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拍
又是磨磨蹭蹭了近两天,林照溪严苛地规划了进食量。
但奇怪的是,往常她少吃是感受不到饿的。可能是前段时间放纵了点,这几天少吃竟然半夜会肚子咕咕叫。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只决定再少吃点重新养成习惯,然后提着宋韵做的小甜点去万庄探班了。
今天是她自己开车,开的是闻彧去年送她的毕业礼物,一辆尾翼镌刻着几朵樱花的帕拉梅拉。
林照溪前段时间把这车送去换了套内饰,现在新鲜感作祟,怎么看怎么漂亮,开得她心情还不错,去万庄公园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进出项目区需要通过职工身份审核,所以她停在了场区附近等卞清聆来接人。
刚闲下来打开WeWe准备看看评论,手机就连着响了好几声。
林照溪划回微信一看,发现是萧矜枝将伴娘团的人拉进了一个沟通群,这会儿在问大家礼服上身效果怎么样。
虽然衣服出自国内最知名的礼服工坊,但总归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她担心难免有些没萧及到的细节问题。
林照溪慢悠悠旋开瓶盖喝水,有些意外。萧时年一脸草意憋得不上不下。
萧砚川这一招非常好用,一直到了缇山北巷两人都没再说话。
林照溪下了车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姿态婀娜飒爽,小高跟踩得噔噔响。
听得萧时年在万分不爽的心境下还小小欣赏了一下她的身材。
他目送她的背影出了神。萧砚川竟然一边聊着十位数的项目,一边还听她们在那儿说八卦。
而且,还是她的八卦。林照溪:“……”
很好,很符合萧砚川的人设呢。林照溪去萧家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几样礼物,巷子里遛鸟遛京巴的老人见了还夸她心甜懂事。
她从小就开朗,又会说话、会哄人,所以在这片地特别讨人喜欢。每次碰上圈里那几家的长辈,都会被逗上一句“照溪要是我家孩子就好了”。
这其中也包括了萧家的长辈,所以当他们要给萧时年定婚的时候,顺水推舟就先拉拢了林家联姻。
林照溪今天穿得很素,只化了个裸妆,看起来乖得不得了,很符合长辈的审美。
她一进正院就看见了在凉亭喝茶的萧老太太,笑眼弯弯,遥遥打了声招呼:“萧奶奶!”
萧老太太有几个月没看见林照溪了,一听见她声溪就忍不住和蔼一笑:“哎照溪来啦。”见林照溪拿了礼品来,又一边嗔她太客气,一边准备起身来接她。
“哎别别别,奶奶您坐着,我过来我过来。”林照溪连连摆手,加速穿过连廊,躬着腰握住萧老太太的手,乖巧地回,“这不是知道您爱喝鸡汤,所以提了两条人参来。哪儿破费了,炖汤补品而已。”
萧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摸了摸林照溪的下颌,越看这孙媳妇越喜欢:“我们照溪越长越好看了。”
林照溪恬恬一笑,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这个夸奖。她握着萧老太太的手又寒暄了一会儿,然后问:“萧爷爷呢,爷爷在家吗?”
“他在里头。”老太太几口喝完剩下的茶,亲切地挽着林照溪的臂弯,“走,正好喝完茶了,我带你进去。”
萧老爷子虽然七十好几了,但精神劲很足,就是早年腿脚受了风湿,现在偶尔走路会疼。他杵着根拐杖,站在西耳室门口晒太阳,嘴里还在念叨着一些话。
见到林照溪来了,萧老爷子愣了下,点点头说:“照溪来找矜枝的吧。”
她将早已定制好的鱼竿递给旁边的柳叔,然后笑回:“对,她打电话让我来量伴娘服的尺寸,这不是想您和奶奶了吗,就先来看看你们。”
他笑着侧过身:“正好,照溪啊,你等会可以跟砚川一起过去。”
…砚川?
她猝然一顿,笑容僵住。
萧砚川在这??
林照溪大脑运转停滞了一瞬,越过萧老爷子的身影向里看去,看见了几天前和她一起滚了床单的男人正沉心静气地坐在耳室里。
他靠着椅背,慵懒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手支着在扶手上,脑袋微侧,闭目小憩。
就在她狗狗祟祟瞥过去的那一刻,他倏然睁眼,目光意味深长地撞上了她的视线。
林照溪很难描述她和萧砚川对视时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她的心跟李逵的鸡肉冻干没区别了,都在一瞬间死得透透的。
男人眉目深邃,明明面色不显,却总有种知道她会来正院所以特意在这堵她的感觉。
她这边的量体师没几下就结束了测量,记录完后又忙找下一位女士进来。
林照溪走出去又陪着坐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家。
萧矜枝见她准备离开,多问了句:“照溪,晚上留在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林照溪闻言摆摆手,认真回:“不了矜枝姐,前几天我妈特意让王嫂打了几罐麻酱回来,我答应了今晚陪她一起在家吃火锅。”
萧矜枝见她有安排了也就没再多说,只多捎了一句:“行,那大后天你有空吗?”
林照溪粗粗回想,然后回:“应该是有空的。”
萧矜枝笑说:“照溪,大后天跟我们一起去西发骑马吧,相当于婚前聚会了。”
她闻言撩起眼皮,回望屏风。
没记错的话,西发国际马术俱乐部是里头那位李氏小千金的创业资产。
不久前,她跟华汇二公子订了婚。比起来,算是高嫁了。
他们去西发相当于是给她卖个人情,帮着撑一撑腰,让她婚后也可以好过一点。
想到这,林照溪点点头,乖巧地回:“好,出发前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林照溪离开后没多久,这边也差不多都测完了。
萧矜枝遥遥喊了声萧砚川,让他把桌上的尺寸表拿给量体师。
萧砚川听着这毫不客气的使唤瞥她一眼,决定婚礼后和秦晏舟的合作要多收点钱。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桌边,刚扫了一眼尺寸数据就发现了不对。
其他人的不清楚,但林照溪的胸围肯定不对。
萧砚川随手拿过笔,漫不经心地在那个数字下点了点,然后递给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量体师们。
他撂下东西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缇山北巷。
等他离开后,收拾好东西的量体师也开始复检尺寸表。
没一会儿,她惊讶地“咦”了声,意识到那个被点了几下的数字确实是写错了,上下两个女士的数据写串行了。
她疑惑地看了眼门口,猜想应该是萧总点出来的。
他不经意地把重溪落在了“白月光”三个字上,这样新潮的词汇让他说出来总有分嘲弄感,像是在点她喜欢过季辰的事,听得林照溪哽了足足三秒。
这是什么意思!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北城望云区。
景译总部A区大楼六十六层,一片灯火通明。
亚太区总裁办公室里,萧砚川跟视频那头颇为愉悦地结束了通话,有些疲乏地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仰靠在座椅上,两腿交叠,十指交叉,放松的目光落在了倒映着室光的落地窗上。
没一会儿,季明宇抱着资料走了进来,秉公汇报:“萧总,港城的梁总明天来北城,华汇大公子的意思是想让您帮着搭桥牵线,约您一起大后天去西发骑马。”
萧砚川默不作声地点燃一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睇他一眼。
季明宇了然点头:“好的,我去安排,骑马服还是送去君樾文昌吗?”
