,实在让人唏嘘。当时梅家家族中,有位在政界身居高位的人,一朝落马,难免殃及池鱼。”

“这原本还不至于让梅家一败涂地,可九十年代北城恰逢股市震荡,暴跌之下人人自危。梅家又出了这样的丑闻,在股灾中自然首当其冲了。”

“梅家掌权人唯一的女儿本来正在北城挑选人家联姻,好像亲事都定下了。却因为梅家败落,亲事不了了之。她的父母接受不了家里巨变带来的落差,也都相继去世了。”

“那之后,梅家分崩离析,在世的人全都搬去了海外,大家再没听说过梅家人的任何消息了。”顾流芳不胜唏嘘,“所以突然听你问起,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梅家唯一的女儿……”

沈云微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总觉得这人就该是梅贞。

但Nancy姐说梅贞曾经联姻,妈妈却说没能成婚,这之间又有些彼此矛盾的地方。

“她叫什么名字呢?”沈云微问道。

“这我们可记不得。”沈应邦摇摇头,“我跟你妈家里都没怎么跟梅家来往过,再说了,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当年就算记得,现在也记不清了。而且……梅家出了那样的事,在当时就已经成了北城的一个禁忌。”

曾经的百年企业,因为家族中出现的那个败类,而备受质疑。接踵而至的股灾也扑灭了梅家所有的希望。

往日交好的其他家族,也都对梅家避之不及。

而大厦崩塌后,北城仿佛再没人记得梅家的存在。

沈云微想到梅贞素日的恬淡优雅,几乎想不到她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家中遭逢巨变的那个梅家独女。

她真的是吗?

沈云微突然有点不愿推测下去,或者说不忍。

如果她不是,至少证明她当年没有那么悲惨。

这该是沈云微单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法承受的悲惨。

“云微,问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顾流芳道。

“没什么,是我最近在扶光忙工作时,偶然翻到了一些北城过去的资料,但又不那么详细。”沈云微扯了谎,不想把乔南希与梅贞的事告诉父母,她答应了并不会乱说。

可在巨大的冲击下,沈云微觉得鼻子酸涩得厉害,几乎有些坐不住,于是匆匆与父母告别:“妈,爸,谢谢你们今晚给我讲了这么多,秦砚修还在家等我,我先回了。”

她说完话就拿了包往外走,已听不清身后他们在嘱咐什么。

到了车上后,沈云微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她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开始复盘。

假设梅贞就是梅家的那个女儿,那么当年梅贞是与秦家联姻吗?

如果两人联姻了,还生下秦砚修,北城的人又为什么不知道呢?

可如果没联姻,乔南希的话又作何解释?

一环扣一环,看似清晰,可其中每一环都有假设与推定的成分。

沈云微不能轻易下结论,但不由自主又想到了秦砚修的身上。

归根结底,她像查案一样各种分析梅家与梅贞,好像也是因为她们与秦砚修可能存在关联。

她明白秦砚修对生母的想念,也明白他的痛苦。

秦砚修的新消息,正是在这个时候发来的。

“云微,你怎么还没回家?”

短短几个字,就让沈云微的心起了牵挂。

他一直在等她吗?

今夜的长聊确实比预计要久,沈云微看向窗外时,天色已成了黑紫色。

怕他担心,沈云微清了清嗓子,连忙回他:“马上马上。”

知道有人夜里在等自己,她与秦砚修的那处别墅,也就真正有了家的味道。

而她竟归心似箭,踩了油门加速,粉色宾利消失在无边夜色中去。

等她到家时,爷爷早就已经休息。

但沈云微瞧见一楼会客厅的灯仍亮着,沙发上隐约坐着个人。

她轻手轻脚走近,才发现是秦砚修。

男人不知坐在这里等了多久,此时身躯蜷在沙发上,双臂紧紧抱着她的那只棕色小熊,脑袋也依偎在熊身上,头发也跟着乱了,浅浅地呼吸着,正闭眸小憩。

一呼一吸间,这男人今天怎么能乖成这样?

沈云微犹豫该不该叫醒他,但他下一秒就醒了,正与她四目相对。

“既然已经困了,怎么不先睡?”她问。

“我只是眯一下而已,并不困。”秦砚修启唇道,“而且……你一直不回家,我心里不安。”

“你有分离焦虑吗?”沈云微不由问他。

就像被人驯养后的猫科动物,会每晚在门口等着主人回家。

“或许吧。”秦砚修已站起身,顺手整理着手中的小熊。

这家伙……

沈云微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她侧过脸去,不太好意思地开了口,声音小到嗡嗡:“让我抱一下。”

再回头,秦砚修将那只小熊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要的不是熊,笨蛋。”她忍不住嗔恼。

下一秒,她走上前去,将右手还拎着小熊的秦砚修抱住了。

“我要的是你,秦砚修。”

她飞奔回家,飞入他怀。

第52章

窗边冷月如霜,一楼的铜鎏金珐琅彩古董挂钟敲响十一下。

在温暖怀抱中,沈云微听到男人逐渐粗重的声音。

“闭上眼睛。”他嗓音轻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

沈云微心性单纯,竟依言照做,未发现他见她闭了眸后,那轻轻滚动的喉结,与翻滚情愫的晦暗眼神。

“张嘴。”他循序渐进着哄诱。

倏忽间,男人的身躯已倾靠向她。

秦砚修低垂下头时,高挺的鼻梁正好掠过她额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颊,让她有几分晕眩。

