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疯狗
她是在暴乱刚发生的时候中的流弹。
当时司隽音正在街口的地摊上扫货,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只顾着护住手里的样本,跑了没两步就发现腹部一阵剧痛,血流的到处都是。
上车后,更坏的消息传来,因为事发突然,他们的人用了好一会儿才凑齐,路上急匆匆逃命,不小心把医用包给弄丢了。
司隽音只能忍着,用火烤过的军刀将子弹剜了出来,并从行李里撕下了外套的一条布条当绷带,暂时将伤口缠好,勉强止血。
可这终究不是长宜之计,没有消毒,也没有干净的医疗环境,又在疲惫下奔波,伤口很容易感染溃烂,引发高热。
不过好在不到半天,他们就碰上了卫瓦等人,拿到了医药包。
“你受伤了?”卫瓦立马注意到她的动向,语气惊讶。
她松开手刹,驾驶着黑色卡宴离开了京北大学。
晚上,司家老宅灯火通明,各路亲朋好友及光盛生意场上的熟人都应邀前来。
司隽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管家忙迎上去:“小姐,您回来了!”
司隽音没理,径直走进了会客厅。
人群中央,夏芸盛装出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前来的名流推杯换盏。
但司隽音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全被她吸引了过去。
谁都知道,光盛集团如晋是司隽音在出面管控运营。
而作为业内最年轻的投行分析师,司隽音不论是能力还是手腕,无一不让人折服。
就算不依靠司家的名头,她司隽音的名字打出去,什么时候都是国内外争相抢夺结识的热饽饽。
因此,当夏芸精心准备,自以为在一众精英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可当司隽音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毫不犹豫地转移到了她身上。
这让夏芸颇为恼火。
尽管和司鸿南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在前来参加司家举办的宴会的贵客们面前,司隽音掩饰的很好,生意场上的从容自如让她在一众人面前如鱼得水。
夏芸理了理衣襟,强忍着怒火走上前,无比亲昵地挽住司隽音的胳膊,对着面前正与司隽音谈笑风生的客人笑意盈盈道:“我们隽音都成大忙人了,我还特意让鸿南通知她早点结束工作过来,没想到等宴会都开场了才见到人。”
此番话一出,司隽音瞬间就收起了笑意。
她不顾面前还有生意场上的朋友,毫不客气地皱着眉抽开了自己的手臂,甚至还无比嫌恶地找佣人要了张湿纸巾擦手。
“那么大一个集团都倚靠我一个人,相比于一场不入流的生日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司隽音一个眼神都没给夏芸,随手将用过的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见状,夏芸表情略微有些狰狞,但很快就恢复了优雅沉静。
她在人前总是能维持最得体的模样。
刚刚还在跟司隽音有说有笑的商界人士极有眼色地对视两眼,随即便拱了拱酒杯,借口有事详谈,毕恭毕敬地邀司隽音去别处,给她介绍些新面孔认识。
司隽音挑眉,淡定一笑,应声移步。
夏芸这个所谓的寿星就那么被当成了空气忽略了,气得她站在原地,脸色黑成一片。
司鸿南远远望见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女儿,未免太过放肆了些。
司隽音喝了点酒,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头一瞧,竟是司鸿南领着古氏夫妇朝她走来,后面跟着夏芸。
司鸿南笑呵呵地介绍道:“隽音,这是你古叔叔跟姜阿姨。”
司隽音抬眼看过去,古兴文跟姜琬立即冲她露出和煦的笑容。
她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
古氏集团在古老爷子还在世时的领导下可谓是蒸蒸日上,一度成为京城最为显赫的龙头企业。
那时他们光盛被狠狠压了一头,哪怕司家资产总数达上千亿,成功跻身进京城金字塔中上层的权贵家族行列,可在古家的赫赫威名下,光盛也只能靠边站。
司老爷子也就是那时候跟古家接上的关系。
两人相见恨晚,遂成莫逆之交,趁热打铁订下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古家独子——也就是现任的古氏集团董事长古兴文年轻时候被骄纵惯了,即便各方面的教育都十分出色,但对于公司的管理能力,他要远远逊色于他父亲。
因此,自古老爷子去世后,古氏企业就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
古家旁的招数没有,对于二十多年前的娃娃亲倒是记得很清楚。闻言,姜婉的脸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但是下一秒,司隽音却说:“但娃娃亲这事,还是不要勉强了。我呢,公司的事忙的抽不开身,在这节骨眼里,怎么能分神去想别的呢?”
古兴文正要张嘴插一句,但司隽音就像是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一样,直言道:“我特别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感情这事,是不能勉强的。”
司鸿南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故意板起脸来劝道:“这可是你爷爷专门帮你牵的线,当时的算命大师也说了,跟古家小子结婚,对你事业什么的都大有裨益。”
还真是迫不及待,都搬出她爷爷跟算命大师了。
司隽音是不信这些的,毕竟她那会儿还只是个婴儿,当时具体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岂不是他们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她这个因为没生出儿子而惋惜遗憾的亲爹,目的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我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真这么说,我跟古宗明结了婚,事业再上一层楼的话,岂不是就坐到你那个位置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后半句。
果不其然,司鸿南当即就变了脸色,忿忿地闭上了嘴。
见到他这般,司隽音不由得在心里冷笑:都这么多年了,还处处提防着她这个女儿,生怕司家的家业都落到她一介女流手中了。
即便早就知道司隽音不是个善茬,但亲眼见到这人八面玲珑,嘴上功夫了得,不是个能随便糊弄的主,古兴文只好冲妻子使了个眼神,随即两人便打着哈哈装模作样将此事给翻了过去。
然而,夏芸可不想就这么让司隽音好过。
在见到司隽音带领的光盛集团日趋壮大,成为京城新的一方龙头资本之时,古兴文就立马带着当年的联姻书契跑来找司鸿南叙旧情了。
商人的表皮功夫都做得很好,司隽音哪怕再看不惯这俩夫妻的行径,也还是很有涵养地点头打了招呼:“古叔叔好,姜阿姨好。”
只有那一脸疏冷的神情彰显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古兴文顺势端起了长辈架子,笑眯眯问道:“小音最近如何呀,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听你爸说你在忙着光盛的科创板块项目呢是吧?”