“嗯。”
过了会儿,萧砚川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林家那边怎么样了?”
季明宇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多半是在问联姻的事:“今晚林总跟老萧总在黑天鹅聊西郊那个盘的合作。”
言外之意,联姻的态度没变。
他垂眼点了点烟,没说话。
看来林照溪经过那晚荒唐之后决定假装无事发生,没跟家里闹,要继续跟萧时年的婚约。
萧砚川无言站起身,拢了拢衣领,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总助办的人大多也没下班,见他出来了都默契起身,齐齐打了声招呼,一想到要下班了脸上就忍不住洋溢起笑容。
萧砚川疏离地点了点下颌,季明宇在他身后悄悄挥手,示意助理们快收拾东西。
他在北城的座驾很低调,车库里主要都是林肯、迈巴赫和保时捷这种。
少年时期也招摇过,只是当时买的跑车现在基本上都在车库里吃灰了。
但萧砚川的车内饰都很贵。
之前坐帕萨特的时候,前车遇上点情况不愿意撞上更前面的豪车,选择急刹撞了萧砚川的车。
结果直接把他定制的车载溪响给撞坏了,保险过来一算,把前车司机都算傻眼了。
不过自那以后,萧砚川也不怎么坐帕萨特了。
迈巴赫已经候在了景译大楼的门口,萧砚川在季明宇殷切的目光下坐上了车,半晌,他摇下车窗,淡声说:“明天给你放半天假。”
季明宇一整个不敢置信。
天哪,自家总裁终于注意到自己已经勤勤恳恳加班好多好多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林林萧总。”
萧砚川不再多说,吩咐司机直接开去君樾文昌。
嘲笑她的少女往事?
没听到她解释了吗,那是人家的错觉。
林照溪一时恼羞成怒,囧意绕过脑回路,也萧不上两人尴尬的关系了,面无表情地说:“呵呵,羡慕你就去排队。”
说完她不等萧砚川回应,就高傲撇头,轻拽缰绳准备离开。
只是苹果还在跟踏风贴贴,没及时萧上林照溪的情绪,导致她第一下拽马没拽走。
萧砚川挑了挑眉。
林照溪脸皮一热。
受不了了。
迟早要把这个见证过她所有丢脸时刻的男人暗杀掉。
她瞥了眼萧砚川,轻咬后牙,两腿又稍稍夹了下马腹。
苹果感到肚子被勒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的人好像急着要走。
它安抚意味地哼了声,慢悠悠动了马蹄。
林照溪见状松了口气。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就真的要装晕了。
但她偏偏没想到的是,踏风是个粘人精。
它一见到苹果要走就立马又跟了上来,没几步就赶上了苹果的尾巴。
林照溪的后腰刚卸了点力,余光里便又出现了萧砚川的身影。
她指尖收紧,立马坐直。然后扯了扯缰绳,让苹果跑快点。
还好苹果这回很听话,只扬了扬头就迅速奔走了。
踏风见状愣了秒,下意识准备跟上去。只是它刚走几步,就被萧砚川勒停了动作。
萧砚川的视线从林照溪的耳尖飘过,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轻淡地说:“行了,适可而止。”
踏风这才停下来,依依不舍地往反方向走,频频回头目送一人一马的离去。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像是有股默契,都没再往障区中心去。
虽然林照溪这人有点烦,但他不得不承认,论外貌和气质,她是百分百地出挑。
萧时年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想,结婚后养这样一个绝美的花瓶在家里好像也不错?
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特别拿得出手。
然而如果林照溪知道了萧时年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走回来拿包抡他。
首先,作为一个布朗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全网粉丝几百万的画手,被他一个空有皮囊的二百五说是花瓶简直是倒反天罡。
其次,臭男人少自作多情!
林照溪见萧时年吃了瘪心情还颇为不错,回到家的时候还在哼歌。
她吩咐王嫂把伴娘服送到卧室里,然后进了浴室开始卸妆保养。
洗漱完后,林照溪将头发随意吹至半干,挑起那条伴娘裙仔细打量了一番。
迎着镜光她才发现裙尾处有个很热别的小设计,垂至脚踝的那片料子是可以拆卸的。
林照溪有些好奇地点开群聊,发现萧矜枝在下午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
据她的意思是,婚礼规模较小,也没有邀请任何长辈,只打算轻轻松松地办了。所以如果有人不想穿高跟鞋,可以把布料保留下来直接穿运动鞋,拍照的时候还能遮住,视觉效果上也不会难看。
林照溪面色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弹爱心。
呜呜呜,太贴心了太贴心了!矜枝姐就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大美人!
她换上裙子,随手撩了撩发尾,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发送到群里后,林照溪戳了戳萧矜枝,然后说:【换上了!超级无敌适合我!】
虽然她带了些捧场的意思,但最终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照片一发出来没多久,直接迷倒了群里一片女人。
【@狐狸小厘: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自己前脚刚离开缇山北巷,伴娘服后脚就送到家了。
没多久,群里就陆续发来了几张对镜自拍图。
绿色系的裙子既衬肤色又显气质,大家都是很注重身材管理和皮肤保养的人,穿上这衣服简直各有各的美。
萧矜枝看了特别满意,连连夸自己眼光好,说自己挑的款型都特别适合各位姐妹。
她挨个点评着,忽然咦了声,在群里问:【照溪和阿厘呢?你们的怎么样?】
林照溪见自己被点名了,先是很给面子地发了个眼冒爱心的表情包,然后解释说自己还没试上,等回家再发图。
过了会儿,晚厘也出声回:【我还在江城,后天才回北城。】
萧矜枝有些诧异地问:【你不是杀青了吗,怎么还留在那儿?】
结果晚厘直接丢来了一张寺庙图,语气神秘:【我总感觉最近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来看一看。】
这种鬼神之说向来吸引人,聊天框里瞬间飘满了诚恳的“细说”。
林照溪倒是没有多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点开了闻彧的朋友圈,发现这寺庙还真就是他昨天发的风景照里的那个寺庙。
林照溪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上次晚厘在M城出席晚宴,他也去了M城出差。
这次晚厘在江城拍戏上香,他又在同一个地方。
这么巧?
她忽然觉得这事好像比鬼神之说还有意思,更值得人去研究研究。
第 82 章 第82拍
有人说,一生至少要去北欧两次,一次在夏天,一次在冬天。
林照溪做北欧旅游攻略时在网上看到这句营销话术,翻个白眼,猜这个说的人一定在旅行社工作,岗位市场销售。
手指头点击付款,香港直飞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机票购买成功,开启她的大学毕业之旅。
鉴于今年七月大学一毕业,自己就要投身社会当牛马,她便把大学毕业旅行定在大四寒假。
利用寒假一个多月的时间,化身愤怒的小鸟②,展翅自由穿梭于北欧五国①,然后华丽转身,告别自己的大学时代!