“云微,亲一下好不好?”男人哑声开口。

他好像一直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时,沈云微对他不打招呼的那份生气。

然而沈云微意识上却很迟钝,并未过脑,闭着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秦砚修闷声笑了下。

拥在她腰间的那条手臂缓缓上移,彼此之间愈发暧昧。拿在他手中的小熊早掉在沙发上。

沈云微保持着与秦砚修依偎的姿势,几秒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睁眼。

下一秒,男人的薄唇已经绵延而下,封住她的唇。吻得热切而渴盼,像是一头饿极的雄狮。

“唔……”沈云微发出一声轻哼,所有声息都被他的吻尽数覆去。

她终于睁开了双眸,也正对上秦砚修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秦砚修极具侵略性的攻势,实在是沈云微所陌生的。

在她面前,他极少这样带着迫人的气势。或许此刻也是有所收敛的,但却因为长期压抑的情欲得到释放已致一发不可收拾,与生俱来的凌厉张扬气场,也就难以完全抑制住。

他吻得极动情,而清醒的沈云微第一次明白,接吻原来并不是婚礼时那样简单一碰。

唇与唇之间,更像在燃着一簇火,炽热的吻缠绵辗转,酥麻感如电流闪过,诱着她继续。吞咽与轻喘的声音间或响起,一切都不清白。

沈云微不知自己吻了多久,只感觉唇上麻木,甚至有些窒息感,秦砚修也松开她,由着她大口呼吸着。

可好像还不够,于幽微夜色下,秦砚修抵上她额头,温声教导她:“乖,调整呼吸,再来。”

再来什么?

她只是凭借本能,努力让紊乱的呼吸静下去,而秦砚修已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吻。

细密温柔的爱吻绵延而下,顺着鼻梁,很快来到她唇边。

沈云微循着记忆,开始尝试着回应,稍微一主动,就使他吻得更深。亲吻强势而滚烫,惹得她睫毛轻颤,心也跟着发颤。

双方无比投入的接吻,自然费去不少体力。没过多久,沈云微终于失了力气,趴在他肩头轻喘。

而秦砚修侧过头去,又追着啄吻了好几下她的唇,这才罢休。

见她双颊微烫,刻意闭眸不去看他,秦砚修再一次闷声笑了,贴着她泛红的耳廓轻吻,含住她红透的耳垂,哑声问她:“云微,喜欢吗?”

说话间,沈云微包里的手机正在震动,是十一点十分的睡前提醒铃声响了。

熟悉的音乐调动了沈云微的记忆,让她的身体一僵。

怎么可以……吻了十分钟?

“秦砚修……”大脑一片空白的沈云微迅速组织着语言,从他肩上起来,“你……你刚才干嘛啊?”

“不是说想要我么?”男人喑哑嗓音中,夹杂着情欲餍足后特有的慵懒,尾调轻抬,“反悔了?”

他的语气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怨”,好像是在指责她临时反悔的“渣”。

“什么啊……”沈云微险些被绕进去,耐着性子解释起其中的歧义,“是要拥抱!单纯抱抱而已……谁让你亲我了?”

她几乎已经恼了,抬高声音的争辩之后,便是秦砚修长久的沉默。

这让方才实际上同意了那个吻的沈云微有点狐疑,偷偷瞄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腹诽我?”

“没有。”秦砚修满眼正色。

“但我想了想,你确实很突然啊。”沈云微很快恢复理不直气也壮的作风,“哪有冷不丁亲人的?秦砚修,你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沈云微感觉自己很像是被哄骗了,今晚完全被秦砚修的表象所蒙蔽。

扮猪吃老虎是吧?

一副脆弱的乖乖样,引诱她抱他,到头来她莫名其妙被他亲了?

然而秦砚修望向她时,眼神里竟无一丝一毫心虚,反而是平静如水:“我只是单纯觉得,结了婚的我们,早晚都该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处,不是吗?”

“哪里是了?什么真正的夫……”沈云微下意识就在反驳他,但话只说了一半就已停下。

秦砚修说得对,联姻已是事实,双方又都很在意忠诚问题,绝不会拈花惹草。

那么这样一来,夫妻二人在利益捆绑下,就算是彼此的唯一了,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秋毫无犯。

沈云微顺着他的思路,几乎要将自己说服了,可转念一想,还是有不妥之处。

未免发展得太快了,前些天他们不还只是室友,是普通朋友吗?

现在却要往那么亲密的关系发展……

“真正的夫妻……”沈云微念着这句话,突然有几分茫然。

秦砚修则比她要清醒太多,眯起眼眸时,眼底隐隐透出生意人精于算计的底色。

“嗯,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做任何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秦砚修抛出如诱饵般的话题。

沈云微却又将问题抛还给他:“比如?”