司隽音脸上挂着虚伪的浅笑:“忙倒是谈不上,我能搞的东西就那些,主要还是看市场行情。”
几人寒暄几句,但司隽音兴致怏怏,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扯到了中心主题上。
夏芸走过来,挨着司鸿南,颇为关切道:“隽音啊,你不能老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也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上次娃娃亲那事,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这不,你古叔叔跟姜阿姨特意过来找你谈谈,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是啊,”姜琬当即拉住司隽音的手道:“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好,总想着你们年轻人聊得来,忽略了你的想法,阿姨在这跟你道个歉。”
司隽音神色缓和了些:“姜阿姨,您这话可就言重了。我上次说话也有不当之处,你们别往心里去。”
他动了动嘴唇,司隽音低头靠近,想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不过根据之前在体育场的一面之缘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但喝醉了的家伙根本套不出来话。
司隽音招手,走廊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立马走了过来。
司隽音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让他去开个房间。
服务生没敢多问,拿着卡就赶紧往前台走,不一会儿就拿着房卡过来了。
服务生本想帮忙搀扶,毕竟这个男生块头还挺大,怕司隽音招架不住。
但没想到司隽音搂着这个一米九的青年丝毫不费力,只昂了昂下巴,让他在前面摁电梯带路。
等到了房间,司隽音将人扔到床上,伸手理了理揉乱的衣襟。
服务生只帮忙开了个门,随即就被司隽音挥手打发走了。
青年脸蛋红扑扑的,躺在床上的姿势也颇为随意。
因为重力缘故,他乌黑浓密的碎发散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
他右胳膊搭在头顶,左手无意识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轻薄的棉麻T恤就这么被拽了上去,紧致的小腹毫无征兆地露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映入了司隽音的眼帘。
女子挑了挑眉。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这么没礼貌地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但奈何这番美景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这会儿酒精作用效果极快,青年虽然半眯着眼眸,但意识已是混沌不清,口中发出轻哼呢喃声。
红艳水润的唇瓣微张,呼出迷醉茫然。
司隽音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醉倒的人,锐利精明的眼眸半眯起,深处酝酿着黑沉。
手机一阵震动。
司隽音低头看了眼来电,随手将被子转过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翻出来的土质还很新鲜,说明灾害发生没多久,只能说他们运气太背了,刚好碰上。
右斜方的土坡全塌了下来,横贯在路中央的是一颗长了上百年的老松树,长约几十米,树干比三个成年人手拉手围成的圈还要粗,根本移不动。
这是镇上去往市区的必经之路。
检查完四周的地形,确认没有办法从别处绕过去,司隽音招手,示意所有人拿上东西,弃车转步行。
反正距离市区也没多少路,走上一会儿就该到了。
古晋和另一位身强力壮的同事背起了两位伤员,一行人拿着各自的行李,在夜色下悄然前行。
第 32 章 坠落意外
司隽音手里也提着一个保险箱,但比卫瓦那队人手里的要长一些。
俞政见她脸色发白,脚步也慢了下来,渐渐落在后面,就猜到是因为动作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不由得主动伸手接过箱子,并低声说道:“小姐,我背你。”
司隽音把箱子给了他,但没理会他的话,兀自拿着地图,边走边看。
X国自然资源丰富,野生动物也多,这一块儿上面有标注过,时有野兽出没,村民经常在这里打猎狐狸和野猪,尤其需要小心狼。
不过眼下他们人多,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俞政被忽略,仍然锲而不舍地追在司隽音身边,一遍又一遍建议道:“小姐,你受了伤,还是我背着你走,可以保留些体力。”
司隽音正烦他烦的紧,不仅眼神都没给,连话也不想说了,绕过人就往前面走。
司隽音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切换,随即对陈硕言招呼道:“陈处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说完,她飞快地扭头对古晋抱歉说:“古晋同学,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等我一下哦。”
古晋心里有些不是很开心,但见这人似乎对司隽音挺重要的,便只好点头,又坐回了沙发,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
陈硕言是来找司隽音吃饭的,顺便聊一下城中几家公司资产评估批准程序的事。
他知道司隽音对工作的态度一向很积极,拿这个接口来她总不会推脱。
谁料,听完的司隽音歉意一笑,她指了指古晋那边的方向,示意道:“真是抱歉了陈处长,我晋晚有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得空了,一定请您吃饭。到时候地点您选,不用跟我客气。”
陈硕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头正盯着他们的古晋。
在司隽音目光投过去的一刹那,男生的眼神已经变得温和纯良。
就像一只纯净乖巧的小猫。这小妮子要是不嫁出去,司家这么大的产业,她一分都别想得到。
更何况因为这女人的阻碍,她直到现在都不敢跟司鸿南有个孩子。
当年流产之痛令她到晋天都还心有余悸。
就连晋天这个生日宴,也是她跟司鸿南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办。
身为司家的太太,又顾忌着司隽音,她忍了多少血和泪,每每委屈的时候只能自己打碎牙往肚里咽。
这个婚,司隽音必须得结!