香港中文大学1月2号开始放寒假,林照溪1月3号晚上八点便拖着行李箱登上机舱。
她一向奉行钱该省省该花花,毕业旅行没打算穷游,为自己买的是舒适的商务舱。
别看芬兰位于北极圈附近,其实从繁忙的香港飞往清静的芬兰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仅需13小时左右的航程甚至更短。
当飞机进入芬兰领空,即将落地赫尔辛基机场时,林照溪被机舱广播吵醒。
翻开毯子,摘下眼罩,揉揉惺忪的双眸,扭头望向舷窗外的夜空,舷窗外壮丽的自然盛宴让她瞬间屏住呼吸。
无垠的夜空中,绚丽的绿色极光在天际间流动,时而卷曲,时而舒展。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不舍得移开。
突然意识到,现在可是赫尔辛基的凌晨四点多。
这个时间都能看到极光,北极圈的极光果然跟不要钱似的。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这面绿色纱帐,在夜空中拖出一道耀眼而短暂的弧线。
刚刚抵达赫尔辛基,她就遇到了这趟北欧毕业之旅的第一个小确幸——同时看到流星和极光!
流星和极光的相遇,如同冥冥中注定的一场邂逅,为她的毕业旅行开出一个充满lucky的好头。
走出机舱前,林照溪以为自己穿的几件衣服足够抵御赫尔辛基凌晨四点、零下十度的气温威力。
走出机舱后,她瞬间高高耸起肩膀,变成一只缩头乌龟。
呼啸的寒风啪啪打在脸上,每一口呼吸都像吸进一片冰霜,直往肺里钻。
懊悔自己在机舱中就应该把大羽绒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穿上,现在只能快速迈着小碎步向机场大厅的方向跑去。
站在行李转盘处等行李箱,林照溪拍一张自己脚上雪地靴的照片发到IG:[刚下飞机就被赫尔辛基的高冷打了个下马威,顶不住,零下十度实在顶不住。#Graduation trip #Helsinki]
点赞和评论数飞速增长,她美滋滋地弯起嘴角,属于女人天性中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
她IG更新的频率不算勤快,却有十几万粉丝,涨粉秘诀就两个字:美女。
全世界的美女都是流量包,可以源源不断地自体产生流量。
拿到行李箱,坐上机场的士,告诉司机酒店地址。
温暖的车内空间让林照溪被冻僵的身子骨软和回来一些,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赫尔辛基市区街道。
空无一人的街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中,非常清冷,偶尔有一辆车打着车灯驶过他们的车。
人行道上的路灯把周围照得黄幽幽的,让她感觉的士像跑在黄泉路上,司机是黄泉路上的引魂人。
说到司机。
从乘客上车那一刻起,他就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要跟乘客寒暄几句的迹象,车载音乐也不开,整个车内空间安静得出奇。
车内唯一的声音,就是她挪动身体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真是印证了她做旅游攻略时在网上看到的林子:芬兰人均社恐。
抵达酒店,前台办好che,上楼刷卡进房,林照溪直接一个飞扑扑到大床上,欢快地滚两圈,再欢快地滚回来。
抓起棉被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举着手机点开IG刷刚才那条更新的评论区,边刷边吃吃发笑。
长途飞行的疲惫逐渐涌上来,她越刷眼皮越重,忍不住打个大哈欠。
闭上眼,打算小眯一会儿就起来整理行李、洗澡,但温暖的被窝让她很快陷入梦境的深渊,连衣服都没脱。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中灯光大亮。
扭头去看窗外,天色阴沉沉的,让她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儿,并且感觉没有睡够。
拿起手机一看,吓,上午九点多了!
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抬手摸摸睡到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身处北极圈,这里冬季太阳升得晚。
身体向后倒回到大床上,赖了会儿床才肯拖拖拉拉地起来整理行李。
等她吃完酒店早餐、精心打扮好自己、美美地走到户外,时间已过中午十二点。
刚才她在打车app上叫了的士,等下要去租车公司门店取车。
芬兰承认中国驾照。
林照溪出发旅游之前,已经提前在芬兰的租车公司官网上预约好一辆大众Polo,作为在芬兰游玩这几天的代步车。
北欧的冬天很任性,风雪说来就来,公共交通工具经常因为极端天气而延误。
花点钱租辆车,可以节省很多在天寒地冻的户外等车的时间,也方便自己在芬兰的城市、乡村、森林小路中不受拘束地自由穿行。
林照溪站在酒店门前,双手插在口袋中,趁着等的士过来的这林时间,转着脑袋打量赫尔辛基白天的市区街景。
建筑物既有现代的简约感,也保留着古老的北欧风情。
街上行人很少,没有香港那种喧嚣的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都是一脸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路。
有轨电车开过,发出叮当铃声。
林照溪仰面深呼吸一口芬兰清冽的冷空气,扬起嘴角,感到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愉悦。
来到租车公司门店。
办好租聘手续,刷applepay交了押金,工作人员把她租的大众Polo开到门口,她上车把手机安装在手机支架上,启动车子潇洒离去。
大众Polo在赫尔辛基郊区漫无目的地缓慢行驶,冰封的湖泊,雪压枝头的森林,入目的每一帧都是一副绝美风景画。
林照溪大学读文科,浑身都是文艺细菌,喜欢拍一些文艺vlog上传到IG。
现在突然来了灵感。
在公路边上停好车,从包里翻出GoPro,开门下车,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兴奋地走进茂密的云杉雪林——她要拍一个人漫步云杉雪林的vlog。
不久,萧砚川的帕拉梅拉便从她的余光中优雅驶过。
“哇塞,保时捷Panamera,刚到芬兰就偶遇到一只野生富豪。”
林照溪在郊区自驾游到傍晚,在市区餐厅吃过晚餐回到酒店,把下午拍的vlog简单剪辑一下,发到IG上。
然后在笔电上查资料,规划一下明天的游玩行程。
这位文艺女青年不喜欢当旅游特种兵,这趟北欧毕业之旅只列表了一个大概行程,具体怎么玩,全靠临时抱佛脚。
手机来电,是大小姐汤曼珍。
林照溪看一下时间,赫尔辛基晚上七点多,香港那边应该是午夜十二点多。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现在在横店剧组拍夜戏呢。”
林照溪听她的通话背景音确实挺嘈杂的。
她最近两个月都在内地拍一部大IP宫斗剧,饰演女主角的丫鬟。虽然没有出彩的剧情,胜在是女主角的丫鬟,整天跟在女主角身边,露脸镜头很多。
大四的课也不去上了,花钱叫人替她上。
由她胡闹去吧,反正快毕业了。
“哎,我看到你发的IG,你人到芬兰了?”
“嗯,今天凌晨到的。”
“太好了。LV出了新一季度的水桶包,猴靓哦,你在芬兰当地帮我买,然后寄给我。记住哦,我要的是小水桶,不是大水桶,不要买错了,三种颜色各买一个……”
汤曼珍语速很快地自说自话,话未说完,被林照溪打断。
“你等等!你买LV在国内不能买?你那么多水桶包,还要买水桶包?”
“我的包包柜子里永远缺一个水桶包。LV新季度这一款水桶包,欧洲要比国内早上市,你去帮我买,我要比剧组里的女演员都早用上。”
“你有没有搞错,我出来毕业旅行,你把我当国际代购!叫别人帮你买!”
“哎哟,反正你旅游也是要逛街的嘛,顺路帮我买一下下喽。听说芬兰首都那家LV门店,是全世界最便宜的LV门店!”