“比如像刚才那样。”他初时隐晦,接着又走向些许露骨,“又或者更进一步的需求,也可以彼此满足。”

都是成年人,方才又难以自控地接了吻,沈云微还不至于听不明白这些事。

据她了解,他们这样的人家,家族联姻以后,也确实有很多人会为了家族利益而真正结合,第二年就生下孩子,即使夫妻间毫无感情。

但……

沈云微陷入沉思。

渐渐的,秦砚修发觉,沈云微望过来的眼神里,却有些过于复杂了,透着一股打量。

“你想说什么?”看她好几番欲言又止,秦砚修终于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事先声明,我没别的意思,对于你的隐疾,我也没有任何歧视。”沈云微特意在话的开头铺垫许多,接着才深吸一口气,狐疑地盯着秦砚修瞧,“但你不是性冷淡吗?”

话音未落,秦砚修的那张脸已经瞬间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或者阳痿?”沈云微好心地又补充了下,换了个词。

于是秦砚修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阴沉了……

良久后,他才不太高兴地反问沈云微:“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让我回忆一下。”沈云微并不怕他,还说得绘声绘色,“这么说的人太多,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大家都说,应该不是平白无故。”

见她真有相信这事的苗头,秦砚修忍不住又严肃几分,冷声轻哼:“捕风捉影。”

“既然是捕风捉影,那看来至少还有风和影。”沈云微小声念叨着,言语间,不禁又瞥他一眼。

秦砚修眉头深皱,正声冷斥:“无中生有。”

在这方面,他还真较真。

沈云微却没有心思再同他谈这个,连带着他刚才古怪跳跃的提议,她也想直接当没听到,熟练运用着敷衍大法:“嗯嗯,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等等。”男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哎呀,你这个人……”沈云微甩了两下,竟没挣脱,正要发起脾气,却被秦砚修倾身压在了沙发上。

他并未完全压住她,双臂搭在沙发上,更像是圈着,可已足够将她禁锢在这处小角落,不得不听他说下去。

“我是不是性冷淡,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他喑哑着嗓音道。

沈云微不由愣住了,发呆半晌后,看他的脸色一点没变,就知他的这番话全是认真的。

这男人真可怕!

难怪许多认识的人都说,男性能将爱与性完全分开。

明明不是彼此深爱,甚至连相互喜欢倾慕也不是,他竟然要她试试?

三言两语间,沈云微已经被他吓呆了,而他竟浑然不觉,还追着她较真:“所以要不要?”

“不要!”沈云微恼了,推了推他的胳膊,“鬼才试!”

秦砚修原本就并非是要控制她,看她真不高兴了,立刻就慌着撤了手。

沈云微寻了空隙,看也没再看秦砚修,就小跑着回楼上房间。

莫名其妙的接吻,让沈云微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秦砚修先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同床共枕待遇,也在沉默无言中宣告取消,重回了沙发睡觉。

一觉醒来后,沈云微特意赖在床上没动,观察了阵房里的动静,确认秦砚修不在后,这才起身。

匆匆洗漱,穿衣打扮,吃了早餐开车赶到扶光拍卖行,沈云微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忘了昨晚的那个荒唐的吻,却冷不丁被李善言那么一问。

“微微,你说接吻是什么感觉啊?”

“啊?没什么感觉。”沈云微回得迅速,心里却感觉自己无比心虚。

第53章

“真的吗?”李善言眼里带着求知欲。

沈云微又一次回想起昨晚与秦砚修的接吻,违心话似乎很难第二遍说出,于是佯装淡定转移话题:“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晚上回家站在地铁上太无聊了,我顺便找点经典的韩剧看,也算是给我的同人稿找点cp互动场景灵感吧。”李善言解释,“最近我在看《今生是第一次》,你看过没?”

“没看过。”沈云微摇摇头。

李善言便笑着简单说起,这部剧与她的问题之间的联系:“女主在公交车站见到男主时,以为他是这辈子只会见一次的陌生人,她并不喜欢男主,但在好奇心与氛围感下,主动吻了男主。”

好奇心与氛围感。

对对对,沈云微在心中附和。

是当时的氛围感迷惑了她,再加上那点对亲密关系的好奇心,才使她鬼迷心窍同意与他接吻。

“而且女主觉得这次接吻的体验挺好的。”李善言补充。

沈云微不语。

“所以你俩经常亲吗?”李善言抛出大胆的问题。

她平时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但在沈云微面前,却逐渐变得大胆又活泼。

可见她已经将沈云微视为很好的朋友,而朋友之间,本就有许多隐私话题。

“两月一次吧。”沈云微自己开始复盘,同时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李善言的,“九月办婚礼一次,昨晚一次……”

至于她与闺蜜兰君若一起去酒吧喝醉,回家后与秦砚修接吻那次,沈云微自己毫无印象,并不知晓。

“我都听到了些什么……”李善言惊到目瞪口呆,“云微,我才不信呢。”

李善言不信也正常,正常夫妻才不会这样。

可这种意识清醒下,彼此心甘情愿的接吻,却已经突破了沈云微的认知,重点绝不在次数。

“云微,对了,跨年时,我送你个小惊喜吧。”李善言神秘道,“挺花时间的,最近秋拍又忙,这月我是赶不出来了。”

“什么呀?”沈云微几乎要竖起耳朵,“还很花时间?”