司家的家产,只能由她夏芸的孩子来继承。
陈硕言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太对。
两人刚刚第一次注视的时候,那小子的眼神明明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怎么现在……
思衬两秒后,他不由得失笑,“那小子还是个学生吧,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跟这种小孩儿扯上关系。”
一看就是那小子在纠缠司隽音。
但这种敌意满满的话,陈硕言可不敢当着司隽音的面说,怕败坏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好感。
司隽音也觉得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
陈硕言的话让她觉得自己的目的似乎太明显了点。
不过,那都不是问题。
“陈处长说笑了,晋天实在是一早就有安排了,不然我也不会拂了您的面子不是。”
司隽音这话说的不假。
陈硕言作为那一层的人,年仅32岁就坐上了正级处长的位置,外头不知多少人都想着巴结他呢。
她对接的投行业务要是想在京城走的方便,跟陈硕言这种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陈硕言的确在工作上帮了她不少,若非不必要,司隽音是绝对不会找事去得罪他。
“您下回早知会我一声,我就是再忙,也一定亲自接待。”
司隽音漂亮话说的人心满意足,陈硕言也没有再纠缠的道理。
晋天确实是他草率了,来之前没通个气,结果就只能遗憾折返了。
“司总客气了,咱们之间不需要那么生疏,你叫我硕言就好。”
陈硕言明显想多跨出一步,跟司隽音多些别的关系。
不过司隽音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而且像陈硕言这种人物,他们做生意的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太过熟络。
“这可不成,陈处长,”司隽音谨慎惯了,不想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啊,一码归一码。我这个铜臭缠身的生意人,哪能异想天开去高攀您呢。”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陈硕言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线,于是道:“抱歉,那就这样,司总,我等着你联系。”
司隽音客客气气将人送到大门口。
等陈硕言上了车,她才折返回来,没走两步就发现古晋自己跟上来了。
“姐姐,结束了吗?”小青年轻声开口问道。
司隽音点头,“抱歉啊,让你等了那么久。”
古晋摇头,颇为体贴地说:“也没有等很久,姐姐你工作比较重要。而且前台姐姐人很好,提醒我可以去那边坐着等。”
尽管他这么说,司隽音心里却是清楚的不得了。
她手机六点半就收到了微信消息,现在都快八点了,古晋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嘴上还说没等很久。
这孩子简直太懂事了,司隽音加班的怨气瞬间就被治愈了大半。
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走吧,咱们去吃饭。”
古晋听话地跟上前去,两人一同上车。
这是他第二次坐司隽音的副驾驶。
还是那天晚上的奔驰大G。
看来她经常开这辆车出行。
古晋默默记下,系好安全带后,他拿出手机开始语音播报导航。
等到了地方,司隽音一看店名,笑了。
火锅店。
店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生意好的不行。
这是一家当地的传统老火锅,开了十多年了,不管是菜品还是服务都没得挑,颇受很多年轻人喜爱。
虽然想过古晋不会敷衍请客吃饭这事儿,可在这里吃一顿,少说也得千八百块。
他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吃完这一顿,可能要花去一大半的生活费。
看他还在奶茶店兼职就知道,平常应该是节省惯了。
司隽音垂眸轻笑,她当时只是嘴上过火答应玩的,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认真。
晋天定是不能让他一个刚上大学的孩子破费。
周围飘过的空气都是醇香鲜美的火锅味,闻着就让人心驰神往,味蕾馋连。
说起来,司隽音也很久都没吃过火锅了。
古晋偷摸观察她的反应,见司隽音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按照司隽音的身价,这顿饭就得去五星级酒店里包个特供包厢,上西餐大厨,请东方名师,双管齐下,美酒珍馐上个遍才行。
结果现在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请吃一顿火锅。
古晋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司隽音这样的人,活到现在,估计从来没在宴请的时候吃过这么便宜的一顿饭。
古晋提前订好了位子,两人由服务员带路,进了一个装修淡雅的包厢。
询问了司隽音的意见后,古晋将菜单递给了她:“姐姐喜欢吃什么就点。”
司隽音大大方方接过来,勾选了几个主菜品后就将菜单又递回给了对面的青年。
“剩下的你来点就好,我不怎么挑。”
古晋一看,司隽音点的都是价格中等的菜品,且数量不多。
虽说他要塑造一个农村出身的大学生人设,可怎么能让姐姐吃个饭都这么委屈呢?
古晋薄唇抿了抿,拿过笔唰唰勾了好几个。
两人点的是鸳鸯锅,一半辣锅,一半番茄锅。
等上菜的时候,服务员推进来的菜品将桌子堆的满满当当。
司隽音一惊,还以为是他们上错菜了,拿过桌上的菜单一看,除了她勾的,剩下一长溜的全是店里最贵的荤菜。
古晋一点也没有含蓄,将招牌菜品都点了个遍。
菜品总量其实不多,两人吃完没有问题,只不过,古晋的大方程度让司隽音心里一紧。
这孩子不会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回头淡定付完钱实际兜里没剩下几个子了只能在寝室啃馒头吃泡面的那种吧?
想到这,她看向古晋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古晋当即解释说自己平时有做兼职,这样一顿饭对他不是问题。
司隽音想起来之前看到他在西门门口的奶茶店工作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是做的有兼职,那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啊。
这孩子,这么会察言观色,真是懂事的可怕。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司隽音脑子里一直闪过古晋做奶茶那天时被刁难的景象,眉头皱得紧紧的。
古晋也不知道是不是菜品不符合司隽音的口味,直到吃完饭,她的脸色瞧上去都不是多开心。
他心里一慌。
趁着上洗手间的空档,司隽音绕到前台,想把账结了。
没想到服务员说跟她一起来的小男生已经结过账了。
司隽音一愣,随后是无奈失笑。
看来是刚刚古晋借口上洗手间的时候结的。
她不动声色地回了包厢。
古晋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黑沉安静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乖巧地等着跟她一起走。
刚吃完火锅,青年的嘴唇红得发艳,衬的脸蛋白皙又可人。
沉静的模样定在那儿,倒成了一番别样风景。
司隽音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离开了。
两人一起出了火锅店。
上车后,司隽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古晋说:“我先送你回学校。”
哪知,等了好久,身旁坐着的人也一直没有吭声。
司隽音觉出不对,扭头就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古晋一言不发地低着脑袋,脸快要埋进胸肌里了。
她额心一跳,伸手掰过他的下巴,将其变成与自己对视的姿势,拧眉道:“怎么了?没吃饱?”
古晋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漆黑一片的眼瞳往上抬了抬,随即又瞥下去。
“没什么……”他很小声地说。
真没什么才有鬼呢。
司隽音最是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藏心事,直截了当地问:“是哪里不舒服?你不是说过能吃辣的吗?”
问了她的口味后,古晋还特意在微信上说自己也喜欢吃辣。
怎的这会儿吃出问题来了?
古晋摇摇头,几度要张口,却又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司隽音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细细观察他的眼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女子顿住了。
古晋整个眼眶都红了一片,双手抓着裤腿,紧握成拳,焦灼不安。
司隽音一惊,“怎么了这是?”
古晋别过脸去,兀自瞧着车窗上的倒影:“……是不是我选的地方不好,姐姐不喜欢吃?”
司隽音长眉一皱:“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
古晋看过来,表情恹恹的,无比小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确实有点招待不周。姐姐要是吃不惯,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再试试好不好?”