平常谷歌地图都看不明白的女人,全世界的奢侈品门店她猴精!
自己都跑到北极圈了,还要给她当“拎包小妹”!
唉,罢了罢了。
“好吧我的大小姐,等我游完赫尔辛基,再去买包寄给你。”
“啊~~~不要嘛,你现在就出门帮我买。”
“要么你叫别人帮你买,要么等我游尽兴了再给你买。”
林照溪语气强硬。
汤曼珍不复刚才的猴急,很爽快地说:“那好吧。”
看,林照溪就知道汤大小姐没那么猴急想要包包。
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催她赶紧去做,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等她紧赶慢赶地做完,又跟她说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着急。
“我转十万给你。”
“三个小包花不了这么多钱吧。”
“剩下的钱,你给自己也买一个。你快去公司上班了,不要整天拎我不用的二手包,包包是女人的脸面。”
汤曼珍虽然喜欢使唤她做事,却也深谙人情世故之道,不会让她白做事。
“脑子才是女人的脸面,而且像奢侈品包包这种东西,多少人连真假都看不出来,用一手还是二手又有什么所谓。不过谢谢你的赞助,剩下的钱我就拿去当旅游经费了。”
“随便你喽。啊对了,毕业论文你帮我写了没有?”
“亏你还记得有个东西叫‘毕业论文’,我已经开始写啦。”
“嘻嘻嘻,爱你哟。我要开拍了,拜~”
汤曼珍像一场夏日雷阵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人结束通话没几分钟,林照溪的手机就收到银行卡入账十万港币的短信。
虽说喜欢叫她干这干那的,连毕业论文也丢给她写,好歹汤大小姐在钞票上从来没有吝啬过。
仅这一点,她便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一个偶尔能把人逼疯到想掐死她的可爱女人。
赫尔辛基这座海滨城市面积不大,市区内的教堂、博物馆和其他名胜古迹大多集中在一起,citywalk一天就能逛完,连开车都用不上。
前面说过林照溪不喜欢当旅游特种兵,她在赫尔辛基的大街小巷citywalk了三天,细细欣赏了这座城市的历史与文化后才感到心满意足,决定第四天开车北上。
芬兰北部才是她这趟芬兰之旅的游玩重点,她要在芬兰北部滑雪、骑雪地摩托车、坐哈士奇拉雪橇……
第四天上午,她先开车到赫尔辛基市中心的Ston百货大楼给汤曼珍买LV水桶包,接着开车到快递公司,用最快的寄件方式把包包寄到汤曼珍的横店公寓。
快递公司面朝赫尔辛基港口,港口外面就是辽阔的波罗的海。
附近有家咖啡馆,门前空地上整齐摆放着两排露天桌椅,供客人欣赏海景。
林照溪想到自己今天离开赫尔辛基,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热茶,准备坐在户外面朝波罗的海,花上一杯热茶的时间,静静地与这座城市道别。
柜台后的服务员将做好的热茶递给她。
林照溪接过杯子转身。
站在她身后排队的双江兄弟往旁边挪一步,为她让道。
林照溪用英文道声谢,端着杯子走出咖啡馆。
怕杯子里的热茶摇荡出来,她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热茶走得小心翼翼。
走动间,一颗白色airpods突然滚到她的鞋前,停在她的鞋边。
林照溪看看地上的airpods,再看看坐在前面、背对自己的男人。
弯腰捡起airpods,走到男人身边,用英文说:“先生,你的airpods掉到地上了。”
萧砚川扭头朝旁边说话的女人抬起脸,扬起一抹彬彬有礼的微笑:“Thanks,请你把东西放在我桌上。”
尽管男人脸上有墨镜遮挡,林照溪一眼便认出眼前这张熟悉的好看轮廓,竟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萧师兄……”
原来北极圈不止有浪漫的极光,还有她中学时代暗恋的男人。
第 83 章 第83拍
身后是偶有高声溢出的热闹包厢,身前是灯光昏暗私密的走廊。
林照溪抬起眼那刻,看到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萧砚川今日依旧戴了眼镜,冷冰冰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将眸底的锐意淡化,清冷禁欲,儒雅而尊贵。
可林照溪见过他私下摘了眼镜,狠戾寒凉的样子。
传言固然不可信。
可她信传言是真的。
他是不好惹的人。萧先生?
林照溪眼底闪过诧异。
即便她才刚回国一年,对这个圈子里的许多人还陌生,但也听说过‘萧先生’。
在京市的上层圈子里,‘萧先生’三个字,只用来称呼那位传闻中的萧家掌权人——萧砚川。
萧家矜贵,数百年前便已是名门望族。后来又与南洋爱国华侨郑家联姻,两家在国际上多为华国利益筹谋发声。
神州经济腾飞后,萧家更加显贵。
传闻中,萧砚川是萧家养在国外的幼子,18岁前他这个人从未在京市现身过,18岁之后他却突然空降萧氏集团高层。
之后,更是一路入主萧氏董事会。
22岁那年,便从萧老爷子手中接过集团大权,正式成为萧家的掌权人。
但在萧砚川上面,明明还有父亲和大哥,怎么也不该是由他来继承萧氏。
于是有说他心思狠戾、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的。
还有说萧砚川其实是萧家私生子,当年因为出身不好被扔在了国外,成年后寻回萧家复仇上位。
妥妥的古早豪门小说,狗血要素拉满。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萧砚川这个人不好惹。
“小溪,还愣着干嘛?快叫人呢。”
裴老太太催促的声音,让林照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晚走错包房叫错‘哥哥’的对象,竟会是萧砚川。
少女浓密纤细的睫毛轻轻眨动,想到那些关于萧砚川的传闻,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微微发白。
她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看向萧砚川。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比那晚多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动声色坐在那儿,周身都是难掩的冷漠贵气。
听到裴老太太的话,他才再次面无表情掀起狭长的眼皮,隔着冰冷的镜片扫来一眼。
然后,又不在意地移开。
林照溪绷紧的心骤然松开……
还好。
他好像不记得那晚,跟她的一场乌龙。
或许根本就没认出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照溪悄悄松了口气,稍微镇定些。
“萧先生好。”她微垂下眼眸,顺着裴老太太话,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萧砚川没应,只是挑了挑眉,看向裴老太太,“既然事情谈好,我先走了。”
他声音磁性低沉,对于林照溪礼貌的问候置若罔闻,冷冰冰地站起身。
萧砚川身形高大,忽然起身,黑色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林照溪前方的光源,像是要将她笼罩。
林照溪心脏骤然紧缩。
她知道萧砚川有尊贵傲慢的资本,但没想到,萧砚川竟然能傲慢冷漠到如此地步。
他没将她放在眼里,这不是什么好意外的事。但他竟然也没把裴家和裴老太太放在眼里。
林照溪下意识回头看裴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却堆着笑意:“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好歹也等观礼结束之后。”
“裴寒不在,你这个表哥得替他看着两个小辈嘛。怪我,喊什么萧先生,多见外……小溪啊,你快改口,跟裴季一样喊哥哥吧。”
哥、哥?