“惊喜提前说出来还算惊喜吗?”李善言咬定了不告诉她,“你等着就是了,保证你喜欢。”

“行。”沈云微笑道,“刚好我也想给你送新年礼物,也需要时间,到时候我们交换。”

其实前段时间跟李善言聊起旗袍时,她就有了主意,要跟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师沟通,为李善言定制一身旗袍。

为此,沈云微平时还在网购时,特意去“套”来李善言的衣服尺码。

现在万事俱备,她只需在秋拍后约见设计师,商量具体细节。

沈云微正想得出神,乔南希从自己办公室出来,一路走向高级业务经理孟昭那边。

他们那一群人都围在一起,正在聊起电话委托的事。

乔南希路过沈云微身旁,倒是不忘提醒她一句:“梅总已经来了,跟我催你的检讨书来着。”

“好的,我马上去!”

沈云微感觉身上一个激灵。

她本想再润色润色,却没想到梅贞把这件事记得这么牢,还提前就在催,看来是拖不得了……

沈云微匆匆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信封,紧紧捏在手心里,接着咬咬牙,望了李善言一眼,就心一横,壮着胆子往梅贞办公室走去。

敲门走进后,她发现梅贞办公室内再无旁人,独梅贞一个正在用紫砂壶泡茶,见她来了,还给她斟上一杯。

沈云微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先将装着检讨书的信封双手奉上,递到梅贞面前。

“你怎么这么可爱?”梅贞接了信轻笑,“检讨书还拿个这么漂亮的信封装上。”

“我觉得这样正式点。”沈云微捧着茶杯不好意思起来。

“好,我收下,等你离开我再看。”梅贞道。

沈云微闻言,放下茶杯就要走,却听梅贞开口挽留:“先别走,云微。秋拍之前,你的重点工作应该是电话委托,这些事不急在今天一时。再坐会儿跟我聊聊,行吗?”

梅贞的语气措辞实在委婉谦逊,沈云微自觉有点受不起,自然点头答应下来,缓缓坐回原位。

“尝尝味道怎么样?”梅贞笑着指了指她握在手里一直没顾得上喝的茶。

沈云微小口啜饮,品了品道:“像是兰香龙井,嫩香沁人。”

“不错。”梅贞点头,“我平时就喜欢喝这个,喝时感觉整个心都平静下来,也就不会总想着痛苦的事了。”

梅贞明显话里有话,沈云微望向她,她漆黑双眸中淬着忧郁,无尽的悲伤将她完全包裹住。

“梅总,您最近遇到烦心事了吗?”沈云微不由多问一句,“如果方便告诉我,我可以想想办法帮你。”

“这恐怕没人能帮得了我,谢谢你的好意。”梅贞深叹一口气,苦笑道,“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怪不到别人身上。可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我最重要的宝贝,不甘心这么多年过去……”

她好像有苦难言,说得那样云里雾里,言语间愁绪渐深。

沈云微进而联想到她从父母那里听到的梅家的事,忍不住开始将梅贞与故事里的人物贴合在一起。

她们之间确实很是吻合,这让沈云微的好奇心几乎达到顶点,真想直接开口问梅贞她究竟是不是梅家那个独生女。

可理性回归后,沈云微也明白,贸然问起对一切无益,还有可能伤了梅贞。

更何况,如果梅贞真是存心隐瞒,那她就算问起,梅贞也会装作茫然不知。

“抱歉,我可能不该朝着你诉苦。”梅贞迅速调整着情绪,又回归往日的恬淡。

她并不知晓沈云微的心理活动,以及沈云微探听到的消息,所以另有一种相对放松的姿态,是在向沈云微寻求慰藉。

沈云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摆手:“梅总,您太见外了,您的烦心事,我可能确实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并非客套,也不是上下级之间的讨好,沈云微的热情与善意,梅贞早在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切身感受到了。

于是她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改了主意,踌躇中带着试探:“云微,其实我是替我的堂姐难过。她向我说起她心里的痛苦,可我实在没有头绪。或许只有局外人,才能客观给点建议,帮她寻找一个出口。”

“是什么事呢?”沈云微果然接过了话题。

梅贞思索了好一阵,才讲述起这个故事。在她的口述里,她将“堂姐”称呼为第三人称“她”,故事有一种特别的流畅。

成年后,她与一个男人很早就私下定下了婚约,虽是联姻,却也情投意合。

但在她与那个人正式结婚的前两个月,她家中突然出了大事,一个大家族短短两月就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在去法国之前,她找到恋人,也是她的未婚夫,主动说他们可以分手,婚约也当不存在。

但男人不答应,执意要与她结婚,说爱她如生命。唯一要委屈她的,就是不能公布他们的婚讯,以防止给她造成伤害。

于是他们一起去了法国,在法国结婚生子。

她以为男人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忠贞不渝,却在婚后第三年,亲眼发现男人的背叛。