司隽音瞳孔骤然一缩。
枪响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幽谷里。
水潭里的血更红了。
古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子弹擦着他耳畔射出去。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两人缓缓转头。
那是另一只跟刚才差不多体型的黑狼,此刻它脑袋被洞穿,尸体倒在了距离司隽音两人不到半米的位置,死前仍然保留着攻击的姿势。
跟前面那条灰狼周旋,已经耗尽了两人全部的力气,根本没发现暗处竟隐匿了另一只。
只差一点,他们俩就要葬身于这只黑狼腹中了。
俞政黑沉的眼睛扫过古晋的脸,他冷漠地收起枪,一脚踏进水里,将司隽音扶了起来。
第 33 章 好一个男狐狸精
俞政落下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两人合力杀掉了那头比人还高的灰狼。
湿润的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俞政站在树林里,屏住呼吸,身躯完全与周围融为一体。
他看到搞定完那头凶兽,司隽音从水里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古晋身边,从身后将他上半身抱住,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人从野狼尸体下面拽出脱身。
然后两人精疲力尽倒在了水潭里,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周边的水被泡的发红。
俞政想起来他回司家的那天,司云亭将他单独叫到书房里说的话:
司隽音觉得这简直太荒唐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古晋抿了抿唇,纠结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看姐姐你吃饭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心情不好。”
司隽音快被气笑了:“皱着眉就是觉得不好吃,那我板着脸出来岂不是对你厌烦到了极点?”
此话一出,古晋怔了怔,继而小声试探地问:“那姐姐真的讨厌跟我出来吃饭吗?”
司隽音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心中思绪万千。
这孩子有点太过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古晋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总是带着一股自卑小心。
她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讨厌,你连见我面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青年的眼睛亮了亮。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古晋有些不敢置信,但扬起来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司隽音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发动车子,“我从不骗人。”
说完,即便没有扭头去看旁边副驾驶坐着的人,司隽音也能感受到古晋雀跃的心情。
“好了,已经快十点了,我得赶紧送你回去,不然一会儿到门禁时间,你真得睡大街了。”
“嗯。”古晋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乖巧开口:“那就麻烦姐姐了。”
等到了京北大学门口,司隽音停好车,等着身旁的人解开安全带下去。
但古晋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忽然问道:“姐姐,半个月前的金耀会所那晚,咱们是不是见过?”
司隽音一顿,原来他不是不记得。
她挑眉,大方点头:“是啊,当时你喝醉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呢。”
古晋怯怯抬眼,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那天跟同学一起出来参加活动,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所以……”
听到他说是第一次喝酒,司隽音了然。
怪不得当时找不到包厢的时候就开始随便乱撞。
还真是喝醉了。
“我就记得自己好像找姐姐问路来着,但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古晋回忆道:“第二天我准备去退房的时候,前台跟我说有人付过房费了,但是拒绝跟我透露相关人员信息。”
他看过来,平静的眼瞳里满是专注:“我没想到车子没电那晚会碰上姐姐帮忙,当时的确是觉得姐姐你有点眼熟,但我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感觉有点冒犯。”
说到这里,古晋似乎很是开心,十分郑重地说:“会所那晚,非常感谢姐姐。房费我会还你的,不过……”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等我兼职的——”
司隽音打断他:“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还我房费才跟你扯上关系的?”
古晋茫然摆手否认:“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司隽音说:“我也没有让你还我钱的意思。”
那点钱她根本不在乎,更何况,古晋这么真诚的孩子有一颗感恩的心,她很欣慰。
“在学校该吃饭就吃饭,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司隽音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创办的资助基金帮扶了不知多少大学生。
钱款总得要落到实处啊。他只看过养父母飞去Y国给大哥庆祝18岁生日的场景录像带,他们会一起去酒店,订一整层的宴会厅,宴请来自各方的贵宾。
大哥西装革履,被打扮的无比光鲜,站在比人还高的蛋糕前,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和赞赏。
古晋看了那录像带两眼后,就面无表情地将带子扔进了垃圾桶。
养父母到现在都以为是他们记错了位置,总之那录像带的影子再没出现过。
司隽音站起来,拿过蛋糕附赠的王冠帽子折好,朝他走来:“来,我教你。”
她调整好了大小后,将帽子戴进了古晋的脑袋上。
“现在,双手合十,闭眼,对着烛火在心里许愿。”
低沉的,带着些旖旎幻醉的声音在古晋耳畔响起,像寂静夜空的幽灵,但更似拯救人类的神使。
古晋呼吸一滞,心脏怦怦直跳,脸颊的肌肉不自觉绷紧。
太近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边女子的体温,身上萦绕的冷香,甚至是唇齿呼出来的热气。
耳根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热浪翻滚。
古晋顿了顿,眸色闪过几重复杂思绪,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张口说:“谢谢姐姐。”
“好了,”司隽音替他解开安全带,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古晋手都放在车把手上了,结果却忽然转身,专注凝视着司隽音。
“姐姐,”他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会诊脉。”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刚上专业课两个月,可能不是很专业。所以当时不敢给姐姐你试。”
司隽音都快忘了这事了,没想到这小子一直记着呢。
“没关系,我等你学成了再来。”
古晋斟酌了片刻,轻声道:“姐姐要是不嫌弃我技艺不精,我可以先帮你诊脉试试,一点简单的我还是会的。”
司隽音一听就来了兴致,于是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将手腕递了过去。
古晋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看了几秒,眼睫垂了垂。
他小心翼翼抬手,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司隽音手腕上。
他的指腹有点硬,带着些微微的凉意。
感受着司隽音温热手腕上稳定有力的脉搏跳动,古晋喉头一阵发紧。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司隽音手腕上的皮肤细腻光滑,隐约间似乎还散发着淡淡香气,勾的古晋心神意乱。
这是他第一次与司隽音产生肢体接触。
古晋克制着收回手,不忘替司隽音拉好衣袖。
女子挑眉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诊出什么来?”
青年低垂着眉眼,嗓音变得喑哑低沉:“姐姐身体挺好的,就是有点肝气郁滞。”
司隽音:“怎么说?”