林照溪心尖狠狠一颤。
身体的血液都翻腾着往上涌。
她耳朵红了。
那晚故意装乖卖好、又娇又软喊出的那句‘哥哥好’,好像响在耳旁。
林照溪的身体不受控地绷紧,下意识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对面萧砚川的表情。
但下一秒,她告诉自己千万别抬头。
不能此地无银……
她咬了咬唇瓣,不声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听到林照溪的声音,裴老太太皱起眉头。
“不用了,我没有认妹妹的爱好。”这时,萧砚川低冽的声音响起。
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斯文禁欲,矜贵又冷淡。
裴老太太:“可是……”
“观礼后我再离开。”他扔下这句,也不等老太太反应,就转身离开。
林照溪悄悄松了口气。
裴老太太看着萧砚川离去的背影不说话,直到他走出房间,“小溪,看见了吗,这就是萧砚川。”
林照溪睫毛轻轻颤了颤,不明所以。
“以后,你和裴季都要尽量跟萧砚川多亲近些。”
具体的原因,裴老太太没有详细解释。
林照溪不好问,只能态度乖软点头应好。
但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见到萧砚川还是尽量躲远些好。
“嗐,看我这老婆子,把你叫上来尽说这些,差点忘了正事。”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来,拉过林照溪。
“快,把这个戴上。”她摘下手腕上常年佩戴的玉镯子。
温润冰凉的白玉镯子,琼脂似的,水色通透。
林照溪怔了怔,忙拒绝:“这怎么行……”
这一看就价值连城,太贵重了。
“什么行不行,你是奶奶认定的孙媳妇,奶奶让你拿着就拿着。”老太太将白玉的镯子套在了林照溪手腕上,“好孩子,你要好好的,替奶奶看着裴季……”
裴季从出生起就享尽了家中父母偏爱,性子乖张又不好相处。
他这辈子,唯一只在感情上受挫。
这些年,任凭裴父裴母想尽办法,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孩。
就连裴老太太也亲自出马,裴季都没对哪个女孩子有多看一眼的想法。
裴老太太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林照溪出现了。而裴季终于松口订婚……
裴老太太看着林照溪湿润干净的眼睛,既欣慰又怜惜。
想到张秘书送到她手里那张旧合照,她重重拍了拍林照溪的手:“快去吧,今晚很忙,楼下还等着你。”
她需要的,就是他的不好惹。
“萧先生,你撞疼我了……”
她声音轻轻软软的,抓着他的指尖却忍不住发颤。
鼻尖泛起的酸,让眼眶红了一圈。
呼吸到的雪松气息,却像是安全剂。
“三哥,撞到谁了?”十月,夜幕降临。
京市一反常态下了场大雨,天空就像破开了一道口子,雨水止不住地冲刷着整座城市。
一辆改装后依旧显得格外张扬的墨绿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市中心的六星级酒店门口。
林照溪抬眼,透过蒙了一层雨溪的车窗,看到玻璃上倒映的侧脸。
她今晚没来得及打扮,巴掌大的小脸几乎是纯素颜的状态,略显素淡。
因为紧张,柔软的双眼透着湿润,两只白润纤细的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搅紧在一起。
“林照溪……”
黑发冷白皮的男人轻点了点方向盘,戴着几枚黑色戒指的修长手指就敲出不轻不重的提示音。
林照溪从绷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嗯?”
她回头,看向驾驶座。
银色星空车顶点缀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挑眉,眉骨处两颗漆黑的眉钉连着耳骨上那一排的钉子,将那张过分漂亮的皮囊衬得更多几分乖张不羁。
这是林照溪交往一年的男友,裴季。
京市名门裴家的二公子,身份矜贵不可言。
抛开出身家世,光是那张顶级皮相,便足以赏心悦目。在路上被女孩子误当作明星偷拍、红着脸拦下来要微信的事时有发生。
偏偏这位是个混不吝的主,常年端着一张厌世脸,狭长的眼皮耷拉着不爱搭理人。
只除了对林照溪的时候,话会多点。
“进去别紧张……”裴季侧了侧身,指尖随意撩动她乌黑的发尾,散漫语气,“就是随便见一面。”
“我家人答不答应,都不影响订婚。”
林照溪呼吸一滞,“……”
真的不影响吗?
她有些怀疑地看向裴季。
可裴季没看她,说完就拿起手机在跟人发信息,大概是告诉上面的人他们已经到了。
酒店外璀璨的灯光,透过前方的档风玻璃,把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切割成不同的色块。
裴季低着头时,浅茶色的瞳孔就藏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不羁又清冷,像是根本不在意刚才的话。
也是。
听说裴家长辈把裴季这个最小的孙子当命根。
他想做什么,只要愿意,大概都能做到。
她不该怀疑。
林照溪抿了抿唇,轻轻地说了声‘好’。
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从萧砚川身后传来。
走廊光线暗,林照溪没看见萧砚川身后还跟着旁人。
她像初春刚从化雪洞窟里探出脑袋的小动物,惊吓地从男人宽阔冰冷的怀抱里退出来。攥在他衣袖上的两只手,也跟着缩回去,紧张地藏于身后。
萧砚川眸色微沉。
将少女在黑暗中的胆怯忐忑,悉数捕捉眼底。
他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出什么事了?”裴寒缓步走上前,似乎是有些好奇,偏眸往萧砚川身前扫来。
他深棕色剔透的眸子,在看到林照溪巴掌大小脸时,微微眯起。
冷淡的眸色,变得温和。
“你是……林照溪?”
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
林照溪怔了怔,睫毛轻轻眨动,目光看过去。
男人的身量和萧砚川差不多,穿着一身深色正装,却跟萧砚川身上那股子傲慢又禁欲的感觉不同。
他五官流畅冷峭,看起来疏离,但唇角微微勾着,温润、光风霁月的感觉。
很矛盾。
“我是裴寒,裴季的大哥。”
看出小姑娘似乎不认识自己,裴寒低声介绍。
林照溪感到惊讶,她第一次见到这位裴大公子本人。
“裴先生……”
“都订婚了,你跟裴季一样,喊哥哥就好。”裴寒声音淡淡。
哥哥……
林照溪心里反复咀嚼这个词,耳后红了一片,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男人。
总觉得萧砚川在,这几个字,她有些难以启齿。
“裴寒哥哥……好。”
可林照溪犹豫几秒后,还是乖乖改口唤人。
在没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她暂时还需要裴季未婚妻的身份,不能得罪裴家。
小姑娘声音轻轻软软,‘哥哥好’三个字虽然被她喊得温温吞吞,但含糖度却很高。
裴寒态度温和应下。
萧砚川冷冷勾唇,眸色冰冷无温。
林照溪垂着眼,不敢抬头,跟在两人身后进门。
第 84 章 第84拍
萧砚川几乎每周都要到这家港口咖啡馆消费,已经持续多月,咖啡馆的几名服务员都与他相熟起来,空闲时还会主动跟他聊上几句,请他多喝一杯红酒、多吃一块甜点什么的,也知道他来芬兰是为了治眼睛。
林照溪双眼红肿,还留有哭过的痕迹。
服务员见状,自动脑补出“她向萧砚川搭讪被拒绝,伤心痛哭后仍不死心,打算对萧砚川再做纠缠”的抓马剧情。
萧砚川是个盲人,服务员断不会助纣为虐,帮着这个女人去“欺负”盲人,告诉她,这个亚洲男人今天是第一次到他们店喝东西,希望能让这个女人断了“欺负”盲人的念头。
服务员好心办坏事,一场浪漫情缘莫非就要在此断送?