而在那时,她早就没了强大的家族可倚仗,也没有能力真正报复男人。

她只是被伤透了心,想带着孩子离开这个男人,可在权势面前,这根本就是她很难完成的事。

男人还在不断挽留她,威逼利诱她不要离婚。

如果她执意要自由,那她就要答应他一件事。

那件事,更像是一个赌约。

可她当时只有这一个机会,不得不应下了这场赌。

但她输了。

所以她要遵守约定,一辈子不能主动靠近她的孩子。

她原本以为,这样或许对所有人都好,即使没有她,自然也会有很多人去爱这个孩子。

她也以为,她对孩子的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冲淡。

可是没有。

这些年来,她确实过得很好,重新振作起来,事业有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她会不由自主深陷在那种自责与痛苦中。

因为今年又发生了一些事,她实在忍不住跑去她孩子的城市。

而现在她很茫然,也很煎熬。

如果无法相认,重逢还有意义吗?时常能看到他,可却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关心他,于是思念好像比从前见不着他时还要旺盛。

梅贞未注意到,在她讲述时,沈云微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明显是对应上了什么。

待梅贞停下讲述后,沈云微开了口,轻声问道:“那她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云微,她想逃。”梅贞回道。

“你堂姐确实很苦,可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该逃跑的时候。”沈云微努力劝说道,“这件事至少有两个人在痛苦,一个人心如明镜,另一个却茫然不知。即使暂时无法相认,也比彻底分离要好。更何况……那个人绝不会希望再次分离。”

“不。”梅贞摇摇头,“那个人不会想见她的。”

“你怎么知道呢?”沈云微反问。

“我就是知道。”梅贞回得极快,顿了几秒后,才补充道,“堂姐说,她的孩子厌恶她到了极点。”

“无论有多少苦衷,都掩不去当年抛下他的事实。世上任何一个孩子,应该都不会原谅这样自私的母亲。”梅贞继续道。

“可什么是自私呢?”沈云微不解,“被前夫逼迫到那个份上,几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只是为了一份应得的自由而已,这也叫自私吗?”

第54章

二十多年来,梅贞的心事,连对她最亲近的朋友都极少提起。

乔南希是梅贞的徒弟,可梅贞并未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今日这样“贸然”告知沈云微,自有梅贞的用意,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到沈云微的理解。

而沈云微握住她的双手,也让她一时恍然。

面前的女孩当真只把她的陈述当成一个故事吗?那又为何湿润了眼眶,那样温柔地望着她?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很难说得清。”沈云微轻声说道,“可也该听听另一人的想法,而非主观臆断。”

“就拿秦砚修来说,他妈妈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沈云微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秦砚修身上,“但他还是会选择寻找他那不知踪迹的生母。”

听到这句话时,梅贞便知道,这个女孩足够聪明。

这似乎也不枉她特意嘱咐乔南希,将她的一部分过往主动告知沈云微,引起沈云微的好奇。

而她苦心孤诣,也只是为了从沈云微这里听到些秦砚修的真实想法。

“秦砚修……”梅贞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酸,“他一直在找他妈妈吗?”

这与她的猜想相违背,却与她的希冀殊途同归。

“是啊,梅总。”沈云微望着梅贞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他一直在找,从未放弃过。””

面前的女孩语气微顿,进而说出了更加坚定确信的话:“所以我不认为他会恨她。”

而梅贞等的,好像就是这句话。

时至今日,为了当年的承诺,也怕被秦砚修的父亲发现,她并不能随意接触秦砚修。更怕仓促让秦砚修知道真相后,他无法接受,反而太早断了他们继续相处下去的可能。

于是梅贞从未奢求过太多,所求不过是在沈云微这里听到几句话。

他不恨她,她的心里就能好受些。

“谢谢。”梅贞起身,侧过身去,一边给茶壶加热水,一边悄悄拭泪,“云微,你告诉我的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我会转告我的姐姐。我想,她不会再舍得离开。”

“梅总,如果你姐姐还有其他要帮忙的,我可以……”沈云微隐隐看出梅贞在抽噎。

“没有了。”梅贞转身,撑起脸上的笑容,“她已经很知足了。”

留沈云微在办公室已经许久,也到了让她回去工作的时候。

梅贞的视线,从沈云微离开的背影,渐渐转移到桌上的那份检讨书上,目光宁静而祥和。

梅贞一字一句细细读着,沈云微连检讨书都不会偷工减料,或者投机取巧,从字里行间的文风与语气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沈云微亲笔。

难怪秦砚修那么喜欢她。

换言之,又有谁会不喜欢她?

从沈云微身上感知到的那份美好,并非是梅贞由于秦砚修而产生的滤镜。

梅贞深知,自己在任何情形下,只要认识了沈云微,就很难不被她吸引,对她青眼相加。

哪怕沈云微与秦砚修并未结婚,也不影响梅贞对沈云微与日俱增的好感。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工位的沈云微,其实心情很是复杂。

她今日算是彻底确认了梅贞的身份,即使她与梅贞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最后时,她也曾暗示梅贞,是否要帮忙做点什么,但看梅贞的意思,还不打算与秦砚修相认,于是也就不好再主动开口。

但这样一来,沈云微心中就多了一个秘密。

帮人保守秘密这种事,沈云微很少做,因为她压根就不是心里能藏事的人。

偏偏这时候,看到手机屏幕上蹦出来秦砚修的微信头像。

她不想看内容,连忙把手机扣住了放在远处,可仍挡不住消息一条条发来。

“云微,今晚加班吗?”