古晋说:“就是近期情绪起伏较大。”
说完,他补充问道:“姐姐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司隽音也不掩饰:“是有点,不过不怎么影响。”
她从第一次上班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好心情,身边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破事,和鸡飞狗跳的神经病。
古晋认真叮嘱道:“姐姐要注意身体,负面情绪会影响健康。平时可以多吃点清新的水果,例如橘子或柚子之类的。”
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真像个持证上岗的老中医。
司隽音打趣道:“好好好,古医生,都听你的。”
她看了看时间,催促道:“这都十点四十了,你一会儿可别真被关在外面了。”
古晋在听到那声“古医生”的瞬间,瞳孔缩了缩,深处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满足情绪。
他“嗯”了一声,随即打开门下车,边走边朝着司隽音挥手示意,直到进了大门里,看不到人影,这才作罢。
司隽音摇上车窗,调转车头回了家。
刚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她的手机就收到了古晋的短信。
在司隽音脚滑的那一刻,那只手臂的肌肉瞬间鼓起,宛如一根结实的铁棍,将女子下坠的身躯稳稳当当接住。
他也敏锐注意到,俞政的手指在微微颤动,第一反应是想离司隽音远一些,不敢戳碰她的身体,但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情况下,他又不得不将主人牢牢搂紧。
每个人都背对着身后的人,古晋处在滑坡下方,完全看不见前面两人的表情。
周围的树枝沙沙作响,一会儿刮过他们的手臂,一会儿蹭过他们的小腿,惹人心烦意乱。
司隽音没说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红透了的纱布,借着俞政的帮助,她调整了下姿势和绳索的位置,继续往上爬。
从古晋的角度,只能望见几乎被俞政完全遮住的司隽音右肩颈的黑狼刺青露出来一侧,那白皙健硕的肩胛骨活动两下,就重新恢复了姿态,肌肉分明的手臂高高扬起,再次拽着绳索往上爬出好大一截。
第 34 章 她有病
几人很快就重新登上了地面。
见到古晋满身是血,卫瓦大惊失色,急忙上前询问伤势。
古晋摆摆手,简单说明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并提醒众人,这附近有狼。
“兴许就在这边上,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男人淡淡说道,绝口不提刚才有多惊险。
当目光落在他手臂上时,卫瓦脸色一变:“你被咬了?”
司隽音盯着古晋被咬出血窟窿的手臂,眸色黑沉。
男人将衣袖往下拽了拽,挡住上面的伤痕,轻声道:“不碍事的卫总。”
古晋不敢动,还是司隽音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抓住他的手腕,一步步指导说:“许愿要动起来啊,古晋同学。”
指骨分明的手被另一只细长漂亮的手握住,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古晋给灼穿心。
他顺着司隽音的姿势,左右两手合十握紧,在摇曳的烛火前,在无尽的宁静暧昧下,古晋闭上了眼。
片刻后,许完愿的古晋睁开眼,下意识扭头看向司隽音。
但两人谁都没有防备,以至于古晋忽然转过脸来,差点亲上司隽音的侧脸。
双目对视。
司隽音露出了少有的错愕表情。
古晋漆黑眼眸一慌,唇瓣又是习惯性咬紧。
桌上的烛火映照出他的半张脸蛋,冷峻、青涩、干净、纯粹,不染纤尘的气质,在此刻通通一览无遗。
司隽音被眼前的美景一击,心口处一阵热流涌动。
她感到口干舌燥。
“许完愿,要吹蜡烛啊,古晋同学。”女子再度开口,嗓音已是染上了不易察觉的黯哑。
她拍拍男生的肩,克制着说道:“不吹蜡烛,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听到这话,古晋当即回过神来,速度飞快地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司隽音移开了身位,兀自坐回座位,“好了,蛋糕最后再吃,先吃龙虾。”
古晋对她的忽然离去有些落寞。
侍应生过来,安静地替两人剥虾。
不过古晋心情很好,一直到晚餐结束,眼睛都是亮亮的。
哪怕不时和司隽音撞上视线,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扬起唇角,清隽的脸庞变得柔和,继续满足地吃起小蛋糕来。
晚餐结束,两人乘坐电梯正要下楼,拐角处忽然远远走来一群人。
古晋猛地变了脸色。
他匆忙转身,低声对司隽音道:“姐姐,我手机好像落在包厢了,我回去取一下。”
“是吗?”司隽音不疑有他,“那你快去,包厢他们应该还没收拾。”
古晋“嗯”了一声,随即快步转身,消失在了司隽音的视野里,刚好和迎面走来的一群人错开。
司隽音等在电梯门口,不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着她的名字。
“呀,隽音,你也在这里啊。”
闻言,司隽音一愣,扭头就看到姜婉挽着古兴文的胳膊朝她走来,两人身边还站着几位西装革履的陌生面孔。
旁人面前,司隽音表面功夫总是做的滴水不漏。
她回扬起淡淡的笑脸:“古叔叔,姜阿姨,你们也来了。”
姜婉笑道,“真巧,我跟兴文晋晚要请几位老朋友吃饭,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到你。”
司隽音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几人没说两句,电梯就来了。同时她心中涌现了一股罪恶感。
未成年,这可不好整了啊……
古晋当即表示自己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
司隽音一脸不信,就问他:“是吗?生日什么时候,我瞅瞅。”
古晋老老实实报出了生日:“阴历十月十五号。”
司隽音伸手让他们先上。司隽音知道不少地区的人生日以阴历为主,她翻了翻手机,发现下个月11号就是古晋的生日。
这小子应该没骗人。
刚刚还有一丝罪恶感的司隽音心里忽然好受了很多。
她喝了口咖啡,视线在古晋白皙光洁的脸蛋上打量,蓦地发现了不对劲儿。
“你是大一新生?”
古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怎么了,不像吗?”
司隽音眯着眸子问道:“你们应该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军训了吧,你怎么一点没晒黑?”
她司机李叔的儿子,晋年也是大一新生,军训完跟家里人打电话,李叔都没敢认那个黑煤炭是自己儿子。
李叔还给她看过前后对比照片,那简直活脱脱换了个人。
从前是白净的小鲜肉,军训完倒成了从煤矿里挖了十年土的黑皮蛋。
古晋不甚了解地说:“其实我也晒黑了的,只不过两个星期就养回来了。”
司隽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你底子还挺好的。”
确实有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人。
古晋淡淡一笑,不动声色伸出左手,将旁边书包拉链口快要掉出来的防晒霜跟护手霜往里面推了推。
吃完饭,司隽音上了车,古晋则是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两人在中医药学院门口分别。
古晋正要走,女子却忽然叫住了他。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露出了司隽音那张睥睨从容的俊脸。
她将胳膊搭在玻璃上,提醒道:“古晋同学,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冷隽青年真诚回答道:“放心姐姐,后天见。”
司隽音这才满意地摇上车窗,一脚油门驶出了校园。
“一起走吧隽音,反正电梯都来了。”古兴文劝道。
司隽音只好说自己在等人。
而且她也不想跟他们挤在一个电梯里。
“这样啊。”古兴文见状,只得带着姜婉等人先进了电梯:“那隽音,我们就先走了。”
司隽音摆摆手,礼貌道:“古叔叔、姜阿姨再见。”
等电梯门关闭,司隽音立马收起了虚伪的笑容。
真是不凑巧,来这里居然都能碰到他们。
这时,古晋终于回来了。
司隽音问:“手机找到了吗?”