林照溪垂头丧气地走出咖啡馆,握紧拳头,心中暗下决定:没有机会,我就创造机会再见他一次!
得知萧砚川失明后,她真的很心疼萧砚川。
再见他一次,最想做的就是问清楚他的病情,问清楚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即便她的问题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中学师妹未免太过自来熟,太过干涉他的私事,可能理都不会理她。
他可以不理她、可以冷淡她、可以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一定要问!
否则她的脑子里都是对他的担忧,根本没心思游玩北欧五国,直接飞回香港得了!
可是要怎么再见他一次?
林照溪站在咖啡馆门口,脑海快速回想刚才与萧砚川相处的一切细节。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住在赫尔辛基治眼睛。
治眼睛肯定是在医院治。
咦,他们三人刚才是步行来这家咖啡馆的。
他眼睛失明后行动不便,按理说,应该不会步行到很远的地方才对。
所以,要么他住的地方离这家咖啡馆很近,要么他治眼睛的医院离这家咖啡馆很近,让他走路就可以到这里消费。
林照溪如此这般一分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随便拦住一个行人,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看一下,你知道这附近有医院吗?”
行人指着不远处的大型建筑物说:“那就是医院,离这里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林照溪在心里振奋地握一下拳头:Bingo,被我分析对了!我就说脑子才是女人的脸面,脑子不好,大学怎么敢修双学位。
估计萧砚川现在还在那家医院里看病,她抬脚就往医院走去。
没走几步,接到酒店前台来电。
前台提醒她退房时间已到,请她收拾行李并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她愣一下,想起昨晚是自己跟前台说只住到今天,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一个“中学暗恋对象”将她截胡在赫尔辛基,无法按照原定计划离开。
看时间,确实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的退房期限。
她跟前台说自己不退了,要续订。
前台说她这间房已经在网上被其他客人预约走了,客人晚上就要入住。她可以把这间房退了,再开一间房入住。请她务必回到酒店收拾行李,酒店客服需要提前清洁房间,以备新客人随时入住。
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好,我会马上回到酒店收拾行李。”
今天其实是林照溪的幸运日,其一是中午在港口咖啡馆偶遇到萧砚川;其二是原本应该在上午做化疗的萧砚川,今天把化疗放在了下午。她如果这时候就赶到医院找他,他们可以原地再续前缘,她后面也就不会出事了。
具体出什么事?
来,精彩继续。
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回度假别墅的路上,车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国景象。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沉声响。
化疗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每次做完,萧砚川总会恶心反胃想吐,这种感觉搅动着他的胃,让他很难受。
后脑勺枕着椅背,仰面闭目,冷白的脸色透出一股孤寂,宛如车外冻结、失去所有生气的湖面。
开车的江彦抬眸观察车顶后视镜中的男人,扭头用口型问副座上的哥哥:“他睡着了?”
江孝会意,回头看一眼车后座,见男人眉头微皱,呼吸微弱深长,对弟弟点点头。
毕竟是在车上,萧砚川无法陷入深度睡眠,时而浅眠,时而半醒,睡得浑浑噩噩。
车轮偶尔碾过一些细小碎石,车身轻微地颠簸,他关闭的眼皮便会微微颤动一下,眉头也会随之轻皱,显得神情不安,似乎陷在某种难以摆脱的梦魇之中。
在他的意识深处,总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音在他耳畔窃窃私语着柔情的情话,时远时近,飘忽不定,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摆脱。
“师兄……”
声音再次响起,柔柔的,甜蜜的,藏着一抹笑意。
萧砚川的心脏一阵悸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真皮车座,猛然睁眼,伸手去摸身边的车座——没有人坐在那里。
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陷进车座的身体坐直了些,低头揉搓山根。
刚才睁眼的一刹那,梦境与现实交叠,让他恍惚以为她就坐在自己身边,趴在自己耳边说话。
该死的,他这是在对一个连样子是圆是方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做春梦?
“先生,你醒了?”
萧砚川揉搓着山根“嗯”一声。
“胃好些了吗?”
“中午那个自称是我中学师妹的女人,靓咩?”
问他胃怎么样,他毫无预警地反问起师妹靓不靓,江孝的声音卡壳一下便浮夸地惊呼:“靓!猴靓!身光颈靓!完全是靓女一枚!”
“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不要欺负我看不见,夸大其词糊弄我。”
“我欺负你?你少搞事为难我们兄弟两个打工仔,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你喜欢男人诶,你有看女人的眼光吗?你懂什么样子的女人叫靓女吗?”
江孝毫无一点点防备,突然就被他造谣性取向,表情跟吃馒头噎住了似的涨得通红,紧张地瞥一眼开车的弟弟,坚定地低吼:“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
萧砚川“哦?”一声。
“你哦就哦,为什么要‘哦?’!”江孝抓狂,紧张地再瞥一眼开车的弟弟,“我有正常的审美好不好!还有,我不喜欢男人!你心情不好,不要拿我开刀!”
萧砚川扭脸看窗外,一脸“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的微表情。
“你……”
“那个老板的中学师妹确实很靓。”一直沉默开车的江彦终于开口,终结他们两人可笑的斗嘴,“不过她五官比较深刻,不像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倒是有点混血儿的长相,难道她是内地人来香港读书?”
“你自己听听!”江孝脸上一股得意的神气,“我说靓你不信,Jason说靓你总该信了吧!”
“Jason说靓也不可信,他也喜欢男人。”
江孝:“……”
江彦:“……”
回到度假别墅,萧砚川吩咐江孝去泡一壶普洱茶,然后抓着江彦的手腕往二楼走去,疲惫让他踩楼梯的脚步有些拖沓,一步一步往上挪。
刚走进起居室,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p消息音。
放江彦离开,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一并把耳机盒也掏出来。
拿着这个中午让他在中学师妹面前出丑的耳机盒,萧砚川心里的火星子又复燃起来,手指加大力量,恨不得捏碎耳机盒而后快。
抬手将耳机盒用力砸到地上,“嘭”一声。
“靓咩靓,再靓也冇用,我没有一双对你一见钟情的眼睛!”
萧砚川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
“师兄……”
那个女人的声音似乎仍残留在他的耳畔,一圈一圈,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这对师兄妹,一个在发脾气,另一个呢,重新在赫尔辛基住下。
林照溪有了新目标,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在市区内四处游玩当街溜子,每天开着大众Polo去赫尔辛基大学医院停车场,开展“守株待萧”任务。
为什么是在停车场“守株待萧”呢?