“我下午没会,要不要我来接你?”

“好久没拼乐高了,晚上如果有空,我们要不要一起?”

……

没过多久,李善言就发现了沈云微的异样,疑惑问道:“你今天这么着急下班吗?坐立不安的。”

“没……”憋着秘密的沈云微欲言又止,借口道,“我在想秋拍之后的事呢,咱们要轮到下一个部门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

“那你有什么想法?”李善言问道。

“哪个部门都好,但希望不要是瓷器及古董珍玩部。”沈云微一想到那个总经理就有点无语,“我算是得罪他了吧?他在梅总那里告我状却吃瘪,不会让我好过的。”

“别担心。”李善言安慰她,“就算真的去了那边,我们也是一起的,我会保护你。”

刚入职时连主动打个招呼都不敢的李善言,如今也能一副护卫姿态,让沈云微心里一暖。

接着,桌上的手机突然又振动了两下。

“有人找你。”李善言提醒。

沈云微其实也注意到了,却有点不敢查看。

她很怕对方又是秦砚修。

一来是自己心里藏着秘密,面对当事人难免心慌。

二来……她还在为昨晚的那个吻而感到浑身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尴尬让她很想逃避。

但转念又一想,这消息也未必是秦砚修发来的。

万一是领导交代的任务……

沈云微犹豫一阵,终于还是解锁了手机,第一条是领导的,而第二条,果然与秦砚修有关。

与月初相同的银行提示短信,银行卡到账5201314元。

沈云微立马回了他微信消息:“?干嘛?一月打两次,钱多烧得慌?”

“不这样,你好像不会回我消息。”秦砚修也秒回她。

“我……”沈云微绞尽脑汁分辩,“我那是工作太忙。”

“好吧,是我的错。”秦砚修发来“冰冷”的文字。

隔着屏幕,沈云微都感觉他在叹气。

但他很快又发来下一条:“是我太黏你。”

啊,这家伙……

沈云微瞬间想到昨晚秦砚修的提议,现在表露的亲昵,应该也是一种铺垫吧?

可他这么一说,她都不敢回了。

“微微,你今天发呆的时间不短哦。”李善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什么特别的消息?我看头像是一只狗。”

“没什么特别的。”沈云微今天有点不想用“老公”称呼秦砚修了,只含糊道,“就我家里那位,给我打了点钱。”

“好男人啊。”李善言感慨,“听说秦砚修坐拥千亿资产,原来赚钱也会如数上交,全打给老婆账户。”

“但你能不能有点谈恋爱的样子?”李善言审视着她过于严肃甚至凝重的表情,“回他消息时,跟做了一百张PPT后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有那么吓人?”沈云微紧张反问。

等李善言笑而不语时,她才在心中反驳:

不对,谁跟秦砚修这家伙谈恋爱了啊!?

她今天明明只想躲着秦砚修!

躲避计划开启,下午沈云微没有再给秦砚修回消息。

对方倒也安静,一直到她下班时,都没有再打扰她。于是她安心地和同事们一起乘电梯下楼。

天冷之后,沈云微脖颈上加了条二姐送她的Fendi渐变粉羊绒围巾,粉粉糯糯的,她围起时,喜欢把耳朵也半裹住。

出了电梯后,沈云微从大厦一楼大厅往外走,与正门相隔还有十多米时,她一眼看到了秦砚修的挺拔身影,慌着立刻转身。

真不喜欢在这种情形下,被秦砚修发现,沈云微准备从侧门绕路溜走。

可当她就快要走到侧门时,身后却传来那道无比熟悉的男声。

“沈云微。”

秦砚修嗓音洪亮,人又足够瞩目,早就招惹来无数目光,以至于大厅里有不少人都随着秦砚修的视线望向沈云微。

沈云微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笑着走向秦砚修,主动抱住他,附在他耳边咬牙警告:“谁让你大声叫我名字的?赶快跟我走。”

说着,她就松开了秦砚修,先一步大步流星地往大厅正门走去。

秦砚修迈步跟在她身后,直到两人都上车后,他才在车里解释:“看你往侧门走,我才喊你的。但实际上声音不算大。”

“对我来说挺大了,不然你试试?”沈云微凑到他身前,但又打消了主意,“算了,要不是看你身患耳疾……”

“是心疼我么?”秦砚修眼底笑意渐深。

沈云微立马与他拉开距离,坐回了原位,不再看他:“想多了,我才不会心疼你。”

下午上班时,她就戴上了一副眼镜,此时骤然上车,又戴着围巾讲话,冷热气流交汇间,让镜片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雾气很快就散了,却也让秦砚修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

“我没近视……”沈云微就知道他根本不懂这些,“没度数,戴着玩而已。”

这副金丝眼镜,不过是充作装饰。沈云微从小视力就极佳,当年怎么玩手机都没近视。

秦砚修听了,却是又一次倾靠向她身,趁她不备,抬手将这副眼镜摘了下来。

“好多了。”他低声道。

“什么意思?”沈云微眯起眼睛,“我戴上眼镜很丑?”