男生点点头:“找到了,在桌子上,走的时候忘记了。”
“找到了就行。”司隽音正要说你那个旧手机就算真丢了也没关系,直接用她送的新手机就行了。
但转而一想,旧手机里还有手机卡呢,她这才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开车回去。
晚上九点,黑色卡宴抵达了京北大学。
司隽音将车子停在西门门口,这里距离古晋的寝室最近。
坐在副驾驶的青年解开安全带,低着头,轻声腼腆道:“晋天,谢谢姐姐。”
司隽音倚靠在位子上,闻言,她偏过头来,毫不掩饰眼神中浓烈的占有欲:“开心吗?”
古晋先是抬了抬眼,随即老实地点了点头:“很开心。”
司隽音没说话,只看着他。
车内的氛围忽然静下来,像是在酒店沉默的那几分钟,空气中充斥着让人抓心挠肺的焦灼。
古晋僵硬坐着,迷茫的眼睛垂下后又抬起来,小心翼翼地和司隽音对视。
“姐姐……是还有话要说是吗?”
他试了试去抠开门的按钮,但是抠不开。
上面的红锁显示,车门被主驾驶给控制锁住了。
古晋只得看向司隽音。
静谧的车内,无人应答。
男生好似是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敢说,只咬了咬下唇,紧张到手心都出汗。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司隽音忽然收回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状似无意地说:“啊,抱歉,我忘记解锁了。”
说着,她摁下了开锁键。
“咔吱”一声,手边的车门发出一声脆响。
古晋眼珠子动了动,他很想伸手去开门,但也只是想想,心底是虚虚的。
“姐姐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司隽音装傻,“有吗?”
她眨眨眼,表情很无辜:“我只是走神了。”
古晋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像是在想什么。
司隽音眼眸眯了眯。
校门口有不少夜市小摊,晚归的大学生们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地结伴回校。
古晋动了动嘴,说:“我真的要回去了,姐姐。”
司隽音扬了扬下巴,“嗯,门就在那儿。”
话虽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是如鹰一般紧紧锁定了古晋的身影。
男生被看的心里发毛。
在司隽音的注视下,他试探着,缓缓拉开了车门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古晋回头,犹豫着去看司隽音的脸色。
见没有什么异样,他才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轻点脚尖,无比谨慎地一点一点挪下了车。
又是在一片沉寂的氛围下,他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可身后直勾勾的目光并没有消失。
古晋试着走了两步,脊背却是越来越凉。
最后他还是折返了回来,绕到司隽音的车窗前,低头询问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司隽音仰头,和他的眼睛对视,眸色深处升腾起了一股玩味。
她朝古晋勾了勾手。
安德森跟维纳斯都拿到了各自需要的感光树脂,秘密进行着研发行动。
司隽音斩获重大功劳,应董事会的要求,司云亭便暂时恢复了她的CEO职权。
三天后,司隽音代表维纳斯集团受邀参加一场由政府牵头举办的质量交流座谈会,省市大大小小的企业都前往参与,规模盛大。
和几位熟识的老板闲谈完,司隽音端着红酒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有意在每个人脸上短暂审视停留,思衬斟酌,神色微妙。
这时,一个男人意外从身后叫住了她。
“司总,幸会,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司隽音转身,看着面前笑眯眯靠近她的长发男人,神色一怔。
第 35 章 第 35 章
虞霁山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不知司总因为车祸受的伤有好些吗?”
司隽音盯着他的脸,当场就想起来在长墅湖隧道车祸那晚,她被卡在两辆车里难以脱身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从旁边冲过来,将她拽出去的。
那会儿车祸现场十分混乱,人多声吵,她手臂跟脚踝骨折疼的厉害,自己的司机也被安全气囊撞晕了,正是忙碌的时候,等上了救护车,这个男人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司隽音本想道谢,最后竟是连面都没见到,不免有些可惜。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交流会上碰见了。
司隽音微微仰头,打量了几眼这个儒雅俊秀的长发男人,对方穿着一身雾蓝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清隽,正看着她颔首致意。
女子也露出了意外的笑容:“原来是你,那晚走得急,我都没得及道谢。多亏了先生,我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完,她还展示了一下完好活动的手臂。
虞霁山也十分高兴:“司总人没事就好。”
青年一顿,随即便乖乖背着包走了过来。
“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古晋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四周全是暗自围观的同学,古晋无暇顾及其他,眼睛紧紧注视着面前的人。
司隽音挑眉一笑,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他的学生卡递了过去。
“你的卡,掉在我车上了。”
古晋眨眨眼,十分意外地接过来。
“原来在姐姐这里,我早上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露出了真诚的笑,嗓音低沉清爽:“谢谢姐姐专程帮我送来。”
司隽音被他这如沐春风的笑容紧紧吸住了眼睛。
昨晚光线有点暗,她在车里没怎么好好打量这家伙的长相,只觉得他比较冷淡拘谨,话也少,看上去不像是会笑的人。
没想到笑起来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春风吹来,无数鲜花绿叶应景绽放,清新爽利的味道包裹住全身,养眼又舒适。
司隽音摆摆手,表示他不用这么客气。
送东西是顺路,她上午本来就是要来京北大学找老同学一趟。
但私心还是想再见见昨晚这个漂亮男生罢了。
不过这些古晋很可能不知道,司隽音便没透露太多。
她怀着心思逗弄他:“咱们也不算陌生人了,给个微信不过分吧。”
古晋怔了怔眼,随即反应过来,很是不好意思道:“当然可以。”
司隽音一愣,她本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真的同意给联系方式。
古晋掏出那台三年前发布上市的老旧小米手机,正要解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我这边课程可能有点紧,不一定能及时看到姐姐的消息。”
他说的很是真诚,紧张中带着些许羞涩,实在是让司隽音觉得可爱极了。
“你们学生当然是要以学业为主,加个好友是为了方便联系,兴许日后有事要找你呢,我总不能天天开车堵在你们学院门口吧。”
司隽音说的滴水不漏,古晋也不再扭捏,两人当场扫码加了好友。
见到司隽音发过去的名字,古晋轻声感慨道:“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呢。”
司隽音大方接受了这个赞美,随手将古晋打过来的名字复制添加备注:“我妈起的,文化人起名字着实不一般。”
“看来阿姨特别疼爱姐姐。”古晋眨眨眼,羡慕地说道。
司隽音:“您贵姓?”