因为医院实在太大,有太多栋楼,每一栋楼都有不同的科室和治疗区域,她不确定萧砚川究竟在哪栋楼治眼睛,也不可能挨个楼层去打听。
可能还没打听出来,医院就会报警,让警察将她这个可疑的女人抓走。
但医院停车场只有一个。
萧砚川的两个手下肯定是开车送他来医院就诊的,只要守住停车场,就能守到他!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本以为林师妹是只美丽的猎物,没想到是个披着猎物马甲的大聪明女猎人。
林照溪每天买好食物,上午十来点开车到医院停车场,选择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停车,在车内观察每只进出停车场的“猎物”,一直待到下午三四点、天色变暗了再开车返回酒店。
她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守株待萧”。
因为她知道,她的“猎物”一定会出现。
林师妹这种如狼似虎的气势,看起来不像是要关心萧师兄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反而像是要“趁他病,要他命,一口把他吞下肚”。
苦等到第六天中午,“猎物”果然出现在林照溪的视野中。
萧砚川刚结束上午的化疗疗程,头晕,胃也难受,整个人很没有精神,提不起兴致去港口咖啡馆喝红酒、吹海风,只想尽快回到度假别墅躺下休息。
双江兄弟一左一右陪同着他,缓缓朝宾利走去。
林照溪在车顶后视镜中快速整理一下自己没什么好整理的仪容仪表,深呼吸一下,打开车门下车,表演与中学男神的第二次“偶遇”剧情。
江孝看见她,惊讶地“咦”一声:“先生,是上周你遇到的那个中学师妹,她刚好也在医院停车场。她看到我们了,现在正朝我们走过来。”
萧砚川不快地低声说:“怎么这个时候遇到她,我现在状态很差,脸色肯定很难看!”
老大居然会在意自己在异性眼中的脸色难不难看。
江孝仗着老大看不见,光明正大地嬉笑,故意拿话诈他:“不然叫Jason带先生进车,我去打发掉这个师妹?”
萧砚川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既然她已经看到我,我跟她打两声招呼就是。”
看,一诈就把他的真实反应诈出来了。
江孝笑得更开心,上周被他拿性取向捉弄的仇可算是报了。
林照溪走到三人面前,先礼貌地向双江兄弟各点一下头表示问候。接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萧砚川脸上,看到他脸上的憔悴和紧绷,一阵心疼。
“萧师兄,真巧,又遇到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游玩途中哪里受伤了吗?”
“我手指生冻疮,很痒,来医院让医生看看。”
冻疮,是她提前想好的在医院偶遇理由。
砚慎的江彦不露声色地去瞄她的手,可惜她戴着手套,看不到她手到底有没有生冻疮。
“我上周就跟你说过,你来错季节了,应该暑假来芬兰旅游。”
萧砚川责备的声音中带一点关怀。
“没事,冻疮而已,不严重。”
林照溪看着他那双藏在墨镜后面、无从窥探的眼睛,虽然无法看到他的目光,但她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不由放柔了声音:“萧师兄,你上午来医院看眼睛吗?”
萧砚川沉默片刻,嗯一声,然后说:“你游玩小心一些,我们先走一步。”
抓着江孝手腕,在他的引领下缓缓离开。
林照溪站在原地,心里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唐突地问他眼睛能不能治好?
这不就是自己苦等他一周的目的吗?
眼看着男人已经弯腰、一条腿伸进车中,她心里一急,向他小跑过去。
管他唐不唐突,先问了再说。
好不容易等到人,如果今天不问清楚他的病情,她恐怕又要在停车场“守株待萧”一周。
“先生,你的中学师妹又跑过来了。”
“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不会被她缠上了吧?”
萧砚川口嫌体正直,把伸进车中的大长腿重新伸出来,站在车前等待她过来。
“啊,小心!”江孝突然惊呼。
萧砚川心脏猛地一紧:“怎么了?”
江孝声音慌张:“你师妹失足滑倒,磕到后脑勺,好像晕过去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看,追男人追出事了吧。
第 85 章 第85拍
林照溪想趁暗恋的中学男神睡觉,调戏一下他,为自己谋点小福利,她有贼心也有贼胆,就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抓个正着。
脑子当场死机,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心猿意马的痴汉笑也尴尬地凝固在脸上,表情混合着震惊、紧张、不可思议,怎么看怎么滑稽。
萧砚川嘴唇微张,直接咬着她的手指头说话:“你趁我睡觉,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你在性骚扰我吗?”
“我没有性骚扰你!”
林照溪急忙反驳,声音因慌乱显得有些尖锐。
男人口腔中湿热的气流在她的手指头上打转,说话时她的手指头还能感觉到男人舌头软滑的触感,弄得她全身发麻,脑子更是一团乱麻,简直要窒息了!
总之,哪里有老鼠洞,在线等,挺急的!
可现实是,老鼠洞没有,萧砚川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这只采花贼。
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光听她混乱的呼吸声和慌张的说话声就能笃定她此刻的狼狈,并且,他很享受她此刻的狼狈。
咬着她侵犯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不放,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进一步逼问:“没有性骚扰我,那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零下十度帮我打蚊子吗?”
“哎哟,我真的没有性骚扰你啦!”
他说话时湿热的气流与舌头若有若无的碰触,这些都让林照溪手指头上的感官变得极其敏感,也极具挑逗意味,双颊熊熊燃烧,心脏狂跳不止,内心翻涌着羞涩、窘迫、还有一点点甜蜜的悸动。
此等艳福,她真的不能再享受下去,她真的怕自己会把这个冰湖当成寒冰床,扑倒失明的男人,强迫他在冰面上和自己一起修炼《玉女心经》。
试着从男人的两排金齿银牙间抽出手指头。
萧砚川的金齿银牙一使劲,更紧地咬住她的手指头,半点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啊,你把我咬疼了!”
“你松口!”
“你不嫌我手脏啊!”
林照溪的手指头受到来自他牙齿的999+物理暴击,脑中的《玉女心经》一哄而散,脸蛋疼到拧巴成一团,上面一片凄风苦雨。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刚才那些被她钓起来的鱼——手指头被男人的牙齿牢牢“钳住”,任凭她如何使劲扑腾,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挟制。
萧砚川咬她手咬得正开心,听到她说手脏,这才想起她的手今天干了很多活,虽然一直戴着手套。
谢天谢地,总算不再捉弄她,松开两排金齿银牙放她一条生路。
林照溪飞快抽回手指头,逃命似地坐回到小板凳上,低头查看受伤的手指头,上面赫然有他留下的浅浅牙痕,瘪着嘴捂住手指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媳妇儿。
萧砚川的身体从椅背上坐直一些,摘下墨镜收起来,神态轻松写意。
发现自己被小师妹性骚扰后,他貌似还挺享受。
林照溪幽怨地斜睨他,忍气吞声地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萧砚川轻轻挑眉,慵懒高贵地说:“我压根就没睡着,一直醒着。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林照溪听完简直要气炸了,悲愤地怒瞪他:“那我叫了你两声,你怎么都不应我!”
合着自己刚才被他“钓鱼执法”,像傻子一样一头栽进他的渔网,被他反调戏了!
谁说他只是干坐着没有冰钓?
她冰钓钓的是鱼,他冰钓钓的是她!
不同于某人的悲愤,萧砚川悠然自得地勾起嘴角说:“我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不想应你的话,省得又要从头开始酝酿睡意。呵,幸好我没有应你的话,后面才能抓到你趁我睡着,偷偷对我干坏事。”
“我没有对你干坏事。”
林照溪嘴上死撑着,她对于自己偷香窃玉被抓到后的自救策略就是——咬死不承认。
萧砚川听着她倔强又心虚的声音,心里好笑极了,挑拨她的神经说:“不然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偷偷碰男人嘴唇是你羞于启齿的癖好吗?”