“不是。”秦砚修摇头。

“只是镜框无论多窄,都会遮挡住眼睛。”秦砚修的那双眼眸,温柔望向她时,似乎隐隐动了情,“而你的眼睛那么美,没有阻隔地望着时,让我心安。”

“你不要花言巧语。”沈云微脸一红,总感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妨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昨晚的提议,我根本不打算接受。”

“我也没打算一定要你接受。”秦砚修看她紧张,不禁忍着笑意,“但你刚才逃什么?”

“就因为昨晚我们亲了?”他微微勾唇。

第55章

只这一句话,就让沈云微明白,自己刚才那些刻意的躲避,秦砚修其实全都看到了。

但她并不认同,轻哼一声道:“谁说全是因为那个吻了?”

“那还因为什么?”秦砚修反问。

沈云微张了张口,差点就想将秘密说出,但最终忍住,沉默下去。

“你好害羞,亲一下而已,就那么紧张?”

秦砚修的薄唇勾起笑,眉眼间满是调侃之意。

沈云微却受不了他的打趣,也像是被他激将,下一秒指尖便缠住男人的领带,手中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毫无隔阂地碰触到他的唇时,沈云微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经验,会很自然地闭上眼眸,舌尖温吞地描摹男人的唇瓣。

他们本能地纠缠,含住忘情吮吻,如野兽般肆意啃咬着泛红的唇瓣,让彼此的呼吸暧昧交汇。

沈云微闭了眼,所以瞧不见——

被她吻时,男人眸中掠过如潮湿冬雨下灯火映出的闪烁暗光。

她只在勾住他脖颈时,嗅到了好闻的香水味,木质融合着雪松香气,清冷矜贵,虚飘在她鼻间,让她又多了一分靠近男人的冲动,抱着他脖颈继续吻他时,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沈云微已往秦砚修的方向挪动了太多位置,她的重心不太稳,也就在秦砚修身上借力。

最终,她几乎是跨坐在男人的身上,带点挑衅地在吻他,右手手心里不忘紧紧攥着那条领带,而自己颈上的粉色围巾早就松散开了。

亲吻结束后,她与秦砚修四目相对,见男人喉结微动,耳尖红得厉害。

“你好害羞,亲一下而已,就那么紧张?”沈云微反唇相讥。

“我不否认。”秦砚修却如此不带挣扎地承认了,握着她的手,一路牵到他胸口位置,声音带着喘息,温沉道,“但你也不遑多让。”

她的指尖,正碰触上那条被她揉皱的星夜领带,不规则凸起的褶皱似乎在控诉她方才的“粗鲁”强势。

连带着,身旁的男人直接挑明了,朝她扬了扬眉:“好霸道的亲人方式。”

“不喜欢那就不亲了。”沈云微很容易就炸毛。

“喜欢。”秦砚修握住她的手,于掌心摩挲着,直将她揉红,哑着嗓子试探,“能不能再来一次?”

他有意哄着沈云微继续吻他,但她明显已经收了心思,坐直了身体。

于是他只顾着追问沈云微:“那你呢?”

“什么?”在赌气与被激将的情绪下,再次跟他接了吻的沈云微有几分不耐烦。

“喜欢跟我接吻吗?”男人盯着她那被他吻到微肿的唇瓣,殷红到像颗莹润清甜的红樱桃。

沈云微不说话,只当没听见。

可不由自主地,已将这个问题过了心。

如果真的反感或者无感那种感觉,她才不会主动吻他。

“让我猜猜看,云微。”秦砚修见她脸红了,哑声轻笑,尾音是异常的温柔,“愿意吻我,应该还是有点喜欢的吧?对么?”

即使不是喜欢他,而是仅仅喜欢跟他接吻的感觉。

“怎么这么多问题?”沈云微一个也不想答,只顾着催他,“好累,还回不回家了?”

“马上出发,先等下。”秦砚修侧过头同她说话,冷不丁好像又要靠近她。

以为又要继续吻,沈云微警惕地拉远了距离,却见他只是抬手拨弄着她额前的一缕长发,将其耐心地整理到耳后。

“刚才太投入,头发都乱了。”他温声提醒。

“要你管我。”沈云微懒懒地回驳一句,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投入与忘情。

本来是刻意保持与他的距离的,以求忘了昨夜的吻。

这倒好,反而添了新的。

亲了一次又一次的,她好像真有点着迷?

沈云微并不是热衷谈恋爱的人,上学时也从不知动心为何物,原以为自己可以当一辈子“牡丹花”。

可随着婚后与秦砚修的接触多起来,特别是这两天冲动接了吻后,还真生出些很特别的情绪来。

纯室友关系真开始变质了?