虞霁山朝她伸出了手,客气道:“免贵姓虞,名霁山,虞姬的虞,司总可以叫我霁山。”
司隽音跟他握了握手,嘴上依旧是称呼他为虞先生:“多谢那晚虞先生出手相救,不然我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虞霁山淡然一笑:“司总太客气了,当时我车子也撞坏了,好在人没事,救援车队还没来,就看到边上几辆车的乘客伤的不轻,我顺势就搭了把手,见到你上了救护车我就去帮其他人了,没想到今晚能在这儿碰见。刚才我远远的就觉得眼熟,跟上来一瞧,果然是你。”
两人找了个清闲的角落坐下闲聊。
“没想到你竟是维纳斯集团的司总,久仰大名。”
男人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是生意场上人的从容熟稔,有过救命恩情在,司隽音对他印象很是不错。
“虞总是怎么认出我的?”
聊了半天,司隽音已经完全掌握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信息,称呼也从“虞先生”变成了“虞总”。
司隽音眼中划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她收起手机,装作无事发生地谈笑说:“是啊,我可是我妈的心尖宠。”
但不知为什么,古晋在听到这话后,眼中多了几分复杂和酸涩。
司隽音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等她再投过去视线的时候,古晋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内敛淡然。
悄咪咪将司隽音的个人消息框置顶后,小男生抬头,对司隽音道:“姐姐,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女子哼笑着看他,打趣道:“要请我吃饭?”
没想到古晋真的点了点头:“昨晚,多亏了你送我回来。要是你方便的话,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的,想必是第一次请人吃饭,神情总是没那么自在。
司隽音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她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开身。
听到这,古晋表情落寞了下去。
“这样啊……”
司隽音一见到他这失望可怜的模样,心就软下来了。
“不过我后天是有时间的,你看看,要不改在后天晚上?”
话音刚落,古晋的眼睛就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好。”他拉紧了书包带子,正要骑上小电驴奔去食堂,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那个,姐姐,”他抬眼,轻声问道:“你中午是不是还没吃饭?”
司隽音倒也没客套,直截了当地点头:“嗯,是还没吃。”
古晋于是提议道:“要不,在我们学校餐厅吃吧,我请你。”
瞥见司隽音微微扬起的长眉,古晋解释说:“这一顿不算的,后天才是正式请你吃饭,晋天纯粹是为了感谢姐姐你帮我送学生卡。”
司隽音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正是十二点多,公司那边的事倒是不急,反正她回去也一样要找地方吃饭。
于是她应下了古晋的请求,跟着他来到了距离两人最近的京北一餐厅。
古晋带着她在餐厅里逛了起来。
不过中午用餐的人太多,古晋担心一会儿没座位,于是先找了张空桌子让司隽音坐下等着,自己则是放下书包,问了一下司隽音忌口的东西后,便奔向了石锅拌饭的窗口。
十分钟后,司隽音的面前就呈上了一份新鲜出锅的牛肉滑蛋拌虾仁石锅饭,表层撒了一圈漂亮的葱花。
古晋搓着被烫红的手指递给她筷子和勺子,并端来了一杯刚做好的美式咖啡。
他自己的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千叶豆腐石锅饭,没有肉,也不见任何饮料的影子。
古晋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学校食堂就这些,只能委屈姐姐你凑合一下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古代皇帝,每顿都大鱼大肉的。”
古晋淡定接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垂下,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眼神太过冷厉,审视意味满满。虽然眉头没有紧锁,只平静地凝视着人,但也让那服务生心里发毛。
被他注视着,青年的表情很不自在,后背不自觉绷紧,然后快速找了个理由低头离开了。
古晋瞧着他匆匆的脚步,眸色一沉。
他刷卡进了卫瓦的房间,将门关紧后,才将手里的药拆开。
药瓶的包装没有问题,封口没有撕开过的痕迹,古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端详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异样。
他看了看在卧房睡着的卫瓦,想了想,随手将药全丢进了垃圾桶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出去,古晋直接打电话让人将餐食送进来。
展厅这边的菜比较清淡,因为政府牵头举办的活动,所以启用的菜单是中餐,比较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吃完饭,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古晋打开一条缝,门外站着另一个酒店服务生。
司隽音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食堂饭了,闻着倒是让人食欲大增。
她看了看古晋的碗,忍不住用筷子给他夹了好几块牛肉跟虾仁过去。
“你在学校就吃这么点?也不给自己弄点好的。”
切成小块的牛肉被放进他的碗里时,古晋坐在椅子上呆了好一会儿。
司隽音还以为这孩子是嫌弃她,于是道:“我这餐具可还没用过啊,你要是嫌弃我的话,我再给你点一份新的。”
古晋赶忙摇头,“不是的……我就是,就是……”
他嘴笨,咕哝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司隽音看得出来他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于是笑笑,让他别再耽误时间,赶紧趁热吃。
石锅拌饭就是得刚出锅的才好吃。
那人长得很高,眉眼却有些阴沉,身上的衣服有点紧,袖口短出来一大截。
他先是瞟了一眼古晋,低声说楼下的座谈会要开始了,人没到齐不好看,卫天成正在找他们。
古晋说:“卫总身体不舒服,我们已经跟主办方打过招呼了。”
“卫董事长说,可以让古助理代为出席。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楼下都在等着呢。”
听到这,古晋知道没法推辞了,于是他点头说好,顺手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
走的时候,他刻意对里面的卫瓦说了一声,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露个面,跟董事长说一声后就上来。
里面的人闷闷“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就继续闷头睡了。
古晋将房卡拔下,理了理衣襟后轻手轻脚将门关上。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里的那一刻,走廊斜对面的房间门忽然开了,走出来一个严严实实裹着风衣的女人。
她戴着墨镜,走路摇曳生姿,然后精准停留在卫瓦的房门前,用口袋里的房卡刷开了房间。
第 36 章 换谁谁不紧张啊
女人步伐轻盈,来得时候有意换上了酒店提供的拖鞋,落地无声。
卧室的男人正睡着,背对着门的方向,露出一个后脑旋。
女人脱下风衣外套,露出里面穿的性感睡衣,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光着,腰细腿长,身材傲人。
她将外套规规整整挂在衣架上,刻意调整好口袋的方向对准了床边。
夹在衣料边缘的一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床上的卫瓦发出微弱的红光。
医生摇了摇头:“只是轻微的磕碰,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患者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精神会比较紧张。”
闻言,司隽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指了指缴费大厅,说:“先去缴费吧。”
见没什么事,陈硕言便道:“我去吧。”
司隽音拦下他,“陈处长,这事就不劳烦您了。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就行。”
陈硕言觉得这些事都压给她不好,但司隽音态度坚决,不像是要跟他推脱客套的样子。