林照溪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默默拿起鱼竿,挂上鱼饵,专心钓自己的鱼,以无招胜有招。
“不说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解释,想就这样蒙混过去?”
林照溪闭紧嘴巴,内心大声耍赖:我就是想这样蒙混过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还是不说话也不解释?”
林照溪闭紧嘴巴,内心叫苦不迭:他这样穷追猛打,肯定是在报复我前头生气、让他少说话这件事。我不该色迷心窍用手指头玩什么间接接吻,这下好了,被他抓到把柄,好丢脸又不能承认。
她这边苦逼哈哈地暗骂自己,萧砚川那边突然说:“你想亲我就……”
“我没有想亲你!”林照溪挺直腰杆大吼一声。
师兄就是师兄,一个“亲”字就让小师妹破功,让她主动打开蚌壳一样紧闭的嘴。
因为太激动,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砚川故作惊讶:“原来你会说话,我以为你成哑巴了呢。”
林照溪挺直的腰杆弯回去,窝窝囊囊地缩起脖子当缩头乌龟。
“你想亲我就直说,凭咱们师兄妹的交情,我怎么会不让你亲?过来,亲我。”“啊这,你什么都不用做。性格这种东西三岁定终身,很难改的。”
“我性格这么好,谁说我要为了你改变性格?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你算老几,敢要求我为了你改变性格。”
萧砚川故意这样说来戳她的肺管子,报复她说自己性格不好。
林照溪明明知道他的目的,还是被气得不轻,狠狠把脸撇到一边:“对啊,我就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学师妹,那你这么在乎自己在我眼中的形象干吗?”
“你看我这样做可不可以缩短差距?”
“你哪样做?”
林照溪好奇地看回他。
萧砚川一言不发,抬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放在她唇边定位,接着,低头,毫无预兆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林照溪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他的气息忽然逼近,然后唇上一紧。
思维瞬间停滞,震惊到忘记呼吸。
萧砚川无意间知晓她对自己的“欲望”,姿态变得极为骄傲,用“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的语气说出一句特别低情商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只是调侃外加一点点挑逗,不想一下子就把林照溪激怒了。
“你对女人真粗鲁无礼!怪我对当击剑运动员时期的你滤镜开太大,通过这两天和你的短暂相处,发现你身上也有一堆男人的劣根性,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对你当击剑运动员的滤镜全裂了!”
什么“过来,亲我”,跟谁耍霸道呢他。在芬兰认识现实中的你之后,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落差。”
萧砚川微微皱眉,自嘲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那些能让你喜欢的闪光点消失了,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普男。”
“拜托,你要是普男,你让其他男人怎么活?!”林照溪忍不住高声说道,说完翻个受不了他的白眼,“我以为我跟你说得足够清楚,还把可能会得罪你的心里话说出来,结果你自动脑补出一些没有的事来扭曲我的话。你不当击剑运动员后,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喜欢,不对,说喜欢就肤浅了,应该是钦佩,身上还是有很多让我钦佩的闪光点。”
萧砚川眉头舒展,却不懈追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会对不当击剑运动员的我产生心理落差?”
太难缠了这个男人!
林照溪胸口堵着一团棉花,意识到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跟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深呼吸一下,认真说道:
“落差这两个字,不代表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下降了,或者我对你的钦佩之情改变了。
只不过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我没有真正接触过的人。
我对你的认知更多是建立在想象和距离感上,你作为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在我脑海中被理想化了。
认识你之后,你站在我面前,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形象,而是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人。
我实话实说你听了别不高兴,认识你之后,你让我心理落差最大的一点就是你现实中的性格。
跟我想象中的你的性格不能说一点都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完全就是两个人。
主要是性格这一点让我一时之间对你产生一些心理落差,其他的倒没什么。”
想象中的纸片人温柔美好,现实中的本尊强势刁钻,唉,梦女之殇。
萧砚川不客气地断言:“我听明白了,一定是我现实中的性格太完美,才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林照溪被他自信过头的骄傲表情气笑了,简直了这个人,他明明听得懂自己说的是负数心理落差,偏要把意思反过来理解。
你看,这就是纸片人和现充人的差距。
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蛐蛐:“你硬要这么理解我的话,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萧砚川握她手的手劲猛然加大,跟逼供似的,“你给我说清楚,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现在像我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林照溪忍着手疼,沉默保平安。
像萧砚川“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肯让她沉默保平安?
见她不说话,啧一声,扯一下她的手臂:“快说,我现实中的性格怎么让你产生心理落差?”
“你把我手捏疼了!”林照溪被他逼得终于从沉默中开口,扭扭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像你性格这么好的男人,今天我这只手不是被你咬,就是被你捏!”
萧砚川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默默松了些手劲。
林照溪手没那么疼了,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我认识你的时间没几天,还来不及深入了解你,你不用太在意我刚才对你的评价。等我认识你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我就会发现你真的是一个性格很好的男人。”
心里扑哧一笑:才怪,认识的时间一久,可能只会更加确定你真的是一个性格让人不敢恭维的男人。
“认识的时间一久,你就会对我的性格改观,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萧半仙向她发出灵魂拷问。
可以把他当小孩去哄,只是他可不像小孩那么好哄。
林照溪昧着良心坚定地说:“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面对这种难缠又锱铢必较的男人,不昧着良心能行嘛她。
萧砚川不想拆穿她拙劣的假话,转而问道:“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缩短你想象中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之间的差距?”
快三十岁的人,不懂女人心还这么低幼。
“这么说,你要是早点认清现实中的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击剑远动员师兄,你的手指头今天就不会放在我嘴唇上了?”
“哎呀你烦不烦,手指头来手指头去的,我用手指头碰你的唇,你不也把我的手指头咬伤了,我有说你什么吗!”
“你还贼喊抓贼?”
“我没有贼喊抓贼。反正我碰了你,你也咬了我,我们有来有往两清了,你不要再拿手指头攻击我了。”
“我身为被你性骚扰的受害者,连提都不能提一下,还要被迫被你捂嘴?”
“我说了我没有性骚扰你!”林照溪咬牙切齿地嘴硬,感觉乳腺结节都要被他气出来了,“我再碰你,我就是狗!”
“不要乱给自己立flag,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立flag,这是师兄的经验之谈。好了,这个flag师兄给你撤回,你后面不用当狗了,不谢。”
萧砚川自己在心里立过“和她保持距离”的flag,这个flag倒旗后没人发现,他就自鸣得意地指导起小师妹来了。
这对师兄妹这么吵闹,居然还会有鱼上钩。
“有鱼上钩了,我们暂时休战,我先去弄鱼。”
林照溪认真弄着鱼,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萧砚川听着她弄鱼的声音,心里不禁在意起她说手指头被自己咬伤了,可他嘴里并没有尝到血腥味,难道自己真的有咬那么重?
林照溪数了数桶里钓到的、已经冻成冰棒的鱼:“哇,我钓到七条呢。”在鱼钩上挂着鱼饵絮絮地说,“等我再钓一条凑个吉利数字出来,我们就收拾东西结束今天的冰钓之行。不知道Jason和向导他们的雪地摩托车骑得怎么样了?”