在亲密关系上,还真是一旦迈出,就很难收回腿,更难进度倒退。

以至于她的余光扫到秦砚修同样在观察她时,也会隐隐猜想起他到底是何意思。

思来想去无果,沈云微索性阖上眼去,开始装睡。

这一刻意远着他,就连着远了好些天。

在爷爷面前,一切都不算明显。可一旦一起待在主卧,对于秦砚修主动发起的聊天,沈云微少有接茬的时候。

短时间接吻两次的尴尬,与保守秘密的辛苦,在沈云微的考量里,大约四六开。

秦砚修不知那十中之六,权当她是害羞,不禁自省推进太快,逐渐瞻前顾后,审慎行事,不再那样张扬地招惹她。

可到了秋拍前一天,他还是忍不住给沈云微打去电话。

沈云微白天时忙着电话委托,一心工作,也没时间多想与秦砚修的事,未料到工作时间能接到秦砚修的电话。

接通后,她三言两语就要结束通话,语气严肃又正经:“秦砚修,我在工作,你别打扰我。”

“我知道,但我找你也是为了工作。”秦砚修在她挂断电话前拦住了她,“沈小姐,我在寄来的拍卖图录上看中一款表,有意参加明天的拍卖会。”

婚后,他好像并未再唤她“沈小姐”,这时这么叫,其实是摆正了位置,果真在谈工作。

沈云微却想“为难”他:“不好意思,秦先生,电话委托留了公司的电话,不要打我的私人号码。”

“但我们这么熟了,通融下?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商量式的口吻,比平时的冷冽要柔软不少。

这无疑是故技重施,但沈云微还真就吃这一套。

“好吧,是哪款表?”沈云微迅速回归到工作状态,手边翻开钟表部的拍卖图录。

“应该是在第31页,百达翡丽6104G-001。”秦砚修回道。

沈云微看了一眼内容,秦砚修显然是有备而来,而非随口一指。

复杂工艺与天文功能,还有停产之后进一步抬高的稀缺性,让这款表升值潜力日益走高,从而极具收藏价值。

而从外观上来说,蔚蓝色的星河表盘就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表圈镶嵌着整钻,显得奢华大气,而又在设计上不失个性。

“你是很喜欢外观,还是单纯要收藏等升值?”沈云微问道,“腕表在拍卖会上溢价挺严重的,这款表在曾有的拍卖记录里,起拍价是四百万,比市场价可要高。当然了,它的品相也会比平常见的那些好。”

“拍卖行的人,都会对客人提醒这么多吗?”秦砚修轻笑。

“必要的提醒当然要有,这是职业道德问题。”沈云微嘴里嘀咕着,“我们又不是诈骗犯。”

“好,那我回答你。”秦砚修貌似心情不错,话里带着悠然轻松,“我只是手上刚好有闲钱,同时又觉得这是块还不错的表。”

他不算非此表不可,也不在意金钱上的划算与否,好像就是借着这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和沈云微说几句话。

工作也好,什么都好。

“那我不劝你了。”沈云微将手一摊,“明天让你秘书帮你拍下吧。”

什么东西,到了秦砚修这里,自然是势在必得的。

但他一开始就说了要电话委托,估计是不会亲自到场的,多半在拍品出现时,把拍下腕表的事交代给秘书。

沈云微想了想,其实觉得秦砚修秘书的工作挺爽。可以毫无顾忌地加价,反正得了秦砚修的首肯,必须要将表收入囊中。

“嗯。”秦砚修应了声,“明天确实很忙。”

另一部专用电话的铃声响起,沈云微着急接客人电话,仓促挂断了秦砚修这边,也就未发觉,他其实将话说得很含糊。

11月23日,周六。扶光秋拍正式开始。

梅贞看重这次她归国后的首次大型拍卖,当天很早就到了拍卖会现场。

沈云微跟着同事们,继续坐在委托席上。

扶光全员都各司其职,在自己的岗位上紧绷神经,力求不出一点错。

而拍卖开始后,沈云微望着站在台上掌握拍卖会节奏的乔南希,钦佩又艳羡。

一件件拍品之间,乔南希就像一条流畅的丝线,串起前后。连语气都是抑扬顿挫而有力的,让拍卖会变成了演奏会,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少场,一直与竞拍人电话沟通的沈云微,终于有机会暂时休息一阵,接了同事递来的水。

她说得口干舌燥,顾不得优雅,猛喝一口,而后遥遥一望,看到与她隔了几排坐着的梅贞,目光殷切,似在寻人。

第56章

梅贞是在找秦砚修吗?

基本确定梅贞就是秦砚修的生母之后,沈云微对于梅贞的遭遇,更多添了一份同情。

今天是“名贵钟表与尚品艺术”专场。

秦砚修对收藏名表感兴趣,梅贞应该也了解这一点,或许还向钟表部特意问起过,知道他有意拍下专场中的一款名表。

电话委托往往意味着竞拍人不会到场,梅贞却心存一线希望,仍在寻他。

但即使秦砚修不来,梅贞也会很重视秦砚修看中的拍品,时刻关注拍品的动向。

瑰藏系列的第三部分,依然是由乔南希负责。

还差五个拍品,就到秦砚修看中的百达翡丽6104G-001,沈云微连忙提前打通了秦砚修预留的号码。

这号码确实是秦砚修办公室的,秘书接通后,沈云微准备与他对接竞拍策略,谁知秘书却让她打给秦砚修本人。

什么情况?秦砚修临时抽出时间亲自参加竞拍了?

沈云微没时间犹豫,赶紧又拨通了秦砚修的手机号,男人接得极快,空气中隐隐能听见流动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