于是陈硕言只得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司隽音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硕言走后,缴完费的司隽音回到诊室。司隽音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将自己青葱岁月的记忆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心中悲喜交加。
当她缓缓睁眼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脸,触手一片冰凉,那是泪痕。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她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一股没来由的焦躁感在心底滋生。手机的提示音没有关闭,“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消息,是个陌生的号码。
“元元,你还好吗?爸爸很想你。”
司隽音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缓缓拉开窗帘,然后怔怔地望着窗下的车水马龙出了神。在拂晓来临之前,总有一段最为黑暗的时光,只要熬过这段黑暗,就能看到黎明时的日出。
她已经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可等待着她的,到底会是日出的曙光,还是更为深沉的黑夜呢?
“元元,你把我拉黑了,你是不是在怪爸爸呀?”
“电梯里那个人是不是吓到你了,爸爸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爸爸跟你道歉。”
司臻天又接连发了两条消息,在这个时段里,对于司隽音来说,这更像是恐吓短信。
司隽音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怎么可能不怨恨呢?她怨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恨那天价的债务,更嗔怪这不太公平的命运。
她明明已经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明明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可为什么,司臻天还要来纠缠她?
司臻天现在想必已经知晓了她的全部信息,电话、住址、她所接触的人,甚至更多的隐私。
一个阔别了六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人,现在突然冒了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可不相信他对自己还留存着那一点余温般的父爱。
“见一面吧。”司隽音简短地回复道。
之后,她几乎再也没能合眼。和司臻天约的是晚上,司隽音没有去安梦,只是在家简单打扫了下卫生。
小组群里依旧热闹非凡,大家还沉浸在竞得两千多万项目的喜讯之中,一直没能从这份喜悦里走出来。
初次接触这个项目就能首战告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一种认可。
“还是多亏了音姐啊,脑子转得特快,把那个大佬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弟我是真的佩服。”
“佩服+1,这下看谁还敢瞧不起心理疗愈?看咱们云梦不狠狠打他们的脸!”
司隽音看着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于是便又发了个红包进去,活跃一下气氛。
“工作时间,禁止摸鱼聊天。”她打出了这么一串字。
员工们纷纷发了个探头的小表情包,然后又开启了新一轮对司隽音的膜拜。
司隽音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就这么玩玩闹闹的,一天的时光也就悄然溜走了。
晚上,她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饭店,当她走进包厢的时候,司臻天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再次见到司臻天,司隽音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实,深埋对司臻天,深藏心底的除了恨,还有丝丝的害怕。
“元,元元。”司臻天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判若两人。
往昔肥胖的身躯,如今瘦得好似一根筷杆,甚至瘦到了近乎脱相的司度。身上的衣服破旧褴褛,脸上也全然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仅仅六七年的光阴,岁月沉淀的痕迹就深深嵌在了皮肤的褶皱之中,头发竟白了一半,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此刻的司臻天,整个人透着一股卑躬屈膝的姿态,甚至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元元,爸爸对不起你。”他刚看向司隽音,眼眶就瞬间通红。他慌乱地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可对面的司隽音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司隽音在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鼻尖只是微微泛起一丝酸涩,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没多少感情基础,要是现在相拥痛哭,反而会显得有些惺惺作态。更何况,司隽音天生就是个性情比较淡泊的人,对亲情也看得很淡。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回国来有什么打算?”
因为有新的病患进来,古晋便移到了门口的休息厅坐着。
他晋天穿了条深色牛仔裤,这会儿两腿的膝盖处都破了一个大洞,衣料几乎被横切斩断,露出模糊的血口子。
一块厚厚的纱布斜着贴在额前,膝盖也抹上了褐色的碘伏,但还是能明显看出蹭破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阴郁笼罩在古晋身上。
撑在大腿上的掌心和手肘也有不同程度的血痕,随着时间过去,已经结了痂。
司隽音来的时候,男生正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散落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司隽音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左边的空凳子上放了几盒医生开的消炎药。
司隽音在古晋右手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吓到了?”
古晋没吭声。不过楚远洲是庄家,古晋这么做从牌理上来说也说得过去,倒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端倪。
楚远洲微微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将几百万的筹码推了出去,众人见状,笑着夸赞不愧是楚总,出手就是如此阔绰。
古晋那修长的双手在扑克牌上轻轻游移着,他似乎还朝着司隽音这边坐过来了一点。
他的存在感怎么会如此强烈呢?司隽音坐在一旁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显得僵硬起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牌局的发展了,只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了针毡之上,浑身不自在。
她似乎都能够闻到古晋身上那混合着薄荷香的烟草味,其实楚远洲的雪茄味道更为浓烈,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萦绕在她鼻尖的却都是古晋身上那股薄荷味,难道是自己的嗅觉出问题了吗?
“小音,小音。”
司隽音想得太过入神了,连楚远洲叫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司隽音的目光重新聚焦,她才赶忙应了一声。
“这把你来。”楚远洲往旁边稍微挪了点位置,示意司隽音与他同坐一处。
瞬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司隽音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更何况古晋还在这儿呢。
“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